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牢守衛森嚴,逸仙能從容而來,看他的手段想必是得了道門真傳。想不到我陳慶之視為衣缽傳人的弟子卻成了道家修士,朝廷如此,實事逼人,奈何奈何。”


    在天啟大帝的暴政下,儒生士子下獄的、抄家的、逃逸的、隱居的,數不勝數。是以對寧采臣的選擇,陳慶之並沒有分毫責怪。他知曉寧采臣此番前來,定然是來營救自己,在如今這種紛亂的情形下,單是這份心意就足夠了。


    陳慶之感慨著收迴目光,問道:“外間的形勢如何?”


    陳慶之的四個入室弟子,以三十歲的李若愚為長,林雲次之,關星再次之。這三人的年齡彼此不過差兩三歲,又常年跟隨在陳慶之身邊,三人之間的關係比小了他們足足十來歲的寧采臣要親密的多。雖說在心境上他們三人都遠遜陳慶之,但他們能成為陳慶之的入室弟子,自然有不凡的地方。


    因而陳慶之一問起,李若愚三人都齊齊看向了寧采臣。無他,概因朝廷的形勢關乎著他們能否真正的逃離此地。


    寧采臣自是心知肚明,當下就粗略的說道:“大乾的西北因李福東造反,軍隊平定無力,早就一片糜爛。而江南地區各方人馬在張鷺等人的串聯下也已經準備起事,至於京城現在已經亂成一團,朝廷正在全麵鎮壓。弟子來之前,剛好看到,依目前的形勢看來,朝廷想要平定京城的動亂難得很。至少短期內是不可能的了。”


    聞言,李若愚三人具是麵有喜色。在這樣的情形下,離開京城確實是最好的時機。日後就算朝廷平定了京朝的叛亂,麵對整個失控的天下,想必也沒有人手和時間來追捕他們了。


    陳慶之身形一晃,不自覺的倒退了幾步,手扶在牆麵粗粗的喘著氣,素來麵不改色的他麵上一片蒼白,眼又是痛苦又是感傷:自己效忠的朝廷居然糜爛到了這般地步,簡直讓人不敢相信。身為部之首的大臣,他太了解天啟大帝的性格和能力了。事情發展到如今這種境地,他清楚的意識到大乾的覆滅已經不可挽迴,即便天啟大帝有心力挽狂瀾,到現在也太遲了。更何況天啟大帝根本就沒這份心,想必他這時還猶自蒙在鼓裏,以為天下還在他的掌控之。


    這樣的事情換做旁人怕是高興還來不及,然而對一心忠於大乾,孜孜不倦為之付出一切的陳慶之而言卻似一道晴天霹靂。


    “先帝啊先帝,微臣對不住您啊。”想到先帝臨終前的囑托,陳慶之心如刀割。可是他現在能做什麽,又該做什麽。


    李若愚最是年長,歡喜之後霎那就注意到老師的神情。身為大弟子,他又怎會不知老師心的苦痛和掙紮。然而到了如今這樣的局麵,大乾的危局早就不是任何一個人能挽救的了了。老師的能力他是知道的,可是天啟大帝會給老師機會嗎?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再者古往今來,天下分分合合,朝代更替往複,任是誰也掙脫不了這個藩籬。在滾滾大勢之下,莫不成要給這個腐朽沒落的王朝陪葬。


    李若愚道:“豈不聞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仇。若是聖上能親賢臣遠小人,我等自然理當助聖上撥亂反正,還大乾一個郎朗乾坤。然而如今,老師身陷囹圄,自顧無暇,就算有心怕也是無力。”


    林雲和關星也是聰明人,李若愚的話一點,他們立刻就醒悟到想要逃離監獄首先還得把恩師勸住,否則老師要是犯了擰,怕是不妙。兩人紛紛道:“古人雲: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如今奸佞當道,萬馬齊喑,天下紛亂,大乾早已不可救藥。老師縱有力挽狂瀾之能,也得有這個機會這行。可是……”


    陳慶之淒然一笑,打斷了二人的話,說道:“我明白,我都明白。”


    話是這樣說,可是那臉上流露的決然之色,卻是讓李若愚三人齊齊失色。他們三人無奈之下,隻得頻頻向寧采臣示意。


    寧采臣此番主要目的就是為了營救恩師,自是不能讓老師跟著大乾白白陪葬。雖然對李若愚三人話裏話外的表現,寧采臣有些不齒他們的怯懦,但貪生怕死,這是人之本性。況且螻蟻偷生,誰又能苛責什麽。再者這時候他也沒心思關心這些,一步上前,扶住陳慶之。寧采臣才發覺老師渾身都在微微的顫抖,顯然是心情受了極大的波動,心不由一緊連忙道:“老師,有史記載以來天下分分合合,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循環往複,此乃是天地運行之道,實非人力所能為。”


    陳慶之默默的打量著眾弟子,雖然他們都是各有打算,卻是真心實意的害怕自己做了傻事。他暗歎了口氣,連自己的弟子都這麽看,更何況是早已跟朝廷離心離德的百姓。罷了罷了,不如就此歸去。


    他收斂情緒,強打精神笑道:“你們大可放心,為師不是迂腐之人,隻是有些感慨罷了。”


    李若愚三人心頭暗喜,老師總算是迴轉了心意。不過看老師神色不好,也不敢再多說什麽,深怕不小心刺激到他。


    寧采臣此刻也安下心來,說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眼下京城紛亂,正是脫離這藩籬的好機會。”


    大勢如此,陳慶之也想開了,他點頭道:“如此也好,那就走吧。”


    寧采臣嗯了聲,從懷裏掏出四張穿牆遁地符,隔空拍在陳慶之四人身上,符籙上光暈一閃而逝。


    李若愚驚疑道:“這莫非就是道家的符籙?”


    幾人都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道門的術法,興奮不免帶著幾分懷疑。當然這心思自然是不會讓人知曉的。


    寧采臣道:“不錯,這是道門正宗的穿牆遁地符。隻要有這符籙在身,隨時隨地都可以離開這裏。當然,這符籙也是有時效的,沒有我的法力加持,頂多能維持半個時辰。”


    聞言,李若愚幾人不禁躍躍欲試,對著牢門就迎了上去。但就在撞到牢門的霎那,還是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雖然知曉寧采臣確實身懷異術,但身體依舊本能存在這恐懼。


    寧采臣心暗笑,也不管他們直接對陳慶之道:“老師,我們走吧。”


    陳慶之頷首就往前走去,即使有牢門擋在身前也是毫不猶豫,身子瞬間就穿了出去。寧采臣亦步亦趨的跟著出了牢門。見此,李若愚三人臉上不禁一紅,隻是此時此地他們也顧不得羞愧,二話不說就緊步跟了上去。


    李若愚三人相互看了眼,才發現彼此眼都是又驚又臊,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隻得默默的跟在寧采臣和陳慶之。


    ps:斷更好久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希望大家還能支持蒼生。當然也感謝一直到現在還在給蒼生投票的兄弟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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