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步之間,寧采臣就來到了富家書生的麵前,拂塵一架,單掌在胸,道:“無量天尊,這位居士有禮了。”


    書生買了昂貴的珠寶首飾,正急著迴家討好美人,突然被人攔住,不由有些惱怒。正待喝斥,卻見眼前這道士雖然年少,卻豐神俊朗、超凡脫俗,舉止之間氣度非凡,令人不禁眼前一亮。書生不由暗讚一聲:好一個風流人物。不自覺間就起了結交的心思。他拱手作揖道:“在下王成,草字平之,道長這廂有禮了。不知道長是何方人士?”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話雖這麽說,但一副好相貌,在打交道的時候卻是極易叫人心生好感。


    寧采臣道:“貧道寧逸仙,江州人士。”


    “原來寧道長來自江州,難怪難怪。”


    江州文風鼎盛,人才輩出,舉國聞名。是以王成一知道寧采臣的來曆便覺得他有這般超群之姿也是理所當然之事。驀然他又驚異的看向寧采臣,失聲道:“江州寧逸仙?”


    寧采臣頷首道:“然也。”


    聞言,王成喜上眉梢,興奮道:“在下聞君之名久已,沒成想今日居然能有緣相見,真是幸甚幸甚。”說著不由又打量了寧采臣一眼,讚道:“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麵,見麵勝似聞名,寧君不愧是江州近百年來第一等的人物。”


    寧采臣謙虛道:“不過是些許微薄之名,卻是讓居士見笑了。”


    “寧君過謙了。”說著,王成又疑惑道,“寧君為何如此裝扮?”似是又想起了什麽,恍然歎道:“《古今文字考》害人不淺啊,諸多大儒士子不是下獄就是避禍隱居,想不到如今連寧君都要出家避禍,真真是可惱可恨。朝廷這般作為,也不知我等讀書人還有何出路,唉。”


    長長歎了口氣,王成一臉苦色,就跟寧采臣的同窗一般,憤恨而又茫然。


    寧采臣心知自己若非有幸被燕赤霞引入道途,怕是也會跟他們一般。好在如今已經跳了出來,世道變化已經與他無關。雖如此,眼見天下士子具是如此,也不由戚然道:“世道如此,能奈之何?”


    感懷了一番,王成道:“寧君若不嫌棄,你我不妨表字相稱。”說著,又看向了寧采臣,一臉的希翼。


    寧采臣道:“甚好,貧道便依王兄所言。”


    聞言,王成開懷大笑,把著寧采臣的手臂道:“能得逸仙為友,真是人生一大快事。走走走,且到為兄家中,好好暢飲一番。”


    說著也不容寧采臣拒絕,拉著他就走。兩人走著,不一會便到了王成家裏。


    王家是晉源城有名的大商人,祖上也曾出過好幾位高官,是以在晉源城王家的地位倒是跟江州的四大家族頗有相似,是真正的名門望族。


    在廳堂中小坐了會,王成吩咐家人置備酒菜,便攜著寧采臣去了王家府裏的庭園。


    園內或清堂茅舍,長廊曲洞,方廈圓亭、樓閣迴廊、假山流水,或堆天石為垣,編花為牖,布滿奇山異石,奇花異草,有荼蘼架、藕香榭、牡丹亭、芍藥圃、薔薇院、芭蕉塢等等。


    沿著西北草木蔥鬱的花徑前行,路過幾個假山,自橋而上便來到了湖心亭。亭下碧波蕩漾,隨風撫弄,荷花綻放,芬香撲鼻,間或有魚兒騰出水麵,水花四濺,時不時飛鳥落下,相互嬉戲,真真是一片好風光。


    寧采臣心道:“王家果然不愧是富貴之家,這樣的庭園景致便是連老師家裏都有不如。”


    不大會的功夫,一眾奴仆便捧著酒菜一一送了過來,肉類皆無,或是精致糕點、或是拚盤水果諸如此類,都是素味爽口的下酒菜和點心。


    “逸仙,請。”


    說著,王成便與寧采臣幹了幾杯。


    早就嘴饞的小白,這會卻顯得極為斯文,慢條斯理的拿過幾塊糕點或者水果細嚼慢咽,偶爾也飲上幾口小酒,宛若富貴家的小姐。


    王成看得嘖嘖稱奇,他道:“我知逸仙不凡,不想連賢弟的寵物都如此通靈,真是讓人羨慕。”


    聽到寵物一詞,溫婉的小白立時怒了,還朝著王成生氣的齜牙。寧采臣伸手在小白的身上輕撫了下,安慰了她一眼,才對王成道:“小白可不是寵物,她是我的妹妹。”


    聞言,王成歉聲道:“是為兄失言了。”說著,又對小白拱手道:“還望小白妹妹能原諒則個。”其言語真誠,發乎於心,毫無做作之感。


    寧采臣心道:這人倒是有一顆赤子之心,身在富貴之家,尚能如此,實在難得。小白本是靈物,自然能感受到王成的真心實意,便狐首輕點,表示原諒他了。


    兩人暢談了一番,寧采臣便試探道:“王兄近日可有遇到什麽奇異之事嗎?”


    王成先是愕然,繼而又有幾分古怪道:“逸仙這是何意?”


    見他如此,寧采臣便心中了然,直言點明道:“王兄印堂發黑,周身又邪氣環繞,恐是遇到妖邪了。以貧道估計不出七日,王兄怕是要身有不測了。”


    “這,這怎麽可能?”


    王成驚疑不已,又想起這幾日老是精神困乏,渾身無力,心中暗自打鼓。可是寧采臣不是避禍出家的嗎,何時又有了道行。他諾諾道:“莫非逸仙真的修道了?”


    寧采臣道:“得異人傳授,貧道倒也粗通一些術法。”


    聞言,王成臉色急劇變化,唿吸都重了幾分。然而事關自身生死,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一一道了出來。


    原來半個月前,王成領著幾個心腹家仆到出雲觀進香,黃昏歸途中救了一女子。那女子貌美如花,王成一見之下就生了愛慕之心。後又從女子口中得知其被貪財的父母賣給一家有錢人家做小老婆。那家的大老婆非常妒恨她。每天早上罵,晚上打,折磨得她實在受不了了,便逃了出來。隻是孤身在外,衣食全無,就餓暈了過去。


    王成愛慕她,又憐憫她的身世,便將她帶迴了家裏。隻是那女子似乎因自身的遭遇受了驚嚇,便央求王成就要保守秘密,別讓別人知道她。王成答應了,便將她藏在自己的臥房,不久就和那女子睡在了一起。過了這麽久,除了那日陪同他的心腹家仆,再也沒人知道。


    寧采臣卻是心中凜然,他本以為王成是遇鬼或者撞邪,沒料到居然是一能以人身行走人間的妖怪,這至少都是命宮境了。可是他又奇怪,若這妖怪有這道行,又何必如此呢,除非是受了重傷,或者隻是依仗了某些特殊的寶物,如此的話,他估摸著隻要自己小心些應該能對付的了。


    沉吟了會,寧采臣神色鄭重道:“以貧道之見,這女子定然是妖怪無疑。王兄危矣。”


    ps:多謝牛人牛語的提醒。剛去查了下,順便也打電話叫我老家的朋友問了下鄉裏做法事的,他們說道士也有稱別人居士的,雖然不常有。不過大多時候都是稱唿居士,既然你覺得這樣別扭,那就改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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