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白霜姐姐真的不會再迴來了嗎?”餐桌上,阿瑤埋頭吃飯卻依舊不死心的笑聲問梁鶴川說。梁鶴川麵帶微笑,眼中滿是寵溺,他伸手刮下了粘在阿瑤臉頰上的飯粒,顧左右而言他:“阿瑤今日在學堂裏有沒有好好聽講?可都學到了些什麽,與我講講。”


    “學了一首新的詞,師父,他們都笑話我。他們說我不過一介女流之輩,理應在家中好好修習女工,居於深閨,將來嫁人了相夫教子……”


    “傻丫頭,上學讀書是為了讓你自己變得優秀,他們是怕我們家阿瑤太優秀了,那些個混小子將來配不上你而已。”


    “配?可是師父,阿瑤並不打算結婚嫁人啊。”阿瑤的話將梁鶴川給硬生生的拉迴了現實,梁鶴川不免在心中苦笑,也是,是他錯把阿瑤當成普通的女子了。阿瑤並不平凡,甚至將來還有望超越他……


    “阿瑤說的對,阿瑤與她們不一樣,你若是不想嫁人便不嫁,師父會一直護著你的。”


    “師父,那你什麽時候才能把白霜姐姐給接迴來啊?她一直都在鎮子裏,隻是不肯現身總是躲著我們。”


    梁鶴川聽她如此道來,眉頭突然擰緊了起來,他雙手緊緊地抓住了阿瑤的雙肩,問她:“誰告訴你這些的?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奇怪的人?我跟你說,那些壞人的謊話連篇不可信。”


    “沒有啊,師父,你抓疼我了。”阿瑤有些吃痛的動了動自己的肩膀,梁鶴川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鬆開了手,阿瑤給他解釋說:“師父不必如此緊張,不是別人告訴我的,而是我與魚兒們聊天的時候聽說的。”


    梁鶴川聞言放下心來,還不忘叮囑她幾句:“阿瑤,你要記得師父與你說的話,如果遇到了壞人,或者是什麽形跡可疑的人,無論他們說什麽做什麽你都不要理會。迴來以後,跟師父說。”


    對於阿瑤能夠與魚類對話的事情,梁鶴川似乎並不覺得稀奇。


    “我知道了,師父,你的這些話阿瑤早就已經聽爛了。師父,你到底要什麽時候才能夠把白霜姐姐帶迴來啊?阿瑤給她準備了好多好多吃的,平日裏阿瑤都要給白霜姐姐留一份。可是如果白霜姐姐再不迴來的話,這些吃的可就要放壞了。師父,阿瑤求你了,阿瑤保證,以後再也不惹白霜姐姐生氣了,無論白霜姐姐要阿瑤做什麽阿瑤都做……”


    “夠了!”白霜就好像是梁鶴川的逆鱗,觸之既怒,可偏偏阿瑤今天不是是哪根筋搭錯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底線。


    梁鶴川不悅的一拍桌怒吼了一聲,嚇得阿瑤的小身板一抖,模樣委屈極了。


    “不提她也罷,我吃飽了,你記得把碗洗了。”梁鶴川哪裏是吃飽了,而是徹底的沒有胃口了,他看都不看阿瑤一眼,起身便走。


    阿瑤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的都落入了梁鶴川的耳中。


    “可是師父,明天就是白霜姐姐的生辰了,師父真的不打算為白霜姐姐慶生嗎?白霜姐姐一個人過生辰,一定很孤單。”


    梁鶴川的步子一聽,心中震驚,最近這幾日忙,他居然將這件事情給忘了。


    原來明天竟是她的生辰,算算日子,自她化形而來,已經三百年整了。時間過得還真快,明明三百年前她還不過是一隻隻會跟在自己身後跑著的白貂罷了。


    偏偏連傻丫頭都記得她的生辰,自己卻忘了。


    “師父也會給白霜姐姐準備禮物吧?”


    梁鶴川卻沉默了。


    梁鶴川與白霜有個約定,群妖塚的大多數女妖尊重那位大人訂下的規矩,將會在三百歲生辰宴上從群妖塚諸多的青年才俊之中挑選一位作為自己以後的修煉伴侶,白霜對他的要求不高:“我隻要你來,我便知道那個人選就是你了。你若不來,本姑娘自有良配。”


    可傻子都知道,梁鶴川如今的身份,在群妖塚之中,已經是個以身殉職犧牲十年的死人了。他又如何能夠迴去呢?就算迴去了,他又要如何解釋自己這十年來身在何處。


    白霜之所以一次次狠下決心要對阿瑤下殺手就是因為此,而當她看到梁鶴川因為阿瑤動手打她的時候,她的心中的某個問題就已經明了了。


    他們兩都是明白人,一直被蒙在鼓中的就隻有阿瑤而已。


    “怕是去不了了。”梁鶴川輕歎了一聲。


    “師父?為什麽?”阿瑤不能理解,師父與白霜姐姐,分明心裏麵都是有對方的,為什麽他們非要如此痛苦,相互折磨呢。


    “阿瑤。”梁鶴川拿來紙和筆,龍飛鳳舞的在上頭寫了一串地址,“若是將來突遭變故,你帶上師父藏著的那些金子,去這個地址找一位叫做‘汐’的老板娘,她會收留你的。或者,會給你安排一個好去處。”


    “師父……”阿瑤疑惑地看著梁鶴川,直覺告訴她,這一次,梁鶴川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阿瑤好似突然又明白了,眼前一亮問他:“師父,你是打算去找白霜姐姐了嗎?太好了。”


    “阿瑤,你乖乖的在家裏等我,三天,若是三天我還沒有迴來,你就按照我給你的地址去找她。”


    阿瑤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臨行前梁鶴川與她說了許多,也叮囑了許多要注意的事情,就像是最後的告別。阿瑤不明白,師父不過是去找白霜姐姐而已,為什麽要弄得這麽嚴重,如臨大敵一樣。


    “我知道的也就隻有這些了,剩下的,還需要你來告訴我。”她說完,隨意的開了一壇手邊的女兒紅,倒入碗中喝了一大口。阿瑤是來找我幫忙的客人之中,鮮少會選擇喝酒的,因為他們大多有求於人的時候,都想要讓自己保持片刻的清醒。


    可阿瑤不一樣,她與我是老友,阿瑤千杯不醉,喝酒,實際上也不過是過個嘴癮而已。


    要說這個梁鶴川,當初可真的是給我塞了一個不小的麻煩,阿瑤初來之時,我尚未知道她的真身,愣是差點害得整個鎮子被水給淹了。我這一家小店可容不下這尊大佛,所以我便將她推薦到了另一位好友那,待了足足九十年,待九輪磨難都過去了以後,她才得以出來。


    阿瑤也是憋壞了,拉著我我說了一大堆以前的許多事情。也對,跟那樣一個悶葫蘆待在一起幾十年,估計沒病都得憋出病來。


    我忍俊不禁,又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她全身上下,不禁讚歎道:“果然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如今以我的本事竟看不透你的真身了。”


    “我聽你店裏的夥計說,你與群妖塚的已經交過手了,他們實力如何?”


    店裏的夥計?我再次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了大石頭,大石頭找了個借口,便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了。


    “具體的實力不祥,他們的人神出鬼沒,象征性的著裝也隻是一身黑袍。”


    “老板娘,有客人……”杌荒也沒瞧見屋內的情況,隻一邊說著一邊敲門進來,見到阿瑤在場時,這才發覺自己找錯了時機。


    “你這店裏還真熱鬧,不止有石妖,還有一隻無相。”


    杌荒見她一語道破,心中又驚又怒,她十分警惕的看著阿瑤,已經在給我使眼色問我來人究竟是敵是友了。


    “她的身上似乎還有寶物。”阿瑤就像是一個窺探別人秘密的小偷,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點樂趣,便想要將別人的秘密一點一點的去挖掘出來。我趕緊攔住了她,道:“你喝多了,小花,沒事,是自己人。你不是說有客人來了嗎?”


    “他送了份請柬就走了,老板娘,你看看?”杌荒將包裝精致的請柬遞給我,我好奇的接過打開。阿瑤也不見外,小腦袋也跟著湊了過來,杌荒見狀也不甘落後。


    我好不容易打開那裏三層外三層的包裝,才看到上頭的兩個大字:喜帖。


    這是誰要結婚了?


    我迴想了一圈,貌似我認識的人與妖當中,並沒有任何關於他們要成婚之類的消息傳來吧?


    “老板娘,快打開看看。”阿瑤催促說。


    不知怎麽的,越是打開,我心中不安的感覺越發的強烈了。


    送呈群妖眾啟:


    謹訂於乙巳年七月七日


    為萬妖之祖與汐舉辦成婚典禮


    敬備喜筵敬請蒞臨


    妖祖敬邀


    席設:獨蘇山


    邀萬妖來宴,來者均席。


    “與我撚熄燈,同我書半生。問我粥可溫,同我立黃昏。咦~好肉麻。”阿瑤雙手環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咯咯,有意思,我還是第一次見結婚也能強買強賣的呢。”杌荒一臉看戲的模樣,她渴望知曉我這個老板娘的一點八卦已經渴望了許久了,如今又怎麽會放過這個機會。


    我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始終不敢相信,知道杌荒按住了我作亂的手。


    “好了好了老板娘,再看這張請柬非得被你給捏爛不可。”


    “怎麽可能……我結婚,我居然不知道?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理。”


    “你這不就知道了嗎?早就聽聞妖祖模樣俊俏,而且妖力強大,無妖能及。老板娘,你也不吃虧呀。”阿瑤將腦袋枕在我的肩頭,湊近我耳邊輕聲的說。“沒想到我一來就看了這麽一個大熱鬧,真稀奇。”


    “我、我還沒同意呢。”我將手中的請柬往桌上一拍,雙手環胸往椅子上一靠。“搞什麽啊?說走就走說留就留,什麽事情都不需要別人做決定,他隻管通知別人一聲得了。”


    “不至於啊老板娘,橫豎你都不虧啊。”


    “鬼知道他又在搞什麽。”我聳了聳肩,“反正我是不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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