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被日光驅散,陽光透過窗紙穿過床幔,照耀在床榻上二人酣睡的臉。


    一夜無夢,夏文澤被日光一照就醒了,以前的他這個時辰早就在外麵練武了,夏文澤輕手輕腳起床,一股涼意將他激醒。


    怎麽這麽冷?


    迷迷糊糊的夏文澤搓了搓手臂,隨後感覺不太對勁,怎麽滑溜溜的?


    再低頭一看,夏文澤瞬間清醒,臉騰的紅了。


    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他記得睡覺的時候穿衣服了……


    夏文澤窘迫的手忙腳亂的穿著衣服,全然沒注意到林皓醒了。


    “早啊。”林皓支起半邊身子,桃花眼笑的慵懶且迷人。


    “啊?早!”夏文澤臉騰的紅了,慌亂的說道。


    “昨天晚上……”夏文澤一邊穿著衣服,一邊支支吾吾的問道。


    “嗯?”林皓低沉的嗓音有些魅惑。


    “我怎麽沒……”夏文澤實在是說不下去了。


    “嗯?”林皓桃花眸微彎,聲音慵懶低沉。


    “穿衣服……”夏文澤的聲音小小的弱弱的。


    “哈?”林皓裝傻,耳朵向夏文澤那邊湊了湊。


    夏文澤低下頭,不出聲了。


    “給你上藥來著。”林皓輕笑出聲,說道。


    “哦。”夏文澤點點頭,依舊不肯抬頭。


    林皓坐起身,右手輕輕的挑起夏文澤的下巴,夏文澤垂眸不肯看他。


    “怎麽了?生氣了嗎?”林皓向前湊去,輕輕的在夏文澤耳邊說道。


    “沒有。”夏文澤搖了搖頭,依舊垂著眸子。


    “那為什麽不肯看本王?”林皓輕笑著說道,目光直直的盯著夏文澤的眼眸,左手圈住夏文澤精壯的腰身。


    “不敢……”夏文澤低聲說道,聲音弱弱小小的,像一隻小奶貓一樣。


    “怎麽?本王還會吃了你不成?”林皓輕笑著,聲音如同塞壬的海妖般,蠱惑著水手不顧一切的衝向暗礁。


    “……”


    林皓近距離的看著懷中人羞澀的樣子,狹長的丹鳳眸低垂著,眨動的睫毛好似沉睡的蝴蝶一般,皮膚細膩白皙,很難想象,一個經曆風吹日曬的人兒皮膚居然這樣的好。


    視線向下落去,薄唇蒼白的一動一動的,好像想要說些什麽,林皓心中湧起一陣心疼,俯下頭,將那雙嬌嫩的唇瓣含住。


    夏文澤一驚,猛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麵前放大的俊臉,還有帶著笑意的眼眸,快速的合上了雙眸。


    他實在是沒想到,林皓吻得太突然,他一點準備都沒有。


    時間在細膩綿長的吻和某人的倉皇失措下緩緩流過,窗外偶爾會響起鳥的鳴叫聲,在和這片土地告別。


    夏文澤的臉一直紅到吃過早餐,因為一整個早上林皓都在笑著用一種饜足的表情看著他,目光中是他從未見過的東西,濃濃的像要溢出來一樣。


    太醫院的人還沒有得出結果,聽古彤說,那幫古板的老學究因為這個事情吵了好幾次的,這叫夏文澤有些過意不去。


    他這個病其實吧,主要還是因為他自己的原因,年輕的時候從來沒想過自己的身體問題,超負荷運動,熬夜喝酒,以至於這寒症愈演愈烈。


    這種病真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治好的,夏文澤心中清楚,他並不是一個能夠堅持吃藥的人,首先,藥是苦的,其次,吃藥就需要很多忌口,這樣怎麽對得起他的吃貨人設?


    這麽些年他堅持下來的東西,怕就是隻有喜歡林皓這一件了,就連恨他的父親,到最後也都變成了淡淡的哀怨,還有什麽事情?


    他不清楚,不過,如果能多活一刻,他寧願喝數不清的中藥。


    因為,有林皓的日子,喝藥也不會很苦。


    夏文澤覺得愧疚,因為林皓,他食言了。


    在看到林皓笑顏如花看著他的時候,他就放棄了一切原則,叫他幹什麽,都心甘情願。


    所以,他選擇留下了。


    其中當然少不了沈貴妃的責難,但夏文澤已經做好心裏準備,去迎接接下來要麵對的狂風暴雨。


    光禿禿的樹影再也不是斑斑駁駁的,根根條理分明被映照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


    “扣扣扣……”夏文澤手中拎著一個食盒,敲響了書房的門。


    “進來。”林皓清泠的聲音隔著厚厚的門板,悶悶的,好似這隻是夏文澤的一場夢境。


    夏文澤骨節分明的手指觸到朱紅色木門上,感受著木門清晰的冰冷觸感,還好,這不是夢。


    他垂眸淺笑著推開木門,抬眸便見著林皓那雙桃花眸子中映著如水的溫柔,便如那星辰融入漆黑的夜空般自然契合。


    “在忙?”夏文澤溫聲問道,轉過身將木門關嚴。


    “還有一點無關緊要的。”林皓目光直直的看著夏文澤,倒是叫夏文澤有些不自在。


    夏文澤向前的步子頓了頓,說道:“那我先不打擾你了。”


    “無妨。”林皓笑意盈盈的說道,看到夏文澤手中的木盒,挑眉問道:“你拿的是什麽?”


    “八寶鴨,醬牛肉,花生米……”夏文澤抬起步子向前走去,邊走邊說。


    “不會是還有酒吧。”林皓笑著打斷了夏文澤的話,站起身將桌子上的紙挪到一旁,騰出個地方。


    “嗯……還真有。”夏文澤哭笑不得的說道。


    林皓笑了笑,接過了夏文澤手中的木盒,放在了桌上。


    “我們好好談談吧。”夏文澤目光殷切的看著林皓。


    林皓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難看起來,經曆過之前的那些事情,他不想再自己瞎想了,便說道:“你想走?”


    “不不不……不是這個事情,我才沒有想要離開……”夏文澤有些緊張的連連擺手,生怕林皓誤會。


    林皓的臉色在夏文澤殷切的目光中緩和了許多,沉聲說道:“那就好。”


    屋子裏麵安靜了下來,陽光將整間屋子鍍上了一層薄金,慵懶舒適。


    夏文澤將書桌上的紙張疊得整整齊齊,然後放到一邊,再將筆墨紙硯一一挪空,才將木盒打開,將裏麵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一一擺放在書桌上,最後拿出兩個白瓷小碗,一壇酒。


    “這酒是從院裏樹下挖出來的,好些年了吧。”夏文澤說著,拔開了封壇的紅布。


    林皓聞言臉色黑了黑,說道:“他還和你說了什麽?”


    夏文澤抬眸有些疑惑的看了林皓一眼,有些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問,但還是如實答道:“那倒沒有,我問他哪裏有酒,他就說那樹下有,還別說,埋得怪深的費了好大力氣才挖出來呢。”


    “嗬……”林皓低笑一聲,旋即說道:“這酒可有些年月了,不過這事兒你倒是不知情。”


    “嗯?有什麽辛秘嗎?”夏文澤淺笑著問道,目光中帶著探尋。


    “這說來就話長了。”


    “長話短說。”


    “你知道女兒紅嗎?”林皓反問,目光中滿滿的笑意。


    “聽說過,女子出生之時就被埋到樹下的酒,待到女子出嫁時,這酒便隨著女子陪嫁的賀禮,一同恭送到夫家。”


    “嗯,當時聽說了之後腦子一熱,就自己給自己埋了幾壇。”林皓說罷,將壇封拉開。


    “今天就來嚐嚐這埋了十多年的酒怎麽樣。”林皓說道。


    “好。”夏文澤應道,將杯子擺好。


    林皓將酒倒進了酒盅裏麵,然後在從酒盅裏倒入了青瓷小杯中。


    辛辣苦澀入喉,夏文澤的眼中盛滿了溫柔。


    “你知道嗎?其實你我初見的那一日,那本是我想見你的最後一眼,卻沒想到,隻此一眼,至今都沒有走出來。”


    “之後我也無數次的想要離開你,原因無他,隻是不想斷了你的大好前程。”


    “可是我現在才發現,我做不到……”


    夏文澤直直的望著林皓說出這樣一席話來,眼中的淚水不斷的溢出,嘴角卻是帶著笑的。


    “發現的是不是太晚了……”夏文澤垂下頭,低低的呢喃著。


    卻被一支大手猛地抬起了下顎,一雙帶著酒氣的唇霸道的侵略了過來。


    夏文澤反應不及,呆呆的睜大眼睛看著麵前連細小絨毛都看得清的額頭,一滴淚正從眼角劃過。


    而林皓卻是趁著他反應不及,長驅直入了他最想進去的地方,一頓糾纏過後,林皓饜足的起身,一隻手支在桌麵上,溫熱的唇附在夏文澤耳邊說道:“是我發現的太晚了。”


    “直到你的離開我才直到,什麽對我來說才是真正毀滅性的打擊,你現在已經是我的軟……不!逆鱗!”林皓改口。


    夏文澤有能力保護好自己,更有能力保護好他。夏文澤從來就不是依附他活下去的附屬品,他的能力他向來看得清。


    “你怪我嗎?”林皓說的話夏文澤不可能不在意,當即提出了一個問題。


    “當然不。”林皓目光堅定的看向夏文澤。


    “若不是你離開,我怕是現在都看不清自己的內心,更何況,現在你還在我的眼前,這已經足夠了。”林皓這般想著,亦這般說了出來。


    終歸是他疑心太重,夏文澤都已經領他上山去見過他的師父和叔叔,也領他去找過他的有人,那個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盟主,甚至對於第一富商之子的示好都置若罔聞,自己到底還在擔心什麽啊?


    “怎麽了?”夏文澤看著林皓出神的表情,和微微蹙起的眉頭,心當時就揪了起來。


    “怪自己怎麽就沒有早點發現呢……”林皓伸長手臂在夏文澤的頭上摸了摸,夏文澤有些不適應,卻也是沒有動。


    林皓坐了迴去,拿起了旁邊的酒盅就向著二人的酒杯裏麵倒滿了酒。


    嘩啦啦的聲響響在耳畔,夏文澤看著那隻捏著酒盅微微有些泛粉的手,一時之間呆愣下來,竟是不知自己該做些什麽了。


    “呃……差點忘記說正事。”夏文澤頭發本是散開的,被林皓揉的有些淩亂,此刻顯得有些呆萌。


    “嗯?”林皓已經夾起了一粒花生米,聽到夏文澤的話便就舉著筷子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夏文澤看著淺棕色的桃木筷子夾著的殷紅發亮的花生米,穩穩當當不曾有掉落下來的痕跡,不自覺的就發起了呆。


    林皓見他看著這花生米,二話不說往前一鬆,已是到了夏文澤有些泛紅的唇邊。


    隨後墨發披散的頭輕輕向前探了一下占取絕佳的位置,淡粉色的唇瓣開合了下,花生米就進了夏文澤的口中。


    “嗬……這花生米就這麽好吃。”林皓輕笑了一聲,顯然是被夏文澤這副模樣逗到了。


    而夏文澤此時想到自己剛剛做了些什麽的時候,臉騰的一下紅了。


    “是……是挺好吃的。”他有些結巴的迴著。


    林皓嘴角的笑意更大了,看著夏文澤麵紅耳赤的樣子,卻是沒有再笑出聲了。


    沒想到他的溪哥哥麵兒還挺薄……


    夏文澤此刻身上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衣袍,這衣服是林皓的,他穿著卻不見小,顯然他這段時間瘦了很多。


    少年眼底疲憊的青黛,消瘦的臉龐,和沒有打理過的頭發,無一不在透露出他的擔憂和身體狀況。


    書桌是紅木的,朱漆上此刻卻擺放著與這間書房格格不入的東西,白瓷小盤和青瓷小盅,不過難得的,這間屋子的主人麵色沒有半點怒色。


    林皓看著夏文澤溫溫軟軟的模樣,心中一動,某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阻擋不住的流淌出來。


    夏文澤抬頭,便撞進一雙帶著細碎柔光的雙眸,眼波流轉處,卻隻有他一人的身影。


    夏文澤一時間內心把感交集,有否極泰來的喜悅,更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苦楚。


    “咳……趙大將軍應該把事情同你講了吧。”夏文澤輕咳了一聲,努力掩飾住內心的不平靜,裝作正色道。


    “講什麽了啊?”林皓開始裝糊塗。


    “就是秦晉那事啊?趙安泤真的沒有同你講過?”夏文澤眼中明顯的不信。


    “文澤你這越說我越糊塗了,怎麽又同秦晉扯上關係了?”林皓繼續扯。


    “真的沒講嗎?”夏文澤開始似信非信起來,繼而言簡意賅的說道:“就是劉氏在暗地裏下絆子,使得未央城差點被隔絕。“


    “這事情哦,不是都解決完了嗎?你還在擔心麽?”林皓說道。


    “原來你知道!‘夏文澤反應過來剛剛被戲耍了一下,難得有些炸毛。


    “你也沒有說清楚啊,這貌似不怪我吧……”


    “不過……”林皓話鋒一轉,賣起了官司。


    “不過什麽?”夏文澤的注意力明顯不在這上麵了。


    “羽墨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已經給了我消息了,我醒來後羽洛將信交給我的。”林皓特意解釋了下,看到夏文澤這麽好哄騙,心裏暗暗有了些計較。


    哪知道這隻是夏文澤不想同他太過較真,夏文澤的聰慧,豈不知道林皓這幾句話裏的戲謔意思。


    “信上怎麽說?”


    “怡州上方五百裏確有連綿不絕的高山,且如你所料,卻實有些古怪傳說。”


    “羽墨狀態怎麽樣?”夏文澤聽到這想起了離開時羽墨的轉態,不由有些擔憂。


    “很理智,並沒有上山探尋,而是留下了兩三個探子,住在了村莊裏。”林浩此刻怕夏文澤多想,簡潔的說道。


    “那就好,那我們什麽時候迴去?”夏文澤問道。


    “這麽著急?你的身體還沒有調理過來,經受不起舟車勞頓了,不急。”林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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