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淵坐在石階上,在得知這個道場最大的好處是那些道意之後,要說心中沒有對柳清歡的惱恨是不可能的,隻是他更不想稱了某些極盡挑撥的小人的意。


    白鳳鳴算什麽東西?不過是個利用邪術強行提升到大乘境界,連天劫都不敢度的廢物罷了!


    而他和道魁的賬,自會找時間慢慢算,豈能容忍被個無名之輩利用,哼!


    因此三言兩語打發走其他三位魔修後,無淵便坐了下來,隻是正準備修練,突然心頭一跳!


    無淵猛地站起身,望向下方的道場,卻隻見血霧彌漫、濤聲震天、鬼哭狼嚎,看不清境中具體發生了什麽事。


    每個人的道境,就像修士開辟出來的另一層空間,隔絕開了對戰雙方和外麵的人,除非道境主人願意讓人觀看,不然就難以知曉裏麵是何種情況。


    然而那股突然傳出來的時空波動是如此強烈,讓無淵心跳陡然加速,驚疑不定地望著下方。


    ……


    柳清歡此時正在犯難:血魂煞的數量實在太多了,想要度完,需花費的時間恐怕不少。


    而且這些血魂煞的怨氣都極其深重,神智很大程度已被痛苦和仇恨腐蝕,變成隻會殺戮的怪物,尋常佛道兩家的超度之法不僅無法超度他們,反而會更加激發出他們的兇性。


    即使是柳清歡,整個過程也進行得十分艱難,在把那些相對怨氣少一些的血魂煞送走後,剩下的卻依然還有一大半。


    他們身上的枷鎖已被解除,卻在血海中浮浮沉沉,在灰藍色霧氣中茫然四顧,仿佛是在尋找著什麽,根本不肯上路。


    柳清歡觀察半晌,找出了症結:“心有執念,怨恨難消,連胎都不肯去投了嗎?”


    他想了想,揮動衣袖,血海上的霧氣漸散,露出兩邊黑色的岸堤。


    眾血魂煞迴頭,就像終於尋到了仇人,神色變得更加猙獰,一邊嘶吼著一邊紛紛朝岸邊撲去。


    “本想親手了結你,如今……”柳清歡歎息道:“罷了,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誰讓他種下這等因呢,自也要承受相應的果,倒是省了我再動手。”


    此時的迴頭岸上,白鳳鳴正在奮力奔逃,山川大地在腳下飛速後退,城池村鎮一晃而過。


    他越飛越心驚,臉上盡是驚駭:“不可能,這怎麽可能,他怎麽會如此大法力,創出如此真實、堪比一個大世界的道境?!”


    他不敢置信地望向天空,日月前一刻還掛在天邊,下一刻就沉落西海。再低頭,地上的城池從建成到繁榮再到衰落,隻用了幾息時間,行走在其中的稚齡孩童轉眼間也已是耄耋老人。


    “時間、時間禁術!”白鳳鳴眼中閃過瘋狂:“哈哈哈柳清歡,你竟然膽大包天的敢碰時間禁術,天道絕對不會放過你,你不會有好下場的哈哈哈!”


    然而,白鳳鳴不知道的是,這迴頭岸卻不是柳清歡展開的道境,或者說,不隻是他的道境。


    實際上,迴頭岸的出現,柳清歡自己也十分震驚,他隻是展開自己所修的生死輪迴因果道境,準備行使一下引渡人的職責,竟然意外連接了陰陽墟天的迴頭岸。


    “或許是因為陰陽墟天本就是個時間與空間極為混亂的地方,而他的引渡人之職也是傳承於此。”


    柳清歡隻能如此猜測,因此白鳳鳴現在真的是在輪迴往替的迴頭岸上,他所見所聞,既是虛幻的真實,也是真實的虛幻。


    白鳳鳴一邊逃,一邊想著這幻境怎會如此大,正尋思破境之法,下一瞬,眼前的景色卻突然變了,一條波濤洶湧的血河出現在麵前,河上灰藍色的霧氣是那麽眼熟。


    而他就站在河邊,怔愣片刻後,驚怒和恐懼瘋狂湧上心頭:“我為什麽又迴到了這裏!”


    突然,隻聽一聲嘶吼,一道帶著腥風的血色身影從河水中射出,撲到了他身上。


    “啊!”白鳳鳴發出一聲尖叫,猝不及防被撲倒在地,左臉傳來劇痛,鮮血狂湧而出。


    壓著他的是那隻最強的血魂煞,生前曾是大乘修士,被白鳳鳴偷襲抓住後,用各種殘酷手段折磨了一千多天,神魂被練成兇厲無比的血魂煞。


    他腥紅的雙目中充滿了仇恨,一口下去,就將白鳳鳴半張臉幾乎都撕了下來,下一口就要咬向咽喉。


    “砰!”白鳳鳴一掌拍出:“滾開!”


    那隻血魂煞被拍得腦袋一歪,滿口利齒哢嚓一下落了空,一隻手卻已插進白鳳鳴的腹部!


    白鳳鳴又是一聲痛叫,手中瞬間化出一把血劍:“你生前都沒從我手裏逃出,死後還想報仇?不可能!”


    劍光如疾風驟雨一般落在血魂煞身上,每一次落下,便有一道黑氣噴射而出,眼見著煞魂體變淡了許多,白鳳鳴大吼一聲,終於將其掀飛了開去。


    然而那血魂煞兇厲異常,飛出去的同時,刺入白鳳鳴腹部的手還不忘拽出他一截腸子。


    白鳳鳴氣瘋了,捂著腹部血流不止的傷口從地上爬起來,臉上的陰厲宛如惡鬼,然而不等他手中的血劍再斬出,便聽河水嘩嘩亂響,更多血魂煞從水中飛撲而來。


    他連忙揮舞血劍,大片的血光刷過,另一隻手又從懷裏掏出一把符籙,一道道符紋光芒急閃,打在眾血魂煞身上,岸邊轟然騰起熊熊綠焰。


    然而,更多血影從河中飛起,悍不畏死一般,即使被血劍斬得魂光暗淡,被綠焰燒灼,依然前仆後繼地朝前撲。


    白鳳鳴隻撐了不到半刻鍾,便被數不清的血魂煞淹沒了身影,以及他的厲聲尖叫:“不、不,你們怎麽敢……一定是幻境,柳清歡我殺了你,啊啊啊!”


    淒厲的慘叫聲不久後就消失了,河岸的沙地上隻剩下大片的血跡,以及分散在各處的碎肉斷骨。


    一朵雲從空中飄過,那些血跡碎肉眨眼間也不見了,白鳳鳴再次站在了河邊,眼中閃過驚惶與迷茫。


    一道血影從河中飛撲而至,又一個輪迴開始。


    柳清歡佇立在船頭,遙望著迴頭岸,沉默地看著白鳳鳴一次次被血魂煞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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