不管那位少陽派的洪離道尊到底是什麽想法,等柳清歡接到顏柔的傳訊後,才得知在他進入金烏神火爐中這一個月左右裏,幽冥界的萬千妖鬼有了極大的異動,似乎是與陰月血界有了某種協議,兩方的戰事漸漸趨於平靜,甚至有了合作的跡象。


    穆音音見他陷入沉思,便問道:“信上怎麽說?”


    “曲殤沼澤的封天提前了,就在十天後。另外……”柳清歡將信遞出:“聯盟發了緊急召喚,讓我即刻迴到雲夢澤,我們得加緊趕路了。”


    穆音音已知道鳳丘鳳氏正在謀劃打開萬靈界的界門,而柳清歡之前一直在參與有關萬斛界的事,聯盟大約是需要他迴去參詳,才會發出急召。


    柳清歡將手按到艙壁上:“迴去正好要經過古獸族,我在爐中這麽久,對方聯係不上,便順路去那裏看看。”


    隨著一陣輕微的震動,浮遊梭的速度明顯加快了許多,往北麵風馳電掣而去。


    隻不過還沒等他們到達閬巔雪峰,下方的山脈中便突然出現了妖鬼大軍,浩浩蕩蕩、漫天遍地。濃烈的鬼氣匯聚成雲,讓原本的青山綠水變得猶如鬼域。


    陰風習習,風中混雜著陰森恐怖的嗚嗚聲,似淒夜裏破廟一角幽怨的嗚咽,又似雨天中墳塚中尖厲的嚎叫,聲傳四野。


    “這是……”


    穆音音不由驚唿了聲:“鬼禍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柳清歡一眼掃過,便發現了不少高階鬼物,唿喝驅趕著低階鬼物,其中甚至夾雜著幾個鬼王。


    “它們的方向是北邊!”


    兩人對視一眼,穆音音猜測道:“它們不會是去浮月境吧?難道浮月境不甘心空間通道被封,要將之引到黑爪山脈去對付我們?但,請神容易送神難,讓鬼物在自己的土地上肆虐,無異於與虎謀皮啊。”


    柳清歡往前方望了望,道:“這個方向,也可能是趕往黯月境那處空間通道。那地方就在閬巔雪峰南側,位於此境東北部。”


    看來那位玄姬鬼帝真的拋棄了與聞道的約定,隻不知聞道知道這事後又會如何應對。


    兩人在隱於無形的浮遊梭中於高空往下望,隻看到鬼氣縱橫,數之不盡的奇形怪狀的鬼物擠擠挨挨地簇擁在一起,排成一條黑色的長帶一直漫延到天邊。


    柳清歡沉吟道:“鬼物都在這裏出現了,焉知之前是否已有一部分去了浮月境,但願這次封天不要出什麽意外吧……”


    閑話少敘。為免被下方鬼王級別的妖鬼發現,麻煩不說,更極為耽誤時間,所以浮遊梭方向一轉,繞開了鬼流,繼續往古獸山林趕去。


    半日後,下方的山脈越來越高大,遮天蔽日的叢林是各種強大的妖獸們棲息爭鬥的樂園,對於修仙者卻兇險萬分,輕易不能踏足。


    站在叢林邊緣,柳清歡臉色微變,目中放出奇芒的同時探出神識:“音音,你感覺到什麽沒?”


    穆音音伸出手,在空中輕輕一撚,指尖冒出一簇淡金色的火苗:“有鬼氣。雖然已經很微弱了,但還未消散殆盡。”


    她遲疑了下,又道:“鬼物進了古獸山林?”


    柳清歡沉默地往前走了一段,四顧道:“往常這時候,有人進林後就會有古獸族人跳出來了,而現在……”


    他將靈獸袋打開,三隻靈獸都飛了出來。


    “小黑,你可有聯係畢參的辦法?”


    “有。”


    小黑見他神色凝重,不敢說廢話,掏出一支做工粗糙的木笛,湊到嘴邊輕輕一吹,便有似鳥鳴的清脆笛音悠然飄向叢林深處。


    等待的過程中,柳清歡為穆音音介紹道:“小黑和初一你都見過,這是櫻娘,因為之前她是半靈體,魂魄傷勢極重,所以一直在修養,直到現在才出來。”


    未等穆音音說話,櫻娘已經笑意盈盈地一幅身:“是穆姑娘吧,我常聽主人念叨你呢,今日見了,果然是天人之姿。”


    她此時將狐族的天然媚態全部收斂了,倒顯出幾分端莊大方來。


    穆音音笑著迴了一禮,兩個女子沒一會兒便親熱地交談起來,熟絡得仿佛不是剛剛認識,而是已經認識了很久。


    柳清歡向來猜不透女子的心思,便也不去猜,隻看著小黑一邊焦急地張望,一邊不間斷地吹著木笛。


    等了片刻,依然沒有古獸族人出現。


    小黑擔憂地道:“怎麽還沒人出來……”


    柳清歡一揮手:“走,我們直接進!小黑、初一,你倆在前帶路。”


    一行人加快步子往林子深處奔去,越往裏去,越發現今日的古獸山林不同尋常,以往時不時響起的鳥叫蟲鳴也消失了,林中彌漫著詭異的寂靜。


    到了這裏,已然能肯定出事了。果然,還未到達古獸族的族地,便有一聲響徹天地的長嘯突然從更深處傳來,地麵都為之一震!


    柳清歡臉色一變,極快地說道:“你們後麵跟上,小心點,我先去前邊看看!”


    說著腳上一踏,整個人便已消失在原地,以縮地術疾速趕往聲音傳來的方向。


    茂密的叢林一片片掠過,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前方的動靜也越來越大,獸吼、尖鳴,還有轟隆隆如山崩地裂的震響,匯成一條嘈雜的洪流,不斷衝擊得人的耳膜。


    轉過一座山,柳清歡終於看到了那個慘烈的戰場——叢林已經被毀去了一大片,傾倒的樹木間躺著無數妖獸和人修的屍體,翻卷的土地被淋漓的鮮血浸染成黑色,目之所及處一片狼籍。


    而戰鬥還在持續,空中、地上,人、獸、鬼,混雜在一起大戰。


    柳清歡厲目一掃,便看到不少古獸族的人艱難地在戰場一角圍成一個圈,老弱病殘在最中間,外圍則是強壯的戰士和馴養的戰獸,更外麵則是一群群的妖獸。


    那些妖獸倒是不攻擊古獸族人,但對其他闖入古獸山林的無論是人修還是鬼物就沒那麽客氣了,一個個血紅著眼,前仆後繼、悍不畏死地撲上去。


    他看到畢參化為白虎,金色的瞳孔中殺意盈沸,麵前是一隻全身如青銅澆鑄的強大鬼物,每一次交手都傳來力沉千鈞的“砰砰”之音,一身順滑的白色毛皮已盡染血汙。


    他還看到那位古獸族族長危牙,化身成一隻身長數丈、威風凜凜的黑狼,身上賁張的肌肉仿佛一塊塊堅硬的山石壘成,兩根長長的獠牙從嘴角伸出,閃著滲人的利芒,正與一位錦衣束冠的人修貼身肉搏。


    更讓人意外的是,天空之上還有兩條身形同樣蜿蜒龐大的龍,一條烏黑、額上生角,一條青紅、背上生翅,兩者在厚厚的雲霧中翻滾激鬥,戰得風生水起。


    這時,畢參一著不慎,被那鬼物一拳打中後腰處,發出一聲哀嚎摔了出去。


    也不知是因為被打中要害,還是力竭,他竟然一時未能爬起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鬼物提起粗壯的腿一腳重重踏來!


    已準備咬牙承受這一擊的畢參隻覺餘光中青芒一閃,一道身影陡然切入他與鬼物中間,隻聽得一聲清越的劍嘯聲後,那鬼物便已身首分離,渾身黑色狂往外瀉。


    畢參定晴一看,大喜叫道:“柳清歡!”


    柳清歡一劍解決了那鬼物,一轉身,指尖輕輕一彈,一團青翠欲滴的靈光先落到了顯得狼狽不堪的白虎身上,這才問道:“畢參,這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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