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机道士在大唐》 第一章 古庙 唐会昌六年(公元846年),渭河南岸华阴县地界。 暴雨交加,天上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一座废弃的古庙中灯光闪烁。 庙门紧闭,昏暗的大殿里燃着篝火,将那些木雕泥塑的面目映照得十分狰狞。 整个古庙只有这一间主殿还算比较完整,虽然年久失修有几处破洞,但还能够勉强遮风避雨。 篝火边铺着干稻草,周围放着三个破旧的蒲团。 一个少妇怀中抱着两三岁大的女童坐在蒲团上,女童被外面的雷声吓的哇哇大哭。 少妇十七八岁,相貌甚美,穿着粗布衣裙,一身平凡人家的打扮,头上包着帕子。 她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埋怨身边蹲着往篝火中添材的男子:“沈郎,都逃到这么远还怕什么?难道他们还能追来?” 这个男子名叫沈昭,年方二十,书生打扮,衣服半旧半新,相貌英俊面白无须。 他把庙内两侧神像前的栅栏拖过来,用一把小斧子劈成木柴,一根根送入篝火,动作并不生疏,看得出家境并不是很好,从小就养成干活的习惯。 听到少妇的话,沈昭苦着脸说道:“燕娘,那人的门客也真是厉害,一路跟了上千里,居然还没有被甩掉,直到这两日才不见了!” 这少妇姓刘,小字燕娘,只听她说道:“这门客名叫左奎,曾是江南的大盗,后来慕名投到那人门下,听说武艺很厉害,曾经赤手空拳打死过猛虎。” 沈昭叹了口气说道:“那人天下闻名,又是一方大员,我虽是吴兴沈家的旁支,但没有功名在身,若被抓到就是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燕娘叹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堂堂江南名门之后却跟着你亡命天涯!” “表妹,你跟那人没名没分,若不是偷了人家孩子,他们又怎么会穷追不舍?” 燕娘咬牙说道:“这是我生的孩子,本来说好的明媒正娶,却转头娶了别人,我不甘心做妾,那女人就把孩子抢了去,对外说是她生的!” 女童又在啼哭,燕娘呀了一声:“又尿了!”催促沈昭道:“还不快把换洗的尿布拿来。” 沈昭一边从包袱里拿出洗的发白的尿布,一边说道:“也许是饿了才哭得这么厉害!” 燕娘斥道:“那你还不快弄吃的?!” 沈昭一囧,手忙脚乱一番,拿出一个土罐,寻个漏雨的地方接了些雨水,又往里面放了些干粮,开始熬粥。 “沈郎,你说往后我们该怎么办?”女童哭得累了已经睡着,燕娘一边拍着她一边发愁说道。 “哎,我别无所长,只会读书写字,等到了长安,再看看有什么营生可做。”那沈昭也在发愁,熬好了粥,见女童睡了,就和燕娘一块吃了起来。 “我实在是不孝,爹娘那般疼我,我却跟你跑到这里,再也不能回去,他们还不知道怎么伤心着急?!”燕娘说着说着放声大哭,女童被吵醒了,见了也一起大哭。 燕娘急忙擦掉眼泪哄她:“离儿宝贝,莫要哭,为娘最疼你了!” 自从燕娘怀胎之后,那人就变心了,她十月生产,父母认为是丑事,就把孩子送过去,那人此后再没有联系。 她日夜伤心度过了三个月时光,等来的却是那人成婚的消息,简直如同晴天霹雳。 那负心人风流成性,定时乘她怀孕是时候去沾花惹草! 燕娘由爱生恨,主动委身给一直倾心于她的表哥沈昭,二人谋划了两年多,才将这女童离儿盗走。 孩子是自己的亲生的骨肉,担惊受怕带着一路逃亡,日夜照顾这么多日,心中生出执念,觉得死也不能被夺走…… 这时,庙门突然打开,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风雨中冲了进来,回手把门关上。 两个小情人吓得大惊,只听那人说道:“不要怕,只是路过,遇到大雨进来躲避,两位行个方便。” 他说着就盘膝坐到篝火旁的一个蒲团上,也没有商量的意思。 燕娘见这人摘掉斗笠,解开披在身上的蓑衣,露出里面穿着的道袍。 这道人大约五十多岁光景,比常人高过一头,瘦骨嶙峋,须发花白,满头满脸都是水珠,显得十分狼狈,他背负一口长剑,怀里居然也抱着个小孩。 这是一个男孩,大约十一、二岁年纪,长的齿白唇红,衣着华贵,脖子里带着一个金项圈,中间镶嵌白玉。 此时孩子已经浑身湿透,嘴唇发紫,在不停的哆嗦。 “呀,这是冻坏了,赶快到火边烤烤,沈郎,你去拿两套干衣服给他们换上,不然要生大病!”燕娘催促沈昭。 书生在火边打开包袱,里边都是旧衣,他取出两件自己的衣服捧了过来。 “多谢!”老道士替小孩脱掉衣服,在沈昭的帮助下将孩子身子擦干,换上干净的衣服。 沈昭的衣服对孩子来说太大,他又取了一件衣服帮着老道把孩子反覆裹了几层,放到火边稻草上枕着一个蒲团躺好。m.Ъimilou 大殿一侧有一个旧木架子,书生用袖子掸掉灰尘搬回到篝火边,把孩子换下的湿衣服拧干晾上。 燕娘怀中的女童这时醒着,睁大了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小男孩。 老道看了眼女童问道:“这孩子叫什么,多大了?” 燕娘心中一紧,顿了一下,想着对方不是追杀他们的人也无恶意,才答道:“名字叫……小名叫……惠兰……两岁了!”离儿的名字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惠兰是燕娘一个侄女的小名,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老道以为自己突然进来让她受了惊吓,所以说话不利索,就略带歉意的点点头,从手腕上取下一个扳指递了过去,说道:“贫道与这女娃儿有缘,出行比较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这个小物件就作为见面礼吧。” 燕娘急忙推辞:“老炼师,初次见面,这如何使得?” 世间对道士一般尊称为炼师。 三国时孙权的爱妃步炼师其实就是女冠道士步氏,炼师只是尊称。 老道听了刘燕娘的话,微微一笑,不由分说将扳指放入女童的小手中。 燕娘尴尬的笑了笑,见无法推却,就取了根红绳将扳指串起来,挂在女童脖子上,并代替她向老道称谢。 收了人家礼物,自然要做些什么。 燕娘把女童放到男孩身边,又让沈昭拿来干布,两人一起动手替男孩解散头发,细细擦干裹住了包在头顶,这才让他重新枕着蒲团躺好。 整个过程中男孩一直昏迷不醒,小脸不时露出痛苦的表情。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二章 追杀 此时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其实小男孩已经死去。 他身体里的是个新来的灵魂,名字叫郭弘,也才刚刚十二岁,是二十一世纪出生的孩子,前两日因病昏迷,再醒来已经到了古代。 所幸转生的这具身体是无主的,记忆虽然还在但完全封闭,只残留了些底层的基础知识,让他不至于对这个时代一无所知。 悄无声息之间,男孩已经被郭弘顶替。 郭弘睁不开眼睛,却能听到声音,他换衣服的时候,项圈被放在地上,女童伸出小手抓了起来,呀呀的叫着,她已经会说几个字,但口齿不清,根本不知在说些什么。 自己也有个妹妹,也是牙牙学语的年纪,平时在家中一直觉得她有点烦,想不到现在还怪想的,所以听到女孩的声音分外亲切。.Ъimiξou 确定了身边有个两到三岁的女孩,他继续侧耳倾听。 燕娘看到离儿拿起项圈,中间的白玉后面刻着一个“李”字。 她出自名门望族,也是有眼力的,这块玉竟然是块上好的和阗青白玉,价值不菲,上面刻着龙纹,应该是皇室权贵之物。 燕娘问道:“这位李小郎君是您孙子?” 老道一愣,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不错。” 燕娘笑问:“李炼师从长安来?”她见老道面露异色,就不好意思地抚了一下云鬓,腼腆的说道:“奴家与夫君是从洛阳过来,一路没有见过道长,所以如此猜测。” 老道士点一点头,却没有说话,燕娘明白他是不愿继续这个话题。 郭弘听到殿内沉默下来,外面雷声滚滚,身边还有噼噼啪啪的烧火声,心中勾勒出此间情景。 看来他被这个叫李炼师的人带来,在暴雨之夜进入此处避雨,身边是一对素不相识的母女。 郭弘玩过ystation游戏《真三国无双8》,游戏机是爸爸去年给他买新年礼物。 游戏里就有步练师这个人物,他虽然年纪小借助语音百度还是能查的,知道炼师是个称呼。 这两人对话的口音很熟悉,和他母亲说的杭州话很像,所以都能听明白。 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处唐代,听到是关中官话,唐朝长安、洛阳说的都是这种话,后来延续成北宋开封话,再随南宋传到杭州。 所以后世杭州话与河南话很像,与浙江其他方言差别都很大。 一旁的燕娘这时心中猜测,祖孙二人姓李,这可是大唐国姓,除此之外陇西李氏、赵郡李氏也是五姓七望中排名靠前的两个家族,当朝宰相李德裕就是出自陇西李氏。 五姓七望是隋唐世家中第一等大族,唐朝李氏取代魏晋时的王氏,把“崔、卢、李、郑”定为四姓高门,所以李氏是当世顶尖望族。 她见郭弘衣着华贵,想来不是皇室就是高门子弟,燕娘自然多了一分小心,也更加热络了。 她才十七岁,还是爱幻想的年纪,虽然不指望就此攀上关系,却暗中希望有点特别际遇。 那个老道士也向沈昭讨了一件干衣服,走到神像后面悉悉索索换好,披散着头发走出来。 他把自己的湿衣服晾到木头架子上,坐回到篝火边向两个小情人行礼称谢,说道:“多谢二位出手相助,贫道无以为报,还请收下这点薄礼。”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棉布袋子,打开后从里面取出几锭碎银递给二人。 沈昭连忙摆手,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我们已经收了扳指,再收这银子实在是……” 郭弘听到沈昭的声音,确定这里还有个男子,跟那女子好像是一对夫妇。 燕娘一皱眉,从后面扯了一下沈昭,说道:“李老炼师也是一番好意,有什么使不得?那扳指是道长给的礼物,是不能动的,我们带着孩子回长安,京辅之地物价腾贵,急需用钱的地方很多,还不快谢过炼师!” 沈昭一愕,犹豫片刻,扭捏着起身接过银子,行礼说道:“多谢李炼师。我二人也是事出有因,并非是那贪财之人……” 他话还没说完,庙门又被撞开,外面天地猛然一暗,接着又是一亮,却是打了一个闪,将门口人影照射进来,落到地上显得十分巨大,仿佛一个恐怖的怪物! 燕娘惊叫一声,抱着女童缩到沈昭的怀中,瑟瑟发抖。 沈昭脸色煞白,手指着来人话音断断续续:“是你!你,你是左,左奎!” 郭弘感到外面一亮一黑,加上开门的巨大声音,心中吃了一吓,本来开始融合的魂魄又有离体的趋势。 他感觉飞到身体上空,能看到殿内的情景! 只见这里是一间破败的古庙大殿,门口有人走进来,一脚回踢将门带上。 那人是个侏儒,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却没有摘下斗笠脱掉蓑衣,整个人站在阴影中,离火光太远,看不清面目。 “沈昭、刘燕娘,你们这对狗男女,脚下倒是滑溜,让爷爷我好找!”这个叫左奎的人个子只有常人一半,短手短脚,传来的声音却十分粗豪。 郭弘看到沈昭将刘燕娘和女童护在身后,抄起身边劈柴的小斧头,双手握着举在眼前,色厉内荏的说道:“不要过来,再过来,我,我要不客气了!” 左奎嘿嘿一笑,抬手解下蓑衣任其落在地上,背后腰带中交叉插着两把巨大的板斧。 只见他抽出板斧,张开双臂,双斧在两掌心滴溜溜耍了个花,向面前一合,发出当的一声巨响,冒出几点火星,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只举着大螯的螃蟹! 沈昭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小斧头被掉在了一旁。 刘燕娘在他身后被压倒,怀中的女童哇哇大哭。 沈昭哆嗦的指着左奎说道:“你,你现在是官府中人,不可以乱来!” 左奎向前走了两步,篝火映照在脸上,已经能看清他抖动的一脸横肉和满脸络腮胡须。 “这荒山野岭一间破庙,杀了你们谁能知道?拿首级回报我家主母还有厚赏,主人知道还能为此责罚不成?害得爷爷追了这么远,腿都跑断了,纳命来吧!”说着横举着板斧继续向前走来。 他故意走的很慢,做足气势,颇有点猫戏老鼠的感觉。 篝火边的老道士单手撩了一下披散在脸侧的花白头发,扫了一眼左奎,突然问道:“你杀了这两人,是不是也要将我们灭口?” “老杂毛,你出门没看黄历,命中该有此劫,怨不得爷爷!”左奎见到老道士挡了道,眼中凶光一闪,只听呜的一声,抬左手一板斧砍去! 老道坐在那儿上半身微微一侧,刚好闪开这一斧,屁股也没抬,右手从背后拔出长剑,白光一闪,顺势向左奎斩来。 左奎抬起右手板斧一挡,只听铛的一声巨响,身子不由自主蹬蹬蹬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仍然止不住势头,又向后滑了好几步,翻了个跟头,撞到庙门才停了下来。 他眼前一阵金星闪烁,嘴里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低头一看,右手虎口已经裂开,手中的板斧也被斩出一道大口子,险一险就被砍断! 那老道仍不起身,只听仓啷一声还剑入鞘,伸出双手继续烤火,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郭弘如同看了一场现场版武打,兴奋地想叫好,却发现自己只能无声无息地浮在空中。 他吃了一惊,突然害怕起来,魂魄如果离开身体,是不是又要转生了?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三章 笛声 左奎用袖口擦掉嘴边的血迹,吃力的想站起来,却发觉双腿发软根本不听使唤,他知道今天踢到了铁板,只好靠在庙门上咬着牙说道:“高,高手!还请阁下报个名号!” 老道不理他,看了一眼惊疑不定的小情侣,直起腰来捋了一把胡子问道:“这人要取你们性命,贤夫妇说该当如何处置?” 沈昭惊喜了一下,说道:“炼师的意思是让我们来决定?”他马上又皱起眉头:“这可难办,要不,要不把他打晕了,放在这里,等雨停了我们就走如何?” 燕娘用手拧了一下他的胳膊,说道:“李老炼师,最好令这人立个誓:不可再追我二人,直接回去复命,就说找不到了!” 老道士点点头微笑着说道:“两位倒是心慈,不想取他性命,如此也好,就算给两个孩子积点福缘!” 他转头看着左奎:“贫道这几日心情不好,还不快起誓!” 左奎伸出手指点着老道士,话卡在嘴里说不出来,运了一口气将喉咙眼儿里的血咽了回去,哼哼了两声说道:“爷……我不是怕死,只不过江湖中人最重信义,此事要回报主人,免得他以为某家畏难离去,坏了我的名声……” 他还要再说,看到老道士眼中厉芒一闪,顿时一惊,想起自己连人家半招都接不住就被劈飞出来,还是不要逞口舌之利,平白丢了性命。 ”在,在下左奎,对三清祖师起誓,从今日起不得再去追踪沈昭和刘燕娘,立即离开关中地界返回江南,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又是一黑,然后打了个闪,透过窗纸将整个殿内照得一亮,稍停片刻才一声闷雷炸响,吓得他浑身一哆嗦,脑子里一阵空白,难道这是老天警告他不要违背誓言?! 老道见左奎发了誓便不再理他,起身查看郭弘的情况。 他突然目光一凝,看向孩子头顶。 郭弘感觉老道似乎能看到自己,心中慌乱起来。 却听老道说道:“莫慌,凝神静气,神魂才能相合。” 说罢就用手掌按住郭弘小腹,开始运功。 郭弘感到一股吸力从下方传来,魂魄回归身体,渐渐安定下来。 他现在也明白对方不能看清自己的面目,否则不会救个冒牌货。 郭弘松了口气,接着听到那个叫燕娘的女子开口说话:“小郎君病的不轻,等雨停了,要赶快送去看郎中。” 燕娘心中感激老道救命之恩,主动过来帮忙照顾郭弘。 她觉得这孩子应该是老道士的子孙或者晚辈,唐代的道士是可以娶妻生子的。 老道摇了摇头,说道:“孩子是中毒,寻常郎中解不了!” 燕娘吃了一惊,低头注意看这个孩子,才发现他脸上有一股黑气。 这其中恐怕有许多内情,她又不敢打听,于是替孩子把头上包着的衣服拿掉,见头发已经干了,就从自己头上取下一把木梳,替他把头发绾成两个抓髻。 女童一手抓着那个金项圈,另一只手过来捣乱,把郭弘的头发又弄乱了。 老道士看着笑了笑,一手按住郭弘小腹,一手将自己披散的头发草草挽起来,用一根发簪固定住。 他寻思这毒药十分霸道,等雨停后就要带着孩子上华山寻找故友,讨些解毒药来救急,等回山再寻思破解之道。 左奎靠着门坐着,已经缓了过来,他不敢站起身来,外边雷电交加狂风暴雨也不敢出去,所以就瘫坐在这里,两个斧头扔在腿边,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原来衣服被大雨淋的湿漉漉的,黏嗒嗒十分难受。 片刻之后,他终于鼓足勇气站起身来,佝偻着腰,没敢拿地上的板斧,小心的走到篝火旁蹲下来,缩在那里烤火。 沈昭见他可怜,就取出最后一件旧衣,站起身迟疑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 左奎楞了一下抬起头来,目光有些复杂,点点头接了衣服跑到神像后面去更衣。 衣服对他来说太长了,只好把下摆围在腰间打个结。 他转身出来的时候,目光先看向那个让人忌惮的老道士,却发现道士的耳朵像兔子一样突然向后动了一下。 左奎行走江湖多年,马上预感有事要发生。 只见这老道眉头一拧,轻叹一声说道:“一会儿不论发生了什么,你们都躲在这里不要出去!” 他收了功,站起身又对燕娘说:“帮贫道照顾一下孩子!” 燕娘愣愣的点了一下头,回头看一眼沈昭。 老道士从腰间抽出一根笛子,放在嘴边试了一下,然后吹出一种很尖锐的声音,把左奎吓得浑身一抖。 声音连贯下去十分古怪,并非中原常见的调子,倒有点像岭南一带蛮人的曲子。 老道士一边吹着笛子一边向外走去,其他几个人看着他的背影,竟然有一种见到鬼怪的感觉。 左奎觉得老道士步伐有些奇特,暗藏一种舞蹈的韵律,让他的笛声显得更加妖异,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有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 郭弘感到小腹那股吸力消失,被笛声一激,魂魄再次离体,外面的情景出现在眼前,只是灰蒙蒙如同蒙了层纱。 他看到老道已经走到大殿门口,那两扇门轰的一声打开,外面的闪电连成白茫茫一片,等停下来时,又是一片黑暗,滚滚雷音中居然传出沉闷的马蹄声! 马蹄声停在庙外,十几个人冲进古庙的院子,迅速向两边分开,半包围住大殿的门口。 老道士停住笛子,话声从雷雨中透出来,十分清晰:“刘师弟、众位师侄,难道你们真要赶尽杀绝吗?” 那些人都披着斗笠雨蓑,各自拿着短棒,因为是雷雨天,所以长剑之类的金属武器都放在马背上没有带过来。 短棒其实就是熄灭的火把,为了不受电光惊吓,那些马匹都用黑布蒙了眼睛。 这些人中有两个人站在前面,似乎是头领。 其中一人向前一步说道:“轩辕集,你把二郎留下,我等便让你离去!” 左奎听到心中大吃一惊,这老道士居然是江南名宿轩辕集,怪不得一剑就将自己劈飞! 躺在地上的小男孩,应该就是他们口中说的二郎。 罗孚先生轩辕集,在广东罗浮山凿山开石室而居,能役使毒龙猛兽,传说有分身术,善为人疗除疾病,道法高深,据说被皇帝待为上宾…… 轩辕集仍然站在大殿门口,只听他说道:“刘师弟,二郎中了剧毒,留在你们手中怕也保不住性命,我罗浮山最善解毒,还是让我把他带走吧。” 郭弘并没听说过轩辕集,但知道这些人都是来抢自己的,看来他转生的宿主还是个重要人物。 m.Ъimilou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四章 围攻 郭弘看到刘师弟用短棒指着轩辕集骂道:“哪个跟你称兄道弟!若不是你与光王暗通曲款,赵师叔、邓师兄怎么会被杀身亡!” “刘师弟,你误会我了,贫道对三清祖师发誓,并不曾做过违心之事!” 这时旁边为首另一个人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顿,溅起不少泥浆,开口说道:“我老左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当初入教时也曾有过誓言,又管什么鸟用?还不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人自称老左,他背后蓑衣鼓起,似乎是个驼子,手里的拐杖杖头向上弯曲,形状像一个龙头,却出自天然并非雕刻而成,他是这些人中唯一拿长木兵器的。 轩辕集哼了一声,目光逡巡,突然问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含象去了哪里?” “叶师侄护送少教主,已经安然脱险。”刘师弟回答道,语气也平和了些。 “如此便好……”轩辕集见微微点头,他口中的“含象”是叶师侄的字。 “小师叔,你跟他客气什么!轩辕集!你不要假惺惺的,咱们手下见真章,不信我们这些人收拾不下你这老贼!”老左双手横握拐杖,向殿门口冲来。 另外的人见了,急忙跟着一同前进。 暴雨天气无法用弓箭,有些跟在最后的人可能是仆役或年幼弟子,知道这种战斗根本插不上手,为了避免被误伤,都撤到古庙厢房的废墟中。 轩辕集叹了口气,从背后取下长剑,连剑鞘一起向后一抛,又吹动笛子出了殿门踏入雨中。 左奎正在伸头张望,突然一物向他飞来,咚的一声砸在脑门上,他一头栽倒在地上,迷糊了一会儿张开眼睛,却发觉自己像鬼压身一般动弹不得。 他鼓着眼睛四处乱转,看到身旁是轩辕集的那口连鞘长剑,顿时明白老道士不放心,害怕自己趁乱宰了沈昭和燕娘,这才顺手丢过来把他撂倒。 左奎心里别提多憋屈,早知如此还不如刚才冒雨跑出去。 他平素觉得自己武功不错,想不到和真正的高手之间相差如此之大,被打得翻在地,醒来后头一动也不能动,眼睛对着上方,看不到外面的打斗,只能听见棍棒交击的声音和断断续续的笛声。 他心中不断揣测战况,轩辕老怪没有拿棍棒,却不时有重物撞击的声音,难道那个笛子是什么特别材料做的? 郭弘看到轩辕集以一对众,在雨中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他不懂武功,但游戏打了不少,感觉这六个人似乎没有电视和游戏里那样飞来飞去,也没有像爸爸辈喜欢的天马流星拳这样炫酷招数,连开无双的赵云都比不上。 这时远处暴雨中突然传来惊叫声:“有蛇有蛇!”接着是马嘶的声音。 左奎猛然想起一个传闻,这老怪号称能驱使毒龙猛兽,莫非这毒龙指的就是蛇? 这时又听到外面有人叫道:“大家围成圈,背靠背抵御!” 自称老左的人也急了,开口叫道:“轩辕集,何必如此冥顽不灵,我等可是奉了太皇太后之命来救二郎!” 轩辕集的声音传来:“我不信,孩子若是回宫必然性命不保!” 又是砰砰砰砰的几声交击,刘师弟又说道:“右护法!太皇太后让贫道将二郎带回衡山降真宫抚养长大!” “刘元靖,你这个老骗子蒙不了我,不要白费口舌!”轩辕集喝道。 这位刘元靖是衡山降真宫之主,被敕封为广成先生,是衡山派的掌教,以一套衡山剑法打遍潇湘无敌手,人称雨落潇湘!筆蒾樓 郭弘看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刘元靖没听说过,但右护法什么的都出来了,难道是日月神教? 他有点怀疑自己穿越到《笑傲江湖》,最近新出了款手游,表哥一直在玩,叫《新笑傲江湖》。 妈妈喜欢玩抖音,有时会刷到这个游戏的广告,那独孤九剑耍起来确实很帅。 外面倾盆暴雨白茫茫一片,沈昭没有学过武,根本看不清打斗的情况,他不由自主向前走了两步,脚下一绊,低下头看到左奎一双巨眼正滴溜溜乱转,又不停的左右翻动,看了一会儿才明白是示意自己。 他过去一抬左奎的上半身,这侏儒就像不倒翁一样半坐起来,脸对着殿门口。 左奎目不转睛,嘴角口水都流出来了,沈昭又看了几眼,发现还是人影晃动,什么也没看清,于是问道:“外面打得怎么样了?老炼师可有危险?” “……呃,老杂毛……老道士厉害,这些人也不弱,可能……一时分不出胜负。” 其实左奎也没看出到底谁占上风,但嘴上却不能弱了气势,反正这书生是个外行,无法拆穿他。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刚好能说话了。 外面几人的斗笠早就飞了,手持拐杖的驼背嫌蓑衣碍事,随手扔到一旁。 左奎这才看清那人并不是驼子,而是身后背着一个大布袋,里面鼓鼓囊囊也不知装着什么东西。 又是电光连闪如同白昼,那人正好漏了一个正脸,左奎惊讶的叫了一声:“原来是香林拐仙左元泽!” 他认出这位是自己浙江永嘉的同族堂叔,在天台山玉霄峰华林谷修炼,华林又称为香林,所以被人称香林拐仙,在天台五仙中排名第二。 “是天台五仙?”沈昭也是一惊。 郭弘发现只有自己不知道,看来这天台五仙很有名。 刘燕娘问道:“什么天台五仙?” 郭弘心里给了这位阿姨点个赞,他也很想知道啊。 “天台五仙分别是:老大柄瑶符仙叶藏质、老二香林拐仙左元泽,老三隐真剑仙刘介,老四道元卦仙应夷节,老五桐柏醉仙沈观外。”沈昭答道。 刘燕娘“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他们,我知道了,隐真剑仙是奴家族中的长辈。” 沈昭又说道:“这左元泽脾气耿直,不善与人打交道,常背着一个布袋,里面放着木履古鉴,手里总是拄着一根青木杖,因为一头呈龙形,于是被称为青龙拐。他们刚才提起那个叫含象的叶师兄应该指的是叶藏质。” 郭弘听完也明白了,但这些人都不熟,看来不是笑傲江湖。 这时他突然看到白光中一团银球从外面飘进殿中,上面有滋滋的电光环绕! 那银球晃晃悠悠飘到左奎头上,沈昭本来在旁边扶着他,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往旁边一撤。 这下左奎可倒霉了,他还是浑身无力,失去凭籍向后便倒,后脑咚的一声撞在地上,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银球在左奎头顶盘旋了半圈,又向前飘到郭弘头上,突然一定,然后猛的向下落去。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五章 雷球 燕娘本来坐在郭弘身边,看到银球落下来,抬手遮住眼睛,本能的向后躲去。 那个女童离儿手里拿着金项圈,岁数太小也不知道害怕,挣脱了燕娘的怀抱,咿咿呀呀的一手撑在郭弘身上,另一只手举起项圈去碰触银球。 “快闪开!”几声暴喝从外面同时响起,轩辕集和刘元靖等人顾不得打斗急速冲进殿来。 说时迟,那时快,银球接触到金项圈的一刹那,上面吱吱乱响的电光突然炸开,通过女童的身体窜入郭弘的体内! 银球突然产生出无上威压,除了被电光缠绕的两个孩子,将周边的其他东西轰的一声推了出去! 左奎、沈昭、燕娘都像布娃娃一样飞出,飞身冲入殿内的轩辕集和刘元靖五人仿佛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被牢牢抵住! 银球就这样一点一点向下压去,通过金项圈没入女童的身体,再向下进入郭弘体内,将两个人的皮肉照得晶莹剔透,仿佛雷电生成的一般! 大殿之中两个孩童光芒四射,围绕着他们形成了如同龙卷风一般的气流,不断的向外扩张! 郭弘因为畏惧雷电,魂魄已经飘到两丈开外,他看到轩辕集双手将笛子举在面前,顶住重压一步一步艰难的向自己的身体走去。 前面的气流不断的冲来,轩辕集须发飞扬屏住一口气勉力支撑,腮帮子的皮肉被挤得如狂风中的旗帜一样向两边不停飘荡! 刘元靖、左元泽等人也跪在地上,把紧握的木棍深深插入大殿的地砖里,拼命运功抵御才勉强不被吹出去,却再也无法前进一步,这时就看出他们的功力和轩辕集相比还差了一些。 左奎刚刚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从正门吹出了大殿,重重摔在泥泞中连翻了几个跟头,卡在一棵枯树的枝干中间,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沈昭和燕娘都被吹到了旁边的墙壁上,象纸一样贴着落不下来! 殿外远处的人和马匹以及围攻他们的毒蛇都被狂风吹得不知去向。 庙顶被掀飞起来,远远看去巨大的风柱从庙里伸出来,周围雷电肆虐,天上的乌云渐渐被盘旋的龙卷吸了过来,远处的雨水竟然渐渐小了,中心的暴雨却如江水倒灌下来一般,已经看不到雨滴,全都连成一片! 这情景如同末世天劫! 轩辕集刚刚把眼睛使劲睁开一条缝,就被强烈的电光刺激的泪水横流! 白光中两个孩子身体尚算完整,看不出有烧焦的痕迹,双目紧闭明显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们缓缓向上悬浮起来,女童的手离开了郭弘的身体,金项圈也不见了,两个人如同风眼,无尽的狂风他们体内喷出。 轩辕集闭上眼睛开启灵识,只见前面一条两丈多长的白色光龙紧闭双眼蜿蜒盘旋,形状就像太极图中分隔阴阳的边界线,两个孩子相隔一丈,如同一对阴阳鱼眼被光龙隔开,与它一起缓缓转动。 随着这两个孩子的转动,从他们体内喷出来的狂风也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篝火、木架、湿衣服、蒲团和稻草已经被狂风吹得飞上天去! 郭弘的灵魂就处在太极图的边缘,他突然感受到一种呼唤,那似乎就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呼唤就来自于这条光龙,似乎在催促他扑过去合而为一。 这时轩辕集勉力支撑,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头顶祭出常人无法看到的巨大虚影,那是一柄式样古朴的长剑,剑身长达两丈,上面布满了花纹,汇集到中心组成两个古篆字:“轩辕”,这竟然是传说中的轩辕剑! 他大喝一声,轩辕剑发出上百道毫光向光龙冲去! 那白龙沉睡中突然感到万分危险,艰难的睁开银色的双眼,见到轩辕剑斩来,仓促之间发出一声长吟,昂起头口中喷出一道连绵不绝的光柱,将剑光牢牢顶住! 白龙起身战斗,太极阵图中断,两个孩子落在地上不再喷出狂风,刚刚形成的龙卷风噶然而止。 沈昭和燕娘这时才落到地上,都喷了一口血昏了过去。 刘元靖、左元泽等人并没有借此机会攻击轩辕集,而是面带凝重,绕开他包围了光龙,他们要先救下二郎才能顾及其它。 郭弘看到白龙受到攻击,如同有人在威胁自己一样,他知道不能犹豫,合身一扑,就落了上去! 轩辕集喷了一口精血,催动轩辕剑发出第二波剑光。 这时白光已经不像先前那么强烈,刘元靖开启灵识看到白色光龙悬浮在半空,姿势如同皇宫丹墀石雕上的五爪金龙,脸上表情剧烈变化,双目圆睁龙须抖动,竟然象人脸一样能明显看出怒意。 他竟然有种错觉,这面孔看上去似乎是个孩子! 郭弘魂魄与白龙重叠一处,对着第二波迎面而来的剑光,再次发出强烈的咆哮,挺胸收腹张开大嘴,喷出比刚才还要强大的白色光柱! 光柱和剑光撞击在一起,发出巨大的轰鸣,电光四射,将整个大殿照得猛然一亮! 白龙终于无力支撑,被无数剑光穿刺,发出一声哀鸣,身体膨胀之后猛然一收,轰的一声炸成两段,分别进入郭弘和女孩的体内消失不见。 两个孩子被炸飞出去,身上还缠绕的电光。 轩辕集头上的长剑轰然崩裂,他喷出一口血一跤坐倒在地。这时郭弘的身体正好飞来,他抬手抓住孩子的手腕接到怀里,却被电得一阵酥麻。 女孩飞向了左元泽,被他用木杖轻轻一托落到地上。 刘元靖等人联手抵挡爆炸的余威,他看到郭弘落下,就向轩辕集冲过来,喝道:“放下二郎!” 郭弘此时已经苏醒,见轩辕集握着自己的手,就奋力一挣,发出一道白光! 他与光龙合一后受到影响,还把轩辕集当成敌人。 轩辕集正用两指搭郭弘的脉,脸现惊异,没提防中了这一击,顿时飞出去,在空中吐了口血。 他看到刘元靖过来,便说道:“毒竟然解了!二郎暂寄你处,咱们就此别过!” 轩辕集受了重伤,郭弘不知为何对他似有敌意。 他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无法带人冲出包围,于是果断放弃,翻身而起向大殿外冲去。 这时整个大殿中间的屋顶破了一个大洞,房梁和柱子也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四面门窗和墙壁摇摇欲坠,突然一根支撑的柱子倒下来砸在地上,从天上落下的灰烬、尘土和稻草四处乱飞。 “不好,大家快救人!”刘元靖暴喝一声,接住郭弘也向殿外冲去。 大殿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然后轰然倒塌! 气浪冲过带起无数泥浆,将外面众人泼得满身都是。 刘元靖仔细查看不禁松了口气,自己的弟子和师侄都完好无损,还从殿中救出了那三人。 轩辕集已经不见了踪影!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六章 善后 这时天上乌云散去,明月当空,如果不是地上泥泞一片,微风中带着水汽,就真让人怀疑刚才是一场梦境。 两侧的厢房本来就长满了蔓藤灌木,经过刚才的狂风已经是残垣断壁,一场大雨积水甚深,根本无法驻足。 刘元靖抱着郭弘回到大殿前,从倒坍的碎石瓦片上跳过,进入大殿中央。 这里刚才是风眼,没有雨水进入,所以比较干燥,而且屋顶被掀飞,除了两根倒下的立柱还算干净,另外四人也都过来移走了那两根立柱,清出一大片空地。 他们在四周找到从旋风中掉落的衣物,竟然还有两把板斧和一把小斧头,几人用干燥的木头劈成碎材,取出火石燃起篝火。 郭弘在刘元靖怀中已经醒来,皮肤下面隐隐有电纹流动,让他整个人朦朦胧胧,看不清本来面目! “二郎!” “觉得怎样?” 其他人顿时围过来,问长问短。 郭弘觉得他们唠叨不逊于居委会的那些叔叔阿姨,但也知道是在关心自己。ъimiioμ 现在他可不敢说话,怕露出马脚,刚才那个轩辕集可是能发光剑的,难道这是个玄幻世界? 他怕被人识破,这些道人来个驱邪术,自己就玩完了。 刘元靖见郭弘不说话,就止住其他四人,说道:“二郎刚醒,又被雷击过,想必受了惊吓,先过等一阵再说。” 左元泽笑道:“被雷击都没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另外人连连称是。 刘元靖又问:“你可记得我们是谁?” 郭弘摇摇头,他刚才虽然听到一点,但只知道刘元靖和左元泽的名字,现在索性都装不知道,等对方详细介绍。 刘元靖向左元泽点点头,几个人把郭弘拉到身前,左元泽按照顺序介绍道:“二郎,刚才抱你的是衡山掌教刘元靖师叔,这两位是他的弟子吕志真和仆人刘泰,贫道是天台山香林左元泽。” 衡山、天台两派系出同门,师祖都是已经过世的衡山名道田虚应。 天台五仙这次只来了左元泽一人,老大去护送少教主,其他三人去年就返回江南,看守天台山本宗。 这时沈昭和燕娘已经醒了,但被撞出了内伤,嘴角都有鲜血,两人互相搀扶走到众人的面前,跪下拜谢救命之恩。 左元泽抱着那个昏迷的女童坐在一旁,刚才是他从殿中把这个孩子救出来的。 他将女童交还,说道:“贫道刚刚把过脉,这女娃雷电入体竟然也无事,运气着实不错,现如今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昏了过去,用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 燕娘不禁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把女童紧紧搂在怀里再也不肯放开。 左元泽又对燕娘、沈昭说道:“刚才是吕师弟和刘泰救你二人出来。” 吕志真和刘泰见一旁沈昭夫妇对自己行礼,刘泰连忙摆手说道:“不必多礼,要谢便谢我家主人。” 刘元靖见二人看向自己,便说道:“贫道衡山刘元靖,说起来与这位小娘子还是彭城刘氏同宗,以前是见过的。” 刘燕娘面带惭色,说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刘真人,侄女燕娘有辱家门,不敢再自称刘氏之后!” 彭城刘氏是汉朝宗室之后,一向以出俊男美女著称。 前年祭祖,在江淮一带的族人都聚集一堂,当时有几百人,这刘真人只见过燕娘一面居然还能记得,可以说是有过目不忘之能! 刘元靖点头说道:“你的事我早已知道,确实是那人负心薄幸,只是你这事做的也有些差了。” 刘燕娘连连磕头,说道:“还望堂伯替侄女担待一二,不要告诉家中老父让他为难!” 刘元靖摇摇头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一旁吕志真见了沈昭,面带不愉之色,训斥道:“臭小子,你是吴兴沈氏子弟,怎能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他比沈昭大五岁,是刘元靖的掌门弟子,也是沈昭的表叔。 沈昭叩头说道:“表叔有所不知,燕娘是侄儿的表妹,自幼青梅竹马,只是我家贫寒才一直没有求娶,那人让她失了名节又弃若蔽履,实在是奇耻大辱,外甥若是不帮燕娘,她会被活活气死!” “都是孽缘!孽缘啊!”吕志真举起剑鞘迟疑了一下,想起沈昭还有内伤,便没有打下去。他心里一软:“你二人随我等回衡山可好?” 燕娘大惊失色,跪在地上连摆双手:“万万不可,那人就在江南,又最喜欢游山玩水,就怕到时撞见了不好收场!” “那你们今后如何打算?”刘元靖问道。 “我夫妇二人打算投靠沈郎的舅舅、舅母,从此在长安隐姓埋名,把孩子养大,聊此一生。”燕娘见沈昭迟疑,便开口说道。 “依照礼法,这女娃要算是嫡母之女,你连妾都不是,若是被抓住是要定罪的,真不打算还回去?”左元泽觉得燕娘二人做事不妥,这时心中有话不吐不快。 “这是我的骨肉,为何要还?”燕娘咬着嘴唇,看了看怀里双目紧闭的女童,决然地摇了摇头。 众道人心中微叹,果然这天下之事唯有骨肉之情最深,也最没有道理可讲。 左元泽转头问刘元靖道:“女娃已经无事,她能在雷电中活下来,身上藏着小半条光龙,这等良才美质修炼道法必然一日千里,小师叔以为该当如何处置?” 刘元靖闭上眼睛,捻着胡须微微思量,燕娘和沈昭紧张得心里一抽,像是被抓住了的犯人等待判决一般,隔了良久才听他说道:“燕娘与沈昭也是苦命之人,以后隐姓埋名,不能借助刘氏和沈氏之力在长安立足,日子会十分清贫。” 他顿了一下又说:“这事是那人有错在先,这女娃儿终究是燕娘的骨肉,女子不适合修炼我南方上清派的功夫,不如我们同上王屋山,请灵都观谢观主收她为徒如何?” “如此最好!”左元泽拍掌大笑,他一向急公好义,为人最是热心肠,觉得这女娃与自己有缘,也为她能有个好师傅由衷高兴。 “《黄帝阴符经》最适合女子修炼,是司马承祯祖师留下的绝学,王屋山也是上清一脉,谢忘机是天下前五的高道,这个女娃有福了!”刘处静向燕娘和沈昭解释道。 吕志真也点头对沈昭说道:“帝位更迭,如今长安很乱,先不忙去,你二人正好一路养伤,等女娃上王屋山拜过师,再决定今后行止。” 众道人让燕娘夫妇到一旁休息,刘元靖转头小声问郭弘:“你可记得自己的名字?” 他声音很低,免得被燕娘他们听到。 郭弘连忙摇头,目前他还是一头雾水,连自己在什么朝代都不知道,甚至怀疑是在异界。 刘元靖道:“你叫郭弘正,是已故金吾将军郭仲文的次子。” “郭弘……” “是郭弘正!” “郭弘……” 刘元靖纠正了几次,最后无奈摇头道:“郭弘就郭弘吧,我给你起个小名,叫上灶,你念念看?” “郭……上灶。” 左元泽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看来还没完全被雷劈傻,小师叔,以后有你头疼的。” “我会带他南下去找李师兄,看看有没有办法恢复。” “是被称为小药王的李晏道师叔?” 刘元靖点头。 ps: 出场的真实历史人物有:轩辕集、刘元靖、左元泽、吕志真、刘燕娘(燕娘的名字是我起的,书中称其为刘氏女)、郭弘正(这位是宿主)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七章 传承 郭弘此时才有空查看自己体内的半条光龙。 脑海中浮现出一块不完整的黑色玉璧,上面刻着一条白龙。 这玉璧大约有四分之三,剩下四分之一应该在那个小妹妹体内。 玉璧上的白龙化为一部动画片,但郭弘才二年级,缺乏历史知识,看起来还有点困难。 只见开篇就是一行大字:“非姬氏不得为天下主。” 有个声音响起,将这行字念了一遍。 郭弘眨眨眼睛,想起旁边都是道士,应该有学问,就对刘元靖说:“刘伯伯,什么叫‘非姬氏不得为天下主’?” “二郎,从古到今只有姬姓后裔才会被奉为九州正朔。” 郭弘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般说法,爸爸也喜欢历史,但聊天的时候从来没有说过类似的话。 只听刘元靖继续说道:“自古有三皇五帝,五帝为黄帝、颛顼、帝喾、尧、舜,这后面四位和夏朝的开创者大禹都是黄帝后裔,后面的商朝、周朝的初祖也是黄帝,秦朝赢姓出自黄帝之孙颛顼,汉朝刘姓出自尧帝,三国的魏国曹氏出自周武王之弟,两晋司马氏出自颛顼曾孙重黎,宋齐梁陈中刘姓自不必说,齐、梁萧氏出自赢姓,陈姓是舜帝的后人。” 左元泽也说道:“所以华夏立国的其实都是姬姓后裔,所谓五胡乱华就是别族取代了姬姓三千多年的江山。” 刘元靖又说道:“北魏改姓元,想冒充殷商后裔,但中原人不买账,后来杨氏起而代之,建立隋朝。 “杨坚自称弘农杨氏,弘农杨氏祖上是汉朝太尉杨震,初祖是春秋晋国的羊舌氏,出自姬姓。 “隋朝其实是杂胡冒姓,我看至少有一半胡人血脉,但世人分辨不清,勉强算他是姬姓后裔。 “本朝李氏自称是陇西李氏之后,其中也是存疑的。真正的陇西李氏确实出自赢姓。 “所以真假姑且不论,名义上自黄帝到如今,都是姬姓后裔为天下之主。” 郭弘听完,总算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于是开始安心看动画。 这些画十分古朴,很像是壁画,也有点像小儿涂鸦。 期间还有配音解说,浅显易懂,似乎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郭弘看下去,终于慢慢进入故事中,明白了许多历史。 “轩辕黄帝时天外飞来仙圭,这仙圭造就了从黄帝到尧舜禹的神话时代。 “黄帝时有流星击中了西方昆仑山,炙热之气上冲九霄,冰山融化,引发大洪水肆虐九州。 “其间一只漠北部落逆流而上,到达昆仑山,发现那里四季如春,便在山上繁衍下来,首领以女性为王,国君自称西王母,世代相传。” “昆仑山被流星击中的地方形成一个巨大的无底深坑,西王母在深坑岩壁上找到了天外陨铁,其中包裹着一块玉石一般的东西。 “陨铁已经碎裂,他们把找到的玉石残片奉为镇族之宝。 “西王母国经过一千八百多年的发展,疆域包括西藏和新疆的大部,成为当时西方大国。 “到了周穆王时,这位帝王雄才伟略,不满足于自己的疆域,开始征伐四方,在平定犬戎后,与西王母国接壤,穆王十三年,进兵昆仑之丘。 “当时的西王母与穆王相会,二人情谊相投,共游瑶池,穆王送西王母白圭玄璧,西王母也将那块玉石残片送给了穆王作为信物,穆王见了大喜,称之为仙圭,并带回都城。 “穆王返回后,就将仙圭供奉在宗庙,其实周朝本来就有两块类似的仙圭。 “这两块仙圭是轩辕黄帝传下来的,从黄河中顺流而来,水退后留在地上被人发现,分为一雌一雄,每块上刻着一个字形。 “那是上古文字,一个是女字,一个是臣字,合在一起就是姬字,这就是轩辕黄帝姬姓的由来! “一个叫仓颉的大臣模仿这种字形,造出许多文字,便是后世文字的起源。” “当时黄帝与蚩尤大战,遇到大雾,做指南车引导才得以脱困。这指南车的机关中枢就是臣字仙圭。 “臣字圭一直留在轩辕氏后裔手中,这块仙圭曾作成指南车,总是指向南斗,南斗主生、北斗主死。上古文字中臣字酷似一把竖立的宝剑,被称为司命,后来轩辕后裔创出轩辕剑,据说必须在此物旁修炼才能大成! “在涿鹿之战中,巫女女魃和大巫祝应龙,启用另一块女字仙圭,使天气开始变得寒冷,连日风雨停了下来,大水退去。 “从此华夏开始日渐寒冷,东海之边海水退去,陆地大增,天下之水渐渐减少,又经过了一千年,到了大禹的时候,治水终于成功,此后再没有遍及九州的大洪水发生。筆蒾樓 “穆王送给西王母的白圭就是女字圭,一直留在昆仑山上。这块仙圭可以使天地渐渐寒冷,后来昆仑便慢慢变回冰山。 “后来西王母国神秘消失,昆仑山上那块女字仙圭下落不明,汉武帝怀疑在高昌国,就派李广利讨伐,本朝太宗皇帝也曾派侯君集出兵西域,都一无所获。 “西王母送给穆王的仙圭能让大地变暖,上面刻着‘鱼’字。穆王将之供奉在大周宗庙,后来犬戎攻破镐京,与褒姒一起被落到了北地。 “从犬戎得到鱼圭开始,北方胡族无时无刻不想南下牧马,侵占中原,他们也得知了有关三块仙圭的传说,同时不断发兵攻入西域寻找。汉武帝驱逐匈奴,统治西域,却没有找到另外两块仙圭。 “鱼字圭在汉武帝击溃匈奴后,辗转流落到鲜卑族手中,一直保存了几百年,到北魏时,孝文帝得知上古故事,就决意从平城(山西大同)迁都洛阳,开始派人四处寻找。而这只仙圭也被从漠北带到了洛阳,后来落入李唐朝廷手中。” “齐集三圭,与玄璧相合,登上昆仑山,可以飞升仙界。” 郭弘看到画面上出现了那块黑色玉璧,渐渐和三块白色玉圭组合起来。 最后形成的图案让他想起奔驰的标志,只是三根玉圭都突出去,又有点像帆船的船舵,只不过船舵有八个把手,这图上只有三根。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八章 秘籍 郭弘还在整理新学到的知识,这动画很有意思,他又看了一遍。 刘元靖等人见二郎不做声,也就耐心坐着,他们也猜到郭弘恐怕是因为刚才光龙入体,才会问出奇怪的问题。 周围四散的人陆续赶了回来,为了便于通行,把殿门口的废墟填平,堆成一个土坡。 吕志真查询一番,对刘元靖说:“回禀老师,轩辕护法……不,那老贼带着一个侏儒,夺了两匹马向东跑了。” “可有其他伤亡?” “有两人受了轻伤。天台山的两个仆人中毒,不过因为知道要追赶老贼,所以大家都带了解毒药物,所以没有大碍。” “你带领同门去周围搜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伤者需要救治。” 吕志真领命离去,不久让人报称:有三成的马匹被雷电惊走,进入旷野一时找不回来。 几个人正在搜寻周围的伤患,其中一个十五六岁身材枯瘦的小道童开口叫道。 “大师兄,你看这是什么?” 吕志真打着火把赶了过来,看到地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里面有一点黄色的光芒,上面还萦绕着几丝电光。 说话的小道童是他的师弟曹守真,刚才刮风的时候撞在石头上,右肩青了,手也被撞破,因为惧怕电光,左手拿着一根小木棍不停的拨弄,但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粘得很紧,怎么拨也拨不开。 他被电怕了,不敢直接拿手去摸,这才不得已向大师兄求助。 吕志真蹲下身,忍着酥麻用手掰开这团东西仔细查看,觉得应该是烧焦的衣物。 他把里边那个闪着黄光的部分拿出来,原来是半片烧焦的书册。 这书册是黄铜制成的,已经烧的半边黢黑,耐心磨一磨应该能够显出本来的字迹。 他微微转身,用身体挡住曹守真的目光,借着火把的光芒将书册拿到眼前,立即就看到边上有五个稍大一点的字:《轩辕驭兽诀》! 这是一卷金册,“金”说的是五金之物,但大多是指铜,道家以金册玉书传承道法,值得用金册记录的都是很有价值的道法。 轩辕集善于驱使毒龙猛兽,靠的应该就是这个驭兽决。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也许是他换下的的衣物,被闪电点燃烧焦后吹落到这里。 吕志真瞬间想通了这一切,将金册揣入怀中,站起来转头对身后的曹守真说:“不过是一点黄铜,师兄拿回去炼丹,这里有两颗醒神丹,你可以服用增加功力。” 曹守真虽然有一点狐疑,但看到两颗泛着红光的醒神丹,心中一喜,顿时将那点疑惑放在一边,接过师兄递来的丹药,欢天喜地的四处寻宝去了。 吕志真看着曹守真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得色,他满意地拍了拍胸口衣服里的金书,回身向大殿走去。 周围搜寻的人都完成了任务渐渐向大殿集中,只有曹守真还在远处寻宝。 他一边用棒子拨着杂草,一边撇着嘴嘟囔着:“不过是一点黄铜,师兄拿回去炼丹,这里有两颗醒神丹,你可以服用增加功力……” 声音竟然跟吕志真有九分相似,不熟悉的人根本分别不出来真假! 这时大殿附近,吕志真面带微笑,一边和天台山两位师侄打着招呼,一边询问情况。 他不时按按胸口,有些心痒难熬,恨不得这一切快点结束,好早点找个地方研究一番。 走过殿门口那个土坡进入大殿中心,见到师傅和天台左师兄正在议事。 作为衡山派的掌门大弟子,吕志真路上一直负责管理众人的杂务,此时也要汇总禀报情况。 他走上前去躬身施礼道:“老师、左师兄,我已经查验完毕,此次上清门下弟子、仆人无一死亡。重伤两人,轻伤四人。马匹十四匹,除了被老贼抢走两匹之外,找回十匹,尚缺少两匹不知去向。曹师弟还在外围寻找。” 这边刘元靖点头问道:“轻伤的人是否可以自己行动?” 他见吕志真点头称是,微微思量道:“传信让其他人不必继续寻找,立即到这里集合!” 吕志真几个纵跃跳到一旁的断墙上,举起火把用力挥舞,高声大叫:“速速到庙中集合!” 他内力浑厚,声音在旷野之中传得很远,曹守真虽然意犹未尽,但也不敢耽搁,只得悻悻返回。 刘元靖看到众人到齐,就起身对左元泽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到前面驿站雇些马车搭乘伤患,早日离开关中这是非之地! 众人连夜出发,不久就上了长安去洛阳的官道,直奔最近的驿站。 这里沿途用夯土垒成的柱子计算距离,五里一柱,十里两柱,每隔三十里有一个驿站招待官家公人。 官道宽达五十步,夯土的道路边缘都被加高加厚,里面添加了金属加固,路边每隔三丈种植一棵青松,在月色下树影婆娑随风轻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唐朝地方诸道驿站分为六等,第一等置驿马六十匹,其下每等各减十五匹。 长安和洛阳是唐代的两都,沿途都是第一等驿站,被称为都驿站。 过往驿站的官员,依官阶高低供给马匹,一品官可供马十匹,七品以下两匹。 刘元靖有官方身份,他是银青光禄大夫、崇玄馆大学士,加紫绶,号曰广成先生。 银青光禄大夫是从三品的文散官,崇玄馆大学士是实授正三品。 崇玄馆是朝廷的道家学院,崇玄馆大学士领两京玄元宫及道院,往往由宰相兼任! 在唐代,丞相、尚书一般也才正三品官,九卿、御史大夫多是从三品。 一品二品都是留着加封那些功勋卓著的老臣。 刘元靖官阶堪比宰相,追赶轩辕集用的自然是驿站的驿马,不过丢失了也需要按价赔偿。 一行人打着火把,骑马向东方前进,由于有受伤的人,所以速度不是很快,终于在午夜时分进入一所驿站。 众人分配了房间洗澡休息,刘元靖开始查看郭弘的情况。 左元泽洗完澡坐到床边,一只鹞鹰飞了进来,落到他面前的椅子背上。 “我的鹰儿看到这老贼往华山去了,要不要派人追?” “追到又能如何?北云华南罗孚,真是名不虚传,以前在长安时他从不出手,果然是剑仙一流的人物,我们就是一起上也留不住他!”吕志真洗完澡,此时倒在床上伸着懒腰。 “北云华南罗孚”说的就是玄门五奇中的云华散人谢忘机和罗孚先生轩辕集。 这时刘元靖带着郭弘走进他们的房门,咳嗽了一声,吕志真急忙起身叫师父。 左元泽正在把鹞鹰从窗户放出去,看到他开口就问郭弘的情况:“小师叔,二郎好一点了吗?” 刘元靖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摇头道:“他还是记不起以前的事,身上的电纹都象纹身一样固定下来了,只有头部的还在不断变化,象蒙了个罩子一样看不清脸。” 左元泽也叹了口气,这时外边传来女子的哭声,他心里一紧,见师叔和吕志真聊起来,就起身出去查看。 他走到沈昭、刘燕娘的房间窗口,看到里面燕娘抱着女童在暗暗垂泪,于是招手把沈昭叫出来。 “怎么还没睡?孩子没有问题吧?” 沈昭答道:“左炼师,孩子一直昏睡,怎么都叫不醒。还有就是那个金项圈丢了……”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九章 练功 郭弘回到房中睡下,他又去查看玄璧,就见上面光影斑驳,白龙化为一篇修炼功法,名为《黄庭经》! “上清紫霞虚皇前, 太上大道玉晨君, 闲居蕊珠作七言, 散化五形变万神。 是为黄庭曰内篇, 琴心三叠舞胎仙, 九气映明出霄间, 神盖少年生紫烟。 是曰玉书可精研, 咏之万遍升三天, ……” 郭弘起身盘膝坐好,凝神入定。 他双目微合,开始按照经文所说,观想太乙神君,不断念诵“太乙君”神名。 《黄庭经》修炼的第一步,是在下丹田建立太乙宫,而太乙宫供奉的神明就是太乙君。 他反复诵读经文,全都背了下来,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过了不知多久,突然醒来,眼前的太乙宫竟然成了! 只见道观周围清气缭绕,如同在云雾中一般,竟然有一种飘渺的感觉! 郭弘猛然想起刚才诵读的经文,《黄庭经》经文旁边附有秘诀,说单凭念诵神名定然一事无成,还需将经文背得熟极而流,自然而然,无思无想,无为无不为,才合乎先天之道! 郭弘似懂非懂,不知道睡着其实就暗合先天之道! 他继续潜心修炼,虽然隔得很远,但通过雷珠的水壁还能清晰地看到下丹田的情景。 道观周围是一大片黄土地,此时云气缭绕,散发着清幽的光芒。 但这光芒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周围都是混沌和黑暗。 郭弘按照经文的下一副图画开始观想太极图。 唐代在凡间是没有太极图流传的,这在当时还是仙家不传之秘,直到五代宋初,与赵匡胤赌华山的陈抟老祖才著书将其公之于众。 脚下一个巨大的圆形图案渐渐清晰,一道蛇形分隔阴阳,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简朴而古拙。 这个图案很简单,但没人指点,自己是想不出来的。 他不断调动真气填入,太极图在太乙宫之下渐渐成型。 终于丹田一震,大功告成,然后自动产生吸力,开始吸收四肢百骸游离的内息。 太极向外面八个方向衍生,内息汇聚成行,点亮了八卦图案,接着继续扩张为六十四卦。 一个丹田为中心的巨大阵图终于从内向外递次亮起。 郭弘看到道观前面出现一个亮点,里面七彩斑斓不断变幻,周围似乎有云气弥漫,如同夕阳下的岚霭。 他从《黄庭经》中所学的内功,在无人传道解惑的情况下,终于靠自己摸索,磕磕绊绊渡过了最艰难的初始阶段。 ************ 天已经微微发亮,几十里外的华山脚下,两匹马正在奔驰。 天上一头鹞鹰突然飞下来,直扑刘元靖! “畜生,滚开!” 刘元靖一掌将鹞鹰打飞出去,胯下的马却支持不住,向前栽去,左奎骑着的马也已精疲力尽,被前面的马绊了一下,也稀溜溜长嘶着摔了出去。 那只鹞鹰向旁边一滑就振翅远去。 “这个左元泽,就会找麻烦!” 刘元靖从马头方向滑下来,向前疾冲几步,闪身让到一旁。 两匹马在雨后的泥地上滑出十几步,一时爬不起来。 左奎一头栽了下来,摔到草丛中,眼前冒着金星,他觉得自己流年不利,一定是触犯了专管撞头的神仙,想着回头有机会一定要烧香拜一拜。 轩辕集走上前面的高坡,手搭凉棚向远处看了一会,回头对侏儒说道:“刚才忘记问了,你家主人是谁?” 左奎胸脯一挺,声音里透着自豪:“我主人是池州杜刺史!” 轩辕集微微一愣,问道:“就是‘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的杜牧杜樊川?” 左奎胸脯更挺了:“正是!” 轩辕集噢了一声,面色微霁,说道:“你把两匹马收拾一下,慢慢跟过来,我先到前面去看看。” 说罢就头也不回,翻过山坡不见了。 左奎突然看到一匹马的屁股上好像粘了一大堆黑乎乎的东西,走过去一看,那是一块黑炭团,有点儿像是一堆烧焦的衣物,于是呸了一口说声“晦气”,把这黑炭团从马屁股上揭了下来。 那匹马疼得长嘶一声,却无力站起。 炭团下面的马屁股上居然还有东西,在晨曦的微光中闪闪发亮。 左奎一眼认出这是那个女童一直握在手里的金项圈,想必本来就是主家之物,正好拿回去当个凭证。 项圈已经被烧融得变形,他从马屁股上抠下来就变成了金丝,上面镶着的白玉也被劈出裂纹,翻过来一看背面还算完整,中间刻着一个“李”字。 他心中有点狐疑,又想不出来什么名堂,便把金丝收拢和白玉一起塞入怀中。 左奎当时进古庙的时候已经晚了,不知道这个项圈其实是那个男孩的。 他替那匹马止了血又休息了半个时辰,两匹马已经能够站起来,便牵着翻过山坡向前走去。 不远处是一所宏伟的道观,牌匾上写着“金天王神祠”。虽然是清晨,已经有信众等在外面。 这里是历代级帝王祭祀西岳的神庙,就是俗称的西岳庙。 门口有个道童见到他就跑了过来,说道:“轩辕炼师让小道在此等候,请随我来吧。” “你也不怕认错人?”左奎哼了一声。 “那怎么可能,牵着两匹马半人高的矮子几个月也见不到一个!” ************ 日上三竿,刘元靖等人纷纷起床,梳洗之后汇集一堂。 鹞鹰已经回来,左元泽说道:“老贼进了金天王庙。” “行了,左师兄,别耿耿于怀了,既然已经抢回二郎,就由他去吧。”吕志真劝道。 左元泽哼了一声,也就不再提此事。 吃完中饭,由于要去的地方太远,没有车夫愿意跑,他们不得已出高价买了三辆马车,运载伤患启程。 这条官道十分热闹,两侧都是世家大族的土地,过华阴沿着黄河向东走,再过了桃林塞就来到潼关,所以也被称为潼关路。 出了潼关又走了几十里就来到陕州与河南交界的地方,前面是分叉路口。 刘元靖对左元泽说道:“左师侄,二郎还没完全恢复,南岳书院的李师兄医术高明,老道要带他回衡山医治。你送这女娃去王屋山,谢掌教应该也有办法。咱们就在这里别过吧。“ 左元泽一拱手,说道:“小师叔,叶师兄走的也是这条道,你们若是速度快还能追上,正好让少教主见见二郎。” 刘元靖点头应了,沈昭、燕娘出来对他拜谢一番,郭弘也跟小妹妹告别,然后兵分两路渐行渐远。 从潼关去洛阳,四百里路途,林木苍翠,处处风光绮丽。 官道上有牛车、马车,还有许多人步行,往来不绝,不时有人到官道旁休息,或是上山游览。 刘元靖等人无心山水,速度比一般商旅快很多,这日下午终于赶到三乡驿,骑马跑在前面的吕志真突然高声喊叫道:“叶师兄,等一等!”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十章 王屋 刘元靖将马车的帘子掀开一条缝,看到驿站门口正有人牵着马出来,领头的是天台派的掌教真人叶藏质,后面跟着四个随行道士,其中一人手中举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有一只鹦鹉。 叶藏质是天台山华林谷“柄瑶隐居”之主,符箓之道夺天地造化,人称“柄瑶符仙”。 他举止儒雅,身上有一股贵介公子的气息。 此人是道门世家之后,祖上叶法善曾被封为鸿胪寺卿、越国公,与罗公远、张果并称天宝三大名道。张果后世称之为张果老。 别人养毒蛇猛兽,叶藏质武功高强,曾对人言不需要禽兽作帮手,于是养了只鹦鹉,陪他解闷。 吕志真也是先看到鹦鹉,才发现叶藏质的。 刘元靖目光一扫,就在叶藏质身后找到了少教主。 “吕师弟……刘师叔!”叶藏质走过来才从车帘的缝隙中看到刘元靖,忙上前施礼。 刘元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向他招手:“你和大郎快上车来。” 叶藏质带着那位“大郎”一起上车。 帘子刷的一声放下,刘元靖对“大郎”拱手施礼道:“少教主!” 少教主看到郭弘,叫道:“二弟!” 郭弘顿时明白,这位应该是大哥,于是微微迟疑,才叫了声:“哥……” 少教主眉头一皱,问刘元靖道:“二郎这是怎么了?” 刘元靖摇头苦笑道:“他被雷击过,现在记不得过往。” 他又对郭弘说道:“这是你大兄,哥是指父亲,不可乱叫。” 郭弘经过一番解释,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把父亲叫哥,把哥叫兄,他顿时有些脸红,心中暗骂:“我到了哪个鬼朝代?” 少教主看到郭弘脸上朦朦胧胧,看不清面目,摆摆手焦急地问道:“大长老,二郎的脸是怎么了?” 刘元靖道:“也是雷击过后留下的。” “那我们就一起去衡山去找那位李师叔,若是有什么差池,我郭行章就是遍访天下名医也要治好弟弟。”少教主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时,不远处驿站的马夫听到,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他马上低下头去,悄悄走开,没有被刘元靖等人发现。 ************ 左延泽一行渡过黄河来到山西境内,途经济源县向西行九十里,就是王屋山阳台观。 阳台观主是江湖人称“山河九曲”的李敬宗,他是王屋掌教谢忘机的双修道侣。 李敬宗写了封书信,让自己的道童带天台众人去灵都观。 这是因为灵都观是座女道士观,观主定下规矩不接待男性访客,如果直接上门,可能吃闭门羹。 灵都观在阳台观向东六十里处,他们有病患要照顾,走了一天才到。 众人通报之后,进入观内,参拜了老君殿后,转过一片竹林,来到清幽的湖边小筑,廊榭之前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道姑走出来,手中抱着一只波斯猫。 那道姑容貌清丽,一见难忘,她笑着放开猫,走到左元泽等人面前,打了个稽首说道:“诸位道友,贫道云玄素,代师尊在此迎候诸位。” 左延泽等人纷纷行礼,就听云玄素继续说道:“家师行走不便,正在堂内等候。诸位里面请!” 众人跟着云玄素经过曲折的回廊,进入湖中小筑。 正堂的榻上卧着一个六旬老妪,身后垫着垫子半坐起身,一床大被子盖到胸口,两只枯瘦的手露在外面,可以看到只穿了内袍,鸡皮鹤发,形容苍老,目光十分浑浊,她就是王屋派掌教、灵都观主、云华散人谢忘机! “末学后辈天台山左元泽率一众门人参见谢师叔!” “众位道友免礼,贫道身子不便,怠慢了诸位,这厢赔礼了!”谢忘机说的话有些多,咳嗽了起来,云玄素急忙上去替她轻轻捶背,又从边上拿起一个茶杯喂她。 谢忘机喝了一口茶,轻轻摆了摆手,云玄素把茶杯放下,自己坐到榻边,取了个枕头垫在自己的腰上,让老人靠在她的胸前。 云华散人对徒儿微微一笑,把头倚在她肩上,这时那只波斯猫悠闲地走了进来,跳到榻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盘卧下来。 谢忘机看着左延泽等人说道:“贫道近日身体不适,怠慢了。” 云玄素在一旁解释道:“我师父近日为了准备法会的事操劳过度,旧伤复发,如果有慢待的地方,还请左师兄见谅。” 左元泽说道:“如此实在叨扰了。” 云玄素见谢忘机有些疲累,一边替她揉着太阳穴,一边问道:“阳台观李师伯写信来说,诸位可是要救一个女童?” 刘处静回头示意,燕娘抱着孩子拉起沈昭,上前两步跪在地上,说道:“小妇人刘燕娘,与郎君沈昭路过华阴,夜宿废神庙,小女离儿被雷电劈中,至今一直昏迷不醒,求谢炼师慈悲施救!”说罢把孩子放在地上,二人连连叩头。 谢忘机闭着眼睛,靠在徒弟怀里,仿佛睡着了。 云玄素俏脸一板,皱眉斥道:“你二人好不晓事,我师父这几日重病在身,已经卧床不起,哪里还能救人?” 燕娘、沈昭二人直起身来,愣愣的看着她,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左元泽连忙起身施礼,解释道:“劈中孩子的闪电有些奇特,当时我等正在和轩辕集拼斗,闪电击中的是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互相旋转形成巨大的旋风,后来轩辕集击溃了闪电,男孩被刘元靖师叔带去衡山,贫道想这女娃被闪电改造身体,实在是良才美质,更适合修炼《黄帝阴符经》,就送上山来,想让谢师叔收归门下,不想师叔有恙在身,那闪电里面似乎是一条白色光龙……” 他还没说完,谢忘机的眼睛突然睁开,闪过一道精光,她一探手想去抓那女童,却没有够到。 沈昭看着一呆,正不知所措,就听云玄素喝道:“还不快递过来给师父看!” 刘燕娘一激灵,抱起孩子膝行两步,托到谢忘机面前。 老人抓起孩子的手,片刻之后,微微转头与云玄素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和善的微微一笑,对燕娘说:“孩子我收下了。”.Ъimiξou 云玄素让把女童放在床榻内侧,与谢忘机同盖一床被子,然后说道:“左师兄、众位师侄和两位信善且先去观外客房,我师父会为这孩子治病,等醒来后收为弟子,到时还请诸位前来观礼!” 谢忘机让侍女引着众人离去。 等到人都看不见了,谢忘机仔细检查了离儿的身体,云玄素才问道:“为何要收下这个孩子?师父可是旧伤发作,如何还能耗费功力?” 谢忘机答道:“你说的这些为师如何不知,只是故老相传,雷电禀天威刑罚,若是被雷击而不死,必得参天造化,我怀疑那条光龙就是传说中的天书。为师若不救这女童,她过些日子也会自然醒来,但你我就失去了这份机缘!” “天书!这传说是真的?”云玄素惊喜的叫道。 “即使是真的,也可能已经分成两半,还有一半在那个男孩身上!” 二人看着一旁熟睡的离儿,目光灼灼。 在被子下面,女童的手指间光芒急速闪烁,显得异常躁动。 那只波斯猫已经站起来,喵的一声,弓着背,瞳孔放大,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 ps: 历史人物:叶藏质、郭行章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十一章 黄鹤楼 农历五月初,湖北鄂州(武昌)。 这里是鄂岳观察使和鄂州刺史的治所。 郭弘跟随刘元靖、郭行章等人来到夏口(汉口),准备寻船渡江。 不远处就是著名的黄鹤楼。 三国孙权筑夏口故城,城西临大江,在南角黄鹄矶上建望楼,后人将鹄误念为鹤,于是称为黄鹤楼。 南北客商经过此处,都要登楼眺望。这座望楼本来是军事用途,如今已经作为一座酒楼闻名天下。 二楼正中挂着崔颢名诗《登黄鹤楼》: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 一群人进入黄鹤楼,他们大多做道士打扮,正是刘元靖等人。 刘云靖手牵着郭弘,与叶藏质、少教主郭行章走在前面,只听他说道:“大郎不要着急,一会儿用过饭就继续出发回衡山!” 郭行章说道:“叔叔,堂兄,我只是怕耽搁久了,事情有变。” 众人为了隐蔽身份,都不称呼姓名,互相以叔侄相称。 叶藏质也说道:“不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长安的情形也该传到这边,就怕官府对我等不利。” “但近日过江的船很少,需要排队等候,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吕志真说道。 “快看,那是李卫公的船!”酒楼窗边一个胖胖的酒客突然指着窗外叫道。 吃饭的客人们都涌过去观看。 江上有几条大船缓缓逆流而上,上面挂着荆南节度使的旗帜,正是李德裕的官船。 李德裕是前朝宰相,近日被新登基的皇帝罢免,出镇荆南节度使。 “罗兄有所不知,李卫公出镇荆南路过此处,前日就到了鄂州,但我们郑观察却避而不见,还下令不许其他人招待,并把附近的船都派出去,卫公只得自己雇船去荆州,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一个绿袍官员模样的人似乎知道内情,于是说道。 “损之老弟,你是郑观察府中司户参军,消息最是灵通,快说说这是为何?”最开始叫喊的那个胖子问道。 “罗兄知道牛李党争为何而起吧?最开始就是穆宗长庆元年(821年)的长庆科案,当时的主考官是白乐天(白居易),李德裕那时候还是翰林学士,他跟元稹、李绅一起上书,说这些进士不合格,于是穆宗下令复试,十四位进士被黜落了十人,其中就有郑观察!他到现在还只算是荫官,没有进士出身,你说这个仇结的大不大?” “原来如此,要是我也不会搭理李德裕,这事做得太不地道!官场中毁人前程那可是生死之仇!” 这位损之老弟又说:“这次李党三位宰相李德裕、李让夷、李回罢相,只有郑肃留用,不过执政却给了白敏中,看来郑肃在长安也待不长了。” “早就该这样,这几年朝堂上都是姓李的,宰相位置成了陇西李氏的私产……”姓罗的胖子说了两句,突然尴尬的哈哈笑了几声,没有再说下去。 “不妨事,天下姓李的多了,我虽然姓李,但跟李党关系不深,李宗闵也姓李,还不是牛党首脑。”损之老弟看了出来,打起扇子笑道,气氛随之缓和。 郭弘仔细看这人,见他是位中年大叔,面相白净,留着精心修剪的短须,五官端正,仪表堂堂,身穿浅绿官袍,但从腰间的配饰上来看,家境并不富裕。至于具体岁数,自己阅历太少看不出来。 这里的人都留着胡子,很有迷惑性,上次他把一个满脸胡子的人喊成叔叔,后来才知那人还不到二十,是一位师兄。 他从对话中得知这位绿袍官员姓李,名损之,是位司户参军,也不知是什么级别的官。 旁边姓罗的胖子是富家翁打扮的中年男子,两人似乎是旧识,此时路过窗边,正一起入座。 李损之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岁数比曹守真师兄要小。 只听李损之边走边说:“罗兄是稀客,你我同窗多年,这还是兄长第一次来鄂州看小弟。” 这位罗兄说道:“损之老弟,你如今是观察使府中的座上宾,不是我罗晏这种山野村夫可以比得了的,往后还请多多照应。愚兄这次来鄂州除了有些生意要处理,主要还是送一位大师过来办事。” 他声音很大,似乎生怕别人听不清楚,也不知是生性如此还是有意炫耀。 李损之把身旁那个男孩介绍给罗兄:“这是犬子李亿,字子安,今年十二岁。大郎,还不见过罗伯伯。” 李亿文质彬彬,郑重其事的行礼,罗晏见了连声称赞,直夸李折有福气,说是天生的读书种子,将来必定封侯拜相! 李损之听得眉开眼笑,他也颇为儿子自豪,所以今日才带来一同赴宴。 三人正好就在郭弘他们旁边一桌。 刘元靖几人都默默吃饭,没有谈话的兴致。 郭弘的注意力被身旁那桌的谈话吸引。 只听李损之问道:“罗兄,你刚才说送一位大师过来办事,不如一同请来一晤如何?” 罗晏笑道:“我送的这位大师可是高人,神龙不见首尾,据说是江湖中有名的高手。” 李亿也有些好奇,问道:“敢问是哪位大德?” 罗晏道:“你们可知南面潭州(长沙)有一座沩山,山上住着一位佛门大德灵佑禅师?” 李损之、李亿一起点头,周围不少酒客听到灵佑的名头,都转过头来。 罗晏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很是兴奋,搓搓手继续说道:“他的弟子洪諲(yin)禅师自从法难之后就一直住在我家接受供养。” 不少人双掌合十,口称阿弥陀佛。 刘元靖等人听了目光一凝,也注意起来。 只听罗晏继续说道:“洪諲禅师这次跟我来,说是要办一件大事,他一会就过来,我介绍你们认识。” 他说完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白衣人从门外进来,就笑着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位就是洪諲禅师。” 白衣人带着头巾斗笠,从鬓角看明显没有头发,背上负着一个长包袱。m.Ъimilou 他扫了刘元靖等人一眼,走过来拱了拱手,坐到李损之这一桌。 罗晏又向洪諲介绍自己的同学:“这位是司户参军李折,字损之,如今在鄂岳观察使郑朗幕府中任职,他出自赵郡李氏江夏堂,真正的名门之后,叔父李鄘是宪宗朝的宰相,堂兄李拭现任兵部侍郎!” 洪諲起身双掌合十,说道:“见过李檀越。” 李折(李损之)也合十行礼,他对僧人并无成见:“新圣人登基立即下旨恢复两京佛寺,其实大师已经可以恢复僧仪了!” 洪諲谢过李折好意,说道:“这次来鄂州是受同门传信召集,不便张扬。” 李折已经吃了几杯酒,勾起谈性,说道:“二楼崔颢的题诗有段故事,据说当年李白过武昌,见崔颢黄鹤诗,叹服不复作,去而赋金陵凤凰台。《登黄鹤楼》于是被称为七律第一。” 洪諲听了,哈哈一笑,即兴作一偈:“一拳捶碎黄鹤楼,一脚踢翻鹦鹉洲。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 “妙,妙!禅师果然了得!”李折听了非常佩服这个禅僧的急才,哈哈大笑。 洪諲却向郭弘这边扫了一眼,郭弘很敏感,马上觉察出对方的敌意,便悄悄拉了一下刘元靖的衣角。 刘元靖伸手摸了一下郭弘的头,说道:“这江中有些鱼鳖学了点花拳绣腿,就想兴风作浪,二郎,你说该怎么办?” 郭弘会意,知道可能要打起来,心里很兴奋,但他还记得要装傻,就说:“吃?” 刘元靖哈哈大笑说道:“不错,就是钓上来炖了吃!” 说完就一挥手,桌上竹筒里的筷子向洪諲激射而去! ps: 历史人物:李亿、罗晏、洪諲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十二章 人在江湖飘 洪諲单手从背后拿起长包袱一挡,那些筷子打上去扑扑作响。 这和尚目光微微一缩,他虽然躲过了大部分筷子,脸上终究还是出现一道血丝。 他用手抹去血迹,把包袱一抖,抽出里面的单刀,向郭弘这边冲来,同时口中叫道:“罗檀越,你们都躲到一边去,以免误伤!” 罗晏和李折父子听了连忙起身向一旁跑去。 叶藏质抽出一只两尺多长的符笔,与洪諲战到一处。 刘元靖却不再出手,只是护住郭行章和郭弘。 他是衡山掌教,和洪諲的师父灵佑平辈,不屑于以大欺小。 郭弘看到叶藏质姿态潇洒,洪諲大开大合,这两人你来我往,似乎不相伯仲,一时分不出胜负。 这时周围的气氛有些诡异,不少食客脱去外衣,里面居然也穿着白衣,而且头上缠着头巾,不露一点头发,身边各有一个长布包袱,放在右手边便于拿取的位置。 叶藏质身后随从手上的鹦鹉突然叫道:“有坏人,有坏人!”然后飞到了空中。 “你们是什么人?”刘元靖冷冷一扫,突然喝道。 “杀贼!”一名矮小的老者突然爆喝一声,他的长安话说得很好,但还是能听得出有异域口音。 那些白衣人纷纷暴起,从包袱里抽出长刀,向刘元靖等人冲来! 刘元靖将郭弘向身后一拉,与吕志真等人抽出兵刃抵挡。 “上楼!”刘元靖看到大门已经被人群堵死,当机立断叫道。 他一马当先冲在前面,还没上到二楼却又被堵住,楼上竟然也有不少敌人。 刘元靖站在楼梯口,这些白衣人一时施展不开,能来到他面前的不过七八个人,拼了几招,刘元靖就发现这些人武功都不弱,且力量很大,刀刀致命。 他不敢后退半步,知道如果下了一阶台阶会更落下风。 后面的郭行章等人有力使不上,叶藏质断后,洪諲紧追不舍!筆蒾樓 白衣人像潮水一样涌来,一时间场面岌岌可危。 这时楼上突然传来叫声:“左爷爷睡个觉都不得清净!” 郭弘夹在中间,正好靠在栏杆边上,抬头向上一看,却是古庙里见过的那个满脸横肉的侏儒,提着一把砍柴的斧子从三楼隔间出来。 一个身材高大的老道紧跟其后,这人瘦骨嶙峋,比常人高上一头,正是轩辕集。 轩辕集说道:“楼下好生呱噪,要打架出去到江上打,这里是吃酒的地方!” 那侏儒正是左奎,他转头对轩辕集满脸堆笑,也附和道:“老仙说的对,小的这就下去,把他们都赶走!”说着提着斧子从三楼冲下来。 那些白衣人见他来者不善,十几个人守住楼梯阻拦。 左奎交手了两招,就高声大喊:“点子扎手,老仙救命!”一边连连后退,被白衣人逼得退回三楼! 为首的白衣人四十左右岁年纪,身材高大,长手长脚,挥舞着钢刀继续追着左奎猛砍! 左奎兵器本来就不凑手,对方武艺又在他之上,招架之后竟然向后一屁股坐下,于是妈呀一声向后翻倒,一溜跟头像个皮球一样滚了出去。 他突然停住,感到撞到了什么东西,抬头一看,原来是被轩辕集用脚踩住了腰。 老道士抬头看着那个高大的白衣人,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原来是百丈寺怀海的徒弟,大个子,你叫智闲是吧?” 白衣人见对方认出自己,微微一愣,轩辕集突然抬起一脚将侏儒踢了过来! 左奎哇哇大叫,见到那些白衣人举着兵刃对着自己,寒光闪闪,马上就要大事不妙,他心如电转,情急生智叫道:“我是被老道士劫持的!” 说着手中斧头乱舞,双脚乱蹬,向智闲撞了过去。 智闲见他来势凶恶,冷哼一声,后退两步向旁边一闪,让过侏儒,反手就是一刀,直奔左奎后颈而去。 这时鹦鹉正好落下来,双爪抓向智闲的光脑门,口中还叫着:“秃子,秃子!” 智闲急忙回刀一挡,空中羽毛飞扬,鹦鹉大叫着飞走。 左奎侥幸躲过一刀,无人阻挡,撞上旁边的柱子,落下来砸在一张桌上,碗碟起舞,酒水飘飞。 左奎又再次弹起,一头撞在另一根柱子。 这侏儒眼前一黑,站起来晕头转向,原地转了两圈,觉得后面很疼,手一摸屁股,发现都是血,惨叫一声:“左爷受伤了!” 他仔细检查发现只是伤了屁股,长长松了一口气,动作熟练地撕下衣襟把伤口裹住,又晃晃悠悠走了出去,嘴里一边还骂着:“这厮竟敢砍爷爷的屁股,不想活了!” 旁边躲藏的三位客人面面相觑,他们正是李折父子和罗晏,这三人也是能躲,竟然跑到三楼来了。 刚才一块白玉从左奎怀中飞出来,滚到桌子脚边,李亿见了不动声色,一脚踩住,偷偷藏了起来。 轩辕集踢出左奎就随身跟上,抽出笛子,点中另一名僧人胸口,那人一口气上不来,顿时晕过去。 轩辕集抬起一脚踢在智闲大腿,只交手几合就将对方击退,口中说道:“你师父圆寂三十二年了,当年也是威震江湖的前辈,想起来让人唏嘘……你还不是我的对手,不想死就让开。” 这时智闲也认出轩辕集,叫道:“你,你不是叛出扶教了吗?怎么还要趟这浑水?” “多嘴,滚回南阳去!”轩辕集闪电一拳,击中智闲的小腹,把他打的跪在地上,口吐鲜血,半天起不来。 这时从轩辕集出来隔间里,又走出一位老者,个子不高,背负长剑,满头白发,身着青衣,一身的书卷气。 他开口对轩辕集说道:“老弟,要不要哥哥帮忙?” 轩辕集看了看涌过来的白衣人,说道:“嵩伯兄,帮我把行章他们兄弟两个弄走!” 楼下郭行章见了,也吃了一惊,认得这位是青城掌教陈陶,字嵩伯。想不到这小小的黄鹤楼,今天居然聚集了两位位列玄门五奇的高手。 ps: 历史人物:智闲、陈陶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十三章 白鹤一去 陈陶自号三教布衣,工于诗赋,曾有名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他自幼在青城学道,后游历天下,最终回山归隐,得授绝学青精剑法。 青城山自从天师张道陵之后,就是道门祖庭,雄踞川中。 教下别传江西龙虎山,以张道陵后代为主,隐居江南,繁衍至今也有数万之众,十分兴盛。 陈陶名列玄门五奇,青城在西边,所以江湖人称“西布衣”。 “是罗浮先生和青城掌教!”洪諲正在跟叶藏质交手,也看到了楼上的二人,不禁大吃一惊。 陈陶听轩辕集说完,二话不说,从腰间解下一根长绳,左奎这时晕晕乎乎地从旁边走过来,陈陶便道:“矬子,过来!” 鹦鹉落到他们对面的三楼栏杆上,也说道:“矬子,过来!” 左奎接过绳子,将另一头向楼梯上的郭行章甩过去。 这绳子似金非金,非常柔韧,在郭行章腰间绕了几圈,陈陶对左奎说道:“使劲!” 左奎刚才跟着轩辕集在隔间里,早就知道这位是青城掌教,根本不敢说半个不字,连忙发力将绳子甩起。 鹦鹉大叫:“使劲,使劲!” 郭行章回头看了一眼郭弘,又对身旁的其他几人点点头,众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他这才放心,借力冲出楼梯,沿着廊柱扶手向上绕着圈奔跑,那些白衣人见了纷纷冲到栏杆边上挥刀砍去,他一边抵挡一边向上螺旋前进。 左奎力气很大,郭行章不过是常人体重,所以借着绳子的拉力速度很快,一会儿就冲到了三楼。 那个最初发难的矮小老者高声叫道:“这人就是扶教余孽郭行章,不要放走了他!” 二楼的白衣人不再猛攻刘元靖,纷纷转身向三楼涌去。 郭行章上到三楼,正好落在轩辕集的面前,于是一抱拳,说道:“右护法,你想把我怎么样?” 轩辕集摇摇头,对陈陶说:“还要麻烦嵩伯再把二郎弄上楼,将他们送走。” 陈陶点头,往下一看,这时下面情景已经有所变化。 本来在二楼的白衣人都上了三楼,刘元靖等人上到二楼,来到三楼楼梯口,底楼的白衣人也跟上来,还保持围攻之势。 陈陶再次让左奎甩出绳子,吕志真接住,便往郭弘腰间一绕,将他送出去,同时喊道:“沿着边往上跑!” 郭弘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类似场景,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亲身体验。 他也是好动的孩子,去年还央求父母带他去游乐场,玩过不少惊险刺激的项目,此刻也不胆怯,就径直冲出栏杆。 郭弘沿着栏杆跑了几步,不小心被绊到,但有左奎拽着,也没什么大碍。 黄鹤楼的二层还是一片混战,那个矮小到老者是日本国来的圆仁和尚,这次截击就是他力主的。 原来郭行章在驿站露了口风,被车驿卒听到,这人是佛门信徒,便跑去和尚庙报告,消息传到河南南阳香严寺,智闲正接待圆仁,圆仁深恨扶教,就说动智闲出手。 而智闲是灵佑的师弟,又传信叫来了洪諲等沩山众僧。 此刻智闲被轩辕集打晕,老和尚圆仁在楼下并不知道。 他躲在后面观望,只觉得郭弘面目可憎,仔细观察,这男孩竟然有些面熟,脸上的白斑似乎隐隐泛着微光。 那面容让他想起一位梦魇般的存在,情不自禁咬牙切齿,越想越怕,越怕越恨! “这是佛敌!这是佛敌!”圆仁小声喃喃自语,眼睛里冒出血丝,他本来不想入场,这时竟然如同中邪一般,身不由己向着男孩冲了过去! 圆仁到大唐后学了不过八九年,中年才开始习武,只比常人略强。 他手握钢刀,窜上一张桌子,跳起来向那男童砍去! 左奎见了连忙一抖手,把郭弘向一旁甩,郭弘也看到了圆仁,他荡回来正好再次经过,一脚踢中老和尚手腕,钢刀飞了出去。 圆仁在空中如同陀螺一般转了两圈,见郭弘又荡回来,急忙一把抱住。 他面露狰狞,顺着郭弘的身体攀爬上去,用双手死死掐住对方的脖子!:筆瞇樓 郭弘感到胸闷难当,脖子很痛,喘不过气来,意识仿佛慢慢上升,有离开身体的错觉! 鹦鹉不知何时落了下来,爪子抓在圆仁脸上,他急忙挥出一拳,正砸在鹦鹉的嘴上,把它打飞了出去! 鹦鹉晕头转向,一边扇着翅膀一边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郭弘乘对方略微松手的一刹那,小手在对方胸口一按,只见白光一闪,老和尚突然轰地一声飞了起来,翻了个跟头,头朝下落在下方那张桌子上,将桌面撞了个大洞,整个人倒插在那里,手足乱蹬! 左奎将郭弘拉上来,郭行章抢上前去,抱起弟弟,陈陶收了绳子,走回隔间。 郭行章跟进来,就见陈陶站着临江窗前,将绳子甩上外面的飞檐翘角,然后像灵猿一样荡出去翻到三楼顶上! “上来!” 郭行章把弟弟绑在背上,听话的爬了上去,站在屋顶上果然视野开阔,晴天万里浮云袅袅,江面上烟波浩瀚,让人神迷! 下面传来兵器的交击声和惨叫声,轩辕集和左奎还在阻拦那些白衣人。 陈陶突然发出长啸! 不过片刻,远处江面上一对白鹤向这边飞来。 郭弘这时已经清醒,他发现这一对白鹤无比巨大,比正常的白鹤要大上一倍! “这么大!”他惊呼出声。 “你们可听说过佐卿化鹤的故事?”陈陶看着郭弘笑眯眯地说道。 郭弘和郭行章一起摇头,陈陶在等白鹤,不慌不忙自顾自说道:“那是发生在玄宗朝的事,传说我青城派老祖徐佐卿化成白鹤,被皇帝射了一箭,白鹤带箭飞走。后来明皇入蜀,见到道观墙上挂着的箭,听闻青城弟子述说,才知道祖师化鹤的神通!” “这两只鹤也是人变的?”郭弘问道。 “怎么可能,徐老祖也不会化成白鹤。只不过我青城养了几只上古异种,十分巨大,我派另一位老祖杨通当时是国师,跟着皇帝狩猎,偷偷放鹤出来,被射中后把箭取下藏了起来,随后送回青城,等到皇帝入蜀才挂在墙上,后来果然让皇帝相信徐老祖能够化鹤!” 郭弘听了,不明白这位陈掌教说这些干什么。 陈陶仿佛知道他所想,又道:“跟你们说这些,是因为这两只鹤确实与众不同,弓箭很难将其射落,而且能驮重物,一会儿你我就要坐着它飞到江上去。” 这时两只大鹤扇着翅膀缓缓落到他们面前。 “上去吧,不要害怕,下面是江水,掉下去也摔不死!”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十四章 破关 郭行章学着陈陶上了鹤背,这两头鹤竟然还能站立! 陈陶一催,白鹤向外飞出去,一路向江面滑翔,郭行章急忙依样画葫芦,也飞了起来! 郭弘在哥哥背上,只觉得狂风扑面而来,呼吸都有些困难,有点像坐过山车的感觉。 轩辕集时刻用余光注意着江面,见到郭行章他们飞走,就带着左奎急速后退冲到隔间里。 “快跳!” 轩辕集守在门口催促道。 左奎看了看栏杆外面的大江,抓住绳子助跑几步,哇哇大叫飞身出去,双脚在空中蹬踏着,扑通一声向石头一样落入水中。 对方人数太多,轩辕集已经抵挡得有些吃力,这时见左奎走了,就后撤几步,抓住荡过来的绳子,助跑跳上栏杆,用力一蹬翻上了飞檐,将绳索解开绕在腰间,然后纵身一跃跳入江中。 刘元靖和叶藏质等人也从二楼窗户看到郭行章骑鹤飞走,他们见上面的和尚掉头向下,都拥到二楼楼梯口,想出楼追赶,顿时压力大增。 这时为首的洪諲却退出战圈,招呼堵在下面的一部分白衣人向外奔去。 刘元靖叫道:“我等守在此处,不要让他们都去追少教主!” 圆仁这时也从桌子上被救出来,大叫道:“大家合力除了这些扶教爪牙!” ************ 鹦鹉洲。 陈陶站在一旁,看着老友轩辕集。 这位罗浮先生现在拿郭氏兄弟没办法,陈陶很久没看到轩辕这种吃瘪的样子,心中暗暗发笑。 “大郎,我是受太皇太后之命,带二郎去罗浮山,赵归真和邓元起等人之死跟我无关。” 郭行章摇头道:“江湖中都说你罗浮先生攀上了新帝,才得以全身而退,难道都是谣传?” “贫道与光王确实有所交往,但并没有因此背叛扶教,还请少教主信我。” “我弟今后如何,不劳罗浮先生挂心。” 轩辕集转头看着郭弘,问道:“二郎,你也十二岁了,说说是想跟我去罗浮山还是跟你大兄走?我可以带你去青城玩,还可以骑鹤!” 郭行章撇撇嘴,这老家伙真不要脸,竟然当面利诱自己亲弟弟。 郭弘其实挺想骑鹤的,但他体内的玄璧本能抗拒轩辕集。 难道是因为对方用轩辕剑伤害过光龙? 自从得到玄璧传承后,他就对三块仙圭很感兴趣,此刻决定打听一下“臣”字仙圭的下落。 “轩辕伯伯,我在古庙看到你用巨大的光剑,那是轩辕剑吗?” 轩辕集一愣,按理说常人是无法看到这种异象的,但他随即释然,那是二郎还处于神魂离体的状态,自己曾运功帮助镇定。 “确实是轩辕剑,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那不是轩辕氏祖传的秘法,可以外传?”郭行章问道。 轩辕集笑道:“大唐之民十有八九是黄帝后裔,只是我轩辕氏子弟血脉纯正,更容易炼成罢了,其他人也是可以学的,只是不一定能成功。” 郭弘随即问道:“有什么办法肯定能炼成吗?” 轩辕集一笑,说道:“这个伯伯可不能保证,如果有这样的方法,轩辕氏也不会只有我会这剑法了。” 陈陶在一旁突然说道:“其实以前是有办法的,不过自从那块玉圭被司马承祯从轩辕家骗走后就失传了。” “什么玉圭?” “是轩辕氏祖传的一块玉圭,后来被上清祖师司马承祯献给了玄宗皇帝,以此换来王屋山道场。” 郭弘顿时明白,臣字玉圭落到唐玄宗手中。 那罗浮山就没什么可去的,毕竟他还是比较畏惧轩辕集的,有点像看到天敌的感觉。 这应该是玄璧在作祟。 “我要跟着大兄。”郭弘说道。 轩辕集有些失望,随即问郭行章:“少教主下一步如何行止?” 郭行章因为对方救了自己,也放下戒心,说道:“与刘真人一起去衡山,找李神医给二郎看病,他现在失忆了。” 轩辕集把他拉到一旁,小声低语片刻,郭行章脸上阴晴不定。 他们二人回来,郭行章对郭弘说道:“大兄要马上赶去江西总坛,你是跟随轩辕伯伯还是衡山刘伯伯?” 郭弘其实无所谓,他也不想跟着郭行章,主要是怕对方识破自己是冒牌货。 “我跟刘伯伯。” 轩辕集叹了口气,说道:“那我帮你打通经脉,让你能多一点自保之力。” 他说着让郭弘盘膝坐好,自己坐在后面,手掌抵住男童的后背。 郭弘只觉得被轩辕集按住的地方热热的,一会就迷迷糊糊似睡非睡。 他修炼的《黄庭经》内功却自动运转,丹田骤然生出一股绿色内息,形成一粒种子,落入道观一侧的黄土之中。 丹田内一道水流飞从天而降,直落到太乙观外,形成一片小湖,湖面上片刻后布满了盛开的红莲。 湖心冒出一股喷泉,顶上托着一道虚幻的红影,让郭弘感到莫名亲近。 当他凝神细看时,那个影子就像乳燕投林一般唰的一下飞起,穿越虚空,瞬间来到面前,与自己合为一体! 郭弘忽然便知道了影子的来历,这是人身中的精气,也叫做精魂,刚才所坐的湖心喷泉底下一直通往会阴! 那里就是道家所说的元婴孕育之处! 影子与他相合,郭弘感觉自己似乎闻到了异香,一阵神清气爽 他内视丹田,发现比方才更为清晰,如同去掉了一层纱幔,听力也强了很多。 太乙宫所在的黄土地之外是一片昏暗,清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一片黑气沉沉,不时有怪异的灰色影子晃动,偶尔会传来一些奇怪的叫声。 郭弘先前听不到也看不真,这时都有所觉。 这就是灵识。 现在不用灵魂出窍的濒死状态,就能看到异象了。 世间的修道人要苦练数年才能凝聚,而他竟然就这样一举成功。.Ъimiξou 湖水淹没青色种子所在的地方,这种子竟然在湖底发芽,树干疯狂地向上生长,片刻之后就长成一颗大树,还在向四周不断延伸,从远处看上去已经郁郁苍苍亭亭如盖! 这就是道家所说的灵根。 他终于炼成了《黄庭经》第一重功夫。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十五章 废玉 黄鹤楼中激战正酣。 “住手!” 只听一声断喝,中气十足。 却见楼下的白衣人让开道路分列在两边,正中站立着两名白须白眉的老者,七十多岁年纪,前面一个弯腰驼背,个子矮小,身形消瘦,后面那位个子高一些,面目和善。 刘元靖认得这二人,遥遥打了个稽首,说道:“山人见过两位大和尚。” 又对身边的叶藏质介绍说:“这两位是沩山灵佑禅师和他的师兄希运禅师。” 矮小的驼背老僧就是灵佑,他双掌合十,回礼道:“广成先生受惊了,老衲这些徒弟实在不像话,受人蛊惑出来惹是生非,失了出家人清静的本分,老衲因师兄从江西过来忙于招待,所以疏忽了,等听到消息赶到已经打起来,幸好没有出人命,还不算太晚。” 刘元靖见二人不似作伪,就问道:“那二位打算如何了断此事?” “我等没有恢复寺院,所以无法用寺规惩戒,此次各位也是虚惊一场,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我们这边反倒伤了一些弟子,老衲以为就此作罢如何?” 刘元靖点点头,现在对方人多,而且打了好一会了,官府也没有出动,看来是被这些和尚买通了,想到这里的观察使郑朗跟李德裕和扶教都不对付,他就决定息事宁人,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们下到大堂中,圆仁过去和两个老僧见礼,智闲也下楼走了过去,几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不时向这边看过来。 刘元靖见对方势大,不敢久留,与叶藏质带着众人出楼来到江边,看到捕盗正在跟洪諲带领的白衣人交涉,然后任其离去。 “世道变了,这些和尚又死灰复燃!”叶藏质叹道,这时他的鹦鹉飞了过来,落到主人肩上,用嘴梳理羽毛,也应和一声:“死灰复燃。” “当今圣人要扫除郭氏势力,自然不会放过扶教,这下面的官府也都看得明白。”刘元靖摇头长叹一声。 这时郭行章和轩辕集等人在两艘小船上,郭行章的船顺流而去。 轩辕集见白衣人走了,就把船靠回岸边。 叶藏质上去问道:“行章怎么样了?” 轩辕集道:“他很好,如今形势紧急,怕那些和尚们再追,我让他顺流而下,直接去江西扶教的总坛避难。” 刘元靖向轩辕集和陈陶行礼说道:“多谢二位搭救大郎之恩。” 轩辕集回礼,说道:“刘师弟不必客气,贫道和陈掌教去青城一游,然后回山隐居,不再过问世事。” 他对江边的左奎说:“你可以回江南主人处复命了。” 又把郭弘送过来,对刘元靖说道:“用心带好二郎,出了差错我可不饶你!” 老道士坐在船头,把笛子取出,笛声悠悠,如泣如诉,陈陶忙着替两只白鹤梳理羽毛,眼皮也不抬,小船逆着滔滔江水向上游而去。 叶藏质目送轩辕集和陈陶的小船离去,直到看不见了,才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转身对刘元靖说道:“小师叔,既然少教主已经走了,我的任务也算完成,这就回天台山去,应付当下的危机,二郎的病就拜托了。” 叶藏质是天台掌教,这种非常时期自然放心不下,想尽快回山。 刘元靖见他这么说,也不便多留,就点头同意。 叶藏质很快让人雇了船,和四名天台道士一同登舟。 刘元靖告别之后,带着郭弘回到马车边。 吕志真见郭行章他们已经离开,感到非常奇怪,问道:“他们走的这么匆忙?也不管二郎了?” 刘元靖摸着郭弘的头说道:“这次是和尚们拦截,去衡山的路上还要路过潭州(长沙),那里是沩山禅宗宗门所在,行章在这里危险更大,你不要乱说嘴,我们这就回衡山,去南岳书院。” 左奎见白衣和尚和刘元靖等人离去,回到黄鹤楼,挠着头自言自语道:“真是奇怪,怎么就不见了呢?” 他手中拿着一根金丝,当时激战正酣,也不知道怀中的白玉落到了哪里,本来缠着白玉的金丝却勾在衣服里面,不曾脱落。 侏儒摇着脑袋,暗恨自己丢了一对大板斧,不然现在拿出来逼问一番,只怕立刻就能找回失物。 最后他只能垂头丧气的离开,轩辕集离去,他也重获自由。 这次千里追踪,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实在大失颜面。 不过作为一个侠客,最重要的是重义守信,命可以不要,名声不能坏了,所以不论结果如何,还是要回去禀报一声。ъimiioμ 他去将那些金丝换了些银两,雇船顺流东下,直奔安徽池州,去见他的主人池州刺史杜牧。 ************ 鄂岳安黄四州观察使简称鄂岳观察使,兼任鄂州刺史,鄂州城里最北边是观察使府,也同时是刺史府。 观察使府南边是一条横街,府门出来直到城门是中心大道,这两条街相交的左右两边,各有两列里坊,东边一排第一个就是崇义坊。 崇义坊是典型的唐代里坊形制,周围是一圈坊墙,中心开一条十字街,把里坊分成一个田字形,有东西南北四个坊门,早晨开启,夜晚关闭,由坊丁把守。 十字街按东西南北称为东街、南街、西街、北街。 面对北街的第二个院子就是李折的住所。 他在黄鹤楼吃完酒,与罗晏告别,带着儿子返回家中。 家中除了妻子和一个十一岁的女儿,另外还有一个老仆。 李家是耕读世家,他的父亲李郓苦读一生,多次去长安应试也没有中举。 李折家境一般,七品下的俸禄只够维持生活,平日也是节俭惯了,并不曾给孩子买过什么值钱的东西。 李亿当时见一块白玉落到他脚下,就偷偷藏了起来,他觉得那个侏儒面貌凶恶,必然是盗匪,白玉也不知是哪里得来的赃物。 回到家后,他瞒着父亲偷偷查看,见到白玉上布满了裂纹,完全是一块废玉,不禁大失所望,又看到后面刻着一个“李”字,想想也没有舍得扔掉。 拿着这块玉找到了母亲,求她找人打了个孔,用红绳穿了系在脖子上,跑到妹妹处去炫耀。 妹妹看了不禁赞叹,羡慕的不行,说道:“哥哥,把这块玉借我戴戴好吗?” 李亿又怎么舍得?戴着玉转身就跑,说道:“这就是哥哥以后的护身符了!谁要我都不会给!” ps: 历史人物:灵佑、希运 李折的父亲李郓是从《旧唐书》宰相世家中查到,属于赵郡李氏江夏房,本书将李亿安排到这一房,是根据相关历史资料推测的。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十六章 求医 十天以后,衡山。 刘元靖一行到达南岳镇,这是围绕着庙宇形成的一处集镇,中心是祭祀岳神的南岳庙。 南岳庙建于唐初。 开元年间,玄宗皇帝封南岳神为司天王,每年配享祭祀。 小镇中熙熙攘攘,到处是游客和各地赶来的信众。 南岳书院就在南岳庙西侧。 书院由邺侯李泌之子李繁创建,有藏书三万册,号称天下第一,院主是邺侯的孙子李晏道。 邺侯李泌早年学道于衡山,是名道张太空的弟子。 安史之乱时,唐玄宗的儿子李亨在灵武即位,就是唐肃宗,他招李泌参谋军事。 李泌后来被宦官李辅国等人诬陷,再次隐居衡山。 等到李亨的儿子唐代宗继位,复召李泌为翰林学士,到孙子唐德宗时,他封侯拜相,成为唐代唯一的道士宰相。 邺侯精通《易象》,在史上是与周代姜尚、汉代张良、三国诸葛亮齐名的智者。 (精通《易》的人很多,得到《易象》绝学的人很少) 他的儿子李繁曾任随州刺史,后升任大理寺少卿,被御史中丞舒元舆构陷,太和三年(829年)以滥杀无辜罪名下狱,赐死于京兆府。 李繁的侄子李晏道见叔叔惨死,便无心仕途,辞官归隐,精心打理书院。 南岳书院藏书众多,更难得的是,对天下士子开放,吸引了海内各地的读书人。 书院的书不外借,必须入内观看,还要收取一定的维护费用。 要知道书在古代是非常珍贵的,不少寒门士子都苦于无书可读! 故此不少人远道而来,书院周围的客栈常常客满。 还有人就近租住镇上的房屋院落,长期在此读书。 南岳书院院主李晏道就是刘元靖口中精通医术的师兄,今年五十七岁。 李泌的师父张太空和衡山派祖师司马承祯都属于衡山道士,到李晏道这一辈与刘元靖辈分相同,相互之间以师兄弟相称。 刘元靖坐在书院客房的圆凳上,吕志真侍立身后。 李晏道坐在一旁正在给郭弘搭脉。 看过病人,他起身来到旁边的桌子,拿起毛笔蘸饱了墨,一边写药方,一边说道;“这位小郎君没有什么大碍,服了药很快就会醒来。” 他写好药方拿起来用嘴吹了吹,让墨迹快点干透,招手叫过一个仆人,吩咐道:“你去镇上抓药,熬好了送到这里,给小郎君服下。” 那仆人应了,接过药方往外走。 李晏道补充了一句:“顺路叫韦大郎去客厅叙话。” 他做了一个手势,请刘元靖跟去客厅。 刘元靖用目光示意,让吕志真留下照顾郭弘,就和老友一起离开。 这里树影婆娑,偶尔有书生模样的人端着书本在鹅卵石路上走来走去,发出朗朗读书声。 转过两进院落,他们来到李晏道的住所。 一进院子,就看到客厅里已经有人等候,见了二人上来行礼。 李晏道指着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说道:“这是我的弟子,宪宗朝武阳郡公韦文明的嫡子韦宙,字孟来,师弟可以叫他韦孟来。” 江南西道观察使韦丹,字文明,二十年前韦丹到过衡山,还在南岳书院停留过一段时间,与刘元靖、李晏道都是旧识,古代以字称呼熟人,所以称他为韦文明。 刘元靖仔细打量韦宙,见他肤色黝黑,蓄着短须,面容清瘦,眼睛非常有神。 韦宙躬身施礼:“见过刘师叔。” 李晏道又说:“孟来如今在朝中任度支郎中,这次是特意请了假回来看老夫,他已经尽得我医术真传,甚至青出于蓝,将来有事可以找他。” 度支郎中是户部度支司官员,归度支使统辖,处理全国财赋的统计与支调。 刘元靖道:“如此以后还要经常麻烦韦世兄。” “刘师叔见外了,但有所命,自当尽力。” 这人明显不善言辞,说完就安静的站在李晏道身后,刘元靖知道这种人虽然话不多但喜欢钻研,应该可以信赖。 这时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人从外边一摇三晃的走进来,大大咧咧的拱拱手,说道:“刘师叔,从长安远道而来,可曾为小侄带什么特产?” 刘元靖看到来人就觉得头疼,这是李晏道的独子李栖霞,族中排行十五,人称“南岳小魔王,书院十五郎”。 这小子长得十分俊俏,身穿成人的白色锦绣袍服,头上歪戴着青色帻巾,耳边还戴着一朵牡丹花。筆蒾樓 李栖霞风评极差,交了一帮狐朋狗友,终日在南岳镇一带横行霸道,衡山这一带看在李晏道的面子上,都没有认真计较。 刘元靖眉头一蹙,不软不硬的说道:“十五郎不是有很多南来北往的朋友,哪里会缺长安来的特产,师叔这次走的匆忙,根本没有时间准备什么礼物。” 李栖霞脸色一变,冷笑道:“长安回来的人就这么没有规矩吗,上门求医居然两手空空,什么都不准备,当真是笑话!” 李栖霞话还话音未落,脑袋上就挨了一茶杯,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他捂着额头,转头看是老爹李晏道,破口大骂:“老不死你想谋杀亲儿吗?” “混账东西,我今天要打死你!”李晏道抄起一根拐杖,站起身就想过来。 刘元靖看到急忙用手拦住。 李栖霞拔腿就跑,口中还大骂:“有种你就打死我,让我跟娘亲到九泉下团聚!” 他跑出院门,鞋子掉了一只,又回身进来,捡起就往脚上套,单腿一跳一跳,一边穿鞋一边出去。 李晏道气得直咳嗽,听到儿子提起过世的妻子,又悲从中来,伤心的落下眼泪。 韦宙急忙扶他坐下,一边捶背一边劝道:“师弟就是这个性子,再长大些有了阅历,慢慢就会好的。” “他今年十三岁,还是这般混账?这书院迟早要败在他手里!”李晏道一边咳嗽一边说,他咳得越来越厉害,不断的捶胸。 韦宙见老师怒气难消,继续开解道:“师弟自幼聪明,过目不忘,读书能举一反三,如果不是两年前师母过世,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晏道长叹一声,说道:“真是冤孽啊,有些人死了都要害别人,断子绝孙,还连累九族!” 这时那个买药的仆人跑进来,行礼说道:“启禀院主,住在客房的小郎君服了药以后,脸上电光四射,吕道长让小的前来禀报。” ps: 历史人物:韦宙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十七章 第二重 李晏道想站起身来,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用手撑在桌案上。 韦宙见此情景,就说道:“师父且在这里休息,我去看看!” 李晏道点头,刘元靖担心二郎,也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和韦宙一起直奔客房。 那仆人引着二人急匆匆快步过去,韦宙边走边看着仆人递给他的药方。 离的很远,就看到吕志真站在院子门口焦急的等待。 进了院子,来到门口一看,只见床榻上那个男孩直挺挺躺着,头部好像是裹在黄白色的壳中,这个壳就像是一颗半透明的宝珠,雷电在壳中流转,让男孩的脸时隐时现,这时偶尔能看清他的面目,但痛苦的都变了形,面色狰狞,青筋毕露,似乎正在忍受酷刑。 韦宙上前几步坐在榻边,半侧着身子抓起郭弘的左手,立即被电得浑身一抖,他急忙把双腿盘起,整个人坐到榻上。 把了一会脉,他伸手去摸壳一样的东西,黏起一手的黄白色的污渍。 韦宙也不嫌污浊,从怀中掏出手绢,细细的擦拭一番,清除了郭弘脸上的污渍,翻开眼皮,仔细观察瞳孔。 然后他收了手思索了一会儿,看到郭弘脸上又渗出无数汗粒,很快结成盐渍一样的东西,半黄不白。 “怎么样?”刘元靖有些着急,感到心都提了起来。 “……没什么……药性可能有点猛,孩子体内变化太快,他岁数还小受不住,这样不停的出汗,人很快就会脱虚而死。” 韦宙站起身来,让开了位置,又对刘元靖说:“我一直听说,衡山派内功可以治病,刘师叔为何不对这孩子发功?” 刘元靖摇头道:“那都是世人谬传,我们练的是修仙真法,求的是得道飞升,内力其实是无法离体的。” 韦宙听他说得明白,便问道:“可有什么办法让孩子立即冷下来?” 刘元靖听了问道:“冷下来就能治好?” 韦宙点头说道:“那样才有功夫施救。” 刘元靖走到榻边盘膝坐下,深吸一口气,做了个起手势,两手放在胸前,一手在上,一手在下,两掌相对,如同捧着一个圆球。 他缓缓运气,手势不断旋转,突然喷了一口血! 吕志真见了大吃一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叫道:“师父使不得呀,使不得!” 韦宙也暗暗吃惊,看这样子刘元靖似乎要付出极大代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吕志真爬过去抓住师傅的衣角,带着哭腔说道:“让弟子来吧!” 刘元靖哼了一声,闪电一般飞出一脚,把他踹了出去,又霍的一声收回盘好。 吕志真飞出门去,却没有受伤,仿佛被送到那里一样,他对韦宙叫道:“这位师兄快劝劝,我衡山派修炼的是纯阳心法,师傅要逆转阴阳,这是要折寿的呀!” 韦宙还没有说话,就听刘元靖低喝一声:“多嘴!”说着又喷了一口血,双手猛然按在那个男孩头上! 韦宙踌躇一下,终于没有劝阻,而是走到桌边快速写下药方,吩咐仆人跑去抓药。 一直到药煎好给郭弘服下,刘元靖才收回双手,韦宙去扶他,接触后感到刺骨的冰凉。 “现在只是暂时将病痛压制下去,这个药方留给师叔,连续服用半个月直到痊愈。” 郭弘在床上已经沉沉睡去,他的下丹田里,湖中那颗树木日渐高大。 经过几天,丹田小湖里的青色种子发芽后不断生长,如今已经成了一颗参天大树,如同一把大伞,将太乙宫和周围的黄土地完全遮盖在下面。 玄璧的《黄庭经》只有第一章,后面的文字没有显现,可能是功力还没到。 他腹中突然开始轰鸣。 “怎么回事?好痛!” 胃中翻江倒海,这一天里服用的两计汤药掀起惊涛骇浪,如同两只怪物互相冲撞渗透,纠缠在一起,都企图将对方吞没。 “怎么变冷了?”郭弘哆嗦着缩成一团,样子就像母体里的胎儿。 这时正是刘元靖开始逆转阴阳,吐血运功为他降温。 两计汤药在腹中混到一起,快速旋转却不相融,形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图,彼此相生相克,一阴一阳,暗合先天之道。 郭弘昏昏沉沉之间,似乎看到太极图日月鱼眼突然射出两道水流,化作黑白两条螭(chi)龙,向上飞起,太极图迅速缩小,最后全部转化为龙身。 两条螭龙微微一闪,便出现在玄璧左右,环绕盘旋,引动雷电,一时间大放光芒。 四周涌来无数冰寒之气,二龙上下翻飞,白龙吸收寒气化为冰螭,黑龙吸收雷电化为青色电螭。 冰雷交加,不断磨练玄璧。 如此过了半日,冰螭和电螭最终化作图纹,盘绕在玄璧表面,形成两个篆字:“太离”! 玄璧的正式名字原来是太离,经过此番祭炼,竟然灵动了很多! 郭弘猛然看到《黄庭经》的道书有了新的内容。 “赤子府男子藏精,女子藏胎,能够结合为赤子,是阴阳之门户。 其丹田中气,左青右黄,上白下黑也。” 下面讲述的是第二宫的修炼,传授如何祭炼赤子府。 两天之后,烟雾氛氲,红光崩现,一座中空的小丘,山腰上开了一道门户,洞口隆起石碑,上写“云霄石洞”。 接着郭弘按照经文所述,观想赤龙。 《黄庭经》秘诀中说,需要修成赤龙,从炼气进入筑基,内功便可以突破到第二重,所以这也是修行的第二道难关。 山丘周围彤云缭绕,云中一条龙飞出,昂的一声长吟,围绕大树来回盘旋,只见它红鳞白腹,比冰螭、电螭要大上一倍有余。 赤龙受命围绕祭坛盘旋,不断喷火锻造,最终化为一道龙纹图案,盘踞在祭坛中央。 经文中有云: “赤龙炼精金,道基筑千年!” 《黄庭经》第二重心法修成!道书上把这个境界称为筑基。 他之所以这么快筑基,还是轩辕集传功的结果,当日他并没有完全消化,此时厚积薄发,才能在这么短短几天就再次突破。 又过了两日,连续服用韦宙开的汤药,郭弘终于苏醒过来。 ps: 《黄庭经》的修炼就讲这么多,以后都会一笔带过。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十八章 身世 两天之后,刘元靖等人回到了衡山祝融峰顶的息庵。 庵内的主殿并不大,只相当于普通人家的客厅大小,中间供奉的是上清派尊奉的元始天尊画像,两侧挂着上清历代祖师的绘像。 下面是一张供桌,上面铺着八卦图案的黄色桌布,摆放着蜡烛和贡品。 刘元靖坐在供桌旁的交椅上,吕志真等入籍弟子坐在两旁,几十名道童侍立。 两个男孩跪在天尊画像前,他们已经拜过天尊像和祖师像,正在行拜师礼。 岁数大一点的邓少冲十三岁,他是邓元起的遗孤,也被刘元靖带回衡山。 岁数小的就是郭弘,他的病虽然治好,浑身却长满了闪电一样的银色花纹,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据韦宙说,这是由于治愈的太急,等将来长大后会慢慢消退。 而且还存在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失魂症没治好,不记得过去都干了什么,其他方面还算正常。 刘元靖脸色有些苍白,等二人行礼已毕,指着一旁在座的弟子说道:“这是你们大师兄吕志真、二师兄赵中闲、三师兄汪元尚、四师兄田敬玄。 “他们四人是在籍的道士,息庵本来有七名道士,我去长安这一年里汪师兄和曹师弟相继羽化,所以现在观中有两个缺额。 “其他人都是未入籍的学道者,加上你们两个一共六十七人,未来三到五年里递补两名道士,就从你们中间选拔。曹守真,你以后负责照顾两个师弟,邓少冲岁数大一些,二郎……” 刘元靖看着脸上布满电文的男孩,顿了一下才问道:“他叫郭上灶,你们都听好了,从今日起郭上灶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他是我故友之子,你们要好生相待,若让我知道有谁起了坏心,定不相饶。” 说罢他遣散了一众弟子和仆役,带着男孩、吕志真、邓少冲和贴身道童曹守真回到自己的房内。 吕志真、曹守真、邓少冲三人是和刘元靖一同从长安回来的,其他人一直留在衡山看家。 曹守真瘦瘦小小,很机灵,是羽化的“曹师弟”之子,被刘元靖带在身边当道童。 父亲故去的时候,曹守真还在长安,没有来得及见到最后一面,为此还难过了很久。 刘元靖坐在主位上,四个弟子在一旁侍立。 吕、曹、邓三人早就知道男孩的来历,自然知道师父要做什么,都安静地等着。 刘元靖把男孩叫到身前,斟酌了一下才说:“上次跟你说过,你是汾阳王郭子仪的四世孙,真名叫郭弘正,你父亲郭仲文是前朝的金吾将军,也是先帝会昌天子的亲舅舅。” “郭弘……” 刘元靖摇头,这个孩子就是这么较真。 “郭弘就郭弘吧,……你父郭仲文还有一个身份,乃是扶教教主,扶是扶助的扶。至于扶教的来历……”刘元靖有些乏了,点了一下吕志真,让他来继续说。 吕志真清了清喉咙,向师父行礼,挺直了腰对郭弘和邓少冲说道:“要说这扶教,就不得不提到逍遥山,也就是洪州(江西南昌)的西山。你二人可知道我道门中三大天师都是谁?” 郭弘摇了摇头,一脸木讷。 “张道陵张天师、葛玄葛天师、许逊许天师。”邓少冲长相一般,声音却十分清脆。 “不错,五百年前的许天师是洪州人,也被称为许真君,他创立了太上灵宝净明法,在洪州(南昌)逍遥山造太极观,匾额是净明真境,以净明忠孝为宗旨,从此有了净明道。 “据说当时逍遥山道士有上百人,以许逊、吴猛等十二人为首,称为十二真君。 “许天师后来拔宅飞升,带着全家四十余口一起成仙,于是有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个典故。 “本朝高宗年间,江西有真人胡慧超自称师从许真君、吴猛,受授延生炼化超三元九纪之道,能檄召神灵、驱使雷雨,传播灵宝净明之法,藉此创立扶教,广收门徒。 “胡教主回到洪州西山(逍遥山)游帷观,撰写《洪州西山十二真君传》,成为扶教立教之典。 “到了十多年前,华阳真人施肩吾追慕先贤,在逍遥山隐居,撰写《西山群仙会真记》,成为扶教当时的教主。 “后来郭太后令郭师弟的父亲拜在华阳真人门下,以江西扶教为主统合天下道门,扶保大唐江山,助会昌天子兴道灭佛。当时各地高士云集长安,盛况空前。” 太皇太后郭氏是唐宪宗的贵妃,也是郭仲文的姑姑,郭弘的姑祖母。 自从唐玄宗、杨贵妃之后,天子家便不立皇后,后宫以贵妃为尊,这郭贵妃也是个奇人,她是郭子仪的孙女,唐宪宗的妻子,儿子是唐穆宗,孙子是唐敬宗(长子)、唐文宗(次子)、唐武宗(五子),做了一朝皇后、一朝太后和三朝太皇太后。 这四十年来,郭氏权倾朝野,郭家子弟轮流作左右金吾将军,完全掌握了金吾卫等禁军,她除了没做皇帝权势比当年武后也不遑多让。 刚刚登基的大中天子(唐宣宗)却不是唐武宗的儿子,而是唐宪宗庶出的第十三子,其母郑氏本是郭贵妃的奴婢,后被唐宪宗宠幸,生子后得封美人。 武宗三月暴毙,大中天子获得宦官支持,通过宫廷政变上台,开始对郭家人发难! 吕志真看了看邓少冲,见他眼睛突然红了,咬着牙紧握双拳低着头站着,再看看傻呆呆的郭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郭教主麾下有左右两位护法,左护法赵归真,右护法轩辕集。师父与天台五仙叶藏质、左元泽、刘处静、应夷节、沈观外以及罗浮山邓元起合称七真,是长老一级。此外还有各地汇集的几十位观主高士。 “当时教中大事便是灭佛,但教主于会昌二年(842年)暴毙,死因至今仍是一个谜。按照太皇太后的旨意,他的五弟郭仲恭继任教主,但郭仲恭也于会昌四年(844年)突然死去。 “此后,扶教立郭行章为少教主,实际上由太皇太后亲自统领,当时灭佛已经发动,天下佛门板荡一空,那些所谓的高僧东躲西藏,或者化妆儒生,或者避入荒野,惶惶不可终日。 “但到了今年三月(866年),先帝薨了,大中皇帝继位,处死了赵师叔祖和罗浮邓师叔在内的十二位我教高手,听说他要着手恢复佛门,我道门与佛门早已结下深仇,如今势如水火,郭师弟在我衡山的事已经走漏了消息,今后佛门很可能要来斩草除根。 “宫变之日,教内盛传轩辕集叛变,郭师弟被他劫走,师父和天台山几位师兄日夜追赶,终于在华阴追上,但师弟却意外被闪电击中,成了如今这个模样,还失去了记忆!” ps: 郭仲文等人也是历史人物,但因为没出场就不算了。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十九章 祝融峰 祝融峰。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峰顶上,那座名为息庵的小道观被朝霞映衬得金光闪闪。 天宝年间,白云先生司马承桢云游天下来到衡山,做了白云庵主,但他喜爱祝融峰景色,令人在峰顶造一石室,起名“息庵”,此后历经扩建,已经颇具规模。 息庵现有宗正寺在籍道士五人,弟子六十七人,奴仆十一人。峰下有封赐的土地千亩,由部曲两百多人负责耕种,使庵中修行的在籍道士衣食无忧。 当然那些学道的弟子不在此列,他们还需要自己负担伙食。 祝融峰为南岳最高峰,俯瞰群山,云海生波,有飘然出尘之意。 韩愈的《祝融峰》诗中有云:“祝融万丈拔地起,欲见不见轻烟里。” 东侧有一块朝仙石,一小半突出悬崖,站在上面凌风绝立,有飘然欲仙的感觉。 此时在朝仙石上,一个十二岁的少年面向朝阳坐着,正在吐故纳新,打坐修炼。 这少年身着白色道袍,头绾道髻,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号的道士,朝阳中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却布满了白色斑纹,正是衡山掌门刘元靖新收的弟子郭弘,对外的名字是郭上灶。 他到这时才弄清自己是穿越到了唐朝会昌六年,由于缺乏历史知识,还是有些懵懂。 《黄庭经》下面的经文再次显现:“丹田下有神名曰‘桃康’,主阴阳之事,掌人之精、胎,能回通三田,成九神之气。” 郭弘这几日一直在观想第三宫桃康宫。 桃康是连通上中下三黄庭的中枢。 他上山已经有十日,桃康宫今天终于观想成功。 “师弟师弟,别总傻傻的练功,师兄带你下山去玩。”曹守真跑了过来,高声叫道。 郭弘修炼入定,曹守真叫的声音很大,把他吓得一激灵,真气差点走叉了道。 虽然他练的不是大小周天,内气在下丹田三宫中生生不息,被这一喝,也如脱缰野马,混乱了好一阵,才收束回归。m.Ъimilou 《黄庭经》比周天功强就强在这里,观想修炼的地方相对集中,而且基本固定不动,不容易走火入魔。 这二十几日,山上的人他都认清了,这位曹师兄长相最独特,瘦小枯干,活脱脱像一只猴子,听到那些道童暗地里都叫他“糟猴”。 “不去!”郭弘吃了一吓,心中烦闷,没好气地说道。 “别这样嘛,”曹守真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将郭弘从巨石上拉下来:“这山上无聊的紧,好不容易新来了你们两个,邓师弟整天咬牙切齿,你又是个闷罐子,都不陪师兄玩,我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郭弘盯着曹守真,也不说话,这个“糟猴”比他高了半头,又练武多年,枯瘦的手如铁钳一般,他只有十二岁,力量差得太多,根本动弹不得。 曹守真在山上也是憋的狠了,上面四个在籍师兄都是二十多岁,根本不带他玩,因他是掌教真人的道童,下面那些道童又暗中敬畏疏远他。 此时看着郭弘生闷气的样子,越发觉得好玩,这个师弟上山后一直呆呆木木地,估计是被雷劈傻了。 说起来这道观的空缺只有两个,他近水楼台,自然招人嫉妒。 不过现在新来的两个都很有背景,比他还招人恨。 “郭师弟,师兄跟你说,这山上我的消息最灵通,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出本大仙的法眼。邓师弟的老爹被皇帝老子宰了,到了晚上就躲在被窝里偷偷的抹眼泪,平日里咬牙切齿,这个样子是学不了仙的,将来定然没有什么出息,最多学学武艺,做个江湖侠客。” 他用手抚摸着郭弘脸上的花纹,左看右看,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郭师弟你就不同了,这脸上的花纹是雷光留下的,嘻嘻,这么多分叉看起来就威风,总感觉有什么奥秘,说不定将来你能够飞升成仙,人家许真君能够带四十多个人,师弟只要到时带上师兄我一个就好……不对,我将来娶了老婆,那就是带两个……生个孩子,就更多……” 郭弘想从对方手里挣扎出去,没有成功,叫道:“松手!” 他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刚到新地方还很怕生,人家都以为是被雷劈或是毒药没去根,他也顺其自然装起傻来,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他现在说话尽量简短,一般就是一两个字,或者干脆不吭声。 曹守真看到终于把师弟逗生气了,笑嘻嘻的松开手,说道:“别生气,师兄跟你开玩笑的。细看起来,你身上这些花纹就像花豹子一样,以后就叫你‘小花豹’如何?我准备下山到镇上玩,要不要一起去,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亲妈来也认不出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这时一个仆人跑了过来,郭弘认得是侍候二师兄赵中闲的,叫福生。 “我家炼师请郭二郎前去。” 郭弘应了一声,正要跟他走,被曹守真一把拉住。 “福生,这么一大早,二师兄没说是什么事?” “炼师说要传授真功。” “往日不都是大师兄传授?” “吕炼师入山修行,将此事托给我家炼师。” 曹守真撇撇嘴,说道:“吕师兄自从回山后就神神秘秘,整天往山里钻,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他眼珠一转,拍了郭弘后背一下,说道:“那你就快去,师哥下山转转,再见了,小花豹。”说罢连蹦带跳扬长而去。 福生偷眼看了一下郭弘,觉得这个外号起的真是形象,嘴角微微一动,急忙转过身去在前面引路。 隋朝以前,祝融峰顶建有司天霍王庙,主殿是祝融殿,祭祀火神祝融君。 因为山势太高,道路不便,司天霍王庙后来迁到山下南岳镇,到唐太宗时改称南岳庙,而后形成了南岳镇。 祝融峰顶的旧庙当时就改叫老圣帝殿,也叫做天尺庵(取意离天一尺)。 古庙远处看去就像一座宫殿,建在祝融峰绝顶上一块巨大岩石上。因地处高寒,风雨霜雪侵袭,累修累毁,最终不得不废弃。 司马承祯和他的后辈弟子吸取前代的教训,在古庙留下的石基上建造简单的屋舍,以供修行。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二十章 五行拳 息庵不接待信众,并没有修得如何富丽堂皇,总体格局不大,依照山势分成三级。 最上面是古庙地基所在的那块巨大岩石,边上有以前留下的石头栏杆。中央搭建了一个石室,是司马承祯当年修炼的地方,如今除了石室就是一大片广场,只有举行重大活动才会上来。 第二级是一块狭长的大平地,两侧也是悬崖,中间的正屋供奉元始天尊,就是前日郭弘拜师的地方。 四周错落的建造了八栋房舍,大致按照八卦方位排列,西面一块平地向外呈半圆,是露天练武场。 最低的一级地势狭长,在山道上修建着山门,上有息庵的牌匾。 朝仙石在山门后的东侧,对面的西侧一排房舍,是众弟子仆人的卧房、厨房、仓库、客房和食堂,这个食堂供道童们使用,在籍道人的三餐都是仆人送到各人房间中的。 郭弘一边跟着福生向上走,一边不时回头看看曹师兄,只见“糟猴”上蹿下跳出了山门,身影渐渐消失在滔滔云海中。 第二级比最低一级高出两尺多,只有五个台阶。 上到第二级,这里已经有部分古庙的地基,上面的砖石年深日久,有不少凹陷和裂纹。 不时有晨起练武的弟子来来去去,看到郭弘都神色莫名,没有人跟他打招呼。 二师兄赵中闲的房舍在西南方的震位,是独门独户的小院,一共三间房,排成一排,两人走进院子,看到三师兄汪元尚正在和赵中闲叙话。 汪师兄扫了他一眼,他进了门,两位师兄就停了下来,福生通报了一声闪到一旁。 汪元尚起身告辞。 赵中闲送到门口,说道:“敬之,这次又要麻烦你去查看山下田庄、部曲。” 敬之是汪元尚的字,他边走边说道:“不必客气,这本是师弟分内之事,多走走还能练练腿脚,倒是师父闭关疗伤,大师兄入山中修炼,四师弟又不管事,观中全靠孟休一人维持。” 孟休是赵中闲的字,他在家中排行第五,也叫赵五郎。 他与汪元尚本是同窗,所以两人以表字互称,也是经汪元尚介绍,赵中闲拜在刘元靖门下,后来脱颖而出成为息庵的在籍道士。 二师兄二十三岁,为人谦和,长得一表人才,面如冠玉,留着三缕短髯,穿着道袍还真像一位有道之士,听曹守真说他有个外号“赵大仙”。 三师兄汪元尚就差了一些,也是二十三岁,比二师兄小几个月,方面大耳,脸上有点胡茬,因常年管理杂务,经常穿的一身短打扮,看上去更像一个账房先生,外号是“汪财”。 嗯,听说这是以前山上养的一条土狗的名字。 曹师兄是个小喇叭,什么事都要唠叨半天,师兄们的外号多半是他自己起的。 送走了汪元尚,赵中闲返回身来,对郭弘说道;“师父和大师兄都有事,叮嘱我监督你的课业,这几日一直在修炼小周天吐纳术吧,进度如何?” “分心。”郭弘回答道,其实他一直在练黄庭经,哪里修炼过什么小周天功啊。 “你刚开始练习在所难免,以后每天吐纳一个时辰,慢慢就会习惯。今日叫你来,是要传授我派根本绝学五行拳。” 赵中闲示意郭弘坐下,然后继续说道:“我衡山派出自上清一脉,司马祖师来衡山别开一派,在祝融峰顶观看日出参悟出一套修真功法,就是周天功。 “祖师传下的是修炼成仙的元神功法,但道人成仙之前还要在世间行走,仍然怕斧钺加身疾病伤痛,护身成为第一要务,所以我衡山派的第二代薛季昌祖师穷极一生钻研出护身的武功。m.Ъimilou “薛祖师原为川中绵竹县尉,舍官入道。先上号称‘天下剑宗’的青城山学剑,后带艺投师来到本门,司马祖师离开衡山后他继承白云庵,改称降真宫,被玄宗皇帝封为天师。薛祖师剑法通神,创下一套衡山剑法。 “传到第三代田虚应师祖,田师祖不喜剑法,化剑为掌,在肃宗、代宗两朝无双无对,被尊为江湖第一神掌,传下四大弟子冯惟良、陈寡言、徐灵府和我们师尊。 “田师祖觉得我派弟子要分别修炼武功和元神,功法太过繁杂,六十岁以后就开始闭死关潜心研究,耗费二十年的时间,终于将二者合二为一,就是现在的五行拳。 “师祖神功大成出关之时,却发现本派已经出了变故,冯、陈、徐三位师伯被逼远走天台山,创立了天台派。 “当时的息庵和降真宫都落入宵小之手,田祖师已经八十高龄,年事已高,手边又无可用之人,于是下山收我们的师尊为关门弟子,将一身绝学倾囊相授。 “师尊进入衡山凿石室而居,辟谷炼气,修炼有成后名声越来越大,传到敬宗皇帝耳中,召去长安问长生之术,等返回衡山之时,借天子之力,一举夺回降真宫和息庵,把五行拳发扬光大。 “今日要传你的,就是这套五行拳。” 周天功包括大小周天吐纳术和丹道吐纳术,源自上清派吐纳延津内养之法,是衡山派的内功,五行拳则是外功,二者一内一外,内外兼修,相辅相成。 五行拳共分五重,配合小周天修炼的只有第一重,从第二重开始,要修炼了大周天吐纳术,气通百脉才能修习。 郭弘修炼《黄庭经》,天然气通百脉,没有这种限制。 五行拳每增长一重威力会比上一重大四成,比如一个人第一重正常出拳是百斤力,第二重是一百四十斤,第三重一百九十六斤……到了第五重就能打出三百八十四斤。 后世的世界重拳记录大约在四百到五百斤左右,不过那些拳手的体重是正常人的两倍,古人肉食较少,五行拳能让普通体型的人发挥出接近四百斤的力量,已经很厉害了。 李小龙用拳头能打出三百五十斤的力量,使用双截棍是一千六百斤,五行拳是拳法,近四百的力量也是拳法的极限。 不过郭弘才十二岁,就算炼成第一重,跑起来借助冲力也只能发出十斤力气,当然,长大后力气也会随之增长。 ps:历史人物:赵中闲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二十一章 朱雀九变 二师兄还在继续讲课。 “你每日要修炼吐纳术,并把运气方法慢慢加入动功中,最终把二者合二为一,那时每天就只需要练五行拳就行了。” 说到这里,赵中闲站起身来向外就走:“来龙去脉说得差不多了,现在跟我去院中,正式开始修炼五行拳。这套拳法是不传之密,山上除了师尊和我们四个在籍的师兄,只有曹守真学全五招,师尊特命传授给你,要好生修习,不要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 他们走到院子里,郭弘跟着赵中闲摆了一个站桩起手式,就听这位二师兄说道:“五行拳融合了拳法、掌法、内功,一共分为五招,暗合五行属性,我南岳衡山上应南方朱雀,适合修炼纯阳功法,所以第一招以纯阳功起手,名为朱雀引。” 他说着就开始演示,朱雀引虽然只是起手,但极为刚猛,连环三击,每一击都轮番打出双拳踢出一腿,一实两虚,又根据对方的应手又各有三种变化。 “这也叫做朱雀九变,你熟练之后,即使年纪幼小也可以对付一般的毛贼。” “用在五行拳中,需要以意引导,意在气先,每一招都有变化,全都是以刚猛为主!” 赵中闲边说边打,身体里发出脆响,偶尔能打出呼呼的拳风。 郭弘跟着他在后面模仿,他突然看到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猴子,不过巴掌大小,也在模仿他们打拳。 “这是我养的猴子,叫灵岩。”赵中闲让猴子灵岩向郭弘打个招呼。 他又继续传授,一直说了半个时辰,才将朱雀引讲完。 “你这几日每天过来练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来问我。现在回去休息,在心中反复记忆行气的路线。” 赵中闲见郭弘站着没动,以为他还要再练习,就摇头说道;“回去吧,我道家讲究清静无为,顺其自然,不是儒家那种勤能补拙,你岁数幼小,练的太多反而伤身,而且失了无为无不为的要义,欲速则不达…… “学道重在一个悟字,只有参悟明白才能事半功倍,否则只能靠水磨功夫,修道必须趁早,过了十岁就已经有些晚了。 “道门传承日久,鱼龙混杂,世间所传那些让中年和老人修道的法门,都是骗人钱财的把戏。 “我十二岁才开始修炼,起步的晚了,你还有希望,好好练吧。不过不要学你邓师兄,他如果不放下心中恨意,这辈子就没指望了。” 郭弘点点头,赵中闲说道:“你先回去吃早饭吧,记得吃完饭到正殿去学习经文,要想入道还要读书习字,通过考试。读经不要迟到,四师弟最喜欢用戒尺打小孩的手,不要犯在他手里。” 赵中闲知道师弟是个闷罐子,十句话打不出个屁来,他也不以为意,絮絮叨叨说完,摸了摸郭弘的头,转身进屋。 那只巴掌大的猴子灵岩也跟着进去,反手带上门,临关门还看了这边一眼。 郭弘行了一礼,回身去自己的住所,他并没有跟赵师兄倾诉的欲望,这位师兄不苟言笑,让十二岁的孩子心里有点怕。 他的房间在西北角兑位,紧挨着师父正北方乾位的房子。 没错,郭弘受到了特殊待遇,他跟曹守真、邓少冲住一间单独院落,并不和众道童住那些最低一阶单排房间的大通铺,而且日常费用也出自道观公产,待遇与在籍道人相差仿佛。 回到房间,桌上摆上准备好的早餐,道人虽然不愁吃穿,但山上交通不便,除了猎户打来的野味,全靠山下送来米、面、蔬果和家畜,早餐就是一些稀粥、咸菜和馒头,要到中午和晚上才能吃到肉食。 照顾他们的是老仆人刘泰,据说以前是刘元靖的亲随,在观中已经很多年,郭弘、邓少冲上山以后被派来。 因为小孩子在长身体,刘泰在每餐还特意加了一个鸡蛋。 正吃着饭,曹守真从外边闯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他身旁的凳子上,抓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 郭弘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遭逢大难,虽然知道山上的人对自己都很好,但还是放不下戒心,对谁都少言寡语。m.Ъimilou 刘泰又默默的拿上两个馒头,给曹守真也弄了碗粥。 曹守真也根本不需要听郭弘的回应,唏哩呼噜吃了个半饱,把嘴一抹说道:“小花豹,你猜师哥我刚才下山看到了什么?” 郭弘心里回了一句“糟猴子”,还是不吭声。 曹守真等了一下,看对方不搭话,只好挠挠头,继续说道:“本来今天我想逃课去镇上玩,不想在路上看到了大师兄,他躲在林子里跟一只黑豹打来打去,身上衣服被抓的破破烂烂,那狼狈的样子笑死人了,你说他为什么要去跟黑豹耍,难道想驯服了送给你做礼物?” 郭弘默默的吃着自己的东西,并不接曹守真的话。 曹守真觉得没趣,站起来就想往外走,嘴里还嘟囔着:“大师兄本来养了一头鹿,为什么还要驯服黑豹,怎么跟轩辕集学起来了?轩辕集,轩辕集……” 他走到门口突然站住,猛的一拍大腿,叫道:“那天在破庙救你的时候,打跑了轩辕集,大家分开搜索伤患,师兄我法眼如炬,茫茫黑夜中就看到有一点金光,只是过去后上面有电光环绕,才请了大师兄帮忙,最后被他用两粒醒神丹换了去。当时大师兄说是一点黄铜,现在越想越不对,轩辕集可是驭兽宗师,难道那个东西就是秘籍?……大师兄怎么能这么做?我吃亏吃大了!……不行,我要找他去!”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郭弘喊了一声,没有叫住他,也就不再多事。 他已经吃完了饭,和刘泰打好招呼,拿了经文和笔墨纸砚,放入一个袋子背在身上,往左侧偏殿走去。 郭弘来得有点晚,殿里已经坐满了道童。 这些人席地而坐,面前各有一张矮桌,上面摆放了笔墨纸砚和经书,这时看到他进门就窃窃私语起来。 道童们年岁不等,最大的已经三十出头,最小的只有十二三岁,都是来自衣食无忧的大户人家,能够供得起他们不事生产专心修炼。 即便如此,在山中学道的条件也十分恶劣,衣食住行和山下无法相提并论,吃的是咸菜馒头清汤寡水,睡的是共用的房间大通铺。 他们放弃优渥的生活,为的无非是一个道士的名额。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二十二章 恶念 自从东汉创立以来,道门的收入都是靠朝廷和信众捐赠,但到了本朝李氏立国,道教一跃成为国教,道观得到朝廷认可,道士的待遇也比同官员,可以参加道举考试,三品以上的大员历朝都不少见,出现了数位公爵,更有衡山李泌成为执政的宰相,简直就是另外一条仕途。 朝廷为了限制这种特殊的入仕,规定一般的道观只能有七名道士,由此可见这名额是多么珍贵。 李白自幼学道,人到中年诗名震动天下,年过五旬走后门才得到受度的机会。 很多人辗转拜师多次,四处寻找机会,但终其一生仍然是个道童。 本来僧多粥少,一群人就和眼睛饿绿了的狼一样,可现在突然从天而降了两个小孩,待遇比同在籍道士,那两个名额似乎就是为二人量身定做,这让那些空等数年的人怎么能够甘心!? “凭什么还要等两三年?山上的名额宁愿空着不领俸禄,也要为这两个小孩留着?”终于有人忍不住跳了出来。 这人名叫胡浑,是衡山县尉的儿子,本来是最有希望获得名额的人之一,在山上这些道童中聚集了几个人,形成一个小团体。 与他平日友善的几个人纷纷发声响应。 胡浑拦住郭弘的去路,叉着腰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喝道:“郭上灶是吧,你这名字起得好,就是个煮饭的家什,能有什么大用,还想学道?” 郭弘抬头看了他一眼,听曹师兄说这是个浑人,平日仗着家世欺负同门,结交的都是县里大户的子弟,对外乡人一律看不上眼。 曹师兄是师父贴身的道童,曾听刘元靖说早就想这人赶下山,但其父胡延德是县尉,掌管县里的兵事和治安,暗中操纵附近的帮会和青皮无赖,可以说控制着衡山县黑白两道。 如果赶走了胡浑,胡延德明面上是不敢说什么,就怕暗地里派人来捣乱,把个清修之所搞得乌烟瘴气,所以只能暂时捏鼻子忍着,但观中的名额是绝不会给胡浑的。 这人是个暴躁性子,熬上几年没有希望,自然会离开。 郭弘没有理他,扫视了一下四周,见除了胡浑的几个好友站起来以外,其他人都继续坐着,隐约以一个人为中心。 那人名叫张权,据说是从江西龙虎山来的。 龙虎山是张道陵的后裔,子孙繁多,而在籍道士名额有限,不少人因此外出求道。 曹师兄说张权本来也是空额有力的竞争者,平日待人和煦,善于结交,把胡浑看不上的人都拉到自己一边,刘元靖对他的评价是喜怒不形于色,心眼儿很多。 郭弘这时与张权四目相接,见这位师兄对自己微微一笑,似乎没有什么恶意。 胡浑见郭弘东张西望,心中更怒,叫道:“花脸小儿,听说你被雷劈了,天雷只劈恶人,你怎么还有脸想成为道士,快快滚下山去吧!” 郭弘愣了一下,才明白所谓的“花脸小儿”说的是自己,他向一张空桌子旁走去。 胡浑见了便抢步上去,一屁股坐在桌前,说道:“这里有人了!” 郭弘咬着牙低头从旁边绕过,他才十二岁,力气很小,对手众多还是不要硬来,于是去大殿的角落拖回一张矮桌。 胡浑不依不饶,等他放下桌子,又抢先占住。 郭弘索性将装经文的袋子打开,把笔墨纸砚摆在地上,然后席地而卧枕着袋子闭目养神。 胡浑见郭弘不理他,气坏了,便弯腰来抢地上的文房四宝,嘴里还骂道:“什么玩意,敢不理你家大爷!”m.Ъimilou 郭弘知道,胡浑是想挑起自己的怒火,这里是学道的偏殿,对方不敢先动手打人。 他今日刚学了五行拳,力气虽然没什么增长,却学会了不少使力的技巧,这时福至心灵,伸手一拨,将那一卷纸收了回来。 胡浑拿到笔墨和砚台,不小心抓了一手墨迹,顿时大怒,骂道:“臭小子,敢耍你家大爷!” 他阴损地很,把东西往地上一摔,抬左脚就向郭弘小腹踢了过来。 旁边人看到,都暗暗吸了口冷气,胡浑也练过几年武功,这一脚踢实了,即使是个壮汉只怕也要躺上个把月! 郭弘吃了一惊,心思如电转,侧身用手一引,在偏殿中的众人注视之下,只听砰的一声,胡浑一脚踢在旁边的神龛下的石头上,大声惨叫,躺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左脚哀嚎起来! 他脱下脚上的布履,脚背已经肿起好大一块,跟个馒头似的。 “给我打死他!”胡浑向几个好友叫道。 郭弘转身就绕着神龛跑,胡浑不顾疼痛站起来一瘸一拐起身追击。 那几个人也冲了过来,挽起袖子想要拦截,偏殿里一阵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郭弘转了回来,跳过两个书桌,对面过来两个人,飞脚踢来,他见躲不过,只抱着头,顺势倒地,来回滚动。 几个人拳打脚踢,片刻之后却倒在地上,抱着手足哀嚎。 张权冷眼旁观,此时心中惊涛骇浪,嘴唇颤动,低声对同伴道:“抱朴之境!这,这小子已经是炼师了!” 故老相传,炼气道士称为法师,筑基后称为炼师,结丹便是先生,元婴可称真人,这些都是道家门内秘传,外人不得而知。 山中的道童都是学的都是三流武学,还没有接触到内功,哪里懂得这些。 张权从龙虎山过来,也学过一点内功,他想不到这个郭上灶小小年纪,竟然已经和许多高道一个境界,要知道在龙虎山,筑基道士已经属于中上层了! 胡浑吓得呆立不动,突然大叫:“妖怪!”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叫道:“快拿棍子来!” 又有好几人闻声而起,慌乱中从殿里找到顺手的棍棒向郭弘逼近。 一群人步步围拢,将十二岁小童逼到殿角墙边。 郭弘缩成一团,心中抱元守一,内蕴一口真气,双手护住头脸,背对着众人。 这些人已经举起棍棒过来,胡浑从别人手中抢了根棍子,使足力气向郭弘头上打去! 他已经忘了最初要教训一下对方的初衷,这一棍使足了力气,只想将对方打杀。 郭弘听到风声,知道他起了恶念,心中大怒,脑中玄璧轰地一声炸响!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二十三章 四师兄 玄璧轰鸣,在郭弘的眼中,胡浑的棍子落下来,如同被施了咒语,缓慢得如同老牛拉车。 棍子离头顶不过一尺远,周围不少人看他愣在那里,都闭上了眼睛。 胡浑嘴角露出笑意,他父亲是县尉,就算打死眼前这个小子,最多被刘元靖赶下山去,这小子不过是刘老头捡来的野种,这种人他以前弄死得多了,反正有父亲撑腰,肯定不会有事。 他的笑容还没有消失,就看到对方身子一侧,闪到一旁,自己的棍子砸到地上,震得双手发麻。 郭弘用脚一蹬身后的墙壁,闪电般冲到胡浑身旁,回肘砰的一声砸在他腮帮子上,一股电流传了过去! 周围的人看得都感觉牙齿一酸,仿佛这一肘是打在自己脸上。 胡浑向一侧飞起,在空中就被电得小便失禁,下身湿了一片,像一条咸鱼一样直挺挺摔在地上,躺在那里一跳一跳抽搐着。 郭弘只使用了一成雷电之力就放翻了胡浑,嘴角不禁露出笑意。 五行拳虽然是初学乍练,只会一招,但他《黄庭经》已经练到第二重,内力比练了十年的师兄们也不遑多让! 其他人吓得退了一步,面露惧色。 后面不知谁突然喊道:“一起上!打死他!” 这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暴喝:“住手!” 众人听到是四师兄田敬玄的声音,立即停下来不敢稍动。 “你们都在干什么,一群大人围攻一个小孩,还动了武器?”田敬玄快步走了进来,面带不悦。 这位田师兄二十二岁,长相还算过得去,就是眼睛略小,留着小胡子,经常拿着戒尺,看上去像一个教书匠,听曹守真说,他整日不理俗务潜心学问,经常钻研一些冷门生僻的东西。.Ъimiξou 胡浑头发竖立,疼的泪水横流,一边浑身抽搐,一边留着涎水口齿不清地叫着:“他是妖怪啊,快打死他!打死他!” 田敬玄走到他面前,低喝一声:“住嘴!快二十岁的大人被一个十二岁小儿弄成这样,还有脸在这里哭号,赶紧滚回去自己处理一下!” 胡浑这时才看清面前的人,他以前被田敬玄打过很多次,当下不敢多话,草草收拾便在其他几个朋友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临走还恨恨的瞪了郭弘一眼。 这位四师兄出自附近的大族,在衡山这一带颇有势力,祖上是衡山派的师祖田虚应(刘元靖的师父),而且有位亲叔父在衡州刺史府做兵曹参军,正好是胡延德的上级,胡浑在山上只怕他一人,这也是刘元靖让田敬玄来授课的原因之一。 余下的众人纷纷坐下,郭弘回到先前的座位,跪坐在蒲团上,从地上拾起经书和笔墨纸砚,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子上。 其他人都偷眼看着他,窃窃私语。 田敬玄看了看漏刻,见时间到了,便说:“那么开始上课,先背诵经文,然后抄写,各人课业不同,自己用心记忆,有不懂之处可来问我。” 说罢深深看了郭弘一眼,就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 郭弘开始抄写《道德真经》,今天抄到第五段: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俞出。多闻数穷,不若守于中。 郭弘一字一句的背诵,然后开始临贴,帖子是衡山第二代祖师薛季昌的手书。 这时,道童中岁数最大的牛弘微站起身来向田敬玄作了一个揖,说道:“四师兄,这几日为何没有见到新来的邓少冲师弟?” 田敬玄答道:“邓师弟精通经文,把《道德真经》和《黄庭经》都默写出来,本朝因《度人经》(《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的简称)比较复杂,玄宗皇帝特许考试时用《黄庭经》代替,所以以邓师弟如今的功课,已经可以参加道士的考试。我让他回去练字和复习功课,不必来这里上课。” “原来如此,听说这几日老师闭关不见人,想请师兄代为转达一声,就说牛某人想东游寻找机缘,不日就要启程,还望老师给写一封荐函。” 田敬玄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了然的表情,说道:“牛师弟不必客气,此事定当禀报师尊,很快就有消息。” 牛弘微告罪一声,收拾东西离开了偏殿。 随后又有两个年纪大的提出相同的要求,田敬玄一一答应,面色却明显阴沉了下来。 等到早课结束,他把郭弘留下来,等别人都走了以后,直截了当地说道:“郭师弟,今日是怎么回事?” 郭弘道:“胡浑无缘无故为难我。”这是他上山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田敬玄摇头道:“他不是无缘无故,而是你和邓师弟挡了这些人的路,于是丑态毕露。但牛弘微等三人不同于胡浑,一向老实,应该是看不到希望才要离开。师父却要把位置留上两三年等你,谁还愿意留下?” 郭弘挠头道:“不要位置。” 田敬玄笑道:“傻师弟,你说不要就能不要吗?师父主意已定,不是你我能更改的。这些人不要去管他,刚才的打斗我在门外都看到了,本来想出手惩戒胡浑,想不到他竟然不是你的对手!你刚才那是抱朴真一的境界,想不到小小年纪就已经筑基,师父果然没看错人,以后好生修炼,这些人再找麻烦,就不必留手,狠狠地打,只要没出人命就行。” 抱朴真一是求道的境界,道人需要杜绝物欲,朴实无华,追求道之本性,自然无为。 “随便打?”郭弘问道。 田敬玄点点头,说道:“你还是快点背出《道德经》和《黄庭经》,不要让这些人说闲话,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 郭弘躬身施礼道:“谢师兄。” 田敬玄看着他离去,暗中笑道:“真是个乖孩子,如此明晓事理!” 郭弘刚才临走时偷看了一眼,发现田敬玄面前的纸上画着一副画,似乎是个机关,这应该是这位师兄一上午无聊时画的,看来所谓的冷僻学问就是机关术。 等回到屋里,曹守真已经回来,他在外面早已打听到郭弘的遭遇,见到师弟叫道:“胡浑敢如此大胆,我去跟师父说去!” “别去!” 郭弘叫了一声,但曹师兄转眼跑没影儿了,确实比猴子还快! ps: 历史人物:牛弘微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二十四章 提醒 早课之后,剩下的大半天都是郭弘的修炼时光。 他专心修炼内功,过了半晌,曹守真怒气冲冲的返回,说道:“师父还是不见人,在闭关疗伤,他连我也不见,只隔着门说这件事知道了,还说对郭师弟自有安排,让你安心修炼!” 郭弘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提前吃完中饭,又和刘泰、曹守真打了招呼,说下午要修炼小周天,如果误了晚饭也不要叫他,就把饭食留在桌上即可。 他回到房间插好房门,继续修炼《黄庭经》。 刚才打胡浑的最后一击让他若有所悟。 修炼如果从现在开始到晚上还有三个多时辰,要是需要延长时间,可以一直拖到明天早晨,想来时间应该相当充裕。 盘膝坐好,先运起小周天吐纳术,意守丹田,吞津入腹,存想若断若续。 小周天功和《黄庭经》相辅相成,可以一起修炼。 他昏迷了二十多天,一直处于“内视”状态,这时已经驾轻就熟,不需要特意关注,自然而然就将小周天搬运术运转起来,很快就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合上眼的暗红中闪动着淡淡的光点。 耳朵能听到很远的声音:细微的虫鸣、山风的声音、猫头鹰的叫声、远山野狼的嚎叫。 这些声音平时是根本听不到的。 郭弘眼前出现了幻象,似乎是一个女子,脑后有着光轮,就像佛经中的菩萨,却又跟寺院里的木胎泥像完全不同,很生动,似乎在说着什么话,但不论怎么努力都听不清在说什么。 丹田的光点渐渐变成了一团灰白色的光晕,里边参杂了一些暗淡的红点,有点像对着阳光闭上眼睛才能看到的那种红色。 这些都是小周天功所产生的感应,如果是别人,只要持之以恒,就能慢慢修炼出内力。(以上为笔者自己练习时所见) 郭弘却不用这么麻烦,他只用小周天修炼经脉,修炼丹田的却是《黄庭经》。 《黄庭经》的修炼不可间断,但这种功夫注重內炼,虽然有与之配合的外功,但都是一些养生的法门,并不能强健体魄。 而周天功修炼身体经脉,反应和速度都会提升,对拳法大有助益。 郭弘同时修炼,却不是一心二用,道家无为而治,只要找对了方法,一起修炼也能暗合天道,自然而然。 等到他收功出定,算算时间快到亥时(晚上九点到十一点),起身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四肢,拉开门栓来到大堂,看到桌上果然扣着纱笼,里面是冷掉的饭菜。 郭弘端去厨房热一下,没想到刘泰还没有离开,帮忙点火烧水,折腾一番总算吃完上床休息。 第二天晨起,他没有去朝仙石练小周天,而是来到西面的练武场练习朱雀引。 同其他没怎么练过武的孩童一样,郭弘出拳的动作非常缓慢,显得有些滑稽可爱。 他昨日情急之下不假思索,身体跟得上心思,但此刻却明显要慢半拍。 现在要磨练身体,达到身心合一,才能慢慢提高修为。 五行拳同时修炼肉身和内力,只打了一趟“朱雀九变”,就明显感到肌肉发胀,感觉更加敏锐! 三趟打完,他呼呼直喘出了一身大汗,衣服湿透,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好!”身后传来二师兄赵中闲的声音,他已经在旁边站了一会。 郭弘回头打个招呼:“二师兄。” 赵中闲点点头面带欣赏之意:“不错不错,你受身体所限,能练到这个样子,已经算初步掌握了第一招,再巩固一下,等我从降真宫回来,就传你下一招白虎下山。” 马上就要过中元节了,郭弘知道赵中闲、曹守真要去紫盖峰降真宫帮忙,过几天就走,这事在山上不算秘密。 早课开始的时候,胡浑没有来,据说脚还肿着。 田敬玄笑着对他点点头,就像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郭弘上课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田敬玄知道小孩子都喜欢开小差,注意力不集中,也没有在意。 张权在早课结束后走过来,善意的笑着说道:“郭师弟,你最近小心一点,尽量别出门,那个胡浑脾气急躁,不是个肯吃亏的,恐怕这几日就会报复回来。” 郭弘总觉得他不是好人,便不想理他。 张权见对面的孩子只是敷衍的点点头,脸上笑意更浓:“我只是怕闹出人命,那浑人做事不计后果,就是把你害了,最多下山回县里做县尉少郎君,我看师傅的意思,本来就不会让他当观中的道士,只是他没有自知之明罢了!” 说罢拍了拍郭弘的肩膀,错身而去。 俗语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天长日久,总有疏懈的时候。 郭弘认真了起来,准备找同住的曹守真商量。 曹师哥是师父的侍童,所有人都要卖他面子,这人又八面玲珑,在山上消息最为灵通。 他回到自己的小院,院子里有五间房,中间的堂屋是平日活动吃饭的地方,两侧各有间偏房,一边做了厨房,另一边是郭弘的卧房。 山顶的平地少,房间都很小,能容纳衣橱、箱子和一张单人的床榻,床脚放着便桶,用帷帐隔开。 马桶每天都要倒的! 郭弘岁数小,这种事刘泰就帮着做了,但等他再长大些,就要学着自己做。 院子是一丈(三米)见方,打拳的话有点施展不开。 堂屋稍微大些,宽两丈多,深一丈,分为三间,一进门正中放一张八仙桌,两侧各有一个房间,曹守真住东边,邓少冲住西边。 山上一共十几个仆役,负责下山采买和开火做饭。 用水都是从半山挑上来的,由那些道童负责,他们中最小的也才十岁,一样需要劳作,就是挑水用的木桶小一些罢了。 而且仆役人手不够的时候,道童也要下山搬运粮食和杂物。 进入堂屋,郭弘左右看看,邓少冲的房门一如既往的关着,也不知在不在。 曹守真这边敞着门,从堂屋就能看到他躺在榻上,手里拿着本书,翘着的二郎腿一弹一弹的,看得津津有味。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二十五章 带画的经书 郭弘拍拍房门,却没有说话。 床上的曹守真一激灵,就想把书藏起来,看到是小师弟才松了口气:“下次别跟鬼一样,敲门要叫出声音!” “是什么?”郭弘走上前去,想看看是什么书。 曹守真把书一合,说道:“乖乖到一边玩去!” 郭弘在他藏书的时候瞄到了一眼,封面虽然是《黄庭经》,里面根本不是文字,而是图画! 他笑着说道:“找师傅去!” 曹守真一把拉住他:“师父现在闭关不见人,你没见我这几日都闲着吗?” 郭弘做出天真的样子,说道:“那找二师兄。” “你找他说什么,我在看正书!” 郭弘放缓了语调,指着那本书:“里面有画!” 曹守真已经下了床,将郭弘抱起来,说道:“我的好师弟,这件事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师兄下山给你买糖!” “不要糖。” “那你要什么尽管跟师兄说!” “胡浑要害我!” 曹守真脸色一肃,师傅闭关前叮嘱过,小师弟的安危是头等大事,他不敢怠慢,说道:“师兄今天还没出门,现在就去转转,我回来之前你呆在自己房间里,哪也不要去!” 说着先把郭弘轰出门,然后过了一会,出来时手上那本《黄庭经》已经不见了。 “你回屋好好等着,师兄一会就回来!”曹守真说完一溜烟儿就跑了。 郭弘偷偷进了师兄的房间,很快在便桶下面找到那本《黄庭经》。 这本书里面内有乾坤,原来是套了个经书的封面,里面都是男女光着身子的图画。 他皱着眉头,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哪里来的小毛贼,敢偷看你师兄的书,还不赶快放下!” 刘元靖的声音传来。 郭弘一激灵放下书,随即醒悟,说道:“曹师兄,你又作怪!”他知道师兄擅长口技。 曹守真哈哈一笑,推门进来,一屁股坐在床榻边,端起小桌上的茶杯就喝了起来。 “那是我的茶!”郭弘随手放下书,忘了掩饰脱口而出,一改往日木纳的样子,眼神极为灵动。 曹守真一愣,惊喜的打量着他,问道:“你病好了?!” “什么?”男童立即恢复以前那种目光有些呆滞的状态。 曹守真哼了一声,上前咯吱,弄得师弟满床打滚,不依不饶的说道:“叫你装叫你装!我刚才看的清清楚楚,还想骗人!” 孩童的皮肤太敏感,郭弘忍不住就是想笑,这糟猴下手如此之重,实在太过分了!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出来了,只能求饶道:“师兄快停手……我错了……” 曹守真停下手,站在榻前叉着腰说道:“枉我费力打听半天,原来你竟然一直在装模作样!以后不许对师兄这个样子,不然就不理你了!” 郭弘只好点头认错。 曹守真坐回榻上,把他抱在膝盖上,正色说道:“你恢复的事不要告诉别人,以后继续装傻!” 郭弘可不想听曹师兄的,他上山多日,已经慢慢放下戒心,孩童的天性逐渐显现出来,一直憋着不说话是很难受的。:筆瞇樓 “放手!”郭弘扭动的身体,试图从师兄的魔爪中里逃出来。 曹守真看他反应这么大也就松开了手,问道:“怎么啦?” “既然被你识破也就不装了,你以后不可以像对小孩子一样抱我!” “还有吗?”曹守真笑问。 “要去山下多给我买吃的……” “还……有吗?” “……如果有人要害我,你要保护我……” 曹守真看着郭弘一本正经地学这些大人的话,被逗得哈哈大笑,以前只是听师傅的话照顾这个小师弟,其实有点嫌这孩子呆呆傻傻什么也不懂,想不到恢复正常后这么有意思! 他摸摸男孩的头,又去摸那脸上的花纹。 郭弘嫌弃地拍去师兄的手,故意把茶杯打翻,泼了这糟猴子一身。 他明明很正经,可师兄就是把他当小孩,不过也对,自己只有十二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年龄,怎么能不恶作剧一下呢? 曹守真被泼了一身茶水,弄得十分狼狈,心头火起,他也不过才十五岁,哪里受得了这个,当时就把小屁孩按在榻上打起屁股来! 郭弘被按着动弹不得,伸手压在小桌角上,桌子猛的翻了过来,曹守真急忙抬手一挡,桌上的那本《黄庭经》向他面门飞来。 他只好用另一只手抓住经书,郭弘趁松手的瞬间向旁边一滚,然后跳起来跑到床榻最里面,摆出朱雀引的架势,叫道:“你欺负我,我告诉师父去!” 说着就跳下床,要钻榻后敞开的的窗口。 “别,别……师兄跟你开玩笑的!” 曹守真还是比较怕刘元靖的:“好了,怕了你了,跟你说说打听到的情况?想不想听?” 郭弘摸摸还有点疼的屁股,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了解情况比较重要,就说:“你不许耍诈!” “那怎么会?山上谁不知道我曹十二言出必践,一诺千金!” 曹守真说着扬扬头抚了一下鬓角,他在曹氏宗族里排行十二,有时也被称为十二郎。 曹家是道士世家,除了年前刚刚逝去了的曹父,还有几个叔伯是衡山一带道观的在籍道士。 郭弘稍稍安下心,一边揉着屁股,一边跪在榻上,眼睛看着师兄等他说话。 “今天问了几个相熟的人,那个胡浑确实说要对付你,但具体找了什么人还不知道,不过听说是山贼,恐怕人数不少。还有,你是不是能放电?现在山上的道童都有点怕你,说你是小妖怪!” 郭弘用指尖戳了师兄屁股一下,曹守真一声大叫:“你用什么扎我?” 他看了一下,发现师弟手指上没有东西,挠了挠头,小心的问道:“真有电?” 郭弘点点头,说道:“不许再欺负我,否则后果很严重喔。” “你这点电打人的感觉和冬天梳头时差不多,还想吓唬我?” 两人又开了几句玩笑,曹守真才问:“那师弟准备怎么应付胡浑?”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二十六章 启程 “我这几天不出门便是了。”郭弘想了想说道。 “那也不行,听说他们准备硬来,直接到这里绑人呢!” 郭弘愣了一下,湖南人都这么虎? “这个胡浑是个愣子,但他几个好友不是没脑子的,所以会等我和二师兄离开再动手。而且是白天行动,因为晚上太黑无法下山。” 也对,晚上打火把下山反而更显眼,而且山道陡峭,要是一脚踏空就真成仙了。 胡浑是找的一伙山贼,其实就是这里的山民,在自己村子里是种田打猎的良民,出村后就兼职做山贼土匪。 “对方人多,如果下狠手,你岁数小,就算会武功恐怕也有危险。三日后我和二师兄要去降真宫一趟,他们应该就是想趁这个机会动手,要不我带你一起下山?” 郭弘想了一下,现在刚到七月(公历八月初),已经算是入秋了,正是热的时候。 “好,我跟你一起去!” “对了,你们去干什么?降真宫是什么地方?” “呵呵,不告诉你!” 十二岁的孩子,你越不告诉他,他就越想知道。 郭弘父亲亡故,孤身来到陌生的环境,让他在人前非常谨慎,懂得自我保护,比同龄人显得成熟,平时表现得像个小大人一样,别人也夸他懂事,但他终究还是孩子,有很多小孩子才有的心思。 而现在,经过一番打闹,心中已经认可了曹守真这位师兄。 于是…… “师兄,你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曹守真身后多了个小跟屁虫。 郭弘还是觉得就这么走了有点窝囊,于是跟鼓动师哥帮忙,夜里到胡浑处把他蒙头又打了一顿,还让曹守真冒充太上老君吓唬人,把这家伙吓得半死,发誓不告诉别人。 三日后,天刚朦朦亮,赵中闲、曹守真、郭弘、刘泰、邓少冲一起下山。 赵中闲没有带仆人福生,却把那个巴掌大的小猴子揣在袖子里。 小猴子灵岩撑开袖子,伸出头往外偷看,郭弘一看它,它就缩回去,一会又耐不住再伸出头来…… 郭弘终于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要去降真宫帮忙,那里要举行七月十五的中元节法会。 问起有关这降真宫的事,别人却都不肯细讲,只说到地方自己看就知道了。 刘泰受主人的叮嘱,一直不离郭弘的左右,所以也跟来了。 刘元靖一直闭关,对其他人都避而不见,只有刘泰能进入他的石室,临走的时候也是隔着门嘱咐一番。 下山前,邓少冲听说郭弘等人都要走,就剩下他一个人,也吵着要去。 郭弘一行五人出了息庵,走了一会山道就看到上封寺,寺后面不远过一片竹林有一座“会仙桥”,那里通向道教七十二福地之一的光天坛。 天色尚早继续下山,陡峭的山路上还没有人迹,石阶缝隙间青苔湿滑,走起来要加倍小心。 刘泰将郭弘背起来,腿脚十分利索,一直跟在赵中闲身后,不疾不徐,看来武功不弱。 下得山来已经快到中午,道边渐渐有了人烟,田间阡陌纵横,不时能见到农人耕作,远处村庄炊烟袅袅,却是在准备做午饭。 这山下的村子的田地有相当一部分是道观的产业,村中的农户三成是息庵的部曲,所以在村中路过,不断有人上来行礼问候。 村人质朴好客,还有人会拉他们尝尝新酿的山果酒。 部曲最早起源于私军,到了唐朝发展成为家仆,可以作为士兵,也可以令其耕种,或者从事主人交给的其他工作,地位低于平民,却高于奴婢。 这和后世的只会种地的佃户是有所不同的。 在籍道士领朝廷俸禄,观中的田产也多为封赐,有了田地就养得起部曲,也可以说是一种变相的豪强。 出村后又走了半日,看看天色已经快到傍晚。 前面是一片山岗密林,据说常有猛虎出没,叫做虎啸岗,不适合夜间行走,于是投宿在附近的施家村。 村子由两丈多高的原木竖起作为围墙,大门也是用两头削尖的原木并排钉成,就是竖着翻起的那种。 千年后有个日本动画片叫做《幽灵公主》,这个村子就颇像那里面的城堡! 其实日本古代的山寨和城堡就是模仿唐朝村落的构造。 这里依水而建,处于两山之间,村民多姓施,自称是南岳著名仙人施存之后。 施存是南岳九真之一,他们这次要去的是降真宫,旁边有座九真观据说就是为了纪念这九位真人而命名。 施家村算是一个大寨,位置还没有出山区,但离外面的官道已经不远,村中临主街的人家也兼做些小生意,傍晚时分燃起篝火非常热闹。 赵中闲是在籍的道士,凭借其官方身份在里正施俨家中借宿。 “小七被狼咬了!” 山寨外面传来喊叫声,大人小孩都纷纷涌出家门,向寨门跑去。 郭弘、邓少冲岁数小,被刘泰牵着跟在里正施俨、赵中闲、曹守真身后。 施里正同时也是施家村的族长,已经年过六旬,腿脚却很灵便,身上穿着长袍,收拾的非常干净,跟其他山民一身短打扮相比,显得与众不同。 “族长来了!”寨门口围着的人纷纷让开路。 郭弘跟着进入人丛中,只见一个猎户打扮的人趟在担架上昏迷不醒,身上绑着绷带,看渗出的血迹估计伤的很重。 旁边是一具狼尸。 “小七的右手被咬断了,多亏几位大师路过,打走了群狼,把他救了出来!”一旁手执铁叉的猎户说道,他手里拿着一只断手。 “手断了以后可怎么办,他家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都靠这孩子进山才勉强度日。”旁边不少妇人窃窃私语。 里正施俨向一旁几名黄衣人合十行礼,说道:“阿弥陀佛,多谢几位师父救了施小七性命。” 这几个人都带着包头,如果不是被人叫破,还真不知道他们是和尚。 其中为首的一人说道:“贫僧延庆,和几位师弟过来接怀光大师回清凉寺,正好见到这位檀越受伤,区区小事义不容辞。” 清凉寺就是后世衡山六大丛林的广济寺,武宗灭佛时被彻底封了,想不到主持竟然躲在施家村。 会昌年间全国寺院大部分被封,没收了庙产,一共有二十六万僧尼被勒令还俗! 南岳衡山只有上封寺等有限的几个寺院没有被封,但也落到“白云相伴两三僧”的境地。 自从新帝继位恢复两京佛寺,各地闻风而动,大部分僧人开始返回驻锡之地。 施俨听了和尚们的话,说道:“怀光大师就在村中,我这就让人去请。”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二十七章 施家村 这时旁边有人喊道:“大师已经来了,就在这里。” 村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几乎所有人都出来看热闹,怀光也不能免俗。 他从人堆里走出来,看年纪大概六十多岁,打扮得像个老农,弯腰驼背,满脸皱纹,一脸苦相。 几个和尚合十见礼,怀光挺直了腰杆,眉头舒展开了,立刻恢复了几分大寺方丈的气势。 他看了看小七的手,叹了口气说道:“阿弥陀佛,这孩子才十九岁就断了手,以后无以为生,不如跟老衲回清凉寺,做个知客僧吧。” 施俨等人听了纷纷合十说道:“大师慈悲。” 邓少冲小声问道:“不是说手刚断还能接吗?” 曹守真压低声音说道:“别乱说,师父都做不到,恐怕只有南岳书院的李神医才有这本事,从这里送过去至少一天,只怕来不及了。” 施小七躺在担架下已经醒来,有些惶恐,问道:“那我母亲和妻子孩子怎么办?” “出家人四大皆空,你现在能顾上自己就不错了。”来接怀光的僧人延庆说道。 另一个和尚也说:“我师父慈悲,才想收留你,难道你还想把一家子都带到寺里去?” 怀光道:“小七不必担心,寺中离这里不远,你到时分到米粮,送回来奉养老母还是够的,至于妻儿还是在族中找人改嫁了吧。” 小七听了放声大哭,村中人都很同情,纷纷相劝,他正准备答应怀光,有人在旁边高声喝道: “且慢!” 这声音清脆稚嫩,众人看去却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童子。 说话的就是郭弘,他走到施小七面前,对里正施俨说道:“准备一间静室,针线汤水,我师兄可以将断手缝合。”他又对旁边的猎人说道:“把断手给我。” 周围一静,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延庆突然哈哈大笑,说道:“这小孩大言不惭,我师父尚且不能接上断手,你师兄有什么本事敢夸下海口?” 老和尚怀光也微笑道:“阿弥陀佛,小檀越不要开玩笑了,老衲也略通岐黄之术,便是南岳镇的李神医其实也不能接上这咬断的手,毕竟有一部分皮肉已经被狼咬碎了!” 村民议论纷纷,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这是谁家的小孩,怎么没有见过?” “是跟道士过来的,今日刚进村。” “小七已经够可怜的了,这小儿胡闹,应该把他们都赶出去!” 赵中闲走上前,小声问道:“上灶,你这是怎么了?” 郭弘对他附耳嘀咕道:“二师兄,前几天我见你将山上摔断腿的狗都治好了,这人如此可怜,你难道忍心见他妻离子散?你就帮帮忙吧,拖得越久越不好治!” “不成,不成,狗腿跟人腿怎么一样,我那是自己的喜好,从来没有在人身上做过!” “好不容易遇到这样的机会,师兄难道不动心吗?我能放一点电,把他弄晕过去如何?” “那倒不用,我有麻沸散的配方,可以配制出来,只是即便接上,要是不能活动,岂不是更加丢人现眼?” “那我就电他,他的手指总会动的。”郭弘挠了挠头说道。 赵中闲想了一下,终于还是技痒,对施俨说道:“施公,还请按我师弟说的做,不论结果如何都应该试一下,再不济也就是跟现在一样吧!” 众人听了觉得赵中闲说得有理,死马当活马医,于是施俨带着他们去族里的祠堂,在里面烧了水,把施小七抬进来放在院子里的一张台子上。 赵中闲开了个方子,所幸这是山村,本来就有采药人,很快施俨让村民把药材找齐,捣碎了熬成药汁。 赵中闲用澡豆洗干净手。 澡豆是魏晋时流传下来的洗涤剂,孙思邈的《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曾记载,把猪胰子研磨成糊状,再加入豆粉、香料均匀地混合后,经过自然干燥便成制作而成。 他把针和剪刀在火上烤了,然后把缝合的线和包扎的布也用开水煮过,这才开始缝合。 这位二师兄站着凳子上,清理干净伤口,然后切去结痂的表面,再用针线快速缝合。 那只小猴子灵岩也窜出来,跳到台子上,竟然也洗了手,帮着主人递工具,一人一猴不用说话就能配合默契,村民们啧啧称奇! 此时日头还没落山,赵中闲知道时间紧迫,飞针走线,速度奇快无比,因为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由于没有输血,如果慢慢缝合,伤者很快就会因失血过多而休克。 中国古代的医术是由道士推动的,著名的医家十有八九是道家。 短短一刻钟就接近了尾声,赵中闲的手依然稳定,熟练地打了结,吐了口气。 饶是他内力深厚,额头上也都是冷汗。 围观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看得目眩神迷! 他们那里见识过这种缝合?不光是表皮,竟然从里到外先挑出一根根白色的肌腱,然后一步步向外缝合,条理分明,神乎其技! 怀光见到赵中闲的医术,连连念佛,双掌合十,赞叹不已。 他身边刚才出言反对的延庆还是有些不服,说道:“光缝起来有什么用?还是要看手能不能动!” 曹守真怒道:“你能这么快缝上?滚到一边去,不要说风凉话!” 延庆哼哼着还想反驳,怀光咳嗽一声,制止了他。 赵中闲擦擦汗,用草药汁倒在缝合处,然后用布把伤口包扎起来,再取木板简单做了个夹板,在胸前把手吊起。 他终于忙完,对施小七说道:“你还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等伤口愈合,就可以做一些简单的手指动作。” 说着让里正取来纸张,将动作画了出来。 “我们明日就要上路,你按照我写的方子换药,一日两次,大概三日以后手部能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完全恢复之前注意不要再伤到。”:筆瞇樓 “你们明天就走了,却说他的手要三日后才能好,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骗子?”延庆又出来说怪话。 “怀光和尚,你的弟子一再挑衅我等,是什么意思?”赵中闲纵然平时脾气甚好,这时也生起气来。 “怎么着,难道我说错了吗?”延庆不等怀光搭话就抢着说道。 “这就是你们清凉寺的规矩?方丈还没搭话,弟子就抢着说,成何体统?”刘泰也看不过眼,说了一句。 怀光无奈地笑着,满脸尴尬。 延庆却不管这些,说道:“你们敢不敢留在这里三天,等他手好了再走?”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二十八章 请神 赵中闲是个厚道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心中没有把握,也就不敢保证肯定能好。 郭弘见师兄为难,那个延庆一脸得色,就跳出来说道:“马上就要七月十五,我跟师兄要赶去帮忙操办法会,如果他没再伤到,明天走之前我有办法让他手动起来。” “如果不能动又怎么说?”延庆不依不饶追问道。 郭弘看了一眼赵中闲和刘泰,赵中闲会意,对延庆说道:“打赌吧,你想赌多大?” “五十贯!你们既然是道士,想必这点钱还是有的吧!输的人还要当众磕头认错!”延庆早就迫不及待,立刻答道。 “好,一言为定,请施公做个见证。”:筆瞇樓 双方把钱都交给了里正,还立下了自己字据,对赌的双方是郭弘和延庆。 唐律禁赌,抓到赌博者杖一百,没收浮财,设赌抽头者按盗贼论,在京城判死罪处斩,城乡充军! 所以大唐没有公开的赌场,这种情况从汉代一直持续到清末,直到民国赌场才被法律允许公开营业。 但唐人赌性也很重,他们都是私下赌博,一般养斗鸡、斗蟋蟀,豪富显贵还有养马球队赌博的,总之就是没有庄家,基本不存在作弊,当然也形成不了规模,更不会有烂赌鬼弄得自己家破人亡。 施小七被抬回家休息,村民都散了,和尚也没急着离开,就在村里借宿。 郭弘累坏了,回去就蒙头大睡。 和尚们回到庄上收留怀光的信士家中,怀光埋怨道:“延庆,你怎么可以赌得这么大,是不是用了寺里公中的银钱?” 延庆笑道:“师父猜的没错,正是化缘得来修缮寺院的公产!” 怀光道:“这又何必,你还是这般不服输,出家人不该动妄念,况且我看这几个道士手法神奇,你怕是赢不了的……这样的脾气,还是回胡县尉那里去,别做僧人了。” 延庆摇着头说道:“怎么可能?这几个道士没有一点名气,决不可能比李神医还厉害!这银子某家赢定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郭弘等人跟着施俨出门。 这时施小七家周围站满了人,都是来看小道士跟和尚打赌的结果。 怀光、延庆也已经来了,怀光见施俨他们来还合十行礼,延庆却撇着嘴,眼睛看向一边,一副不屑的样子。 郭弘走到施小七面前,这位十九岁的猎人休息了一夜,气色已经好了很多,想起身向赵中闲、郭弘行礼。 “施七郎不要乱动,让我看看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了。” 赵中闲拆开鹏带仔细检查一番,发现伤口已经结疤,这个年青人体质很好,恢复能力非常强。 “感觉如何?” 施小七答道:“还是没有知觉!” 延庆在一旁冷笑一声。 郭弘暗暗点头,转身对延庆说道:“本来应该等三日后自然恢复,那样愈合的效果是最好的,不过这和尚十分无礼,为了给他一个教训,小道今日就作法请神,施七郎只要手指动一下便是我赢!” 延庆道:“你不过是个道童,没受过符箓,凭什么请神?” 郭弘点头,这个和尚对道士的规矩倒是门清。 “二师兄,你来请神吧,我作为道童可以借法。” 赵中闲点头,刚才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所以早从包袱里取出一身行头换上,这时摆上香案,献祭三牲,做起简化的请神仪。 他在院子中绕着香案手舞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郭弘对施小七道:“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七郎不要慌乱,手臂不能移动!” 施小七点头,眼中带着希翼之色。 郭弘又对曹守真说道:“师兄忍着点,帮我一直按着伤者。” 这师兄弟二人今日也换了一身道装,打扮得像道观里的道童一般。 郭弘用手指搭在施小七的手腕伤口上,曹守真也按住施小七的手臂,二人静静的等待。 那边赵中闲请神仪念完辞章,郭弘脸上白斑微微一亮。 “小仙师脸上发光了!”有眼尖的村人大声叫道。 “都肃静,不要扰闹道场,免得神仙降罪!”施俨高声叫道,周围立刻鸦雀无声! 延庆想不到郭弘竟然能发光,顿时有些慌,悄悄去院子角落拿起一根木棒,却被人一脚踩住,他用力强夺,屁股后面挨了一脚,摔了个狗吃屎栽在地上。 回头一看,一老一少两个人冷冷的看着他,正是和郭弘同来的人。 那少年抢过木棍指着延庆,说道:“别动歪心思,哪里也别想去,否则打断你的狗腿!” 郭弘脸上的白斑闪动更加明显,如同波纹,让他的面目如同笼罩在雾中一般模糊不清! 施小七和曹守真的身体抖若筛糠,脸上的肉被电得一阵阵轻微地痉挛! “快看,手指动了!”有人忍不住高叫起来。 刚才施小七的手指动了一下,引起一片大哗。 郭弘心中一直在想生气的事,他发现自己生气到一定程度,玄璧就会失控放电! 这是他主动放电的唯一方法。 此时已经到了中午,赵中闲停止请神,郭弘松开手,等了一会儿才对施小七道:“施七郎,你试着动动手指看看。” 施小七感手臂都被电麻了,他心中暗想:几位仙长已经治好了我,一定能动的。 他满怀信心,右手平摊在桌上,渐渐感到了一点知觉,费尽全力,中指终于动了一下! 郭弘站起身来,只见村人们面色敬畏,一时间竟然无人发声。 刘泰和邓少冲将延庆推了过来,郭弘问道:“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延庆强辩道:“这是你师兄请的神,也不算你的本事!” “是不是我的本事,大家都看在眼里,是非自有公论,但今天的赌注你却是输了,输的人可是要磕头认错的!” 一旁曹守真揉着发麻的脸,口齿不清地说道:“不错,磕头……认错。” “磕头认错!”村人们齐声叫道。 延庆回头看向怀光,见老和尚还在低头合十,气得哇哇大叫。 他知道今天不磕头走不出这里,于是一咬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小猴子灵岩不知何时跑到台子上,仰面朝天躺在那里,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拍着台面,发出吱吱的笑声! 村人看了,知道是在嘲笑延庆,都哄堂大笑起来。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二十九章 虎啸岗 延庆满面通红,气得喷了一口血,用袖子捂着脸向外冲出。 怀光口宣佛号,匆匆一礼,带着其他几个弟子急步跟去。 施俨将一百贯赌金交给赵中闲。 村中设下酒宴,请几个道士吃饭,赵中闲、郭弘等人也有些乏了,吃完饭又休息了一会儿,才启程上路。 众人走到村口,施小七也被抬了来,挣扎起来跪倒行礼,千恩万谢。 郭弘急忙扶起这个年青猎人,又叮嘱一番,让他注意在一个月内不要剧烈活动手腕。 众人殷殷告别。 施小七却欲言又止,郭弘笑着问还有什么事。 年青猎人说刚才作法时他做了个梦,遇到了两位仙童,想请教郭弘,这二人是谁。 郭弘说:“那是我师兄请来仙童。” 施小七说:“等我这伤好了,定要去山上寻仙。” “你不是有老母妻儿要照顾?” 小七哎了一声,叹了口气,说道:“是我福薄,见到神仙居然没有拜师,以后怕是再也遇不到这样好事了!” 郭弘边走边说,突然觉得身后有异,转过头来,就见地上黑压压跪了一片,村民们见他转头,口中都叫着:“恭送小仙师。” 离开施家村走出去两里地,邓少冲和曹守真还在兴奋地谈论刚才情景,语气中透露着羡慕,毕竟这种人前显圣的事,哪个少年没有幻想过? “郭师弟,你现在可出大名了,只怕用不了多久,衡山这一片都知道咱们息庵出了位小仙师!”赵中闲笑道。 郭弘道:“若不是延庆苦苦相逼,我也不想这样张扬,他一点不像一个和尚,对怀光也殊无尊敬之意,却是为何?” 赵中闲只觉得郭师弟下山后似乎有些不同,他脑子比较慢,也没多想,这时随口答道:“他们跟怀光不同,都是私渡的和尚,没有正式的度牒。” “原来是一群野和尚,衡山这边很多吗?”邓少冲诧异地叫道,他是罗浮山出身,不太了解南岳这一带情况。 “先帝灭佛之后,大唐僧人有度牒的已经很少,当年也是因为寺院私渡太过猖獗,侵夺税户,才引得朝廷决意灭佛的。”赵中闲答道,他顿了一下又说:“这延庆本来是个乡里的青皮,后来投靠了县尉胡延德,想必是被安插到清凉寺的,他有所依仗才敢这般对待怀光。” 刘泰在一旁提醒道:“这次他们输了不少钱,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一路上还要多加小心!” ************ 延庆和尚用袖子蒙着面逃走,奔到了村外顺着山道一路急行。 走出一段距离,周围没了人烟,他才把袖子放下,只觉得浑身燥热,血气上涌,满脸通红。 以往都是他欺负人,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况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简直是奇耻大辱,恐怕用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衡山,到时候他延庆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想到这里他就恨得牙痒,心中恶念丛生,面目狰狞,如同着了魔一样。 不知不觉走到了虎啸岗,前面是三岔路口,一边通向清凉寺,一边通向山外官道。 “这不是裘延庆?”突然有人叫道。 延庆转头一看,只见路边树丛中跳出几个人来,为首的是他以前的好友任无忌,二人是一同投靠胡延德时认识的,他们这些私渡的和尚都没有法名,一般就保留旧名,以释为姓,裘延庆就改叫释延庆。 “无忌师兄,你不在上封寺享福,来这里干什么?” 无忌和尚说道:“任某受胡大郎所托,要抓息庵的一个小道童,没想到他跟着人跑去降真宫,手下的山民没找到,我只好带几个师弟追了出来。”他口中的胡大郎就是胡浑。 延庆一愣,问道:“是不是五个人,有老有少?” “师弟你见过他们?”无忌和尚大喜。 “不错,他们就在施家村,你们追过头了。” “好,原来在施家村,我等为了追得快些抄了近道,没走那边,想不到他们走的这么慢,我这就带人往回走!” “等等!”延庆叫住无忌,问道:“你们要抓的是哪个?” “一个满脸白斑的十二岁小儿,叫郭上灶。” 延庆听了咬牙切齿说道:“就是他,今日这小贼当众羞辱于我,还赢走了五十贯钱!” “还有这等事?”无忌幸灾乐祸的笑道:“你这老赌棍,打什么赌会输给一个十二岁的小儿?” 延庆满面通红,在无忌和尚的追问下,才吭吭叽叽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哈哈哈哈哈哈哈。”几个野和尚无良地笑着。 “你还被逼着给一个小孩磕头?……哈哈,我肚子疼……” 延庆大吼一声:“闭嘴!” 无忌等人改成吭吭笑,忍得很辛苦。 “我要这小儿的命!”延庆面红耳赤。 “不行……呵呵……胡大郎要活的……” “有什么好笑的,再笑我就翻脸了!”这时怀光和另外几个清凉寺和尚也赶到了,延庆说话顿时有了底气。 “反正不能让你杀。”无忌说道。 “那也要弄得他生不如死!” “随便你吧,我只要活的。” ************ 郭弘五人来到了虎啸岗,他们走在密林中的山道上,两旁大树上挂满了蔓藤。 “师兄,你知道这里是什么所在?”郭弘问曹守真。 “听说以前叫虎啸岗,本朝为了避讳改名大虫岗。” 唐代避李虎的讳,把老虎称为大虫。李虎是唐高祖李渊的祖父。 山道两旁林木茂盛,阴壑蔽日,兔走狐鸣,不时能看到豺狼出没,灌木后不时传来不明声音。 赵中闲、刘泰武艺高强,一般的野兽也不放在眼里,但带着十二岁孩子却不敢掉以轻心。 郭弘这些日子看了不少书,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于是开个玩笑说道:“师兄听说过五虫吧。” 邓少冲抢着说道:“这个我知道,能动的活物都属于五虫,飞鸟为羽虫,以凤凰为尊。” “走兽为毛虫,以麒麟为尊。老虎在走兽中算个头大的,所以是大毛虫,简称大虫。”赵中闲说道。 刘泰据说以前在水上讨生活,水边多有灵龟像,他接着话题说道: “有甲壳的虫子和虾蟹为甲虫,以灵龟为尊。” “鱼、蛇、蜴和有翅的昆虫为鳞虫,以蛟龙为尊。”曹守真也想起来了,这些道书中都教过。 郭弘点头,接着说:“人、蚯蚓、青蛙这些没羽没毛没甲没鳞的为蠃虫,以圣人为尊。圣人是蚯蚓、青蛙的首领,一个圣人走在街上,两只青蛙开道,后面跟着一队蚯蚓……”筆蒾樓 唐朝的皇帝自称老子之后,被百姓称为圣人,赵中闲四人见郭弘这孩子一本正经的样子,都笑了出来,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三十章 激战连场 郭弘等人又走了一小段,来到分岔路口。 十多个人突然从树后转出来,当先的正是延庆! “小贼,爷爷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我道是谁,果然是个输不起的,来来来,咱们手下见个真章!”曹守真把郭弘护在身后,拉开架势就准备开打。 “抓活的,回去胡大郎(胡浑)有重赏!”无忌和尚叫着也冲了过来。 这些和尚蜂拥而来,喊杀声震天,他们手上拿的兵器稀奇古怪,大部分是树枝削成的木棍,还有鱼叉、木耙子,只有无忌拿了口铁刀。 刘泰、赵中闲、曹守真从包袱里取出长剑,保护着两个孩子往官道方向冲去,刘泰开道,赵中闲断后。 邓少冲也不甘示弱,抽出短剑守在郭弘身旁,说道:“师弟莫怕,小爷护得住你!” 无忌和尚带来的上封寺僧人都是好手,棍法十分凌厉。 “你们和南岳镇那个少林来的和尚慧定什么关系?”刘泰交手几合,突然厉声问道。 “那是我们的师傅!”无忌和尚也觉得这个老头十分扎手,一柄长剑舞得水泼不进,他们四五个人竟然还有些招架不住,连连后退。 刘泰不再说话,下手却招招致命,毫不留手,顷刻间便刺伤了两人! 曹守真跟在刘泰后面,对身旁对郭弘说道:“刘老跟慧定是死仇,比武交手过三次,互有胜负,最近的一次却是刘老受伤。” 刘泰听到这话头也不回,一边手舞长剑大步向前冲,一边说道:“慧定使诈,找了他师弟联手暗算我,这些和尚没一个好东西!” 刘泰刚才所使的是薛季昌祖师传下的衡山剑法,此时已经换成青城剑法。 青城以剑术闻名,为天下剑宗,传自剑仙李白,再往上可以追溯到剑圣裴旻。 开元年间裴旻剑术天下第一,后来在文宗朝时,将李白的诗、张旭的草书、裴旻的剑舞并称为“三绝”。 这套青城剑法险峻奇巧,招法不拘一格,有时违反常理,不熟悉的人往往要吃大亏。 果然刘泰很快又伤了两个人,这时已经形势逆转,变成他一个人在追杀一群和尚! “师兄,快求救!”延庆被追着砍,屁股挨了一下,哇哇叫着玩命奔逃。 无忌躲在一旁,冲着树林中大喊:“点子扎手,各位弟兄快出来帮忙!” 刘泰突然顿住脚步,回身扯起郭弘就跑。 赵中闲见前头的曹守真和邓少冲转身冲向自己,他踮起脚尖一看,脸色大变,山道树后涌出无数人来,举着钢刀正在向这边杀来。 “他们是什么人?”郭弘问道。 “衡山一带的山贼,为首的是县尉胡延德的弟弟胡延质!” 山道狭窄曲折,后面恐怕有两百人,却有一种人山人海的错觉! 他们已经跑到了岔路口,郭弘领头上了一边的道路,赵中闲连忙制止。 “别走错了,那边是清凉寺!” 这时林子里传来一声虎啸,声音震耳欲聋。 那些追兵都吓得一愣,速度慢了下来。 “这么多人难道害怕一只大虫?见到打杀了便是,虎皮很值钱!”有人高声叫道。 这人想来就是首领,那些山贼果然振奋了起来,继续逼近。 “怎么办,我学大虫叫也吓不住他们!”曹守真跑着说话,都走音了。 “少说两句,快跑!”刘泰脚步不停,高声叫着。 他们往前冲了几步,转过一个弯,都吓了一跳,竟然真的看到山道旁巨石上蹲着一只白额吊睛大虫。 老虎身边站着一个人! “大师兄!” “你怎么在这?” 那人正是从息庵消失了很久的吕志真。 “我听说这里有大虫,特地过来把它驯服。”吕志真笑着说道。 “快走,后面有几百人!”曹守真叫道。 “没事,我这边有好几千!” 曹守真狐疑地看了看四周,叫道:“你快叫他们出来!” “已经在这里了,都在树上藏着呢!” 吕志真递给五人几粒药丸,让他们戴在身上。 这时山贼已经追了上来,见到郭弘等人不逃了,不禁喜出望外,他们虽然看到了老虎,但这么多人肯定能把它吓走。 为首的人手提砍山刀走上前来,他三十多岁模样,项短脖粗体格魁梧,光着膀子浑身的腱子肉乱颤,一张方脸,长着连鬓髭须,额头一块青记十分显眼。 “老子是胡延质,想必你们也知道某家的名声,可以放一个人回去向刘老儿报讯。”他听了身旁无忌和尚的耳语,又说:“那个郭上灶和刚才很凶的这个老头必须留下。” 延庆跳出来指着郭弘骂道:“小贼,看你往哪里跑,一会爷爷好好伺候,定要让你后悔来到世上!” “原来是胡三当家,贫道息庵广成先生门下大弟子吕志真,还请卖个面子,让我几位师弟过去。”吕志真打了个稽首。 “呸,你算老几,你家三爷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面子都要给的!” “那就卖这头大虫一个面子?” 胡延质哈哈大笑,说道:“一只大虫就想让你胡三爷害怕?我这里有几百弟兄。” “原来是依多为胜,算不得英雄好汉!” 胡延质冷笑一声:“老子就是英雄,谁说依多为胜不是好汉?” 吕志真摇摇头,掏出一根竹笛吹奏起来,声音极为刺耳。 这时山贼们已经悄悄绕进两侧的树林,向六个人包抄过去。 “有蛇,好多蛇!” 林中的贼人浑身挂满了毒蛇,跌跌撞撞逃了出来,口中发出一声声惨叫。 郭弘他们有吕志真刚才给的辟毒药丸,那些毒蛇都不愿靠近。 胡延质见大事不妙,冲向郭弘这边,刘泰拦住去路,两人交手三招,一片刀光剑影,山道不宽,其他人根本插不进手去。 胡延质不是对手,被刘泰近身一拳轰在肩膀上,当时胳膊就抬不起来,幸亏几名手下拼死相救,才把他拖了回去。 “快走,快走!”这位三爷受了伤,无心恋战,带着手下夺路而逃。 延庆看见情况不妙,早就脚底抹油,向官道方向逃去。 他衣衫在树丛中被荆棘刮的破破烂烂,跑了很长一段路,出了树林来到官道上,气喘吁吁的坐在道边树下休息。 无忌和尚带着人很快追了上来,上封寺的这几人都跟少林僧慧定学过武功,气力悠长,跑路的功夫是一流,后面陆陆续续有山贼过来,看到他们也都停了下来。 这时胡延质也带着近百人撤退下来,清点一下人数,发觉少了三分之一,坐在一起唉声叹气。 不少人都被毒蛇咬伤,急速奔跑之后,毒气攻心,纷纷暴毙,看的旁人心惊肉跳。 有一名瘦小的山贼爬到树上观望,突然叫道:“那个吹笛子的赶着蛇群过来了!” 于是其他人慌乱起来,延庆急忙对胡延志说道:“三爷,还是避一避吧!” “扯呼!扯呼!” 山贼们狼奔豕突,如同被撵的鸭子一样退出去很远。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三十一章 龙神祠 吕志真把几位师弟和刘泰护送到官道,对他们说道:“这里已经出山了,顺着这条路往东走,前面就是集镇。镇上有本派弟子,他们已经准备好马匹车辆,我在这里阻挡这些山贼,明日再放开道路。” “大师兄保重!” 几个师弟一起稽首告别,和刘泰顺着官道走下去。 “幸亏有大师兄,不然就无法按时赶到了!”曹守真说道。 “不能从山上走吗?”邓少冲问道。 曹守真摇头说道:“你说穿山去降真宫?那是不可能的,山间老树横生,荆棘密布,根本没法走人,若是翻山走需要边走边在林中开道,何况还有毒蛇猛兽,就是几天也到不了。” 赵中闲也向两位年幼的师弟解释道:“我们南岳号称七十二峰,山峰最密集的地方就在香炉峰一带,咱们息庵所在的祝融峰在这片山区的西北面,紫盖峰在北偏东。两峰遥遥相望,相距倒是不远,但降真宫在紫盖峰南面,虽然山中也有小路,但还是下山走官道最快。” 这个时代,衡山还没有四通八达的山道,所以最快的走法,是从祝融峰下到衡山北面,然后沿着官道绕这片山区小半周,转到紫盖峰南面山脚下再上山。 他们很快到了镇上,果然有本派弟子接应。 这弟子就是本镇富户,年少时曾经入衡山学道,后来没有成为道士,最后放弃回家,但跟息庵和降真宫还有密切联系,平日帮助衡山派代管在镇子附近的田产部曲。ъimiioμ 他已经在镇门附近的车行雇了马匹和马车,这类马车是没有顶棚的,俗称露车,也就是乡间所用的大车。 唐人外出一般男子骑马,老弱妇孺乘车。 车子也有规矩,普通情况下只能雇马车,只有贵妇和婚嫁的新妇才有资格坐牛车。 牛在古代是耕田用的,很少用来拉车,从出生、使用到宰杀都受到官府的严格管制,所以坐牛车是身份的象征,杨贵妃曾跟玄宗闹别扭,回娘家住了几天,往来坐的就是牛车。 郭弘和刘泰坐在大车上,旁边还放着四人随身的包袱。 赵中闲和曹守真骑马,本来曹守真也可以坐车,但他吵着要骑马,最后费尽口舌终于得遂心愿。 赵中闲的小猴子一只躲在他衣服里不敢出来,今天又是老虎又是蛇,把它吓坏了。 车子速度倒是很快,一看这车夫就是经常行走江湖,跑官道只用了半日便到了紫盖峰南麓的南岳镇。 此时正好是中午,他们在一个镇中小酒馆吃了午饭,然后徒步上山。 这时已经临近中元节,此地不像祝融峰那么崎岖难行,所以道徒和游人众多。 郭弘等五人随着人流缓缓拾阶而上,遥望紫盖峰郁郁葱葱,巍峨壮观。 不久见到山道边水流潺潺,只见远处山石壁上瀑布飞流直泻,宽十米,有六十米高,发出雷鸣般的声音,震动四野。 瀑布撞到探出石壁的怪石上,水花飞溅,形成一道道水雾,如同雪片一般。 走在前面的刘泰突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对郭弘等人说道:“大家跟我走,不要回头看,后面有人一路跟着,恐怕不怀好意!” 他们快步走了一小段,超过不少游人,郭弘偷偷回头看,果然见到几个人也加速跟过来。 这时前面的山道上突然出现争吵,把上山的路堵住,游人们只能停下等待。 几个白衣人从前方人群中挤过来,他们头上包着头巾,手里提着长包袱,样子与常人相比总透着一种古怪。 “是黄鹤楼那些和尚!”邓少冲叫道,他一眼认出了和叶藏质交手的白衣和尚。 “跟他们拼了!”曹守真从包袱里取出长剑。 刘泰和赵中闲对视一眼,前后都有敌人,他们只能护着郭弘和邓少冲往一侧的岔路走。 这是一条死路,但总好过腹背受敌。 他们从贴着岩壁的石阶向瀑布方向走,来到瀑布中段,瀑布从上方落下,如同一道水帘。 不远处暗藏着一个溶洞,半隐于瀑布之后。 顺着岩壁边突出的石台慢慢绕了过去,就是溶洞洞口,石壁上刻着朱红的大字“紫盖仙洞”,这里传说中是朱陵大帝居住的地方,古称朱陵洞,此时称为“紫盖仙洞”。 瀑布右边的石壁上开凿了一座石室,叫做为龙神祠。 开元二十六年,唐玄宗曾派遣内侍张奉国与道士孙智凉等人,从长安来到南岳朱陵洞投放金龙玉简,祭奠龙神。 曾经香火鼎盛的龙神祠荒废已久,长满了蔓藤,已经没有留守的道士。 山上游人如织,过去不知曾有多少文人墨客吟诗作赋,在石壁上留下密密麻麻的文字。 “就守在这里!你发信号求救!”刘泰对赵中闲说道,他们都取出长剑,严阵以待,身边的游人见了,知道要出事,纷纷走避。 郭弘看到二师兄走入龙神祠,就跟了进去,只见石室内已经十分破败,还残留着香案和龙神壁画,边上有一面大鼓。 赵中闲拿起鼓槌敲了起来,三长一短,反复三遍,每遍都略有不同,这是衡山派特定的呼救信号,可以用任何乐器奏出。 外面隆隆水声也无法掩盖这鼓音,因为这本来就是当年祭奠龙神的法器。 那些白衣人见到对方已经察觉,就不再掩饰,从包袱中取出钢刀,挥舞着向他们冲来。 洪諲带着几个师弟冲在最前面,与刘泰、赵中闲、曹守真交上了手,一时间瀑布旁刀光剑影,喊杀震天。 游人躲在远处,因为山道堵塞无法逃离,等看到打斗的双方并没有伤及无辜,胆子渐渐大了起来,都驻足观看,其中不少会武的,见到精彩的地方还高声叫好。 “师叔,你确定那个花脸小儿是郭仲文老贼的次子?”说话的是沩山掌门大弟子慧寂,他对身边矮小的日本和尚圆仁说道。 “绝不会错,他们在洛阳投宿三乡驿,这些人说话也不避人,都叫他二郎。那里的马夫是香严寺的信士,已经受戒入了智闲师弟的门下,前些日子跟我等去黄鹤楼,见我伤在这小儿手中,才想起此事说了出来!” 黄鹤楼一役后,圆仁和智闲不甘心,郭行章已经没了踪影,他们得知郭弘也是郭仲文的儿子,便鼓动慧寂和洪諲等人南下衡山,想寻机杀死他。 刘元靖猜到对方不会罢休,才让郭弘去祝融峰藏身,不想他在息庵也遇到危险,兜兜转转又来到紫盖峰,被守候的和尚们堵个正着。 这些人自称白衣比丘,一直挂单在南岳镇上大善寺,不敢靠近降真宫。 南岳镇本来有两大寺院,一个是大善寺,一个是弥陀寺,武宗灭佛,将弥陀寺毁了,现在只剩下大善寺。 普通人穿着都是淡黄色的粗布衣服,称为葛衣,智闲等人都是白衣,装束十分显眼,只能每日派信徒出来打探消息。 圆仁他们以为刘元靖等人都在降真宫,今日得到消息,说花面小儿从镇外进来,心中还有些奇怪,但还是马上召集了人手,一路追了上来,终于在这里拦住了对方。 “刚才的鼓声应该是求救信号,我等要速战速决!”慧寂说道。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三十二章 前后夹击 圆仁看着周围的山势,突然眼睛一亮,指着瀑布边岩壁上一颗横生的松树说道:“我们用钩锁攀住那颗树,荡到他们后面去!”:筆瞇樓 慧寂叫了声好,说道:“还是师叔点子多!” 这时智闲也挤到他们身旁,叫了圆仁一声:“师兄!” 这大个子少言寡语,圆仁招招手,他便低下头来,圆仁说:“你武功好,先跟慧寂一起过去,我跟在后面。一会慧寂暂时隔断他们,你对付那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我来杀小贼。” 智闲点头,闷声道:“师兄放心,我有数。” 此时龙神祠这里,郭弘和邓少冲因为年幼,就躲在后面,看着赵师兄、曹师兄和刘泰三人与对面几个和尚交手,邓少冲紧握着双拳,表情激动,不停为自己人打气。 这几个和尚武功甚高,虽然刘泰很厉害,但有曹守真这个拖油瓶,时不时要出手相救,因此虽然占到了上风,一时还是难分胜负。 山道只能四人并行,龙神祠前面要宽敞一些,三个人完全应付得来。 衡山除了有数的几处,其余的地方山势都不算陡峭。 旁边的这个大瀑布,岩壁虽然不是直上直下,也至少有六七十度角,因为这两天才下过雨,瀑布如同洪水一样倾泻下来,在旁边第二级的地方撞到山石上,水花飞溅形成一片迷雾。 瀑布落到下面第三级,无法迅速排走,形成了一个水潭。 这潭水并不深,而且下面有很多的大石,摔下去如果运气不好,会撞得头破血流。 这个时代还没有横跨瀑布的桥梁,只有侧面沿着石壁修了一条山道通到“紫盖洞天”。 所以只要守住这条山道,对方就很难过来。 这时郭弘突然看到黄鹤楼遇到过的那个高大白衣人取出飞爪,在手上悠荡两圈甩了出来,套住身后不远的一颗松树,然后从侧面踩着岩壁一路飞奔过来! 刘泰见了也无法阻拦,对曹守真叫道:“你到后面去,一定要守住!” 他和赵中闲接过对方的攻势,曹守真得以后撤。 这时大个子智闲并没有直接攻过来,而是守在崖壁边,将绳子荡回去,另一个人接住后也学着他的样子跑了过来。 这两人为了便于奔跑,都把包袱绑在背后,等过来了才解下抽出里面的钢刀。 郭弘和邓少冲年纪太小,用的都是短剑,长度只有正常剑的一半,就像两把大匕首。 他们跟在曹守珍两旁,三个人摆出防御的架势。 两个白衣人见到相视一笑,个子较矮的慧寂说道:“三位不要负隅顽抗,我们只取这位花面小童的首级便走。” “你们都是和尚吧,杀生不犯戒吗?你们修的什么佛?”曹守真质问道。 慧寂摇头笑道:“禅宗见性成佛,道由悟达,不在言语。这位童子是我佛门大敌,金刚也有怒目时,今日便要除魔卫道!” 大个子和尚智闲也道:“师父说过,佛不在修,机缘顿悟而已。” 郭弘对曹守真说道:“这些禅宗和尚心中所想迥异常人,曹师兄别跟他们啰嗦。” 这时东瀛僧圆仁也荡了过来,双方都是三人。 邓少冲也叫道:“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手上见真章!” 曹守真摆出衡山剑法的招式,向正中的慧寂攻去。 邓少冲提着短剑迎上智闲,郭弘见被抢先,只得对上圆仁。 曹守真虽然武功在少年人中算是不错的,但比起慧寂来还差了不少,一上来就险象环生。 智闲对上邓少冲,二人交手,一时间难解难分。邓少冲刚才就注意到这个大个子,见他过来也不着慌,叫了一声:“来得好!小爷给你见识下什么叫快剑!” 他拔剑刺去,力量虽然不大,招式却是奇快无比。 智闲吓了一跳,急忙收住脚步,向旁边一让,这才堪堪躲开。 他挥刀与邓少冲战在一处,邓少冲用的是罗孚剑法,奇诡犀利,一剑快似一剑,连绵不绝,智闲失了先手,一直忙于招架,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竟然一时分不出胜负! 智闲和慧寂眼睛余光盯着郭弘这边,他们看了几招就暗暗吃惊,不约而同放弃对手向郭弘冲去! 黄鹤楼上圆仁险些要了郭弘的命,随后被雷电击飞,自己头朝下栽落,如果不是正好砸在桌子上,也会性命不保。 郭弘认出他来,问道:“老和尚与我有仇?” 圆仁叫道:“你兄弟二人都是佛敌,人人得而诛之!” 他信心满满,起手就压制住了郭弘,逼得对方连连后退,步法都有些散乱。 郭弘上衡山学艺不过半月,还没学过剑法! 他看到对手得意的神情,暗暗咬牙,就见圆仁挥刀慢悠悠地砍过来。 这当然是错觉。 郭弘已经催动玄璧,感知力骤然提升了很多,所以才会觉得对方变慢了,其实圆仁砍出的这一刀跟前面并无分别,只是落到他的眼里,已经变得破绽百出。 他侧身让过刀锋,手腕一转,短剑横拦,用的是五行拳的架子,把剑当成手臂的延伸,竟然也似模似样。 圆仁猛然发现自己砍空之后,对方的剑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如果继续刚才的势子,脖子就会正好撞上去! 他急忙刹住脚,吓出一声冷汗,心砰砰乱跳,随即羞恼地叫道:“好个奸猾的小贼!” 明明刚才还毫无还手之力,怎么可能转眼形势逆转? 圆仁不信这个邪,他挥刀又上,再次跟郭弘一交手就觉得不妙,对方虽然力气很小,但步伐变幻莫测,剑法明明稀烂,却似乎能料敌机先,自己总是往他剑上送! 自己的一招一式都落入对方的算中,打的束手束脚,如果不是郭弘力气太小,身子也只有常人的一半高,他早已中剑。 圆仁连出了几身冷汗,他今年五十三岁,学武是半路出家,体力已经开始走下坡路,打了几招就难以为继。 八年前圆仁来到大唐,这里武风极盛,不论士庶都练剑防身,游侠遍地,不会武根本不敢出城,于是拜师学艺,但终究是起步太晚。 郭弘其实心中也有些着急,如果是一般的敌人早已受伤倒地,而这个老和尚武功简直糟透了,行动迟缓,越打越谨慎,却正好因为反应慢,反而每次都能硬生生刹住势头,没有撞在他剑上。 谁让他岁数太小,必须借用对方本身的冲力呢。 玄璧不听指挥,总要想生气的事才能催动,可一个孩子哪有那么多生气的事可想,所以翻来覆去就是几件事,慢慢都气不起来了。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三十三章 雷法 慧寂和智闲看到圆仁岌岌可危,不约而同放弃对手向这边冲来。 邓少冲大怒,骂道:“大个子,你敢瞧不起小爷!”说着追斩过来。 曹守真也想缠住慧寂,却被他反手一刀,砍在右肩上,鲜血飞溅,连忙一个跟头翻出去。 眼看着邓少冲就要刺中智闲后心,慧寂从旁边挥刀砍来,少年飞身在空中,躲闪不及,只能回剑横挡。 只听当的一声,邓少冲终究还是年幼,力气差得太多,虽然挡住了这一刀,却虎口出血,手中短剑飞了出去,人滚出去很远。 郭弘听到声音,转头一看,看到智闲和慧寂冲了过来。 他又扫了一眼曹守真和邓少冲,见二人受伤倒地,顿时一股怒气冲了上来,只觉得热血沸腾! 圆仁三人把郭弘围在正中,一起举刀向身上招呼。 曹守真捂着伤口追上两步,却见郭弘如同一条游鱼,在场中来回穿梭,游刃有余! 郭弘叫道:“曹师兄,不要过来,去看看邓师兄!” 曹守真见自己根本插不上手,就跑到邓少冲身旁,见他只是闭过气去,不禁松了口气,急忙掐人中。 再回头一看,三个和尚因为害怕误伤,打得束手束脚,竟然被郭弘一个人穿梭其间,短时间难分胜负! 曹守真突然大喝一声:“后面有人!” 他模仿的是慧寂的声音,这时智闲正侧对着慧寂,一时没有分辨出来,听到叫声不由自主回头看了一眼。 郭弘抓住机会,他内力浑厚,用剑黏住智闲的长刀轻轻一带就改变了方向,向慧寂头顶招呼过去。 慧寂急忙横刀招架,膝盖后面的腘窝却吃了郭弘一脚,向一边扑通一声单膝跪地,身体失去平衡,右手握着的刀向一边插去。 圆仁刚上前一步,就见慧寂的刀迎面而来,他武功低微,反应不及,被插在肩上,大叫一声丢下手中钢刀,说道:“死了,死了,回不去下野了!” 他跌跌撞撞带着刀向一旁跑去,竟然顺着悬崖摔了出去,落到下面的潭水中,远处山上围观的百姓齐声惊呼! 郭弘短剑一挥,闪电般地向慧寂面门劈来! 慧寂空门大开,刀也被圆仁带走,下意识地抬手想要阻挡。 智闲回过头来,见到师侄命在顷刻,心中大急,大吼一声:“住手!”他也失去了平衡,扬起的长腿刚巧一脚将慧寂踹飞。 他原地打了个盘旋,头正好送到郭弘面前,感到自己头顶被一只小手按住,然后啪的一声浑身一震,接着身体抖若筛糠,瞬间口吐白沫瘫在地上,翻着白眼儿一动不动了。 那边慧寂见了也不敢过来相救,他感到手上很疼,低头一看发现少了两根手指。 刚才如果不是智闲无意的一脚,他整只手都会被砍掉! 郭弘回眼看过来,慧寂吓得连连后退,也到了岩壁边,一脚踏空向下落下悬崖,掉入潭水中,发出扑通一声。 围观的人高叫:“是剑仙!这位是小剑仙!” 曹守真见四人兔起鹘落,瞬间就分出了胜负,看得目眩神迷,忘了叫好。 邓少冲还被掐着人中,这时疼醒,几巴掌打开曹守真的手,含糊叫道:“掐我做什么,嘴好痛!嗷,嗷,嗷……” 曹守真顾不得理他,起身走到郭弘面前,看着地上摊着的智闲一眼,突然拉住小师弟的手,说道:“我要跟你学剑!” 邓少冲这时也明白过来,师弟一个人打倒了三个!他揉着嘴唇跟过来,瞪圆了眼睛,吭哧了两声才说:“我也要学。” 这人是个武痴,虽然没看到师弟是怎么赢的,但不妨碍他脑补出来,少年自尊心很强,但遇到有吸引力的事,也不会像大人那样好面子。 郭弘笑着说:“可我不会剑法啊,刚才使的是五行拳。” 三个人手拉着手,都哈哈笑出声来,不会剑法竟然把两个和尚都打下山去了,还打晕了一个,有几个和尚是来搞笑的吗? 郭弘很喜欢师兄弟间这种简单淳朴的友情。 这时他们听到有人长啸,声震四野! “什么人敢来我降真宫撒野!” 远处山道上传来喧哗声,几人手提长剑疾步而来,山道上的行人顾不得被荆棘刺伤,纷纷跳到路边灌木丛中避让。 几个白衣人涌上去抵挡,几招之后就被打下山去,掉入水中,也有倒霉的撞得头破血流肝脑涂地,尸体很快漂浮起来。 洪諲见到师弟们阻拦不住,后路被堵住,于是大叫:“拼了,大家往前冲!”他们十几个人硬打硬扛,不计生死,顿时冲破了刘泰、赵中闲的防线。 刘泰急切间砍翻了五六人,还是无法挡住这些不怕死的亡命徒。 赵中闲更是被挤得差点落下悬崖,危急时刻被刘泰一把拉住。 八九个人冲了过去,杀到郭弘面前,这些人多半在刚才过来的时候被砍伤,身上冒着血,面目狰狞。 郭弘夷然不惧,他的目标很小,真正能攻到身前的也就是三四个人。 只见他如同穿花绕蝶一般在这些白衣人中游走,转瞬间就有两人受伤倒地! 郭弘眼睛的余光看到洪諲竟然逼向曹守真和邓少冲,于是高声叫道:“贼子尔敢?!” 他疾步两位师兄冲去,这些白衣人拼死阻拦。 郭弘含怒出手,如同蛟龙出水,又如同虎过羊群,所过之处血光四溅,竟然没有一人能挡住他的脚步! 洪諲看到他追过来,却也不慌乱,这人心思狠辣,让开要害硬受了曹守真一剑,冲到邓少冲面前。 邓少冲见他来势汹汹,骂道:“敢欺负小爷!”抬手刺出一剑。筆蒾樓 但他刚才被砍得叉了气息,此时正浑身乏力,这一剑软绵绵十分无力。 洪諲举刀隔开,反手一掌砍在邓少冲脖子上,将他击晕,再一把揪住少年胸前衣领抓了过去,举刀架在他脖子上。 “不许过来,否则杀了你师兄!” 洪諲刚才见师兄弟三人拉手,估计他们感情很好,于是瞬间做出劫持人质的决定。 他嘴角留着血,胳膊上被刺了一剑,咬着牙撕了块衣襟把伤口扎上。 这时候降真宫的救援者已经逼近,洪諲远远看到脸色一变,来的是衡山派长老张守静。 这老家伙最是狠辣,恐怕不会顾及弟子性命。 洪諲从地上拖起智闲,夹着邓少冲,向崖边冲去。 郭弘一见大惊,短剑脱手飞出,洪諲听到背后风声,身子一偏,短剑插在智闲的屁股上。 郭弘再追几步,眼见追不上,心头一怒,一掌凌空打出,一道白光缠绕的电弧打在洪諲背上,这和尚身子一晃,大吼一声,反而加快速度跳出崖外,三个人一起落入下面的潭水中! “这是真正的雷法?” 远处围观的众人都是道家信众,见到雷光一起跪地行礼,口称:“拜见小仙师!” 张守静也将挡路的白衣人都打下崖去,冲到这里,见此情景顿时目瞪口呆。 道家的雷法一般都不显于世,被称为心法,从没有人能在世人面前直接操纵雷电!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三十四章 降真宫 道家的人间法术起源于张天师与巴蜀巫国,有很重的上古巫术影子,用后世的说法就是大型魔术。 而古代并不具备释放雷电的工具,所以包括五雷正法之类的雷法,都是借用雷电之名,其实是修炼五脏的内功,根本不可能具现出雷电! 传说中能操纵雷电的神灵都是黄帝时代的人,年代久远,真实性已不可考。 张守静学道一生,这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手发雷霆! 虽然被击中的那个白衣人不过是有些抽搐、须发直立,但也已经超乎想象了! 郭弘冲到崖边,看到洪諲掉到潭水中,很快浮了上来,先掉下去的圆仁和慧寂已经爬到水边,和其他幸存的人一起,将智闲三人捞上来,迅速向山下逃去。 这几人倒是命大,没有一个撞到山石上摔死。 张守静、赵中闲等人沿着山道追了下去,郭弘身小腿短,被拉得很远,刘泰、曹守真一直守在他身旁,寸步不离。 向下又走了一段,郭弘累得坐在道旁石头上,不久就看到二师兄和张守静回转。 “这位是我衡山派长老张守静师伯。”赵中闲介绍道。 郭弘打了个稽首:“见过张师伯。” 张守静面带微笑点点头,他年过六旬,道法武功在衡山派中仅次于刘元靖,也是一位高手。 “张师伯!”曹守真已经简单地包扎了肩上的伤口,这时上前施礼。 刘泰却没有动作,只是默默站在一旁,张守静不易察觉地微微对他点了下头。 另外几个降真宫跟着过来救援的弟子也与他们见礼,赵中闲为郭弘介绍一番。 张守静待人一向冷淡,这时对郭弘却刮目相看,语气和善,话也比平时多: “我们追了一段,贼人走的快,终于还是被他们逃脱了。也不知道对方的据点在哪里,不过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为首的几人我都认识,是沩山的和尚,这些人跟劫走的那个小弟子无仇无怨,应该不会害他性命,想必过两日就会放回来,否则我们就打上他们山门,找灵佑问话!”筆蒾樓 郭弘见山道旁的游人和降真宫的这些弟子都有敬畏之色,知道自己今日手放雷电闹得有些大,只怕不久就会被传的神乎其神。 曹守真见他心情不好,便说道:“以前一直分不清这帮和尚中为首的两个,以后便不会了。” 郭弘被他转移了注意力,问道:“为何不会?” “先跳下去的那个只剩下八个指头。” 郭弘听了不禁笑出声来,洪諲和慧寂两个和尚号称沩山双璧,体型都差不多,不熟悉的人确实比较容易弄混了,慧寂刚才被他砍掉了两根指头,以后可以叫八指和尚,再也不会混淆了。 他们跟着张守静等人沿着山道继续往上走,很快看到了坊门,上面写着“九仙镇”的字样,两侧连着的木栅围墙一直延伸到山上。 过了坊门是一条溪水,此时水量丰沛,就像一条小河,沿着溪水两旁修了道路,隔不远就有木桥相连,两边房屋街道延伸到山上。 这些房屋多为民家,其中不少居民都是道观的道童,也有慕道之人在此筑室归隐。 南岳九真观周边这块半山高地正是道教南方三大胜地之一,所以思慕冲举之人都汇集于此。 “我们降真宫本名白云庵,在九真观北一里处。九真观传说是魏晋九位仙人登仙之地。前日路过的施家村,他们老祖施存真人就是九仙之一。”赵中闲觉得自己守护不力,以至于邓师弟被抓走,心中有些愧疚,他见郭弘神色郁郁,就一边走一边介绍降真宫的来历: “降真宫北面是紫盖峰,西南是香炉峰,东南是吐雾峰,吐雾峰再往东便是湘江。这里可是一块宝地,当年司马祖师造的白云庵,开始时也不过是一间陋室而已,等得到朝廷的承认,就一跃成为衡山有数的大观。” 张守静冷笑一声,指着旁边的那些民居说道:“所以有不少人想效法先贤,在这里造室隐居。” 这些人其实就是想复制司马承祯的成功,说不准将来某间道边的陋室里也能出一位高人,得到朝廷封赐,建立一处不弱于降真宫的道场。 众人随着人流路过九真观,来到降真宫门前。 这降真宫果然是南岳名所,依山而建,第次上升,红墙金瓦,飞檐翘角。走到门前仰视正殿,殿阁高耸,富丽堂皇,雕梁画栋,巍峨壮观! 夕阳西斜,落日余晖撒在殿宇上,被明瓦反射,山间云气缭绕,让整个宫殿显得异常神圣! 此时已经过了参拜时辰,宫门虽然还开着,但里面已经清场,没有了闲杂人等,更显得异常肃穆。 守门的道童见到张守静,急忙过来行礼。 “掌教老师在玄静阁。” 张守静点点头,带着众人径直往里面走。 郭宏正听了刚才的话,心中微微奇怪,刘元靖不是受伤在息庵闭关吗?怎么又出了一位掌教? 他看到赵中闲三人都神色自若,似乎没有感到诧异,看来只有自己不明就里。 郭弘跟着众人从侧门穿过,拾级而上,穿过第二进来到第三进。 一般的道观佛寺都是三进,因为在中国古代“三”被认为是最吉利的数字。 这里已经是宫观的内部,两侧是道士日常休息的场所,景致优雅,如同一座山间园林,正中有一潭湖水,绕过去在巨岩峭壁之上建了一座高阁,远远就能看到牌匾上写着“玄静阁”三个字。 他们来到近前,一个十五六岁的道童守在门口,看到张守静便迎上来施礼,然后见到曹守真开心的叫起来:“曹师兄,你怎么才来!?” 这个道童冲过来亲热地拉住曹守真的手,看情景十分熟稔。 “呀,怎么受伤了!” “刚才路遇贼人,已经被张师伯吓跑了,陆憨子,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曹守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包,递给这位姓陆的道童。 “哇,是棠球子!” 息庵里种着几颗山楂树,前几日郭弘见到曹守真去摘并没有在意,想不到是作为送人的礼物。 “知道你喜欢这个,别把牙吃坏了!”曹守真见到好友也很是开心。 “这边没有山楂……棠球子吗?”郭弘忍不住问道。 姓陆的道童摆出严肃的样子说道:“当然没有,鄱阳湖附近是没有棠球子的,息庵的树还是师父当年从长安带回来亲自栽种的,本来有二十棵,最后只活了七棵。” “这是陆朝阳,与曹守真都是掌教真人的侍童,一直呆在降真宫这边。”赵中闲对郭弘介绍了这个道童。 他转头又对陆朝阳说:“这是掌教新收的弟子郭上灶,你们多亲近亲近。” 陆朝阳有些自来熟,一手拿着山楂,一手拉住郭弘:“祝融峰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是我们这边好玩,有好多好吃的,回头哥哥带你去周围转转。” 他身材高大圆头圆脑,看上去很憨厚,刚才表情变化很大,先是一脸严肃,马上又换了一副笑容,转换之间却不让人感到违和。 ps: 古代称成仙为飞升、冲举,冲举就是向上飞的意思。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三十五章 小师姐 张守静咳嗽一声,说道:“不要让掌教久等。” 曹守真对陆朝阳做了个鬼脸,拉起郭弘跟着张守静、赵中闲进去。 那些随行的弟子都守在门口,他们没有得到允许,是不能进入玄静阁的。 刘泰在外面找了个树荫坐下,也没人来管他,似乎都早已习惯这样。 进门迎面是一个供桌,上面摆放着神龛,也是平日会客的地方,旁边有楼梯,上到二楼是卧室,有屏风挡着,另一边是书房。 他们登上三层,这里周围没有墙,如同一个空中凉亭,视野开阔,中间摆放着卧榻。 向外看天边,残阳如血,确实还没有到点灯的时候。 只见卧榻上横放着一张矮几,两个人正对坐下棋。 旁边放着香炉,青烟袅袅,随山风飘散,平添了几分清幽之意。 榻上两个人都看向他们,其中一人四十多岁,相貌极为英俊,就如同画中人一般,仪态潇洒,颇有魏晋名士的风范,年轻时一定是个万人迷。 郭弘看到对坐的另一人,虽然已经有所预料,还是有些吃惊! 他跟着两位师兄一起行礼说道:“见过师尊!” 这人正是刘元靖,他本来应该在息庵闭关养伤,竟然不知何时来到降真宫坐镇。 郭弘见他神完气足,一点也不像受伤的样子。 记得二师兄说师父要养伤半年,想不到这么快就恢复了。 他本能地觉得这其中很不合理,却一时想不出缘由。 临出发时刘元靖还隔门说话,难道随后就暗中下山来到这里,而他的伤势其实还没完全好,只是现在表面上看不出来? 刘元靖见了几个徒弟,对郭弘点着头说道:“上灶也来了,还不快见过你何师叔!” 四十岁左右的英俊中年名叫何登,三人一起向这位何师叔见礼。 “刚才的警讯是怎么回事?”刘元靖示意张守静坐下,然后对赵中闲问道。 赵中闲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何登一拍案几,向刘元靖一拱手说道:“这群和尚竟敢来降真宫闹事,还请师兄带我等一起去沩山问罪!” “今时不同往日,新帝即位后对我扶教极力打压,这个时候挑起纷争,恐怕那位河东大士会出兵帮助和尚。”张守静捻着花白的胡子说道。 湖南观察使裴休,被佛门称作河东大士,在会昌灭佛中一直庇护灵佑。 刘元靖点头说道:“何师弟稍安勿躁,此事想必是他的弟子所为,前日我在黄鹤楼与灵佑相见已有约定,咱们先礼后兵,先写一封信过去,看他怎么说!” 他起身带着众人来到二楼书房,写了封措辞强硬的问罪信函,责令对方速速送还邓少冲,并对劫杀衡山弟子的事给个交代。 何登看着连连点头,等信写完,就帮助封好,让曹守真传到外面,派其他弟子送往沩山。 几人又说了些闲话,何登哈哈一笑,说道:“该吃晚饭了,你们师徒自己叙话,我和张师兄就不打搅了。” 他一把扯住张守静,不由分说就往外走,路过郭弘时深深看了一眼,却又没有说什么。 几人目送张守静、何登离去,赵中闲对郭弘说道:“这位何师叔是何尊师的后人,道法精深,相貌更是没话说,曾经做过宪宗之女永嘉公主的道侣,在我们降真宫中地位很特殊。”:筆瞇樓 何尊师名叫何志纯,是玄宗年间衡山最有名的道士,也是当时的九真观之主,司马承祯来南岳,也要先拜见他,却吃了闭门羹,然后才开凿石室,发展成降真宫。 郭弘觉得师父一直在看自己,眼神有点奇怪。 只听刘元靖问道:“上灶,你能手放雷电是怎么回事?” 郭弘稽首道:“师父,弟子自从醒来就发现体内能暗生雷电,心中发怒就可以放出。”说着用手演示,指尖缠绕着丝丝电弧。 “这是你的仙缘,以后用心练功,不要辜负了。” “是,师父。” 刘元靖想了想又问:“你一日能显化几次雷法?” “最多两次吧,如果不现出电光来,能用十次左右。这是四肢百骸隐藏的雷电,现在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恢复得很慢。” 郭弘发现不发光的话消耗要少得多,但明显发光后威力更大。 他体内积存的雷电已经快用光了。 “雷法乃是无上之道,不要在人前炫耀,只有危急时刻或是有尊长之命才能使用!”刘元靖嘱咐道。 郭弘点头受教。 刘元靖又询问了几个弟子一月来的功课,然后说道:“你们旅途劳顿,上灶跟守真先跟去休息,孟休(赵中闲的字)留下,为师有事问你。” 郭弘二人出来,陆朝阳还守在门口,约了晚饭后一起出去玩。 曹守真带着郭弘绕过小湖,去客房休息,刚经过一个月亮门,树后转出一人,叫道:“两个小贼,站住!” 郭弘听声音是个年幼的女孩,讲话糯糯的,一点都没法让人害怕,反而觉得可爱。 树后跳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雪肤花容,一双大大的眼睛闪闪发亮,圆圆的脸一笑两个酒窝,一身道童的打扮,装束象个男孩子,肩上还停着一只小松鼠,正在啃松球。 只见这少女叉着腰说道:“糟猴子,到了也不来寻我,要不是刚才见到爹爹,还不知道你们来了!” 曹守真见了她眉开眼笑:“原来是何师妹,我这不是刚到嘛,本想着把郭师弟安顿好就去看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塞到少女手里,有顺手逗了逗松鼠。 那少女接过来却没有打开,收在袖子里说道:“算你识趣,知道孝敬本仙子。” 她又看着郭弘,说道:“这位便是掌教新收的小弟子,叫郭什么来着?” 曹守真涎着脸替师弟答道:“郭上灶。” 这位的智商在直线下降中。 少女奇怪的问道:“那不是跟已故的刘师兄同名?” 曹守真站在少女身边,两只手不停的往背后衣服上搓着,回答道:“不错,郭师弟受过雷击得了失魂症,已经忘记自己本来的名字,所以师傅给他赐名。” 少女挺胸背着手,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道:“本观一般只对亲近弟子赐名,也算另眼相看了。” 她的个子比郭弘高出半头,伸手拉起师弟的小手,自我介绍道:“我叫何琼,以后你要叫何师姐。” 郭弘很听话,乖巧的叫了一声。 少女开心得要死,却又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她本来是降真宫中最小的一个,现在终于有师弟了! 这个师弟一脸的斑纹,根本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初见还感到有点怪异,看得时间长了也就慢慢习惯。 少女心地善良,本没有太多成见,见郭弘这个样子,反而暗生怜悯,不自觉地多了几分亲近。 很快二人就熟稔了起来,少女也从曹守真嘴里知道男孩全身都是花纹,以及他的外号。 “小花豹,还别说,圆头圆脑和白色花纹,这外号真象那么回事,听说你会显化雷法,使出来给师姐看看……” 郭弘的头被少女不停摸来摸去,感觉自己完全没有了尊严……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三十六章 游览 郭弘演示了电弧绕指,看得何琼眼中异彩连连,惊呼雀跃了很久,不断要师弟表演。 “真没电了。”郭弘感觉自己被榨干,苦笑道。 少女反复追问,确认真的没有了,这才惋惜地放过小师弟。 三个人来到客房,曹守真扔下行李就想跟何琼出去,但少女却说现在要回家吃饭,明天一早再过来,到时会带唯一的师弟在降真宫附近参观一番。 降真宫颇负盛名,占地面积是息庵的两倍还多。 第三进的道士居所建的都是两层小楼,依山看湖,别有情趣。 何登平日白天在掌教玄静阁的对面的小楼里休息,那位张守静师伯的小楼在旁边。 这里只有在籍道士休憩的楼阁和客房,除了刘元靖,其他六位在籍道士都在观外有自己的住所,所以何琼回家吃饭是要离开降真宫的。 南宋全真道兴起之前,天下道士一般都娶妻生子,道观只是他们的工作场所,每天早上来上班,晚上下班。 全真教向佛教学习,主张不近女色,称为“出家”,将正一、上清等派的道士称为“在家”,也叫火居道人。 唐代的道士都是火居道人,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在观外居住,像司马承祯、刘元靖这样的观主一般都居住在观中,整个道观都是他们的产业,按照唐律,观中的其他道士视作观主未出五服的亲属,叫缌麻亲。 缌麻就是细熟麻布,古代以亲疏为标准将丧服分为五等,缌麻是最轻的一等,要穿三个月。 凡本宗高祖父母(祖父的爷爷、奶奶)、曾伯叔祖父母(除了曾祖之外高祖的儿子儿媳)、族伯叔父母(堂祖父的儿子儿媳)、族兄弟(堂祖父的孙子)及未嫁族姊妹,以及母族表兄弟、岳父母等,都是为缌麻亲。 以郭弘为例,他的高祖父郭子仪就是他的缌麻亲。 出了五服在唐律中就不视为亲属,只算是同宗的宗亲,法律上的相互关系就基本等同于常人,在宗法上却是亲戚。 天下所有道士都是皇室的宗亲,视同皇亲国戚,由宗正寺管理。 降真宫也是刘元靖的府邸,手下的六名道士作为缌麻亲辅助他,经营道观弘扬道法,为李唐皇室祈福。 和息庵相似,降真宫山下也有田庄,养着不少部曲。 观中的道童都自费住在宫外附近的民居里,如果是本地人还好说,有自己的祖屋,若是其他地方来学道的人,每年光租房一项就要花费甚多。 虽然租金比起长安来说,是小巫见大巫,但这里的收入也比国都少很多。 掌灯时分,郭弘跟着师兄们一起陪师父吃晚饭,然后回去睡觉。 天黑以后没有什么节目,家家户户都熄灯睡觉,除了道观门口和镇门口挂着灯笼,别处都一片漆黑,乡村集镇这种情景千年如恒一成不变。 郭曹二人走了一天,也都累坏了,倒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个季节天亮的早,第二天卯时(六点多),带松鼠的少女何琼就赶了过来。 “师姐,这是做什么?”郭弘被迫在脸上和手上蒙了布,只露出一双眼睛,打扮的像一个忍者。 “知道你现在自己有多出名?把斗笠带上,这样就好了,不会被人认出来!” 郭弘只能屈服在师姐的淫威之下,三人出了宫门来到街上,感到周围的行人都不停打量他。 半山的平地不多,宽度只有三丈,也就是不到十米,中间是道路和溪水,两侧都造满了房屋,房舍巷道都延伸到两侧半山。 这些房子高低错落,地基都是用大石块垒成,再修上围墙,每家的院子里都留着一两棵古树,有槐树、松柏、垂柳,树枝伸到墙外,造型各异,把一条街装点的分外雅致。 主道隔上几步就有一条横巷,这里大部分房子都是两到三层的小楼,层层叠叠,依山傍水,从街道向两侧扩展到山坡,半山的人家通过横巷连接主道。 后世只有日本京都的二阪坡、三阪坡才能看到这种美景。 溪水中有洗衣取水的妇人,一边劳作一边唱着歌谣。 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大部分是山下过来到两大道观朝拜的道徒。 街边支着各种遮阳的棚子,下面都是商贩招牌,比祝融峰顶要热闹很多,集镇的规模比八里外的南岳镇也不遑多让! 不远处的九真观建立的早,比降真宫要小一些。 两所道观都依山而建,从远处望去能看到节节升高,气势恢宏让人肃然起敬。 这几日临近七月十五中元节,正是信众云集的时候,已经有商贩在街上贩卖祭祖的物品。 “猴子,身上有多少钱?”何琼牵着郭弘,回头问曹守真。 智力下降的少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何琼接过来掂了掂,脸上露出笑容:“想不到你挺有钱的嘛!够今天吃饭了!”转头对郭弘说道:“姐姐带你吃好的去!” 郭弘一脸问号:“观里没早饭?” 少女笑道:“那有什么好吃的。” 然后不由分说拉起郭弘就走,他们穿过人流,进入一个棚子,旁边的旗子上写着“饼”字。 这家是做煎饼的,灶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煎饼烙,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摊饼,屋檐下用绳子挂着一串烙好的煎饼。 “陈叔,来一张饼子。”何琼把钱袋扔回给曹守真,让他付钱。 一个中年妇人过来把饼子熟练地切成几块包好,递给少年却不肯收钱,笑着对何琼说道:“小娘子又来了,上次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当家的右手就废了,这生意也做不成,日子可真过不下去了。” 唐代不论已婚还是未婚女子,都可称为娘子,类似于后世的“女士”,大户人家有时也称为夫人,而少女一般称为小娘子。 “陈二娘快别这么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世间对女子的称谓与男性相类,都是加姓氏,后面加上行第,只是最后把“郎”改成“娘”。 陈氏说道:“可对我们却是大恩德!以后来吃饼都不要钱!” 中年男人陈叔也一个劲儿的点头,但显然是个不擅言辞的人,脸上很激动,却说不出什么感激的话。 “这样我以后可不敢来了!”何琼坚决要付钱。 推让一番后终于还是付了一半,并说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离开了这个摊子,曹守真屁颠颠地把自己的钱袋子又交给何琼,才问是怎么回事。 何琼一边掰了一点面饼喂松鼠,一边说明原委,师兄弟二人听了皆有怒色。 原来前几日九真观观主的第三子王彦德吃饼被烫了嘴,起了两个大泡,就迁怒于人,要把陈叔的手剁掉,被何琼看到后当场打走了。 “小麻子现在这么霸道?!” 曹守真有些吃惊,王彦德他是认识的,以前还在一起玩过,长痘管不住手自己乱抠,把脸上弄的坑坑洼洼,于是便有了这个小麻子的外号。 曹守真随刘元靖去长安,回到衡山后就直接去了息庵,离开降真宫也有好几年了,以前这王彦德脾气可没有这么坏。 何琼说道:“还不是被他母亲宠坏了。咱们别提这些扫兴的事,现在去下一家!”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三十七章 打赌 郭弘三人恢复说说笑笑,来到街边的一户人家。 这是一处小院,门口有女子招呼客人。 进了院子,围着大槐树摆放着六张桌子,农历七月虽然已经过了秋至,但上午天气还是非常炎热,大树如同伞盖一样铺的很开,树荫下面山风轻拂,在这里吃饭十分惬意。 “这家最好的菜是黄鳝和水蛇,现在是早上,有豆花粥吃。”何琼向郭弘介绍着,三人找到唯一的空桌坐了下来。 他们点了粥,曹守真讲起长安的见闻,何琼听的眼睛一闪一闪,忽然叹口气说道:“可惜我四岁就离开京畿,小时候的事都记不得了。” “师姐也是长安人?”郭弘问道。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声:“那是当然,堂堂公主之女竟然跑到这荒郊僻壤隐姓埋名,哦,对了,是私生女……” 接着周围有几个人哄笑,何琼的松鼠听到人声突然嘈杂,嗖的一声窜上了旁边的大树。 郭弘回头一看,身后不知何时站了几个少年男女,为首的是一个女子,十五六岁年纪,模样居然与何琼有几分相似。 何琼听到私生女三个字,眼圈都红了,气的胸口一起一伏,银牙紧咬一字一顿的说道。“何归真!不知道你这话若是被祖母听见会是什么结果?” 这个叫何归真的女子撇了撇嘴,冷哼一声说道:“真是没娘教的,我可是你五姐姐,竟然直呼名字,实在没大没小。别以为有祖母宠着就可以为所欲为,这几日她老人家身体不适,你若是真孝顺,就不要拿这种小事来烦她,有本事中元节河灯会后试炼的时候跟我容表妹比试一番,见个真章。” 何琼目光落到何归真身后的那个名叫王容的少女身上,那个女孩也只有十二三岁,有些微胖,圆圆的小脸闪过一丝含着歉意的微笑。 这姑娘胆子小一言不发,从头到尾都是何归真替她说话,大部分时候眼睛看着地面,这时听到提到自己,小脸通通红,似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看就是赶鸭子上架被逼到这里来,完全是个傀儡。 曹守真这时猛地站起身来,拦在何家两个异母姐妹中间,眼睛里冒着寒光。 “猴子,你想做什么!” 何归真被吓得后退一步,身后一个少年冲了出来,伸手就抓曹守真的胳膊。 他岁数跟曹守真差不多大,却高出一头,已经长得跟成人一样魁梧。 此人叫王彦超,是王彦德的二哥。 王彦德就是要砍卖饼人右手,被何琼打走的那个。 他们同母兄弟三人,老大叫王彦承。 “二郎,还不回家?!” 王彦超听到自己父亲九真观主王道远的声音,当时呆了一呆。 话音刚落,曹守真揉身上前,双拳连击轰开门户,一个肘击就把这个高大少年打的像个虾米一样缩在地上。 王彦超哆嗦着指着曹守真,说道:“你又学我爹爹说话!” 郭弘认出师兄前面两拳正是五行拳中的第一招朱雀引,后面的肘击却是别的招式。 王彦超以前就不是曹守真的对手,这两年个子猛长,看到对方离开几年还是老样子,就想试试斤两,想不到连一招都挡不住。 别看曹守真打不过慧寂,似乎武功不怎么样,但慧寂可是江湖中二流顶尖的高手,曹守真能跟他过上几招,也有三流的水准,要收拾没什么实战经验的王彦超还不在话下。 对面几个少年顿时不干了,一起冲上来就要围殴,郭弘扯下面罩,叫道:“住手!” 那些人看到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都顿住脚步,窃窃私语:“这个是花脸的,不会是前日那个放雷电的小神仙吧?” “看什么看,我师弟就是会雷法的仙人!” 降真宫和九真观的孩子分成两伙,长年打架,双方都知根知底,这时见到对方有能放电的大仙,九真观这边顿时怂了。 何琼也起身拉住曹守真,她虽然生气,但也知道轻重,如果打伤了对面的人也是要受处罚的。 这时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何琼说道:“我答应在中元节试炼上比试,但总要有个彩头!”。 何归真正中下怀,面露喜色说道:“好,我表妹拿澜珠做赌注,你若是输了就把九嶷给我!” 何琼冷哼一声:“澜珠不过是颗一般的珍珠,怎么能和御赐的宝物相比?” 曹守真听到何归真这么无耻,也气得破口大骂道:“呸,九嶷是师妹娘亲给她的宝物,哪里是你一颗破澜珠能比得上的!” 何归真被噎了一下,问道:“那你说想要什么!” 何琼说道:“就要王氏家传的那个玉壶。” 何归真一听就急了,说道:“玉壶是王家祖师留下的至宝,现在由我舅舅掌管,他视若性命,怎么可能拿来当赌注?” 她们所说的玉壶是九真观镇观之宝“碧落如意壶”,是玄宗皇帝赐给王家先祖王仙峤的,也算是御赐宝物中的上品。 王仙峤本是九真观的行者,也就是没有道士身份的信徒,为了筹集修缮费用入长安每日施茶,后被高力士赏识,推荐给唐玄宗。 玄宗见他道骨仙风应对得体,就让其入籍拜在司马承祯门下,上王屋山学道,出师后回衡山修复九真观,被封为天师。 九真观其实跟降真宫一样,观主与主事的道士都有司马承祯和何尊师的传承,而且经过几代联姻,相互之间关系复杂,多多少少都粘亲带故。 何登当年去长安之前在衡山已有家室,生下二子三女,这个何归真就是最小的一个,其他的两个哥哥外出游学求道,两个姐姐都已嫁人,只有她还留在观中。 何登到长安后与永嘉公主一见钟情,二人生下一女,正是何琼,但公主不能做妾,而何登的原配王氏乃是王仙峤的后人,也不可以无故休掉。 此事就这么拖了下来,为了避免尴尬,何登与公主、何琼一起住在王屋山,每年有几个月会带何琼回衡山,七月半中元节是祭祖的时候,一般都会在这里过节。 永嘉公主疼爱女儿,将其父宪宗皇帝所赐的随身宝物“九嶷”给了何琼,王家早就发现了,但多年来从没敢动心思。 今年正月,武宗皇帝任命姑姑永嘉公主为长安咸宜观观主,于是她独自去了长安,何登也带着何琼回到衡山。ъimiioμ 三月皇帝驾崩,当今天子继位以后极力打压穆宗一脉和郭太后,永嘉公主虽然不是郭太后所生,但自小收入宫内抚养,视如己出,也不为新皇帝所喜,于是终于有人闻风而动,按耐不住了。 这时只听曹守真说道:“难道你舅家的宝物是宝物,别人家的就不是?王家也就玉壶还凑合,若是不想赌,现在就认输赔罪,否则闹将起来咱们看看是谁没脸!” 何归真咬咬牙,看了一眼身后的王容,冷哼一声说道:“那就赌了!” 曹守真紧跟着说道:“你怎么可能拿得出玉壶?莫不是想耍诈? “你管怎么拿到,反正我表妹自有办法!” “好,开始之前我们要先看到玉壶,那时你要是拿不出,就把澜珠拿来赔罪吧!”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三十八章 两钟 “那我们河灯会上走着瞧!” 何归真一跺脚,拉起王容,带着几个少年转身离去。 这女子敢拿玉壶做赌注,要说背后没有他舅舅九真观主王道远授意是不可能的。 这种事只能靠小孩子打赌,不然还真没有什么由头。 何家跟张家、王家都是姻亲,何登的母亲张老夫人是降真宫张守静的姑母,张家在衡山势力也不小,祖上是张太空、张太虚两兄弟,张太空是前朝宰相李泌的度师,张太虚是衡山名道何尊师的徒弟。 道教是将授道于己的老师称为“度师”,而师祖则称“籍师”;太师祖称为“经师”,这就是所谓的三师。 何登是张老夫人的独生爱子,何琼的母亲又是公主,张老夫人爱屋及乌很喜欢这个孙女,何家在衡山一带的势力盘根错节,王家根本不敢硬来。 中元节也称为鬼节,传说落日之后百鬼夜行。 唐代中元节有放河灯的习俗,有人误以为这是佛教传来的,其实是误解。 放河灯起源于周公,时间大约是公元前一千年左右,在《诗经》中也有描述,那时释迦摩尼还没降生。 这次比试自然不是比放河灯,而是河灯会后参加试炼,这试炼是由“两钟”鸣响宣告正式开启的。 两口钟都是玄宗朝打造,分别赐给降真宫和九真观。 后世只留下了九真观的大钟,上面还有玄宗朝的铭文。 两钟敲响后会开启一道石门,试炼者由暗道能进入瀑布下的朱陵洞天,下方的朱陵洞“内洞”也会开启! 试炼者通过内洞到达衡山派禁地,用特别的药饵引诱捕捉猛兽,并进行驯化,这就是御兽术。 道士很早以前就开始驯化猛兽,作为出外行道作法的辅弼。 这样也能引起百姓的敬畏。 民间有很多御兽异人的传说,当世御兽的第一人就是罗孚先生轩辕集! 每年两观子弟都要进行比试,就是看谁能抓到更强的猛兽,这里面也暗含切磋比较之意,偶尔也会发生打赌的事。 一般赌赛就是看谁的收获更大,跟打猎有些类似,但御兽其实是通过药物和陷阱去智取,所以女孩子也能参加。 何归真敢主动挑起赌赛,赌注又这么大,她舅舅王道远也是筹谋已久…… 何琼三人又坐回桌前,这时菜已经上来了,三碗豆花粥、一碗鸡肉、一碟冬苋菜,加上他们前面买的煎饼,十分丰盛。 冬苋菜后世叫冬葵,跟秋葵没什么关系,虽然名字里有“冬”字,却是喜欢温热的植物。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说的就是冬葵,古文中的葵一般指的都是这道菜,在唐代被称为百菜之主。 曹守真见何琼不开心,就学了几种最拿手的鸟兽叫声,总算让她面露笑靥。 小松鼠看到没事了,桌子上又有诱人的香味,就小心翼翼地跑了回来,跳回到何琼的膝盖上。 何琼一边跟郭弘他们聊天,一边喂她的小宠物。 但少女有了心事,吃完饭也无心游玩,三人直接回到降真宫。 何琼立即去找她父亲,看得出来还是有些紧张的。 郭弘随曹守真回住处,陆朝阳已经等在屋里,埋怨不带他同去,当得知这场打赌后,就叫着要陪何琼一起做药饵。 曹守真笑道:“哪里用得着你来操心,忘了阿琼她爹爹是谁?” “她爹不就是何师叔吗?” “你可知道何师叔叫什么?最擅长什么?” 陆朝阳挠挠后脑勺,说道:“这个还真不知道,见了面就叫何炼师,老师也总称呼何师弟,也没人当着我面说过啊!” “那你听好,何师叔的本名就叫何登,三国陈登的登,字伯升,号青灵子。” 这种事见怪不怪,不知道邻居长辈名讳的从古至今都比比皆是,就是千年以后也没有什么稀奇。 曹守真顿了顿又说:“我听师傅说何师叔号称双绝,一是做河灯,再就是做药饵,当初连续数年都是河灯会第一,后来去北方王屋山学道,做了一朵琼花灯得了公主的芳心,所以有了师妹才起名何琼。” 他对何琼的事非常上心,早就把对方的情况打听得一清二楚。 陆朝阳一脸憨相,却不是真傻,连忙点头表示记住了。 下午,何琼就来找新认的小师弟,脸色很好,曹守真问起,她回答说药饵的事已经没有问题。m.Ъimilou 小姑娘正在兴头上,就是想多听几声师姐,逗逗新师弟,所以得到爹爹保证,自然不会耽误了玩耍。 御兽药物的制作十分繁复,很考验药理掌握的深浅,不仅要引来猛兽,还要将之迷晕便于捕捉。 两观比试的规矩是看捕捉到的猛兽强弱,借此评定御兽药物制作的水平高下,如果没有引来猛兽,或者引来猛兽失控无法捕捉就视为完全失败。 这些都要独力完成,毕竟道士将来外出,若自己的御兽死亡或走失,可以进山再行捕捉补充。 降真宫这边的道童家中多是道士世家,从小开始学习制作药饵,比息庵那边要好很多。 郭弘安心跟着师姐到处游玩,他对御兽药饵一窍不通,现在体内雷电之力耗尽,已经无法放电,心里一直有点发虚,浑没觉得自己已经对玄璧产生了依赖。 十二岁的孩子不知节制,用尽电力就对了,如果会节约那才不正常。 郭弘这次还是戴着斗笠,蒙着面只露出两个眼睛,暂时还没有人认出。 九仙镇不大,好玩的地方其实很少。 附近有几处水潭,其中最有名的是白龟泉,相传贞元年间(785年-805年)有铜钱大的白龟从山崖间随水流出,此泉因此得名,喝了泉水据说能长寿且不生病。 何琼带着郭弘去白龟泉玩,这泉水在九真观旁边。 “前面就是九真观,我以前经常在那块大石头玩耍。” 郭弘顺着何琼的手指看去,只见九真观门前果然有一块长宽数米的巨头,上次他路过时并没有注意。 九真观从外面看十分普通,多是平房,比起降真宫的高楼广厦来,排场要差不少,而且比较破旧。 何琼带着郭弘进入观中,这里有不少道徒在参拜三清。 郭弘看到里面还有些房屋十分破败,根本无法使用,微微有些奇怪。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三十九章 比武 何琼看出郭弘的疑惑,解释道:“九真观八十多年前遭过兵灾,被完全焚毁了,只留下这口大钟,据说有四千斤重,是玄宗皇帝御赐的喔……嗯,房舍都是重建的,却一直没能恢复旧观,观后面两进还能看到当年的废墟呢。” “是什么人烧的?”郭弘顺口问道。 “听我爹说,是安史之乱时被张嘉延的溃兵所烧……那是肃宗乾元三年(760年),襄州(湖北襄阳)守将康楚元、张嘉延据州作乱,刺史王政逃奔荆州。康楚元自称南楚霸王,张嘉延随即攻陷了荆州,兵威一时无两,后来朝廷派太子少保崔光远为荆、襄招讨使,重整兵马,康楚元被商州刺史韦伦擒了,送往长安献俘后处斩,张嘉延后来不知所踪,有人说他死在乱军之中,也有人说他隐居起来。” 乾元是唐肃宗的第二个年号,当时安禄山已经被他儿子安庆绪杀死,唐军也收复了长安,一度攻克洛阳,郭子仪是天下兵马副元帅,元帅是太子李豫(唐代宗)。 郭弘站在大钟前,看到上面的铭文是:铸于郡,悬于观,天长地久无福算。 “肃宗乾元元年(758年)这口钟曾经失踪,数日之后发现在观前的水中,钟顶的龙折了右足,传说是跟青草渡的龙争斗才受伤的。”何琼向郭弘讲着故事。 这时旁边突然有人插话说:“好啊,想不到你这个丫头竟然自投罗网,前日被你打了,今天我请了兄长来,看你往哪里走!” 何琼回头一看,正是九真观观主王道远的三子王彦德。 前日王彦德要砍断卖煎饼的陈叔右手,何琼打抱不平,打了他两拳,踢了一脚,这小子鼻青脸肿,当时也不敢吭声就跑了,想不到今日搬来救兵想要报仇。 郭弘也看到了王彦德,见是个十四五岁的小胖子,满脸坑坑洼洼,实在有碍观瞻。 旁边还有个道士打扮的年青人,大约二十岁左右年纪,五官清秀,没有胡须,长得倒是一表人才。 “这是我表兄王紫阳,刚从王屋山过来,是王屋派的高手,怎么样,你若是怕了就向我赔罪,须得嘴对嘴亲我一下!”王彦德涎着脸叫道。:筆瞇樓 郭弘年少气盛,听得王彦德侮辱何琼,哪里受得了这个,早已按耐不住,冲上去抬手就是一拳。 对面的麻脸小胖子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这一拳就要砸在腮帮子上。 王紫阳在旁边暗吃一惊,急忙上前一步,挥臂招架,顺手把王彦德拉到一旁。 他是王屋山阳台观王氏族裔,自幼学道练武,远超同侪(chai),一向自视甚高,但跟郭弘甫一交手,就感到对方不好相与。 上个月王屋山大乱,河阳节度使石雄率军追杀河东节度使王宰,将王屋派牵连进来,谢忘机等人跟着王宰逃去了河东,阳台观主“山河九曲”李敬宗将一部分弟子派出避祸。 王紫阳因此来到衡山,投奔本家远房堂叔王道远。 他到了九真观以后,跟观中的弟子切磋,根本找不到对手,着实有些看不起衡山这边的武功。 今日堂弟说,要向降真宫的一个女弟子报仇,他本来是抱着玩闹的想法,出来散散心,顺便帮王彦德出出气,当然也不会做得太出格。 可他跟郭弘交手后,立刻精神一振,使出浑身解数与对方拳来脚往战在一起。 进香的道徒纷纷让开,在远处围观。 九真观负责外殿的管事道士看到后,暗暗叫苦,一边是公主之女,一边是观主之子,这二人起了争执,哪里是他管得了的,他急忙让道童到后面禀报,去请主事的出来。 王紫阳也暗暗皱眉,他刚才拿出全身本领想迅速击败对手,免得引起骚动,但不成想这蒙面小孩竟如此难缠,眼看着不过是十一二岁的样子,内力竟然还超过自己,如果不是掌法翻来覆去就会一招,还真打不过! 两人已经打了几个回合,郭弘身法迅捷,知道自己只会一招朱雀引,空门比较大,便借助大钟和对方周旋。 他们不时击打在钟上,发出悠扬的声音,传出去很远。 王紫阳心中烦躁,他看到管事道人派人进去,知道主事的里面很快就会出来,自己跟个小孩打了半天实在没有面子,于是突然加速,也不管对方的攻击,拼着受了一脚,猛地抓向对手头部! 郭弘躲闪不及,被对方打掉了斗笠,蒙面巾也被扯掉。 旁观的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这孩子脸上都是白斑,莫不是前日那位?” “错不了,就是龙神祠的那位能请雷法的小神仙……” 王紫阳听到议论突然顿住身形,说道:“且住,这里是供奉三清的道场,如此激斗有扰清静,你可敢跟我去外面一战?” 郭弘自从练习五行拳以来,还没有遇到过旗鼓相当的对手,这时也是战意昂扬,痛快的应下来。 他苦修《黄庭经》多日,一路突飞猛进,直到近日才慢了下来,按照经文,需要炼成第四宫的桃孩宫。 桃孩宫的位置在丹田上方命门之处。 《仙经》曰:“命门脐宫中有大君,名桃孩,字合延。衣硃衣,巾紫芙蓉冠。暮卧存之,六甲、六丁来侍人也。生华芒,谓阴阳之气不衰也。” 四个人一起出了九真观,王彦德仗着自己的恶名,轰走了想跟随看热闹的人,来到白龟泉上游一处隐蔽所在。 王彦德武功低微,看不出谁强谁弱,他觉得自己的堂兄前几日把大兄都打败了,厉害得没了边,对付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肯定不在话下。 刚才想必是让着对方,如今找个人少的地方好下狠手。 “小屁孩也这么嚣张,堂兄今天好好打他一顿,我这里正缺个娈童,也不嫌你脸花,抓回去好好玩玩!” 郭弘听了心中大怒,冷冷看了王彦德一眼。 王紫阳有点尴尬,他可不敢说一定能赢,不过现在也不能弱了声势,便不搭王彦德的话。 他忍不住好奇,对郭弘说:“这位师弟,不知你学的是什么内功,小小年纪便如此精纯?” 郭弘答道:“我这内功得自天授,名为《黄庭经》。” 王紫阳不信,《黄庭经》是道士考试的三大经书之一,每个道童都会熟读。 至于天授什么更是胡扯,他熟悉王屋山的道法,都是靠手疾眼快或是事先布置好的幻术,所以虽然出身道门,却一点不信鬼神。 这位王师兄心中哼了一声,暗道十一二岁的孩子果然满口瞎话,胡吹牛皮。 他摆了个防守的架子,冷冷说道:“请!”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四十章 两拳 郭弘知道对方觉得自己岁数大,想让他先手,于是也不客气,拱手道:“请!” 说完疾步冲前,一拳打去。 二人在泉水边又战了起来,何琼和王彦德看了一会,似乎平和许多,像是同门切磋。 郭弘和王紫阳的感受却完全不同,只觉得对方招招杀机内敛,比方才凶险了不知多少倍,稍不留神就会重伤! 战了几个回合,郭弘毕竟岁数太小,内力虽然深厚,但体力跟不上,已经有些气喘吁吁,王紫阳状态要好很多。 一般比武在片刻之内就会分出胜负,什么大战三百回合都是文人杜撰的,因为这些人根本不懂武艺。 在战斗状态下,人的体力会急剧消耗,相当于后世的高强度有氧健身,加上紧张等因素,很难持续到五分钟以上。 内力深厚,体力会好很多,但内力并不是体力,而是武功中一种节省体力的技巧,民国时期的武术界称之为劲,所以内力又称为内劲! 这其实类似于精神力,是无法外放的。 内力强,感知力就强,肌肉的控制力也更强,同样的招式练出“劲”,使用的体力会更少,战斗自然更持久! 郭弘自从炼成《黄庭经》第三重,内力已经比很多修炼十年的高手还要深厚,也自然而然懂得不少节省力量的技巧。 但即便如此,在跟对手硬碰硬打到一起的时候,也必然全力以赴,他到底只有十二岁,这样几次下来,手脚都有些脱力! 郭弘见到旁边泉水涌出形成的溪流,灵机一动,边打边退,把对手引了过去。 王紫阳心中暗暗冷笑,觉得这孩子黔驴技穷,到了水中难道就能翻盘?他毫不犹豫步步紧逼。 郭弘一脚踏入水中,旋即横扫,水花飞溅,王紫阳早有防备,抬袖一挡,顺势进了一步,也跟着下了水,又是一拳。 这一拳势大力沉,郭弘不敢硬挡,急忙向后退去,他踩在露出水面的石头上,边战边退,想不到脚下打滑,摔倒在水中。 王紫阳见状大喜,一脚踩住郭弘的大腿,挥拳猛击他的头部。 郭弘急忙一倒,头向后沉入水中,躲开这一拳。 何琼见状大惊,急忙一边冲过来一边大叫:“快住手!” 王彦德也吃了一惊,心想堂兄怎么突然这样狠辣,这是要杀人啊! 郭弘没想到对方竟然二话不说就起了杀心,完全摸不着头脑,因为事起仓促,他没有防备,沉下去后呛了口水。 王紫阳嘴角挂着笑意,他一把抓住郭弘的胸襟,将对方牢牢按在水中。 昨日他就听说这降真宫来了个会放电的孩子,满脸花纹,本来还不放在心上,今天不想正好碰上,对方竟然能跟他打得有来有往。 这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而且男孩十一二岁还没长开呢。 要是让他长大那得有多厉害? 王紫阳在王屋派是年青一代的翘楚,从来不落人后,一想到再过几年自己必然不是眼前男孩的对手,他就心生嫉妒,恶念丛生,决心下毒手,这才把人引到僻静无人的地方,反正事后就说是比武失手将对方打杀的! 何琼冲过来,狠狠打了王紫阳几下,但对方不为所动,她一边叫一边扑上去,骑到这男子的背上,狠命撕咬! 王彦德有点吓傻了,等醒悟过来在一旁叫道:“堂兄,别打了,打出人命刘元靖老儿怕是要找麻烦!” 王紫阳嘴角微微一抽,他哪里会等到刘元靖找上门?弄死这个男孩就下山躲一阵或者直接回王屋山。 听说皇帝换了,想必作为武宗爱将的石雄在河阳也呆不了多久,王屋山的麻烦应该已经结束了。 身后的少女有点烦人,他回手一掌切在她的脖子侧面。 何琼软软地滑下来,落到泉水边,昏了过去。 小松鼠跳到前面,对着王紫阳一边比划一边吱吱叫着,似乎想要保护主人! 郭弘已经在水中挣扎了一会儿,这时吐出一串气泡,渐渐不动了。 他的体内此时已经天翻地覆,白龟泉的泉水不断顺着他的嘴巴灌入喉中! 这是郭弘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大危机,比前几日任何一次劫杀还要凶险百倍! 因为对方毫无征兆,无缘无故暴起发难。 这种突然而来的恶意,让郭弘根本想不到,只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此时被按在水中,白龟泉水入腹,顿时一股劲力暴涨,这泉水竟然是天材地宝! 郭弘的《黄庭经》内功在这危急时刻,再次被憋得突破了! 王紫阳这时刚把何琼打晕,回过头来就见水面下一阵波动,那个小孩张开嘴,一粒石子直射他的面门! 他急忙一扬头,躲开这一击。 郭弘感到对方按着他的手移开,身上一轻,立即借力向下一按,挥右拳从水中猛地向上打去,身子如同出水蛟龙跟着弹了起来! 王紫阳刚才虽然躲开了石子,眼睛也进了水,正使劲挤着。 他猛地听到左侧风声扑面,急忙向右闪避,不妨小腹一痛,知道被那小子踹中,但身子不由自主疼得一顿。 这时恶风已经灌到他耳朵里,还没反应过来就中了狠狠一击! 远处王彦德看到那个小孩突然从水里跳起来,手里拿着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狠狠砸在堂兄的腮帮子上,打得他牙齿飞脱,一口血直接飚(biao)出去! 小胖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这孩子真狠,这一下就像打在自己脸上,浑身衣服都被冷汗浸透! 王紫阳当时就被打懵了,直起身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命! 他摇摇晃晃要往回走,郭弘哪里能放过这种机会,左手从水里又抓起一块石头,对着他右边再来一下! 这一下砸在太阳穴上,他的头向内凹陷进去,白花花的脑浆混着鲜血喷了出来! 王紫阳噗通一声跪在水里,上身像被抽去了筋,软软地向后瘫了下来,缓缓倒在水里,血水顺着泉水流淌,把水面染成了红色! 王彦德看到堂兄还在一下一下垂死抽搐,吓得一跤坐倒。 他看到那个孩子满脸是血,形容恐怖,正跪在水边大声咳嗽,虽然低着头,但一双眼睛还盯着这边。 “想淹死我、掐死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男孩揉着脖子咳嗽着说道。 麻脸小胖子哪里见过这么惨烈的场景,一声惨叫,浑不似人声,连滚带爬向九真观的方向逃去。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四十一章 青玉 郭弘剧烈地喘着粗气,双手不停颤抖,他的心砰砰直跳。 这是第一次打死人!想起来就后怕! 刚才他不停咳嗽,其实已经脱力,所以盯着王彦德,终于把这个小胖子吓走了。 他们比武特意找比较僻静的地方,刚才打得那么激烈,也没人过来,有一大半是因为王彦德在九仙镇的恶名,寻常人都不敢惹他。 但这小子一跑,一会就可能有人过来,而且王彦德回去肯定要找王道远,那事情就闹大了,不过打死人本来就闹大了! 郭弘哆哆嗦嗦努力控制住双手,用泉水洗去脸上血迹,发现这些血都不是自己的。 他坐在水边定了定神,看到师姐还晕着,就挣扎着站起来,走过去查看。 直到现在他还想不通对方为何暴起发难,这杀机来得太突然,也有些莫名其妙。 郭弘自问和对方没有过节,实在想不到世上怎么会有人突然就对别人起了杀心! 其实这是他岁数太小,没有见识到真正到人间险恶。 当然也是因为这里比较荒僻,如果在大城之中,摄于官府律法,王紫阳绝对不会这么大胆。 郭弘双腿已经发软,但这时候不能休息,否则一口气散去,就可能不想动了。 何琼悠悠醒来,发现虎口很痛,原来是被郭弘掐的,她有些羞恼,突然想起自己刚才不是正要救师弟,怎么会反被他弄醒? 松鼠吱吱叫着,向主人表功,好像是它打倒敌人一般。 何琼顺着小师弟的目光转头一看,顿时恶心得吐了出来。 郭弘拍她的后背,帮着平复心情,然后说道:“刚才师姐也看到了,他想杀我,这是迫不得已,只是这人似乎也有些来头,怕不好收场!” 何琼走到泉水上游的出水口,漱了漱口,然后说:“师弟莫慌,这人咎由自取,我会向父亲和刘师伯禀明,请他们主持公道。” 她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尸体说道:“小师弟,你看那是什么?” 郭弘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王紫阳跪在水中向后翻倒,领口外翻,露出里衣,脖子上挂着一块红绳串着的青玉,翻到道袍外面,上面似乎有字。 两人走上前去,郭弘知道何琼怕血,就主动伸手翻看。 王紫阳虽然死状极惨,但这人想要杀自己,当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他心中根本不存在一丝怜悯。 那块青玉质地极好,上面字迹已经有些磨损,还能看得出是个“乔”字。 “这玉有灵气!不是凡物!”何琼是出身皇室,眼光极好,当即认出此物不凡。 她已经略微适应,将青玉从王紫阳身上扯下,对着光仔细打量一番,便随手丢给郭弘,说道:“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你拿着吧。” 郭弘也不客气,接过来在水中涮了一下,就收了起来。 二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先不管王紫阳的尸体,回降真宫将此事禀明。 他们刚要离开,就听远处有人喧哗,于是本能地躲到树丛中。 来人正是王彦德,他回去后害怕父亲责罚,没敢跟别人说,只是把此事告知了两个兄长,让他们帮忙想办法。 老大王彦承、老二王彦超岁数其实都不大,王彦承刚十九岁,王彦超才十六岁,三人一合计,决定先过来看看再说。 他们来到不远处,王彦德不论怎么劝都不肯继续走了,他刚才实在是吓得够呛。 王彦承灵机一动,就跟二弟大声说话,过了一会发现没有动静,就对三弟说:“你不要怕,那个孩子估计走远了,我们过去看看。” 老二王彦超也说:“老三快走,总呆在这里也不是事儿。” 王彦德小心翼翼跟着两个兄长绕过树林,来到刚才比武的地方,何琼和郭弘果然不见了踪影,只有王紫阳还倒在水中。 王彦超捏着鼻子看了看,说道:“老大,回去告诉阿爹,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行,我们一起把他埋了,出去就说堂兄回王屋山了!” 王彦超奇道:“为什么?” 旁边老三王彦德也傻傻地看着老大,他虽然怕父亲,但从没想过真的隐瞒此事。 王彦承说道:“何琼和那个郭上灶应该已经回去了,他们打死了人必然不敢张扬,肯定会告诉刘元靖和何登,这样对方就有了准备,我们即使告诉父亲也只能让双方提前冲突,根本奈何不了人家。” 他顿了一下,等两个弟弟消化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们这位堂兄目中无人,到了这里就四处暗中打听,我看一定是为了那件事而来的,他不怀好意,死了也活该,要是我们把他杀了,就无法向王屋山交代,现在这样正好,到时候即使走漏了消息,那边也只会找刘元靖师徒算账!” “那件事是真的吗?”王彦德突然来了精神,一张麻子脸都涨红了。 “祖上传下来的,老人们都说是真的,大家平时当成笑话,现在这人也来打听,我看也许真有这么回事。”王彦承说道。 老二连连点头,说道:“好,听老大的。” 他走上前去就要搬动尸体,王彦承急忙拉住,说道:“先搜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们翻找了王紫阳的衣服,一无所获,于是将尸体抬到一处山穴,丢了进去,然后用土石填埋一番。 王彦承让老二去山上平时捕猎的陷阱,抓了只落入其中的小鹿,拖着溪水边,用石头打烂了头颅,丢在王紫阳死去的地方。 “这水中有血,一会必定有人会逆流上来查看,丢只野物就能蒙混过去。” 王彦承又叹了口气说道:“希望这次魏志成不要失手,能将何师妹的东西偷出来做好手脚。可是我们跟何师妹无冤无仇,这么对付小姑娘实在太过分了。” “大兄,她打过我!”老三叫道。 “行了,你该打!就知道出去惹祸!” 三兄弟做完这一切后匆匆离去。 郭弘和何琼一直在树丛中藏着,等他们走了才出来。 “师弟,我们还要告诉别人吗?”何琼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们既然不说,我们也不要告诉师父和何师叔,师姐你说呢?” 二人拉着手从山道绕了一大圈,悄悄回到降真宫,然后告别。 郭弘将此事藏在心里,等回房后感到疲累欲死,倒头便睡,直到傍晚才醒来。 那块青玉一时看不出什么明堂,不过听王彦承的语气,似乎事关什么要紧的事,郭弘便贴身收了起来。 王家三兄弟在尸体上寻找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只是他并不知道用途,看来只有以后再想办法打听了。 回到卧房见到曹师兄,郭弘立刻想起刚才听到到对话,于是问了出来。 “观里有没有个叫魏志成的?” “魏志成?他是齐师兄的外甥,是何师妹跟你说的?” 今日郭弘被何琼接走,曹守真因为要侍候师父,没有跟他们一路。 郭弘点点头。 齐师兄也是降真宫在籍道士,名叫齐元乙,今年四十八岁,青州人士,是田虚应的孙女婿,四师兄田敬玄的堂姐夫。 田虚应八十多岁才收刘元靖为徒,所以齐元乙虽然岁数比刘元靖还大一岁,却晚了一辈。 “对了,曹师兄,何师姐有事让你办。” 郭弘知道如果是自己提要求,多半会被无视,只好假借何琼的名义。 曹守真精神一振,激动的讲话都破音了:“什么事?”说完后不好意思的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也没别的事,就是要你带我去认认人。”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四十二章 魏志成 曹守真痛快的应了,和郭弘四下一转,很快找到了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男子,这就是魏志成。 魏志成是齐元乙的侍童,晚间住在齐府,白天在观中学道。 降真宫与息庵不同,周围十分热闹,采买生活用品和食物原料十分方便,所以厨房只留了三个火夫,其他的侍童都跟在籍道士回家同住,就如同大户人家贴身的丫鬟书童一般。 而且这些侍童也由道童充任,比如陆朝阳和曹守真的身份就有两重,既是观中的道童,也是掌教刘元靖的贴身侍童。 降真宫这边的道童都住在观外,按后世的说法就是走读生,如果成为侍童能节省一大笔租房的开支,所以是抢破头的好差事。 能成为侍童的一般都有点后台,也分别执掌一些琐碎的细务。 魏志成就管着第三进侧门的钥匙,那道门因为僻静,是仆人和道童们外出最喜欢走的路。 “小师叔不知有何见教啊?”魏志成对曹守真问道。 这姓魏的相貌平常,扔到人堆里根本发现不了,他见人先带三分笑,就像戴了一副面具。 “我旁边这位是师父新收的弟子郭上灶,也是你的师叔,今日带他来认认人。” 魏志成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却掩饰得很好,依然保持着笑容,恭恭敬敬的对郭弘行礼问候。 “听说你管着侧门,如果我要出去可不能刁难喔!”郭弘心中暗想,曹师兄这么横,平日只怕没少欺负此人,他会不会因此才想要报复? 不过就算事出有因,也不是害人的理由。 魏志成终于还是没有厚着脸皮叫十二岁小童一声师叔,只是含糊的应了,就匆匆告辞离去。 “这就好了?”曹真问道。 “当然不是,何师姐见这人鬼鬼祟祟,叫你盯着点,发现异常先告诉我。”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何师妹?” “她就是这么说的,你有什么想说的,也要通过我转达。” 曹守真当时就被唬住了,他一直听人说女孩子心思难测,以前从来没觉得,现在遇到不禁惶恐起来,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差了。 “我也没做什么,难道以后都不能当面说话了?” “你昨日送她什么东西?” 曹守真一拍脑袋,感觉自己找到了原因:“就是一个绣着鸳鸯的帕子,我路过镇上看到就买了给她。莫非因此是恼了我?” 郭弘安慰道:“不跟你说话说明她心中有你,继续努力吧,少年。” 曹守真看到一个十二岁的小孩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说这种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忍不住伸手去挠痒。 郭弘咯咯笑道:“你敢挠我,小心告黑状。” 师兄弟打闹,他当然不会想到用雷电,不然会没朋友的。 “你告我什么?” “睡觉挖鼻屎!” 曹守真顿时被抓住软肋,他又不知道自己睡着了会做什么,急忙向师弟讨饶,接着就是签订城下之盟,赌咒发誓乖乖听话。 ************ “这里就是前天放雷电的地方?” 在何琼的一再要求下,郭弘又蒙了面戴上斗笠,和曹守真带着她来到龙神祠。 她根据郭弘的叙述,想象当时的情景,赞叹不已。 周围的游人听到他们的对话,都停下来围观,有一个胆大的女孩子想扯掉郭弘的面罩,被他闪身躲开。 “他一定是小神仙,姐妹们快来!”一群女孩围了上来,何琼生气地拦住她们,不让摸自己的师弟。 郭弘想了一下,还是大大方方的摘掉了面罩,这种时候你越是躲藏,别人的好奇心越强。 何况露脸的事怎么能错过?如果不是何琼硬要他蒙面,他才不干这种傻事呢,大热天脸蒙着不热吗? 那些女孩不断惊呼,但没有像后世那样尖声惊叫的,毕竟时代还是不一样,事实上中国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才开始流行惊叫,都是跟西方人学的。 这些女孩是山上的居民,何琼见拦不住,也只好放弃。 郭弘被浑身摸了个遍,女孩们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三个人发现自己已经被挤到了刻着“紫盖洞天”的大石头前。 紫盖峰顶下飞瀑有一小股落入旁边的朱陵洞(水帘洞),水满之后溢出,又向下落去。 “小师弟可要入内观瞧?不过这山洞却是一条死路,据说泉水深不见底。”何琼问道。 “听说这泉水是祭龙神的所在,自然要看上一看。”曹守真看了郭弘一眼,替他说道。 三人打着火把进入岩洞,洞内风光奇异,有如琼宫玉宇。 只见暗红色的钟乳垂挂,岩壁上留下历代文人墨客的诗句。 司马承祯提出十大洞天的说法,将这里定为“第三洞真虚福地”,又称为“朱陵太虚小有之天”,简称“朱陵洞天”,称之为神仙居住的洞府。 “这紫盖峰有三支泉水,汇集起来流入这瀑布上面的谷地。谷地夹在两山之间,阔三丈,原是梁朝的九位真人白日飞升之地,后来因此修建九真观,司马祖师来到衡山,却不被接纳,只得在附近修建白云庵。” 何琼的父亲博览群书,曾经带她来这里玩,对这些掌故知之甚详,现在这个女孩照本宣科,也似模似样。 “司马祖师那么厉害,为何九真观不肯接纳?”曹守真不知道这段典故,也来了兴趣。筆蒾樓 “就是因为太厉害了,当年司马祖师入衡山,我何族势力鼎盛,为首的是天祖讳志纯,被人称为何尊师,司马祖师诚心求教,他却不发一言。” 天祖是高祖的父亲,爷爷的爷爷的父亲,也就五世祖。 曹守真挠挠头,问道:“莫不是何尊师知道自己才疏学浅,不敢开口?” 何琼扯住曹守真的耳朵狠狠拧着,笑骂道:“不要胡说八道,你曹猴子才是才疏学浅!司马祖师的请教其实就是想加入衡山一脉,但天祖怕上清派太强,将来反客为主,不想让出利益,这才一言不发。后来司马祖师只能靠自己收徒建观,多花了数年时间。” 曹守真挣脱了何琼的小手,揉着耳朵道:“这么说后来果然反客为主了?令天祖也算有些见识。” 何琼点头:“其实现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已经密不可分。我家高祖(爷爷的爷爷)讳应虚、天祖的两位弟子邓中虚、张太虚,与我上清师祖田虚应合称衡山四虚。如今降真宫中张守静师叔是张太虚的后人,就连你们前日丢的邓少冲师弟其实也是邓中虚的后人。” 想到降真宫离九真观确实很近,司马祖师当年出道的时候脸皮还是可以的,被拒绝后坚持要跟何尊师做邻居…… 此后两日,观中十分平静,何琼带着郭弘把周围都逛了,好吃的地方吃一个遍,用的却是她自己的钱,郭弘看到她把曹守真的钱袋子一直藏着,既不还回去,也没有使用。 这少女情窦初开,看来也是动了心。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四十三章 何府 次日,何琼来见郭弘,说九真观没有动静,看来王家三兄弟已经将王紫阳死去的消息隐瞒了下来,暂时不必担心。 她带郭弘去了何府,见到她的祖母张老太君。 何家经过百多年传承也发生了很大变化,本来何尊师、何应虚父子执掌九真观,二人死后,观产被司马承祯的弟子王仙峤走朝廷路线夺走,何家还有子弟在观中做道士,他们家大业大,在九真观旁建了一所宅邸。 王仙峤死后,薛季昌的弟子田虚应掌权,到了田虚应晚年闭关琢磨五行拳的时候,何家联络张家、邓家、轩辕家的道人,将田虚应的三个弟子冯惟良、徐灵府、陈寡言挤走,一举夺取了九真观和降真宫的控制权。 田虚应出关后,发现自己虽然名义上还是降真宫观主,但已经被架空,于是去衡阳收刘元靖为关门弟子,传下道法,不久后飘然东去,入天台山与冯惟良等三位弟子一起建立天台派。 如今田虚应和冯惟良等三人已经过世,天台派由冯惟良的弟子叶藏质执掌,天台派老二左元泽是徐灵府的弟子,老三刘介(刘处静)是陈寡言的弟子,老四应夷节和老五沈观外都是冯惟良的弟子,与老大叶藏质同一个师父(冯惟良收了一百多个徒弟,叶藏质、应夷节、沈观外是其中最有名的)。 刘元靖是叶藏质等人的小师叔,道法有成,入衡山在九真观附近凿石室而居,名声越来越大,终于被皇帝慕名请去长安,镀金回来,夺回降真宫主之位,又利用王家与何家的世仇,让王仙峤的孙子王道远出面,帮助自己的好友周混汙与何家争夺九真观。 邓家、轩辕家被迫出走罗浮山,轩辕集、邓元起都跟刘元靖有仇,直到后来赵归真倡议建立扶教,才做中人化解了他们之间的恩怨,轩辕集成为护法,刘邓二人成为真人,同舟共济谋划国事。 何家在刘元靖逆袭之后也分为东西两支,原先的何府称为东何。刘元靖夺回降真宫、九真观,上一代的何观主被取而代之,活活气死,双方成为死仇。 何登的父亲何崖是何氏旁支,当年帮刘元靖开凿石室,后来得到了很大回报,入降真宫成为仅次于观主的道士,并且建立了自己的府邸,被称为西何。 东何恨刘元靖,迁怒何崖。 东西两府是亲戚,还没有出五服,虽然有仇怨,族中逢年过节总要去宗祠集中,低头不见抬头见,相互之间也明争暗斗了很久。 东府人多势众,西府方兴未艾,双方倒是势均力敌。 何崖岁数大资格老,跟田虚应是同辈,死的时候都七十多了,也算高寿。 他死后得到从五品的追封,何氏西府由老太君张氏掌管,府中只有何登一个独子,儿媳王氏是王道远的小妹,生了二子三女,两个儿子都去了王屋山学道,两女出嫁到临县,第三代只剩下何归真与何琼,人丁单薄,也显得有些冷清。 如今张老太君已经年过八旬,身体却很好,精神矍铄。 太君是一种官称,一品官的妻子封国夫人,母亲为国太夫人,三品官以上妻子封郡夫人,母亲封郡太夫人,四品为郡君、郡太君,五品为县君、县太君。 张氏就是县太君。 郭弘跟着何琼去了后,张老太君很是开心,在她眼里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一本正经学大人说话,本身就太好笑了,这孩子没发育完,长得又十分可爱,真是个开心果。 她在深宅大院里,还没听说放电小神仙的事,对待郭弘的态度很正常。 郭弘感觉很无奈,他只是寻常说话,为什么老太太总是笑个不停呢。 何琼换了女装出来,脸上施了淡淡的脂粉,白里透红,眉眼画了后显得更大了,乌黑的头发用白色的缎带绑成两个抓髻,一身白色的衣裙,上面绣着荷花,一看就是十分精致的人儿。 何琼有一个贴身丫鬟,叫红豆,没错,就是那个“此物最相思”的红豆。 这个小丫鬟比何琼还小一岁,一天到晚叽叽喳喳,嘴巴不停,何琼来降真宫时打扮得像个道童,出门一般都不带她,一来是不搭,二来是太吵。 还有个照顾何琼起居的仆妇,也姓何,叫十三娘,是个年近二十岁的女子,相貌周正,一看就是心眼不错的那种人,平时话不多,大部分时候都在摆弄手绢,跟红豆在一起时,一般是只听不说。 唐代象息庵那样的山中道观,道人都把家安在观中,这样有道观的围墙和值夜人守卫,可以防备盗贼。 如果是在城镇中,有里坊的里正、坊丁管理治安,就无需躲到道观中抱团取暖了。 九仙镇附近这一片民居规模不小,周边可以通行的道路上也建立了木墙和寨门,夜间有坊丁守卫、值更。 入夜后没有道路的山峰是无法通行的,漆黑的夜间不可能摸黑在林中前进,如果点上火把又太显眼,容易着火,也是弓箭的活靶子。 镇里的道路上有人巡视,不是节日的话,天黑后实行宵禁,没有特许不得上街走动。 古代乡村的一项日常工作就是对抗山野间出没的盗贼团,一般盗贼少的几人,最多两三百人,规模再大一般抢的东西就不够养活自己了,只能成长升级成流寇…… 郭弘陪着老太君玩了半天,吃完午饭,在被要求常来之后,才由何琼送了出来。 出了何家,不远处就是张府,镇里现在只有东何、西何、张、田四家大宅,其他都是小门小户。 回到观中,何琼离去,曹守真和陆朝阳带着郭弘把观中的人认了个遍。 几天没有动静,郭弘渐渐安下心来,得到青玉后一直在琢磨,但始终不得要领。 他的《黄庭经》内功也修炼到紧要时候,便不再分心,每日把大半时间用在练功上。 两日后,何琼拿到父亲做好的河灯和药饵十分开心,又叫了郭弘和曹守真去观看,陆朝阳虽然没受到邀请,也主动跟了过来,竟然还是没有显得突兀。 这人就是那种走到哪里都不容易让人注意到的,绝对适合当密探。 大树的树荫下,摆放着石桌和几个石凳,这里是潭边的休憩场所,与第三进的正殿之间有围墙相隔。 围墙上开着月亮门,石砌的小道蜿蜒穿过,这棵大树在道边上,靠墙的一侧都是竹林,另一边是一块巨大的怪石,淙淙溪水从石边绕过,二者相映成趣,周围种满了各种花卉,姹紫嫣红争妍斗艳。 这块怪石是山中本来就有的,建造降真宫的时候因体积过大并没有移走,留存至今反而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唐代园林都是因地制宜,很少像后世那样搭建各种假山盆景,原因是作为国都的长安本身并不缺山石和松柏,一直到宋代在平原中心的城市汴梁定都,才大规模从江南运送怪石,也就是著名的花石纲。 明朝之前,国都在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对民间都有引领作用,一直到了清朝,由于满汉差异实在太大,才会在江南又形成一个中心,形成南北两种不同的文化风格。 曹守真等四个人围坐树下,中间的石桌上放着一盏荷花状的河灯。 “小师弟,这朵莲花好看吗?”何琼得意的问道。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四十四章 盂兰盆节 郭弘听了何琼的问话,急忙连连点头。 莲花古代称为芙蓉,汉初时的《尔雅》中说:“荷,芙蕖,其茎茄,其叶蕸,其本密,其画菡,其实莲,其根藕,其中菂,菂中薏。” 所以莲是荷花的果实,也称莲蓬。 何家人喜欢把荷花称为莲花,当他们的面不要提“荷花”这个名字,否则不知不觉就把人得罪了还不自知。 平常人家做的河灯一般是一支蜡烛放在纸船上,复杂一点的就做成灯笼的形状,毕竟这是随水而去的东西,不会用太贵重的材质。 桌上的河灯做成莲花形状,虽然材料比较好,但用的也是纸竹绒绳,绳子的绑法却非常美观,纸上画着符箓,更添一分神秘,就像佛祖宝座下的莲台! “这么大,可以插好几根蜡烛吧!”陆朝阳惊叹道。 “那当然了,不过按规矩只能插一根。你们看,这是我爹新雕好的玉盒,我讨来装药了!” 放药饵的是一只玉盒,泛着淡淡的黄色,晶莹剔透,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透着一种神秘的气息。 “这是传说中的琅玕!”何琼略带得意地解释道。 琅玕是传说中的一种象玉珠的石头,《山海经》中说昆仑山有琅玕树。 宝玉通灵,天下诸国中只有华夏把玉石跟神仙联系在一起。 上好的玉器以其圆润光滑晶莹剔透,成为历朝历代权贵们的珍藏。 唐朝祭祀的礼器都是由玉石制成,三品以上官员腰间挂的玉饰和系的玉带,都主要来自西域和田,由于路途遥远,产量低下,数量十分稀少。 民间虽有制玉作坊,但使用的玉料并非和田玉,而是一些玉质相对较差的玉料,即使这样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用的起。 普通平民是不允许拥有珍贵玉器的,朝廷对高品质玉石控制得非常严格,换句话说身份不够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这块雕琢玉盒的琅玕虽然不是出自传说中的昆仑山,但也十分罕见,不是寻常百姓能够得到。 何登雕得一手好玉,是当世大师,唐代流传到后世的几块玉佩都出自其手。 这玉盒雕工细腻,树间落下的阳光照在上面,泛着淡黄色的光晕,美轮美奂,让曹守真和陆朝阳看得如痴如醉。 何琼很满意两个少年的反应,她自己第一眼看到时也惊叹了许久。 至于十二岁的小师弟,一直面无表情,想必是没什么见识,不懂这宝物是何等珍贵。 明日就是中元节,这盒药饵让小姑娘信心十足。 曹守真和陆朝阳这两个少年你一言我一语,在那里研究河灯上的符纹。 “你们看得懂吗?别不懂装懂!” 何琼达到了炫耀的目的,把河灯收拢起来,折成一把小伞大小,斜背在背上,又将玉盒盖上盖子,郑重地锁好,钥匙放到腰间系着的一个小荷包内。 曹守真看到是自己送的荷包,欲言又止,何琼扫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了?” 少年吭哧了两声,终于鼓足勇气说:“以后我想跟你说话难道都要通过郭师弟?” 何琼看了一眼郭弘,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嘴角牵动了一下,强忍住笑容,假意嗔道:“不错,看你还敢乱送东西!” 其实今日一早,郭弘就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何琼,并且问了一句:“荷包里有诗吗?” 何琼很快反应过来,这种东西里面难道不应该夹着一纸表示心意的诗句?唐代胡风很重,男女之间求偶时直接表明心意,并不像后世那样含蓄。 要知道唐人诗歌生活中无处不在,就算自己不会写,也可以抄写前人名句啊! 再说如果轻易就被追到会不会让人不知珍惜?跟小师弟一起捉弄一下这个傻师兄总是没错的。 郭弘一点也不担心,何琼当时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当曹守真问起时果然给予肯定的答复。 曹守真当时就哑火了,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左手不停地抓着腮帮子,像极了一只猴子。 何琼是偷跑出来的,父亲还要她熟悉药饵的调配手法,于是匆匆跟三人告别就抱着玉盒离去。 陆朝阳也回去伺候师傅,曹守真拉住郭弘,小声问道:“何师妹是什么意思?她在怪我送那个荷包?” 郭弘说:“师姐说你没有写诗,毫无诚意。” 曹守真懊恼的一拍脑袋,说道:“我不是没敢吗,这才先买个绣着鸳鸯的荷包试试。” 他眼珠转了转,突然问道:“师弟,我现在写一首诗还来得及吗?” “自己写还是抄?” “我哪有那个能耐,当然是抄。” “那就不着急,先办事,如果出了纰漏,师姐不会饶你。” “好好好,我这就去盯着魏志成。” 说完曹守真转身就走,他对何琼不是一般的喜欢,做这点小事自然甘之如饴。 到了傍晚,还是没有发现动静,郭弘暗暗奇怪,总不可能是明日白天才做手脚吧。 只是到了明日机会更少,何琼会整日跟在何登身边,参加观中举行的法会。 中元节是地官诞辰之日,观中第一进的大殿前已经设立祭坛,到时会在道场建醮祈祷,祈求地官赦罪超度亡魂。 中元节源自鬼节,汉朝以前是祭祖的节日,被称为秋尝。 上古一年有四次祭祖,分别是春祠、夏礿、秋尝、冬蒸。 屈原的楚辞《招魂》中有:“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兮。土伯九约,其角觺觺兮。” 说明早在春秋时期就有了幽都的概念,诗中所说的土伯指的就是后土,在楚国传说中也是掌管阴间的神灵。 东汉末年,道士于吉所著的《太平经》中已经有了阴间判官的描述,阴曹地府的概念在汉代早已成型,酆都大帝正式取代了后土掌管鬼魂世界。 东汉张道陵创立正一道,供奉的诸神中有天官、地官、水官,合称三官大帝,地位在三清之下、四御之上,天官在正月十五上元节赐福,地官在七月十五中元节赦罪,水官则在十月十五下元节解厄。 地官全名为中元二品赦罪地官、清虚大帝,隶属上清境,由元洞混灵之气和极黄之精结成,总管五帝五岳诸地神仙。每逢七月十五日,即来人间,校戒罪福,为人赦罪。m.Ъimilou 中元节在佛教这边称为盂兰盆节。 西晋时月氏国僧人昙摩罗刹翻译《佛说盂兰盆经》,盂兰盆是梵语音译,意思是“解倒悬”,讲述了七月十五这一天,高僧目连解救亡母灵魂的故事。 目连修行成为高僧以后,为报父母养育之恩,试图救赎轮回中变成饿鬼的亡母。 他以钵盛饭给其母,但饭到其母手中就立刻化为灰烬,不能饱腹。目连于是向佛祖祈求救赎其母,佛祖说必须在七月十五日这一天,供养十方高僧,以此来超度亡灵。 于是目连照佛祖所说,在七月十五日供奉盂兰盆,众僧为施主祝愿七世父母,行禅定意,然后受食,目连母亲遂得以解脱于饿鬼之苦。 目连后来建议,一切弟子欲行孝者,可在七月十五日这天供养盂兰盆,救赎现世乃至七世父母。 这便是盂兰盆的来源。 梁武帝笃信佛教,将七月十五定为盂兰盆节,此后成为宫中盛典,到了唐代,每年皇室以仪仗送盆到各官寺,献供祭品。 武则天时,于阗僧人实叉难陀来到长安,翻译了地藏三经,关于地藏掌管地狱的说法才在中原流行起来。 而中元节正式形成要晚很多,中元节的名字最初见于北魏《道藏》,但到唐朝中后期才正式定名。 武宗灭佛之前,盂兰盆节的声势要远大约中元节,成为民间共识,南北朝时著名的《颜氏家训》中就有相关记载,颜之推说到自己死后祭祀的问题时,要子孙量力而行,最好不要象寺院那样供奉盂兰盆。 郭弘的父亲郭仲文担任扶教教主时,打击佛教的大事就是在中元节这天没收长安各寺的盂兰盆,送入道观作为祭品,而当年九月一日他就暴毙在长安家中,教众一直怀疑是佛徒报复,但没有找到证据。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四十五章 压胜 当晚上天黑之后,郭弘、曹守真睡在客房的床榻上。 “师兄,你真的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上午魏志成出去了,下午回来后一直在齐师叔那里,根本没有靠近过何师妹这边。” “好吧,明天一早起来就去盯着,一直到晚上放灯。” “没问题,反正只有一个白天。” 过了一会儿曹守真就睡熟了,他呼吸声很小,只有轻微的呼噜声。 郭弘躺在床上,很快进入梦乡。 他在睡梦中似乎又来到白天那块大石前面,石头上盘踞着一团黑影! 走近一看,竟然是个人,转过头来,满脸是血,分明是白天他打死的那个王屋山的道士! 郭弘猛然惊醒,他迷迷糊糊爬起来,悉悉索索的穿好衣服,摸黑下了床来到桌边。 屋子里是有一盏铜油灯。 上古时的人用火把照明,但是在室内烧火如果关门会把人熏死,到了夏商时就发展出了青铜灯。 青铜灯的主要原料是动物油脂,有灯芯,燃烧起来有一股臭味。 到了南北朝时期,陶制灯取代了青铜灯,后来又出现了铜灯、木灯、铁灯等各种材料制成的油灯。 汉代之前还没有蜡烛。 周礼中说,凡邦之大事,共坟烛,庭燎。 坟这里是火的意思,坟烛即火烛,周代的“烛”就是火把,点燃的树枝在门外称为火烛,门内院子里点起的篝火称为庭燎。 东汉末年蜡烛从西方传入中国,西晋以后逐渐普及。 但直到唐末蜡烛的产量仍然不高,名门大族用蜂蜜做腊,民间使用的还是动物油脂。 这样的一根蜡烛只能燃烧半个小时,并且需要不断剪掉碳化的烛芯,十分麻烦。 李商隐有诗:“何当共剪西窗烛”,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所以绝大部分唐朝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天黑后都选择上床睡觉,灯烛对他们来说既昂贵又麻烦,味道还难闻。 郭弘用火石摩擦了几下点燃灯芯,端着有些臭味的油灯蹑手蹑脚走出去,轻轻掩好了门。 月色朦胧,清风阵阵,伴着声声蝉鸣。 因为屋子里太黑,他才点着油灯出来,这时见外面月光下还能看到道路,就吹熄了灯放在门边,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沿着石砌的小道向那块巨大的怪石走去。 夜色下这块大石伫立在那里,就像趴在地上的一头猛兽,黑乎乎的让人感觉有些阴森。 这时远处的鸟雀被人惊动,呼啦啦一片全都飞了起来。 郭弘急忙一闪,放缓呼吸藏身在大树的阴影中。 山中有不少飞鸟,傍晚时分在树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到了天黑就全都静了下来,时不时还会有鸟屎突然掉落,只有当人经过时才会被惊动。 如果是在长安洛阳这样的大城市,鸟雀早就被扑杀殆尽,成了盘中之餐。 而在山间乡镇,地广人稀,虽然也有捕杀,但数量根本不会因此减少。 一个人提着灯笼向这边疾步走过来,停在怪石前。 借着灯笼昏暗的光芒,郭弘一眼就认出是魏志成。 只见他放下灯笼,跪在大石前默默祝祷,然后起身四处张望一番,确定没有人,才走到溪边,将一样事物埋在土中,然后匆匆离去。 郭弘见他走远,就悄悄来到那里,挖开来一看是一个小布包,放在手上软软的。 他打开布包,借着月色看到里面是一个人偶,身上插着针,背后贴着纸条,上面写着字,但是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郭弘不用看那些字就能猜到是什么,无非是名字和生辰八字,这是厌胜之术,他似乎对此有些记忆,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应该是宿体十二岁之前的记忆,现在只要一想就会头痛欲裂。 不过这是个好的开始,说明他已经开始进一步和这肉身融合,接触到更深层的记忆。 也许有一天,他会完全融合,成为真正的“郭弘正”…… 现在有个疑问,要害何琼应该放在何府她的屋子附近,为什么会埋在这里? 厌胜属于巫蛊诅咒之术,汉武帝时还发生巫蛊之祸,皇后卫子夫、太子刘据等数万人因此而死。 传的神乎其神的蛊术和厌胜传承自上古巫术,其实对活人没有什么影响,后来成为江湖中招摇撞骗的工具。 所以这个人偶最多恶心一下人,不可能对何琼造成任何伤害。 可是在唐朝,所有人都相信这是有用的! 郭弘现在岁数太小,地形不熟,不适合做什么夜探敌营的事,于是把人偶收起来,将地上挖开的小洞恢复原状,拍拍手转身回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曹守真揉着眼睛说道:“师弟,我昨天梦到你点着油灯出去。” “后来呢?” “……又梦到你回来了。” “师兄的梦都这么无聊吗?” “那当然不是,我还梦到过何师妹,我们两个在一起……”说到这里噶然而止,他突然想起面前的师弟会打小报告,一下子清醒过来。 “师兄,你裤子湿了,羞不羞?”郭弘想到了尿床。 “不要告诉何师妹!”曹守真狼狈地起来换衣服,一番折腾,这下彻底清醒了。 “师兄,为什么你的尿是黏糊糊的?” “闭嘴!” 早饭之后曹守真的任务还是去盯着魏志成,郭弘则去找师父。 陆朝阳跟刘元靖住在一起,见小师弟来了,就叫着一起帮忙,伺候师父更衣。 中元节比不得上元、中秋,上清派本来并不重视,直到几年前经扶教左护法赵归真提议,才逐渐隆重起来。 节庆当日道士要进行斋醮(jiao),分为斋礼和醮礼,七月十五是鬼节,举行的是摄召亡魂的幽醮。 刘元靖是主持祭典的人,被称为高功。 他在三日前就开始进行斋戒,每日诵读经文,达到心斋、坐忘之境,今日祭祀,一早起来就沐浴更衣,全天不可饮酒,不食荤腥。 此时他刚绾好头发,穿着一身白色的内袍。 陆朝阳捧来绣着天仙云纹的法衣和莲花状的上清冠,跟郭弘二人伺候师父穿戴整齐,一起动身去第一进的主殿。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四十六章 法会 此时是卯时二刻,大约早上六点。 天上万里无云,晴空如洗,朝阳已经升起,山间分外明丽! 郭弘深吸一口早晨的清新空气,感觉神清气爽。 古代人上班早,一般四点天蒙蒙亮就起床,六点开始做事,即使是有钱人家点上蜡烛,磨蹭到晚上八点也就上床睡觉了,早上自然起得来。 那种通宵达旦整夜饮宴只是豪富奢靡的表现,一般出现在故事里,是唐代读书人的美好向往。 主殿前筑好高坛,供桌上已经设立“太上中元七炁赦罪洞灵清虚大帝平等应善天尊”的神位,陈放着各种供品。 这时鼓声响起,观门大开,守在门外的道徒纷纷涌入,把第一进大殿周围挤得水泄不通。 炼师、法师在道袍外加披五彩云鹤班衣,上祭坛后位列左右。 道童抱着长幡环绕在祭坛四周,曹守真、魏志成也在其中。 刘元靖手执朝笏(hu),在钟鼓齐鸣声中走出大殿,登上法坛,这称为“升坛”。 郭弘跟在后面,看到何登在左边法师行列的第二位。 何琼站在坛下,身边跟着丫鬟红豆,两人在说悄悄话。 曹守真手执长幡,站在祭坛旁,正对着何琼,二人眉来眼去,红豆不断地窃笑。 这时,刘元靖拈香,说午朝科词章:“香自诚心起,烟从信里来。一诚通天界,诸真下瑶阶。” 所谓午朝科就是说道士设祭,沟通天庭,如同上朝一般,对天帝禀报情况,这自然就像人间一样有了早朝和午朝。 然后一名道士起步在坛上绕行,声音抑扬顿挫,念步虚辞:“赤脚朝帝所,青女设案斋;桂枝香花散,赐福消灾障。” 这人年近五旬,这是魏志成的舅舅齐元乙,法会中担任的是提科。 高功、表白、提科是三大主祭,刘元靖是高功,曾下山救援郭弘的张守静担任表白。 齐元乙所念的“步虚”是道士在醮坛上讽诵词章采用的曲调行腔,传说其旋律宛如众仙飘渺步行虚空,一唱三叹,故得名“步虚声”。 唐玄宗曾让司马承祯作曲,此后历代都有创作,流传到晚唐的曲调多达二十余首,主要用云璈、笙、磐等乐器,以飘渺清远、纡徐廖亮为主,有别于一般俗乐。 云璈是一种乐器,在一个木架上挂十三只小铜锣,乐工左手持木架下的长柄,右手用小槌击打。 磐是古代礼器,有石制和铜制,一般左手持磐,右手执槌敲击。也有挂在木架上的,最多可达三十二枚,音色不同,能敲出完整乐曲。 为步虚声填写的词,就是步虚辞,包括李白、李德裕在内的很多文人都写过。 宋词中的词牌《西江月》就是从这种词发展来的。 演奏的是一班作道童打扮的伶人,他们是朝廷乐户,分配给道观,属于贱籍,地位比良家子低,比部曲奴仆略高。 郭弘看到了几天没见的赵中闲,他临时主管乐曲和钟鼓的演奏,相当于乐队指挥,这几天都在跟伶人一起排练,忙得每天都没功夫回去跟师父一起吃饭。 这就是赵中闲来降真宫的主要原因,这边只有七名道士,开一个大型法会人手严重不足! 这位师兄多才多艺,不但是外科圣手,想不到还精通音律,善于编排指挥。 台上的齐元乙念完步虚辞,何登上前一步,高声口呼地官尊名:“太上中元七炁赦罪洞灵清虚大帝平等应善天尊。” 何登的司职是都讲,就是主持法会的道人,类似后世的晚会主持人,地位仅次于三主祭,他高呼神名的这个动作,在道门科仪中称为“举”。 刘元靖起“吊挂”,辞曰:“酌水献花满瑶坛,供养天地水三官。五色祥云临法会,九气清风降人间。卷卷句句消灾障,字字行行灭罪愆。赤脚大仙曾启问,受持功德广无边。” 然后三位主祭在祭坛上轮番说法,讲了小半个时辰。 郭弘明显看到这三人都有点口干舌燥,于是知机地端了水送过去,师父笑着对他点点头。 接着众道士存念默祷,刘元靖宣“卫灵咒”:“北极玄穹,紫微帝庭。泰山岱岳,水国清冷。纲维三界,统御万灵。三元校籍,善恶攸分。斋戒礼诵,无愿不从。消灾忏罪,请福延生。至真妙道,功德元边。午朝行道,荐亡升天。斋主皈命,永保长生。臣等皈命,与道合真。”筆蒾樓 “卫灵咒”后世称为“威灵咒”,是每次法会的必备项目。 念完咒,何登再次“举”地官神名,观内鸣鼓二十四通,陆朝阳就在敲鼓的几个道童中。 如此法会顺利进行下去,上午诵经,行忏方、命魔、步虚三礼。 也许看郭弘还是童子,后来就派他个取花散花的任务,一上午散了两次。 中午休息一个时辰,郭弘发现魏志成吃完饭就匆匆离去,急忙向身旁的曹守真打了个手势,二人起身跟着走出降真宫。 魏志成根本没有反跟踪的意识,一直朝何家西府走去。 郭弘和曹守真跟到何家后院的围墙,他们躲在树丛后,看到魏志成东张西望了一会,然后扒开靠墙的一处草丛,露出一个狗洞,费劲的钻了进去。 两人急忙跟上,他们身材瘦小,很轻松就跟进去,蹑手蹑脚远远缀在后面。 魏志成毫无察觉,他对这里熟门熟路,小心避开仆人和丫鬟,三转两转来到一个偏僻的院子。 这里堆满了柴草,砍柴的斧头嵌在木墩子上,院内有两间柴房,魏志成推开门闪身进去。 郭弘二人跟上去,就听到插门栓的声音,两人慢慢移到窗下,把耳朵贴在墙上偷听。 里面传来一男一女低声细语,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听到喘气声呼哧呼哧如同风箱一样,还有女人的浪~叫。 曹守真才十五岁,一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郭弘拽了他一下,在耳边轻声说道:“走吧,到外面守着。” 两个人原路返回,曹师兄终于还是憋不住问道:“刚才是什么声音?” “姓魏的在跟那个女子做那种事。”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四十七章 审问 “什么事?”曹守真刚问出口就醒悟过来,脸色通红,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 郭弘微微一笑,说道:“所以你以后要听我的。” 他知道自己以前听过这些,但那是十二岁之前,现在只要一想就头疼。曹守真没弄明白怎么会绕到听谁的上面,过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说道:“刚才应该等那个女子出来再走,可以看清她是谁,要不我们现在回去?” “不用了,我知道是谁。”郭弘顿了一下,吊足了师兄的胃口,才说:“就是何师姐的仆妇十三娘,前日我跟师姐去何府见过她。” 曹守真用惊异的眼光看着郭弘,见一面就能认出对方的声音,这个师弟真是太神奇了,反正他是没有这个本事。 二人在外面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看到魏志成从狗洞中爬出来,手中抱着一个方形的包袱,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施施然唱的小调一步三摇的离去。 他的方向并不是降真宫,等跟到目的地,却是齐元乙的府上。 魏志成用钥匙开门进去,曹守真已经把小师弟当成主心骨,问道:“怎么办?要不要去告诉师傅?” 这事涉及到齐元乙,恐怕还真得通过刘元靖才能解决。 齐元乙是田虚应的孙女婿,这齐府也是从原先的田府分出来的,两家里面都是相通的,所以也叫田氏别府。 下午继续进行法会,齐元乙作为主祭之一还要到场,郭弘让曹守真在这里看着,确认齐元乙是从府中出来的再回观中,至于魏志成已经没有必要盯着了。 他自己去找何琼说明此中情况。 一般百姓中元节时都是清晨先去宗祠祭祖,然后参加佛道庆典,直到晚上放完河灯再回家。 街上行人如织,除了镇上居民,远近道徒都赶过来参加两观祭礼,街边多了很多临时摊位,比平日要热闹不少。 往年都是两观合办法会,所以并不需要从息庵调人,今年自从刘元靖从长安返回后,王道远就变了脸,所以这次中元节各办各的。 下午是人最多的时候,当郭弘找到何琼的时候,少女正带着丫鬟从街边食铺出来。 她们早晨带了零食,肚子不饿,接着玩疯了忘记时间,到了未时(下午一点以后)才吃完午饭。 红豆看到郭弘就叫出声来,这位可是会法术的。 郭弘没有管周围人好奇到目光,把事情一说,何琼听到十三娘把玉盒拿给魏志成后,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红豆晃着她的手说道:“六娘子别愣着了,赶快回府,告诉老太君!”何琼上面有两个兄长,三个姐姐,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她的排行还是第六。 何琼这时有点懵,哪里有什么主张,听了这话,不自觉的就往回走。 路上红豆叽叽喳喳的说道:“十三娘平日老老实实,对六娘子最好了,一定是那个魏志成使坏骗她!” 何琼心中有事,没有回应。 郭弘跟在两人身后,问道:“听口音这位十三娘不是跟师姐从北方过来的吧?” 何琼、红豆随公主都是长安口音,与湘中区别不小,那个十三娘说话一听就是本地人。 红豆抢着答道:“当然不是喽,只有我一直跟着六娘子,每年过来老太君都让十三娘照应,所以也是极亲近的。” “也许这位姐姐早就跟魏师侄要好了。”郭弘还是忍不住点了一句。 红豆愣了一下,何琼点头说道:“一会问问祖母就知道了。”筆蒾樓 三个人进了何府,到东跨院寻到张老太君住处,红豆嘴快,把事情添油加醋说了,老太君立即派人传十三娘过来问话,又派身边侍候的大丫鬟杏儿、仆妇阿云和管家何忠去查看柴房和狗洞。 一会儿十三娘到了,老太君却让她是跪在院子里候着,直到杏儿进来低声禀报完毕,才让她进来。 郭弘在旁边看到这个文静的女子脸色苍白,跪在地下满脸惶恐。 老太君盘腿坐在榻上,将手中茶杯往身边矮几上重重一顿,喝道:“贱人,我何家待你不薄,为什么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 十三娘的嘴唇都咬紫了,却不肯说话。 “你受何人指使,把事情经过说出来,饶你不死!” 这女子听到“死”字,吓得浑身发抖。 《唐律疏议》中说:奴婢贱人,律比畜产。主人不经官府而擅杀奴婢杖一百,杀无罪的奴婢只徒一年,如奴婢有罪,主人请于官而后杀之者,即为无罪。 十三娘是奴籍,按照唐律,家主处罚有明显罪行的奴婢,不小心致死的不受处罚,这里面可操作性太强,基本成为任意杖毙奴婢后逃避罪责的惯用借口。 当然,这个法律说的是奴婢的主人,十三娘的主人是张老太君,而家中的其他亲属如果打死奴婢,处罚要按照亲疏关系从重加等,关系越远加等越多。 何登是张氏的儿子,是五服中的第一等,被称为斩衰亲,如果打死十三娘要加一等,杖刑最高是一百,加一等就是徒刑,而徒刑最低的是一年。 何琼是孙女,是五服中的第二等,称为齐衰,如果打死十三娘要加二等,就是一年半徒刑,下面半年一等,以此类推,到缌麻亲是三年徒刑。 唐朝刑罚分为笞、杖、徒、流、死五刑,徒刑是一年到三年,流刑是两千里、两千五百里、三千里,死刑是绞、斩。 只要在五服之内,打死奴婢都不用流放,而且只要家主肯承担,根本不会处罚。 张老太君见十三娘还是不肯说,怒道:“来人,请家法!” 两个健壮的仆妇进来架起她就往外拖。 阿云一边用抹布擦去矮几上的茶水,一边连连对这女子使眼色,说道:“快说!不要惹老夫人生气!” 十三娘顿时醒悟,挣脱开来扑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说道:“老夫人,奴是家生的,就是借个胆子也不敢吃里扒外啊!这都是五娘子吩咐的!” 她口中的五娘子就是排行第五的何归真。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四十八章 招供 十三娘的母亲过去也是张氏陪嫁的丫鬟,名叫阿陈,与阿云情同姐妹,二人被张氏嫁给府内的部曲,阿云是管家何忠的妻子,阿陈嫁的是管理田庄的何良,二人婚后从丫鬟转为府中的仆妇首领,老太太后来选了阿云的侄女杏儿来贴身伺候起居。 “阿”是语气助词,汉代人习惯将“阿”这个字放在名字前,比如汉武帝金屋藏娇的阿娇,三国时人称呼吕蒙为阿蒙。 隋朝以来,一般在姓前面加“阿”字称呼已婚妇人,隋朝的独孤皇后在与越国公杨素的对话中,称太子杨勇宠姬云昭训为阿云,唐高宗的萧淑妃称武后为阿武。 这种称呼的习俗至少一直延续到宋代司马光时,那时发生了著名的北宋阿云之狱,这也是个姓云的妇人。 十三娘被叉出去,按在地上打了一顿板子,再拖回来披头散发掼在地上。ъimiioμ 她连连告饶,张太君又问了一遍,还不醒悟,仍然说是何归真指使,阿云气得走上前去,揪着她的发髻扬起面来,左右开弓就是一顿嘴巴,一边打一边说:“你这贱婢还敢胡乱攀咬,惹老夫人生气,真的想死吗?” 唐律中盗贼罪判得很重,偷盗亲属的物品虽然可以减罪,但对一个还未出嫁的少女来说,会毁掉她的一生。 何琼与何归真是姊妹,五服中为齐衰,也称为期亲,比普通的偷盗罪减罪三等。 《唐律疏议》中说,诸窃盗,没有得到财物的笞五十,偷盗价值一尺绢布的财物杖六十,每多一匹加一等;五匹判一年徒刑,每五匹加一等,徒刑最高是三年;后面是流刑,三十匹流刑两千里,三十五匹两千五百里,四十匹为流刑三千里,四十五匹是三千里加一年劳役,五十匹“加役流”,就是流刑三千里,并处三年劳役。普通偷盗没有死刑。 何琼被盗玉盒所用材料珍贵,牵涉到赌赛的“九嶷”价值远远超过五十匹,又出自公主之手,视同亲王之物,罪加一等,最高可判绞刑,即使减三等也是流刑三千里! 即便有其他的减刑条款,两千里总是跑不了的,这也让张太君万万不能接受,哪怕有千错万错,她不可能为了一个孙女整死另外一个。 十三娘被打的懵了,嘴角流着血,半边脸都肿起,看得出阿云是真下了狠手! 不过张太君知道,阿云这么做这也是想救她的命,下手重其实也是为了博取自己的同情。 其实老太太已经猜到前因后果,十三娘本是何登次子何允真的通房丫头,何允真喜好男风,去王屋山学道之前一直与魏志成厮混在一起,只是想不到连自己的小妾都给情人用了。 大宅中这些弯弯绕绕她也不想多管,何府本来就人丁单薄,绝不能因此起了内讧,让东府的人笑话。 “好了,停手吧。”张太君摆了摆手,阿云松开十三娘,退到一旁。 “我再问你一遍,要实话实说,不要胡乱攀咬主人,到底是何人指使?” 十三娘伏在地上嘤嘤哭泣,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魏郎,不,魏志成受齐道人之命让奴做的……都是齐道人,对!就是他指使!” 然后她把齐元乙的计划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张太君听到对方还会把玉盒还回来,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现在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一会魏志成再来要设法把他稳住,还有你脸上的伤快去用冰敷敷消肿,如何解释也要想好,不要露出破绽。你父母都在,不要连累他们!” 说完让阿云派人把十三娘送回去,又命人去降真宫禀报何登,请他抽空回来一趟。 张太君见十三娘出去,转头对何琼说道:“六娘莫要觉得祖母偏心,你五姐姐岁数还小,定是被人骗了,这事若闹得见官,她这一辈子便毁了,你父女二人也会落得个仗势欺人、骨肉相残的坏名声,我们何家西府满门都跟着丢脸!” 何琼也是知书懂礼的,起身伏了一福,乖巧的说道:“孙女年少无知,全凭祖母吩咐。” 张太君满意的点点头,话锋一转,微笑着安抚道:“当然也不能轻易放过,这几日便会给你一个交代。” 她转头问阿云道:“五娘可在府里?” 阿云刚才已经派人问过,这时禀报道:“五娘子一早便跟夫人出去了,午时派人传话说是要到吃晚饭时才回来。” 王夫人是何登的原配,何府被张太君管得严丝合缝,她这个做媳妇的总觉得气闷,没事就往外面跑。 张太君微微沉吟了一下,说道:“你派人时刻盯着,让她们一到家就来见我!” 阿云急忙应了。 张太君这才有空跟郭弘说话,她今日刚听说龙神祠放电的事,刚才因为有家事要处理,一直沉住气等到现在才问。 郭弘有问必答,态度恭敬,说世人都喜欢夸张,自己没有那么神奇,话语中十分谦逊,张太君对他越发喜欢,拉着手不停说话。 何琼因为还要等父亲回来,也留在祖母房中,和郭弘陪着张太君说了一会子话,直到尽兴,然后祖孙二人下起围棋来。 一盘棋之后,张太君有些乏了,她已经六十多岁,每天中午都要小睡一会儿,于是到后面躺了。 何琼在外间教郭弘和红豆下棋。 古人娱乐种类不多,围棋和仙鹤都是传说中仙人的标签之一。 唐代的围棋还有座子(就是开局双方先按对角各放两个棋子),白先黑后,没有贴目,所以用白棋很占便宜。 郭弘说道:“师姐,我们来下五子棋吧。” 五子棋老少咸宜,规则简单,水平高也高不到哪里去,但几盘下来,何琼和红豆一致决定将郭弘这个妖孽排除在外。 即使是小学二年级,算东西也完虐古人少女。 张太君白天睡得轻,很快就醒转,稍微梳洗一下来到外间,何琼等三人见了急忙起身行礼。 老太太摆摆手坐回榻上,与何琼又说了一会儿话,她话不多,大部分时候都在倾听,何琼讲的主要是长安城里的趣事,多半是以前从她母亲那里听来的。 “姑婆住持金仙观,就在终南山子午谷,有个叫金可记的新罗人总往那里跑,后来干脆造房子住下来,种了很多果树,母亲每次去看姑婆,都喜欢到他家的树林玩。”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四十九章 何登 何琼口中的姑婆是顺宗皇帝的女儿浔阳公主李飞真,也是何琼外公宪宗皇帝的妹妹。 “就是就是,听说那边有各种各样不同的花,五颜六色,漂亮极了!”小红豆在旁边补充道,说得好像自己去过一样。 她的奴籍如今转到永嘉公主住持的长安咸宜观中,不像十三娘那样怕张太君,况且何琼带她一直如同亲姊妹一般,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不是很在乎主人说话不能插嘴的禁忌。 张太君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想着若是自己的奴婢,定会让她知道规矩,但既然是公主的人,就不便打罚训斥,免得伤了彼此的情分,不过晚些时候还是要跟儿子说一声,让他出手管教会好一些。 这时阿云进来回报,说魏志成已经来了,又是钻的狗洞,此时正在柴房和十三娘相会,请示下面如何处置。 “先不要打草惊蛇,你们警醒点,免得被察觉,他要走就任其离去。”张太君吩咐道。 “祖母,捉贼捉赃,为何不将这人拿住?”何琼问道。 “如果是他拿走玉盒时抓住还好说,现在还回来抓住了又算什么?况且他只要咬死不认,就是送官了也不好定罪,毕竟道门这些御兽术、法术啊什么的,其中内情不便让外人知道。” 这时正巧何登赶回来,一进门听到这话,就问道:“母亲大人,出了什么事?” 郭弘又看到这个美男子,实在是有些羡慕他的长相,怪不得出身寒门却能获得公主的垂青。 唐代的审美观与后世不同,后世艺人地位空前提高,女性能顶半边天,她们喜欢小鲜肉,而在官本位的唐代,小鲜肉只能作娈童伶人,社会上欣赏有威仪的中年大叔,如果是道骨仙风就更受欢迎了。 何家是标准的寒门地主,虽然在衡山势力很大,但跟韦、裴、柳、薛“关中四姓”这样的后起世家都没法相提并论,更不要说五姓七望了,所以张太君心中对公主还是很在意的。 阿云得到允许,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何登说了一遍。 管家何忠带着十三娘捧着那个玉盒进来,十三娘跪伏在地,阿云上前接过打开放到矮几上。 张太君看了几眼玉盒,便递给儿子。 何登坐在左首的圆凳上,起身接过来,鼻子抽了抽,立即闻到他调制的药饵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味,平常人很难察觉。 他皱着眉毛,轻抚长髯说道:“这药饵已经被做了手脚,里面的味道不对,到时候恐怕会引出白蛟,就是不知道是否真是齐元乙的授意。” 他盯着跪在地上的十三娘,问道:“你老实回答,是如何得知此事为齐元乙指使?” 十三娘顿首道:“是魏志成告诉奴家的。” “也就是说,都是魏志成一面之词,并没有其他佐证。”何登想了想,转头对张太君说道:“母亲大人,此事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把东西拿回去,把里面的配药改回来,这可能需要花一些时间,若是改不好就去找王氏,让她出面制止这场赌斗。” 张太君点点头说道:“要说这王氏不知道此事,我是不相信的,等晚上她们回来你好好敲打一下,出嫁从夫,不能胳膊肘向外拐,夺了咱家的东西去给她兄弟。” 何登点头应了,说道:“儿子只是想不通王家和田家一直不对付,舅兄是怎么跟齐师侄搭上线的。” 他说罢摇摇头,带着何琼三人起身告辞,拿着木匣向自己住的西跨院走去。 出了老太太的院门,何登让何琼先回自己在东院的小楼,他要去西院书房研究。 “师姐,我想跟师叔看看怎么改。” 十二岁的孩子还是有一些特权的,至少想说什么就可以说出来,没人会怪他不懂事。 何琼也有些好奇,于是跟父亲说:“女儿也想向爹爹学习一下药理。” 虽然是别的人使用欺诈手段,但毕竟这事是因何归真而起,何登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的小女儿,就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他领着三人来到自己的炼药房,把玉盒放在桌上,将里面的药物倒出来放到一旁。 玉盒让女儿和郭弘随意观看,何登自己在走到一排柜子前,打开一个抽屉,里面是晒干的药材。 再次配好一副药,放到药壶中,加入清水,拿到火上大火烧开,然后文火慢熬。 他坐下来扇着扇子,一边思索,一边随口向何琼、郭弘解说。 “《礼记·月令》有云:季秋之月,伐蛟取鼍。中元夜放灯是我衡山派一年一度的试炼,凡十五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的弟子都可参加。 “试炼的地点是在‘朱陵洞天’,那里是我宗禁地,其中有历代祖师的陵寝,田虚应祖师当年也是在洞中闭关,创出了五行拳。 “岩洞中有一条暗河,据说一直通到衡阳!本是玄宗朝一位姓董的道士炼丹之处,后来司马祖师发现了这里,便和他打赌,赢下了半条暗河。 “而这边一半是整条暗河精粹所在,其中有巨鳌、鼍龙,据说极深之处还藏有白蛟!” 郭弘听得津津有味,何琼却心不在焉,她早就听过好几遍了,还没精打采地在一旁说道: “巨鳌是大乌龟,会咬人的,咬住就不松口,鼍龙民间叫猪婆龙,身上的皮如同盔甲,上古的时候就猎杀了用来做鼓。” 郭弘点头表示明白。 “师叔,我们前几日去了紫盖洞天,师姐说那是朱陵洞,并且说是死路,不知和朱陵洞天的禁地有何关联?” “两者本来是相通的,后来董道士输了半个朱陵洞,一气之下就将本来设在内洞洞口断龙石放下,又毁坏了机关,想让祖师看到吃不到。不想后来司马祖师测定地形,选定一处建造石室,向下挖出通道,进入内洞,那董道士无话可说,只得放弃了这半洞的风水宝地。” 何琼打个哈欠,也在一旁说道:“朱陵洞中的泉水下面就是断龙石的入口,年深日久,已经完全被泥沙封死了。” 何登接着说道:“此次试炼是让年少的弟子开始驯服猛兽,这御兽之术是我衡山秘法,据说传自上古黄帝,是黄帝击败蚩尤后获得的。” “师叔,我听说罗孚先生轩辕集以御兽闻名。” “不错,轩辕家本来就出自我衡山门下,后来因为你师父才出走罗浮山。他是黄帝嫡传后裔,有些压箱底的本事,比门中所传还要精妙许多。” 郭弘来了兴趣,问道:“那我何时能学?”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五十章 宗师 何登听了郭弘的问话,说道:“你岁数还小,要到十岁以后才能开始练习,十五岁参加试炼,从洞中驯化一只猛兽作为辅助,可以护身也可以杀敌!” “我这次要抓一只做宠物!”何琼叫道。 何登哈哈笑道:“阿琼你不是已经有松鼠了吗?” “这是娘亲送给我的,不算!” “好吧,叫了一年多,这次试炼就随你了,但洞中最温顺的就是巨鳌,你不会想要那个吧。” “我才不要呢,个头那么大,走得又慢,带出去一点也不方便,只有张师伯才喜欢那种调调。我想要一只山猫或者花豹。” 郭弘听出来张守静养了一只巨鳌,但还有些不明白之处,便问道:“不是说在地下吗?怎么会有山猫和豹子?” “其实本来是都在地下,但后来司马祖师嫌那里潮湿,用堪舆之术测出了地形,派部曲不断挖掘,终于打通了和一处山谷的通路。 “山谷里有一处深潭,名为龙栖潭,本来和暗河并不相连,后来经过我衡山派数代经营,如今已连成一体,很多鼍龙移居过去,据说白蛟也顺着水流去了那里。” “整个紫盖峰的后山已经设下重重禁制,平常人进去就会迷路,走上半日便又再转出来。加上谷中有虎豹熊罴,十分凶险。” 郭弘又问:“师叔,我看你眉头紧锁,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何登点点头,这孩子观察入微,确实有过人之处。 “此次试炼就在龙栖潭边上,弟子们在陷阱中放入的药饵,能引来鼍龙,就算琼儿不要驯化,也可以杀了做一副宝甲护身,比铁甲要轻便许多。 “但齐元乙做了手脚,如今恐怕会招来白蛟,这种怪物在水中无敌,可以生吞鼍龙,相传东晋周处曾经斩蛟伏虎,说得就是这种猛兽!” “那招来后抓不住是不是就算输了?” “对,门中一般赌赛的规矩就是如此。白蛟凶恶且力大无穷,就怕它暴起伤人,便是你师父也制不住!” 郭弘至此算是明白了来龙去脉。 “现在其实只要再熬一副药饵换回去,就一切如旧。但齐元乙本事不小,竟然能配出吸引白蛟的药物,若是我能在里面加上些东西,将白蛟迷晕,那这场赌赛就稳赢了,而且蛟筋是上好的制弓材料,龙胆也是增长功力的宝物,这些对琼儿都是有好处的!” 郭弘听到白蛟其实很兴奋,很好奇,他心里巴不得能把这传说中的东西引来,好看看是什么样子,也长长见识。 但这事又涉及到何师姐的御赐宝物,所以心里很矛盾。 他张了张嘴,突然想到自己压榨一下,也许还能放出一点电,于是问道:“雷电能克制白蛟吗?” “你的雷法连人都打不死,何况是白蛟?只能激怒它而已!” 郭弘有点失望,又有点释然,终于不用操心了。 何登有点好笑,小孩子总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转眼间郭弘和何琼、红豆就拿玉盒做起了游戏,他将何登刚才配药剩在桌上的药渣胡乱拌在一只盆里,又从药柜子中取出几味药材,弄成糊糊往河灯上摸。 何登性子很好,竟然没有阻止他,只是笑吟吟地看着。 何琼却忍不住了,叫道:“别捣蛋,爹爹要用这些药材做正事,晚上还要比赛!” 郭弘道:“看师叔的表情一定够呛,多半要停止赌赛。” 少女一愣,旋即释然一笑,她本来性格就不是十分强势,并不喜欢争强斗胜,如果不是被五姐姐逼迫,也不会答应这场比赛。 于是二人顽皮地在玉盒上乱涂乱摸,你一下我一下,双手都粘上了,还相互打闹,很快变成两个小泥人,红豆在一旁也跟着起哄,三人玩得很开心。 松鼠跳上桌子蹦蹦跳跳,也在帮忙。 何登等了半晌,直到他们说要去外面水塘中擦洗,才无奈地摇摇头,取来抹布将玉盒上的药泥统统抹去。 他坐回去继续沉思,回到先前被卡住的地方,鼻子里却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与先前之味迥然不同。 何登猛的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转过神来,这不就是自己苦思而不得的迷蛟之药吗? 他精通药理,刚才又看着郭弘他们合药,心中对份量品种记得一清二楚,这种配方却是别出机杼,让人感觉眼前豁然一亮。 何登浸淫御兽药理二十年,已经达到了极高的水平,即使是在王屋山这样的道家胜地也很少有人能与之相比,总觉得已经走到了世间的极处,再没有人可以给自己当师傅教授些什么。 方才苦思良久,感觉朦朦胧胧,好像就差一层窗户纸,但也许几天都不能破解,想不到这看似胡闹的神来一笔,竟然解决了问题,而且是如此的完美! 他细细体悟,感觉自己对于御兽药物的理解又深了一层。ъimiioμ 何琼回来见父亲在发愣,就鼓起腮帮子对着男孩做了个生气的表情。 郭弘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何琼跳下凳子追了过去,两人的笑声和打闹声很快从院子里传来。 何登本来有一点疑心,这时不禁摇头失笑,一个十二岁的小孩怎么可能懂得这么精深的药理? 不过这孩子倒是一员福将,玩闹中就破解了他眼前最大的难题。 从长安回来以后,他和王氏的关系并不好,此事涉及到公主,本来就有些尴尬,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也不想厚着脸皮开口去求夫人出面制止。 琼儿的岁数虽然比这个“郭上灶”大了几个月,女孩子发育早,现在看着差了很多,等再过几年就般配了,倒是可以凑成一对。 他当然知道曹守真正在追求自己女儿,但这个“郭上灶”要顺眼得多,回头再向观主仔细打听一下男孩的来历,只要是良家子就没有问题。 如果真如上次观主所说,“郭上灶”是个从山下捡来的孤儿,那么现在他的身份就算是刘元靖的养子,和自己家倒是门当户对,琼儿是公主之女,细论起来地位反倒要高上一筹。 如今宪宗一系颇受打压,他也不指望女儿将来能够嫁到世家大族,不过说这些事情都有些远,女儿将来的婚事恐怕还要她母亲来做主。 何登心中胡思乱想,手下却飞快地配好了药,开始熬制。 他并不求两药合一,而是另配了迷药。 何登小心地将齐元乙做过手脚的药饵放回玉盒,再把自己配的迷药放入。 一股淡淡的药香沁人心脾,下午的阳光从敞开的窗户斜射进来,照到这件玉石雕琢布满符箓的玉盒上,那些符纹仿佛有流光闪过,让他心中生出了一种空灵的感觉。 这时何登的御兽药术不知不觉跨过了一个门槛,真正达到了人间的极处,从一位大师突破成为宗师! 就这样坐在桌前待了半晌,才从那种意境中退出来,这对他来说也是一次悟道。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五十一章 御兽药术 何琼在院子里的荷塘边与郭弘一起戏水,两个人身上都湿漉漉的。 小姑娘抹了一把脸颊上的的水珠,正好看到父亲从书房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笑意。 “父亲,配出来了?!”她看到父亲的表情已经猜到了结果,开心的笑起来。 “是做了一种新药,可以让白蛟昏迷,至于你想要的山猫或是豹子,为父再配一副药便可!” 何登身上居然还残存着一丝道气,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出尘的感觉,红豆和郭弘都觉得他真是帅极了。 这位中年美男子招招手,把他们叫进房中,将玉盒里的两颗药饵展示一番,让何琼郑重收好,不要再被人偷了。 “我不依我不依,这事又不怪我,我怎么知道十三娘会有问题!”何琼见父亲话语中似乎在责备自己,双手拉住他的衣袖左右晃动着,嘟着嘴不开心地说道。 何登看到女儿又扯住自己的胡子,早就忘了要训斥的初衷,双手一边争夺着可怜的胡须,一边肉痛的叫道:“好好,为父说错了,确实不怪琼儿。” “那怪谁?”何琼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不依不饶继续努力。 “怪……”何登顿了一下,但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怪为父!” 他确实觉得有些委屈了宝贝女儿。 十三娘是家生子,但其父何良却投到了何登妻子王氏的门下,这里面莫非有什么借刀杀人之类的计谋? 内宅里总是这样弯弯绕绕,何登当年也是因为受不了母亲和妻子整日暗斗,才会北上王屋求道的。 就是在那里他结识了一位好友,名叫李商隐,二人同在刘炼师门下学道,后来一同游览灵都观,李商隐看中了永安公主的侍女宋华阳,而何登则被与永安公主同来的永嘉公主看中。 永嘉是永安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永安公主早就发现宋华阳和李商隐恋情,一直没有说破,但当她发现自己妹妹也有了心上人之后,想到自己孤苦伶仃,三十岁没有人愿意娶,想入道皇帝也不许,终于心态失衡,执意棒打鸳鸯,将宋华阳与李商隐拆散! 李商隐在灵都观的影壁墙后面,题下千古名诗: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蝉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这也是造成李商隐后来仕途困顿的原因之一。 公主侍女出身一般都不低,多是被选入宫的良家女,是有资格作嫔妃的! 如果李商隐娶了宋华阳,那么后来就不会去娶王茂元之女王氏,也就不会有那些因为思念宋华阳而写的悱恻缠绵的《无题》诗,世间就少了很多千古绝唱。 所以这其中的得失难以评说。 何登后来随着公主去了长安,永嘉推荐他去长安乾元观作道士,二人经常同去终南山子午金仙观居住,那里的主持是永嘉的亲姑姑浔阳公主。 生下何琼之后,为了躲避流言蜚语,一家三口回到王屋山,常年在那里居住,一般每年从清明到中元节这段时间,何登会带着何琼回到衡山探亲。 何登对女儿非常宠溺,永嘉公主对他很温柔,却让女儿接受李唐公主那样严格的宫廷教育。 在王屋山的时候,一直有两位宫女随时守在何琼身边,提醒她注重礼仪。 只有回到衡山的三个多月,何琼才能放开天性痛快玩耍,所以每次再回去,公主都会抱怨说,孩子变野了。 何登由于自己的经历,对聪明伶俐的子弟天生亲近,而且郭弘无意间帮他突破,所以这个孩子让他越看越是喜爱。 “自古御兽不靠蛮力,大致分为两种流派,一种是从小驯养,日夜相伴,与猛兽生出感情,但缺点是这些禽兽心智低下,随时可能狂性大发,反噬主人。我衡山派秉承轩辕黄帝绝学,走的是第二条路,主要靠配制药物,控制迷惑猛兽,这样不必化大气力从小驯养,只要不忘记按时补充药量,就不虞反噬之害!今日你我有缘,你可愿随我学习御兽制药术?”他笑眯眯地问郭弘道。 郭弘听了一愣,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那大师兄吕志真得到《轩辕驭兽诀》,是不是也精通这种制药术? 何登见郭弘愣在那里,就会错了意,以为他怕师父责怪,于是说道:“我去跟刘师兄说,他岁数大了,也没有精力教你,多半是让你的几个师兄代劳,我再不济也比你的师兄们要强一些吧?”筆蒾樓 郭弘听他这么说,若不同意就有些不近情理,于是只好点头说道:“师父如果同意我就跟你学,但是听师姐说,你们不久就要回长安,我可不能跟着去……” 今年永嘉公主回了长安,所以何登他们不回王屋山,返回的地点也改成了国都。 于是二人说定下来,郭弘决定回去询问刘元靖的意见,如果师父同意,就来何登这里学习。 他这时也知道何登对玉石很有研究,就把怀中的青玉拿出来,问道:“弟子得到一块玉石,上面也有刻字,却看不出来历,想请师叔帮忙掌掌眼!” 何登拿过那块青玉仔细端详了一番,又交还给郭弘,说道:“这是王仙峤的信物,不知做什么用途,上面的‘乔’字就是他的印记。这位王家老祖本名叫王仙乔,后来遇到一位异人,说他需要在名字里加上‘山’字才能一鸣惊人,于是他就改了名字,但还常以‘乔’字作为自己的表记。” 这时时辰已经不早,何登也要赶回观中去继续参加法会仪式。 当天傍晚,降真宫法坛上正在进行法会的结束仪式——“出坛”,各执事行法如仪,“高功”刘元靖、“表白”张守静、“提科”齐元乙轮番说法。 “都讲”何登“举”地官清虚大帝,刘元靖带领众人礼拜、上香、洒净水。 表白张守静宣表篆、高功刘元靖步罡撒食,以期甘露洒开鬼门,孤魂亡灵升仙都。 此时道教跟佛教势不两立,没有接受地狱的概念,构建的体系中还只有阴曹地府,鬼魂在阴间不会受惩罚,还可以升仙,阴间、仙界的国度几乎是人间的翻版,组合成天地人三界……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五十二章 散场 虽然何登曾经中途离开了一会儿,但并没有影响到法会结束的时间。 在逢年过节的所有法会中,各执事都可以暂时互相替代,不论是谁家中有事都可以离开一段时间,这才是火居道人的正常生活。 毕竟各人家里都有可能发生点什么事,或者执事本人也有可能因病不能完成全天的仪轨,在法坛上行法一整天本就是十分劳累的工作。 郭弘没有再回到坛上,而是跟着何琼和红豆一直等到仪式结束,三个人牢牢看住玉盒,免得被人动了手脚。 他们爬到第一进院落厢房的屋顶上,从这里观看法会,居高临下一目了然。 这些仪式有一种十分庄重的感觉,参加法会的道徒都很虔诚,在祭坛上行法的时候基本上鸦雀无声,没有人大声喧哗来回走动。 这里所有人都相信道法,惧怕鬼神,自然不敢有丝毫逾矩,会场中除了道曲演奏和道士讲法唱诵,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这是一个纯粹的信道者聚会,信佛的人会去佛寺,无信的人留在家中,冥冥中仿佛有种力量,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筆蒾樓 祭坛上仪式结束,众道人在悠扬肃穆的道曲声中步下坛来,道徒们不需别人驱赶就主动让开道路,纷纷跪在地上向地官祈祷。 那些道人都受过严格训练,每一位都按照九宫方位踏着禹步行走一圈才下坛进入大殿。 他们步法十分飘逸,如同表演,但在这个环境中,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这步法我也会,好想在坛上走一圈。”何琼眼中闪着羡慕的光芒。 法会中的“禹步”对孩子有致命的吸引力,少男少女们都想模仿,因为走的时候上身也要跟着一起舞动,手上动作繁复,有些动作颇似后世风靡一时的韩国舞蹈,很有节奏感。 道曲是用云璈、磐这种敲打乐器演奏,具有相当强的节奏感,在有节奏的舞蹈中人类能想出的动作都差不多。 唐人受西域胡风的影响,舞蹈本身就偏向于豪放,甚至出现了剑舞这样极端的舞种。 道家的步虚舞曲经过数百年的演变,也日臻完善,成为极具表演性、观赏性的大型舞蹈,而且庄严肃穆让人生不出轻慢之心。 包括道教舞曲在内的唐代舞蹈,后来在中国失传,只能在日本能剧中找到一点痕迹。 郭弘他们三个人从屋顶爬下来,向后面走去。 道观中的人见惯不怪,哪家的孩子没爬过屋顶? 他们来到第二进,道人们陆陆续续从第一进主殿的后门出来,还没有散开,三五人一伙一边走一边还在叙话。 何琼见到父亲,带着红豆就跑了过去,郭弘也来到刘元靖身旁,这时颇有点像孩子们团拜散会后找家长的情形。 陆朝阳整个下午都在师父身旁伺候,见到郭弘把下嘴唇往前一突,小声说道:“你跑到哪里去了,整个下午不见人,害得师哥我累死了!” 郭弘笑笑没吭声。 刘元靖见到他也没有说什么,继续跟身旁的张守静、齐元乙聊天,众人从大殿两侧的小门进入第三进,齐元乙先告辞,他休息的房间在另一侧,换过衣服以后,会从侧门直接回家。 魏志成跟着齐元乙离去,众人来到那块大石旁,后面的何琼喊了一下,郭弘叫了一声师父,刘元靖挥了挥手表示同意。 郭弘于是停下来,等何登、何琼和红豆过来。 “这里是晚上放河灯集合的地方,过一会儿一定要来看哦!”何琼拉着男童的手说道。 郭弘感到女孩手心有些发汗,于是安慰道:“何师叔做的药饵,他们不耍诈一定不是对手!” 何琼点点头,微微垂首耳语道:“可我还是有些紧张。” 少女的发丝触到男童的额头上,让他的心感觉空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撩动,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只觉得这位师姐现在怎么这样好看。 “那你就做些别的事,不要老想着这个,比方说,可以练练气……” 两人牵着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一会儿话,肩并肩一起往前走,郭弘看到陆朝阳在向自己招手,就跟何琼告别,一路小跑过去。 他跟随师父师兄进入房间,替师父换下一身湿透的行头。 赵中闲和曹守真也回来了,刘泰在厨房忙活,已经做好了饭菜,师徒五人围坐一桌,一起吃晚饭。 刘泰是不上席的,自己在厨房里已经吃完,这时坐在门外台阶上看夕阳。 饭菜很香,吃饭的时候没有人说话,吃完四个徒弟一起动手帮忙收拾。 到了晚间,这降真宫如同刘元靖的私宅,其他道人没有他的允许,是不能住在这里的,身边侍候的徒弟就如同他的亲人。 郭弘觉得有必要把白天发生的事跟师父禀报一下。 赵中闲听郭弘述说,到追踪魏志成的一段,还赞了一声,说:“想不到师弟如此机敏。” 刘元靖也微笑颔首。 赵中闲犹豫了一下,又问了一句:“师弟的病是不是全好了?”郭弘道:“师兄才知道?” 众人都哈哈大笑,这位赵五郎反应是真够慢的,虽然能把事情想明白,但总比别人慢上好几拍。 其实他在施家村就感到了变化,但直到现在才想明白…… 等郭弘把今日的情况说完,刘元靖沉吟了一下对四个徒弟说道:“这事做得很好,但不要声张,晚上你们都要参加两钟会,增加一些阅历,为师到时会在场,防止意外。” 掌灯时分,降真宫的侧门打开,观中的道人带着自己的家人弟子陆陆续续进来,汇集到那一块巨大的怪石旁。 这里已经点燃了九堆篝火,将大树四周映照的十分明亮。 众人都刚吃过晚饭,相互打着招呼,相熟的人三五成群坐在火堆边,等待聚会正式开始。 一些少男少女围着中间最大的那个火堆玩耍,有人模仿“禹步”的动作,跳起舞来。 还有几个少年,从厢房里拿出白天使用的乐器,敲击吹奏起来,虽然水平不如观中乐工,却也有模有样,一看就知道练了很久。 七月十五也是月圆之日,星汉灿烂,月影霜华。 山中凉风习习,吹散了白日的暑气。 中元节放灯会即将开始。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五十三章 中元夜 郭弘跟在曹守真、陆朝阳身旁,他们三人年少好动,先出来玩耍。 赵中闲陪着刘元靖,要晚些时候才能过来。 刘元靖年近半百,白天顶着炎炎烈日,穿着厚重的节日礼服,还要高声宣讲,自然是汗出如浆,需要洗个澡好好歇一下才能缓过来。 练内功并不能寒暑不侵,道家讲的是道法自然,不是违背自然规律。 如果冬天不觉冷,夏天不觉热,这都是中医所说的虚症,严重的离死不远,人间不会有任何一种内功,能达到空调的效果。 刘元靖为郭弘降温,短暂地运功已经受了重伤,要知道他可是当今世上一流高手,虽然不如玄门五奇,也只差了半个层次而已。 修炼内功会使人更容易调动身体力量,增强集中力、反应力,却不能增强力量、耐力和体力的总量,也就是不锻炼肌肉,只练神经反射,郭弘修炼的《黄庭经》和衡山周天功就属于这种。 练习外功才真正锻炼体魄,如少林拳法。 当然,常年进行外功对练,神经反应速度也会有所增强,但与专精此道的内功相比,效果自然相去不可以道里计。 所以天下各门各派武功一直强调内外兼修,衡山派五行拳就是此中的佼佼者。 郭弘看到何登一家围坐在南侧的火堆边,何琼坐在张太君右边,杏儿和阿云站在她们身后。 初秋夜晚炎热,所以这些人离火堆都比较远。 但是要照明,不用火又不成。 何归真坐在张太君左边,再过去是一个年近四旬的妇人,体型微胖,正是她的母亲王氏。 二人身后也有两个婢女。 何登没有弟子,他家来人算是少的,其他五个道人门人弟子仆役加起来都不少,所以这里已经聚集了七八十人。 虽然来了这么多人,但有资格放灯的是各家十到十六岁的年少弟子,加起来才刚够二十人。 郭弘虽然年龄也够,但没学过御兽,所以有点遗憾,今年只能不参加了。 曹守真和陆朝阳自己动手做了河灯,河灯上的花纹一般完全由弟子们亲手画上去,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场历练,可以增强对符箓的理解。 何琼本来也是要自己做的,后来接受了赌局才请父亲出手,放河灯其实也有比试的意思,只不过符箓这种东西,没有固定的标准,不好判定输赢。 道观侧门的门口传来喧哗的声音,九真观的观主王道远带着上百人进来。 两观一直是轮流主持放河灯的仪式,一般观主在内三大主祭都会借故不到场,毕竟他们都忙了一整个白天。 但这一次气氛却有些诡异,除了刘元靖,几乎所有的重要人物都来了。 王道远是一个胖子,体型非常巨大,却不显得臃肿,一张圆脸笑眯眯的看上去十分和善。ъimiioμ 四年前,刘元靖的好友、九真观的观主周混汙(yu)去世,观主之位由王道远接任,这是对他当年支持周混汙打击何家的报偿。 两观的道人们互相都沾亲带故,寒暄一番就花了大约小半个时辰。 这时参加历练的孩子们被集中起来,加起来正好四十人,九真观的人还要多一些。 何琼起身跟张太君说了几句话,从祖母和父亲身边离开。 她身后跟着手捧玉盒的红豆,二人走到郭弘坐的火堆边。 少女过来红着脸跟曹守真打了个招呼,两人一左一右牵起郭弘的双手,转向参加历练的人群。 陆朝阳嘟囔了一声跟在三人身后,他手里拿着两个符纸做的河灯,都是灯笼的形状,其中一个是曹守真的。 郭弘做了一对少男少女牵手的媒介,听着两个人对他说话。 “……师弟,你知道红豆的典故吗?那是出自摩诘居士的名诗《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少女说道。 “师弟,教你个成语,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出自《诗经采葛》:……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少年也说。 郭弘感到身体一阵恶寒,你们直接对话就得了,干嘛要每句话前面都加上师弟? 好在这段路很短,他们马上就到了地方。 几十个少年人站在一起,难免有些吵闹。 有些身份的都带着随从,郭弘虽然不参加历练,但混在人群中也没人管他。 这时十几个人走过来,为首的正是王氏三兄弟王彦承、王彦超、王彦德。 老大王彦承已经过了十六岁,这次过来替妹妹打气,毕竟赌注太过贵重,虽然父亲说万无一失,但他心中还是有些打鼓。 这少年前几年就见过何琼,听说她是公主之女,心中还起过幻想,今年再见了,只觉女孩越发美丽,实在不愿意见到她输了伤心,于是抢先走过来小声说道:“何师妹,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还是不要赌了!” 曹守真踏前一步挡住了他,说道:“用不着你来操心!” 何琼向王彦承微微一福,说道:“多谢王师兄好意,我知道这都是你父亲的意思,跟你没有关系。不过事已至此,我若反悔以后也没脸再来衡山了!” 王彦承呆了一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开。 他的两个弟弟这时才走到面前,王彦超看到曹守真,身子一顿,想起上次被打的情形,眼中闪过一丝惧色,不自觉的落后了半步。 王彦德没看到郭弘,暗中松了口气,他受表妹何归真指使,今晚要挑起争斗。 他在家中一直最受宠爱,养成了一副自高自大的脾气,前日被何琼打了一顿,暗自怀恨,找来堂兄又被郭弘打死,还要提心吊胆瞒着父亲,心里别提多憋屈。 如今没发现那个小魔头,又见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才大着胆子说道:“呀,这不是公主之女嘛,听说你家现在大难临头了,长安有传闻说先帝的六个儿子都被当今天子活活打死!圣人想定穆宗弑父夺位的罪,你娘是穆宗的嫡亲妹妹,恐怕下一批就该轮到了,还不赶快夹着尾巴滚回长安去,也能赶上送终!” 郭弘站在阴影里,听到王彦德说这样的话,就知道这家伙有点缺心眼。 虽然大中皇帝(死后庙号唐宣宗)是穆宗的异母弟,确实因为宪宗之死兴起了大狱杀了数万人,但也没有将宪宗暴毙这件事定性是穆宗所为。 而且王彦德所说都是传闻,皇帝才刚刚上台立足未稳,还没有胆子做出这等骇人听闻的事。 何琼还是个少女,在一旁听了失声痛哭,她出身尊贵,哪曾听到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话? 曹守真见何琼哭了,勃然大怒,一把揪住王彦德的衣领,就要往地上摔。 王彦承、王彦超二人见了急忙冲上前来阻拦,四个人扭作一处,两观少年纷纷加入,瞬间变成一场大混战,场面一时大乱。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五十四章 开启 燃烧的火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王道远、张守静、齐元乙和九真观另外两位主祭道士围坐在大树下石桌四周的石凳上。 石桌周围一共有六个凳子,空着那个留给还没到场的刘元靖。 何登站在左首边第一位,看着前面跪着的几个少年和站在他们身后的何琼、何归真等人,目光有些复杂。 大家都是亲戚,想不到会闹到这个地步。 王氏三兄弟个个鼻青脸肿,最小的王彦德更是满头是包,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另一边曹守真和助拳的陆朝阳只是受了点轻伤。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王道远看着最宠爱的小儿子被人打的惨不忍睹,心头怒起,重重的一拍石桌,马上疼得一呲牙,急忙用另一只手揉着拍疼的手掌。 他咬着牙憋了一会儿才阴阳怪气地说道:“刘师兄教的好徒弟,武功真是了得,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做道士可惜了,有这本事就该行走江湖,当个杀人越货的强盗更有滋味!” 这位王观主说话真是不合身份,九真观的另外两位主祭都觉得有些丢人,目光游离,眼睛看着别处。 此事主要涉及王家子弟,他们没有好处并不想插手,何况曹守真二人是刘元靖的道童。 虽然扶教崩溃,广成先生从京城灰溜溜的回来,看上去已经失势,但他们都是被这位衡山掌教扶植上位,不好意思像王道远那样翻脸无情。 说起来王道远这人年少时就是个纨绔子弟,好吃懒做武功低微,简直一无是处,仗着祖上有些威名横行乡里,靠门荫进入道人行列,属于混吃等死的那一类。 不想有朝一日鸿运当头,那时刘元靖要打压何家东府夺回九真观,见他易于控制,就找来做了冲锋陷阵的枪手。 前几年广成先生风头正盛,王道远一直溜须拍马奴颜婢膝,乖得像家养的老狗,但自从武宗皇帝驾崩,这人翻脸如翻书,暗中做了不少小动作,如今居然敢公开和刘元靖叫板了。 坐在一旁的齐元乙听到王道远这么说,脸上露出歉然的神色,回应道:“这事确实是曹师弟他们鲁莽,还请王师叔海涵。” 张守静看了一眼齐元乙,暗中奇怪,这位齐师侄今日是怎么了,这么急着就把错认在自家人身上,他连忙打了个哈哈说道:“刚才这几个孩子说是因为王师侄先口出不逊,所以双方孰是孰非,还是等刘师兄过来再行定夺吧。” 王道远又一拍桌子,这次他架势很足,但拍在桌上时明显收了力,看上去有些滑稽:“我儿怎么口出不逊?他不是说了那些都是传闻?就是圣人也不能因为别人传了几句风言风语就定罪吧?况且他就是真的说错了什么,也是年少无知……” “好一个年少无知!”刘元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这里,应该是静静的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了,赵中闲在后面举着火把。 刘元靖大步走过来,坐在石桌旁的几个道人都起身行礼,齐声道:“见过刘师兄(叔)!” 王道远见是刘元靖,吓得腾的一下跳了起来,事先想的种种对策,预想见面时的分庭抗礼,根本就没有出现,这人给他的压力太大,积威之下早已进退失度,不知所措。 他浑浑噩噩的跟着站起来一起行礼,等醒悟过来,顿时脸上憋得通红,颇有些恼羞成怒,却又不敢发作。 郭弘站在何琼身后,见到这场景,心头一乐。 他刚才没有出手,一来是怕打了王家三兄弟,对方把王紫阳的事抖出来,少年人一上头,可是不顾后果不知轻重的,二来他今晚要尽量保持低调,不想被人注意,因为一会还要混入禁地! 这时刘元靖已经走到石桌前,眼睛看都不看王道远,直接对地上跪着的五个少年说道:“既然有人说年少无知可以不罪,那此事就到此为止,今后谁也不得再提起,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你们五个还不快滚到溪边去,准备放灯和之后的历练?!” 五个少年都跪在地上磕头称是,刚才撒泼打滚的王彦德看出风向不对,变得老老实实。 在王家三兄弟心中,这位能让父亲害怕到夜不能寐的广成先生太过神秘强大,对他说的话根本不敢有分毫违逆,况且还有个打死人不眨眼的小魔头不知藏在哪里,他也是被表妹磨不过才出的头,现在已经后悔了。 曹守真对何归真说道:“你们似乎忘了什么吧?” 何归真脸上现出挣扎的神色,转头看向王道远那边,却见舅舅也紧张地盯着她。 何归真咬咬牙,转身进入人堆里,拉出抱着一个镶金木盒的王容,催促表妹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郭弘个子太矮,离得也远,看不到盒子里的情形。 他自从《黄庭经》练到第三层,眼力远超常人,于是悄悄爬上树,凝神细看。 那个木盒中平放着一只玉壶,看制作的手法是两汉魏晋的之物,正是九真观镇观之宝“碧落如意壶”。 郭弘没有见过这宝物,也不知道是何来历。 何琼从手腕上取下一只玉环,上面刻着一组山水和云纹。 这就是“九嶷”,与“碧落如意壶”价值相当。 双方把赌注都交到刘元靖手上,请六位主祭代为看管,王道远看到“九嶷”,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 少男少女们回到溪水边,分成泾渭分明的两帮,这时谁都没有心情说话,静静地等待仪式开始。 降真宫内的溪水象一条小河,从第二进侧墙进来,在正中形成一个小湖,然后向观外流去。 第二进和第三进的主殿都修在湖上,此时灯火通明,如同水上仙宫一般美丽。 溪水流得很快,但进入湖中后就明显慢了下来。 “当……当……当……” 九真观那边传来悠扬的钟声,紧接着降真宫这里也跟着敲响。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五十五章 暗河 悠扬的钟声里,溪水边的少男少女们已经纷纷起身走向湖边,他们的仆役或者友人将准备好的河灯点燃烛火放入水中。 四十盏河灯,在水面上缓缓浮动。 其中有一盏状如莲花,比一般河灯大上两倍,上面灯光摇曳,在群灯中分外醒目。 那就是何琼放的灯,在皎洁的月光下最为明亮,与其他的河灯相比,就如众星捧月那样显眼。 一盏盏河灯涌入湖中,水面上波光粼粼灯光摇曳,在月色下分外美丽。 少男少女们看到这样的美景,都沉醉其中。 他们在溪水边纷纷跪地向着明月祷告。 “师姐,你放灯的时候许了什么愿?”郭弘偷偷过来小声问道。 何琼看了旁边伸头过来的曹守真一眼,脸上微红,说道:“不告诉你们!” 这时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响,那块巨大的怪石上竟然向旁边移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清冷的月光散到地上,隐约可以看出洞内向下的石阶。 王道远在刘元靖身旁紧张得坐卧不安,身体不停地扭动,掏出手帕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刘元靖扫了他一眼,问道:“王观主身体不适?” “没,没有……”王道远看到刘元靖瞪了他一眼,感觉身旁仿佛是一头噬人的猛虎,吓得急忙改口说道:“……是,是有些不适……” 刘元靖脸色一缓,捻髯说道:“既然不舒服,就不要强撑着,来人,送王观主回府!” 王道远在这种关键时候怎么肯走,急忙说道:“不,不,不……只是憋得急了,要去如厕!” 他确实紧张得有了尿意,正好借此躲开一段时间,平复一下心情。 齐元乙扫了一眼,心中不屑地骂了一声废物,暗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在年长道士的带领下,参加试炼的四十名少男少女沿着石阶进入山洞。 他们的亲属和仆人都留在湖边等候。 郭弘悄悄混在师姐身边,躲在曹守真腋下,何登和另外一名道人负责守门,只看了他一眼就放行了。 洞内地势一路向下,众人都不说话,只能听到脚步声和远处潺潺的流水声。 很快他们就来到暗河旁,这里已经没有路,岸边栈桥停靠着三条木船。 四十名少男少女由四名道士带领坐上两条船。 郭弘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两条船挤得满满的,他混不上去! 何琼也有些着急,郭弘灵机一动,乘众人忙乱,悄悄爬上最后一条船,躲入船舱。 六名主祭最后才进来,坐上郭弘躲着的这条船。 按照以往的惯例,如果主祭们不来,这条船也不能动,是作为出了意外,洞外来人救援用的。 这条船先走,其他两条船跟在后面。 他们点着火把,却没人发出声音,气氛很压抑。 郭弘伏在船舱里,听到外面传来划水的声音,过了一会,突然有人呼喝,然后似乎在用浆和稍杆击打水中的东西。 有人说道:“镇定,不过是一条鼍龙,现在还没到试炼地点,不可妄杀,赶走就是了!”又过了一会,打击声停下来。 接着又划出一段,似乎靠了岸,四十个少男少女上岸,声音比较嘈杂。 这时船舱门打开,刘元靖的声音传来:“不要躲了,出来吧。” 郭弘知道被师父发现,就爬了出来,见六位主祭打着火把,都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脸上一红,却开口问道:“师父怎么知道徒儿在里面?” “这么小就会转移注意力,为师当然是听出你的呼吸声,其实我们一上船就知道你在里面了。” 郭弘讪讪一笑,急忙跑到师父身边,却不敢再说什么。 他跟着师父身后上了岸,见曹守真在试炼人群中朝自己挤眼睛,于是向他做了个鬼脸。 此时岸边火光通明,只见洞穴高深,上方倒垂的钟乳石就像是猛兽的利齿,拉出长长的影子,显得有些阴森。 暗河水流不是很急,有三丈(十米)多宽,黑乎乎的,看不清下面的深浅。 不过他们的船都不小,所以这条河应该不会太浅。 河中还有露出水面的礁石,形状千奇百怪。 “下面一段礁石太多,已经无法行船,我派先辈在此架设了栈道,但年代久远,有些地方已经不牢靠了,所以各人一手扶岩壁,一手拉住身后的人,两人一组,也好有个照应。”刘元靖说道。 试炼的人出发之前就得到叮嘱,都明白规矩,于是无人喧哗,将手中的东西用包裹包好挂在背上,然后依次上了不远处石壁上的栈道。 “师父,为何不在这些礁石上修桥,却要在岩壁上建栈道,那不是更加费事吗?” 刘元靖听了郭弘的问话,摇头微笑道:“徒儿,你再仔细看看那些礁石。” 郭弘定睛看了一会,没有发现异样,正在疑惑,刘元靖拔起船边立着的稍杆,向最近的一块礁石点去。 那块礁石被点中后,突然滑开,水下浪花翻涌,猛地沉了下去! “看清楚了吗?这就是鼍龙!它们伏在水面上,就像礁石一般,真假难辨。夜间小船撞上去,有倾覆的危险。” 旁边的张守静也说道:“鼍龙平日温顺,五到八月间生蛋,性格暴躁,会主动袭击人畜,别看它们个头不是太大,却能把一头水牛拖下水底咬死吃掉!” 鼍龙就是扬子鳄,唐代广泛分布在湖广到江浙一带的丘陵沼泽,此时正是公历八月,处于其繁殖期,母鳄为了守护自己的后代,变得异常凶猛,攻击性很强。 郭弘到现在还没看到鼍龙的全貌,刚才见到的也不过是其露出水面的脊背鳞甲而已。 刘元靖拉住他的手上了栈道。 其他道士都是两两相携,只有王道远落在最后,发现没人跟他一起。 “看到没有,王胖子是自找的!”九真观另外两位主祭相互低语道。 王道远挺着大肚子在栈道上小心翼翼地挪动,他看着下面静静的暗河以及无数“暗礁”,掏出手帕不停地擦汗,早已没有一点名山大观住持的风度。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五十六章 御兽 栈道的木头日久年深,加上这里非常潮湿,已经开始腐烂,有些地方爬满了蔓藤,非常湿滑,所幸边上有栏杆,还算安全。 试炼弟子们走了一段就忍不住开始小声议论,领路的道士不断轻声喝止。 山洞上面很高,岩壁顺着蜿蜒的暗河转折。 前面河道收窄,地势不断向下,水流变得湍急起来。 前方终于看到了光亮,河道到这里分叉,一侧明显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正是亮光的来源。 刘元靖对郭弘道:“继续顺着暗河走就是历代祖师的墓葬,这边没有路,只有武功极高的人才能依靠工具,从岩壁上爬过去。 “另一边是司马祖师用堪舆术测定方位,我衡山派耗费三代之力开凿的一条水渠,我们称为青龙渠,此渠一直通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如今是我派禁地,外人不懂我衡山阵法,根本走不进来。”筆蒾樓 郭弘听了,小声问道:“师父,那为什么九真观的人也能进来?” 刘元靖一笑,说道:“九真观也是衡山一脉,只不过现在的住持利令智昏,想夺师父的权,这是我派内斗。” 说话间,他们已经顺着水渠走出山洞,来到一片山谷。 天上繁星点点,谷中一片宁静,黑暗之中阵阵迷雾,让人感到隐隐不安。 今日是七月十五,天上圆月高悬,此地虽然是山谷,也地势较高,所以月亮显得很大。 路边有很多石柱铜灯,四位领路的道士用手中火把依次点亮,谷中顿时明亮了很多,雾气也有些散了。 前方传来隆隆水声,他们走到一处断崖前,青龙渠到这里便是尽头,然后直落下去,形成一个瀑布,下方就是禁地中的深潭。 “这里道边林木茂密,各人离得远一点,尽量靠近栏杆行走,小心毒蛇猛兽!”前面的道士高声说道。 刘元靖对郭弘道:“你跟紧为师,这里靠树林的一侧都有石柱,已经点燃了铜灯,一般夜行猛兽都怕火,你只要小心隐藏道边的毒蛇!” 郭弘紧紧抓着师父的袖子,亦步亦趋。 他毕竟只有十二岁,对毒蛇还是很怕的,上次是有吕志真的药物,那也恶心得够呛。 别看平时在曹师兄面前装成小大人的样子,那只不过是骄傲孩童的自我保护,其实他心中还是很想要父母看顾的。 他不记得父亲是什么样子,但总会不自觉地做梦梦到,形象如同一团幻影,看不清面目,如今刘元靖已经渐渐取代了那个模糊的影子。 众人沿着峭壁边的石阶下去,来到瀑布下面的潭水边,这里有一大片空地,上面铺着一块块巨大的石头,缝隙间长满了两寸长的荒草。 “这就是禁地中庭(广场),前面是供奉我派历代祖师灵位的山堂和供奉元始天尊的神殿。”刘元靖边走边说。 上清派以供奉元始天尊为主。 郭弘回头看了眼前面的祖师堂和神殿,那里一片漆黑,巨大的殿阁造在岩壁上,石柱巍峨,透着一股苍凉古拙的气息。 众人齐聚在祖师山堂前,五位主祭走到台阶上,刘元靖负手对下面说道:“往年我们这些老家伙忙了一天,不会熬夜来这里,但今年有人意图暗中陷害同门,我已经知晓,便决定来此坐镇,看看到底是什么鬼魅魍魉想要作祟!” 他说罢摆了摆手,示意下面四位领队的道人。 那四人便带着要参加试炼的少男少女们走向潭边,这里有以前挖好的陷阱,各人找到自己的位置,放入药饵。 王道远从栈道上颤颤巍巍下来,双股战战,扶着岩石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这时,潭中突然涌来几块会动的“暗礁”。 “鼍龙来了!” 最靠前的一名少年惊呼出来,急忙后退。 几条鼍龙只把脊背露在水面,身后是长长的波纹,它们游动极为迅速,很快接近了岸边。 “小心,这是试炼,都不要走神!”一名带队的道士喝道。 一只鼍龙闻到味道,冲上岸来,甩着尾巴向前奔跑,突然落入陷阱。 这些陷阱不深,也没有什么竹刺之类的布置,鼍龙在里面吃下药饵,摇摇晃晃爬了出来。 另外几只鼍龙看到同伴安然无恙,就纷纷上前就食。 过了一阵,岸边爬满了睡熟的鼍龙。 “可以了。”一名带队的道士挥手说道。 试炼的弟子们这时才从携带的行囊里取出武器和绳索。 很少有人愿意驯化鼍龙,因为离开水以后它们行动迟缓,限制太大。 但也不能在这里杀,否则血腥味会引来更多猛兽。 他们用绳子把鼍龙嘴捆住,放入绳网扎紧,然后拖到广场上。 除了何琼,其他人都有了收获。 “呦,妹妹这是怎么了,竟然没有捕到猎物,一会钟声再响,你可就输了!”何归真笑吟吟地说道。 曹守真有些着急,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把捕到的猎物送给何琼,这不合规矩,旁边监督的道士也不可能同意。 他躲在一旁,学着王彦承的声音:“表妹,为兄心悦他人,你我有缘无份!” 何归真听了先是一愣,继而气得满脸通红,又羞又恼,骂道:“曹猴子,你敢戏耍本姑娘!” 见此情景,众人谁还不知何归真的心意,一群少年男女都哄笑起来。 何琼忍着笑,接着前面的话说道:“姐姐莫急,等着看就是了!” 她其实先前心里也有些急,眼睛盯着潭中,双拳握得紧紧的,被曹守真插科打诨一阵,反而放松下来。 又过了一会,带队的道士开始整队,他们将前往密林处驯化山中走兽。 这时突然有人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都凝神看过去,只见水面上分开雁翅一样的涟漪,正迅速逼近。 “是白蛟!” 一条长达三丈(九米)的白色大蛇上了岸,缓缓向何琼的药饵处游去! 众人都屏息不动,无人喧哗。 大蛇警惕地看了一眼这边,但很快就被香味吸引,犹豫片刻还是缓缓靠近。 “这是蛇啊,没有角,也没有爪子。” 郭弘小声问师父。 “你见过这么大的蛇吗?南朝玄门名道祖冲之在《述异记》中说: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这便是虺啊!” 虺(hui)在道书中有很多记载,传说是有毒的蛇,常生活在水中,长大后会变成蛟,最后化龙。 这条白蛇游到近处,郭弘才看清它的模样。 它的脑袋有人头大小,两头细中间粗,绝大部分身躯比成人的腰还要粗! 这家伙恐怕比六七个人加在一起还重! 大蛇游到药饵旁,警惕地围成圈,昂起头来,吐着蛇信子。 这信子竟然比人小臂还长,前面分叉,伸缩间非常骇人。 ps:中国古代没有广场,相同功能的广阔空间称为庭,也就是院子的意思,其他就是野地和街道了,唐代大都市街道很宽,比西方的广场要大。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五十七章 意外 大蛇观察了一阵,还是抵制不了诱惑,将药饵吞了进去。 又过了一会,它伏在地上,一名道士捡起石块砸了一下,没有动静。 众人壮着胆子上前,很快把大蛇的嘴巴捆住,然后用绳索把它捆成一团。 不少人这时才开始小声说话,很快叽叽喳喳喧哗起来。 郭弘看了王道远和齐元乙一番,发现他们都没有显出沮丧,心中暗暗警惕。 下面试炼弟子分成四队,向密林边缘去诱捕驯化走兽。 刘元靖让郭弘站在自己身边,便于看顾。 这六位主祭就在祖师堂前席地而坐,远远看守着中庭处那些捆好的猎物。 “师父,我想去师姐那里看看。” 刘元靖摇摇头,说道:“你老实在这里呆着,哪里也不许去。这里还有不少危险,以后让曹守真带着熟悉了地形,才可以随意走动。” 郭弘只好坐在师父身后,远远看着何琼、曹守真他们进入密林。 月上中天,刘元靖闲着无事,便问起郭弘的修炼来。 “为师一直事忙,此刻难得闲暇,你修炼中有什么疑问尽可以讲来。” 郭弘问道:“徒儿修炼《黄庭经》,如今炼到第三重,观想出太乙宫、赤子府、桃康宫,还有灵根大树,可一直没有经书中说的太乙君出现,是不是哪里炼错了?” 刘元靖仰头看着星空,捻髯说道:“《黄庭经》是万法之源、真功初祖,也是内丹法的源头,所以被定为我朝玄门应试的两大道经之一。 “这功夫可不是那么好炼的,为师早年师从龙虎山天师道,后来遇到你师祖才开始修炼此经,但只是稍有涉猎,并没有专精于此,我衡山派还是以周天功和五行拳为主。 “《黄庭经》毕竟是几百年前的功夫,很多东西今人已经不太相信了,其中就有你说的太乙君,就为师所知,还没有人能真得沟通过这些神明。” 郭弘嘟着嘴,有些不开心,他觉得自己的《黄庭经》挺好的,怎么被师父一说,就像过时了似的。 刘元靖又说道:“如果《黄庭经》真那么容易炼,司马祖师也不会另创周天功了。” 郭弘在刘元靖背后,微微撇了下嘴。 刘元靖似有所觉,头也没回,说道:“其实内功修炼,不过阴阳二气,哪有那么多神明?我衡山周天功至强至阳,五行拳刚猛无俦,是天下一等一的功夫,你不要分心去学别的东西,好好把本门功夫炼成,就可以纵横江湖!” 得不到师父的肯定,郭弘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浑身似乎都没有了力气。 这时试炼的弟子们陆续返回,他们身后多了些乖巧地猛兽,也有个别人空手而归。 何琼带回来的是一只黑豹,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两只眼睛。 曹守真驯化了一只花豹,跟着黑豹屁颠屁颠的,像极了它的主人。 陆朝阳带着一头黑熊,很有威势,就是饭量是个问题。 众人终于到齐,四位带队的道士清点了捕获,上来禀报一番,刘元靖起身说道:“我们回程,把这些猎物带出洞!” 回程比来时要艰辛许多,捆扎好的鼍龙还好说,用绞盘吊上悬崖,然后顺水运送回去。 但这三丈长的大蛇实在太重了,绞盘根本吃不住力,发出嘎嘎的声响,似乎随时会散架。 “从山里穿林拖出去,要不就在这里杀了,剥了有用的东西带走。”张守静皱着眉头说道。 何琼是不会驯化这么大的猛兽的,白蛇体型太大,在陆地上呼吸之间只能爬出三步,人只要跑起来,它绝对追不上。ъimiioμ 这家伙只有到水里才能动若雷霆。 王道远当时就急了,叫道:“不可,不可,若是不能运到放灯的湖边,就不能算是捕获!” 齐元乙也说:“王观主说的也有道理,按照往年的惯例,猎物带到湖边才算数!” 刘元靖冷笑一声,说道:“原来如此,好,就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降真宫弟子听令,一会开启山中大阵,你等分出十人齐心合力,将这白蛟运出去!” 降真宫的弟子们一起应声:“是,掌教!” 这边的一名带队道人和几名弟子们一起走到大蛇旁,解开捆蛇的绳索,砍来树枝作为扁担,准备两人一组分成五组,把大蛇扛离地面。 剩下一名道人带着其他几个弟子运送鼍龙。 两观每年都会到这里捕猎,抓的大多是鼍龙、巨鳌,所以早设有相应的器具运送。 这些猎物也不像船只那么怕撞,都是从水路拖着走,所以也不需要太多人手。 郭弘也走过去帮忙,他刚一靠近,就突然发现那条蛇的眼睛睁开了! 大蛇发现自己的处境,猛地暴起,将周围的人撞开,卷住了一人! 一时间惊叫声四起。 王道远听到众人的惊叫心头一松,他虽然道法武功十分稀松,但还是要比少男少女们强上一点,自然也能看出事前的准备果然没有白费,只是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 他咽了口吐沫,看了刘元靖腰间的布袋一眼,碧落如意壶和九嶷都收在里面。 九嶷年代久远,据说是春秋楚王宫的宝物,宫中来人曾赞叹不已,若是自己能献上去,高官厚禄唾手可得。 若不是那人暗示一定要来路明白,他早就找人将东西偷走了,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齐元乙在一旁也暗暗点头,这样就赢定了,不论何登是否交出御赐宝物,想必都不会留在衡山,不能再跟自己争夺观主之位。 他的排位虽然是三主祭,但辈分却比何登要低,只因何登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北方,这个主祭位置才落到他头上。 对方道法、武功、家世都在他之上,如果肯长期留在衡山,自己必然不是对手。 观中的道人中,张守静年事已高,只有何登被齐元乙视为大敌,不然他又怎么会帮一个废物作这种坑人的勾当? 刘元靖暗暗哼了一声,急忙向出事的地方冲去,他知道面前这头白蛟十分厉害,不是人力可以硬抗。 他来到近前,从背后拔出长剑,猛刺了过去。 俗话说蛇打七寸,但这条白蛇太大了,七寸肯定不是心脏的位置。 刘元靖一剑刺在鳞片上,竟然偏开。 大蛇身上都是粘液,滑不留手!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五十八章 救人 出事的时候郭弘就在旁边,他当然知道谁被卷住了,那就是陆朝阳! 这位憨憨的师兄刚驯化的黑熊也扑到白蛇身上,挥舞着前爪,低着头围着转圈,却无从下嘴。 大蛇狠狠咬了黑熊一口,又咧开大口,吐出长信,威吓着对方。 郭弘也非常着急,猛扑上去,却抓了一手粘液。 他另一只手去抓陆朝阳,却见人已经完全被大蛇卷起来看不到了。 在他面前有一片翘起的鳞片,比别的鳞片大上数倍,像一把小扇子,也像是紧贴着的鱼鳍。 郭弘抓住一扯,就掀了起来,下面是一个肉红色的洞。 他想也没想,就把手伸了进去,将自己残存的一点电力全都发了出去! 被蟒蛇缠住了怎么办? 养蛇人会告诉你两个字:爆菊! 一旦你用拇指捅进去,蟒蛇浑身的劲立刻泄了。 毕竟就算是人也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被捅。 郭弘这一放电,更是让这条白蛇酸爽得一塌糊涂。 蛇虽然不再收力箍紧,也没把人放开。 刘元靖等人都长年在山中,熟悉蛇性,几人立即上前合力解蛇。 解蛇要先从尾部开始一圈一圈解开,大蛇太重,三五个合力才能搬动,到后面需要到人越来越多。 郭弘一直跟着转圈跑,他的手不断放电,始终不敢离开啊。 等到终于把人救出来,一看已经晕了过去。 “还好,救的及时,没什么大碍。”张守静把了下脉,又检查了一下,才起身说道。 刘元靖连斩数剑,终于把白蛇的头砍了下来。 蛇身一阵扭动,旁边十几人都差点按不住! 刘元靖对郭弘招招手,等人过来,才板着脸说道:“怎么前面好好的,你一过去白蛟就醒了?” 郭弘一愣,他突然想起一事,于是往怀里一摸,拿出一个小包,打开里面正是前日魏志成埋在大石附近的那个人偶。ъimiioμ 刘元靖接过来一闻,问道:“哪里来的?” 这事还真忘了告诉别人,郭弘于是把当夜情景小声说了。 “怪不得他们坚持到湖边才能结束,原来是在那里埋下了这个。”刘元靖自言自语道。 “这东西怎么了?” “里面藏了一种醒蛇药,看来你们的应对早在对方的算计中。” 郭弘这时也明白过来,那哪里是什么厌胜,齐元乙应该是觉得何登有能力配出迷药,就备下后手,即便白蛇被抬回湖边,也会被这人偶中的醒蛇药惊动,暴起伤人,只要蛇走脱了,何琼便输了赌赛。 王道远呼哧呼哧地跑过来,看到白蛇已经被斩了,便叫道:“这个蛇暴起伤人,何琼此次试炼不能通过!” 刘元靖睇了他一眼,说道:“我怎么没听说这样的规矩?人又没死,蛇也没逃走。那些鼍龙抓回去也是要剥皮制甲的,不杀只是怕走水路血腥味招来危险。这条白蛇只要能带到湖边,便可计入何琼名下!” “这,这,……”王道远一时理屈词穷,转头去看齐元乙。 齐元乙冷哼一声,说道:“王胖子,认赌服输,你难道还敢翻天吗?” 王道远见他翻脸,气得脸上肥肉突突乱颤,捂着心口坐了下来。 两个儿子急忙跑过来,捶背揉胸,总算让他顺过气来。 齐元乙狠狠瞪了他一眼,王道远想起这道人的阴险,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忍气吞声跟着队伍往回走。 他们兵分两路,一路由刘元靖带队,和郭弘、何琼、曹守真、降真宫另外七位弟子一起将白蛇切成数段,用绳子拖着走密林山路。 陆朝阳已经苏醒,他的黑熊却因为大蛇咬的那一口,发起疯癫,众人控制不住,只好杀了。 张守静让人抬着陆朝阳,率队走洞中水路,原路返回。 齐元乙和九真观的众人也是走这条水路。 他们先回到了降真宫放灯的湖边。 这时已经是后半夜,那些等待的亲属中,年老体弱的早已回去休息。 何登、王彦承还在洞口,见了众人便上来问询。 王彦承看到父亲颓废的样子,就知道大事不妙,急忙和两个兄弟抬着他到石桌旁坐下休息。 何登从张守静那里得知经过后,对着齐元乙冷笑数声。 他虽然平日为人和善,但被欺负到头上,也不会轻易罢休。 齐元乙只装作不知,他向张守静告了假,只说自己白天忙了一天,现在又熬夜,身体实在受不了,然后就匆匆离去。 到了拂晓时分,观外传来喧哗声,一会刘元靖带着人进来,试炼至此才算结束。 湖边摊放着白蛇的遗骸,刘元靖咳嗽一声,面对众弟子说道: “此次试炼二十七人通过,其他十三人不要灰心,下次再接再厉。试炼已经选出前三名,榜首是何琼!” 下面何琼和曹守真开心地叫出声来,陆朝阳也在一旁憨笑。 降真宫的弟子们都很开心,与有荣焉。 这时突然有人站起来发出一声大吼,向身旁的人撕咬过去,正是王家三郎王彦德! 王彦德状若疯癫,一口咬在身旁一名九真观弟子的脖子上,疼的那人哇哇大叫,奋力想把他推开,两人厮打着滚做一处。 老二王彦超和远处赶来的大郎王彦承想将两人分开,王彦德此时却力大无穷,四五个人居然都扳不动他。 等到众人都反应过来,纷纷涌上,才七手八脚将他控制住,那名被咬住脖子的弟子已经没了声息,抬到火光下一看,喉咙完全被咬烂,圆睁着双眼,死状极其恐怖。 刘元靖等人赶过去,那些少男少女都慌了神,自觉地让开道路,周边响起窃窃私语声,场面纷乱。 刘元靖大喝一声:“肃静!” 众人停止说话,都看向他。 “谁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刘元靖询问最近处的几个少年,但事发突然,所以没人说得清楚。 何归真也在这边,突然开口说道:“我们正在照顾舅父,三表兄离开了一下,回来时手臂受了伤,或许是因此才发疯的。表妹曾跟过去,看到三表兄被曹师兄的花豹咬了!” 他扯了扯身后的王容,使了个眼色说道:“表妹,你快说说,刚才看到了什么!” 那个少女却向后缩了缩,轻轻摇头,不敢出来说话,急得何归真直跺脚。 何登这时在旁边见了,怒喝一声:“真儿,还不回家去!”他实在受不了这个女儿吃里扒外,出了事还要往自家人头上栽。 这时王彦德还在不断挣扎,嘴里呵呵作响,牙齿上垂下口涎,五官扭曲面目可憎,早有仆人取来绳索,把他捆了起来。 刘元靖来到这个少年身旁,摇摇头叹息一声,让人将他抬走,然后说道:“今日的历练就到此为止,这场赌赛是何琼胜了。” ps: 故事里所写对付蟒蛇的方法是从网上搜到的,据说是专业饲养者的经验,笔者无法判断真假。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五十九章 玉壶 刘元靖说罢,当众将九嶷和玉壶取出来展示一番,再把何琼叫到面前,小姑娘不愧是公主之女,落落大方地接了,放入承装药饵的玉盒,交给身后的红豆捧着,把这个小丫鬟乐得合不拢嘴。 几个相熟的人都前来道贺,把何琼围了起来。 另一边却是一片落寞,王道远率领九真观众人告辞离去,但想到祖传的镇观之宝从他手中失落,又与刘元靖敌对,这个观主怕是坐不久了! 还没走到门口,他突然捂住胸口,只觉眼前一黑,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软倒,被两个儿子手疾眼快一把搀住。 王道远昏迷不醒,王家人嚎啕大哭,在场的其他人却反应冷淡,竟然没有几个人上前劝慰,只因这位观主平日不会作人,王道远不学无术媚上欺下,王彦德强横霸道欺压良善,下手没有分寸,附近的道徒纷纷前来告状,观中道人每每都要好言赔罪,早已不胜其烦。 今日这件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王家挖空心思去欺负一个少女,众人都暗道这王道远和王三郎落得如此地步,正是报应! 大家都冷眼旁观,有的还暗自叫好。 九真官的另外两位主祭也心思活泛起来,想着如何将王道远扳倒,都回转过来寻刘元靖说话。 曹守真被二师兄赵中闲叫去帮忙接待,郭弘趁机溜到何琼身边。 “师姐,你赢了!” 何琼刚才面色平静地接受众人祝贺,见到郭弘才显出小姑娘的心性,笑靥如花的说道:“师弟怎么才来,快看我赢的宝物!”m.Ъimilou 红豆想捉弄一下郭弘,紧紧护住玉盒说道:“六娘子,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不要拿出来吧,免得被小贼惦记!” 何归真和她的母亲王氏站在远处轻声细语,眼睛不时瞧来。 何琼见身旁都是亲近之人,也没了顾忌,用手去呵红豆的痒,夺来玉盒,打开后向郭弘展示,两个女孩子笑声如银铃一般,让周围的人都看向这边。 “这件宝物名叫碧落如意壶,是玄宗皇帝御赐之宝!据说里面藏着大秘密!” 初唐杨炯在《和辅先入昊天观星瞻》中有云:“碧落三乾外,黄图四海中。” 白居易《长恨歌》中也有:“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道家因东方碧霞满空,将第一层的天叫做“碧落”。 唐代道士三门考试中的《度人经》中有如下经文:“分东方六天,碧落之炁起角宿,一度一杪一虚渐次北行,其天帝:碧梵玄无天帝、碧空臻际天帝、碧罗元始天帝、碧合澄开天帝、碧彦朱景天帝、碧宏虚旷天帝;南方六天,……西方六天,……北方六天,……” 《度人经》相传是太极真人徐来勒传授给太极仙翁葛玄的,葛玄是左慈的弟子,三国时吴国人,阁皂宗的开山祖师。 由此可见碧落这个词出自三国时期,最迟到唐初就有用来泛指天空了。 这玉壶上绘有如意符纹,故此称为碧落如意壶。 如意乃是上古符纹,西安半坡人在盛婴尸瓦罐的陶盖上绘有阴阳相交旋转图,代表生命不息灵魂永存,后来这图案抽象发展成为“如意”,其形状如同灵芝,又有些像云朵,常被做成器物(玉如意),或绘制在器物表面。 道家的如意符纹也是来源于此。 雷霆生于空中,与碧落之名十分相配。 郭弘赞叹一番,何琼见他很喜欢这玉壶,就像自己被夸赞一样开心,她把玉壶放回玉盒交给红豆,然后拉住男孩的手,开心的连蹦带跳,拉着郭弘转起了圈子! 郭弘在一旁见着少女如此开心,也跟着高兴,一边转一边说道:“师姐,这下子总算赢了,忙了这么久,打算怎么犒劳我们?” 何琼笑道:“明天我们一起下山去玩吧!” 这时何登也走了过来,郭弘回到师父身边,然后与何琼挥手告别。 降真宫这边忙到半夜才送走所有客人,两位九真观的主祭得了刘元靖的允诺分外欣喜,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明日发难! 今日可谓大获全胜,降真宫中的弟子仆役都在兴奋中入睡,曹守真他们虽然没有获得前三,但何琼赢得了赌赛,都感觉如同自己赢了一般。 九真观那边也有不少人彻夜难眠,王家人自然是如同天塌下来一般惶惶不可终日,其他人却暗自窃喜,酝酿着一场夺位之争。 第二天一早,郭弘迷迷糊糊的被曹守真叫醒,他岁数还小,正是贪睡的时候,每天早上都有些起不来,何况昨夜熬了半宿才睡下。 夏日清晨十分凉爽,各人都用一层布单盖住肚子,免得着凉,这布单就像后世的毛巾被。 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道:“今日不是休沐吗?” 作道士也是有节假日的,却跟常人不同,每当官员的休沐日,却是道士最忙碌的时候,而重大节日之后,一般都要放几天假调整一下。 “师父还在睡,那边有刘泰、郑师兄和陆师弟照应着,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走,去找何师妹玩去!”曹守真很亢奋,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一夜都没有睡好。 郭弘摇摇头,又一头倒下,把布单蒙在头上,于是师兄弟两人开始争夺布单的战斗。 男童一边保卫自己的布单一边叫道:“师兄,快放手,要扯坏了!你自己去吧,你们两个打情骂俏,干嘛要把我夹在中间!?” 曹守真放开了单子,坐在床头叹气道:“昨天师妹说要带你去,不然不让我进门!好师弟,你就帮帮师兄吧!” “为什么呢?”郭弘坐了起来。 “师妹说是何师叔要求的,不能和我单独在一起!”曹守真顿了顿,接着又像是问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你说何师叔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反对我和师妹在一起?” “你们在一起过吗?”郭弘怼了他一句。 曹守真先是没想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等醒悟过来,哧的一声笑了出来,他把郭弘从床上抱起来,夹在腋下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说道:“没大没小,敢笑话师兄,今天就让你知道利害!”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六十章 借宝 郭弘才十二岁,力量上哪里是十五岁少年的对手,况且曹守真本来就武功不弱,又不能像对付王紫阳那样下死手。 男孩无法,只能连声讨饶! 曹守真虽然力气大,但也不能抱着个人一直跑,况且这个人还在一直乱动,于是在郭弘服软之后,将他放了下来。 两个人手牵着手从侧门绕出去,经过夹墙之间狭窄的通道,来到了大街上。 这时降真宫还没有开门,九真观那边却已经有人进进出出,大街上都是贩卖早点的小贩。 即便是休沐日,两所道观还是会开门。 实际上道观是全年开放的,只不过今天只有一位道人带着自己的门人仆役值班。 坐到观主的位置,除了年节,平常还是有很多空闲的,刘元靖会用这些时间访友、修炼,象王道远这样成家的则跟寻常地主完全一样,宅在家里三妻四妾。 王道远这几年发迹之后,娶了好几房小妾,整日闭门不出,儿子女儿生了一大帮,除了王氏三兄弟和王容是正妻所出,他还有五个儿子、七个女儿,不过最大的也没超过五岁。 九真观门口那么热闹,看来他们已经取消休沐,准备趁热打铁收拾王道远。 曹守真拉着郭弘走向何家,远远的就看见红豆站在门前张望,见到他们一边招手,一边迎了上来。 这个小丫鬟热情的牵住郭弘另一只手,然后用手绢打了一下曹守真,说道:“快点放手,把你师弟的小手都抓出红印子了!” 曹守真讪笑一声,松开抓住郭弘的手,不自然的挠了挠后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平常那股子机灵劲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就这样红豆牵着郭弘在前面走,曹守真跟在后面,三个人从角门进入何府。 大户人家正门旁边有两个小门,是角门,供平时出入之用,中间的大门只有在迎接尊贵宾客时才会打开,叫作“中门大开”。 何家进门后是一个大院,左右各开着门分别通向东西跨院,东跨院是张太君的住所,何琼跟祖母住在这边,何登与王氏母女住在西跨院。 东跨院中有五个独立院落,各有名称,何琼住的“芙蓉轩”建在一个池塘上,景色是最好的。 三个人一边走,红豆一边跟郭弘说着:“五娘嫉妒我们六娘,她一直想搬到芙蓉轩来住,都没有得到太君的允许,有一次我听太君说,这地方就是留给最疼爱的孙女的!” 郭弘知道自己被带到芙蓉轩,说明与何琼的关系又亲密了一层,至于曹师兄本来是不可能被带到女子的闺所的,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果然到了芙蓉轩门口,红豆拦下曹守真,让他在门外等候,然后把郭弘拉进院子里。 何琼已经梳洗打扮完毕,正在吃早点,见郭弘被带进来,就把他拉到身边开口问道:“头发怎么这么乱?还有眼屎,羞不羞?曹师兄也不管吗?”ъimiioμ 郭弘无奈地说道:“我一醒就被师兄拉来了,没有洗脸梳头,早饭还没吃呢?” 两个少女嘻嘻哈哈把男孩拉到一边,对着镜子替他梳洗。 郭弘吃着何琼递过来的早点,一边随口的应着:“这是什么酥?真好吃!” 过了一刻钟才收拾完毕,何琼想起曹守真还在外面,就让红豆给他送早点,红豆嘟着嘴不情不愿地去了。 郭弘见身边没有人,就开口道:“师姐,我可不可以借用一些东西?” 何琼笑着拉他的手,两人并排坐在床榻上,她搂住郭弘的肩膀问道:“师弟想借什么?只要姐姐有的都会给你!” “就是碧落如意壶,我昨天拿到手里,觉得有点眼熟,也许拿来研究一下,会有意外收获。” “好啊,可现在东西在爹爹那里,等明天再拿给你……” 收拾停当,四个人一起出发,下山游玩。 “哈哈哈哈哈哈……” 夹在何琼、曹守真两人中间的郭弘,实在受不了甜言蜜语,说了几句怪话,被二人合力镇压,一路上忍受挠痒的酷刑,何琼的那只小松鼠也跳到他领口里跟着捣乱。 他们来到西方八里外的南岳镇,在这里吃了午饭,然后郭弘就吵着要回去,他上次来治病的时候还处于昏迷,虽然神识清醒,却睁不开眼睛。 南岳书院他是不会进去的,也不知道害自己的人是不是那位李神医。 这个镇子不小,但除了南岳庙和大善寺,实在没有什么可逛的,何琼和红豆是从北方过来的,开始还感觉有点新鲜,玩了一会儿觉得千篇一律,不过是贩卖一些蔬菜瓜果和日用之物,只有一个很小的布店和水粉店,连首饰店和成衣店都没有,也就不想逛了。 郭弘看到大善寺,想起邓少冲,也不知道这位师兄如今怎么样。 刘元靖的信送去沩山,现在也差不多该有回音了。 四人回到山上,沩山那边的回信正好来了,说邓少冲被衡山派的大师兄吕志真救走,这次灵佑表示管教不严,说了不少赔罪的话,并说已经将慧寂等几个弟子重重惩戒,都在山上禁足一年,不许出门,圆仁被送回东瀛不得回大唐,智闲回河南,起誓终身不离南阳香严寺! 传信的弟子还说,慧寂善于使刀棍,少了两根手指,武功大跌。 智闲撞坏了头,有些糊涂,经常神志不清。 洪諲总是咳血,像是个肺痨,据说人瘦了一圈。 既然邓少冲已经没事,刘元靖就问郭弘的意思。 郭弘其实没啥意见。 他现在的状况有点像后世小说中一个著名武侠人物,内力深厚,拳法剑法却还只是三流,全靠雷电之力加速才能打赢对手,所以要有好多课要补。 “既然吃亏的是对方,为师想如今时局不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件事就此作罢如何?” “全凭师父定夺。”郭弘躬身说道。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六十一章 线索 次日,郭弘跟着曹守真来到何府,何琼向父亲讨要玉壶。 何登问明缘由,心中好奇也跟了过来,想看看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借这宝物有何用处。 因为曹守真不能进入何琼的芙蓉轩,所以他们在东院找了一间客房。 几人围坐在一张圆桌四周,郭弘个子太矮,只能站上何登对面的凳子上,看着桌面上玉盒。 他伸出小手把玉盒打开,有些费力的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放在桌上摆好。 “你们看着可不许出声哦!” 郭弘认真的说道,另外四个人看到一个孩童这么郑重其事的说话都笑了出来。 何琼用手帕掩着嘴,强忍的笑意故意问道:“师姐也不可以吗?” “对,是都不可以!” 郭弘越正经,其他人笑得越厉害。 怎么办呢?他无奈的环顾左右,岁数小实在是麻烦,别人本能的觉得他逗,好想快点长大啊。 “我只是借用宝物研究一下而已,其实你们也看不出什么,如果觉得无聊,也不要说话干扰喔!” “好的好的,我们要是无聊,就到院子里的大树下纳凉。”何琼抢着说道。 郭弘把玉壶拿到房间侧面的床榻上,然后盘腿在榻上坐好,左腿在外、右腿在内,脚腕交叉于身前,与佛教徒结跏趺坐略有不同。 这是两汉魏晋传下来的坐法之一,另外一种就是跪坐,隋唐胡化以后,人们都习惯于坐在凳子上,只有道士练功时还保留这种坐法。 跪坐的方法则传到了日本,一直延续至后世。 结跏趺坐是唐初神秀大师传下来的,两只腿要互相交叠勾在一起,将右脚盘放于左腿上,左脚反穿盘放于右腿上,这需要有一定的柔韧性,坐法非常稳固,盘好了以后难以活动。 而道士的坐法,如果腿部力量足够,可以用双脚外侧发力,缓缓站起! 郭弘闭上眼睛,能感受到屋内四人正目光灼灼在一旁观看,但他《黄庭经》内功已经练到第三重,定力如恒,很快就排空杂念,将手按在玉壶上细细感应。 修炼出了第四宫桃康宫,他本来应该进入《黄庭经》第四重,但那日打死王紫阳时临阵突破,还是留下了隐患,如今不上不下卡在突破的当口,这几天一直没有寸进。 郭弘猜测自己要巩固基础,这隐患自才就会消失。 他的手沿着玉壶的表面摸索着,《黄庭经》心法运转,玉壶表面符文那些细微的不同都映照心底。 过了一会,手上终于传来了异样的感觉,和当初他摸到青玉时十分相似。 而青玉也是王家老祖王仙峤留下的,这其中想必有什么联系,王紫阳把它带到这里,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或许就是在图谋这玉壶中的秘密。 他从怀中掏出青玉,将它对准那异样的地方,矫正了一会,试着轻轻按进去。 只听一声轻微地咔哒声,青玉嵌了进去,郭弘睁眼一看,那位置正对应着壶底的花纹。 何琼一直注视着郭弘,见男孩一直面带笑意,坐了小半个时辰,居然还一动不动,耐心比自己好多了。 身旁的曹守真已经有些不耐,连打眼色,向门外不停的努嘴,红豆在一旁见了,掩口偷笑。 何琼转头再看父亲,见他目光凝重,似乎看出了什么。 难道师弟真的有本事使用这件宝物? 她对郭弘起了一丝好奇之心,想起父亲说当日师弟和她胡乱合药,解决了难题,帮她赢得了赌赛,之前一直认为是机缘巧合,如果这一切是郭师弟故意而为呢? 难道世间真有生而知之的人? 她盯着师弟脸上的白色花纹,想起曹守真给他起的“小花豹”的外号,越看越觉得十分贴切,一时间思绪发散,想着将来师弟长大了该起什么外号? 他长得圆头圆脑,也许应该叫豹子头? 小姑娘一边想着一边盯着郭弘的脸看,突然觉得男孩脸上的花纹似乎闪了一下。 她不禁轻“咦”了一声,再看时又和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肩上的小松鼠却吓到了,吱吱叫着一溜烟藏得不见了踪影。 旁边的曹守真也喃喃说道:“又发电了。” 何琼转头正要问父亲,何登却轻轻摆摆手,把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一直盯着郭弘的手。 何琼在郭弘身旁已经站了一会儿,见他睁开双眼,急忙问道:“师弟,你到底做了什么,刚才为什么脸上白斑都在闪光?” 郭弘虽然对何琼很有好感,但到底才认识几天,不过他是孩子,藏不住心事,只是记得师父说过不能向他人提及自己身世,就随口编了瞎话: “我祖上传下秘法,可以鉴别宝物,师姐你看一下,这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何琼惊呼一声:“真的?!”欢喜的蹦了起来,向前一步拿起玉壶,她心情激动,一时静不下心来细看,就捧着壶跑向父亲。 何登接过来闭目凝神,手摸着壶底,轻轻向左转动了两圈,听到咔的一声,又向右转动几圈,当再次听到咔的一声时,就睁开眼向何琼点点头,说道:“打开了,你自己看吧!” “玉壶里有秘密?!” 何琼十分欢喜,把壶抱在怀里兴奋的在屋里转来转去,最后跑到男孩身边,说道:“你来开吧!” 郭弘笑着摇头,说道:“还是师姐来吧,这毕竟是你的东西。” “可青玉是你得到的。”她刚才可是看着郭弘把玉按入壶底。 郭弘执意不肯,何琼便坐在他旁边,把壶底对着两人,然后松开手,青玉连着壶底一起掉到她的掌中,一卷薄绢落了下来。 这是一副地图,上面有着标记。 “师姐你看,这似乎是一副藏宝图,左边应该是地上的地形,右边是地下,中间这个门就是入口。” 曹守真和红豆围了过来,藏宝图可是传说中的东西,他们都很好奇。 何登这时也起身走过来。 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问了出来:“郭师侄,你如实告诉我,前日和琼儿拌出药泥抹在玉盒上,是不是有意所为?” m.Ъimilou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六十二章 闲话 听到何登的问话,郭弘随口说道:“那是祖上传下药方,小时候就让我反复背诵记在心间,如果何师叔想学,可以给你抄录一份。” 这药方当然不是胡乱碰运气弄出来的,其实就在他脑海里,不知道为何如此清晰。 宿体以前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会这样的迷药? 头很痛,还是不能回想。 既然解释不清,索性推给祖上传下的秘籍吧,在这个年代,有很多家族都有不传之秘,章回小说中描写的“传男不传女”是有来源依据的。 至于说谎,你见过哪个孩子没说过?只不过一般孩子说谎都太简单,立刻就会被拆穿,郭弘却又许多奇怪的见识,说出的话真假莫辩,他当初对王紫阳说真话,对方不信,现在对何登说假话,却让人信以为真。 他也不是真想骗自己人,只是身世不能明言,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但每日都带了一重面具活着,弊端渐渐显露,时间久了说起谎来根本不用想…… 何登听了点点头,这和他心中猜测相符,实际上何家也有这样的秘籍,只不过不如郭弘显露出来的那样精妙。 他学道多年,根本不可能直接要了人家祖传秘籍,这样会失去平常心,对以后的修炼不利。 何家父女二人和郭弘相识不过数日,虽说还算比较投契,但还远没到亲如一家的地步。 祖传秘籍是各个家族传承下来,让自己子弟有一技之长、能够存活于世传承血脉的保障,若是今日强夺了,日后被人知道,必然会说他为人不正。 于是何登把郭弘叫到身前,郑重其事的说道:“此事休要再提,你也不要对人说起,免得被恶人惦记。祖传秘籍都是一族安身立命的重宝,不可轻易示人,更不能传授给外人,你可记住了?” 郭弘连连点头,何师叔为人正直,也把他当做子侄一般提醒。 道家讲究无为,那些巧取豪夺的人根本不可能炼成深厚的内功。 因为道门神功要做回本我,还要继续修炼,就是让本我合道、合德,道、德双全,才能“得道”成为真人。 “真人”和先天而生的“先生”一样,不是后世理解的意思,而是“上古天真之人”的简称,道家经典《黄帝内经》素问篇为此还专门有论述,就是《上古天真论》。 道士首重是道与德,不知“道”,不懂“德”,还求什么仙了什么道?这也是老子说《道德经》的原因。 何登又叮嘱在场的人不要将此事外传,这藏宝图必然事关王家,一时还不好处理,便给何琼暂时收着。 此时已到了傍晚,曹守真和郭弘回降真宫,何登父女去给张太君请安。 何琼对对藏宝图爱不释手,也一并带去给祖母观看。 郭弘回到观中,赶上跟师傅和几位师兄一起吃饭,道士师徒的关系如同父子一般,比儒生那种利益形成的师门关系还要稳固。 早饭和中饭可以在外面吃或者自己解决,每天晚饭几个人都必须围坐一起,虽然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但长此以往感情自然亲近。 吃完饭按照惯例,大家都要留下在一起闲谈聊天,互相说说见闻。 这个时候,刘元靖一般都会保持沉默,在一旁默默的喝着茶,听弟子们说话。 赵中闲一整天都在师傅身边,见曹、郭二人一日未归,就开口问道:“两位师弟,你们今天去了哪里?” 曹守真把今日行程说了一遍,隐去了何登叮嘱不能外传的事,只说去玩了半天。 赵中闲又问道:“那王彦德是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发疯?” 曹守真答道:“他受了何归真的指使,偷偷跟着我们,想放火烧山,阻止我们回来,被我的花豹发现,就咬了一口。花豹先前围攻大蛇时咬过它的鳞片,恐怕是沾了什么奇毒吧。” “陆师兄的熊不也是被蛇咬过就发疯了吗?”郭弘补了一句。 刘元靖冷哼一声,说道:“放火烧山!真是丧心病狂!” 赵中闲看了一眼师父,道:“恶人有恶报,师父您消消气,现在不就应验了吗!” 他转头对郭弘、曹守真说道:“你们今日外出,错过了一场好戏,九真观那边出了大事!” 曹守真问道:“莫非是换了观主?” 赵中闲点头说道:“不止如此,王道远死了!王家被灭门,只有长子王彦承和长女王容不知所踪!” 郭弘听了一愣,想不到事情会如此发展,感觉有些怪异。 曹守真却有些兴奋,问道:“是谁干的?” 赵中闲答道:“这个现在还不清楚,里正封了他家让人把守,已经报了官,这里离县城比较远,可能要明天下午衙门的人才能到。” 接着他叙述详细经过,原来昨晚王道远吐血晕倒,被送到了别府。 王道远是观主,跟刘元靖类似,就住在九真观内的第三进,自己独门独户,有很大的院落。 但他这时已经昏迷,王彦承兄弟害怕意外,也不想被人骚扰,就把他和老三王彦德搬到了观外的别府。 那里是王道远这几年养新娶的妻妾、生了一群儿女的地方。 九真观的另外两位主祭今天一早就召集其他四位道人共议,决定上书府县,说观主教子不严,致仕一名道童死亡,而且吐血病重已不堪大任,请求予以更换。 王家老二王彦超知道后,冲回观里大闹,还打伤了人,观中的道人带着门人子弟把王家别府围了起来,讨要说法。 这件事闹到下午,王家却一直闭门不出,小孩往里头丢石头也不见动静。 众人觉得不对,就破门进去,却见王家已经满门惨死。 别人的尸体都已找到,独独缺了老大王彦承和长女王容。 现在外面议论纷纷,有传言说王家得罪了山贼,还有人说这案子是王彦承所为,王彦承和王容兄妹乱*伦被家里发现,所以杀人出逃,总之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发现王家出事后,九真冠的主祭请刘元靖过去,赵中闲也跟着去了现场,这时把那里的情形描述出来: “王家真是太惨了,王道远夫妇身中数刀被砍死在床上,王彦超和疯了的王彦德也被人割喉,其他小妾和另外的子女都被捅死,连那些仆人奴婢都没有放过,一家四十口除了失踪的王彦承和王容都丢了性命!” 郭弘虽然和王家不对付,但对方突然之间就遭此横祸,难免也有物伤其类的感觉。 男孩心中莫名生出义愤,此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论是何人所为,灭门都太过残忍,定要行侠仗义讨回公道!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六十三章 劝女 众人又谈论了一会儿就散了,各自回去休息。 郭弘回到房中,开始修炼《黄庭经》。 下午他运功探查玉壶的秘密,感知入微,无心之间暗合道门修炼内功的要旨,补上了缺失的基础。 这样《黄庭经》就进入了第四层,可以继续修炼了。 他下面要观想的肾宫,又称为“太和府”,也叫下玄水宫。 《黄庭经》有云:“肾神玄冥字育婴。” 玄冥也被称为灵元君…… 第二天还是休沐日,曹守真昨天见过了何登,像打了鸡血一样,今天又起了个大早,拉着郭弘就往何府跑。 他不知道昨天晚上何登父女一直谈论到深夜,说的就是关于自己和郭弘! 原来他们走了以后,何琼跟着父亲来见张太君。 何琼把藏宝图给祖母观看,小嘴里都是哄人的甜言蜜语,把老太太说得开心不已。 何登在旁边也十分欣慰,这个女儿非常乖巧,一向会跟亲密的长辈撒娇,很是招人疼爱。 把她带回衡山,就是为了让母亲高兴一点,毕竟自己大半年都在北方,说起来也有些不孝,这样做算是一种补偿。 但他看看天色又有些奇怪,往常这个时候,妻子王氏已经带着何归真过来了,现在马上就要开饭却还没见人影。 就在三人其乐融融的时候,突然丫鬟杏儿进来在张太君身边耳语了几句。 张太君点点头,杏儿对外面喊了一声,阿云引着个丫鬟进来。 这个丫鬟跪在地上向张太君禀报:“王娘子晕过去了!” 张太君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媳妇,但作为一家之主,出了大事还是要过问的,只见她从榻上坐直了身子,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不要着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丫鬟叫桃夭,取自《诗经》同名诗篇“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是伺候王氏的,暗地里却是老太君派去的眼线。 只听她说道:“老太君,您还不知道吗?王家出大事了,家里三十八口被杀,只有王大郎和他妹妹王容失踪,娘子听到消息就晕死过去,五娘跟疯了一样想要去看,被我们拦住了!” 何家是深宅大院,消息传递的相对较慢,到晚饭时候才知道这事,王氏也是从伺候她的婢女那里听来的。 何登听了也一阵错愕,虽然他跟王氏的感情不太好,但毕竟是结发夫妻,育有二子三女,根本无法割舍得开,听到这个消息,急忙起身跟母亲告辞。 何琼有些不知所措,站起身来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何登见了就对她说:“你在这里陪着祖母,一会我会让人随时通报消息。” 何琼心中一松,向父亲行了一礼,她这时候过去,就怕被五姐误会是去看笑话的。筆蒾樓 何登一边往外走,一边打发手下出去确认王家出事的消息,他一天都待在家里,出了这种大事,观中居然没有人来通报一声,心中也有些不悦。 何琼陪在张太君身边,两人都没有心思吃饭,等过了一个时辰何登才回来,张太君吩咐阿云重新热好冷了的饭菜,端上来三个人围坐一桌,边吃边说。 本来何家也有“食不语,寝不言”的家训,但是今天事出突然,所以难得破例一回。 何登这时已经得到确切消息,把王家惨案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母亲和女儿,祖孙俩听了也都心下恻然。 何登说道:“母亲,王氏受到这种打击,精神恍惚,五娘跟她三位表哥最为要好,有些疯魔,我刚才开药熬好喂她吃了,现在刚刚睡去。” 道士都通医术,民间得病都是找道士开药医治,只有大城中才有医生,像九仙镇这样的小镇,游方郎中嫌挣钱少不会来,都是道观、寺院收治病患。 三人吃完饭已经很晚,何登带着女儿告辞,把她送回芙蓉轩。 何登送到之后却没有走,而是跟进女儿的闺房,让她坐在自己对面,把红豆支出去,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六娘,我见你这几日跟那姓曹的小子来往甚密,可是有的?” 何琼脸上一红,难以察觉地微微点头。 何登又说道:“父亲现在跟你明说,你和这姓曹的小子不要再来往了,他虽然是刘师兄的弟子,但身份跟你差得太远,不是良配。” 何琼低下头转向一边,脸色不太好看,嘴巴也嘟了起来。 就听父亲继续说:“为父刚才去看了王氏,她中风了,只怕活不了几日。 “我将来可以跟你母亲完婚,你也会有正式身份,是堂堂正正的公主之女,不会再被人看不起,这样就跟曹守真门不当户不对了。 “他只是良家子弟,曹家虽然在衡山有点势力,但连望族都算不上,将来不会有什么前途,你难道想跟他穷困潦倒一世? “同样是良家子弟,我情愿你跟郭上灶结成一对,他小小年纪丩内功精纯,又能雷电显化,还有祖传药方……这秘籍所传十分精妙,在驯兽制药上比为父还要厉害,将来可能成为一代宗师,你跟着他,虽然没有荣华富贵,却有可能得享长生!” 道门所谓的长生就是尽得天年(活到七十岁以上,无疾而终),后面并没有“不死”两个字。 何登并不知郭弘身世底细,因为“上灶”这个名字,把他算作刘元靖的义子,这时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少女眼波流转,脸上竟然微微红了。她嗫嚅道:“女儿比郭师弟大几个月……” 何登一听微微一笑,把十二岁的女儿拉到身前,抚摸她头顶的头发说道:“傻女儿,修炼内功的人将来能活百岁,半岁之差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是曹师兄对我一直很好……” “那就慢慢冷淡下来,再找个由头发作,让他绝了念想,然后回长安,大半年不见,下次回来也不要理他,自然而然就断了!” “那怎么行……” “你才十二岁,哪里懂得男欢女爱?现在的一点点好感只不过是异性相吸,用咱们道家的话来说,就是阴阳相激而生电,等将来郭上灶长大一些,你自然会对他生出电来,甚至比现在对曹家小子还要强烈,毕竟这个男孩儿要更加优秀,他帮你赢得了赌注,还找到了藏宝图,你仔细想想,若不是他,现在你的九嶷也变成了他人之物,咱们父女只能灰溜溜的回长安,即便是知恩图报你也应该选择这个男孩!” 少女听了若有所思。 何登见她心动,于是趁热打铁地问道:“你是不是对郭上灶很有好感?跟他在一起很开心?” 少女难为情地点了点头,小脸都红透了,露出两个小酒窝,灯光下显得清丽动人。 唐代没有请安这个说法,为了避免写这两个字很苦恼。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六十四章 烦恼 郭弘跟着曹守真来到何府门前,红豆已经等在那里,向他们招招手。 两个人走上前去,红豆却没有把他们引入府中,而是开口说道:“这两日府中出了大事,六娘昨晚熬到半夜才睡,现在还没有起床,你们还是改日再来吧。”说完作势就要回去。 曹守真见状急忙拉住她衣服袖子,低声恳求道:“姐姐且慢走,不知府里出了什么事?” 红豆被他拉住挣脱不开,皱着眉头说道:“你快放手,这样拉拉扯扯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曹守真赖皮劲儿上来,就是不松手,嘴里说道:“姐姐若是不告诉我,就不放你走!” 红豆无奈,只得诉说缘由,郭弘听到王氏病危、何归真发疯,也有些惊讶,想不到赢了赌局之后,牵一发动全身,引起了一串的连锁反应。 “听府里老人说,王娘子若是去了,我家主人就可以娶公主为妻,到时候六娘就是名正言顺的贵女了。” 红豆是从王屋山来的,跟王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她只忠于公主和何琼,这时掩着嘴偷偷窃笑,言语中颇有些幸灾乐祸。 曹守真听了,先是跟着一起高兴,到头来转念一想,突然明白过来,却又不好再问,只能放开红豆让她离去。 郭弘跟着曹守真往回走,见他闷闷不乐,不知是怎么回事,随口说道:“曹师兄,你要努力了,不然将来可配不上何师姐!” 曹守真一愣,突然醒悟过来,将郭弘抱起来举过头顶,转了一个圈,才哈哈大笑说道:“对,对对,我要努力,如果作到师父那样受朝廷册封,何师妹一定喜欢!” 少年人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干劲十足,觉得世间事一切皆有可能,全在自己努不努力!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 郭弘也被师兄感染,想着自己得到奇遇,修炼《黄庭经》一日千里,完全可以帮师兄达到更高的境界! 不过修炼是长期的事,即使曹守真在这条道路上有所建树,想得到朝廷的册封至少也要等到四十岁以后,那时何琼的孩子可能都很大了! 也许从军更容易出人头地,毕竟曹守真武艺高强、勇猛过人,而唐朝一直处于战争状态,不是跟藩镇撕咬,就是对外用兵,几乎没有一年不打仗的,如今就正在跟吐蕃开战。 听了郭弘的话以后,曹师兄充满了干劲,回到观中就开始苦练五行拳,但他如果没有什么奇遇,几年之内是无法突破目前境界的。 今天既然不出去,还是应该去见师父,郭弘梳洗之后吃完早饭,就来到刘元靖这里。 已经快中午了,师父还没起床,陆朝阳守在门口,正在无聊得坐在台阶上晒太阳。 他一边吞着吐沫一边往下揪耳朵,这是《黄庭经》中演变出来的养生之法,在道门中十分流行。 这个高大少年见到小师弟过来,顿时来了兴趣,两人胡扯一通,说的自然是山上热议的王家灭门案,后来不知怎么又扯到何琼和曹守真身上。 陆朝阳靠在柱子上说道:“小师弟,你说曹师兄和何师妹两个能不能成?” 郭弘不想说违心的话,又不愿否定的话语传到曹师兄耳中,于是只能笑着摇头说:“不知道!” 陆朝阳憨憨的一笑,又问:“如果他们两个不成,别人是不是有机会?” 郭弘点点头,心里说了一句:废话。 陆朝阳明显陷入了臆想中,似乎在自言自语:“要是抢了曹师兄的媳妇,他会不会生气?不行不行,这样太不仗义。” 他嘿嘿傻乐,前日那条白蛇本来离何琼最近,发作的时候,陆朝阳将她推开,自己却被卷了起来,虽然当时可能也没想到会如此严重,可危急时刻挺身相救,也说明了他的心意。 陆朝阳是山中猎户之子,父母死于猛兽之口,刘元靖看他可怜便收留下来,只是脑子不是太灵便,虽然不傻,也不过中人之姿,平日里跟刘泰十分亲近,得到一些传授,据说在山中捕猎是一把好手。 这孩子有一点儿妄想症,估计现在还在幻觉之中,他也不想想,曹守真都没有机会,他一个没有根底的孤儿、武艺更差,何家又怎么会同意? 郭弘咳嗽一声,把师兄唤醒。 陆朝阳愣了愣,又说:“小师弟,你干嘛叫醒我,让我自己想想也是好的……这事你可不能跟曹师兄说。” “知道啦……”郭弘拖着长音,又补了一刀:“陆师兄打不过曹师兄,怕挨揍。” 陆朝阳讪笑一声,挠着后脑勺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他不是真傻,只不过是少年爱幻想,又没什么阅历,考虑问题过于简单。 两人陷入尴尬,陆朝阳等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说道:“我知道自己没有一点希望,都是一个人单相思……我会努力忘掉何师妹,祝她和曹师兄能够成为一对……” 这高大少年可怜的初恋还没开始,就烟消云散了。 这时刘元靖醒了,高声叫人,陆朝阳一骨碌爬起来,奔了进去。 郭弘也跟着进去,就看到师父睡眼惺忪,正靠在榻上,懒洋洋的打着扇子。 “徒儿见过师父。”他躬身行礼。 “过来坐。”刘元靖慈祥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让他坐到床榻边上:“今天怎么有空来看为师了?”ъimiioμ “徒儿一直没有请教过修炼之事,前日在禁地师父说了一些,我心中还有点疑难,所以……” 刘元靖依靠着床栏,笑着问道:“有什么疑问?” “师父,我昨日炼了《黄庭经》以后,已经能观想出太和府,并且看到了太乙君!每个宫都有一位神明,但他们根本不理我,互相打来打去,整日争斗不休,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停下来呢?” 刘元靖本来以为这个小弟子刚开始修道,问的必然是浅显的问题,现在听了这话,不禁坐直了身子,盘起腿面色肃然。 “你这观想的能耐不错啊,是跟谁学的?” 郭弘道:“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上次师父说没人能观想联络神明,我就把他们想成真人,然后自然而然,就都能说话活动了。” “好一个自然而然,童心纯真,你这是上古天真之道了啊!”刘元靖连声赞叹,把旁边的陆朝阳听得羡慕不已,眼睛都亮了。 刘元靖点了点头,说道:“这五个童子打起来就对了,不打才会出大问题呢!” “师父,为什么这么说?” “这其实都是你心中的幻象……还是不服师父说的话对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如此,大人要是否定了我的想象,我会非常难受。但你要知道,修炼内功如此胡思乱想十分凶险,你下次修炼时,不要再把他们观想为童子,返本朔源,就能见到真相!” ps:因剧情需要把郭弘的年龄从七岁改为十二岁。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六十五章 分手 第二天,郭弘和曹守真两个人睡了个大懒觉。 昨日因为何府有事,何琼不肯见曹守真,让这个少年一下子像丢了魂一样,后来经过郭弘的鼓励,找到了动力,练了一天拳,晚上累的跟狗一样,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今天也不像往日那样天刚蒙蒙亮就起来。 郭弘其实已经醒了,想着吃完早饭找个地方练功,试试师父说的方法。 他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能够打坐练气,如果跑到深山老林里,修炼到关键时候遇到毒蛇猛兽,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想了一下,其实还是房内最为合适,所以需要把曹师兄忽悠出去,给自己一个安静的空间。 他跟师兄抵足而眠,但一直循规蹈矩,这时童心忽起,伸出脚去用趾尖轻轻挠曹守真的鼻孔! 曹守真打了个大喷嚏,猛的醒了,懵懂地问道:“怎么回事?” 郭弘早收了脚,继续装睡。 曹守真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语道:“真是奇怪,正梦到跟何师妹在一起,突然有一座肉山压下来,那气味有点酸!” 他看到郭弘背对着他躺着,肩膀不住的抽动,猛然醒悟,扑过去抓住男孩问道:“是不是你在搞鬼?!” 郭弘被翻过来,笑得更加厉害。 他都这样不打自招了,曹守真当然要还回去,虽然不知道师弟怎么捉弄自己,但不妨碍先打了屁股再说! 二人就这样打闹着起床,郭弘怂恿师兄去何府打探消息,如果那个狗洞被堵了,可以试试爬墙。 曹守真其实心里一直惦记,一听这话觉得正合心意,吃完早饭就兴冲冲去了。ъimiioμ 郭弘估计师兄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跟刘泰说自己要练功,然后把房门插了,上床盘腿坐好。 他闭上眼,似睡非睡。 不再观想,不再思考,什么太乙君,什么赤子府,都忘在脑后。 这时眼前慢慢有了白色的灵光,他顺着灵光看去,只见下丹田中两股元气正纠缠在一起,相互激斗,相互吞噬,但场面还算平静,谁也奈何不了谁。 他莫名就知道那是阴阳二气,时时刻刻都在相互转化,阴中生阳,阳中生阴,就如同两只贪吃的大蛇,互相吞噬这对方的尾巴! 这才是普通的《黄庭经》修炼者应该看到的情景。 郭弘因为有玄璧,才能具体而微,幻想出宫殿神仙。 他也确实发现了自己症结所在,就是阴盛阳衰,《黄庭经》果然是女人创出的功夫。 最好的办法还是平日多练五行拳。 阴盛阳衰,就需要练纯阳功夫。 五行拳是司马承祯在南岳衡山观日所创的周天功演化而来,尤其是第一式朱雀引,上应朱雀,至刚至阳。 如果他的身体加速成长,阳气自然旺盛! 师父是对的,炼内功不能胡思乱想,而且以后要主练五行拳,《黄庭经》这种功夫练太多,人的阴气会越来越重。 郭弘整理好思绪,从入定中醒来,起身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腿。 他下床打开门出来,看到刘泰在院中大树下已经摆好桌椅,端上了饭菜,就走了过去打声招呼。 刘泰看他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显然并不清楚郭弘最近的表现,还是把他当做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目光中透出慈祥。 郭弘坐下来,用手赶着蚊蝇,等了一会儿,就见到曹守真神情沮丧地进了大门。 “曹师兄,方才可曾见到何师姐?”郭弘随口问了一句。 “我翻墙进去把何府都转遍了,也没见到师妹和红豆,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在躲着我?”曹守真坐了下来,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那怎么会呢?也许是在什么地方你没发现,先吃饭,下午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吃完饭师兄弟两个出了门,他们正是好动的年龄,郭弘也感觉自己精力旺盛,根本不需要午睡。 来到街上,郭弘突然问曹守真道:“这位刘泰老伯是怎么回事?整天就在我们这里,既然是师傅的仆人,到了这里为何很少见他去伺候?” 曹守真回头张望了一下,然后对郭弘耳语道:“他是师傅派来专门保护你的,武功高得很,现在说不定就跟在后面,以后你要装作不知道。” 郭弘被捂着嘴,只能连连点头。 他们两人来到何府前敲门,请家人通报,一会儿红豆出来,对曹守真说道:“不是跟你说这几日府里有事,不要上门吗?” “何师妹跟王氏又没关系,再说王氏又没病死,师妹怎么就不能出门?” 红豆只是摇头,转身就往里面走。 曹守真上前拉住她问道:“师妹到底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红豆有些为难,眼睛看向一边,说道:“六娘也不想的,只是府中郎君不让!” 曹守真一听是何登不让见,也没有办法,只能让她进去。 “师兄,有什么地方能看到里面的情况?”郭弘问道。 “当然有,你随我来!” 两个人出了镇子,很快来到何府后面的山上,向下俯瞰,观察了一会儿,何琼的芙蓉轩一直没有人走动。 曹守真和郭弘两个爬到一棵大树上,这里要凉快许多,郭弘等得无聊有些犯困,旁边的知了叫个不停,他掰下一节树枝握在手上,用尖端去捅。 费了点力气,终于把知了捅得飞走,却看到远处山侧面的小径上,有个熟悉身影,正是何琼。 他急忙扯了一下曹守真,向那边指了指。 曹守真惊喜地欢呼一声,顺着树干溜了下去,然后张开双手接住跳下来的郭弘,拖着他就向那条山道跑去。 他离得很远,边跑边叫:“何师妹,何师妹……” 奇怪的是何琼看到后并没有迎上来,反而转身快速离去。 曹守身一见心头大急,放开郭弘,三步并做两步,像个猴子一样连蹦带跳,从山上直插过去,最后猛的跳到路当中,张开双手拦住了去路。 何琼见了转身又跑。 这山道弯弯曲曲,曹守真从大石上跳过去,再次把她拦住。 何琼见跑不脱,板着脸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见你!我新学了云雀叫!”曹守真弯下腰,双手按着膝盖,大声喘着粗气。 “不想听,不想听,你现在见到了,让开!” “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父亲?”曹守真缓了过来,抓住何琼的手,说话声越来越急! “你弄疼我了!”何琼试图挣脱。 “跟我走吧!”曹守真拉住何琼的手,他心中竟然想到私奔。 何琼甩了一下手没有挣开,抬手打了他一个耳光,怒道:“放手!” 曹守真松开手,有些不知所措。 何琼肩上的小松鼠也不知所措,它一直把经常喂食的曹守真当成男主人,想不明白自己的女主人怎么跟男主人打起来了。 何琼面如寒霜,对曹守真说道:“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六十六章 伤情 少女怀春,对情爱这种事懵懵懂懂,父亲循循善诱,分析了一通,何琼开始还有些抵触,不过想了几天,觉得父亲说的也对,她岁数还小,只是对异性十分好奇,和曹守真也没有达到那种难舍难分的地步,反倒是更喜欢跟郭弘在一起。 曹守真急道:“为什么?”他想去抓何琼的手,伸到一半又顿住。 何琼的黑豹窜了出来,隔在两人中间,冲着他暴露獠牙,低声吼着。 曹守真的花豹也窜了过来,也低吼了几声,一会两只豹子就跑到树林里去了…… “我想过了,跟你不是那种感觉,以前只是把你当兄长!”少女垂头转过身去,用背对着少年。 曹守真也低下头,一声不吭,不知在想什么。:筆瞇樓 何琼站了一会,没有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山道上树影婆娑,已经空无一人。 郭弘担心的跟在曹守真身后,看着师兄漫无目的的在山中走着,手脚和衣服都被荆棘刮破。 他看看山势,还能看到远处的镇子,暂时没有迷路的风险。 就这样跟了一段,前面是一个断崖,师兄要是再往前走,就一定要把他拉住。 曹守真突然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开始学云雀叫。 从后面看,他一边叫肩膀一边微微耸动,用袖子在脸上擦着,郭弘轻轻走上前,从怀中掏出手绢递了过去。 曹守真抬起头,早已泪流满面。 郭弘的印象中,曹师兄一直是他的兄长,平日非常乐观,而且很坚强。 而郭弘不知道的是,那个让何琼改变心意的人,正是他自己! 何琼有些早熟,其实跟曹守真根本算不上是爱恋,最多是少女怀春,有一点朦胧的好感。 而他的表现太神奇了,聚焦了所有目光,一下子让曹师兄沦为平平无奇的配角,甚至是路人甲! 毕竟,没有一个女孩子喜欢配角…… 失恋的滋味是一种刻骨铭心的伤害,特别自己如果是被拒绝了一方,那种被抛弃的感觉撕心裂肺,非常需要人安慰。 郭弘上前轻轻拉住曹守真的衣袖。 这个平日嬉皮笑脸的师兄,也有需要同情的时候。 曹守真此时心中充满了耻辱感,混杂着顾影自怜,还有莫名的愤怒。 耻辱是因为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重大失败! 这种失败来得如此突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顿时觉得无法承受! 愤怒是因为何登的态度,他被这位心中的岳父看不起了,被鄙视了! 可以想象出少女一定是迫于父亲的压力才屈服的,这不是他们感情不好,真是非战之罪,仿佛本来属于自己的心爱之物被人抢走了! 他恨何登,却对何琼充满怜惜,因为她是自己喜欢的少女,他心里找出一万种理由,觉得这一定不是她的本意…… 看到郭弘过来,曹守真又觉得在小师弟面前有些丢脸,推开拿着手绢的小手,但眼泪还在继续流,怎么也控制不住,感觉心里空空的,浑身发冷,最后索性倒在石头上,蜷缩起来不停抽泣。 下午郭弘终于把浑浑噩噩的师兄拖回了观中,然后向师父禀报。 曹师兄被叫到师父那里训斥一顿,回来后倒在床上不肯起来,连饭也不吃。 郭弘陪他到很晚,见他过一阵就会流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二天一早,刘元靖派陆朝阳来照顾曹守真,郭弘总算能找地方好好睡一觉。 下午醒来,出门看到陆师兄蹲坐在门坎上,满脸忧色,就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陆朝阳说道:“曹师兄上午一直在打拳,中饭也不吃,刚刚才睡下,要不要去告诉师傅?” 郭弘说:“走,进去看看。” 两人进入卧房,郭弘看了一眼师兄,感觉有点不对,伸手一摸,额头很烫,竟然发起烧来。 他吓了一跳,急忙去取井水,先用冷手巾降温,然后让陆朝阳去请赵中闲过来。 过了一会,二师兄就来了替曹守真搭脉,然后松了口气,说曹师兄只是体虚,底子很好,这点小病吃药后几天就会好转。 他开了药方,郭弘跑到道观药房取了药材,回来刘泰已经烧红了灶,就开始熬药。 一通忙活下来,到中午才把药喂下去,郭弘一直守着师兄,想着这失恋的心病还真是神仙也束手无策,只是他还有些似懂非懂。 何登反对二人来往,少年想不到如何解决,一下子彻底崩溃,连日伤心,两天没吃东西,又去练拳发泄,出了汗被山风一吹,终于病倒。 曹师兄的失恋打断了郭弘的修炼。 这位师兄就如同是他亲兄长,所以觉得对此事责无旁贷,耽误点修炼时间不算什么。 本来赵中闲等人过了中元节就应该返回祝融峰息庵,曹守真这一病,从农历七月底一直病到八月初,让他们整整多待了十天。 何府那边,王氏终于没有挺过去,办起了丧事。 何登死了妻子需要操办,并且按规矩三年不能再娶,一时无法返回长安。 何琼听说曹守真病了,本想过来探望,却被父亲拦住,说长痛不如短痛,若是去看了,反而纠缠不清,最后只能作罢。 她让红豆偷偷送了些补品过来,郭弘都替师兄收了,怕引起伤心也没告诉他。 七月底的时候,何琼、红豆和那只黑豹被何登送回长安。 临走前少女过来跟郭弘道别,说明年四月还会回来,还把藏宝图和青玉留给了他。 何家和王家毕竟是姻亲,就算有图也不便去寻找,何琼索性把这件事交给了郭弘,让他看着办。 至于何琼拒绝曹师兄的事,郭弘也不知道怎么劝,只好不提。 感情这种事成年人都说不清楚,何况是少男少女,郭弘也没有埋怨何琼,她没有跟曹守真成为一对,也许命里注定无缘。 何琼没有表示什么,她听从父亲的话,暂时不考虑情爱之事,过个几年,等郭弘长大再说。 郭弘也看到送女儿的何登,才知道这位师叔的驭兽是一头高大的白鹿,可以当坐骑使用。 何登让他有空就去学习御兽制药术。 又过了几天,曹守真已经不再像开始那几日流泪不止,身体渐渐好起来,只是郭弘经常能听到他说梦话,喊着何琼的名字,才知道这位师兄用情甚深。 郭弘见师兄渐渐好转,也抽空补足了觉。 曹守真终于完全好了,但心结未解,终日沉默寡言,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六十七章 阴阳相生化五行 曹守真生病的这段时间,眼里看到小师弟全心全意照顾,心中暗自感动,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两个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成为了好友。 在这段时间里,二师兄赵中闲也把拖了很久的承诺兑现,将五行拳第二招“白虎下山”传给郭弘,想不到这孩子居然看了一遍就打得有模有样,一天之后除了不太熟练,用劲使力竟然比他还要老到! 郭弘《黄庭经》已经炼成了第四层,内力精纯,修炼五行拳时身体控制收放自如,一教就会,还能触类旁通。 这就如同一个练琴十年的人,拿到不熟悉的乐谱也能很快演奏出其中韵味。 赵中闲不信邪,将其他三招黄龙曳地、青龙抬头、玄武归一也都传授一遍,结果却让他怀疑人生,那错愕的样子连一旁的灵岩(巴掌大的小猴子)都笑得直打跌。 郭弘知道五行拳是目前最适合自己打熬身体的武功,他除了睡懒觉和照顾师兄,暂时放弃了其他爱好,每天上、下午坚持各苦练半个时辰(一个小时)。 他每日练拳,吃的也多,二十多天的时间居然长高了半寸,身体的柔韧性和爆发力都变强了。 “越来越像小豹子了,虎头虎脑这么结实!”赵中闲一直在忙前忙后,有段时间没跟郭弘见面,猛然看到吃了一惊。 曹守真已经完全好了,赵中闲是过来跟师父告别,准备明天一早返回祝融峰,要曹守真和郭弘同行的。 这时郭弘在溪水边练拳,赵中闲没有细看,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曹守真随意地坐在大树下的石桌旁看了起来,开始还不在意,渐渐却入了神,觉得比二师兄演示的还要精妙,不少过去懵懂的地方竟然若有所悟。 郭弘虽然是孩童的身体,打起拳来显得略微笨拙稚嫩,但对拳法的领悟上却已超出赵中闲很多。 他《黄庭经》练到第五层肾宫,肾为先天之本,亦为气之根,肾宫小成,内劲绵绵不绝,打起拳自然信手拈来,常人使不到的力气,做着困难的动作,对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这正是一举一动返璞归真,道韵自生! 曹守真武功高强,但倚仗的是年轻力壮和五行拳这套世间的顶级拳法,他的炼气修为已经卡了很久。 这段时间大病一场,褪去了一身的浮躁,又看到年幼的师弟演示拳法真意,傲气也一扫而空,心中就像被擦拭过一遍,感到异常的明亮,脑海中过去所学的种种道法武功渐渐合而为一,不再各自为政,只觉得自己此时想要使用什么手段都能信手拈来,不受拘泥,感到一种大自在! 郭弘发现师兄的异状,见他脸带微笑目光迷离,眼睛没有聚焦,好像看着自己,又似乎在看一片虚无。 他知道这种状态,于是继续用心演示,渐渐放开手脚,展现出更多奥妙。 曹守真只觉得眼前已经看不到师弟的身影,似乎就是大道在运行,他用心揣摩,情不自禁站起身来手舞足蹈,想要模仿,却感觉自己怎么也抓不住那一丝灵性,总有些东施效颦的味道。 但他此时心中无悲无喜,就这么跟着舞动下去。 这里被大树花丛挡住,平时即使有人路过,也不会向内查看。 师兄弟二人就这么一起练拳,郭弘故意放慢节奏,让师兄能够跟随。 曹守真打拳完全忘记了招式,但这样一遍一遍下来,渐渐将五行拳融入到血脉里,再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出拳之前还要想一下,已经完全变成了本能。 他们这样打着,竟然没怎么出汗,曹守真突然身子一震,拳法的力量比先前大了许多,动作也更快了。 郭弘知道,师兄突破了。 他心情一松,觉得自己积累已足,于是不再犹豫,也是浑身一振,一股强悍的气息从幼小的身体中喷发出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苦练,身体渐渐跟上了心法,他的五行拳也只差一步就要突破境界。 这时他体内的气机也被引动,阳气旺盛,渐渐与阴气达到平衡。 此时阴阳两种内力泾渭分明,布满丹田,缓缓如同大磨转动,发出咔咔声响。 从上方内视看下去,大磨就是一个巨大的太极图! 黑白交界的地方正发生着激烈地碰撞,电弧不断闪现。 这就是“阴阳相激而为电”! 玄璧不断吸收着太极图产生的雷电之力。 郭弘发现体内电力在非常缓慢地增长,终于得到了补充。 突然,一丝道气从太极图碰撞的缝隙间飞逸出来。 他只觉得从所未有的平和宁静。 阴阳平衡,五行衍生,大道自然运转。 五行拳瞬间突破,卓然大成,这就是顿悟! 不过这种顿悟是水到渠成,没有雄厚的内力作为基础,就还要苦练很久才能融会贯通。 此时的郭弘受年龄所限,借助奔跑能打出百斤之力,已经接近普通成人的力量。 他的身高一米五,体重也有八十斤,在唐代的同龄人中算是很高大的。 如果是一个体重一百五十斤的成人,练成第五阶的五行拳,能够打出最高接近三百八十多斤的力量,已经略略超过后世的武术大师李小龙,当然,和泰森那种重量级拳王无法相比,泰森的重拳记录是大约二百二十四公斤,大约四百五十斤。 但泰森有多重? 体重跟力量成正比,项羽这样能够举鼎的人,体重不会低于一百八十斤! 百斤之力对付一般的唐代农民,已经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郭弘现在如果再遇上圆仁,根本不需要借用对方的力量,直接抡剑开打,力量已经毫不逊色。 而他只有十二岁!只要按部就班继续练下去,长大了就是世间第一流的拳法宗师,力气也不输于当世猛将! 师兄弟二人双双突破,曹守真也清醒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笑,一同返回。 路上曹师兄告知将要离去的事。 郭弘心中隐约也有预料,他们并不属于降真宫弟子,只是临时过来帮忙,因为师兄生病才住了这么久,如果还不离开就有些不识趣了,难免招来闲言碎语。 两人正在路上走着,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喧哗的声音,观中的道士、道童纷纷走出房间,向外涌去。 “出事了!”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六十八章 王彦承 曹守真拉起郭弘就跑,很快追上人群,他问两个相熟的道童,却都不知道缘由,说是因为听到外面有人喊叫,才跑出来看热闹。 随着众人出了道观来到街上,只见这里已经人山人海,声音嘈杂,大部分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远处喊叫声隐隐传来,大家拥挤着向前,不一会儿就来到王家别府门前。 大门敞开,官府贴的封条已经撕去,里面传出喊杀声,里正带着两个坊丁拦在门口,不让众人进去。 他们一遍一遍的解释,声嘶力竭:“县里的捕盗正在缉拿贼人,各位乡亲也帮忙拦着,莫要被那贼子走脱了。” 过了半个时辰,喊杀声渐渐停止,接着叫骂声由远及近,几个捕盗的军士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青年男子出来,虽然这人蓬头垢面,但还是马上被人认出,正是王家大郎王彦承。 王彦成被推出大门,几个军士压着肩膀把他按跪在地上,因为他不断破口大骂,就往嘴里塞了一块布。 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捕盗官也从门内走出来,跟里正低声交代了几句,然后向围观的众人一拱手,说道:“今日本官得报,在此拿住了王家灭门案的犯人王彦承,诸位若是想听审,就仔细看这几日官府的告示。” 古代不像后世有什么嫌犯之类的说法,只分为定谳(yan)犯人和未定谳犯人。 定谳就是审理复核完毕,等待处罚。 捕盗官又对里正说:“你让那几个人证收拾一下,随我到县里去。” 里正连忙答应,各县的捕盗官一般都由世代将门的荫官充任,这些人不论是武艺还是家世,都不是一个他小小里正得罪得起。 捕盗官看了王彦承一眼,眉头一皱,表情有些厌恶,啐了一口,喝道:“带走!”说完指挥手下押着犯人离去。 围观的众人摄于他的威势让开道路,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真是王大郎杀了自己全家吗?也不知道为的什么?” “看他小小年纪,想不到心肠如此恶毒!” “别胡说八道,这孩子我看着长大,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等着吧,到时候看周县令怎么审断!” 郭弘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此事颇为蹊跷,王彦承秉性还算不错,不至于做这种忤逆之事。 况且此人本来已经离开,现在却又回来,肯定有什么原因让他甘冒奇险,郭弘感到可能跟那张藏宝图有莫大关系,决心查个水落石出。 这时人群渐渐散去,曹守真说道:“真是奇怪,那个捕盗官武功很高,王彦承还没出师,根本不是对手,哪里用得着喊打喊杀那么长时间?” 郭弘点点头,看了一下四周,立刻发现有两个人形迹可疑,他却没有多说什么,拉着师兄向一旁走去。 “师兄,刚才那两人你看到了吗?” 曹守真点头说:“似乎是江湖中人,不是游侠就是江洋大盗,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 他们转过街角用布把脸蒙上进入了后巷,三转将两转来到了王家的侧墙,就对师兄说:“也许他们刚才追杀王彦承别有目的,否则不应该耗了这么久!师哥带我翻墙进去看看。” “那你在这里先等着,我先上去。” 曹守真如同灵猿一样,助跑了十几步,右脚向前伸出平踩在墙上,接着身子腾空与墙面几乎贴在一起,此时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常人到这一步就会向下坠落。 只见他左腿跟上来又在墙面上狠狠向下一蹬,身子借力又向上窜起,双手伸出搭住墙头,双膀用力,右腿飞起挂了上去。 这围墙有四米高,对练过轻功的武林中人来说,想蹿上去并不吃力! 虽然古代轻功不像武侠电影那样一蹦就五六米高,但借助蹬踏也能爬上两人多高的墙壁! 后世只有武当派还流传这种轻功,并通过《抖音》展示出来,曾经引起轰动。 郭弘的个子不够,但师兄垂下一条腿,他助跑后跳起来还是能够到的。 于是师兄弟都上了墙,跳下去就更简单了,里面都是泥地和野草,二人先后落地。 古代连官道都是黄土铺的,不像后世走到哪里都是混凝土。 远处曹守真的那只花豹窜上屋脊,见主人进来就站起来,曹守真冲它摇摇头,花豹又坐下来。 这豹子很通人性,如今已经能明白主人的示意,曹守真摇头就是让它别跟着,在这里把风的意思。 王家别府是祖上留下的产业,王仙峤从一介行者一步登天成为九真观主,他敛财有道,很快置办下了一份丰厚的家业,传到王道远手上,已经颇具规模。 王家产业众多,府邸修的也十分豪华,以官府的角度来说,这是明显的逾制,但这里比较偏僻,一直没人来管他。 这园子不小,但比起后世的苏州园林还差了许多,郭弘看到沿途有很多血迹,可见当日的惨烈。 郭弘二人私下勘探一番,果然在一个墙角发现隐藏在荒草中的通道,外面就是溪水,地上有带着潮湿泥土的足迹。 这些足迹还没有干透,应该是王彦承留下的。 顺着足迹一路追踪,很快发现了蹊跷。 追杀王彦承的捕盗军士留下杂乱的足迹,而且还有箭只射在柱子上,一些窗棂和走廊扶手也有刀砍的痕迹。 根据这些痕迹判断,他们追着王大郎兜圈子,竟然通过中心的庭院四次,这就很不正常了。 “师哥,如果你是王彦承,能在那些捕盗兵士手中逃这么久吗?”郭弘问道。 曹守真摇摇头:“他们有一个弓手,即使那个捕盗官不出手,也不可能在弓手面前来回乱跑,否则早就被射倒了!” “所以他们的行为就像赶鸭子,根据这些痕迹推断,最终的目的地就在这里主人的书房!” 王家与何府不同,底蕴要深厚许多,何登是从他父亲那一辈才开始发迹,而王仙峤虽然也是个暴发户,但已经传承了四代人,渐渐转变成一个贵族家庭,他们经常接触达官显贵,房屋的布局也向名门世家看齐,非常讲究风水。 所以懂行的人一眼就能将这里的布局看得明明白白。 问题是郭弘对此一窍不通。 “总算有你不懂的了,现在看师兄我的!”曹守真得意洋洋。 他说着腰间袋子中摸出一个阵盘,嘴里说个不停:“我是跟四师兄学的堪舆之术,他说学了符箓之后,就已经接触到自然之道,符箓就是上古记录自然道纹的一种绘画或者说是字体。” 这个阵盘是从大到小三个同心圆盘堆叠组成,最小的一个盘上有司南,中盘上面刻着八卦、大盘上是天干地支。 “这是堪舆罗盘,司南可以随时测方向,八卦看方位,天干地支测年月时辰。平时要练的就是用六甲术在吉时找出生门。” ps:说一句,武功中没有电视里那种飞来飞去的轻功,否则跳高、跳远、短跑等世界冠军都应该是我们中国人。练了轻功最多像成龙一样灵活,弹跳力不可能超过人体极限。所谓飞檐走壁,是借助飞爪攀爬,跟攀岩是一个道理。不借助器械,只有武当陈师行道长在抖音中表演过窜上四米多高的墙(墙有一点点坡度),还有三级跳下十九米的山坡,有兴趣的可以自己去搜。 m.Ъimilou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六十九章 别府中的秘密 六甲术发展到宋、明,被称为奇门遁甲! 按照风水学说,这里主人王道远的书房只能造在有限的几个位置,排除掉没有造房子的地方,剩下的就只有一处了。 问题是曹守真上课根本不用心,拿着罗盘来回拨弄就是找不到! 最后还是郭弘眼尖,看着一处房舍最为精致,于是走进去查看,基本确认是府主住的地方。 师兄弟二人进入了王道远的书房,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战斗,但一点都不激烈。 王彦承的足迹到这里已经很淡了,反倒是那些捕盗因为长时间站在泥地草丛中守候,足迹更深。 “这是一个陷阱,他们早就埋伏在这里了。”曹守真说道。 “所以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这个房间里,可能双方都知道,或者至少这些捕盗是知道的。”郭弘推测道。 “那么这些捕盗是怎么知道的呢?”曹守真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完全没有意识到所问的人是十二岁小师弟,自从那日跟着学五行拳突破之后,他已经不自觉地把郭弘当成同龄人了。 “捕盗是听命行事,主使者得到的消息最有可能来自王道远的小妾,听说他这几年连娶好几房,其中说不定就有主使者派来的,如今已经被灭口。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王道远定然藏有宝物,被人得知后觊觎,那人将他灭门却没找到东西,于是指使捕盗官将王彦承引到这里,只是没想到王道远死前没有来得及把这个秘密告诉儿子……所以王彦承其实一直在主使者监控之中,甚至线人就是隐藏王彦承的窝主!” 曹守真佩服极了,这个师弟虽然岁数小,但确实神奇,说话条理分明,比二师兄见识都广博。 郭弘心中暗爽,他一路上都在琢磨,现在说出来,显得成熟稳重,果然把师兄震住了!其实这些都是猜测,不过他有种直觉,应该比较接近真相。 “那么师弟你觉得可能会是什么宝物呢?” “能让人动杀心的一定是一大笔财富,而且来历不明,王家还专门做了藏宝图,具体是什么我也猜不出来,咱们找找看吧。” 这间书房别致淡雅,窗外就是竹林,地上铺着坐席,正中本来放着一张案几,现在翻倒在地,笔墨纸砚都落在席子上,两侧是鸟纹幔帐和铜制烛台,两行书架被推倒,书籍散落得到处都是。 墙上挂的字画也被扯下来,就连正梁上的牌匾也没有放过,可以说能找的地方都被搜寻过了。 郭弘走上前去,掀起地上铺着的席子一角,向地面看了看,说道:“这里的地砖重新铺过,砖缝之间的土是新的!” 他走到墙边伸手摸索了一番,又说:“墙上都是用棒子敲过的痕迹。” 抬头顺着柱子向上看,突然对曹守真说道:“师兄,你托我一把。” 曹守真把他举过头顶,郭弘查看了柱子和房梁,然后摆摆手示意师兄把他放下,说道:“上面也有人查过,如果东西在屋子里肯定早就被搜走了。” 他走出书房,看到那片竹林。 郭弘一拍脑袋,说道:“我说这么有点眼熟,藏宝图里画了这竹林!” 他从怀里掏出图来,铺开一看,果然在地上部分看到房屋和竹林。 “这个标记可能就是入口,走,就在竹林里!” 曹守真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两个人走入竹林深处,郭弘终于停下,正好来到一块巨石前。 “师兄,有没有挖土的工具?” 曹守真四处一打量,就径直走到一座花坛边拿回一把锄头。 “向下挖三尺!” 郭弘站在旁边,看着曹守真越挖越深,突然锄头一顿,似乎碰到了坚硬的东西。 两人一起轻呼,郭弘跳下来用衣襟帮忙搬土。 他们很快就挖到石头,拂去泥土,外形倒是没有什么出奇。 继续向周围挖了一会,找到两个铜把手,大约看出是个地窟的门。 曹守真用尽全力,终于将门打开,下面是一条暗道。 等到浑浊的秽气散去,二人才点燃火把顺着台阶走下去。 ”这里好闷。”曹守真说道。 两人走了一段,发觉来到了平地。 “通向哪里?”曹守真又问,甬道里阴森森的,他心里有些发慌,只能靠不停说话转移注意力。 郭弘抿着嘴一言不发,眼睛盯着前方,他筑基之后目力大增,能隐隐看到黑暗中的事物。:筆瞇樓 “快来看,这里有个凹槽,也许是机关,似乎需要特制的钥匙。” 曹守真发现了一座大门,上面已经长满了青苔,洞顶垂下密密麻麻的蔓藤,看来这里年深日久,一直没有人来过。 “这里一定有通气孔,上面还滴水,怪不得有蔓藤。” 郭弘举着火把上前,仔细看了看那个凹槽,只觉得样子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曹守真也凑过来,突然叫道:“这凹槽怎么跟你脖子上挂的青玉形状很像?” 郭弘一愣,猛然醒悟,这青玉得自王紫阳,莫非本来就是一把钥匙? 他将手中的火把递给曹守真,从衣服里取出青玉,双手举起来,微微迟疑,便对准了按下去。 青玉卡入凹糟,顿了一下,山腹中传来机关转动的咔咔声。 这扇大门缓缓升了起来! “这是断龙石!我听师父说过,里面一定是个墓穴!“曹守真兴奋地说道。 他们进入墓室,先用火把晃了晃,隐约看出前面是主墓,两侧通向耳室。 墓室的墙壁上都是鲜艳的壁画,上面人物姿态生动,似乎出自大家手笔。 “这里不会有鬼吧?”曹守真看着鲜艳的彩绘,突然说道。 曹守真话音未落,就觉得身旁吹过一阵阴风,手中的火把摇曳不定,似乎随时可能熄灭! 他打了个哆嗦,声音有些发颤:“真的有鬼?” 郭弘微微凝神,却什么也没发现,于是说道:“师兄,你修为比我高,如果真有鬼,你都看不到,我更没法发现了。你不是会堪舆术吗?此刻该往哪边走?” 曹守真挠了挠下巴,又掏出罗盘,算了好半天才说道:“现在是午时,吉位在中,我们直接去主墓室!” 郭弘心里说:我信你个鬼!一看就是假把事。 他们不再去看墙壁上的彩绘,来到主墓室前,正面地上嵌着一座石碑,上面刻着墓志铭。 古代坟墓外立的是墓碑,而墓志铭都安放在墓内。 “这是王祖师的墓!”曹守真叫道。 郭弘早有预料,他细读上面的文字,只见抬头写着“唐乾元二年南岳九真观道士王天师墓志铭”。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七十章 北方有佳人 读完墓志铭,郭弘才知道这位王仙峤其实没有做过九真观主,当时的观主是他师兄薛季昌。 薛季昌乾元二年二月一日飞升,王仙峤暂代观主之位,还没等到朝廷正式任命,就于三月三十日也飞升了。 所以他只做了一个多月的代观主。 上面详细叙述了王仙峤的生平,作为衡山派的先代祖师,这些事迹郭弘和曹守真等弟子都已耳熟能详。 郭弘和师兄跪在地上敬拜一番,说道:“祖师有灵,王氏遭蒙灭门大祸,我等后辈弟子前来查探,惊扰了陵寝,望启恕罪!” “要不咱们回去吧?”曹守真小声说道。 郭弘摇头:“已经走到这里了,如果不查清真相,迟早会被贼人得逞。到时候王祖师还是要受到搅扰的!” 他绕过墓志铭,走入主墓室前,却被墓门挡住。 可是左右扫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机关,看来墓主人不希望自己死后还要被人打扰,外面的石门可以用青玉打开,也许是留给子孙后代进入取宝的。 郭弘说道:“看样子主墓室没有机关,我们还是去旁边耳室看看。” 曹守真点头,二人一起走向左边的耳室。 耳室一般只有门的形状,而不安装墓门,更像一个洞穴,里面堆放墓主人身前喜欢的物品。 进去后首先吸引他们目光的是精美的壁画。 郭弘举着火把仔细观看,墙上绘画的技法与外面墓室似乎出自不同人之手,风格更加古拙。 壁画故事似乎是在讲一个女子的生平。 开篇起首用了李延年的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郭弘看到这个女子似乎出身寒门,长大后嫁给一个高官,后来拜一名道士为师,又跟苗人女子学习巫术。 壁画末尾有很多文字,细细读来是一篇道法,名为仙王诀。 在郭弘专心看壁画的时候,曹守真把这间耳室也仔细搜索一遍,除了一些陪葬的日常用品之外,还有一对马骨,看来是墓主人的爱马。 “欲成大道,当置于死地而后生,余三十载游历天下,幸得青城大面山烁罗鬼国大巫师赵公明遗法妙诀,名为仙王。 “此术震古烁今,天人之道也!然凡事福祸相依,修炼之时催肝断肠,后辈子弟非有绝大毅力者不可妄习之……” 郭弘修行《黄庭经》,并不想改练其他功法,但他也非常好奇,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多记多看总没坏处,于是就把全文细细背了下来。 “修仙必练仙宝,若练宝为体,则身如宝器,万载不朽……当择一灵物为心,内息若水,水至善而载德,生生不息,则灵生焉……” 这篇功法并不长,不过百余字,郭弘按照上面运转心法,片刻之后心中如同着火一般浮躁难当,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他急忙停下,发现出了一身大汗,如同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师弟,你没事吧?”曹守真有点担心。 “没事,我们去另一边看看。” 两人转去右边的耳室,这里不像左边,而是有一道墓门。 不过也许是年代久远,木制的门户已经腐烂,隐约能看到里面黑暗中有微光闪烁。 曹守真提起手中的锄头,几下子将腐木打散了一地,两人进入室内。 火光照耀下,里面墙壁上光秃秃没有绘画,就像一个粗陋的窑洞。 正中是一个土台,上面铺着的席子也已经腐烂。 席子上靠着墙壁坐着一个骷髅。 郭弘走近细看,骷髅身上还有丝丝缕缕的衣服没有烂光,尤其是胸腹部位结成黑乎乎一团,看身形这是个娇小的女子。 他心中一动,想到左边耳室壁画上的故事,莫非这个女子就是那画上的佳人? “师弟,你看这里!”曹守真指着女子尸骨手边,那是一只匕首,作工精美,似乎来历不凡。 郭弘捡起匕首,又看到尸骨旁边墙上刻着一行字,于是凑过去细看。 “君心似水,情深不寿,以身试法,虽死无憾!” 他微微一愣,随即看到骷髅心脏部位的那团烂衣服突然炸开,一缕黑光直扑面门! 郭弘猝不及防,本能地举起匕首一挡,只听清脆的一声响,匕首竟然断成了两截! 黑光反向弹出,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再次扑向郭弘! 郭弘挥动火把抵挡,曹守真这时也反应过来,抡起锄头扫去。 黑光在空中转折盘旋,始终围着郭弘上下翻飞。 这时师兄弟二人也看清了这黑光的模样,原来是一只拇指大小的黑色虫子! 片刻之后,锄头也被撞断,曹守真手上只剩下半截短棍。 但黑虫似乎怕火,郭弘把火把舞得风雨不透,它一时无法靠近。 只听嗖的一声,虫子突然消失了踪影。 郭弘又舞动了几下,渐渐慢了下来,他仍然高度戒备,但一直舞下去也不现实,只能缓缓停下。 虫子并没有马上出现,两人都暗暗松了口气。:筆瞇樓 “也许是跑到别到地方去了。”曹守真小声说道。 郭弘嗯了一声,他又等了一会,才真正放松下来,继续查看四周情形。 “这里有个匣子。”曹守真用脚踢开一只木匣,“是楠木的,这是做棺材的木料。” 匣子里是一方铜印,曹守真放下手中木棍,拿起来仔细观瞧,他认得上面的篆字:“骠骑大将军之印!”。 郭弘道:“也许这女子是一位大将的妻妾,不过她为何在王祖师的墓中?”他也放下半截匕首,从师兄手中接过这枚官印。 曹守真举着火把,继续检视木匣,下面还有一封文书,他拆开来看了,说道:“这是吕氏入籍女冠道士的文书,这个女子应该就是吕氏。难道王祖师偷了骠骑大将军的老婆?” 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觉得不应该再探讨下去,这事回头问师父吧。 郭弘刚要把铜印放回木匣,就看到匣子阴影中有什么东西似乎在盯着自己。 他毛骨悚然,急忙回手一挡,那只黑虫已经暴起。 郭弘手疾眼快,用右手五指捻住它,这虫子吱吱叫着奋力挣扎! 曹守真也伸手过来帮忙,黑虫似乎感到了危险,猛地一振,尾巴扎入郭弘指尖!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七十一章 摸金 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郭弘急忙甩手,黑虫得理不饶人,竟然咬住毫不松口! 他的胳膊瞬间就肿大起来,一条黑线正顺着右手臂往上延伸! 曹守真急忙用火把去烫,黑虫吃痛,咬得更加紧了。 郭弘感到阵阵眩晕,他急忙运转《黄庭经》心法,却只能略微延缓毒素上行。 恍惚中脑中杂念纷至沓来,他忽然福至性灵,想起刚才背诵的经文:“当择一灵物为心。”随即转而修炼起《仙王诀》来。 这一次也不知是因为手指太疼还是其他原因,丝毫没有浮躁的感觉,也不像第一次那样难以忍受,竟然一气呵成,将整个功法运转了一遍。 他感到右手臂的麻木似乎缓解了一分,便丝毫不敢耽搁,闭上双眼再次运转功法。 这样一连三十多遍,渐渐似乎不疼了。 他睁眼一看,那只黑虫已经被曹守真烤成焦炭,自己的右手臂也如同白玉一般晶莹剔透! 《黄庭经》如今练到第五重肾宫,本来前日刚刚突破,还需要巩固一段时间,此时因祸得福,元气满满,可以修炼第六重了。 他修炼《仙王诀》也有很大收获,右手坚硬如玉石一般,右胸处似乎能感到多了一颗心脏,也在扑扑跳动。 师兄弟二人平复了一会,起身查看,发现一些酒坛,应是墓主人身前喜欢之物,经过这么多年封存,恐怕味道更好了。 他们想着这是祖师的陵墓,所以没敢造次,准备就此离开。 这时外面传来人声,二人对视一眼,连忙熄灭火把,郭弘捡起半截匕首,曹守真拿着短棍,走到耳室门旁隐藏起来。 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大师兄,你别推我!” 另一个粗豪的声音说:“二师弟,我总觉得不对。前前后后找了大半个月,突然地上出现了一个洞,进来后刚才还看到前面有光,现在突然变得这么黑,不会有鬼吧。” 二师弟有些不耐烦:“盗墓还怕个鬼,真丢我们摸金校尉的脸!说不定是祖师爷显灵,领我们进来!” 郭弘微微探头一看,就见两个黑影互相推搡着往前走,前面的二师弟比较瘦小,端着根蜡烛,手执罗盘,后面的大师兄个子高大,一手拿着铁锹,另一手拿着黑驴蹄子,真是标准配备黄金组合。 两人走到墓志铭前面,二师弟仔细查看上面的字迹。 大师兄有点不耐烦,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说:“好了没有,什么时候能进去?” “进哪里去?” “那不是墓门吗?”大师兄一指主墓的墓门。 二师弟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似乎刚才发现,嘿嘿笑着挠头道:“光顾看墓志铭了,才发现!” 他走到墓门前上下端详一阵,口中自言自语道:“不会像外面那道门,也有什么机关吧?” 又看了一会儿,他说:“如果有人强行破坏墓门,外面的断龙石会落下,可能还会触发其他机关,陷入死地!” “真的吗?我怎么感觉你在蒙我?” “别废话,安静点!” 二师弟端着罗盘四处查看,大师兄却不耐烦,拿起铁锹就在旁边的岩壁上打起洞来。 这家伙果然是专业的,挖洞又快又好,用了小半个时辰,打出一个容一人通过的盗洞。 “哈哈,果然是祖师爷保佑,这么轻而易举就得手了!” 大师兄刚要进去,却被二师弟一把拉住,叫道:“且慢,让我看看里面有没有机关!” 他钻了进去,端着罗盘,口中念念有词:“坎一、坤二、震三、巽四、中五、乾六、兑七嗯、艮八、离九……看我日月乾坤术!” 黑暗中,郭弘偷偷捅了一下师兄,耳语道:“这才是正宗盗墓嫡传。” 曹守真咧嘴无声笑了笑,赶紧把自己的罗盘收了起来。 此时两个盗墓贼已经进入主墓室,这个墓室很大,又十米见方。 墓室上圆下方,象征天圆地方,四面墙壁上都是鲜艳的壁画,都是侍女美人,穹庐顶上画着日月星辰,中心有一个铁钩,挂着一盏长明灯,绿油油的灯光依然亮着,显得十分诡异。 “你看那灯!”二师弟叫道。 “发财了,是夜明珠!这么大……”大师兄也看出来了。 从门口一眼能看到墓室中央盛放的棺椁。 奇怪的是棺椁前有一个石台,基座是唐代宅院外最流行的石敢当,台额上还有虎首浮雕。 台上放着一个锦匣。 “石敢当立于凶位,可以镇妖驱邪!这里是大凶之地!大师兄你不要动,我过去就行了。”二师兄叫道。 他一边念着口诀,一边观看罗盘,许久才向右前方跳出一步。 “二师弟,这会有什么危险?”大师兄还有些不信。 “你别乱来,可能有王仙峤留下对付仇家的机关。” “那不是很危险,师弟,我们去耳室弄点东西回去吧!”大师兄声音有点发闷,听得出来他有些紧张了。 “都走到这里,蜡烛没灭还有得搞!” 二师弟的压力很大,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 他脸上都是汗水,琢磨许久才向左前方跳了一步。 墓室地面其实是一块一块的方形巨石,每一块都有三尺见方。 二师弟每到一块石头上,就用在地上撒些白色粉末做上记号。 他个子不大,好在弹跳力不错,过了一刻钟终于有惊无险地来到了石敢当之前。 打开锦匣的盖子,里面有一个用锦囊套着的卷轴,二师弟在自己衣服上擦擦手,取出卷轴认真读了起来。 “哈哈,终于找到了,这棺中有江湖中传说的太真秘录!二十年前传说曾在江南出世,引发一场大战,这下老鬼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大师兄也双手合十,激动地哭出声来:“师傅死前念念不忘,今日弟子们终于完成您的遗愿。” 二师弟这时又叫道:“大师兄,你沿着我做得记号跳过来,切不可触动机关!” 大师兄举着铁锹和黑驴蹄子,一跳一跳,很快就来到二师弟身边,他个子高大,又不用费神计算,这几步路半分钟都没用。ъimiioμ 黑暗里的曹守真跃跃欲试准备冲过去,却被郭弘拉住。 棺椁分为两层,外层是石头做的椁,有厚重的盖子,里面才是棺木。 这时二师弟把蜡烛放在地上,对着棺椁作揖,接着大师兄用铁锹将外层的盖子撬起一条缝,然后和二师弟一起合力推开。 二人用布蒙住口鼻,等秽气散了,二师弟举着蜡烛上前查看,大师兄继续撬棺材上的钉子。 这两个盗墓贼配合娴熟,很快就把棺木的钉子都起出来,将棺盖打开,里面一片金光闪烁! 二人呆立片刻,大师兄叫道:“发财了!”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七十二章 捕盗官 两个盗墓贼手忙脚乱从腰间解下几个袋子,从棺木中掏出陪葬品就往里面放! 棺木中的尸体突然动了一下,大师兄毫不犹豫,将手中的黑驴蹄子捅到尸体口中! 等了片刻,尸体一直没动。 他们松了口气,继续忙碌,拿着拿着二师弟猛地停下,大师兄也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住。 二师弟竖起耳朵听了一会,转头看向盗洞方向,脸上现出惊异之色。 “怎么了?”大师兄小声问。 “嘘!” 这时黑暗中一个声音响起:“不愧是江湖中有名的顺风耳黄土行,本官自认躲得很好,想不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火折子亮起,映照出一张脸,正是先前抓走王彦承的捕盗官! 大师兄把铁锹横在面前,喝道:“你是何人?” 捕盗官笑道:“老夫衡山县捕盗官,现在的名字是什么不重要,以前有个名字你们可能听说过,叫冯难敌!” 二师弟黄土行倒吸一口冷气,说道:“是二十年前大战的幸存者天涯刀客冯难敌?” 冯难敌点头说:“太真秘录分成三份,只有合一才能找到宝藏。那一战后来才知道是大内的宦官们搞鬼,他们放出消息说一册秘录现世,为的就是引出其他持有者,我等遭到神策军围攻,你们的死鬼师父当年跟老夫一起逃出,后来就没有了联系,刚才听你们说话,他已经死了?” 黄土行笑道:“原来是冯师叔,既然是师父故交,那就好说了,这墓中的宝物见者有份,我和师兄只取一半,另一半留给师叔如何?” 大师兄嘟囔一声:“为啥给他一半?” 黄土行急忙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别说话。 冯难敌点燃火把走到盗洞口,笑道:“你是摸金门的大师兄穿山甲石金行吧?你师弟是怕老夫杀人灭口,想要用陪葬品买条活路!” 黄土行见他说破,知道不能善了,脸色变得很差,这老魔头是江湖上有名的刀客,已经销声匿迹很多年,想不到躲在衡山县做一个小小的捕盗官,看来就是为了追查太真秘录的下落。 大师兄石金行说道:“你别猖狂,我等也不是无名之辈,想灭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冯难敌哈哈大笑,说道:“你们恐怕不知道老夫真正的来历,我本是罗浮弟子,当年随轩辕集来过衡山,跟刘元靖也曾交过手,就你们两个小子哪里是我老人家的对手?” 石金行闷声说道:“枉你是江湖成名前辈,竟然不顾江湖规矩!” “哼!别说什么见者有份,王仙峤的陪葬品其实都是我家祖上给他的!” 黄土行心中一动,说道:“前辈,你,你是高力士的后人?” 冯难敌点头:“看在你如此知情识趣,老夫大发善心,给你二人一个自尽的机会如何?” 石金行呸了一声,说道:“那还不是要死?” 黄土行急忙笑道:“别听我师兄瞎说,晚辈心中不解,想请教前辈!” “你说!”冯难敌堵住了盗洞,也不怕对方逃走,好整以暇地抚摸着腰间佩刀的刀柄。 “不知这太真秘录是何来历?江湖人趋之若鹜,可我师父到死都没告诉我等其中缘由,今日还望前辈详细讲讲,让我等也做个明白鬼!” 冯难敌点头说道:“反正你们也插翅难飞,老夫就遂了你的愿。此事说来话长,太真秘录中记载了杨玉环和唐玄宗秘密宝藏的地点。 “王家自王仙峤开始,就替恩主保存一份太真秘录,一直在等待恩主后代取走。而他的恩主就是我家叔祖高力士! “王仙峤当年为了重建九真观,去长安城大街上施茶,得到叔祖的赏识,推荐给了玄宗皇帝,所以一直与叔祖相交甚密。 “叔祖是潘州人(广东高州市),本名冯元一,冼夫人第六代孙。幼年因谋反案被株连,阉割入宫,由高延福收为养子而改姓得名,后来参与平定韦后、太平公主之乱,深受玄宗宠信,官拜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齐国公,权倾朝野,富可敌国,非一般王侯所能比拟。”:筆瞇樓 说到这里,在外面偷听的郭弘和曹守真恍然大悟,原来耳室中那颗印是高力士的,想不到一个宦官还做过骠骑大将军! 只是高力士的官印怎么给王仙峤做了陪葬? 壁画上那个女子跟随道士学道,可能是王仙峤的弟子,又去跟苗人学巫术,怪不得用自己的尸体养了一只黑色虫子。 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蛊虫?不过个头太大了一点!蛊虫不是说都是肉眼难见的吗? 这时,冯难敌继续说道: “马嵬坡之乱,杨家被灭族,杨氏的宝藏也落到了叔祖手中,其中不乏杨贵妃使用过的珍品!后来叔祖就秘密派人将自己积累的财富和宝藏埋藏起来,又亲自处死了所有知情人,绘制了一份藏宝图,就是太真秘录。 “肃宗继位后,李辅国权倾朝野,对我高氏宝藏十分觊觎,叔祖不敢把太真秘录全都留给自己后辈子弟,他苦思良策,最后想到了王仙峤,就将一份秘录留托他保管。此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当时并没有被李辅国察觉。 “但李辅国早就派人盯着叔祖及其手下,自然知道他曾派人去见过王仙峤。于是在乾元元年九真观才发生了大钟神秘失踪数日的事! “据说王仙峤曾经将太真秘录藏在大钟内的暗格机关里,被李辅国的人觉察,这些贼子打不开机关,索性将钟偷走,找工匠来尝试破解。 “王仙峤用秘法查到踪迹,九真观主薛季昌剑法通神,二人率领门下弟子和知交好友雨夜突袭,杀散了李辅国派来的爪牙,夺回大钟。为了避免重蹈覆辙,王仙峤就把太真秘录另行藏匿。 “到了第二年初,薛季昌亡故,王仙峤听说来册封的宦官就是李辅国的亲信,他觉得势单力孤,就在对方到达前诈死脱身。李辅国还不死心,派人大肆查找却一无所获,最后恼羞成怒一把火烧了九真观,让地方官上报是叛军所为,其实当时衡山一带根本没有叛军经过。 “上元元年(760年)八月,玄宗移居太极宫甘露殿,叔祖与宦官王承恩、魏悦等人,因随架登长庆楼,被李辅国设计陷害,肃宗将他流放黔中道。 “叔祖南下路过衡山,与诈死的王仙峤秘密相见,约定后人有朝一日前来取走这份秘录。”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七十三章 缠斗 冯难敌继续说道:“宝应元年(762年)肃宗驾崩,代宗继位大赦天下,三月,叔祖遇赦回归,到郎州碰到流放之人谈及京城之事,才知玄宗已经驾崩,他北望号啕痛哭,吐血而死。 “代宗因叔祖是耆宿长辈,曾护卫先帝,追赠扬州大都督,陪葬于玄宗的泰陵。这份太真秘录也就留在了王家,不知所踪,老夫二十年前错以为在江南出世,不想竟然一直在王仙峤的墓中,直到今日才得偿所愿。” 黄土行听完唏嘘道:“原来如此,想不到前辈还是冼夫人的后代,失敬失敬!我师祖其实就是当年参加偷盗大钟的人之一,后来侥幸逃生,将秘密传给我师父,所以我们这一门一直在衡山左近,查探了八十年才得以一睹此墓真容。谁能想到王仙峤的墓尽然在他子孙的宅院里?按风水是要断子绝孙的,这老儿可真够狠的!” “他子孙也都快死光了,只有个王彦承估计也逃不过法场一刀。好了废话少说,你们快自尽吧,老夫说了许多,是不会让你们活着出去的。” “你就不怕我们毁了太真秘录?” “这秘录刻在玉石上,不怕火烧刀砍,你毁不掉!” 黄土行在陪葬品中并没有发现刻字的玉石。他目光闪烁道:“晚辈自知不是对手,但要我等自尽也心有不甘,还请前辈赐教!” 冯难敌笑道:“老夫堵在这里,困也把你们困死了,哪里需要动手?” 黄土行摇头道:“王家院子里开了个地洞,我就不信一直没人过来查探!前辈不急我师兄弟更不急了,毕竟是前辈想灭口,咱们耗下去,说不定降真宫的刘真人也能察觉,那时候前辈自己也走不脱吧?” 冯难敌脸色一变,他本来心中就隐隐担心,此刻被对方点明,便不再犹豫,从腰间拔出长刀,说道:“既然如此,老夫就成全你们!” 他从腰间解下一条长长的绳爪,甩出去勾住穹庐顶上挂长明灯的铁钩,试了试是否结实,然后熄了火把扔到地上,一手提着长刀,一手抓住绳索,助跑两步就跳了出去。 他踩的正是刚才黄土行做了标记的石砖,几个健步很快冲到对手面前,挥刀就砍。 一阵恶风扑面,黄土行急忙用手中罗盘一挡,发出当的一声,他顺势连退两步向后躲去。 “我的罗盘!他用的是宝刀!”黄土行很是心疼,这罗盘是师父传下来的,既是盗墓的工具,也是一种奇门兵器,十分坚硬,此时竟然被砍出一个缺口! 石金行虽然用的是铁锹,但杆子是木头的,也怕被削断,急忙用铁锹头磕向宝刀,迸射出一连串火星! 刀风呼啸,黄土行手中的蜡烛熄灭了。 郭弘和曹守真悄悄摸过去,墓室内打斗激烈,掩盖了他们细微的脚步声。 这时棺椁旁三人战在一起,天涯刀客冯难敌果然厉害,连连追砍,那对盗墓师兄弟围着棺椁东躲西藏,险象环生。 石金行被逼到来路,一脚踩到了两块巨石之间,只听到轰的一声,其中一块塌陷了下去,露出黑乎乎的深洞! 黄土行见师兄危急,挥动罗盘砸向敌人后脑。 冯难敌似乎早有预料,微微一低头,回身一脚将他踢飞起来,砰的一声落入棺木中! 石金行挂在巨石边上,向下一看,大叫:“都是什么玩意?!”急忙上来,连滚带爬冲到棺椁旁喘息。 冯难敌哼了一声,探头去看,只见下面都是小虫子,背上的硬壳泛着黑色的幽光,密密麻麻叠在一起,如同一座小山,正顺着石壁向上涌起! 他脸色一变,举刀冲向石金行。 石金行慌乱中举起铁锹横架,但他忘了自己用的是木柄,大叫一声被斩断一条胳膊,铁锹也断成两截落在地上。 冯难敌一把揪住对方衣领,用力一甩,这个大汉就落入深坑中。 那些黑色的虫子似乎受到吸引,嗡的一声从石壁上落下去,瞬间将大师兄淹没。 惨叫声十分凄厉,片刻之后归于平静,虫子分散开来,露出一副白森森的骷髅! 郭弘握紧拳头,天涯刀客武艺高强,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难对付,也许这次很难抢到太真秘录。 曹守真和师弟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应该趁机堵住盗洞,把敌人困死在里面! 这时冯难敌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扶着棺椁摇摇晃晃起来,手中长刀也落到地上。 棺木中一个人爬了出来,手中攥着一块玉牌,正是黄土行。 “冯贼,你害死我大师兄,现在中了蚀骨香,等死吧!” 他看着冯难敌垂着头坐倒在地,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害怕对方反击不敢靠近,就提起地上几袋陪葬品,连续跳跃向外冲去。 冯难敌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抓起腿边的长刀,起身跟着冲出来! 郭弘和曹守真此时还没走到盗洞旁,黄土行钻出来看到他们,双方都是一愣。 冯难敌顺着绳索荡过来,这一次墓顶的铁钩被拉得脱落,长明灯架和里面的夜明珠都掉下来,正砸到棺木中! 郭弘和曹守真见人都冲了出来,就一起攻向冯难敌。 此时火把蜡烛都熄灭了,唯一一颗夜明珠也落到棺木中,周围几乎是一片漆黑,却能听到虫子悉悉索索的声音。 黑暗中交手片刻,双方都闷哼几声,冯难敌道:“你们是衡山派的!”他通过对手的招式看出来历。 “快住手!老夫是高力士后人,依照约定来这里取回宝物!” 郭弘和曹守真还是不答话,双方又交换了两招。 冯难敌刀法出众,却被两个对手暗中偷袭连连吃亏,心中狂怒,恨不得把偷袭者碎尸万段。 一般比武能打很久,是因为双方说好不能下死手,所以都会节省体力,除非太过悬殊,否则很容易打成消耗战。 但真正生死相搏却不是这样。 上次郭弘和王紫阳切磋,开始也打了几十回合,但后来真正要决生死不过是一两招的事! 刚才黄土行师兄弟两个拖延时间游斗,也只是多撑了一点时间好让迷香起作用,但天涯刀客一脚踢飞黄土行,一刀斩断石金行胳膊,算起来也只有两招! 此刻冯难敌和郭弘、曹守真缠斗,三人武器都被对方打落,扭打在一起。 冯难敌中了迷香,还有些神志不清,被郭弘和曹守真狠狠打了几拳,尤其是郭弘的右拳跟石头一样硬,老刀客肋骨直接断了两根,有些吃不消。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七十四章 仙乔 郭弘挨了一拳,曹守真被踢了一脚,都疼得很,还好他们都很忌惮冯难敌的长刀,情愿挨打也竭力避免被砍中。 这时曹守真和郭弘使用五行拳中玄武归一,用龟蛇互缠各自锁住冯难敌一条胳膊一条腿,三个人如同连体坐在地上,暂时停下喘息。 冯难敌忍痛说道:“你们还不快追刚才那个盗墓贼,太真秘录在他手中,跟老夫在这里磨蹭有什么用?” 这时,三人以为已经逃走的黄土行竟然没有离开,从黑暗中现出身来说道:“不杀了你,谁逃得出去?!” 他冲上来,举起罗盘狠狠给了对方头上两下,打得鲜血飞溅,嘴巴都豁开一条口子。 冯难敌面色狰狞,笑道:“再使点劲,你没吃饭吗?这么轻,是给爷爷挠痒痒吗?” 黄土行扔开罗盘,然后死死掐住对手的脖子。 冯难敌脸憋得通红,双手双脚被郭弘和曹守真锁住,他身上挂着三个人,竟然还能摇摇晃晃地挣扎站起来,奋力向墓室墙壁撞去! 这时周围的环境突然亮了些,郭弘一眼看到墓室内的棺椁中什么东西鼓了起来。 黄土行也发现了异样,回头一看,就见棺木中一团东西在膨胀,顶上正是那颗从屋顶掉落的夜明珠! 那团鼓鼓的东西似乎是充了气的衣服,竖了起来,领口中露出黄色的粘液,看着让人非常恶心。 衣服膨胀了两倍多,粘液不断从领口和袖口流出来,向棺木外垂落! “尸变!” 黄土行最为胆小,松了手捡起自己的罗盘转身就跑,临走还不忘顺手拿起装陪葬品的布袋。 郭弘和曹守真却不敢松手,一时进退两难! 棺木中的衣服突然瘪了下去,一只拳头大的白色虫子爬到棺材檐上,额头正中嵌着那颗夜明珠,它张开口器,发出“仙乔、仙乔”的声音! 这只虫子的头长得有点像螳螂,身体却短上一截且没有翅膀。 它一对硕大的复眼泛着绿光,中心有一道血线,看上去让人感觉这家伙很残忍! “是苗人的仙王蛊!” 冯难敌见了大吃一惊,他出身罗浮,早年曾入武陵苗人之地(后世张家界附近),见过当地苗族大祭司饲养这种蛊虫,号称百蛊之王,一旦附身就万劫不复! “快松手,否则一起死!” 郭弘和曹守真也看出不对,分别滚到一旁,冯难敌却挥刀追砍郭弘,曹守真抄起地上短棍向上前相救,被他回手一刀逼开。 “师兄快走,我自己能逃!”郭弘边跑边叫。 曹守真相当信任郭弘,知道他鬼精灵一般,这么说必然是有把握,二话没说就往外面跑。 郭弘知道冯难敌是成名高手,即使中了迷香挥刀速度还是太快,这里光线又暗,对防守方非常不利,恐怕还没看清就会被砍中。 所以他根本不与对方硬拼,只是不断后退躲闪。 黑暗中冯难敌虽然攻势凶猛,其实也看不清对方,只是凭感觉追击,多次被声音误导,只觉得这小子滑不留手,明明应该中的刀却总是落空。 他刚才因为恼怒郭弘二人缠住自己偷袭,而郭弘打得他气差点喘不过来,这时奋力砍了数刀也冷静下来,知道不能耽搁,急忙往外冲去。 先逃跑的黄土行已经接近外层的墓门,但他拿着几袋陪葬品,很快就被身后只提着一条短棍的曹守真追上。 冯难敌跑在第三位,跟曹守真差了数丈远,郭弘落在最后。 主墓室里发出嗡嗡的声音,无数黑色的虫子涌了起来,如同潮水浪头一般,将那只长得像螳螂的仙王蛊托举着,从棺木前一直送到盗洞口,又跟着它向外喷出! 这情景就像是黑色的岩浆在喷涌! 仙王蛊继续发出“仙乔、仙乔”的声音,眼睛中的红线分出裂纹,向四周延伸布满了两只复眼,看上去更加恐怖。 这只虫子比郭弘刚才对付的那只黑虫还要大十倍,外部的壳子像是人的骨骼,肢节锋利狰狞,前方高举着一对惨白色的大螯,偶尔闪动着磷火似的点点绿光。 郭弘体内《黄庭经》生生不息,力透双腿疾速奔跑,逼近了前面的冯难敌。 这老贼中了迷香还不够清醒,脚下虚浮快不起来,听到身后风声,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回手就是一刀。 郭弘只得向一旁闪避绕行,疾冲的势子缓了一缓。 黄土行这时已经冲出墓室,看到虫群迅速逼近,知道自己带着这么多东西,跑不出甬道绝对会被追上。 他来时就研究过机关,于是放开布袋,抬手摘下青玉,墓门飞速落下! 曹守真也已经冲出来,见状返身来到墓门下,竖起手中短棍,墓门砸在短棍上缓了一缓,曹守真爆瞪双眼大喝一声,身子一矮用脊背托住了墓门! “你疯了!快闪开!”黄土行喝道,他一脚踢向曹守真。 “滚开!”冯难敌还有两丈才到墓门,情急之下长刀脱手而出,呼啸着飞向黄土行。 盗墓者猝不及防被长刀插到右肩上,带飞出去好几步,钉在后面的甬道土墙上! 他身上鲜血喷涌,还挣扎着自己去拔刀。 郭弘见冯难敌手中没有武器,再次提速,从其身旁掠过,一个翻滚来到墓门下,对曹守真叫道:“走!” 曹守真一直盯着郭弘,见他过来脊背一用力,抽出短棍闪身错步,和师弟一起翻到外面。 墓门轰的一声落地,震起无数尘埃,一些碎土也从甬道上方扑簌簌落下。 冯难敌还差一步就到墓门,就此隔绝在内。 他心中充满了恐惧,无力地拍打了两下面前的巨石。 身后突然安静下来。 缓缓回过头来,只见仙王蛊就在面前,碧绿的眼睛似乎也在打量自己。筆蒾樓 周围是无数黑虫,如同一只号令森严的大军,寂静无声。 冯难敌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仙王蛊向前一跳,落到天涯刀客的额头上,再次张开口器:“仙乔!” 黑虫嗡的一声响应,瞬间涌了上来将他淹没!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七十五章 甬道 郭弘和曹守真坐在地上喘息,黑暗中只有远处甬道口传过来一点微光,即使以郭弘的目力也很难看清周围的东西。 曹守真刚才使出的力气远超过平时,此刻双股战战,如同脱虚一般。 郭弘听说过这种情况,有人在危急时会力大无穷,但随后就会猝死,所以他连忙用右手按住师兄的后背,说道:“快!平心静气,运转内功!” 曹守真很听话,立即盘膝炼气。 过了一刻钟郭弘才撤开手,说道:“好了,内息平稳不会有事。” 他帮师兄行功,也只是从体外通过对方感觉加以引导。 内息这种东西其实是精神力、肌肉、骨骼等系统的一个集合,古人无法分辨统一称为内气。 这其中九成是精神力,只能在自己神经系统中运行,无法传入对方体内,所以金庸所说的无崖子给虚竹传功很玄幻,如果真能传功也必然可以夺舍。筆蒾樓 而夺舍一直是传说中的东西,历代道门孜孜以求,都无法突破最后一层关隘,那就是人自身肉体的限制。 轩辕集在鹦鹉洲上帮郭弘练功,后来刘元靖也在危急时帮他降温,其实是用自己的内息作为引子,通过外部感应引导对方行气。 练功者受到引导就不需要主动存想,很容易进入无思无想的坐忘之境,这种状态下可以说是道教炼气的最高境界,可以突飞猛进。 但施展引导者也会有很大损耗,所以轻易不会使用。 师兄刚救了自己的命,郭弘怎么能看着他猝死?所以消耗功力帮着平复,曹守真的内力也因此涨了一层。 “呲!” 火折子亮起。 火把已经丢在墓穴内,曹守真撕下一截衣服扎在短棍一头,做成一根临时的火把。 黄土行还在挣扎,这时眯着眼睛哀求道:“两位是衡山派的高手吧?行行好帮忙把这刀子拔出来,陪葬物小的都不要了……” 郭弘走过去抬起左手,突然发现自己手中还握住半截匕首,原来刚才因为紧张一直忘了使用。 他摊开手活动了一下手指,轻轻托着匕首自嘲地摇摇头,怪不得刚才冯难敌一直在追自己砍,用玄武归一锁敌时,可能无意中用这半截匕首顺手插住对方的胳膊,而且是反复插反复插…… 郭弘右手握住刀柄向后一抽,黄土行落到地上。 这个盗墓贼急忙用衣襟堵住伤口,麻利地从腰间包袱里取出应急的金疮药,没命地往上面倒。 曹守真皱了皱眉头,举着火把上前一步,替他把后面的伤口也用药堵住。 黄土行出血很多脸色灰败,靠着甬道墙壁坐着,口中不断喘息。 郭弘拾起地上的青玉,擦拭了一下放入怀中。 “你可知什么是仙王蛊?” 黄土行刚被救下,此时受伤很重不敢撒谎:“仙王蛊是湘西武陵山一带的苗民豢养的蛊虫,号称百蛊之王。一般的蛊虫肉眼难见,但也有一些如同小虫一般,其中就有一种黑虫,样子长得像蟑螂,却奇硬无比,这种黑虫的虫王有拇指大小,能够噬石断金……” 他说到这里,郭弘和曹守真对视一眼,看来他们在耳室里遇到的就是黑虫王。 “……而仙王蛊是白色母虫,样子像螳螂,听说与黑虫王是夫妻,如果黑虫王在,那么黑虫群就会听其号令,如果没有黑虫王,黑虫群就会按受仙王蛊指挥,所以黑虫王和仙王蛊也是天敌,交~配后就会一决生死。黑虫王有剧毒,而仙王蛊非常诡异,据说有大神通……” 郭弘这时闻到一股异香有些头晕,看到曹守真也坐倒在地,就知道不妙。 “哈哈哈哈,你们两个小娃娃,还想从黄爷爷手中夺食?这些陪葬之物是我辛辛苦苦抢出来的,怎能便宜了别人?我摸金门的软筋散如何?” 黄土行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在郭弘和曹守真面前晃了晃,说道:“想要解药吗?看在你们救我的份上就放在这里,可是你们应该没有力气拿了。” 他扶着墙站起来,连连咳嗽,弯下腰艰难的拿起地上散落的布袋向外面走去,口中还说:“老子出去就把这里封住,你们两个就慢慢等死吧!” 曹守真的火把落在地上,噼噼啪啪地烧着,把三个人的身影映照在墙上,拉得很长。 郭弘右胸的那颗如同心脏一样的东西猛烈跳动起来,他感到整个身体都在轰鸣! 眩晕瞬间消失,郭弘拿起地上的药瓶闻了一下,感觉更清醒了,他把药瓶送到曹守真鼻子下面,师兄很快就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捡起地上火把一手拿了郭弘刚才落地的长刀,向黄土行追过去。 盗墓贼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大吃一惊,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刀斩在左肩,惨叫一声倒在一旁。 郭弘捡起那半截匕首,也跟着冲过去,对准黄土行后背就是一脚,将他踢得飞起,撞到甬道一旁的墙上落下。 师兄弟二人都恨极了这个盗墓贼,自己好心相救却差点中了暗算,如果不是郭弘前面中过黑虫王的毒,又练了仙王诀,如今就只能等死。 地上散落的各种殉葬品,都是簪环首饰金珠锦帛。 曹守真迟疑了一下,问道:“要拿走吗?” 郭弘也觉得拿祖师棺木中的陪葬品似乎不妥,还在迟疑的当口,就听墓门那边突然传来嗡嗡声。 一点微光透了过来,二人不敢犹豫转身就跑。 仙王蛊出来了! 墓门旁边被打了个小洞,不断有黑虫涌出,将洞口扩大。 一个身影摇摇晃晃的钻出来,身上爬满了黑色的虫子,额头上还能看到镶嵌着夜明珠的那只仙王蛊。 黄土行艰难爬起,看到人影妈呀一声惨叫,那张脸正是被封在墓门后的冯难敌! 只见天涯刀客如同被操纵的傀儡面无表情,行走的姿态非常诡异,四肢好像都折断了一般,在地上反曲着爬行。 “蛊尸!” 盗墓贼又是一声惨叫挣扎着向外爬,但他受伤太重爬得很慢,转眼就被冯难敌追上。 无数黑虫冲了过来,顺着盗墓贼的伤口钻了进去,他张开嘴巴想要呼喊却叫不出声来,口中喷出的都是黑虫! 郭弘和曹守真已经冲出甬道来到外边,二人合力拉扯铜环盖上两扇石门,还没有喘口气,石门就如同被什么东西顶着一般轰轰地响着,仿佛下面压着一只巨兽,正要挣扎着破土而出! 他们急忙用从旁边推土过去,将洞口渐渐掩埋。 石门的震动越来越小,终于渐渐归于平静。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七十六章 王仙峤 曹守真和郭弘填上这三尺多深的大坑,二人都灰眉土脸,而且身上带伤。 “这事回去得告诉师傅!”曹守真说道。 “对,还有就是要问问王祖师墓穴中怎么有如此诡异的蛊虫!” 二人惊魂稍定,郭弘有些遗憾:“可惜没有拿到太真秘录。” 曹守真左手一翻,从衣袖里滑出一样东西,正是那块刻着秘录的玉牌! 郭弘笑道:“师兄,你是什么时候得手的?” “刚才砍翻了那个盗墓贼,顺手摸来的。” “想不到师兄手这么快!” “那是当然,我是跟泰叔学的!” 郭弘这才知道,原来刘泰还会空空妙手。 二人收拾了一下,发现从墓穴中只拿出了太真秘录和半截匕首。 少年人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太往心里去,就一起从王家后墙翻出来,花豹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了后面。 曹守真检查了一下,发现豹子受了点轻伤,看来跟盗墓贼纠缠过。 “师弟,你觉得宝藏的钥匙和其他两份秘录会在冯难敌手中吗?” “他其实并不是高力士的直系后裔,我觉得应该不在他手里。” “那会不会在杀害王家满门的主使者那里?”曹守真又问道。 “这个难说,有三种可能,第一种是还在高力士的后人手中,但主使人是清楚的,第二种可能是在主使人手中,第三种就是主使人要得到太真秘录,而钥匙在他上司的手中。”郭弘想了想说道。 “那你觉得是哪种?” “最有可能的还是第三种,这个主使人反应迅速,应该就在衡山坐镇,官阶不会太高,不大可能持有钥匙。” 李辅国怎么会放过高力士的后人? 当年他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是唐朝第一位做了宰相而且封王的宦官,还被唐代宗尊为“尚父”,说过“大家但居禁中,外事听老奴处分”,可谓嚣张已极。 那钥匙想必早已落入宫中。 李辅国后来跟宦官程元振争权,程远振派禁军将领杜济夜间潜入宅邸将其暗杀。 程元振取代李辅国掌权之后,诬陷平定安史之乱的几位名将,害死来瑱、李怀让,驱逐李光弼、郭子仪,后来吐蕃入侵攻陷长安,全赖郭子仪用疑兵之计吓走了吐蕃人,代宗把程元振流放溱州,他得罪人太多,路过江陵时被人暗杀。 想来钥匙应该一直留在宫里,被李、程这样掌权的太监辗转把持,但他们却不知道去哪里取宝。 而其他两份秘录也不一定就在一个人手中。 王家世代保存着一份太真秘录,如果走漏风声早就被灭族了,如今才发生这样的事,说不定还是王道远自己漏了口风。 郭弘和曹守真一边走一边聊,他们绕到降真宫的后门,悄悄回到居所。 二人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然后直奔玄静阁,见到刘元靖。 郭弘把事情经过一说,刘元靖捋着长须说道:“你们两个胆子不小,竟敢擅自进入祖师的陵寝!” 郭弘和曹守真急忙跪倒谢罪。 刘元靖摆摆手说:“起来吧,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两名弟子点头受教。 刘元靖咳嗽一声,才对他们解释道:“我衡山派只有王祖师的陵寝一直隐秘无踪,就是为了躲避宦官们的查探。为师也没想到,祖师会把陵墓建在自己宅院下面。” 郭弘问道:“师父,这种把阴宅建在活人住的地方下面,不会影响到风水吗?” “当然会,所以王氏要断子绝孙。但其实王道远一门并不是王祖师真正的子孙!” “那,那是怎么回事?” 刘元靖喝了口茶,闭目听了一会,说道:“附近没有人,这是我衡山绝大秘密,你们听了不要出去乱说!其实王祖师是个女人,她的名字王仙峤本来是王仙乔,反过来就是仙乔王,而仙乔就是仙王蛊的叫声!据说她鼎盛的时候,控制着三只仙王蛊!” “那王祖师本名是什么?” “祖师名讳是吕国姝,被人称为倾国倾城的美人,是高力士明媒正娶的妻子,其父吕玄晤本是一介小吏,把女儿嫁给高力士后就飞黄腾达,官至刺史。 “王祖师因高力士的缘故,拜在司马祖师门下,后来认识了薛季昌祖师,二人外出游历历险,得到汉代赵公明真人的仙王诀,这个过程中九死一生,相互之间有救命之恩,于是渐渐生出情愫。 “王祖师回来后发现自己怀孕,怕被高力士得知连累薛祖师,就假死遁入苗疆生子,期间得到生死之交的女巫师传授,学会控蛊之术,炼出黑白二蛊,黑蛊就是你们在耳室遇到的黑虫王,白蛊就是仙王蛊。 “王祖师把儿子留在苗疆托巫师抚养,自己出山,化名王仙峤,回衡山见薛季昌祖师。” 郭弘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后来必是为了薛祖师的缘故,王祖师才去长安,又跟高力士联系上,好得到朝廷资助重修九真观!” 刘元靖笑着点头说:“正是如此,后来也是因为王祖师身份特殊,高力士才将太真秘录托付给她,因为她本来就是齐国夫人,是高力士的正妻!” “那祖师墓中那个耳室中的女子是谁?” 刘元靖道:“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女子是苗人巫师的女儿,而墓穴主墓室中的人也不是王祖师本人,而是她跟薛祖师的儿子,这两人当年也是一对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后来不知所踪,怕是出了什么变故,具体如何为师也猜不出来。王祖师应该另有飞升之地,隐秘难知。不过她临去之前把铜印和入籍文书都留给了儿子,而她的儿子也继承了母亲的假名,还是叫着王仙峤,衡山后辈都称他为小王仙。” “那王家地下的仙王蛊该如何处置?” 刘元靖肃然道:“用仙王诀修炼仙王蛊,是当年王祖师想出的一条登仙之路,但似乎并没有成功,小王仙和他妻子也修炼这种奇功,你们看到这二人用自己的尸体培养蛊虫就是功法中推测出来的变化。 “王祖师曾经认为人的魂魄离体必死,就想出这种办法,希望通过蛊虫传递,然后夺舍重生,只是她当年用此法试过很多人,最后炼出的都是傀儡一样的僵尸,不能言语,无法证明还是原先那人,亦或只是被虫子控制的行尸走肉! “故此王祖师也没有留下遗言,说此法是否真能让人长生不死。后来小王仙继续尝试,却把自己炼得如同怪物一般,失去生育能力。王道远一门其实是他后来收养的孩子,这阴宅应该是王祖师为自己准备的陵墓,后来小王仙在上面修建府邸并葬身其中,根本不顾及后人如何。”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七十七章 危机重重 郭弘乍舌道:“竟然有人想出这种办法,那不是拿自己当肥料养花一般?” “道理是一样,但王祖师的思路确实别出机杼,也曾受到司马祖师的称赞,仙道漫漫,我辈不过上下求索而已。” 曹守真突然问道:“对了,师父,那个冯难敌说自己是罗浮门下,曾跟轩辕集上过我衡山,可是有的?” 刘元靖目光中带着追忆,答道:“不错,他当年只不过是轩辕集的童子,后来听说偷了秘籍叛出罗浮,想不到躲在我衡山脚下,除了寻找太真秘录之外,恐怕更多的是为了躲避轩辕集。” 郭弘笑道:“这天涯刀客也有些算计,竟然知道躲在这里。” 刘元靖道:“轩辕集当年下山,曾发誓不再踏入衡山百里内一步,冯难敌当时也在场。” “当时是怎么回事?” “小孩子不要打听这些,以后有必要再告诉你们!” 郭弘一听,这里面恐怕还有故事,奈何师父不想说。 “师父,仙王蛊开始还猛冲石门,后来为何没有动静了,如果放着不管,它会不会挖条地道出来?”曹守真还是有些担心。 刘元靖摆手道:“不必担心,此蛊的神通就是夺舍,当年王祖师也是看上这一点,才琢磨如何借此物薪火相传保持灵魂不灭。但后来并不能确定魂魄能够借此传递,才郁郁而终。 “仙王蛊在附身一人后,短期之中为控制傀儡的活动大部分能力受到限制,不辨方向,只能依靠本能行事。不论是黑虫还是白虫都会被鲜血吸引,你们两个带伤,伤口会吸引它们追击,但用土层封闭后,鲜血的气味被隔绝,它们就会寻找其他方向,虫子如果没人控制,是不会只认准一条道往外挖的。” 郭弘放下心来,笑道:“那这只仙王蛊就会在墓穴中来回游荡,像故事里的僵尸一样!” 刘元靖点头说:“不错,墓穴中很宽敞,虫子无需挖掘就能四处寻找食物,而且你说有蔓藤之类的植物,它们会在那里筑巢而居……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你二人要时常过去看看,发现黑虫出来及时消灭。” 郭弘和曹守真连忙点头,自己惹出来的事只能担着了。 刘元靖又叹口气说道:“仙王蛊如果能完全控制冯难敌的尸体,就可能破土而出,到时候恐怕生灵涂炭,我九仙镇会有一场大劫!” “那怎么办?”郭弘急忙问道。 “为师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有去洞天祖师殿祝祷,看看历代祖师有没有留下应对之法。” 郭弘听着有点玄乎,难道祖师们没死,还能回应这种问题? 但他不敢说自己不信神灵,一来自己是灵魂穿越而来,本来就违反科学,二来唐代举国信道信佛,你说没有神仙佛祖,会被人打死的。 他其实心中隐隐怀疑,为何王家有这样的密图,莫非王祖师的儿子本来就有所计划,想让自己的养子进入墓穴中,然后好夺舍重生? 这有些太过阴森,郭弘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眼睛一转,转移了话题:“那师父觉得杀害王道远一家的幕后指使者是谁?” 刘元靖斜靠在卧榻上,说道:“如果为师没有猜错,这里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此人近日就会来到衡山坐镇指挥,他应该是个宦官。” 郭弘把得到的太真秘录和半截匕首拿出来,刘元靖看了几眼,说道:“这既然只是三份中的一份,为师要来也无用,你且自己收好,不要被人得知!” 又聊了两句,曹守真和郭弘拜辞出了玄静阁,曹守真说道:“有点不放心,再去王家看看,你先回去休息,我一会就回来。” 郭弘回到房内,将太真秘录和半截匕首藏好,急忙入定练功,他发现自己一直没有动静的胆宫突然成型了! 在墓穴中他始终感觉处于危险,无法安心练功。 刚才由于要向师父请教,于是一直压制到现在。 胆宫为《黄庭经》第六重,是下黄庭中段最后一宫,修成后精力会十分旺盛,观想的仙府名为无极府。 《黄庭经》中说:“胆神龙曜字威明。” 又说胆为六府之精,六府就是五脏六腑的六腑。 汉代的《灵枢》中说:肝合胆,胆者中精之腑。并认为大肠、小肠、胆、胃、膀胱、三焦为六腑。 《黄庭经》却采用了另一种理论,是将五脏加上胆称为六府。 郭弘在墓中顶住压力,历经生死考验,感受到体内生出一丝威猛之气,让他修为大进,回来一练功就很快突破。 他的胆子很大,其气至刚至阳!危机之中,反而养出一丝越挫越勇的豪气! 《黄庭经》也顺利进入了第六重,若只论内功,郭弘已经超过吕志真! 收功时已经到了半夜,他急忙倒头便睡。 第二天早上起来,师兄弟二人来到刘元靖这里,正碰上赵中闲在里面禀报:“潭州那边传来消息,裴观察和王监军已经出发,奉旨前来探望师父。” 湖南观察使的治所在潭州,一般会同时领有潭州刺史的差遣。 潭州就是后世的长沙,在衡山北面三百里。 唐代官员都是骑马的,官道上每隔三十里一个驿站,官员不着盔甲,轻车简行不停换马,三百里最多三天就能到达。 这个时代出行的速度还是很快的,等到了明清,都是用轿子抬,一天能走五、六十里就很厉害了。 裴观察指的是湖南观察使、潭州刺史裴休。 刘元靖听到裴休的名字,轻哼了一声,说道:“他来看我只是顺道,真正要探望的恐怕是奇章公吧!” 奇章公就是牛僧孺,他和李宗闵是牛李党争中牛党的首领,李党的魁首是李德裕。 会昌四年,李德裕以交结昭义节度使刘稹的罪名把他贬为循州(今广东惠州)司马。 今年宣宗继位,先贬李德裕出朝,再接连将李党重臣外放。 八月下诏,以循州司马牛僧孺为衡州长史,封州流人李宗闵为郴州司马,……。 牛党诸人都向北转迁,准备下一步朝廷有了空缺能及时补位,这些新空缺当然是靠继续打击李党获得。 牛僧孺接到圣旨后就启程动身,从广东入湖南,拖家带口在路上走了十多天,近日刚到衡州。 衡州的州治在衡阳县,位于衡山南面七十里处。 所以裴休要去见牛僧孺,还要再向南跑大半天的路。 刘元靖沉吟片刻,对几个弟子说道:“孟休(赵中闲的字),你还是先回祝融峰吧,你们出来久了,那边也一直是你经管,还是回去坐镇的好。守真、上灶留下帮忙,等这边空闲下来,再让刘泰陪着回去。” 几个弟子齐声应是。 郭弘想起昨天漏掉的问题,便说道:“师父,王家大郎的事怎么办?” 刘元靖点点头,说道:“为师心中有数,这件事我会出面,跟他们分说分说,不论是什么原因,都不应该这样赶尽杀绝!” 湖南观察使来降真宫的消息,很快传得远近皆知,观里观外十分热闹,众人悉心准备,等待着这位封疆重臣的大驾光临。 而这只队伍中也有一位宦官,就是那位监军使。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七十八章 等候 两天后的中午,紫盖峰下。 这里熙熙攘攘,到处是四里八乡的道徒,里正忙的焦头烂额,坊丁敲锣维持着秩序。:筆瞇樓 按照唐朝的规定,商贩集中便于管理,半山的九仙镇几个小铺子都在一起,郭弘前些日子跟着何琼逛过,现在里面挤满了人,生意好到爆炸。 附近村民为了赚钱,在周边摆下一些临时的摊位,主要是贩卖饮食,远处赶来的大部分道徒都自己带了食物,但也有些出门急、手中又富裕的,就在这里吃午饭。 各大道观的道人纷纷云集在路口,迎接湖南观察使一行。 仆役们早在山道边铺了席子,支起了遮阳的棚子,带来茶水饮食,伺候这些等候的道人。 刘元靖坐在正中的位置闭目养神,郭弘和曹守真、陆朝阳跪坐他身后,一旁随侍。 左首边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道人,是九真观新任临时观主,名叫毛太玄,这次忙前忙后最为热心,就是想在裴休面前露脸,再使些银子请托,希望能得到朝廷正式的任命。 他一直唯刘元靖马首是瞻,这时等的有些心焦,于是问道:“刘师兄,昨夜就有人报说,裴公宿在三十里外的驿站,这大半天了还没到,会不会被什么事耽搁了?” 刘元靖睁开眼扫了他一眼又闭上,嘴里说道:“稍安勿躁。” 毛太玄嘴角抖动了一下,又低声细气地问道:“要不要派人去迎一下?” 刘元靖再次睁开眼睛,略带训斥的口气说道:“道人需有静气,做事不可太急切,我辈求仙问道,不慕荣华,行事若是失了身份,你让裴公怎么看?!” 毛太玄急忙低头受教,他身旁九真观的另一位主祭李冲昭,这时起身说道:“毛师叔如今身份不同,自然是不便的,冲昭愿意去路口查看!” 刘元靖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右首这边坐在第二位的齐元乙也起身说道:“刘师叔,我也坐得久了,想起来走动一下,愿意同去。” 得到刘元靖的首肯后,二人带着一名仆役离去,把其他的从人留在了棚子里。 郭弘这些日子都没有发现魏志成的踪迹,想来是被齐元乙打发出去躲避,他也呆着无聊,就轻轻扯了一下刘元靖的后襟,在耳边小声说道:“弟子想去如厕。”见师父闭着眼睛入定,知道默许了自己,就悄悄跟了上去。 郭弘弯着腰在路边的树丛中潜行,他身材矮小,最近勤练武功,走路几乎没有声音。 农历八月天气还很热,衡山南麓多是东南风,紫盖峰座北朝南,李冲昭和齐元乙往山下走,声音随风传来。 只听齐元乙说道:“李师弟,这毛太玄不过是阿谀奉承的小人,如何做得了大观之主?你才是周师伯嫡传弟子,若论起身份来更有资格接掌九真观。”齐元乙说话的语气似乎在替李冲昭打抱不平。 李冲昭大概三十五六岁,仪表堂堂,后来也修炼有成有些名气,此人酷爱记述神仙隐逸之事,著有《南岳小录》流传后世。 只听他说道:“刘师叔与毛师叔相交日久,信得过他,冲昭也不是特别热衷于此,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来日方长吧。” 他争了一次,但没得到刘元靖支持,知道再怎么热心也没用,反而落了下乘,心思也就淡了。 齐元乙摇头说道:“只是看不惯小人得志,这毛太玄就因为杜撰了一个梦才被刘师叔看中,这次把师弟挤下去,坐了临时观主,说起来还真有些厚颜无耻!” 李冲昭微微一哂,并不接话,两人继续向前走去。 他们两人谈话中所提到的周师伯,是九真观前任观主周混汙,也是李冲昭的师父。 周混汙是田虚应好友蒋含弘的弟子,在衡山的威望仅次于刘元靖,于会昌二年(842年)正月坐化。 田虚应当年是降真宫之主,依靠蒋含弘控制九真观,蒋含弘死后,何尊师的后人借田虚应闭关之机,赶走了冯惟良、徐灵府、陈寡言,田虚应出关收刘元靖为徒,刘元靖驱逐何氏东府,让周混汙坐了九真观观主,会昌二年周混汙死后,才扶王道远上位。 郭弘这几日一直跟在师傅身边,确实亲眼见到毛太玄前来说梦的事。 作为衡山道教的首领,在朝廷任命之前,衡山派掌教刘元靖可以决定谁来临时掌管九真观。 本来两位主祭斗得不相上下,毛太玄的资格比较老,而李冲昭是周混汙的弟子,如果认真说起来,刘元靖还是更倾向于李冲昭,因为毕竟是自己好友的弟子。 但昨天毛太玄跑过来说了一些话,就获得了临时观主的位子。 他对刘元靖说,曾经梦到仙官拿着法箓从天而降,说任命周混汙为大罗观主。 毛太玄在梦里问道:“刘先生难道不应该先被征召吗?” 仙官说:“刘君在世间的事还没有做完,一旦征召就会成为真君,不再是修行的人了。” 后来周混汙果然造了大罗观,而且几年前就飞升了。 当时,刘元靖听了他说的话就长叹一声,说道:“我应该做几百年的地仙,可惜不能及早脱身,被二帝所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郭弘听说过师父在敬宗、武宗两朝都被朝廷征召去过长安,也知道屡次被皇帝征召,确实耽误内功修炼。 但毛太玄和刘元靖当时说的是场面话,有互相吹捧之嫌,所谓仙官下降,都是以讹传讹。 这个毛太玄也没有得到道家真传,只是一个骗人的方士,说的很多话都似是而非,不同于正统道藏所述,但这些说法在民间广为流传,刘元靖也不好否认,更没有义务去费口舌纠正,于是就顺着他说上几句。 在刘元靖看来,毛太玄和李冲昭二人都算是心腹,毛太玄如此热心,李冲昭岁数又年轻,不妨先让毛太玄先当着看看,顺便磨磨李冲昭对性子。 历史人物:毛太玄、李冲昭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七十九章 裴休 路边有一块突出的岩石,形状像个小悬崖,上面有几颗大树。 李冲昭和齐元乙二人来到树荫下,坐在仆人支起两个小马扎上聊天。 郭弘没有跟过去,转身往回走。 齐元乙想做的无非是挑拨离间,为自己将来争夺降真宫拉拢盟友。 郭弘跟过来就是想听听李冲昭是什么想法,现在看来这位李师兄还真是冲虚之士,有点万事不萦怀的样子。 郭弘进了棚子,刘元靖微微睁开眼,见自己鬼精灵一般的小弟子轻轻点头,就知道没有大碍,于是继续闭目入定,打起了瞌睡。 大家都吃了点心,这时倒也不饿,又静静等待了半个时辰,李冲昭的仆人跑回来,禀报说已经看到裴公,很快就会到达。 众人纷纷起身,刘元靖领头走出棚子来到山路当中,这时李冲昭和齐元乙已经回来,远处一行人出现在视野中,众人迎了上去。 那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相貌清癯,头戴幞头,身穿圆领紫色官袍,腰间挂着紫金鱼袋。 刘元靖带领众道士行礼,口称:“见过裴观察!” 裴休是会昌三年(843年)从尚书郎(尚书省郎中,从五品上)出任为潭州刺史、湖南观察制置使,所以众人背后称之为裴潭州,当面则尊称裴观察。 他见众人都躬身,连忙来到刘元靖面前作揖回礼,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广成先生,众位道人,路上略有耽搁,有劳诸位久等。” 他一指身旁的紫衣人,替众人引荐:“这位是中散大夫、湖南监军使王公。” 郭弘见这个紫衣人大概三十多岁年纪,面白无须,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宦官。 古人以蓄须为美,只有阉人才没有胡子。 众人一起行礼问候:“见过王监军!” 王居方也下马向众人回礼。 寒暄一番,刘元靖引着裴休、王居方和一员名叫石载顺的武将进入棚子休息,其他亲卫都在外面侍立。 里面已经摆好了桌案,大开筵席,刘元靖坐主位,裴休和王居方居客位,那个石载顺被让到王居方下首,其他道人依次落座。 天气炎热,仆人们送来冷水和湿巾,裴休身旁是一个齿白唇红的少年,十二三岁,眼睛很大,样貌颇似女子,这时在服侍他整理仪容。 郭弘这时才发现裴休的胡子放在一个轻纱囊中扎着,那个少年帮他把纱囊解下来用湿巾擦洗,又从怀里取出梳子梳理。 三国时的关羽被称为美髯公,行军打仗的时候就用这种纱囊保护胡子。 古代男子爱护自己的胡须,就像女子爱护头发一样,吕布也是有胡子的,他死的时候四十多岁,生过女儿,不可能像戏曲里那样是年少模样。 对于官员来说,一副好胡子能帮助他们仕途更顺畅。 长相难看的人,就算能够中进士,也很难通过吏部铨选。 唐代选官有四个指标,其中之一就是相貌,长相没有威仪的会被排除在外,男子的相貌跟女子不同,要求的就是威严! 温庭筠一生仕途坎坷,这跟他的相貌有很大关系,他的外号叫温八叉,长得奇丑无比,虽然才华横溢,被称为花间词派的祖师,却始终沉沦下僚。 裴休出自河东闻喜(山西闻喜县)裴氏五房中的东眷房,父亲裴肃做到浙东观察使,裴氏也是望族,与许多大族通婚,后代多是俊男美女。 河东裴氏分为西眷房裴氏、中眷房裴氏、东眷房裴氏、南吴来房裴氏、洗马房裴氏,古代的房就是家族的分支,后世还有长房长孙、远房亲戚的说法。 裴休年轻时候十分英俊,如今过了知命之年,饱经沧桑,显得十分沉稳,让人不自觉心生敬畏。 少年帮他收拾整齐,众人眼都是眼前一亮,觉得这位观察使的风度果然让人心折。 “这是舍弟之子裴澈。”裴休见除了刘元靖之外的道人都有些紧张,就介绍身边少年,“舍侄跟随我出来游玩,还请众位道友多多指点他一番。” 少年向众人行礼,有这种后辈在席间,道士们说话也随意了许多,气氛自然缓和了不少。 郭弘负责倒酒,他拿着酒壶在席间穿梭,将葡萄酒倒入杯中,再放入仆人们早已准备好的冰块。 在给裴休倒酒的时候,这位老人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扫了一眼旁边的王居方,似有深意。 而王居方就更加过分,目不转睛盯着郭弘,仿佛发现了一件稀世奇珍,一把抓住男孩倒酒的手,脸上激动的微微发红。 郭弘一愕,急忙挣脱,皱眉说道:“放手!” 这位王监军莫非喜欢男风?可他脸上长满白斑,并不好看啊。 刘元靖咳嗽一声,问道:“王监军认识小徒?” 王居方闻言松开手,微微转头回视,说道:“刘先生,某家只是觉得眼熟,很像以前见过的一个人,不知令徒是何方人士?” “关中人士,想必王监军也听出口音了。”刘元靖面无表情,说话不急不徐。 郭弘此时说的是关中话,他到衡山时间太短,还没学会湘中口音。 “这孩子脸上的花纹是天生的?”王居方坐直了身子,追问一句。筆蒾樓 “那倒不是,今年四月我回衡山的路上,在华阴遇雨,夜宿古庙,见到这孩子被天雷击中却没有死,就把他带回来收为弟子,从那以后他身上就留下了花纹。”刘元靖面带微笑看着王居方,让人觉得有些高深莫测。 裴休见二人有些针锋相对,于是哈哈一笑,打圆场说道:“净说这些小事做什么?裴某来衡岳得见诸位有道之士,不甚欣喜,请满饮此杯!” 众人一起举杯,一饮而尽。 刘元靖等郭弘续完酒,才对裴休说道:“裴公此来,不知有何见教?” 裴休摆摆手,说:“先生不必如此客气,你我乃是故交,还是以名字相称吧,此次受钦命而来,一来是慰问先生,二来是圣人欲效法先帝受三山符箓,想请先生前往长安一行,到时候可就是两朝的帝师了!”他说完哈哈大笑。 唐代一般称皇帝为圣人,因为他们是老子的后人,到了宋代就会称为官家了。 刘元靖摇摇头不知可否,只是叫着裴休的字,说道:“公美兄,此事容后再议,诸位一路从潭州过来鞍马劳顿,现在先小酌一杯,一会儿到观中休息,晚上再设宴洗尘。明日去贫道的隐真岩石室再行详谈。” 历史人物:裴休、王居方、石载顺、裴澈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八十章 虚实 刘元靖受封银青光禄大夫、崇玄馆大学士、广成先生,官位是正三品,而裴休的湖南观察使是临时差遣,潭州是上州,刺史为从三品,所以品级较刘元靖为低。 唐朝的节度使、观察使等职务最初都是临时差遣,没有品级,这种习惯一直延续下来。 官员的品级还是看散官职衔,就像后世的副部级、司局级这种国家干部职级。 在武宗朝的时候,宰相李德裕是上清派第十六代宗师明玄先生孙智清的弟子,他的妻子刘氏也拜在茅山门下,认为刘元靖不过是上清旁枝,不甚重视。 裴休属于牛党,恨李德裕专权,凡是他不喜欢的人都倾心结纳,来到衡山后跟刘元靖走的很近,裴休比刘元靖岁数大,按照其封号称为先生,而刘元靖对裴休直接以表字相称。 武宗受度时,当时天下的道士以赵归真、轩辕集为尊,宫内的主事宦官不满,不愿由他二人来主持皇帝入道受箓的仪式,认为刘元靖可为帝师,就将他推至前台。 从道门本身的地位来看,当时南岳名家辈出,隐然成为天下上清经箓的正宗,而且作为一代宗师田虚应的高足,刘元靖本身也有足够的资格和声望来担此重任。 赵归真虽然也是衡山道士,但师承不明,只有刘元靖知道,他是火师汪子华的隔世弟子,辈分上其实比自己高了一辈,不过没有受箓于本师,所以身份有些尴尬。 火师汪子华是南岳名道,也是司马承祯嫡传弟子之一,后来被奉为道教阐派的祖师,北宋神霄派尊其为祖,称为雷霆火师汪真君。 神霄派以神霄雷法闻名后世,神霄雷法有个广为人知的名字,叫五雷法,其中最出名的是五雷正法。 赵归真修炼五雷神功,这门神功又叫飞神谒帝,海内闻名。 他和轩辕集、刘元靖等人相交,各论各的,都以师兄弟相称。 在外人眼里,刘元靖师门显赫,又为宦官和裴休等高官推重,所以最后胜出,成为武宗的“传度师”。 当时除了刘元靖担任武宗受箓的传度师之外,另有一位崇高声誉的道门大德,时年七十二岁的“麻姑仙师”邓延康出任这次仪式的“监度师”,为武宗授箓的两位大德可谓极一时之选。 道士出家需由传度师带领和主持下,进行“礼三师”等仪序,由保举师为弟子脱去俗衣,披道服和系裙、顶簪冠等,经过传度师、监度师和保举师引举,才能成为道士。 “礼三师”是道家科仪中的一个重要内容。所谓三师即度师、籍师和经师,有天上和人间二种。 天上三师者,太上老君为度师,虚皇大道君为籍师,元始天尊为经师。 人间三师者,所为师者曰度师(老师),度师之师曰籍师(师祖),籍师之师曰经师(太师祖)。 刘元靖是武宗受箓仪式的传度师,自然就是他的“度师”(老师)。 赵归真虽然得到汪子华的道法传承,但没有受度,所以名义上不是汪子华的弟子。 而刘元靖的第一位度师也不是田虚应,而是王道宗,所受的是正一盟威箓,但他后来又受了一次三洞法箓,从天师道跳槽到了上清派,所以有两位度师,而田虚应名气大得多,所以刘元靖一般都自称田氏弟子。 裴休见刘元靖对给新皇帝授箓的事不愿多说,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众人很默契地不谈公事,纵论道法,述说神仙隐逸趣事,觥筹交错,倒也其乐融融。 这时护卫禀报说衡州刺史府来人求见,在获得允许后,领着一名小吏从外面进来。 小吏行礼说道:“卑官是韩太守府中孔目薛望,奉太守之命送上书信一封,请裴观察一阅。” 裴休接过信看了一遍,笑着对薛望说道:“回信我就不写了,麻烦薛卿回复韩刺史,就说让他不要麻烦,我过两日就会前去拜会奇章公,他只需在潭州城等候便可。” 等薛望躬身退去,裴休才一手抚摸着长髯,一手抖着书信,对刘元靖说道:“韩子扬做事还是这般没有主见,被奇章公拦了就不来见我,只怕又是懒病发作!” “他是清贵文官,自然比不得公美(裴休字公美)文武双全,赶了三天路,精神还能这么好!”刘元靖跟衡州刺史韩晔是好友,也知道这位韩太守一身懒骨头,根本不愿意大热天骑马跑这么远。 众人又议论了一阵,然后就一起回到降真宫。 观中树木繁多,比外面要凉爽不少。 降真宫众道士都把自己的房间腾出,让给客人暂住。 王居方却没有歇下,直接来找裴休,进了门就急切的问道:“裴公可是认出那个孩子?” 裴休摇头说道:“天下相似的人甚多,刘元靖不会这么轻易就把人摆到我等面前,此事不合常理,恐怕是他故布疑阵,不然为何好端端的孩子弄得满脸都是花纹?”:筆瞇樓 王居方有些泄气,说道:“裴公说的是,是我太着急了,扶教的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本来以为圣人交代的事有了着落,没想到是空欢喜一场!” 裴休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真真假假谁能说得清楚,此时还没有定论,王监军且耐下心来派手下查探,总能看出点端倪。” 王居方一拍大腿说道:“对对对,怎么把这事忘了,我早派了人来,一直守在附近,一会儿就叫他过来问问,看看那孩子最近有什么异常!” 他起身就向外走,同时吩咐随从出去找人。 裴休招来牙将石载顺,吩咐道:“你让人盯着王居方,有什么异动,速来回报。” 石载顺应了一声,就要往外走,却又被裴休叫住:“如果他要查就让他去查,但是想要劫人就赶快制止。” 石载顺离开后,裴休身边的少年问道:“伯父,为何要制止?” 裴休笑着说道:“澈儿,圣人为什么要请刘先生授箓?” 裴澈想了想,回答道:“莫不是因为扶教?” 裴休点头说道:“不错,圣人的意思就是要招安刘先生,自从赵归真死后,轩辕集回了罗浮山,宣布归隐不问世事,扶教七真以刘先生为尊,只要他与圣人和解,那其他如天台左元泽等人都不会出来闹事,郭氏就失了外援。” 裴澈道:“这明显是剪除羽翼,下一步应该会对禁军中的郭家众将动手,最后才会动太皇太后,若是郭氏覆灭,刘先生不怕秋后算账?” “所以他才把那个孩子放在明面上,就是为了讨价还价。事有轻重缓急,监视王居方,就是不能让他为一个小童破坏当前大计!” “这个道童真是郭家二郎吗?” “伯父我过目不忘,虽然脸上有很多花纹,但确是那此人无疑!”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八十一章 筹码 刘元靖带着郭弘等人回到房中,曹守真急切的问道:“师父,为何要让郭师弟在这些人前露面,那个中官定是从长安来的,现在怕是已经认出来,这便如何是好?”他是跟着刘元靖一起去救郭弘的,知道这件事的底细。 刘元靖微微一笑,坐在榻上,说道:“稍安勿躁,为师是故意如此,就是要让他们认出来,下面才好办事。” 他接过陆朝阳递来的茶,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这位王监军早已经派人来此打探,不然王家灭门案又是谁做的呢?所以不论是否露面,他们都会知道,裴休是天下能吏,精于算计,有过目不忘之能,会昌三年来衡山时我们就见过,那时为师就领教了他的本领。他必然会制止王居方的异动,上灶不会有任何危险,他过去的身份反而会成为讨价还价的筹码。” “这位裴观察似乎很尊敬师父……”曹守真说道。 “凡事不要看表面,这人是江西洪洲(南昌)老和尚黄檗希运的入室弟子,被那些佛徒称为‘河东大士’,黄檗希运和沩山灵佑都是百丈寺怀海的弟子,先帝灭佛之时,裴休将把灵佑那个臭和尚藏了起来,新皇继位以后,他又上书想出钱重立寺院,前后奔走极为卖力,为的是兴佛灭道,乃是我道门的大敌!反倒是朝中宦官中的刘、杨两家,都是为师的好友,虽然也信佛,但也渴慕长生,还不至于过于偏袒,这次圣人受箓的事一定是他们推荐。圣人想做的事,无非是为了稳固地位,这次想让为师授箓,就是给我等一个台阶,让道门保持中立,以便打压郭家,清除太皇太后的势力。” 唐代的主持高僧一般在法名前加山名或寺名,比如沩山灵佑。 沩山是潭州(长沙)西面的佛教名山。 黄檗希运和弟子临济义玄开创了临济宗,是禅宗最有影响力的一支,沩山灵佑和弟子仰山慧寂是沩仰宗祖师,沩仰宗后来也成为禅宗五大派之一。 灵佑之徒慧寂也照过面,如今还在沩山禁足。 师父前些日子在黄鹤楼刚见过灵佑和希运。 这两个老和尚如今都已年过七旬,是百丈山寺主持怀海的入室弟子,也是禅宗洪洲派祖师开元寺主持马祖道一的徒孙,禅宗五大派他们这一脉就占了三支。 那个被电傻的智闲也是怀海的弟子,但没有得到真传,后来受到灵佑点化,因瓦片击竹而开悟,这故事在佛门广为流传。 怀海是江湖中老一辈的高手,三十多年前就已圆寂。 希运和灵佑武功都不弱,与玄门五奇相差仿佛,如今王屋掌教谢忘机飞升,江湖上又把长安安国寺知玄加入其中,并称天下七绝。 七绝都是佛道高人,追求的是佛法、道法,不以武功为傲,可唐人尚武,不少江湖中人为了拜师学艺,投入这些人门下,成为随从、弟子。 衡山派中的刘泰本是洞庭湖水盗首领,也是因为敬佩刘元靖的武功才甘心为仆的。 “师父,郭家会怎么样呢?”郭弘虽然也知道皇帝不会放过郭家,但还是忍不住问上一句。 郭氏与穆宗一系互为表里,郭弘的两个叔叔都娶了穆宗一系的公主。 而大中皇帝与文宗、武宗年纪相仿,却总被这两个侄子欺负,如今登基又得位不正,为免将来复辟,自然要除掉武宗的子孙,而且还要清除郭氏在禁军中的势力,不然他连睡觉都提心吊胆,这皇帝做的还有什么滋味? 刘元靖摸了摸男孩的头说道:“你记住,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郭上灶,是我捡来的华阴弃儿,别人问起就一口咬定跟长安郭家没有关系。你不必担心,短期内郭家应该没有什么事,圣人立足未稳,要先对付的肯定是李德裕一党,然后才会轮到郭氏。郭汾阳有匡扶社稷再造河山之功,圣人也恐物议,不敢对他的后人赶尽杀绝,你的几个叔叔最多是调离禁军外放刺史,只是将来想再入中枢怕是难了。”筆蒾樓 郭弘听了,放下心来,他融合一些宿主的记忆,跟郭家终究是血脉相连,难免有些惦记。 师徒几人又议论了一会儿,就各自休息。 下午他们陪裴休等人上山游览,晚上是正式的饮宴,衡山县的县令周衮得到消息赶过来拜见。 衡山属衡山县管辖,县城在衡山东南三十里处。 最初的县城在永和乡,武则天的时候因为水患向西北迁到白茅镇,南面离湘水只有一百二十步,这也是后世的衡山县城。 周县令是下午才得到消息,晚上就赶到这里,天气炎热,下午顶着大太阳赶路,从六品深绿色的官袍都是湿透了。(衡山县为上县,县令从六品) 湖南观察使全称湖南观察处置使,管理衡、潭、邵、永、道、郴、连七州军政大权,地位仅次于节度使,是一方大员,韩晔进士出身,资格比裴休还老,可以借故不来,周衮却不能如此怠慢。 他是明经科出身,自然不敢像韩刺史那样托大,紧急处理了县里的事务,带着县尉胡延德一起急匆匆过来,就是怕裴观察不悦。 晚宴到了后半段,刘元靖、裴休、王居方等几个大人物屏退了左右,在堂内说话,郭弘和曹守真回厢房中休息,陆朝阳悄悄走进来掩上门,对二人小声说道:“王彦承的案子下午判了,这次跟周县令过来的书办是我族兄,他说可能是这个……”他一边说一边在脖子上用手比划了一下,那是砍头的意思。 “不是说开堂公审,日期要周知各乡吗?怎么会这么快?”曹守真十分诧异。 “怕是为了向王居方交差吧。”郭弘微微思量,就开口说道。 “师弟猜的不错,我那族兄也这么说,周县令经不住胡延德的催促,才一上来就用刑,一直打到王大郎招供!”陆朝阳说道。 郭弘心中一奇,问道:“这事跟胡延德有什么关系?” “那你就不知道了,胡延德认了王居方为义父,听说还要改姓呢。”曹守真在旁边哼了一声。 郭弘一听就笑了出来,胡浑二十岁,其父胡延德至少四十岁,王居方才三十多岁,这义父拜得真是太有勇气了。 “所以王家血案是胡延德指使的喽?!” 曹守真、陆朝阳听了,一起点头。 “姓胡的外号黄大虫,黑白两道通吃,是衡山一霸,就是刚才跟在周县令身旁那个黄脸大汉。”曹守身说道。 郭弘在脑海中将名字和人对上了号,胡延德样子还是很威风的,长着一副短髭须,身材魁梧,四肢粗壮,武艺想来不弱,自己还没长成,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他问曹守真:“师兄,你打得过就胡延德吗?” 曹守真摇摇头,说道:“他是武将出身,沙场上一刀一剑砍出来的功夫,寻常三五个大汉都近不得身,骑上马一个能追着几十人砍,只有师父能稳胜他,大师兄恐怕都不是对手。别人都说他拜王居方为义父,是想进入观察使军中,如果将来王监军回京,还能跟去长安神策军。” 郭弘点点头,如果将来对上这人,看来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八十二章 隐真岩石室 晚宴结束后,胡延德悄悄前往王居方的客房,行礼之后等在一旁。 王居方盘坐在榻上,慢条斯理的喝茶,手指拨弄着一串檀香念珠,眼皮都不抬,过了良久才问道:“让你办的事都怎么样了?” 胡延德小心翼翼的回答:“遵照大人的吩咐除去王道远,芸娘那个小贱人自以为立了功,还想要继承王家的家产,也被我顺手杀了。” 唐代只有对父母才称为大人,胡延德拜王居方为义父,叫这一声也算是合宜。 王居方放下茶杯,睇了他一眼:“可曾寻到太真秘录?” 胡延德躬下身来,说道:“这倒不曾,孩儿让人设计圈套,引王彦承去他父亲的书房,他只取出了一些金银细软,并没有什么宝藏图,会不会是芸娘谎报邀功?” “混账!”王居方一拍桌子,“她一个小小的乐伎,怎么可能知道这种前朝隐秘?自然是确有其事!” 胡延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说道:“义父恕罪!” 王居方等他磕了十几个头,脑袋都肿了,这才摆了摆手说道:“你以后做事还需用心,早就该把王家围了,为何一拖再拖?还不快让人去给我仔细翻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东西找到!” 胡延德听了口中称是,就准备起身出去,却又被王居方叫住。 “你明日派人将王彦承提来,我要亲自问话。”他想了想又问:“刘元靖身边的那个花脸小道童你可知道?” 胡延德一愣,胡浑对付郭弘的事手下已经禀告给他,王居方难道问的是此事?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义父日理万机,怎么会在意这种小事! “大人说的可是那个郭上灶?” 王居方点头,胡延德想了想,猛然记起最近听手下说起的一件奇事。 “那孩子倒是有些与众不同,有传闻说他剑法通神,能手发雷霆,被人称为小神仙,不过这些也许都是道人们互相吹捧,我想十二岁小孩怎么可能有这么大本事?” 衡山一带已经流传降真宫有位小神仙。 王居方听了却一哂,说道:“这些道人装神弄鬼,惯会说些不着边际的事,练的所谓仙丹也不见有人吃了成仙,反倒毒死了不少。神仙我是不信的,做人还是应该信佛,多行善事,来世也有福报。” 他说着双掌合十,口中低声吟诵,念念有词,胡彦德也听不出是哪一段经文,只得做出虔诚的样子,跟着一起念佛。 他知道义父跟裴观察走得很近,经常一同去沩山听灵佑禅师说法,还捐助了不少银钱。 王居方念完佛,又对胡延德说道:“派人盯着那个小孩,若是有异动就立即拿下,不要让他走脱了。”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万不可伤他性命,将来只要送到长安,就是大功一件!” 一夜无话,第二天吃过早饭,众人汇集,刘元靖在前引路,带着裴休、王居方等人去隐真岩石室。 他们下了紫盖峰,向东南来到云密峰(后世的碧云峰)的山脚下。 沿途人烟逐渐稀少,林间只有樵夫踩出的小道。 护卫在前面开道,不时惊走山中鸟兽。 前面就是隐真岩,有一条石龙涧发源于紫盖峰,夏日水势不小,从西北过来,绕过隐真岩后的树林,转向西南。 还有一条杨柳溪发源于云密峰,也是从西北来,转弯后也流向西南。 石龙涧与杨柳溪中间形成一个一里多(五六百米)长、四十丈(百多米)宽的狭长地带,最后两条小溪会合后成为禹溪。 众人沿着石龙涧来到隐真岩,巨岩下开凿了石室,里面非常阴暗凉爽。 石室一共三间,中间朝南的是客厅,西边是卧室,东边是炼丹房。 郭弘还真想不到师傅有这样的闭关场所,生活、修道所需一应俱全。 刘元靖在长安的时候,为了结交宦官中的刘杨两家,把武宗所赐财物都送给了他们。 但他自从做了降真宫的观主后,执掌的衡山派也慢慢变成有百顷良田的大地主,隐真岩石室是他会昌五年之前隐居的地方,曾在这里住了十五年,里面像幔帐坐榻这样的居家什物都很齐全。 实际上过去妻妾还健在的时候,东面并不是炼丹房,而是妻子或妾室过来陪他的临时住所。 刘元靖请裴休等人入座,陆朝阳对这里十分熟悉,找出藏酒和冰块供众人饮用。 这里视野很好,可以看到石龙涧对面的狭长地带以及下游的禹溪。 “那是禹溪,下游两里处有一块巨石,就是禹碑!” 东汉赵晔撰写的《吴越春秋》中说:“禹登衡山,得金简玉字之书,刻石山之高处。” 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亦载:“湘水又北,经衡山县,山在西南,有三峰,一名紫盖、一名石囷、一名容峰。容峰最为竦杰,山经谓之岣嵝山,为南岳也。……禹治洪水,血马祭山,得金简玉字之书。”容峰就是祝融峰。 裴休来了兴致,问道:“曾听闻禹碑上都是蝌蚪文字,今人难以索解,不知可否一观?”他是书法大家,最喜欢观赏各种碑文。 刘元靖见众人没有异议,就领着一起出发。 这周围已经没有道路,水边是郁郁葱葱的林木,难以通行,他们提着鞋子打赤脚,在溪水中跋涉,裴休岁数大,石载顺背着他前进,这牙将身负一人行走自如,看上去竟然一点也不吃力。 郭弘跟着曹守真四处张望。 溪水不宽,再往前走,深的地方已经没到他们的小腿,刘元靖恍若无事,仍然走在最前面,王居方已经有些吃不消,落在最后,胡延德顾不得避嫌,从周县令身边抢步上前,把王居方背在背上。 他们走了大概一刻钟,遥遥看见一块一丈多高的大石,溪水从两边绕过。 走到近前,只见大石正中刻着五行蝌蚪文,每行十三个字,巨石左上端又有字三行,共十二字,全文七十七字。 郭弘并不认识,事实上这个时代都没人认识,直到明代杨慎才进行了初步翻译。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八十三章 禹碑 只见禹碑上面从上至下、从左至右写着: 承帝曰咨: 翊辅维卿, 洲渚坎登, 龙蛇专行,置身洚流,而明发尔兴! 久旅忘家,宿岳麓庭,智靡形折,嚣 网弗辰,往来平定,华岳泰衡。宗疏 源裒,乘桴伸壅,郁塞咸趋,南渎衍 亨。衣织食既,庶民登宁,鸟兽永奔。 石碑并没有什么稀奇,上面的文字所述内容也乏善可陈,无非是对大禹在南方治水的成绩予以肯定。 但众人看不懂,都觉得高深莫测。 这时,裴休让石载顺把他放下,站在水中一块圆石上仔细观看着碑文,手上笔笔画画,口里念念有词。 过了良久他才兴尽,对等在周围的众人说道:“此碑乃是神物,字形古拙,观后真是获益良多。” 别人都不认识,随声附和,其实兴趣缺缺。 郭弘却看得入神,曹守真四处张望去看别处,郭弘发现被他挡住了,就拍了下师兄的背,说:“别挡我!” 曹守真回头问道:“你看得懂?” 郭弘小声道:“师兄你看,这文字像不像两个人在打拳?” 曹守真一看还真是那么回事,有些字分左右,有些字分上下,如果看作二人对练,确实是一套拳法! 过了许久,郭弘思绪纷乱,恍惚间发觉已经回到了隐真岩石室。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曹守真见他神不守舍,于是问道。 “头有些疼。”郭弘道,他看得太专注,有点用神过度。 师兄去跟师父低声说了几句,就把郭弘带到西面的卧室,让他躺到榻上休息。 郭弘说道:“曹师兄,我想练一会功,中午不要进来,到晚饭再来叫我好吗?” 曹守真点点头,给他盖好被子,说道:“那好吧,练一会儿就睡,也许是刚才在太阳底下晒得中暑了。” 道人们练功,经常练着练着就睡着了,练功也是帮助入眠的一种方法,所以称为睡功,以往怕有失身份都秘而不宣,直到五代末,华山陈抟四处张扬并以此闻名,被人称为睡仙老祖。 曹守真从卧室走了出去,把门反手带上,回到师父身边侍立。 这时,刘元靖正在跟裴休谈论长安的趣事,渐渐说到了正题:“要山人去长安断无可能!” 裴休笑道:“先生言重了。” 王居方也陪着笑说道:“某听说先生在宝历初年也曾入京,加上会昌五年这次就是两入长安了,居方年少,不知当年是何情景?” 裴休见刘元靖不答话,就对王居方解说道:“那时我刚中进士未满三年,还在等待吏部铨选,听人说起先生风采,至今记忆犹新。 “宝历元年(825年)八月,敬宗皇帝遣中使往湖南、江南等道及天台山采药。当时有道士刘从政对敬宗说长生久视之道,自请云游天下求访异人,希望能获得灵药。 “敬宗就封刘从政为光禄少卿,号升玄先生,让他出发。宝历二年五月,浙西送来辟谷绝粒的女道士施子微,山人杜景先在光顺门进状,自称有道术,都轰动一时,长安城里竞相观看,敬宗令中使与杜景先一起往淮南及江南、湖南、岭南诸州求访异人。 “早在元和中期(大约812年左右),田虚应宗师和冯惟良等高弟东入天台,刘真人就成为衡岳最有名望的道人。 “湖南监军使吕令琮得了敬宗之命,便把先生邀到潭州,希望作为异人高士贡入朝廷。先生说:‘我有山妻侍妾,喜欢吃牛肉。如果把我当做术士送入长安,恐怕将军会担欺君罔上的罪名。’又把亲自动手切猪肉,烹饪了以后吃下去。 “但是先生后来经不住吕监军再三恳请,还是去了长安,于十二月一日到京,当时满长安人都来观看,敬宗在司政殿亲自召见,问神仙之事,先生回答说:‘无利无营,少私寡欲,修身出世之旨也。’ “这其实是先生在犯颜直谏,敬宗被戳到痛处十分不悦,这位天子不理国政大兴土木游乐无度,在位两年已经引发大小三次宫变,长安的市井之徒都能冲到龙榻上饮宴,真是国朝以来从所未见!而且对身边服侍的内宦十分苛刻动辄严惩,弄得人人自危。 “在先生劝谏的七天后,敬宗就被一同打马球的刘克明、苏佐明等逆贼所弑。 “文宗皇帝继位立即对诱导敬宗的僧道严加处置,僧人惟真、齐贤、正简,道士赵归真、纪处玄、杨冲虚,方士伎人李元戢、王信等,全部都流配岭南,但却礼敬先生,并送回南岳。” 刘元靖想起往事,摇摇头笑着说道:“当年之事不提也罢,如今我妻妾都已亡故,唯一的独子十年前也已夭折,孤身一人只有几个弟子相伴,视他们如同亲子。岁数大了牙口也不好,如今更喜欢吃清淡的东西,牛肉和猪肉已经许久不碰了。” 裴休笑道:“先生清心寡欲,真是世外高人!” 王居方也说:“正是,正是,想那赵归真,蛊惑两位先帝,最终恶有恶报,被杨飞龙使活活打死,真是大快人心。” 刘元靖面色一沉,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捏得粉碎。 敬宗时赵归真曾任两街道门都教授博士出入宫掖,但皇帝是个十七岁胡闹的性子,那些后来被流放的僧道大部分只说了点迎合的话,其实没有什么大过错,就算没有这些人,这个皇帝还是会把自己作死。 王居方见刘元靖发怒吓了一跳,他自然知道刘、赵都是扶教首脑,但早先听说二人不睦,而刘元靖和飞龙使杨钦义关系很好,跟枢密使刘行深更是认了同宗,没想到骂上赵归真几句,这老头反应这么大。 裴休咳嗽了一声,睇了王居方一眼,连忙打岔,话锋一转回到先前的事上,说道: “为圣人授箓是天大的好事,不要急着推却,可以慢慢考虑好再做决定。裴某要先去衡州城一趟,拜会牛奇章,回来时希望先生已经想通其中得失!” 隐真岩的谈话不欢而散,下午,游览了一天的众人返回降真宫休息。 曹守真因为答应郭弘到晚饭再叫他,所以跟师父说了一声,与刘泰一起留下来相陪,他们三人晚上就宿在这里。 刘元靖也无不可,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他对刘泰的武功很放心,虽然隐真岩比较偏僻,但对方还有事相求,就算想动手也不会是现在,否则就是撕破脸了。 如果是一些小动作,刘泰完全能够应付得来。 降真宫王居方的客房里,胡延德正在禀报:“义父大人,孩儿的手下已经将王家搜遍了,发现竹林中有挖掘过的痕迹,于是向下挖出一条暗道,打开后冲出一个怪人,想要擒拿却无人能挡,派去的人死伤惨重!怪人走后,幸存之人下去查看,发现是王仙峤的坟墓,主墓室机关重重,只找到一个空着的锦匣。” 王居方气得把桌榻上的东西都拂到了地上,怒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敢从某家口中夺食。”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八十四章 算计 胡延德听手下说过那怪人的情况,浑身爬满虫子,力大无穷,还不惧刀剑弓箭,真是难以对付。 他知道王居方的脾气,若是认定这怪人拿了藏宝图,恐怕日后自己都不得安生,于是眼珠一转陪着小心说道: “孩儿的手下围攻那怪人,并没有看到他拿什么东西,又查问了附近的不良、烂脊(后世称为青皮和流浪汉),其中有人见到在抓捕王彦承的当天,降真宫两个道童从后面进入过王家别府,也许是他们拿走了藏宝图?” 王居方听到有线索,面色一沉问道:“可查到是谁?” 胡延德道:“那些人说,这两人蒙了脸,看个头体型一个十五六岁,另一个只有十一二岁,想必就是刘老儿身边那两个道童,今日留在隐真岩休息的便是。” “是他?”王居方十分诧异。 他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突然停下来说道:“事不宜迟,你速速派人将这小儿拿下,逼问太真秘录的下落……不可伤了头面,也不得伤他性命!” 胡延德连忙高声答应,行礼后躬身退了出去。 他来到外面,招来一个随从小声吩咐几句,那人快步跑出降真宫。 不久之后,石载顺得到手下回报去见裴休,将王居方和胡彦德的异动说了。 裴休道:“你速去安排人马,我们马上启程去衡州。” 石载顺一愣,却没有多言。 裴休暗暗点头,解释道:“王居方要出头做恶人,就让他去跟刘老儿斗,我们暂时离开,跳出这段是非,将来再回头调解。至于那个孩子,如果王居方能够抓到就让他去抓,量他也不敢做出杀人的事,先前我让你制止,是因为圣人要礼待刘元靖,如今他不识抬举,是该给些苦头吃!” 石载顺听得明白再无疑惑,叉手施礼,告退之后脚下生风快步离去。 王居方听说裴休要走,心中有些无奈。 刘元靖是实授正三品的高官,这里又是衡山派的地盘,给他的压力太大,这几日前面有裴休顶着,他都觉得有些不自在,这时候如何愿意独自面对? 他急忙吩咐手下一起准备,又招来胡延德吩咐道:“我随裴公一同去衡州,你拿到人后速速审问,然后送来。” 胡延德说道:“孩儿明白,请大人放心。” 王居方又说:“那个王彦承到哪里了? 胡延德答道:“犯人带重械押送过来,明天上午才能到。” “他如今也没有什么用了,立即解送衡州府,着府衙复审定谳,可以赶上今年秋决,不要让他活到明年。” 胡延德知道这不合规矩,按照唐律,初审、复审然后上报刑部,一套流程下来怎么也得几个月,现在离秋决不到一两个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把犯人加入今年处决的行列,也只有跋扈的宦官能够做到。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么麻烦,暗中做点手脚,在监狱里弄死或者当堂杖毙都是可以的。 不过本来十拿九稳的太真秘录,如今生出这么多波折,王居方心中郁闷难出,想要公开处决泄愤也不算出奇。 这边安排已毕,刘元靖与周县令、胡延德等人将裴休一行送到山下。 裴休与刘元靖告别,翻身上马拱手说道:“刘先生,裴某十日之内必定返回,到时再聆听先生道法。” 他勒了一下缰绳拨转马头,跨下马转了一个圈。 “周明府、胡少府,二位公务繁忙,就不必一直守在这里,今后咱们有缘再见。” 县令周衮、县尉胡延德一起躬身行礼,说道:“谢裴府君体恤!” 唐人公共场合喜欢用汉代古称,府君、太守是刺史、郡守的代称,前面裴休说的明府是指县令,少府是县尉,他是让这二人都回衡山县,不要一直呆在衡山,以免耽误了正事。 说完话,裴休一催坐骑,一行人风驰电掣,片刻之后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周衮也向刘元靖告辞,胡延德跟着离开,到了山下镇中,胡某人对周县令说:“王监军有事吩咐某家去做,明府先回吧。”说完拱拱手催马扬长而去。 周衮眼睛一缩,盯着他走远。 书办陆季友说道:“这黄大虫算是攀上高枝,如今已经不把明府放在眼里了。”他就是陆朝阳的族兄。 周衮重重哼了一声,狠狠一挥马鞭,带着手下返回衡山县城。 胡延德来到南岳镇中唯一的酒肆,进去后大马金刀的坐下,叫了牛肉和酒水,一会儿他等的人就急匆匆进来,躬身施礼。 这是一个彪形大汉,面色黝黑,满脸络腮胡,穿着一身打猎的行装,背上还插着弓箭,只听他说道:“大兄,你让老三去衡阳把我替换过来,为了什么事?” 胡延德示意他坐下,将酒碗斟满,两人碰了一下才说道:“二弟,叫你带的人都来了?” 这人是胡延德的弟弟胡延勇,他抹了一把胡子边的酒水,说道:“集合了五十多个好手,大兄,我看用不着那么多人吧……” 胡彦德摇头说道:“你不要小看了刘老头,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挡不住他,现在那孩子不在他身边,正好是个机会。这是王监军特意关照过的事,苍鹰搏兔须用全力,我等这次若是不能得手,他们必然会有所防备,下次想再动手可就难了。” “那怎么会,刘泰已经老了,早不是当年横行洞庭水道的截江龙,我带二十个人就能绊住他,那个少年道童有五个人就够了,剩下二十七八人,还能抓不住一个十二岁的小儿?” “不可掉以轻心,这一带把这小儿传得神乎其神,说他一个人打败了八九个白衣人,那可是沩山和尚,都是江湖上有字号的高手,你要小心从事,大哥就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他看到弟弟欲言又止,就问道:“还有什么事?” 胡延勇挠了挠头,吞吞吐吐的问道:“大兄,难道咱们真要改姓王吗?” “那有什么,又不是让你净身入宫,我跟着王监军,将来若是混到神策军中,那才是咱们兄弟的出头之日!”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八十五章 往事 裴休等人比胡延德先到南岳镇,在镇上的馆驿落脚。 他却没有休息,而是带着石载顺前往南岳书院。 到了门口通报进去,不久院主李晏道迎了出来。 裴休年轻时曾来南岳书院游历,与李晏道以及他的叔父李繁有旧。 李晏道将裴休迎进去,二人在客厅中分宾主落座,侍童上茶,石载顺却不进门,按剑守在外面,如同一个门神。 这已经不是裴休就任观察后第一次过来,李晏道见怪不怪,只是示意童子送水过去。 “公美兄,你这个一方大员公务繁忙,怎么有空光临寒舍?”李晏道跟裴休是好友,互相与表字相称。 “不瞒伯原老弟,我是要去拜见奇章公(牛僧孺),顺路来看看你。” “奇章公不是在循州?” “老弟,你有多久没关心朝廷的邸报了?圣人月初就下旨让当年被流放的牛党众人北迁,牛奇章前几日已经到了衡州,这是要准备大用了!” “好!”李晏道一拍桌子,连声叫好:“下一步是不是要收拾李德裕这贼子?” 他虽然姓李,却不是李党,在牛李党争中偏向牛党,而且后来跟李德裕结下大仇,他的妻子可以说是因李德裕而死。 “圣人虽有此心,但没有一个过得去的借口也是不会动手的,所以还要从长计议一番。”裴休摆摆手,安抚住兴奋的老友。 “是,是,是,终于让李某等到了这一天,真是老天开眼,拙荆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李晏道双掌合十,闭上眼睛,向虚空中拜了拜,他虽然是道家子弟,在妻子死后竟然偷偷信了佛。 裴休说道:“我这次去衡州,就是想向奇章公请教,如何钉死李德裕这老贼,免得他卷土重来。” “对对对,他现在是检校司徒、荆南节度使、同平章事,算是使相,怎么也要让他丢了宰相的头衔才好!”李晏道紧握着拳头说道。 裴休微微一笑,说道:“那太便宜他了,如今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除恶务尽,正好将这老贼一踩到底,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李晏道急忙问道:“什么机会?” 裴休喝了口茶润润喉咙,才缓缓说道:“我牛党一向和宦官友善,而李德裕却和先帝商议如何压制内臣,这也是内廷发难先帝暴卒的原因。当今圣人倚仗宦臣登基,自然大力剪除李党势力作为回报,所以现在不光我们牛党要整李德裕,而是圣人和内臣都这么想,他哪还有翻身的机会?伯原老弟,你是关心则乱,莫要兴奋得晚上睡不着觉。” 李晏道自嘲的摇了摇头,眼睛微微发红:“十五郎这些年一直在怪我,但有些话藏在心里又不敢说,现在终于能告诉他真相了。” 裴休点点头,顺着他的话问道:“弟妹之死难道有什么隐情?” 李晏道长叹一声,说道:“还不是因为刘从谏、刘稹叔侄!” 他断断续续把憋在心里几年的话说了出来,原来他的妻子裴氏也出自裴氏东眷房,是代宗朝宰相裴冕的从孙女,与刘从谏的妻子裴氏是姐妹。 太和九年(835年),唐文宗不甘为宦官控制,和宰相李训、郑注密谋以观露为名,欲将宦官首脑左军中尉仇士良骗至禁军驻地斩杀。 仇士良警觉,双方激烈冲突,结果李训、王涯、舒元舆等朝廷重臣被宦官杀死,其家人也被灭门,在这次事变后受株连被杀的有一千多人,史称“甘露之变”。(舒元舆就是构陷李晏道叔父李繁的那个御史,李繁事迹见本书十六章求医) 昭义节度使刘从谏是李训、郑注的外援,甘露之变后上书揭发宦官仇士良恶迹,双方从此敌对,但谁都奈何不了谁。 会昌三年(843年)刘从谏病死,他的侄儿都知兵马使刘稹秘不发丧,自领节度使留后(节度使代官),并因刘从谏当年上书得罪宦官而不敢归朝,求封节度使,被朝廷拒绝后发动反叛。同年六月,仇士良去世。 会昌四年(公元844年),宰相李德裕调遣成德、魏博、河中等八镇兵力攻打昭义军,就是有名的“泽潞之战”。.Ъimiξou 刘稹兵败,被部将郭谊、王协杀死,传首京师。刘从谏诸子悉数赐死,他收留厚待的甘露之变大臣家属全部遇害。 七月二十七日,唐武宗下诏掘刘从谏墓,将其尸首暴露于潞州街市三天,猛将石雄又取刘从谏尸剔骨剁碎以报旧日仇怨。 石雄因平刘稹之战,得到河阳节度使的官位。 刘从谏妻裴氏,时人称之为“阿裴”。 刘稹造反的时候,裴氏召集大将的妻子一起饮宴,拿着酒杯哭泣,说:“请各位给你们的丈夫写信,不要忘记先夫的提拔,不要效仿李丕忘恩负义投奔朝廷。我们孤儿寡母在这里请求,所以悲不能自已。” 参加宴会的这些妇人们都一起哭泣,坚定了昭义镇诸将反叛之心。 刘稹被杀后,阿裴也被抓到长安。 按照唐律,祸不及妇人,所以她被送入掖庭宫。 执政李德裕指使吏部侍郎陈商作《刘从谏妻裴氏应从重典议》,又让刑部侍郎刘三复作《请诛刘从谏妻裴氏疏》,接连上书,武宗于是下令,将三十二岁的裴氏斩于东市。 武宗恨刘氏祸及裴冕后人,连裴休这样的同宗都被调离中枢,送到湖南任职,其他跟裴氏有点关系的都受牵连。 皇帝性子暴烈,平叛不顺时迁怒杀人,不少裴氏出嫁的妇人为了避免连累夫家纷纷自尽,李晏道的妻子是刘从谏的小姨子,也在其中。 而牛僧孺也是因为以前跟刘从谏过从甚密,被抓到了把柄,从东都留守贬为循州司马! 时任黄州刺史的杜牧也受到影响,他的妻子是阿裴的堂姑,其父朗州刺史裴偃是裴冕的堂弟。(裴冕是阿裴的祖父) 杜牧的妻子和阿裴自幼却在一起长大,十分亲近,所以刘稹反叛后,杜牧立即上书皇帝,献平贼方略,以求划清界限。 而他的妻子恰巧在会昌三年病死,所以最后才能置身事外,没有受到株连。 “先帝性格十分暴虐,各地阿谀奉承之徒变本加厉,胡乱构陷,株连数千人之多,实在是国朝以来的惨事!”李晏道将前因后果说完,想起妻子无辜惨死,已经泣不成声。 “你恨先帝吗?”裴休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恨,我恨不得生食其肉!”李晏道捂着脸痛哭,他跟妻子感情极好,竟然因为这种原因阴阳永隔,怎能不切齿痛恨。 “那郭仲文呢?” “他是助纣为虐的元凶之一,扶教除了刘师弟,其他人都不是好东西!” “那如果郭仲文的儿子到了面前,你会动手杀他吗?”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八十六章 牛奇章 李晏道摇摇头,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我一生行医,怎能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下手?当日不过是给他下了药,而我那个傻徒弟韦宙必然会出手相救,他是我教出来的,能开什么药老夫早已算到,两种药相结合就会让那孩子再也无法恢复记忆,这样也算报了点仇。” 原来当然给郭弘看病时,李晏道早就算到了后续变化,走一步看三步,真不愧是神医。 只是他没想到郭弘是穿越者,又修炼《黄庭经》,将药力都转化为功力,还因祸得福内力大进,而且记忆也因此松动,逐渐开始融合。 “你还是心慈手软,先帝杀起刘家人的时候,可是不论老幼的。”裴休摇头说道。 “刘家人是刘家人,与我无关,况且郭仲文早死,罪过不算最多的,要杀一个小孩,我下不去手!哪能像你们这些当官的,心狠手辣。” 裴休微微一哂,他知道老友心绪纷乱口不择言,并没有怪罪,随口说道: “这孩子是被轩辕集带出来的,想必是在学赵氏孤儿的故事,只不过其中转了个弯,被刘元靖劫来了衡山。郭行章在江西聚众谋反,扶教有死灰复燃之势,朝廷因他是太皇太后的外甥孙,又不敢声张,只能暗中调兵围剿,刘元靖这老家伙包庇贼人的弟弟,惹下杀身大祸,只怕当今圣人终究放不过他!” 李晏道跟刘元靖关系很好,忍不住劝道:“公美难道不能把这事瞒下来?” 裴休摇头说道:“怎么可能?监军王居方是圣人的旧人,只怕不日就会调回宫中,他已经起了疑心,准备把孩子劫了,送到长安去让皇帝自己辨认,就算脸上都是花纹,熟悉的人还是能认出来的。” 裴休又跟李晏道聊了一会儿,然后告辞回去休息,次日一早继续启程,下午赶到衡州城。 衡州就是后来的衡阳县城,在衡山西南方,州衙和县衙都在城中。 他们还没到城门口,就看到刺史韩晔带着衡阳县令等人列队相迎。 裴休看到其中一人,远远的就跳下马来,走上前去拜见。 那人年过六旬身穿紫袍,也挂着金鱼袋,面容苍老,长了一双粗大的剑眉,颧骨很高,留着三缕花白的胡须。 这就是奇章公牛僧孺。 唐代三品以上才能穿紫袍,从四品开始分上下,牛僧孺现在的役职是正六品上的长史,按官阶应该穿绿袍,但牛僧孺是皇帝赐紫,不仅如此,还有公爵的爵位,也是可以穿紫袍的。 衡州刺史韩晔也穿着从三品紫色官袍(衡州也是上州),带着一群六品七品的绿衣官,见裴休走来纷纷俯身行礼。 韩晔年近七旬,走起路来都颤巍巍的,再干几个月就要致仕了。 他自从元和元年(806年)跟王叔文一起被贬为饶州司马,后来再没回到过长安,做了三十多年刺史,辗转于各地,早已绝了晋升的念头,所以也犯不着拍裴休的马屁。 裴休跟牛僧孺见礼之后,也和韩晔寒暄几句。 宪宗的父亲唐顺宗朝永贞年间,王叔文、王伾(pi)掌权近五个月,发动改革,史称“永贞革新”。 后来宦官反击,将王叔文贬为渝州司户,元和元年(806年)赐死。王伾被贬为开州司马,不久病死。 韩泰、陈谏、柳宗元、刘禹锡、韩晔、凌准、程异及韦执谊等八人,先后贬为边远八州司马,这十个人被称为“二王八司马”。 “二王八司马”都是前辈,王叔文是史上唯一一位掌握朝政的翰林院“棋待诏”,而柳宗元、刘禹锡后来也闻名天下。 一场晚宴接风洗尘之后,裴休请牛僧孺回驿馆密谈。 两人差了十多岁,牛僧孺又是前辈,按理说裴休应该去牛府,但这位奇章公也是刚带着家眷来到衡州,虽然韩晔接到旨意就替他准备了住所,但一大家子人挤在一起乱糟糟的,带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整理清楚,所以牛僧孺主动要求去驿馆交谈。 两人落座后屏退左右,这时已经是涨灯时分,裴休拿着剪刀剪去灯芯,用嘴吹了吹,看火苗旺起来,才转身坐回榻上。 牛僧孺坐在他对面,端着茶杯轻轻吹去浮沫,抿了一口放下来,眼睛看着茶水若有所思。 两人在商量如何乘胜追击,将李党彻底扫出朝堂,但在谈到李德裕的时候出现了分歧。 裴休说道:“牛公,此事需要当机立断,不能再犹豫,如果不下狠手,那些趋炎附势之徒定然还要观望,圣意难测,若是遇到什么难事,李德裕随时可能死灰复燃。” 牛僧孺捋着花白胡须,摇头说道:“牛某一生清正,从不曾构陷他人,这封信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写的。” 裴休继续劝道:“裴某自然知道牛公的品格,但事急从权,况且那李德裕也曾构陷牛公,以勾结刘从谏的借口将您贬谪循州,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牛僧孺打断了他,说道:“公美,不要再徒费口舌,我已经这把年纪,不做违心之事,况且就算我不写信,白用晦也会落井下石。” 裴休了然,牛僧孺是不愿沾这个污名。 白敏中,字用晦,是白居易的堂弟。 白居易是牛党,德高望重,当宰相的呼声很高,李德裕厌恶他,于是向武宗推荐白敏中为相,算起来对其有举荐之恩。 唐代是四宰相制度,以三省长官(尚书令、中书令、门下省两位侍中)为宰相。 李世民做过尚书令,所以这个官职不再授人,尚书仆射成为尚书省实际首脑。侍中在隋朝和唐初称为“纳言”,后来传到日本被一直沿用。 三省长官都是一、二品,因官高权重经常空缺,朝廷一般选用三品中书侍郎、门下侍郎或六部尚书,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简称“同平章事”)之名担任宰相,共参国事。 四位宰相排在第一位的是执政(首相),其他三人是辅相。 会昌年间,李德裕一直把持着执政的位置,官位也坐到了正一品的太尉。 白敏中是个中间派,见到新皇帝对李德裕不满,就反戈一击,皇帝投桃报李任命他为执政,接替李德裕的位置。 作为一个叛徒,他必然会对李德裕出手,而且比牛党还要凶狠。 裴休叹了口气说道:“裴某是怕他们无从入手啊!” 牛僧孺用手指了指东方,笑道:“有什么计策你自己写信去说就是了!” 裴休看着眼前的老人,也摇头失笑。 牛僧孺面前赫然是今天的邸报,上面的内容裴休已经看过,其他都是例行公事,只有一条算是新消息:淮南节度使李绅七月病故,赐太尉,谥号文肃。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八十七章 奇袭 李绅,字公垂,出自赵郡李氏南祖房,唐高宗宰相李敬玄的曾孙,年轻时和白居易、元稹过从甚密,一起倡导新乐府诗体,代表作为后世耳熟能详的《悯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唐宪宗元和十五年(820年)他就任翰林学士,与李德裕、元稹一起被誉为翰林三俊。随后卷入牛李党争,作为李党重要人物,历任御史中丞、户部侍郎等要职。 唐武宗会昌二年拜相,四年因中风辞位。 李绅的好友元稹也是李党,而另一位好友白居易却是牛党,但三人的私人关系并没有因为党争受到损害。 李绅与白居易是同年生,但要小几个月,两人都比元稹大七八岁,元稹与白居易有吏部制科考试的同科之谊。 唐代中进士、明经后,通过吏部铨选的制科考试能早日授官。 制科考试名目五花八门,元稹和白居易都参加过多次考试,他们同科的是贞元十九年(803年)的书判拔萃科。 三人中只有白居易没有做过宰相,而元稹的墓志铭是白居易所写。 去年,也就是会昌五年(845年),七十四岁高龄的李绅出任淮南节度使。 在他的治下发生一件轰动一时的事,有人举报江都县令吴湘擅自盗用官家因公出差的“程粮钱”,并强娶治下百姓颜悦的女儿。 李绅将吴湘的家产估价后作为赃款,论其罪当处死刑。 吴湘是柳宗元挚友韶州刺史吴武陵的侄子,李吉甫、李德裕父子都厌恶吴武陵。 议论此案的人声言吴湘冤枉,认为李德裕公报私仇,谏官请求重新审理,唐武宗就派遣监察御史崔元藻、李稠复审此案。 崔元藻、李稠经过复查,回奏朝廷说:“吴湘偷盗程粮钱实有其事,而颜悦是衢州人,曾经任青州牙推官,他的妻子也是士族,情况与初审论罪事实有异。” 李德裕认为崔元藻和李稠论事模棱两可,因私心偏袒没有给吴湘定死罪,二月,朝廷将崔元藻贬为端州司户,李稠贬为汀州司户。 武宗下令对吴湘案不再复审,也不交付有司依法判罪论刑,而是按照李绅所奏将其处死。 谏议大夫柳仲郢、敬晦都上疏论争,均不被采纳。 这件事一直为民间热议,士绅们都觉得不公,对他们来说做官贪污才是正常的,武宗因此杀人实在太严厉了。 但他们不敢议论皇帝,就把矛头指向李德裕、李绅。 牛僧孺手指东方,而李绅所在的淮南就在湖南的东边。 裴度心思敏锐,看到邸报一点就透,立刻明白了牛僧孺刚才动作的意思,就是要以李绅为突破口,拉李德裕下水。 由于李绅已死,根本不可能自辩,所以想如何定案还不是朝廷一句话的事? 牛僧孺终于忍不住支招,可又不愿意破坏自己清正的名声,于是就这样暗示出来。 不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李德裕、李绅这件事做得确实十分跋扈,即便吴湘论罪当诛,也应该走正常程序明正典刑。 事实上李德裕在独力指挥平定刘稹之后,就有些膨胀了,威势日重,做了很多过分的事,留给对手攻击的把柄。 当今圣人(唐宣宗)后来对身边人说,李德裕在登基大典上每看他一眼,他都感到毛骨悚然,自有其道理。 裴休准备明天就写信给京中好友。 他再次起身用剪刀剪烛芯,等火苗旺了,又坐下来和牛僧孺纵论国事,一直聊到深夜,然后二人抵足而眠,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在邻院的王居方也睡得很晚,他心里一直惦记太真秘录的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按理说胡延德应该这时候动手了。 同一天晚上,七十里外的衡山,已经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按照胡延德的计划,并不打算派五十多人直接突袭隐真岩,那里是刘元靖闭关修炼之处,荒山野岭为了防备盗贼和猛兽,石室周遭也设置了机关陷阱,可以说是易守难攻,这一点在他做客的时候就已经观察到了。 所以他把出击的地点设在隐真岩回降真宫的路上,这样对方就没有了地利。 可是没想到的是,郭弘三人并没有在第二天出发,似乎要等到第三天,胡延德怕王居方怪罪,只得下令强袭,即便对方有地利也顾不得了。 本来他想让自己的弟弟带人前来,但终究放心不下,事到临头又改变主意,最后还是亲自出马。 这时已经是傍晚,胡延德兄弟二人率领手下来到对面的山上,早有监视的下属过来禀报:“启禀两位头领,三个人一直待在洞中,只有那个老头曾经到溪边挑水。” “确定他们没有发现你们?” “这个自然不会,我们五个探子都是林子里的猎户出身,这里山高林茂,随便藏几百人都不会被发现。” 胡延德点点头放下心来,只要对方没有察觉,此事就不会有什么波折。 隐真岩后的树林里都是机关陷阱,黑灯瞎火对方也无法从那里逃脱,他下令撤回远处盯着的哨探。 天色暗下来,对面的石室内透出灯光。 胡延德一挥手,带领手下从草丛中摸过去,涉水靠近了隐真岩下的石室,悄悄从三面包围。 他必须速战速决,如果等到天完全黑了,就只能打起火把,那样在黑夜中过于醒目,完全失去了突袭的效果。而且对方一旦逃脱,火把反而会提醒自己的方位,很难追到人。 唐宋时期不像明清那样贫穷困苦,普通人家还能够吃到肉食,所以很少有得夜盲症的。 而且孙思邈在《千金要方》中也记载动物肝脏可治疗夜盲症。 这里是荒山野岭,树木很多,天上的月色星光很难穿透下来,即便没有夜盲症,也看不清黑暗中的东西。 胡延德因为知道有陷阱,所以加了一份小心,让几个人用棍棒在前面探路,这时就算发出声响,对方察觉再想逃走也为时已晚。 果然很快发现了几个陷阱,众人绕道前行,还是有人踩中机关,胡延德听到呜的一声,急忙向一旁伏倒,只见巨大的黑影从上空晃过,他看出那是一个布满了尖刺的木排,一名手下躲闪不及,被插在上面发出凄厉的惨叫。 木排来回晃动缓了下来,那个人已经没了声息。 胡延德等木排停了才爬起身来,向石室洞口看去,见有人探出头来看了一眼,里面的灯光随即熄灭。 他躬身带领手下继续前进,众人抽出了兵刃。 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行进了不到十步,一旁有人大叫,身子呼的一声倒悬起来,飞到半空中。 “注意脚下套锁!”胡延德的二弟胡延勇叫道,接着他闷哼一声,被横向冲来的一根圆木砸飞出去。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八十八章 接战 胡延德知道这里有陷阱,但没想到这么密集,难道刘元靖平时闭关就缩在龟壳中吗? 他想到了什么,急忙问身后的探子:“昨天夜里可曾听到声音?” “大头领,夜里我们都撤了,这荒山野岭有蛇虫猛兽,谁敢在林子里过夜?” “废物,定是你们被发现,让他们有了准备,连夜增加了许多陷阱!”胡延德的声音发闷,隐隐有些担心,却想不出缘由。 他突然感到有尖锐的破空声从前方袭来,急忙往旁边一闪,身后那个探子一声惨叫仰头便倒,面门上已经插了一支利箭! 胡延德暗叫失算,他早就听说过刘泰的威名,但这人年事已高,应该不复当年之勇,没想到对方的射术竟如此精准,黄昏时分还能命中目标,早知道就带些盾牌来了。 “都躲到树后去!”他狂吼一声,一闪身先窜到一棵大树后面,手下的人纷纷躲避,他们依托树木继续前行。 树丛中又发出惨叫声和重物落下的声音,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掉到陷阱中。 这些陷阱底下都布满了削尖的木桩,落上去就是肠穿肚烂的结果。 胡延德不知道手下的伤亡如何,只能硬着头皮催促众人继续向前。 终于让他们接近了门口,路上不断有人被射倒在地,一箭毙命的还好说,那些被射伤的则疼得满地打滚。 “这箭有毒!” 胡延勇手里抱着一根圆木从后面冲上来,手下死伤惨重,他又被撞飞出去,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这时大声吼道:“宰了他们!”一马当先冲到最前面,运足力气,用原木向门口的人影撞去。 那个黑影闪身让到一边,胡延勇从他身边一冲而过,奔出几步,手中的原木落到地上。 胡延德在后面发现自己的兄弟站在那里不动,心中就觉得不妙,紧接着看到胡延勇上半身断裂开来落到了地上,鲜血从仍然直立的下半身伤口喷射而出,他竟然在刚才冲锋的过程中被对方腰斩! “老贼,我与你不共戴天!”胡延德心头悲愤到了极点,双目赤红,似乎要择人而噬! 他带领手下一拥而上,早已不管王居方的交代,只想把里面的人都杀光,为兄弟报仇! 这些人是江湖中最凶恶的盗匪,个个悍不畏死,讲的就是义气,胡延勇带着这些人落草,平日里如同兄弟一般,反倒是大头领做了县尉以后难得一见,而且每次相见都感到日渐加重的官威,和他们格格不入,还是二头领亲近得多。 这时他们都群情激奋,叫嚷着:“为二头领报仇!”举着兵刃向前杀去。 郭弘躲在卧室门口,看到刘泰箭无虚发,心中十分佩服。 后世的影视剧里,为了表现射手的神力,经常让被射中的人向后腾空而起,被钉在树木或者建筑物上,但古代真正的神射手,根本就不会浪费哪怕多一分的力气,因为这直接关系到他能射出多少支箭。 刘泰岁数大了,用的是三石柘木弓,射速极快,东汉应劭在《风俗通》中说:“柘材为弓,弹而放快。” 军中以连射八箭为合格,十二箭为优等,郭弘刚才看到刘泰射出了二十多只箭,已经称得上是神射手了。.Ъimiξou 关键是他的命中率非常高,对方又没有穿盔甲,至少射倒了十六七人,在古代的医疗条件下,被毒箭射中后加上伤口感染,简直是十死无生。 而他扔下弓箭后,利用对方的冲力毫不费力的斩杀一人,听那些贼人的叫声似乎还是一个头领。 郭弘已经听出为首之人的声音,就是是前两天来的那个县尉胡延德,所以这次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 在祝融峰胡浑想派人将他劫走,郭弘有意躲开,不想现在又遭遇了他老爸胡延德,跟这父子俩真是有缘。 现在冲到门口的贼人有三十个,其他的应该中了树林中的陷阱,但刘泰刚射了一轮箭,双臂无力,只能尽量不使劲,靠着经验运剑与对方周旋。 曹守真也拿了一口长剑,冲到客厅里与刘泰一起御敌。 现在卧房里熄了灯一片漆黑,郭弘借着洞外投射进来的天光查看局势,因为他本来就在暗处,眼睛已经适应,所以看得还比较清楚。 贼人因为刚冲进洞来,从亮处到暗处,眼睛看不清东西,都比较迟钝,胡延德落在最后,嘴上喊得虽然很凶,却最为谨慎,一直站在门口不肯进来。 其他人将刘泰和曹守真围住,双方你来我往,家具也被他们当做武器砸来砸去,室内很快就一片狼藉。 曹守真虽然平时跟同辈少年交手时能一个打五个,但现在的对手都是积年老贼,对付一个勉强能赢,两个以上就左支右拙了,若不是他有花豹做帮手,定然已经难以为继。 而刘泰双臂有些脱力,也只能靠步法在人丛中穿梭,勉力抵挡。 众贼人很快发现他们的弱点,几个人将曹守真逼到墙角,其他人尽量与刘泰硬碰,就是为了不让他双臂缓过劲来。 胡延德见状哈哈大笑,缓缓走了进来,他似乎已经不再难过,口中阴恻恻地说道: “截江龙果然名不虚传,没想到箭术也这般厉害,杀了我二弟和这许多弟兄,不过今日却在劫难逃,胡某会把前辈破腹剜心,祭奠死去的英灵!” 这个黄脸大汉站在门口,长长的黑影印照在地上,话语中显露着说不出的阴毒和恨意。 郭弘知道自己不能再等,这时候必须出手了。 他悄悄走出卧室隐身在黑暗中,客厅两侧垂挂着长长的幔帐,这是用来挡风的,夏天都被拉到一边。 他准备擒贼先擒王,所以躲在幔帐后面等待时机,看到对方注意力都被刘泰吸引,这才点燃了掌心雷。 掌心雷其实就是爆竹,用山里的竹子做成,里面的火药是从师父的炼丹炉里找到的,他做了引信,前面塞满了细小的碎铁砂。 唐代道门刚发明这种武器时叫做掌心雷,到了宋代称为突火枪。 郭弘用幔帐遮住火光,当引信快要燃到尽头,猛的冲出来,把爆竹对准胡延德。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一道火光闪过。 胡延德觉得眼前骤然一亮,根本来不及躲闪就感到脸上一阵剧痛,大叫一声,手中的长刀当啷一声落到地上。 他跪在地上双手捂脸连声惨叫,鲜血从指缝间留下,很快没了声息。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八十九章 瞬目 郭弘一击建功,飞速把掌心雷扔在一边,从腰间抽出长剑,向墙角的曹守真冲去。 曹师兄的形势最为危急,到了生死立判的程度,他的花豹已经倒在一旁不知生死。 刘泰、曹守真和众贼人都被强烈的火光晃到眼睛,暂时无法视物,刘泰二人早有心理准备,火光亮起的时就立即闭上了眼睛,所以恢复得最快。 那些贼人看不见东西心头着慌,连连舞动兵器自卫,口中大声呼喝,场面十分混乱。 郭弘骨骼发出轻微的啪啪声,身随剑走,所过之处血光四溅! 一名贼人感到脖子一痛,突然发出惨叫,手中的武器也扔出去,砸到了另一人肩上。 “有毒!” 被郭弘刺中的人伤口迅速麻痹,大声惨叫。 实际上三人从昨天就开始准备,箭头和武器都用毒汁涂抹过,这些都是刘泰的主意,他常年在山里生活,闭着眼都能认得草药,昨天夜里发现那些哨探离开后,就打着火把出去采摘,今天上午忙了半天总算配了出来。 当然,他们也有一些估计不足,没想到对方为了抓自己三个人居然出动五十多人,早知道如此就应该连夜回去或者向刘元靖求救。 这时刘泰和曹守军也用出最后的力气猛的跳起来,砍翻了几个慌乱的贼人,这些人眼睛里还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人影,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郭弘连连发威,曹守真对面的几人全部倒在地上。 洞外天色黑了下来,只有点点星光。 洞内变得伸手不见五指,郭弘眼眸中闪过一丝白芒,将周围的情况看了个大概。 这是他激发雷电之力琢磨出来的新本事,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做“舜目”! 故老相传,舜为重瞳子,内瞳现则有精光,能在完全的黑暗中看到目标轮廓。 这本事不过能维持一瞬间,曹守真就称之为瞬目。 郭弘眼前恢复了黑暗,他根据记忆加上听风辩器,猜到前方敌人的行动轨迹,手中毫不留情,石室中惨叫声四起! 如果有人能看到这一切,就会发现郭弘如同鬼魅四处游走,那些山贼无论怎样胡乱挥舞兵器,他都仿佛能看到一般巧妙避开,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一个山贼心眼比较多,早就不再挥动兵器,跪在地上悄悄向外爬,他听到洞内的叫声越来越少,越发心惊胆寒。 黑暗中似乎总有两点白芒一闪即灭,而且不断的变换着方位,让他想到了鬼魂。 不远处一声惨叫,听声音是自己平时相熟的人,又看到那两点白芒就在不远处闪了一下,他突然毛骨悚然,感到巨大的危险临近,胆气皆丧,发一声喊就向外冲去。 郭弘将长剑掷出,那人奔出十几步,扑通一声跪下,胸口露出剑尖,一头栽倒。 洞内终于归于沉寂。 郭弘松了口气,浑身酸痛,因为高强度的作战、连续发力微微颤抖,孩子的身体还是太弱了。 刘泰和曹守真刚才什么也看不见,但听到惨叫声,知道郭弘在杀人,他们害怕误伤,就待在原地不动。 这时郭弘歇了一下,走到翻倒的桌边,眼眸一闪,抖着手捡起烛台,费力地点燃了蜡烛,室内明亮起来。 刘泰和曹守真看到贼人横七竖八伏尸在地,终于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这一仗是他们有生以来最累的一次,已经连剑都提不起来。 郭弘摊坐在地上查看一下四周,心中总有些不安。 突然本来跪在地上已经毫无生息的胡延德动了一下。 郭弘举着灯刚要过去查看,就发现胡延德缓缓站起身来。 灯光下,只见这人满脸是血,形容恐怖,嘴唇和胡子不住地在颤抖! 刘泰和曹守真使了一下劲儿,却都站不起来,郭弘也是浑身无力。 胡延德盯着他们,面色狰狞,狠狠地说道:“听你们喘气的声音都脱力了吧,胡某行伍出身,想当年在军中,听到这种喘气声都是泄了劲的,嘿嘿,老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今天定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郭弘心里紧张的转着念头,想着如何才能转危为安,掌心雷没有把对方打死并不意外,这种火器的威力不大,经常把敌人喷成麻子却无法致命。 他不自觉地向一旁移动了两步,那边是炼丹房,里面还有些火药和铁砂。 胡延德面无表情,微微侧着头,样子似乎在仔细聆听。 郭弘心中一动,他踮起脚继续向一旁移动,却发现胡延德并没有跟着转头,眼睛仍然看着他刚才的位置。 郭弘突然说到:“师兄,这里好黑,快点火把,我们和这贼子决一死战!” 曹守真一愣,回头看郭弘,见他对自己连连打眼色,顿时明白了意思,于是说道:“好!”说着嘴巴发出嚓的一声轻响,模仿火石点火的声音。 胡延德闻言盯着曹守真的方向,突然脸上现出恐惧的神色,颤声问道:“火把点着了?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 他猛地蹲下身来,四处摸索自己的武器,终于拿到了长刀,慌乱中还割伤了自己的手指。 握着刀他心神一定,冷笑道:“胡某身经百战,不过是一时伤了眼睛,老子耳朵还没有聋,定要将你们三个碎尸万段,为兄弟们报仇!” 胡延德直奔郭弘,举刀就劈。 郭弘闪身,但明显感到腰腿乏力,并没有像预期中那样完全闪开。 刀风逼近他的右臂! 这时右胸突然一热,那颗如同心脏般跳动的东西突然爆发,郭弘似乎耳朵里听到了一声虫鸣! 他当即运转仙王诀,举起手一把抓住了刀锋! 鲜血顺着手腕流下,但不论胡延德如何使力,长刀却无法再下压一丝一毫!:筆瞇樓 烛光下,刘泰看到郭弘的手如同白玉一般泛着微光,比平时大上一圈,肌肉非常用力,似乎有虫子在皮肤下扭动! 胡延德也感到不对,抬起左腿就踢了过去。 郭弘抬左手去挡,却酸软无力,重重地吃了这一脚,发出一声闷哼。 胡延德得理不饶人,连续猛踢! 曹守真看了大急,勉力站起来,向前一扑,抱住了敌人的腰部。 刘泰也挣扎起来,屏住呼吸,举着长剑缓缓向胡延德背后一点一点刺去,尽力不发出一点声音。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九十章 疑心生暗鬼 就在长剑接近对方后心的时候,胡延德突然闪身反手一掌,正打在刘泰胸口,将他劈飞出去。 接着这厮抓住曹守真的腰带,把他整个人举过头顶,狠狠往地上一砸! “以为胡某看不见就想暗算?我呸!老子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杀意!” 郭弘此时被踢了几脚,腰腹剧痛已经缩成一团。 他右手仍然握住长刀的刀锋,胡延德刚才出手对付刘泰和曹守真的时候,已经松开了刀柄。 郭弘深深吸了口气,强忍剧痛松开右手,只见自己掌心现出一条狰狞的伤口。 他耳中仿佛又听到了虫鸣,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鼓足全身力气从地上蹿起来,跳上桌子奋力打向胡延德的后脑。 胡延德似有所觉,回身抬手抵挡。 郭弘使出朱雀九变中的连环击,不断挥舞右拳,一拳快似一拳,瞬间打出七拳! 胡延德出手丝毫不慢,他感到挡不住拳路,就硬碰硬对拳,郭弘打他一拳,他就打郭弘一拳。 两人结结实实都挨了对方七拳,还要再打,郭弘脚下咔嚓一声,桌子被他马步用力踩散了架! 郭弘摔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胡延德刚要冲过去乘胜追击,却感到头嗡嗡直响,当时站在原地不动了。 烛光中,曹守真和刘泰趴在地上,他们看到那位衡山县尉皮开肉绽满脸是血,腮帮子都肿了起来,模样像极了集市上能买到的鬼面。 胡延德站了片刻,突然张嘴吐了一口血,带出几颗碎牙。 他摇摇晃晃在地上摸索半天,找到自己的单刀,还想搜寻敌人,突然感到脖子里冷风嗖嗖,侧着头凝神细听,不禁打了个寒战,瞪大了一双无神的眼睛。 本来他眼前是一片黑暗,这时突然隐隐约约看到了白色的影子,胡延德厉喝一声:“是谁?” 那影子飘到他面前,渐渐清晰,这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 “还我命来!” 胡延德听出是王道远的声音,他挥刀就砍,那影子被一分为二,一个是王道远,另一个是他亲手杀死的芸娘,两个人都张嘴对他说话,却只能听到王道远的呵呵笑声。ъimiioμ “你们活着我都不怕,死了还敢来,爷爷就再杀你们一次!” 他再次挥刀,影子越分越多,胡延德明白那是王家惨案中死去的三十八口人! 声音越来越多,多是妇孺小孩的哭叫声。 “别过来!别过来!” 他终于害怕,一边挥刀一边步步后退,突然发一身喊转身就跑。 不久洞外传来落水的声音,接着是胡延德的惨叫声,溪水不深,根本淹不着他,想必又是被自己割伤。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洞中三人终于松了口气。 “他走了,别叫了!” 曹守真闻言停止了口技。 刘泰也坐在地上,刚才他情急之下撑起一块白布,顶在烛光前在胡延德不远处晃动。 胡延德眼中淤血经过这么长时间刚刚化开,恰好能看到一点影子。 他被郭弘打得昏了头,加上眼睛瞎了,再听到曹守真的口技,自己疑心生暗鬼出现幻觉,其实什么也没砍中,只是自己挥刀乱舞而已。 这时冲出洞去,黑灯瞎火,正常人都要摔得七荤八素,何况眼睛受了伤,这样反复撞了几次头,伤上加伤,已然完全瞎了。 郭弘此时浑身疼痛,耗尽最后一点精力,已经悄然睡去。 过了很久,刘泰才有力气挣扎起来检查一下,确认贼人都死了,他无力收拾,替郭弘检查伤口,发现已经结疤,也简单地处理一下自己和曹守真的伤势,便又坐在地上沉沉睡去。 古代夏天山中蚊子不多,却有很多苍蝇被血腥味吸引过来,郭弘醒来后熄了灯,点燃驱蚊蝇的艾草,守在洞口闭目打坐。 事实上人迹罕至的荒野也没有什么蚊子,有也是个头很大的草蚊子,因为蚊子孵化要污水死水,这在野外很少见,人越多的城市蚊子越多。 郭弘感到经过夜间激斗,右胸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自己低头查看,却是一个黑色疤痕,如同一只嵌在肉上的虫子纹身。 被胡延德拳打脚踢的地方布满了淤青,还好没有折断肋骨,大部分是皮外伤,也有一点内伤,他运转《黄庭经》和《仙王诀》,不久就恢复了过来。 郭弘发现,《黄庭经》能很快治疗内伤(筋骨伤),而《仙王诀》似乎可以更快吸收淤紫,也许是那只黑虫王自己喜欢血的滋味吧。 经过昨晚的战斗,他感觉这只黑虫王就活在自己血脉里。 到了凌晨三四点钟,刘泰先醒了过来,郭弘叫起迷迷糊糊的曹守真一起回到卧房床上,钻进帐子里,衣服也没脱就躺倒睡觉。 等到他睡醒已经快接近午时,刘元靖早上得到曹守真的禀报,带着不少人过来查看,又遣人去衡山县城报案。 刘元靖坐镇隐真岩,没有让人搬动尸体。 一直等到下午,县令周衮带着捕盗赶到。 周衮和刘元靖站在石室门口寒暄,仵作勘验过后前来禀报。 郭弘等三人也一直没有走,保持着战斗后的狼狈模样,这时接受县令的问询。 郭弘口齿伶俐,把事情的经过详细描述了一遍,三个人都一口咬定为首的盗贼就是县尉胡延德。 “这么说胡延德成了瞎子?”周衮也大吃一惊。 刘元靖在一旁插话道:“不错,我想现在他一定在四处寻医,而附近最有名的就是南岳镇的李晏道师兄,明府可以派人前去查问!” “好。我一会亲自带人前去。” 周衮心中大定,胡延德一直自恃是王居方的义子,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在县里横行霸道肆无忌惮。 作为县令感到被架空却毫无办法,如今这厮犯了官司,自己只要秉公执法,就可以坐收渔利。 隐真岩是修真之所,尸体不能长期停放,否则对正三品的广成先生非常不敬。 那边仵作勘验完毕,填好了尸格,周县令立即下令,让众捕盗将贼人的首级全部割下,拿到九仙镇镇口的路边,挂在树上示众,尸体则运到乱葬岗就地掩埋。 他向刘元靖告辞,带领手下直奔十里外的南岳镇。 隐真岩石室自有其他仆役收拾打扫,郭弘跟着师父回到降真宫。 他和曹守真、刘泰都好好洗了个澡,重新包扎伤口,换去带血的衣服,才一起去见刘元靖。 刘元靖见到三人,点了点头夸赞道:“那些人我都看了,是衡阳有名的山贼,胡延勇更是胡延德的左膀右臂,这批人全军覆没,胡延德在衡山的势力可以说去了一大半,而且还为此丢掉县尉的职位,只能落草为寇。此事即便是王居方也帮不了他。” 就算没有案底,瞎了眼的胡延德也无法再做官,杜牧的弟弟就是因为白内障才不得不辞官的。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九十一章 周衮 刘元靖话锋一转,又道:“但你们三个确实过于托大了,昨夜应该传信过来,我们理应外合会轻松的很多,也不会让胡延德逃走,可以当场就把他格毙以绝后患。” 这位衡山掌教话里透出来的意思更是狠辣,竟然还嫌他们没有除恶务尽。 曹守真刚要回话,刘泰抢先答道:“是老仆疏忽,没有想到他们来了五十多人,按理说要抓我们三个,十几人应该差不多,这帮贼子也太小心了。” 刘元靖关切地问道:“伤还没好?” 郭弘这才知道原来刘泰是有旧伤在身,那没受伤前武功不是更强? 刘泰微笑着点头。 刘元靖责怪地说道:“你还是这么逞强……” 他顿了一下又说:“不要为他们两个开脱,必是曹守真这个小猴子在一旁鼓动,他在小孩子里没有遇到对手,一向眼高于顶,以为自己能以一当十,其实这些盗贼哪个不是精干的好手,这几十人是胡家兄弟的老底子,都是魏博镇牙兵出身,个个凶悍无比,哪里是寻常人比得了的。” 曹守真用手挠着头,涎着脸说道:“师父这几日为了寻找仙王蛊四处奔波,徒儿不是怕您太累嘛!” 自从那日之后,曹守真每日都要去检查,胡延德的手下掘开墓道的当天他就发现了,立即禀报刘元靖。 想到仙王蛊的破坏力,衡山掌教哪能放任不管,便连续多日派人查探,一有异常就亲自前去,着实奔波了几日,却没有发现一丝踪迹。 “怎么能拿性命开玩笑?”刘元靖还是有些不豫。 曹守真又笑道:“他们都很厉害,还不是被我们全干掉了?!” 刘元靖哼了一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训斥道:“刚才还说你二人都已力尽,若不是上灶会做掌心雷,先喷瞎了胡延德,让对方没了指挥,才能在黑暗中个个击破!以后绝不可如此行险!” 三人一齐躬身应是。 刘元靖叫郭弘到身边,查看手上的伤势,听他述说自己右臂的变异,微微点头说道:“上灶,仙王诀是本派失传的绝学,你能有此机缘,为师也替你高兴,但这黑虫王十分诡异,还是要多加小心,一有不对立即停止修炼,你可明白?” 郭弘点头,刘元靖又说:“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次胡延德的目标是你,而且吃了这么大的亏,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再次出手,从这里返回息庵的路上可能会有危险,你和守真且在降真宫多留一段时日,等抓到了胡延德再回去,我会传信给到祝融峰,拿下胡浑。” 郭、曹二人连忙答应,他们就暂时在降真宫住了下来,郭弘武功虽强,但比起胡延德这样的高手还有点差距,况且对方下次来的人只怕会更多。 第二天陆朝阳带来消息,说他的族兄陆季友跟着周县令去南岳镇,果然发现了胡延德的踪迹,但这贼子十分警醒,逃脱追捕不知所终。 陆季友传信过来,就是知道陆朝阳跟曹守真很要好,让他转告郭曹二人最近小心不要外出。 周县令还派人去衡州城,向观察使裴休、王监军、韩刺史等人通报此事,请求发下海捕文书捉拿胡延德,说他身为朝廷命官率领强盗劫掠三品大员,所作所为极其恶劣,应当及早捉拿归案以正法纪。 隐真岩是刘元靖的居所,所以周县令这么说也不为过。 周衮自然知道现在是他收权的最好时机,所以格外卖力,也不怕得罪王监军,胡延德如今漏了风,名声已臭,又是个瞎子,按照官场惯例王居方必然会割断联系摘清自己。 胡延德过去在衡山黑白两道得罪了不少人,但都敢怒不敢言,现在他犯了事,消息很快传遍全县。 他的仇家已经开始组织人手,帮助官府四处搜捕,还有一些人起了诉状送到县衙,又让周衮搜集到更多的罪行,真是墙倒众人推,也可以说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而王家的血案也出现转折,周县令在南岳镇正好看到被押解送府的王彦承,于是下令将他押回衡山县大牢,准备重审此案。 虽然是他自己用刑得了口供,但已经推说胡延德从中作梗,暗中动手脚将犯人屈打成招,而且因为当时急着要去见观察使裴休,所以并没有审结定案,不具备送州府衙门复审的条件,一切都是胡延德私自下令。 总之,所有的错误都是胡延德的。 ************ 胡延德不停挥舞着长刀,在山野中夺命狂奔。 他不知道往哪里走,不辨别道路,趟过溪水穿过丛林,磕磕绊绊一路前行,路上遇到猛兽,就大声吼叫把它们赶开,听到人声就匆忙躲避。 这样走了不知多久,感到进入了一片十分安静的地方。 没有虫鸣鸟叫,只能听到树木被风吹后沙沙的声音。 胡延德猛然停住脚步,他感到了一丝异样。 过分的安静显得十分诡异。 “谁?!” 他猛地转身,挥刀就砍,但却什么也没有碰到。 但从沙场中练出的直觉,提醒他已经身处于莫大的危险之中。 又凌空劈了几刀,接着侧耳倾听,似乎有一种轻微的嗡嗡声就在不远的前方。 “你是什么人?!有种的出来,跟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但任凭他如何吼叫,对方都一言不发,似乎不是一个活物。 胡延德猛地向前,朝着那嗡嗡声冲去。 声音却消失了。 他感到脖子被什么东西叮了一口,接着一阵眩晕,缓缓坐倒晕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胡延德醒了过来,急忙四处摸索,找到自己的长刀后松了口气。 他感觉自己似乎恢复了许多,精力很旺盛,于是抖擞精神继续赶路。 不久再次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一个樵夫在唱山歌,于是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本官衡山县尉胡延德,请问这位父老,这里是什么地界,前面可有地方投宿?” 胡延德感觉对方停住脚步,似乎在盯着自己看,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凄厉不似人声,接着是跌撞撞逃跑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有这么可怕? 胡延德摸了摸脸颊,突然醒悟,回身又是一刀,但还是什么也没有砍到。 他一直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如同附骨之疽,甩都甩不脱。 但这东西似乎并没有恶意,不然在他昏迷时就可以下手,只偶尔发出如同苍蝇般嗡嗡的声音。 胡延德眼睛失明,但估计此时已经天亮,否则不会遇到樵夫。 他挥舞了一会儿长刀,感到又渴又饿,才想起自己跑了一夜还水米未进,于是只得放弃,继续向前寻找投宿的地方。 循着樵夫逃走的方向,不久就听到有男女的吵闹声,那个男的就是刚才逃走的樵夫,正在声嘶力竭的叫道:“怪物,怪物来了!我们快走!” 一个妇人说道:“又说混话,这山里哪来的怪物?” 樵夫继续叫着:“有一个瞎子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一个浑身爬满虫子的怪物!” 胡延德听了顿住脚步,双手微微颤抖站了良久,似乎那对夫妇看到自己惨叫着逃走了,但心中纷乱无意理会。 许久,他才继续走进樵夫的住所,找东西吃了,然后用水擦洗一番,包扎了伤口,倒在榻上睡了一觉,又摸出几件衣服换上,才继续赶路。 他也想通了,这怪物跟着自己,反正也甩不脱,只能听之任之了。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九十二章 脾宫 第二天王彦承被押解回衡山县,路过山下,镇上的人都去围观,消息传到半山道观,郭弘跟着曹守真一起出去看热闹。 这时山下已经围着里三层外三层,人们议论纷纷,不少人自夸有先见之明,说早就知道王大郎是冤枉的,哪有人会杀自己满门? 郭弘跟在曹守真身后,看到王彦承披枷带锁,披散着头发,精神却很好,坐在酒肆里吃饭,押解的捕盗还给他夹菜斟酒,就放下心来。 又过了一天,胡延德在逃,事情暂时没有更多进展,郭弘和曹师兄一起继续对练五行拳,抓紧修炼。 他现在功课很多,一边要去何登那里学御兽制药术,一边还要跟刘泰学剑法。 用刘泰的说法,郭弘的剑法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过去其实用的五行拳的架子,全靠雷电之力和内力浑厚,才能勉强对付二流的敌人,真是浪费了大好的天赋。 所以如今从头教起,让他练习衡山剑法。 曹守真也把自己的看家本事交给郭弘,那就是口技。 这是孩子最喜欢的。 郭弘开始嘴比较笨,但他实在太喜欢了,有空就练习,过了几天就能模仿很多动物的叫声,进步倒也不慢。 他前日在隐真岩石室装病,其实是整理禹碑上学来的拳法,所以第二天没有返回降真宫,碰巧避开了胡延德的埋伏,让敌人不得不主动进攻。 郭弘内力精深耳力过人,练功入静后能听到过去不曾注意的声音,而且范围极广。 下午意外地觉察出树林中监视的贼人,于是在曹守真的强烈建议下,没有通知刘元靖,三个人连夜布置陷阱,采集毒药制作火器。 这一次,郭弘几乎全靠自己的本事击败了曾经的军中悍将胡延德,更是信心大增。 这人和他过去遇到的胡浑,还有沩山那些和尚不可同日而语,是杀人如麻的悍匪,而且十分狡诈,能赢下来十分不易。 《黄庭经》内功如今修炼到第七重,是五脏中的脾脏,经中有云:“脾神常在字魂停。” 脾主生津,与胃相连,古来中医一直将“健脾胃”放在一起说。 五脏內炼,有助消化和供血,让他长得更快,身体更健壮! 而禹碑上学来的拳法,他总觉得有些古怪,不能融会贯通,还有待进一步琢磨,所以现在的主修的拳法还是五行拳。 转眼到了九月初九重阳节,降真宫里一片忙碌。 大约未正时分(下午两点),郭弘、曹守真在祭坛上帮忙。 重阳法会还在进行,和中元节不同的是,祭坛下多了两排座位,裴休、王居方还有一位陌生的年老官员坐在前面,后面坐着七八个其他官吏,其中就有衡山县的周县令,石载顺带领军士在周围护卫。 郭弘悄悄问曹守真,才知道那个年老的官员就是衡州刺史韩晔。 这次法会是降真宫和九真观合办,所以人手比较充足,但即便如此,道士们也忙得脚不沾地。 终于熬到快申正(四点),法会结束。 这次结束的比较早,是因为晚上还有重阳赏菊,要移步两里外的隐真岩。 郭弘跟着队伍往隐真岩走去,道路拓宽了不少,山道损毁的部分经过修整重新填上石头,路边还用原木做了栏杆扶手。 等到了隐真岩石室,他暗吃一惊,这里已经焕然一新! 三间石室都清理干净,外面造了一圈一丈(三米)高的木栅院墙,内侧有走道和楼梯,防守者可以爬上去,隐蔽在墙后向外射箭。 墙外引溪水环绕,形成天然的壕沟,正门处是可以拉起的吊桥,贼人很难进入。筆蒾樓 院墙内又新造了十间木屋,有专门的厨房,打地铺的话,最多可供百人居住。 山洞石室外的空地上植满了名贵的菊花,郭弘上次住在这里时没有看到,应该是近日刚移种过来的。 九九重阳节有两个习俗,一个是登高祭祖,一个是赏菊。 据曹守真说,一大早师父就跟那些大官登高,这些在外地任职的官员都会遥祭祖先。 此时院子正中铺上了席子,州府大员和两观道士分宾主落座。 “此地简陋,请诸位多多海涵!”刘元靖坐在主位,举杯说道。 客座首位的是裴休,他的侄儿裴澈乖巧的跪在旁边,下面依次是王居方、韩晔、周衮等人。 牛僧孺没有来,这位老人是前朝宰相,目前是州府三上佐之一的长史,平时不用参加各种应酬。 长史虽然是闲职,但如果刺史因病去世还可以暂时代领州务。 道士这边,刘元靖下首依次是九真观主毛太玄、降真宫的主祭张守静、齐元乙、九真观的主祭李冲昭、降真宫何登等人。 郭弘、曹守真、陆朝阳等弟子轮流侍立在旁,老仆刘泰指挥众仆人端茶倒水,另一些人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晚饭。 过了一会儿曹守真跑进来,对郭弘悄悄说道:“师父叫你没事儿不要过去,那个王监军贼眉鼠眼一直往这边看,师父怕他又起坏心。” 郭弘实在不记得跟这个王居方有什么过节,难道他查到自己进过王家,怀疑拿了高力士的藏宝图? 他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暗暗提着小心。 这时院子里裴休正在跟刘元靖叙话,只听他说到:“刘先生,入京之事不知想得怎么样了?” “山人还要斟酌一二。”刘元靖答道。 “这是圣人相邀,先生还是不要推辞的好!”王居方阴阴地说道,他脸上的肉一抽一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监军似乎对小徒颇感兴趣,这是为何?” “哪有的事?怎么可能!”王居方连连否认,有些气急败坏。 裴休咳嗽一声,这王监军以前还是不错的,最近到衡山以后如同变了个人,特别是近几日魂不守舍,每天眼睛里都布满血丝,人瘦了一圈。 那个郭上灶虽然有些来历,但送去长安也不过是一份功劳而已,他实在想不出王居方为何如此想不开。 ps:历史人物:韩晔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九十三章 内应 王居方如果知道裴休这么看他,一定嗤之以鼻,这书生哪里知道他的秘密,高力士当年富可敌国,而且财富中还有杨贵妃和杨国忠的遗宝,作为一个断了子孙根的宦官,还有什么比巨额财富更能让他动心的呢? 一定要把刘元靖哄入长安,到时候在自己的地盘,想怎么收拾郭上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哪用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 裴休把军队控制的很牢,石载顺是他的心腹爱将,在军中很有威望,王居方不想暴露宝藏的秘密,军队方面是没有指望了,那个胡延德也是废物,五十多人抓不住三个人,真是错失良机。 王居方已经几天没有睡好,每天梦里都是金山银山,醒来发觉只是美梦一场…… 刘元靖见对方语无伦次,更加肯定他不怀好意。 看来这个宦官对郭弘的重视大大超出预料,要加意小心防备了。 他对再入长安还有所顾忌,毕竟自己是扶教七真之首,当今圣人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放下忌惮之心。 而且去长安就代表扶教放弃对太皇太后的支持,虽然他接下抚养郭弘的艰巨任务,此时隐忍也还说得过去,但对掌握了四朝大权的阿郭(郭太后)还是心存敬畏,不知道这位八旬老人会布置什么后手,说不定过几年帝位又会出现更迭。 衡州刺史韩晔见气氛有些僵,撵着花白的胡须出来打圆场,说道:“先生既然不愿意去长安,不如就在这里遥授,想必圣人也不会怪罪,这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裴休睇了韩晔一眼,他没有跟这位倚老卖老的刺史沟通过,见对方这样说也有些哭笑不得。 王居方连忙摇头说道:“那怎么可以,圣人亲口~交代下来,说仰慕先生的德行,相别已久,想念的很……” 刘元靖微微一笑举杯相邀,众人饮过一遍,他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山人四月份刚离京城,此前与圣人在宫中多次相见,恐怕谈不上相别已久吧。” 王居方又抢着说道:“先生难道没有听说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越是急切刘元靖越觉得此中定有阴谋,当然不肯轻易答应,淡淡的回道:“刘某听说圣人喜欢诵读佛经,要再兴佛教,受法箓恐怕也就是一个过场,形式如何并不重要,只不过对天下人做个交代而已。” 韩晔在一旁劝说道:“先生谬矣,陛下毕竟是李家天子、道主的后人,只是前朝杀戮太深,圣人心怀慈悲才对僧尼有所怜惜,就算要兴佛教,也不会冷落了道门,先生大可放心。” 王居方还要再劝,裴休摆了摆手,他对刘元靖是否入长安其实并不在意,作为佛门的坚定支持者,道家的影响自然是越小越好,不过这是新皇帝交给他办的第一件事,还是需要有一个好的结果。 “这么说,先生是决心效法玄宗朝玄靖先生故事了?裴某近日就会具表上奏,等待圣人旨意。” 韩晔也在一旁笑道:“正该如此,老夫记得颜文忠公《茅山玄靖先生广陵李君碑铭并序》中记载了此事,应该是发生在天宝七载(749年)三月十八日……” 上清宗师玄靖先生李含光曾作为度师在茅山为唐玄宗遥授三洞法箓,颜真卿在李含光的墓碑上记载了此事,一直广为传颂。 在一片菊香中,酒宴还在进行,王居方闷闷不乐,裴休等人当着刘元靖也不好安慰,酒过三巡,这位王监军借口酒醉回木屋休息。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身边是随行的义子王自泰,一边打着扇子一边劝道:“父亲大人何必烦恼,胡延德伤了眼睛必然不肯干休,他不是自夸衡山黑白两道之主,死了五十多个手下应该没有伤筋动骨,想必还有隐藏的实力,只需将消息透露给他即可。” 王居方咬咬牙说道:“可我等公务在身不便在此久留,明日就要回潭州,在这降真宫还缺少眼线……” 这时突然听到屋外有人轻叩后窗窗棂,王自泰轻喝一声:“谁?” 他与义父对视一眼,就走到窗口推开一看,只见一个道人站在屋檐下的黑影中,对他轻轻嘘了一声,翻身跳了进来。 王自泰向外张了张,没有看到其他人,就把窗户关上。 那个道人走到王居方面前打了个稽首,说道:“降真宫齐元乙特来为监军解忧。” 王居方疑道:“炼师为何要帮王某?” 齐元乙道:“齐某这几日观察,发现王监军似乎对郭上灶十分感兴趣,这个小贼屡次坏我好事,贫道早就想除了他,刚才路过不小心听到二位的谈话,愿意为胡县尉充当内应。” 王居方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不小心之类的鬼话也就是为了避免彼此尴尬,这人明明已经偷听很久。 他想想对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坏处,就算是这人使诈,倒霉的也是胡延德,于是用目光示意。 王自泰看到义父的眼神,就会意地对齐元乙说道:“这么说都是自家人,炼师且先回去,我到时自会派人联络。” 两人约定了联络的方式,齐元乙又跳窗离去。 王居方搓着手道:“泰儿,你通知胡延德,不可伤郭上灶性命,只要把人送到我手里,将来高官厚禄必然少不了他的!” 王自泰点头称是,伺候义父睡下,出门找来一名小宦官,让他连夜去送信。 胡延德在衡阳县境内有一座山寨,和王居方仍然保持联络。 次日裴休等人告辞离去,衡州刺史韩晔却留了下来,他是“二王八司马”硕果仅存的前辈,刘元靖对这人也十分尊重。 等到王居方等人离去,郭弘又回到了师父身边,毛遂自荐为两位老人煮茶。 三人坐在隐真岩对面两股溪流之间的狭长岩石上,这里的杂草灌木已经被清理一空,显得十分开阔。 两位老人耐心的等着面前这个十二岁的小童子煮好茶奉上,细细一品齿畔生香,他们本来抱着看孩子玩闹的心态,想不到此茶回味无穷,不觉连声称赞。 郭弘小小年纪竟然会一手好茶道!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九十四章 永贞旧事 郭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茶道,这些似乎深刻在宿主的底层记忆里,摸到茶具就自然而然会了。 韩晔嗜茶如命,还是第一次喝到如此醇厚的香茗。 他做了三十多年刺史,一直无法再次进入中枢,再有半年就到七十岁致仕的年龄,如今想的就是退休后的生活。 由于膝下无子,老妻也已经过世,他并没有落叶归根的愿望,见这里山清水秀景色宜人,刘元靖也是道德谦冲之士,可以作为林泉之友,便有意留下。 只听他说道:“刘先生,老朽不久就要致仕,想留在此处与先生为伴,不知尊意如何?” 刘元靖笑道:“久闻使君高义,是与柳柳州、刘宾客志同道合的前辈名宿,如果不嫌此处简陋,每日诗琴相邀,煮酒弄鹤,不亦快哉?!” 韩晔叹道:“咱们不叙官职,老朽痴长二十岁,就托大一声叫你元靖,你也叫我子扬吧……柳宗元、刘禹锡!二王八司马,呵呵……”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又喝了口茶,才继续说道:“当时老朽年少气盛,被这帮家伙误了一生!区区几个文人就异想天开,筹划夺取神策军的兵权,逼着那些宦官拼死相搏。君臣相得又有什么用?宦臣连皇帝都直接换了。武宗雄才大略,李德裕也是千古名相,还不是一样君死臣逐?老夫这么多年算是看明白了,凡是跟宦官作对都没有好下场!” 刘元靖说道:“我记得二王八司马中,只有排在最后的程师举赴阙升朝,其他几位要么贬死任上,要么官终刺史,这其中又有什么缘故?” 韩晔道:“程异(字师举)精于计算钱粮,最后调回朝廷也是担任盐铁转运使起家,后来做到宰相,跟我等划清界限不再来往,那些宦官才放过他。其他人就跟老夫一样,都进了这些家伙的黑名单,就算天子换了几位,也无法入朝。”.Ъimiξou 郭弘道:“二王八司马是顺宗朝的事吧,那时候执政的宦官应该早都不在人世,怎么到现在还会记着韩公?” 韩晔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知道的还不少,顺宗只做了半年圣人,当年八月就让位给宪宗,自己做了太上皇,第二年三月就驾崩了。而顺宗在位的几个月,就是王叔文掌权之时。王叔文是顺宗的围棋师父,此人才具是有的,也能任用贤能,但不清楚武将的心思,最后夺权失败,连累圣人退位。太子登基后那些宦官怎能不报复,于是斩了王叔文,而且刘贞亮为了防止我等卷土重来立下订约,宦官世家几十年遵守不移。” 他所说的宪宗朝大宦官刘贞亮,后来因臭名昭著被刘氏除名,改为具氏,以俱文珍之名传世。 郭弘向前移动下身子,奇道:“宦官世家?” 韩晔手腕上有一串沉香珠子,他一边波动一边说道:“九十二年前的天宝十三年,哥舒翰建立神策军,到八十多年前,也就是肃宗乾元年间,神策军被大宦官鱼朝恩控制扩编,成为北衙禁军的主力。 “神策军的武将世家为了世代控制军权,就把子弟送入宫中做宦官,这些当朝的宦官又从福建、岭南收养贫寒子弟,建立自己的门庭,渐渐形成了宦官世家。 “所以神策军的武将大部分和宦官世家沾亲带故,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在宗法上也是族人! “这就是当年王叔文夺权失败的最主要原因,他想用一纸调令就切断对方经营了四十多年的人脉关系,根本不切实际,那些军将得到调令后就去请示宦官,结果可想而知。” 刘元靖也点头道:“如今把持神策军的刘、杨、王、马等宦官世家,都和军中有密切联系,甚至他们的祖上就是军镇节度! “为师在长安时认识一个王家的宦官名叫王公素,官职是正七品下的内寺伯,负责纠察宫内不法之事,他曾说起其祖上是开州太守(刺史),父亲是云麾将军、右翊卫府中郎将,年少时被还是太子的顺宗选中成为内臣。 “其他初代宦官也是如此,这些宦官世家其实是利益的结合体,他们大部分都是武将的后人,因为家族的需要被送入宫中,只有少部分是贫寒孤儿收养过来、因表现出众才脱颖而出的。” 郭弘听着听着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右胸又急剧跳动起来,那块黑色疤痕如同活了一般砰砰作响! 他急忙盘膝入定,运转仙王诀,努力压制异动。 韩晔手上一停,捻着一颗珠子微笑问道:“小友这是怎么了?” 刘元靖眉头微微一皱,代徒弟答道:“前日中了剧毒,可能还没化解干净。” 韩晔关切道:“老夫略童岐黄之术,可否一看?” 刘元靖摇头道:“不必费心,我徒儿已经练了本门中传下的控毒法门,能逐渐化去这种毒物。” 韩晔微笑不语,过了一会,郭弘感觉恢复过来,才停止运功,说道:“见笑了!” 韩晔收了沉香珠,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又对刘元靖说道:“元靖老弟,修筑新楼迁延日久,老朽已经等不及想搬过来,也不好白住你这里,就拿出一年的俸禄扩建宫观如何。” 刘元靖听了十分高兴,说道:“如此多谢子扬兄了!” 二人说定了捐助之事,韩晔立即让随从取来银两。 刘元靖也不推辞,命人找来工匠立即动工,就在隐真岩石室前的空地上建造一座三层高阁,一层供奉老子神位,二楼三楼可供居住。 如今银钱充足,州县派足了工匠,刘元靖也调来数百部曲听用,起一座木楼用不了多少时间,大匠估计了一下,说最迟大半个月就能完工。 韩晔见刘元靖雷厉风行,也十分高兴,盘桓了两日才告辞离去,临走前又到工地看了一下,并将这座还在建造的高阁命名为“会仙阁”,并说等此阁建成之日,还会回来亲自题写匾额,过来小住一段时间。 送走了韩晔,降真宫恢复了清静。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九十五章 冤案 这日,齐元乙跟往常一样返回田府别院,妻子田氏正在跟儿子齐衡等他一起吃晚饭。 齐衡年近二十,却有些痴呆,说话结结巴巴,在外面经常被人欺负,但这个儿子却是齐元乙和田氏的心头肉。 齐元乙看看老妻又看看痴儿,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夺取降真宫观主之位,得到足够的权势,替儿子讨个像样的媳妇,自己努力活到孙子长大,让这份家业能够传承下去。 他是田虚应的女婿,觉得这降真宫的一切本来就该是他家的,所有的障碍都要一一扫清。 吃完了晚饭,齐元乙跟妻儿打声招呼,带着一名亲随溜溜哒哒出了门,踩着夕阳的余晖走到镇外。 向山下走不远,侧面通往“紫盖洞天”,他每天都会过来走一圈。 瀑布水声隆隆,玄宗朝建造的龙神庙废弃已久,只剩下一个石窟布满了荒草。 齐元乙走过去,果然看到一个陌生人蹲坐在石窟旁休息。 他左右看看,见附近没人,便让亲随站在远处望风,自己走过去攀谈。 那人面色黝黑,满脸胡须看不出实际年岁,身穿短衣短葛,拿着镰刀背负药篓,手持一根长长的木杖,一副采药客的打扮,见齐元乙过来就问道:“可是齐炼师?” 齐元乙点头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说:“某是牛角岭宗家寨宗八郎,炼师可以叫我宗八。”:筆瞇樓 “你们当家的准备如何行事?” “胡大当家让某告知炼师,现在这边集中了两三百人营造木楼,而且降真宫有围墙和坊丁,又在山上,委实易守难攻,就算带几百人过来,恐怕也讨不了好。所以需要炼师随时通报消息,等木楼造好这些人撤走、刘元靖老贼带着郭上灶等人去隐真岩之时才好行事。” 齐元乙见他说的有理,便答应道:“好,你每日晚上在这附近等候,如果有事我便留书在龙神庙。” 宗八问道:“什么事不能直接说?某又不识字。“ 齐元乙一噎,他平日接触的都是识文断字之人,根本不屑于跟这种山民打交道,只好摇头道:“也罢,只是如果每日相见,就怕被人看见露了行藏,你就等在龙神庙,若是有事我再来告知,无事就不过来了。” 如此忽忽过了半个月,已经到了九月底,会仙阁终于完工,韩晔闻讯过来,降真宫又是一番忙碌。 众人来到隐真岩,只见新造的三层楼阁背靠岩壁,坐落在木墙之中,雕梁画栋,明漆翠瓦,山水之间别具风韵。 他们登楼远眺,视野非常开阔,面前是青山绿水,一眼望去隐隐能看到下游两里外的禹碑! “果然是个好地方,颇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 韩晔来了兴致,在早已准备好的桌案上铺开宣纸,提笔写下“会仙阁”三个字。 他笔力苍劲,刘元靖看了,就知道这个人虽然被世事磨平了棱角,但终究性格耿介不同俗流。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到韩晔的为人,再对照柳宗元、刘禹锡的名声,与他们志同道合的王叔文,又怎么可能是世间谣传的小人呢? 九、十月份是唐代官吏比较繁忙的时候,韩晔在会仙阁住了一天,就返回衡州。 他刚走不久,衡山县令周衮又来登门拜访。 郭弘陪着师父见了这位周县令,双方分宾主落座,他还是负责煮茶,自从上次刘元靖饮了他的茶之后,每日就离不开了。 郭弘也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山中除了学艺也没有别的事,能在人前显露一番正合少年的性子。 周衮坐下来擦了擦汗,说道:“刘先生,这次可要帮一帮下官,王彦承的案子被王监军派人过来,硬是判他死罪,今秋就要执行,真是岂有此理!” 刘元靖听了眉头一皱,问道:“这明明是一起冤案,为何王监军揪住不放,而且这么快就处死恐怕不合律法吧?” 周衮连连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但宦官势大,乘着韩使君上次在降真宫耽搁的那几日,衡州刺史府的法曹参军把案子复审了,还说本县已经上报不能翻案,可那次上报明明不合规矩,都是胡延德一手所为。” 刘元靖摇头说道:“此事山人也无能为力,周明府还是去跟裴观察分说一二吧。” 周衮说道:“本县已经上书观察,但一直没有回音,这才来求先生,毕竟这是一条人命!” 刘元靖问道:“不知何时执行?” 周衮道:“往年秋决都是在十月到十二月(农历),今年因王监军要求,估计会在十月中旬,去掉休沐、阴雨和节庆,可以明正典刑的日子一般只有两三天。” 唐代一年中规定立春到秋分不得奏决死刑,大祭祀及致斋、朔望、上下弦、二十四气、雨未晴、断屠月、断屠日及假日,也不得奏决死刑。 每年正月、五月、九月为断屠月。每月有断屠日,就是每个月的一日、八日、十四日、十五日、十八日、二十三日、二十四日、二十八日、二十九日、三十日。 从唐代起,秋决的时间一般在每年的十、十一、十二(公历的十一、十二月和次年一月)这三个月。 一年掐头去尾可以杀人的时间总共不超过九十天,秋决则不超过六十天(其实农历十月已经入冬,应该叫冬决)。而十月份去掉阴雨天和断屠日,大概只有十五天左右。 刘元靖问道:“时间似乎有些不对呀,往年处决犯人,像衡山这样偏远的地区,今年审结的死刑案子一般都是明年才会行刑吧。” 周县令叹道:“可不是啊,府城审结到今日不过半个多月。衡山到长安走官道大约两千两百多里,驿站规定快马往送公文的时间是日行七十里,仅仅公文送到长安就需要一个月出头,刑部一般也需要四十五天才能复审完毕,再送大理寺又是一个月,最后送皇帝勾决又有几日耽搁,然后才发文到州县。此后还要三复奏,这是太宗皇帝规定的,就是为了免得出现冤案,公文往返三次又是半年,所以偏远地区死刑案子就是拖上两年也是有的。”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九十六章 神迹 刘元靖道:“这必是王居方做了手脚,明府久在官场,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依下官想来,他必然是将王大郎的名字跟去年审决的犯人做了对调!可惜时间不等人,我前日已经写信去长安请刑部的好友查明此事,但即使他们发现错误,公文发到衡山也需要一个月,那就到十月底了,王监军杀意坚决,恐怕不容拖延啊……” 刘元靖点头说道:“也就是说拖到十一月份,事情就有转机? “确实如此。” “周明府不必过虑,若有机会山人定当尽力,成事在人,谋事在天,非你我所能预知。” 周衮无奈,又说了几句就告辞离去。 郭弘见周衮走了,就问道:“师父,这位周县令倒是能够为民请命的好官,王大郎的案子可还有翻案的机会?” 刘元靖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为师还以为你什么都明白呢,原来也有不懂的事。周县令的为人且不说,这次为王家大郎来回奔走,主因却不是清明刚正,其中恰恰有很重的私心! “要知道冤假错案对一方主官的仕途十分致命,将来被政敌翻出来就能让他丢官罢职。 “这件事若是他得了好处也就罢了,偏偏都是王监军所为,却要这位周县令担上干系,你让他如何愿意? “此案既然被王居方盯着,想必长安那边已经打通关节,翻案是不可能了,只能想办法往后拖。只要过了今年秋决,明年皇帝改元就有大赦,能够让王大郎免于一死。这也是王居方一定要今年杀人的原因。” 郭弘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让官府延迟秋决的日期,当他向刘元靖问起,师父只是微笑不语,似乎胸有成竹。 当天下午,湖南观察使裴休、监军王居方又来到降真宫,这次依然是路过,朝中似乎发生了大事,裴休要去衡州与牛僧孺商议。 “裴某已经上奏,由先生在衡岳遥授三洞法箓,想来圣人自无不允,不过公文往返恐怕要等到十一月中了。” 刘元靖坐在主位上,微微一笑说道:“裴公,今年十月甲申日乃是黄道吉日,宜入道,受箓者有望仙阙,若是错过这个日子,就要等到来年五月了。” 裴休一愣,他虽然信佛,但对道人也有种本能的敬畏,对方言之凿凿,说的又如此神乎其神,让他不敢不信,于是问道:“裴某半个月前潭州上表用得是加急快驿,日行一百八十里,算下来此刻表章已经到了长安,圣旨按说要十月底才能到达,这恐怕赶不及了!” 唐代官方规定,快马要日行一百八十里,再快些要日行三百里,最快的是用来传递军情,日驰五百里,一般很少用在平常公文往来上。 当然,如果皇帝向全国宣旨,偏远地区要用到加急快马才能够按时送达。 刘元靖摆了摆手说道:“裴公不必担心,山人写一道奏本,今日正好作法,明日就能传入宫中,圣人见了想必会用快马飞递颁下旨意。” 裴休有些不敢相信,迟疑了一下说道:“如此便依先生。” “裴公可先去衡州公干,最多再过半个多月就有结果,现下还请代写题目。” 裴休于是走到书案前,提笔在信封上写道:“衡岳刘元靖请授三洞法箓表”落款是“湖南观察使裴某书”,这就是对皇帝说明,这表章是当着裴休的面写的,也算有个见证。 刘元靖在一旁看了,忍不住赞道:“裴公真是一手好字!” 他见裴休将信封上的墨迹吹干放到一旁,又把笔递过来,就接过来笑着说道:“如此献丑了。” 裴休在一旁观看,只见刘元靖写道: “臣某言:臣在衡岳,当焚香沐浴,诚心祝祷,绝粒七日以敬神明……皇帝十月十五日授三洞法箓,请禁断屠钓,百司不决死刑,伏请宣下。” 刘元靖写完等墨迹干了,折好后放入信封,当着众人的面用印封了,然后拿在手中来到祭坛前。 郭弘为了避开王居方,躲在后面没有出来,在师父身旁伺候的是陆朝阳和曹守真。 他远远躲在树后偷看,只见师父穿戴正式的礼服,手执木剑登坛做法,口中念念有词,距离太远听不清说什么。 那封信由曹守真捧着,没有离开过众人的视线。 大约过了一刻钟,陆朝阳往祭坛上的四方鼎炉中放入炭火,点燃后顿时烟雾缭绕。 师父举着木剑在祭坛上围绕鼎炉转了一圈,从曹守真手中取过那封信,在众人一片惊咦声中投入了火中,很快烧得一干二净。 王居方还上前查看了一番,又和裴休与师父说了一会儿话,才一起下了祭坛。 降真宫中摆设了宴席,他们吃过饭后才会动身去衡州。 郭弘悄悄跟着,只见曹守真跑到僻静处在向自己招手,急忙跑过去。 曹师兄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郭弘一看,正是刘元靖那封表章,就开口问道:“师兄什么时候掉的包?” 曹守真小声笑着说:“这还不容易,你当我五行拳是白练的?糊弄几名文官还不容易,只是那个武将石载顺有点麻烦,为避开他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这封信怎么送走?” 曹守真道:“你带着去找泰叔,他知道怎么办。” 郭弘收了信转身就走,很快找到刘泰,他很好奇,老仆人就领着他去后山。 二人来到一个山坳里,郭弘见到眼前的情景,不禁失笑,问道:“泰叔,这鸽子能和长安通信?” 刘泰答道:“不错,主人去长安的时候就跟人约好,用信鸽互通消息,这些鸽子从长安带回来,是前朝灭佛时从大食景教寺院里得来之物。” 景教是东正教的分支,在中亚地区广为流传,武宗灭佛,顺手把景教和西域袄教、拜火教一起灭了。 隋唐时用鸽子传信是从中东传入中国,岭南早已开始用鸽子通信,海客就是用这种方法向家人报平安。 中国本土养鸽起源于春秋,但只是作为玩物。 唐宋时期,养鸽之风极为盛行,特别是杭州一带以此为乐,在鸽腿上系上风铃,数百只群起群飞,望之若锦、风力振铃,铿铿如云间之佩。 当时不但民间好鸽,皇室勋贵也不例外,玄宗朝宰相张九龄在岭南家乡曾养群鸽,也用鸽子与家人传递书信。 但在时人心中,还没有把鸽子作为正式的通讯工具,所以一般人很难想到。 “想不到吧,其实道门这些法术都是障眼法,听说过乘蹻吗?”刘泰一边弄着信鸽,一边说起闲话。 郭弘摇摇头。 刘泰笑着说:“乘蹻之术就是道门飞行法术,也是现如今最难的障眼法之一,想不想学?” 蹻是战国时方士穿的鞋。三国曹植《升天行》有云:“乘蹻追术士,远之蓬莱山。” 郭弘连连点头,少年对飞行没有任何抵抗力。 “就知道你会这样?你师父就以乘蹻术闻名,不过学了之后可别失望!” “怎么会?” “学这门法术需要两个身材相似的人,其中一人作法,然后放出云雾,立即躲入事先准备好的暗格中,另一人是替身,在空中用吊索滑行,不时要露出身影,最后在云雾另一端出现!因为是在高处作法,所以下面围观的人看不真切,相貌上只要差不太多,稍加易容就能蒙混过去。吊索不能离作法者太近,否则会被下面看的人察觉。” 郭弘听了果然有些失望,说道:“原来也是假的,那有什么意思!” “道门法术哪个是真的?这乘蹻之术难在如何放出云雾,遮掩行迹。古时候据说用的是木柴燃烧的烟雾,既呛人又很容易被看穿,直到后来炼丹士偶有所得,才作出如同水汽一样的云雾。” 汉朝刘歆的《西京杂记》中提到这种喷雾术:“淮南王好方士。方士皆以术见。遂有画地成江河,撮土为山岩,嘘吸为寒暑,喷嗽为雨雾。” “是不是如同百戏一般?”郭弘问道,百戏就是后世魔术杂技的鼻祖。 “那怎么能同日而语,百戏不过是戏法,而道门法术是遁术,虽然同是障眼法,但比百戏难得多,要求也高。我就是主人的替身,若不是有一身武功,也不可能入他老人家的法眼。” 说遁术郭弘就明白了,这个火影忍者很擅长的。 他也知道刘泰是洞庭湖有名的截江龙,曾经称霸一时,想不到是因为变魔术的原因进入衡山派。 刘泰说着低头戴上了一个面具,抬起头来,容貌竟然跟刘元靖一模一样! 他开口说话,声音也变了:“徒儿,你看我是谁?” 郭弘连忙施礼,猛然想起这是刘泰,才问道:“怎么会这么相像?简直以假乱真!” “这是易容术,我当年便是靠此术混迹洞庭,官府也奈何不得,若不是碰到主人,如今还在江湖中以打家劫舍为生。” 郭弘猛然想起刚到降真宫时看见刘元靖,当时心中疑惑:师父怎么能那么快就来到这里坐镇,而且似乎没有受伤。 “那当日在南岳书院运功救我的是泰叔吗?不然泰叔身上怎么也有旧伤,师父又恢复得那么快!” 刘泰点点头,说道:“我们到南岳镇的时候,你师父就回降真宫了,让我易容去见李晏道,后来也是我带你回的祝融峰息庵,当时为了掩盖真相,就宣布闭关养伤。” 这么说来,刘泰的内功竟然比吕志真还要高很多,与刘元靖相差不大! “怪不得师父一到息庵收了徒就一直闭关,只有你才能去见他,原来他根本没在那里。这么说,我当时拜的师父是你?” 刘泰笑道:“你不要在意这些末节,别人也不会知道。我给你起了上灶的名字,你师父也是认可的。”上灶是刘元靖死去儿子的小名。 他说的话终于解开了郭弘心中一直存在的谜团。 想不到师父和泰叔都这么会骗人!心里有些愤愤然。 刘泰说罢把手中的信鸽放飞。 郭弘目送那只鸽子带着刘元靖的表章飞入云霄,思绪纷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后世信鸽的飞行速度每小时大约是一百二十公里,但唐代的速度明显要慢一些,只有一百公里,十二小时后这只信鸽落在了长安南方终南山的一座女真观外。 很快那封信落入一双素手,又几经转折,传给这座道观的观主手中。 观主是位中年道姑,鬓发如云,风韵犹存,看相貌就知道年轻时是一等一的美人。 她把信封上的印章小心除去,然后拆开来读了一遍,思考了片刻,又把信纸放回信封,从怀中取出一个印章,重新按照刚才的样子恢复原状。 这印章是刘元靖临走时留给她的。 “备车,我要去宫中。” 周围的侍女俯身应诺:“是,公主。” 这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浔阳公主李飞真很快见到了皇帝,她是皇帝的小姑姑,往日关系还算不错。 不久宫中传出旨意,用三百里快递通知潭州,八日后就会到达。 “敕:……十月十一日至十八日禁断。” 当裴休得知消息时已经是十日之后,一旁的王居方直呼神迹,二人心中从此对刘元靖深怀敬畏。 十月初,在裴休等人离开之后,降真宫和九真观又忙碌起来,因为他们要准备十月十五日的下元节,祭祀下元宫主三品五炁解厄水官扶桑大帝,也就是俗称的水官解厄。 郭弘一直躲在自己房中修炼。 他这些日子颇有所得,《黄庭经》到了紧要关口。 在炼成第八重胃宫之后,如今开始修炼第九重,每日观想黄庭之宫,这里是下元黄老君的宫室。 上中下三黄庭又称为三元,由三位老君执掌,下元之主被称为黄老君。 郭弘诵念的神名是下元三品五炁解厄水官扶桑大帝。 正是十月十五日祭祀的水官大帝! 离下元节还有两日,郭弘每日练功。 据说这几天是一年中水气最旺的时候,水官对应的是水星。 水星有两个名字,清晨看到的叫辰星,黄昏看到的叫昏星,古人认为辰星有杀伐之气,主战斗之象。 所以他早晚练功。 下元节很快到了,法会形式跟中元节类似,只是仪轨略有不同。 这次九真观的观主毛太玄、主祭李冲昭都来相助,两观合办,规模自然更大。 刘元靖也偷个懒,只当了半日高功,下午就让给毛太玄。 另外两位主祭分别由张守静担任表白,李冲昭为提科,何登还是都讲(主持人)。 齐元乙最近一直说身体不好,一天只来半日。 郭弘跟着师父在祭台忙上半日,下午也没事了,毛太玄当然是用自己的侍童,所以他和曹守真都放假。 二人跑到房顶上看热闹,郭弘想起中元节跟何琼一起时的情景,一时入了神。 他的身体虽然只有十二岁的,却懂得不少人情世故,与同龄人一起玩耍,心无挂虑,又渐渐忘却,恢复少年的本真。 他决定忘却过往,活在当下,好好做个十二岁的唐朝少年。 “师弟,这个毛太玄就会拍马屁,要不我们捉弄他一番?”曹守真有些无聊,打着哈欠说道。 “好啊!” 如果是个大人,一定会说现在要顾全大局,毛太玄在主持法会,弄糟了降真宫这边也不好看,毕竟是两观合办的。 但郭弘也许是曾经被管得太严,上衡山后却会时不时地非常淘气。 他此刻童心忽起,才不管什么大局不大局,先闹一场再说。 和中元节不同,法会是在降真宫第二进的主殿前举行,这里四面环水,大殿就建在湖上。 两个孩子跑到后面,弄了半根毛竹做成水枪,从湖中往祭台射水,把毛太玄射得满头满脸…… 法会提前结束,玄静阁一层供奉神龛之处,郭弘和曹守真跪在刘元靖面前。 毛太玄在旁边的椅子上用手巾不停擦头发,样子十分狼狈。 刘元靖面沉如水,说道:“说吧,为何如此行事?” “不干小师弟的事,是弟子不晓事,愿意领罚。”曹守真垂着头说道。 郭弘摇头道:“水枪是我做的,从湖里射水的也是我,请师父明鉴。” 刘元靖喝道:“大胆!竟敢如此败坏观中清规!曹守真,你已经十五岁,还这般胡闹,上灶年幼,你也不教他学好,来人,给我拖下去打二十脊杖!” 毛太玄急忙拦住,说道:“先生息怒,这曹师侄虽然破坏了仪轨,却躲在水里没有被人发现,那些信众无知,以为是水官大帝降临,都纷纷称赞降真宫灵验呢。” 刘元靖面色一缓,问道:“果真如此?” 毛太玄连连点头:“正是!正是!千真万确,这也算错有错招歪打正着,反倒做了好事。” “只是毛观主面子上……” “我毛太玄不过是先生座下一走卒,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这次都传说水官显灵,两观的香火更盛了。” 刘元靖点头说道:“如此便饶了这个孽徒,过几日就让他回息庵去,免得惹是生非。” 他又对郭弘说道:“上灶,你岁数还小,不要受师兄蛊惑,多跟观中的长辈学学。” 郭弘只得点头称是。 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此过去。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九十七章 遁甲 黄昏时分,郭弘来到湖边,坐下那块巨石旁,一边临近水气,一边感应昏星(水星)。 远处厨房那边有人在祭炉,而炉神就是太上老君! 天色渐暗,郭弘收功,一睁眼就看到刘元靖坐在石桌旁的凳子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师父!” “你是在修炼《黄庭经》?” “正是,师父,我告诉你啊,我现在已经把下黄庭九宫都练成,还看到太乙真人……” 郭弘兴奋地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 刘元靖笑着摇摇头,说道:“师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异想天开,上次我已经说过,《黄庭经》就是修炼阴阳二气,没有那么复杂,为师修炼多年,并不曾沟通过什么太乙君,你看到的是修炼时自然产生的幻象,等再长大些就会慢慢消失。” 孩子们眼中的世界和大人不同,刘元靖当然不会相信郭弘所说的话。 这少年说得也没有什么稀奇,和其他孩子的幻想大同小异。 “可是我还看到水官大帝呢!”郭弘不服地嚷嚷着,师父怎么能不信自己呢? “你怎么知道那就是真的?”刘元靖笑着摇头,站起身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郭弘一下子愣住了,对啊,我怎么能证明看到的就是水官大帝? 他暗暗咬牙,心中想着总有一天要找到证据,证明给师父看! 刘元靖其实也不是心血来潮,突然要来看郭弘练功,他是跟曹守真谈话之后,动念要好好教一下这个小弟子。 当时刘元靖问曹守真:“你师弟最近武功练得如何?” 曹守真挠着头答道:“别的都很好,就是一会说看到了这位神仙,一会说看到了那位神仙,我却看却什么都没有。” “这是修炼过度产生的幻像,他用功太勤,失了道门无为的真谛!” 这才是刘元靖今日特意过来点拨弟子一番的原因。 刘元靖其实并没有让曹守真走,训斥他们只是给毛太玄一个台阶,想来这位新任九真观主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由于会仙阁建成后还没有庆祝过,于是刘元靖主动相邀,将两观的十三名道人都请到隐真岩。 齐元乙临走之前去找宗八,让他通知胡延德。 此时胡延德就在山下不远处一个村落,他得到消息大喜过望,将手下都派出去联络。 他是衡山黑道的总盟主,虽然二弟死后实力大减,但还有三弟胡延质在衡阳县岘山作大头领,手下有一百多山贼,另外像牛角岭宗家寨这样的几十个村寨也能聚集八百多人,加上在衡山县的势力,合起来就有三千人之众! 不过这些村寨的山贼跟普通村民没有什么两样,远不如二弟带的那五十几人。 一想到二弟和五十名魏博军出身的亲信被对方杀死,他心中就恨得滴血。 如今胡延德已经双目失明,眼睛用一块黑布蒙着,不过他武功不弱,以前练过听风辨器,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听风辩器是古代军队中的基本功,不学这个很快会被战场上乱飞的流矢射死。 由于齐元乙一直在暗通消息,胡延德已经猜到刘元靖这几天可能去隐真岩,早就召集了这三千多人,此刻只是通知他们到村中集合。 胡延德暗中盘算,刘元靖当然不能动,张守静和何登是齐元乙指名要杀的,九真观的观主毛太玄也可以顺手除了,郭上灶要抓走,虽然不能杀,但也可以给他些苦头吃,拔掉指甲剁掉手脚什么的想必王居方也不会在意,另外两个是当天在那里的曹守真和刘泰,他准备将这二人千刀万剐! 等到次日晌午,山贼们才陆陆续续到齐,这些村人毫无纪律可言。 但湘中穷乡僻壤,山民都十分彪悍,稍加训练就是一支强军。 这也是胡延德不敢直接攻打降真宫的原因,那里有一个镇子的人,老人小孩加起来也有上千,又占了地利,打起来恐怕自己这边要损失惨重。 据说那些道士武功都不弱,要不然上一回也不会折戟沉沙大败亏输。 这次齐元乙先打听清楚了隐真岩的情况:十三名道人连弟子仆役不过百人。 己方人数超过三十倍,围攻之下一定能速战速决,就算镇上派人援助也来不及了。 胡延德见众人到齐,在村头老槐树下带着各家头领煞血为盟。 散漫的山贼看到这位老大都立即鸦雀无声,原因是他身后总跟着一个浑身爬满虫子的怪人,走路悄无声息,只是偶尔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这人十分神秘,胡延德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让那些山贼对这位老大更是暗生敬畏。 他们私下都传说那个怪人是山神,被胡延德机缘巧合收为己用。 很快喝完了酒,胡延德将酒碗往地上一砸,叫道:“众位弟兄,胡某往日对大家不薄,今日要合攻隐真岩,抓住老道士,为二弟报仇!” 众人一起高叫:“为胡二郎报仇!” 三千余人按村寨分队,多的一百多,少的几十人,陆陆续续向隐真岩而去! 这些人都是山民,在山林中行走如鱼得水,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人,下午申时(三点到五点)来到目的地附近,各自隐蔽。 胡延德坐在竹子做的肩舆上,由两个人抬着来到这里。 这种竹子做的肩舆,是一种山行的工具,用两根长杆夹着一把椅子,很像后世的滑竿,白居易的诗《东归》中有:“翩翩平肩與,中有醉老夫。”说的就是这个。 胡延德心中踌躇满志,也有些醺醺然,今日捉住郭上灶,就算眼睛瞎了,将来也必定平步青云,到时候寻找名医,或许还能恢复。 “大头领,前面就是隐真岩!”一名山贼报告说。 当初被吕志真蛇群吓跑的三弟胡延质这时也来到旁边,问道:“大兄,这就攻进去吗?” 胡延德问道:“三郎,里面可有动静?” 胡延质答道:“有动静,似乎发现了我们,对方关上寨门,有不少人上寨墙,还燃起烟火,这是在求救!” “这寨墙真有一丈高?” “确实……有的。大兄,各家都准备了梯子,这种还不到两人高的墙挡不住我们!” 胡延德说道:“那就下令合围,不要让他们逃了,另外分出一队人去降真宫方向阻挡援兵!” 胡延质一挥手,几个手下跑到显眼的地方挥舞旗子,一队队山民见了信号,扛着梯子举起武器,从山林中高声呐喊着呼啸而出! 三千人在这并不宽阔的地方冲过去,顿时将会仙阁包围的水泄不通。 胡延德让人抬着他来到木墙的大门前,下了肩舆,在弟弟搀扶下走过去对着正门喊话。 “刘先生,我胡某又回来了,识相的赶快交出郭上灶、曹守真、刘泰、张守静、何登五个,否则我们杀进去,万一没收住手伤了先生,可就罪过大了。” 墙上射来一箭,被他的手下举盾挡住。 自从上次失利后,胡延德痛定思痛,命这些山贼制作了大量的简易木盾。 这回不怕对方射箭了,反正木头有的是,盾牌破了换一面就是。 “你们不过七八十人,除去老幼,能打的还不到五十人,胡某带着五千之众,都是衡山各山寨的英雄好汉,若是不降难免玉石俱焚!” 胡延德心道:三千之众才诈称五千,已经很良心了。 他吼得有点口渴,接过水袋喝了两口,又叫道:“胡某对天发誓,绝不伤郭上灶的性命,若还不开门,我们就要攻进去了!” 他等了片刻,对方没有回应,就在手下的簇拥下向后退去,同时一挥手下令攻击。 那些山贼早已等得不耐烦,这时鼓噪着向前冲去。 冲在最前面的人纷纷把手上的木盾举起抵挡流矢,抬着木梯的人紧随其后,很快来到围墙外的溪水边。 这溪水两丈宽,看上去也就半人多深,但有些浑浊,水面泛着淡绿色,看不到底。 山贼分路泅渡,很快有人发出惨叫,却被后续的人顶着不能后退,彼此践踏倒在溪水中! 胡延德听到声音,问身边的弟弟:“怎么回事?” “好像是溪水里埋了陷阱,现在水面都被血染红了,死了几十人!” “传令下去让他们踏着前面的尸体过去,减少伤亡!” 胡延德这边也有弓箭手,在往里面不断射箭,只要对方在围墙上露头,就成为集火的靶子! 陆续有不少梯子搭在围墙上,里面的人只能蹲在墙后用杆子推木梯。 但外面有三千多人,这样推来推去,用不了多久对方就会力竭! 会仙阁的三楼比围墙高出两倍多,里面突然射出箭只,将这边的弓手射倒,可以说是百发百中,让胡延德一下子想起上次的噩梦! 又是那个刘泰! 弓箭手们被吓得躲在木盾后不敢冒头,围墙上的人没了顾忌,纷纷起身与爬上来的山贼交战。 这些道人中确实有几个好手,居高临下使用长枪大槊,寻常山贼几十人都打不过一个! 胡延德听到弟弟述说,知道战况焦灼也暗暗着急,他毕竟做贼心虚,害怕附近南岳镇得到消息也过来援助,到时候恐怕不易脱身。 这三千人中的绝大部分就是死光了他也不心疼,但弟弟的一百多人是他压服衡山黑道的资本,无论如何不能再有损耗。 “你且让手下多留个心眼,让那些不太亲近的村寨先上。” “大兄放心,现在顶在前面的都是些刺头,等他们消耗光了,我们再上!” 胡延德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上什么上,要是死了两千多人还攻不下来,你们上去也是送死,这点家底是我们兄弟安身立命的本钱,只能做督战队,绝不能丢在这里,一会儿见势不妙你就带着人先撤。” 他想了一下又说:“让他们喊话,就说先攻入的人拿三成,这次掠得的财物都分给弟兄们,我胡延德一个铜子都不要!” 身边的山贼把这话一喊,正在爬梯子的那些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猛攻起来。 围墙上两名道士久战之下体力跟不上,不得不被换下去,外面的山贼见了更加兴奋,欢呼声响成一片。 胡延德听到自己的命令产生的效果,也非常高兴,不断催促加紧攻击。 郭弘坐在会仙阁的顶层,替师父斟满了茶才问道:“差不多了吧。” 刘元靖点点头说道:“可以了。” 他正要起身,郭弘说道:“让弟子来吧!” 刘元靖一笑,点头应允。 郭弘开心地跳起来,在会仙阁顶楼登坛作法! 只见他手执木剑,倒踩七星步,口中念念有词,面前香案上的香烛突然自动点燃! 紧接着木剑一挥,香烛从中一份为二,化为一只烟花,只听啪的一声巨响,一道火光嗖的窜到了高空炸裂开来,如同花朵一样绽放!ъimiioμ 远处山顶上,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道人看到烟花,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身后跟着一头猛虎,正是刘元靖的大徒弟吕志真! 吕志真转过身去,向远处招招手,那边树下坐着几个人,却不肯过来。 吕志真无奈地自嘲一笑,让大虫留在原地,自己向那些人走去。 “四兄,我师父传信动手!” 吕志真对为首的一人说道。 这个人跟他的长相还真有几分相似,转头跟另外一个白面书生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从腰间抽出五面五色令旗,走到悬崖边的巨石上挥动起来。 这套旗语有点繁复,一般人看到还真是莫名其妙。 不一会儿山林中群鸟飞起,地面上也产生轻微的震动,仿佛有巨兽在林间行走! 山下的胡延德正在得意,这时突然听到不寻常的声音,一时间惊疑不定。 胡延质却看到不远处的山岩突然裂开,上百披着铠甲的重装步兵从中杀出,列好阵型,齐步向前推来,他们手中拿的就是威震西域的陌刀! 从两翼树林中又杀出了四队人马,看打扮似乎是渔民。 这四队人马为首各有一员步将,纷纷吼叫着报上名号。 “宝台山好汉林溱在此!” “龙阳好汉秦衡在此!” “鼎口好汉谷大淮在此!” “下水口好汉丁弘实在此!” 胡延德一听大惊,这些人都是大名鼎鼎的洞庭水盗,怎么突然跑到衡山来了! “大哥,山石中出来一队官兵,大约有一百人,是陌刀兵!”胡延质急速说道。 胡延德叫道:“快撤快撤,这是陷阱!” 岩石开裂,阵图藏兵,这是传说中仙人的道法! 何况那是陌刀兵! 别说他不过三千人,就是真有诈称的五千之众,也不是这一百陌刀兵的对手。 天宝十年(751年),名将高仙芝在怛罗斯之战就是用五千陌刀兵为主的两万唐军以及一万西域番军,连续击败三十万大食军队,最后对方动用倾国之力,兵力达到五十万,而唐军内部番军叛变,才导致这次远征失败,唐军还是有数千人顺利返回,并且两年后安西都护府就恢复了全盛时期的两万四千军制! 当时的史书称,陌刀之威如排山倒海如墙而进,所过之处人马俱碎! 大唐之威竟至于斯! 胡延德出身魏博军镇,自幼就是听着陌刀神威的传说长大,这时心胆俱裂,急忙催促逃跑。 围攻隐真岩的山贼前队还没有得到消息,仍然在奋力攻打,后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们发现自己被三面包围,不少贼人趁对方还未合拢,拼命向两侧逃去,没有人敢正面对抗那一支官军! 战斗过程如同摧枯拉朽,陌刀队藏身离胡延德后队不远,此时所过之处伏尸遍地,溪水被完全染红。 三千多贼人,至少有五百人从两侧水盗处冲入山林不见去向,胡延质也带着十几名手下混在人群中逃了出去。 “好厉害!” 郭弘靠着栏杆远远看到这情景,忍不住惊叹道。 “这样的军队如今整个大唐也凑不出三千人了!”刘元靖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后,叹了口气说道。 “可是我没下场仗就打完了,感觉有些没意思。”郭弘年少,还是倾向于自己冲锋陷阵。 刘元靖摇头说道:“自古为将,很少有冲锋在前的,站在高处能用旌旗调动指挥,如同弈棋一般。你是将门之后,若是有一天领兵作战,就会明白纵观全局的好处。” 郭弘看了看战场说道:“但这次也太简单了,根本没用预备队山贼就被打垮了!” “将来总会遇到难缠的对手的。这次围剿用的是天下强军,可以说以强击弱,临阵指挥以后多练习并不困难,真正难的是练兵,你回头从道观部曲中挑选些人自己训练,为师要检查练得如何!” 郭弘点头,说道:“师父刚才说征战如弈棋,所以练兵就像围棋中积累厚势,临阵就是在此基础上放出手段,厚势不足会限制手段。” “孺子可教!围棋传说就是黄帝根据兵法创出教导子弟的道术。道术有很多种,根本大道朴实无华,如天文、地理、医药、文字、饮食、百工,这些都是载道之术,已经融入世间,如今大道难创,道人只能研究些旁门小道,惑人耳目而已。”这位老真人长叹一声,似乎是在点评刚才的“阵图藏兵”之术。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九十八章 追杀 刘元靖对道术的理解显然大大超出郭弘的想象,让他受益匪浅,于是跟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天地万物运行的规律就是道,而人类适应自然而创立的办法就是术。道术包括人类所有的职业和生活行为! 这时郭弘突然目光一凝,指着阵前说道:“师父快看,那人身上有黑虫!” 刘元靖起身来到栏杆前,顺着郭弘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陌刀队遇到抵抗,阵列不再是一列横队,而是凹陷成半圆形。 一个披着斗篷的怪人,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屹立阵中,他竟然不惧刀剑,用身体跟陌刀硬碰硬! 陌刀砍到此人身上,只能砍破衣服,却没有鲜血喷溅,一些黑色的虫子从衣服的裂口中落地,又很快顺着这人脚下爬回去。 胡延德双目失明,就躲在怪人身后,听到周围叫声知道大事不好,急忙亡命奔逃。 那个怪人面向陌刀队,也不见双腿如何行动,倒退而行,却始终与胡延德保持三丈之遥,显得万分诡异! “仙王蛊!” 刘元靖脸色铁青,刚才众山贼围攻,这怪人隐藏在人群中一点也不起眼,此刻大浪淘沙,这块顽石终于露了出来。 “衡山弟子听令,随本座一起前去除魔!” 他和刘泰疾步下楼,郭弘、曹守真跟在师父身后,张守静、何登也率领弟子汇集。 寨门大开,众人冲出来,直奔陌刀军。 胡延德此时狼狈之极,他毕竟瞎了双眼,手下各自逃去无踪,这山野中地形复杂,无人引路磕磕绊绊,哪里跑得快? 刘元靖率人从陌刀军一侧绕过,在一片树林中截住去路! 曾经的衡山县尉猛然停了下来,他迟疑了一下喝道:“可是刘真人?” 刘元靖盯着胡延德身后的怪人,一言不发。 郭弘替师父说道:“正是,你不是要抓我们吗?现在你要抓的人都在这里!” 胡延德噗通一声跪下,叩头叫道:“小的瞎了狗眼冒犯真人,求求您大人大量,饶我这条狗命!” 这时那个怪人也随着胡延德一起停住,陌刀军身披重甲行动较慢,离他们还有一点距离。 吕志真和两名首领冲了过来,见到刘元靖连忙施礼,那个被称为四兄的人上前一步道:“左金吾卫果毅都尉吕从弼见过真人。” 他身后那个白衣书生也跟着行礼:“左金吾卫骑曹参军曾行俭见过真人。” 刘元靖脸上还是很严肃,点头示意道:“此次有劳二位了。” 二人急忙说道:“不敢当,扶教座下同枝连气,我等前去投奔少主刚好路过,听闻真人有事自当效力!” “谁替我斩了此贼?!”刘元靖目光始终不离那个怪人。 吕从弼以为刘元靖说的是胡延德,就拔出佩剑刺向敌人咽喉。 胡延德听到有人冲过来,自然不肯束手待毙,急忙拔刀招架,吕从弼一侧身,姿势几乎不变,只是错开半步,长剑微沉贯胸而入。 曾经的衡山县尉喉咙中咳咳两声,双腿一曲,跪倒下来。 吕从弼拔剑让开鲜血,对手一头栽倒。筆蒾樓 郭弘看到这二人电光火石,才对战场格斗技有了更深的了解。 战阵交手不过一瞬,靠实力也看运气,一个照面就定生死,如果打不倒面前的对手,很可能冲过去跟下一个人对拼,再无相见的机会。 吕、胡二人都是悍将,胡延德双目不便失了先机,这种级数的较量,他是必死的。 吕从弼附身揪住胡延德发髻,把人半提起来,举剑砍向他的脖子,只听叮的一声,竟然被弹了开来! 远处的怪人微微一动,身上发出嗡嗡的躁动声。 胡延德的脖子后面出现一个小洞,一只黑色小虫钻了出来,然后顺着他的后脑往上爬。 吕从弼吓了一跳,急忙松开头发闪身跳开。 小虫爬到胡延德的头顶,失去了目标,发出嗡嗡的声音,然后又迅速落到地上,向那个怪人爬去,很快就钻入他斗篷下面不见了。 吕从弼心有余悸,又后退两步,横剑自守。 怪人似乎有些犹豫,突然足不抬手不动,斗篷下面如同坐了什么东西,向一侧横移,纵身跳入溪水中,转眼沉入水底顺流而去! 刘元靖疾步冲到溪水边,拔出宝剑向水底那团斗篷射去。 斗篷被钉住,下面涌出无数黑色虫子,随着水流飞速冲向下游,里面似乎有拳头大的白色影子一闪即沒。 刘元靖喝道:“此为邪魔,众位随我追!除恶务尽!” 他跳入水中拔起宝剑,踏着水花跟踪冲向下游。 郭弘起初还能跟上师父,但后来越拉越远,其他人只有张守静、何登、吕志真、刘泰还在他前面,剩下的成了一字长蛇,散布在溪水中。 吕从弼已经下令陌刀军休整,他们穿着重甲根本不适合这种徒步追击。 郭弘追到禹碑,看到师父坐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其他几位先到的也聚在一起。 “没追上?” 刘元靖点头说:“到这里就不见了。” 吕从弼和曾行俭紧接着赶到,刘元靖似乎对追丢了毫不在意,随口问他二人道: “这一百陌刀军是禁军精锐,都愿意跟你们去江西投奔行章?” “不错,郭家军都是少主宗亲,此次新皇登基,恐怕不利于郭家,所以自愿离京辅助少主。”曾行俭稍稍喘息着答道。 “那些水盗是怎么回事?”刘元靖又问。 “我等路过洞庭,他们想要打劫,那四个头领是被吕都尉打服了,一定要跟去江西,曾某想着少主正在用人之时,也就答应下来。”曾行俭说道。 吕从弼连连摇头,说道:“别往我身上扯,都是你一张嘴说得天花乱坠,把人忽悠来的!” 刘元靖让其他人散开寻找怪物踪迹,只留下郭弘、吕志真和吕、曾两位金吾卫的将领。 他看没有外人,就指着郭弘对吕曾二人说道:“你们两个是郭教主的旧部,应该认识他吧?” 吕从弼看着面前这个满脸白色斑纹的小道童,感觉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是谁,于是问曾行俭道:“你觉得呢?” 曾行俭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问道:“难道是二郎君?” 刘元靖点点头说道:“轩辕集将他带出京城,我等在华阴追上抢了回来,后来决定由刘某抚养。” 吕、曾二人一起拜谢道:“多谢真人大德!”又一同向郭弘行礼,说道:“见过二郎君!” 郭弘这才知道这二人是父亲的旧部,连忙拉着他们的手问东问西。 攀谈之后,得知京城中郭家的形势不容乐观,他二叔、三叔本来都在金吾卫中做将军,如今都被皇帝借故调职。 郭家一失势,长安城里的权贵纷纷落井下石,甚至一些地痞流氓都借机侵夺祖业,得利最大的当然还是那些宦官。 京兆府根本不敢受理诉状,凡是姓郭的都被挡在门外。 郭氏世代为将,不少子弟在禁军中当差,有些脾气火爆的就跟来夺取产业的人打起来,其中难免有损伤,官府却偏向对方,不少人忍无可忍,于是集合了数百人一起南下,去江西投奔郭弘的大哥郭行章。 郭家这数百人中有老少仆役,其中只有一百人是壮年男子,就是那一百陌刀兵! 吕从弼是吕志真的同族,三国吕布的后人,勇猛过人,官职又最高,于是做了这一队人马的首领。 他是郭弘老爹郭仲文的亲兵出身,被收为义子,只是没有改姓,所以郭弘很快也就叫他四兄,二人兄弟相称。 曾行俭是金吾卫骑曹参军,负责管理兵器盔甲和战马,一百陌刀军的武器盔甲都是他暗中从武库里盗出来的,这几百人一路南下所用的马匹车辆,也是他搞到的。 金吾卫换了将军,二人都被归为郭氏的嫡系清除出去,他们不甘心赋闲在家,趁新皇继位这几个月内庭混乱,就扮作商旅上路,策划了这次三千里之行! 两人过去都曾随郭仲文加入扶教,所以称呼刘元靖为真人。 刘元靖和吕志真、吕从弼、曾行俭继续聊着,刘元靖问了吕志真是如何跟吕从弼、曾行俭联系的,郭家军如何瞒过州府行动,吕、曾二人接下来怎么安排去江西等详细情况。 要知道他们是数百人的大队,加上那些水盗有上千人,只能分头行动,因为大唐境内没有一只商队会有这么大的规模。 这时周围查探的人纷纷返回,并没有发现可疑的情况。 郭弘问道:“师父,要不要先回去?” 刘元靖摇头道:“黑虫食人血肉,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出来害人。况且为师一直能看到水中的黑影,追到这里就突然不见了,其中必有蹊跷!” 郭弘四处看看,目光落到禹碑上。 上次他来过禹碑,对上面的字印象深刻,感觉这些字似乎深了许多。 郭弘突然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砸在一个字上面,那字动了一下,接着轰的一声所有字迹脱落下来,堆叠出一个黑色人形,长长的四肢撑在水里,脖子很长,状如妖鬼! 这怪物的脸就是冯难敌的样子,额头上是一个茧,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 刘元靖喝道:“此魔正在产卵,众位全力攻杀,不可让它走脱,否则贻害无穷!” 衡山派众人围了上去,由于人数众多,只有最强的十几个人冲到最前面。 郭弘被刘元靖挡在身后,他知道师父是有意保护自己。 何登率先出手,一剑刺中怪物,发出当的一声,长剑不得寸进。 郭弘松了口气,看来这些黑虫虽然坚硬,只是刀砍不入,比黑虫王撞断匕首锄头要差了不少。 他猛然想起当初曹守真用火把烧死黑虫王,于是对刘元靖叫道:“师父,它怕火!” 刘元靖立即下令,后面有十几个兵士点燃火把冲上来,一起烧过去。 这怪物上蹿下跳躲避火焰,身上黑虫时聚时散,扑簌簌落到水中又很快游回去,似乎受到致命的吸引,即使有丧命的危险也不肯离开! 冯难敌那张脸扭曲起来,张嘴长啸,声如蝉鸣! 它突然冲向一个士卒,将他扑到,黑虫呼啸落下,转眼将其淹没。 这人不断惨叫,其他士兵用火猛攻。 黑虫离去,那人已经变成一具焦黑的骷髅。 但这些士卒无一人退却,前仆后继,怪物浑身着火不断嘶鸣,身上黑虫纷纷烧死,落入水中飘走。 它在水中一滚,等火焰熄灭再次冲击人群,又害死数人,但周围人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围攻更急。 怪物似乎也感到害怕,再次往水里一扑,这次没有起身,而是散成一片虫子,拖着那只带虫茧的人脸钻到禹碑下面,消失无踪! “把碑石推开!” 这时从后方林中跑来一群人,这些人是陌刀军的辅兵,都没有穿盔甲,只带着腰刀弓箭。 一百陌刀军还在远处修整,作为重装步兵,其实并不适合在山间作战,所以交战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这些人都累得够呛,战斗结束后就把兵器放下,围坐在一起休息。 如今已是公历十一月底,天气非常凉爽,如果是夏天穿着这种盔甲在野外作战,会被烤熟的! 而辅兵的任务就是帮陌刀军卸甲,并提供其他辅助。 这其中也包括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只见他们很快就从背囊中拿出绳索,围着禹碑绕了几圈,分成六队喊着号子用力拉动。 另外还有一些人在下面垫上圆石。 眼见着巨石轰隆一声被拉倒在水中,众人继续用力,圆石如同轮子一样滚动,他们把禹碑一直拉到岸上。 郭弘也有点咋舌,这不就是古代的工兵吗? 禹碑原来所在的地方形成一个大洞,溪水咕咕流进去。 “是个空洞!”张守静上前查看,高声叫道。 “洞内形势不明,何登师弟在此统领,守静师兄、志真和朝阳跟我下去!” 刘元靖当机立断,又点了几名弟子同行,刘泰、曹守真、郭弘等人都被留下。 他们进去了很久,外面的人都有些焦急。 一会陆朝阳出来,高声叫道:“里面直通一座山谷,师父让你们分队进入。” 何登问道:“你师父还说了什么?” “他说每队不要超过十人,一两位高手带几个士兵,还说要准备干粮,可能要搜很久。” 于是外面的人乱哄哄开始分队。 洞庭湖的四大水盗此时也在拜见老前辈刘泰,四个人的父亲都是截江龙当年横行长江时的旧部,刘泰走时他们还是穿着开裆裤的小孩,这时见面免不了问起家中情况,一时间也很是热闹。 何登特意将郭弘和曹守真、陆朝阳分为一队,让他们带上两名陌刀兵和十名辅兵。 陌刀军已经御甲,他们的长刀似乎对仙王蛊有一定威胁,前面短暂的交锋中,那怪物一直用手抵挡,不让刀锋砍到面部那个虫茧。 曹守真拉住一名十五六岁的陌刀兵问道:“兄弟,你怎么称呼?” 这名陌刀兵长得浓眉大眼,一张黑黝黝的圆脸,鼻直口阔,见曹守真做道士的打扮,于是说道:“小道长,我叫郭琼,你叫什么名字?” 曹守真通了姓名,两个人都是爱交朋友的,不一会就熟络起来。 “这是我师弟郭上灶,那个是陆朝阳。” 郭琼得知郭弘是同姓便更热情了,见他满脸斑纹,就笑着说:“这位小道长将来长大了若是从军,不用戴面具就能吓倒一群人,就像戏台上戴面具的将军一样!” “这都不知道,那是高长恭。”郭弘刚说完,就想起对方确实应该不知道戴面具的将军是谁。 高长恭就是兰陵王高肃,这位北齐的名将上阵时因为自己长得太过英俊,戴上鬼面具震慑敌人,后来为了纪念他有了代面舞。 隋唐还没有后世的戏剧,只有大型乐舞,也是后来戏曲的雏形,唐初李世民将《代面》改编为《秦王破阵乐》,用来吹捧自己的勇武,并从此禁演《代面》,但是民间仍有人偷偷表演,只是不说来历,所以很多人知道这段场景,却不知道那个将军是兰陵王。 至于郭弘嘛,他就是知道,融合的记忆里似乎是有个非常亲近的人给他讲故事说的,那声音非常熟悉,一想起来就会情不自禁流眼泪…… 这时已经整队结束,众人开始陆续点燃火把进入洞穴。 黑暗的洞穴中溪水淙淙,还有水珠滴落岩石的声音。 郭弘这一队都是少年人,打着火把前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自己。 但这些人都不肯示弱,不断有人高声说话给自己壮胆,于是渐渐聊起刚才的战斗。 曹守真道:“我们在会仙阁上都看到了,全靠陌刀军出击贼人才溃散的。” 他身旁的郭琼自豪地说道:“那是当然,据说这些陌刀还是当年李嗣业命人打造的。” “就是西域之战高仙芝手下陌刀军主将李嗣业?”曹守真问道。 ps: 历史人物:郭琼。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九十九章 舍死忘生 “正是!” 郭琼顿了一下,咳嗽一声说道:“安史之乱高仙芝在潼关御敌,被监军边令诚诬陷,斩首示众含恨而死,李嗣业也随他从西域回来,后来汾阳王(郭子仪)率军收复长安,李嗣业就是前军主将……” 这些故事郭家这些少年们似乎都知道,你一言我一语,顿时热闹起来。 有人接着说道:“……当时朝廷有十五万大军,请了四千回纥骑兵助阵,贼军有十万,骑兵很多,主将是猛将安守忠、李归仁,那是一场关系天下命运的决战!” 另一人说:“就是,就是,刚开始结阵时,官军被贼人冲击,阵型混乱。后来贼军争抢辎重粮草,幸亏李嗣业挺身而出立于阵前,赤裸上身手持陌刀,连杀贼军数十人,才稳住官军战阵,然后他指挥前军各执陌刀如墙而进,身先士卒所向摧靡!” 郭琼见自己要说的都被伙伴们讲了,急忙说道:“曹道长问的是我,你们闭嘴!……都被他们说完了,不过每次听到父亲讲起,就让我浑身激动得发抖!恨不得早生一百年,追随在李将军左右!” 郭弘笑着问道:“所以后来这些陌刀就留在了长安府库,一直到现在?” 郭琼点头:“如果不是曾参军,可能要一直放到完全朽坏吧,毕竟学过陌刀阵的人很少,我们郭家虽然有人懂,但跟那些宦官不对付。” 郭弘和曹守真和这些少年一路聊天,不久出了洞穴进入一个山谷。 这些同队的少年很容易打交道,他们都是汾阳王郭子仪第五代后裔,父辈多半官职低微,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架子,只是作为郭家人,天生有种自豪感。 “你们围攻怪物的时候,为何死战不退?”曹守真对郭家这只强军还是很佩服的。 郭琼答道:“我们族中往往一家几人都在队中,若是后退会害死兄弟!所以郭家军不得将令皆死战到底。” 众人渐渐熟了,郭琼终于忍耐不住,问起藏兵道法的事:“那道法是怎么回事?我进去看是山中一道裂缝,可出来离得远了,就只能看到一整块山岩,到你作完法,突然从外面也能看到裂缝了!” “这是我道门不传之秘,叫做遁甲藏兵,又叫八阵图!具体如何施法,是不能说的。”郭弘笑道。 魔术如果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随手拿出一枚铜钱,在指间忽隐忽现,郭琼都看傻了,上去掰开他手仔细看一会,也没发现是怎么变的。 “这是什么法术?” 郭弘微微一笑,收了铜钱,说道:“道法中称为‘追钱’,我还是新学的,刚入门而已。” 其他跟随的少年军士都啧啧称奇,很是羡慕。 他们有说有笑继续前行,不久郭弘再次见到师父。 刘元靖端坐在一块巨石上,能够清楚地监视整个山谷。 他眉头微皱心中有些忧虑,此时已经到了中午,几个时辰内再找不到线索就只能撤退了,天黑后如果还留在这里,恐怕会被怪物反客为主,成为对方杀戮的猎场! 而今日如果不能毕其功于一役,日后必然贻害无穷! 仙王蛊正处于产卵的虚弱期,所以攻击性不强,等下一代孵化出来,两只仙王蛊必然要扩大族群四处觅食,附近镇子里的居民都会遭殃。 郭弘和曹守真等人上前行礼,刘元靖把陆朝阳留下,让其他人加入搜索。 这时山谷中已经有很多小队在四处查看,郭弘他们没有耽搁,沿着一个人少的方向走过去。 谷中有一条溪流蜿蜒曲折,上游不知通向哪里。 郭弘感到右胸微微跳动,如同受到什么东西召唤一般。 他平静了一下,这种感觉还在。 曹守真发现师弟站着不动,就问道:“怎么了?” 郭弘道:“我有些感觉,前面可能有危险,诸位若是不怕就一起走,若是害怕就留在这里。” 一群少年哪个肯说自己胆小?都用行动表示会跟着他。 郭弘点头不再说话,一手按住右胸,凭感觉向前走去。 他们走出一段,周围已经没有旁人,正是溪流的上游,前面是一片桃花林,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枝叶繁茂完全遮蔽了通路。 郭琼见队伍停住,就问:“在这片林子后面?” 郭弘点头。 后面跟着的几个少年辅兵开心的笑起来,他们取出短斧披荆斩棘,很快清出一条道路。 桃花林后是一片耕地,此时已经过了秋收,只留下很多荒草。 远处能看到袅袅炊烟,是一个小村落。 “危险已经很近了。”郭弘说道。 曹守真点头,向空中发出一只响箭。 不久刘元靖带了几个人过来,他还不能确定情况,所以没有将人马集中。 “有什么发现?” “是个村子,但没有看到人。” 刘元靖抽出宝剑向村子走去,众人急忙跟上。 一刻钟后,他们都脸色铁青走了出来,村中灶台上还有新煮的饭食,各家坐席上却发现十几具骷髅! 这些尸骨身材瘦小,一看就是孩童和老人,应该是没有来得及逃走。 “好好一个桃源之地,竟然遭此横祸!” “这恶魔,真是可恶!” 一时间群情激奋,刘元靖用手按了按下令道:“发信号让山谷中搜索的小队向此处集中。” 旁边跟着的曾行俭躬身应诺,离去传令。 郭弘小声对刘元靖说道:“师父,我右胸不断跳动,似乎和前面某处有所感应,那里有绝大凶险!” 刘元靖点头说道:“你中黑虫王的毒修炼仙王诀才会生出这种感应,看来仙王蛊很可能就在那里。” 他把郭弘拉到一旁说道:“一会开战你就躲在我身后,不可逞能接近,仙王蛊和黑虫王相互吸引,靠得太近可能会引起这魔物的觊觎。为师前日拜祭洞天中的祖师殿,从王祖师牌位下得到一样遗物,也许可以对付这怪物,但究竟如何还很难料,一旦有不测你要立即离开,去罗浮山找轩辕集,他会收留你的。” “师父?!”郭弘听到刘元靖似乎在交代遗言,急忙叫了一声。 他到衡山虽然时间不长,但对这位像父亲一样疼爱自己的老人已经充满了依恋。 刘元靖看到郭弘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笑着一边摸他的头,一边说道:“傻孩子,师父又不是肯定会死,哭什么?” 郭弘见其他人看过来,急忙擦去泪水。 这时曾、吕二将已经将陌刀军和辅兵召集过来,列阵在前,四位寨主也带着洞庭水盗排在两翼。 降真宫、九真观的弟子们也持剑列队,颇有临阵出军前的肃穆。 刘元靖从巨石上起身,对着众人朗声声说道:“你们刚才都看到那只妖魔,它从墓中出来不过几日就开始产卵,这一生二、二生三以至于无穷,今日不除久后必定势大难治,只怕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后羿射九日除六妖的故事想必大家都听过,诸君当思我华夏先辈披荆斩棘,繁衍至今万般不易才有这九州生民,我辈侠义为先,当前赴后继为天下人斩此祸患!” 陌刀军举长刀以尾顿地,齐声喝道:“有我无敌!” 辅军举起短刀长弓,喊道:“死战不退!” 两翼水盗也受到感染,纷纷高叫道:“除魔!除魔!豁出去了,今日都死在这里也不能让妖魔离开!” 这些人见了桃源村的惨状,早已群情激奋,想到这妖魔繁衍如此迅速,都心中害怕,但也正因如此,才激起他们心中血性,两观众道士道童和部曲想的是他们在这里的亲人,水盗想的是他们在洞庭湖的家人,而郭家众军已经有不少人战死,一方面是血亲大仇,一方面又害怕这怪物真像刘元靖说的那样席卷天下,所以都决心奋力一战! 他们都见过漫天的蝗虫,没人怀疑虫子的繁殖速度! 郭弘和身边少年都觉得热血上涌头皮发炸,激动得双手微微颤抖,他们受到周围气氛感染,弥漫起滔天斗志! 郭弘看到那些恐惧和坚毅并存的脸,心中升起一丝明悟: 有的人遇到危难贪生怕死,瑟瑟如寒蝉。 有的人也害怕死亡,但为了心中所珍惜的又勇敢面对。 这就是: 向! 死! 而! 生! 原野中只有风声和脚步声。 刘元靖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千人大军列队跟随。 杀气冲天! 这里一马平川,通过村外的耕地,是一座废弃的寺庙。 郭弘已经告诉师父,他感应的地方就在那里! 众人都绷紧了脸,曾行俭挥动令旗,大军将寺庙围住。 山风猎猎吹动战袍,全军鸦雀无声。 寺庙破损的大门后,一个农夫模样的人探出头来,他冷冷盯着刘元靖,目光呆滞却又让人感到非常阴狠,像是虫子在观察食物。 这人突然发出桀桀的声音,蹒跚着一扭一扭走出来,状如后世电影中的丧尸。 他身后又涌出很多类似装束的人,都是成年男女。 郭弘心中清楚,这些人都是桃源村的村民,他们并没有逃脱,怪物吃掉老弱,控制了他们成为虫尸。 “杀!” 吕从弼大喝一声,全军向前开始出动,陌刀军压阵,其他人举着火把从最初的快走到一路小跑,最后是大步狂奔,他们正冲向敌人! 那些虫尸突然发出非人的叫声,扑到地上四肢摆动,像壁虎蜥蜴那样爬行,一边跑还一边摇头摆尾,也逐渐加速冲了过来。 双方转眼就撞到一起,发出轰的一声! 道士、辅兵和水盗用火把攻击,顿时将十几个虫尸点燃,成了奔跑的火炬! 虫尸烧毁,黑虫从它们口中爬了出来,周围的草地也被烧着,这些虫子被困在里面,发出吱吱的叫声。 辅兵们在寺庙外的农田中点火都很小心,他们把周围清出隔离带,以免引发山火,同时一边烧一边担土,只要虫子烧焦就用土掩埋,以减小火势。 战斗还在继续,更多的黑虫从寺庙大门喷薄而出,如同黑潮一般涌向众人,那些虫尸也蹒跚夹杂其中,冲入人群中就开始撕咬。 他们很快被砍倒,但这些人其实早已死去,被砍成肉泥也还在地上蠕动,头颅内的虫子爬出来继续攻击活人。 携带弓箭的辅兵在刘泰的率领下,用布包裹箭头,凑到火把上点燃,然后投射出去。 寺庙瞬间被熊熊大火笼罩,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虫潮涌到,前仆后继,把当面的火焰生生压灭,后续的虫子踩着前面烧焦的虫壳通过灼热的土地,继续冲来! 辅兵和水盗猝不及防,用火把遮拦不住,最前面的一排士兵全身瞬间爬满了虫子,倒在地上发出惨叫,很快虫子继续前进,留下一具具骷髅白骨! 更多的虫尸冲过来,将人扑到撕咬。 人群发生骚动,很多人不由自主向后退。 “死战!” 吕从弼大喝一声! 他举着火把,带领一队人背着柴薪冲上去,点燃后大火在烧过的农田和道路上里形成一道新的火墙。 陌刀军这时已经来到辅兵后面,曾行俭高声传令:“辅兵散开!” 那些辅兵立即列队,很默契地留出空档。 陌刀军从空档中穿过,再次连成一排,他们长刀在手,遇敌便是一挥,如墙推进,阵前血肉横飞! 那些虫尸根本无法抵挡,瞬间就被砍翻在地,剁成肉泥! 桃源村的青壮都化为虫尸,也不过两百,很快就消耗殆尽。 辅兵跟在陌刀军身后,用火把对付虫尸中出来的黑虫。 不少陌刀兵虽然刀锋犀利,但对付小虫却显得过于笨重,终于还是有几个人被虫子上身。 后面的道士在何登和张守静的带领下也冲过来,打开准备好的葫芦,拿里面的兽血吸引黑虫,再用火把将之烧死。 很快他们清理了外围,火光中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大火烧了一个时辰,将这座小小的寺庙全部烧毁。 郭弘跟着刘元靖走入火场,地上都是黑乎乎的东西,只能看到残垣断壁和倾倒的木柱房梁。 不时还有带着火星的碳木落下,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这间小庙只有一个主殿,屋顶已经烧掉,从外面就可以看到黢黑的如来佛像。 佛像是木头和泥塑的,已经塌了一半,没有头部和胸部,就像被人斜肩带背劈了一刀。 刘元靖突然停住脚步,闭目凝听了一会,接着从怀中摸出一只黑瓷盅。 他揭开盖子,咬破指尖,往里面滴了一滴血。 郭弘只觉得右胸猛然巨跳,砰砰如同战鼓擂响! 佛像中突然传出一声怪啸,这半身的佛陀转眼变形成一个巨人,顶着冯难敌的那张脸! 原来半截佛像都是黑虫伪装的! 虫巨人高高踞坐在莲台上,比前次看到大了数倍,有五米多高,四肢奇长,由于身体和头部都很大,冯难敌的脸就显得很小,更像是一张小小的面具,看上去实在古怪。 郭弘估计了一下,组成这只怪物的黑虫比在墓穴中至少多了十倍! 加上先前烧死的,其繁殖速度果然惊人。 “上!” 外面所有人都举着火把冲上来围攻,远处的弓兵也开始射击。 刘泰箭无虚发,一只只射向冯难敌脸上那只虫茧。 虫巨人抬起右手护住自己的脸,把腿直起来,就像一只顶天立地的黑色大犬,身上的黑虫躁动不安,发出嗡嗡的声音。 很多人举起火把攻击,怪物的腿却能伸长,身形不断变化显得非常飘忽,已经高出了人举着火把的高度,让大部分攻击落空。ъimiioμ 这家伙本来就是虫子组成的,四肢自然说变就变,它从莲花宝座上跨步下来,脖子骤然伸长,面孔冲向郭弘! 前排的陌刀军和旁边的道士们发一声喊,一起举兵刃砍去。 只听一声轰鸣,虫巨人的头上闪出一片火星,下冲的势子顿了一顿! 它头上扑簌簌飞出很多黑虫,落到众人身上就往身体里钻! 道人们急忙用兽血往外引,但只救下一部分人,剩下的虫子一旦入体,就开始吸食人血引不出来了。 十几名陌刀兵和几个道童倒在地上,疼得打滚。 有人脸上青筋暴露,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高喊:“杀了我!” 旁边的人下不去手,一个黑虫入体的士兵抢过同伴火把,将自己点燃! 又有几人引火自焚,其他的很快失去生命成为虫尸,也被周围的人含泪烧化。 刘元靖把郭弘往自己身后一拉,举起手中黑瓷盅对着虫巨人摇动。 里面的血珠来回滚动,对郭弘似乎也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 他感觉到右胸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了! 刘元靖却乘着虫巨人头部一顿的机会,拔出宝剑跃起直刺那只虫茧! 剑风逼近,虫茧微微一动,冯难敌的嘴巴突然张开,发出无声的吼叫,无数黑虫喷涌而出! 虫流与刘元靖的长剑相撞,扑面而来,已经逼近他握剑的手掌。 郭弘刚才就知道不妙,这是舍身一击,师父已经准备放弃生命! 他抓住刘元靖一条腿,身子腾空而起,在师父衣服上连抓两把顺着爬到背上。 这时正赶上虫流劈头盖脸的冲下来,郭弘双目尽赤,胸口发出一声闷响,挥出右拳向上捣去,口中大喝: “滚开!!!” 那些黑虫像是遇到了克星,轰的一声四散开来,在空中如同撑开了一把大伞! 刘元靖目不转睛,凭感觉刺向那只虫茧。 他的剑尖微微一顿,似乎刺到了什么东西,接着听到一声嘶鸣:“仙乔!” 眼前黑虫散开,白色的虫茧已经被划开,露出里面一白一黑两只虫子,白虫就是仙王蛊,黑虫没有翅膀没有腿,竟然是一只还没有完全成型的黑虫王!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一百章 绝处逢生(加更) 郭弘心如电转,不是传说仙王蛊和黑虫王是一对夫妻,耳室中的黑虫王在仙王蛊出世前就被他和师兄烧死,这里怎么又能孵化出一只? 难道传说是假的?仙王蛊和黑虫王的真正关系也许是母子?那么盗墓贼为何说这两者最后会自相残杀? 还没等他想清楚,破开的虫茧就流出无色的液体,仙王蛊转动布满血丝的绿眼,似乎正在冷冷的盯着自己。 “仙乔!” 仙王蛊从虫茧中爬出来,抖动着惨白色甲壳,对着郭弘发出示威一般的叫声,举起一对大螯似乎准备进行一场决斗! 虫巨人的脖子再次伸长,冯难敌的小脸俯冲下来,直扑郭弘。 刘元靖把弟子向下一拉,将手中黑瓷盅扔向仙王蛊。 冯难敌的嘴巴张开,一口将黑瓷盅吞下。 仙王蛊突然离开人脸飞落下来,尾巴上扯出一段蛛网状的白色黏丝。 刘元靖挥剑抵挡,只听一片叮叮当当的交击声,他跳起的力量已尽,身体向下落去,宝剑连着半截断掌飞了出去。 郭弘在师父背后也跟着一起下落,仙王蛊再次张开口器,发出的叫声: “仙乔” 它在邀战! 这时旁边又窜起一个人影,正是张守静。 他连上两步,踩着何登的膝盖和双手托送冲向空中,挺剑疾刺,再次命中虫茧! 仙王蛊尾巴上的黏丝一收,把它的身体扯了回去,接着大螯一指,虫巨人用右手做出同样的动作,一把将张守静握在掌心! “放开张师伯!”郭弘大叫一声。 仙王蛊眼中红线突然变粗了,显得更加残忍。 巨人大手狠狠一握,一具尸骨从空中散落。 “师父!”“师伯!”下面的道童纷纷大叫。 那尸骨落地,已经断成几节,只剩下骷髅。 张守静死了! 郭弘脑袋嗡的一下,想不到这个忠厚长者一下子就没了! 身前的刘元靖也倒在地上,鲜血正从断腕中咕咕流出,曹守真和陆朝阳急忙冲上来按住伤口。 “啊!……” 郭弘一边流着泪一边大叫! 他浑身都在颤抖! 感觉到心有要跳出来了! 周围的世界一下子变得十分安静,只有右胸跳动的声音,越来越猛烈。 如同被压抑的火山! 这是最后的宁静! 我要杀了你! 他从来没有这么恨一只虫子! 郭弘眼中布满了血丝,将衣服一撕露出胸膛,那里清晰地浮现出一只黑色的疤痕,形状正是黑虫王的样子。 仙王诀急速运转,他觉得自己此时精力无穷,恨不得立即发泄出来。 落地的黑虫开始回归虫巨人,似乎有一种宿命让它们不得不执行。 随着仙王诀的运转,郭弘已经逐渐感受到了这些虫子的存在。 它们只有简单的意识,除了捕食就是服从,一切源于生物的本能。 郭弘发出指令,一群虫子果然停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 很快一声强大的嘶鸣似乎在他耳边响起,郭弘瞬间明白这是来自那只没有成型的黑虫王! 这就说得通了,原来它是仙王蛊的傀儡,制造出来是为了控制这庞大的虫群! 郭弘发现无法跟这只黑虫王对抗,也许是因为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虫子。 这时远处飞来一箭,正中那个残破的虫茧,将里面没成型的黑虫王射落。 关键时刻正是刘泰。 郭弘顾不得多想,连忙疾冲过去,用右手一把抓住那只黑虫王,运转仙王诀! 黑虫王张口撕咬拼命挣扎,却啃不动白玉般的右手,转眼就被吸收成一具虫壳! 郭弘突然感到周围那些黑虫的意识变得十分清晰,心中一动,对面的虫巨人瞬间矮了一半,分离出来的黑虫游过来组成一个新的虫巨人,把他托到半空! 仙王蛊不甘心失势,再次发出的叫声: “仙乔” 它驾驭着剩下的身躯,跟郭弘控制的虫巨人扭打到一起! 在一群虫子中,郭弘挥舞右拳,与仙王蛊搏斗。 仙王诀让他热血沸腾,刚才匆匆消灭黑虫王,很多精华都来不及吸收存在掌心,此时一拳拳不停捣出,感觉自己力量越来越大,他的右掌也由白变黑,又由黑变白,如此反复了三次,才固定为白色,整个胳膊比以前大了半圈! 而那只仙王蛊上下翻飞,围绕对方游斗。 郭弘开始还左支右绌,后来灵机一动,开始分出一缕心神,控制身边的黑虫帮助自己变换方位。 他原来是一个站桩的靶子,现在也变得跟仙王蛊一样灵活。 刘元靖害怕误伤郭弘,下令众人稍稍向后退却。 两只虫巨人扭做一团不停缠斗,八只手脚互相殴击,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被击中的地方黑虫纷纷坠落,渐渐离开了寺庙越打越远。 双方虽然还能看出一点点人的形状,但身体各部分都可以随意扭曲,从外形看更像是由流动的液体组成。 刘元靖等人能听到仙王蛊“仙乔、仙乔”的叫声和郭弘的大喝声,却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战局似乎发生了变化,也不知道谁占了上风,两只虫巨人开始大步奔跑,一追一逃距离很快拉远,犹如一团黑云向远处飘去! “师父,谁占上风?”曹守真焦急地问道。 “应该是你师弟,否则他可以散掉虫子躲到我们这边来。” 刘元靖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仍然在盘膝运功自我疗伤。 内功虽然帮不了别人,却能为自己治疗外伤,就像一个人突然大出血,会内功的人就可以通过精神控制收缩肌肉,降低伤口附近的血液循环速度,达到止血的效果。 曹守真和陆朝阳已经帮师父涂抹了金疮药,但这种断手的伤口都很大,古代药物很难完全堵住,血液往往会不停将伤口冲开,刘元靖让二人用布带把自己胳膊捆了几道,再不停运功,总算保住性命。 他想追击,但一站起来就感到头晕目眩,曹守真二人连忙将师父架住。 “真人!”旁边的众人纷纷叫道。 “末将愿率军前往!”吕从弼和曾行俭叫道。 何登也在一旁劝道:“刘师兄,你在这里坐镇,我们跟过去,一定救回上灶!” 刘元靖看着他微微点头,叫过一旁的吕志真,喘息说道:“去寻上灶,一定要把他活着带回来!” 何登与吕志真、曾吕二将一起躬身应诺,率领众军向远处追去。 刘元靖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眉头深锁。 曹守真问道:“师父怎么了?” “那个方向为师有印象,以前跟你师祖翻山越岭来过这一带,记得他说过是王祖师最后消失的地方!” 郭弘与仙王蛊一追一逃,进入一条山壁上的裂缝,在茂密的植物中穿行。 追了很久,周围越来越黑,似乎到了地下。 他们四周都是黑虫,也看不清这里的环境。 郭弘通过自己控制的黑虫感应,知道前面是一个大溶洞,大约有三十多米见方,到处是林立的石头和倒垂的钟乳,如同巨兽口中细碎锋利的牙齿。 仙王蛊已经和郭弘分开,落到前面的一块巨石前,伏在地上“仙乔、仙乔”的叫着,声音听上去很柔和,像是在跟父母撒娇。 郭弘也控制虫巨人停了下来,面前的黑虫散开,将他托到头顶位置。 居高临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只仙王蛊控制的黑虫散开,冯难敌的面孔落到一边,整个形状就像一张摊在地上的巨大黑色人皮。 巨石上盘膝坐着一个人,闭目低头长发如雪,身上泛出玉石一样的光泽,在黑暗中晶莹剔透映照四方。 郭弘见过祖师画像,一眼认出这人就是王仙峤! 冯难敌的口中吐出那只黑瓷盅,被黑虫托着送到巨石上,小心地摆放在王仙峤面前。 仙王蛊“仙乔、仙乔”地继续叫,爬上巨石,郭弘这时才看到它凄惨模样:一对大螯已经不见,口器也被打歪,虫身都变了形。 这里可能是仙王蛊出生的地方,它打输了就回来找家长…… 郭弘从王仙峤身上感应不出一丝生气,这应该是祖师的遗蜕,就像佛陀的舍利子一样。 可能是因为她用仙王蛊修行,才在死后身体石化成玉像! 郭弘想通了这一切,不打算给对手喘息,控制虫巨人迅速逼近。 这时异变突起,王仙峤遗蜕的肚腹位置突然破开,从里面爬出另外一只仙王蛊! 这只仙王蛊有两只拳头大小,突然一口咬住先前那只小的,迅速把它吞噬了进去。 郭弘感到了巨大的危险,控制虫巨人挥拳向这只新出现的敌人打去。 只听轰的一声,无数黑虫四散开来,郭弘从空中落下掉到巨石上。 他脑子嗡嗡乱响,竟然无法感应到周围黑虫的存在! 新出现的仙王蛊迅速将所有黑虫聚集起来,化为一个巨人,竟然隐隐能看出王仙峤的轮廓! 啪嗒一声,冯难敌那张脸像垃圾一样扔出虫群,远远落到角落里去了。 黑虫组成的王仙峤抬起手掌,将郭弘抓起来举到眼前。 它柔媚地抚弄了一下鬓发,似乎在顾影自怜。 接着额头的位置浮出白色虫身,正是仙王蛊,在进食了同类后,身体又大了一圈。 这只白虫像蜘蛛一样垂落下来,与郭弘四目对视,一人一虫相距不过半尺之遥! 郭弘被牢牢困住,动弹不得。 仙王蛊一双绿眼盯着他右胸上的黑疤,突然张开口器,一阵沙沙声后,发出一声:“仙乔!” 虫口猛地咬在黑疤上,郭弘疼得仰天大叫。 他极力运转仙王诀,胸口猛然跳动,抵抗这仙王蛊的撕咬。 这只小碗一般大小的白虫也似乎发了疯,扣在郭弘胸口不停想往他的肉里钻! 此刻周围黑虫群突然嗡嗡骚动。 突然,凭空伸出一只人手,黝黑如炭,一把抓住那只仙王蛊。 郭弘感到一股巨力冲来,然后就被甩了出去。 他从虫巨人身体里弹出来,从高空摔下。 一群黑虫飞过来,化为一只巨掌托住他缓缓落到地上。 郭弘胸口疼痛稍减,低头一看,扣在肉上的仙王蛊已经不见,黑色虫疤周围留下一圈白色的印子! 郭弘这时才想起那凭空出现的只手,急忙抬头找寻。 只见虫巨人弯腰侍立。 王仙峤的遗蜕前站着一个紫袍老者。 郭弘揉揉眼睛,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人。 竟然是韩晔! 他的手漆黑如炭,还抓着一只白色的虫壳。 郭弘双脚落地,平复一下心情,才开口问道:“韩公怎么会在这里?” 韩晔对他微微一笑,说道:“这个故事很长,你愿意过来坐下慢慢听吗?” 郭弘点头,黑虫将他缓缓托上巨石。 二人相对而坐,韩晔取出一套茶具,又变戏法一样开始煮水烹茶。 “老夫做了三十多年刺史,走遍大唐天下,最喜欢就是游山玩水,与苗民也颇多接触。” 他拿出沉香珠,转动了一下丢了过来,郭弘接住。 韩晔继续说道:“当日我跟你师徒相交,用这串珠子试了一下,发现你果然在修炼仙王诀,而且还吸收了黑虫王,所以后来送钱给你师父,就是想过来同住,顺便盯着你!” “前辈,你到底是谁?” 韩晔不慌不忙,一边盯着炉火,一边问道:“我的名字如果拆开来读是什么?” “华日?”(晔字古代从左往右读是华日) “不错,天下以日为阳,所以我本来叫华阳。” “韩……华阳?您是青城前代掌教真人!” 韩华阳是陈陶的师父,以青城绝学太乙刀圭火符闻名于世,数十年前就不知所踪,想不到竟然一直在当官。 郭弘称陈陶为师叔,这位又长一辈,于是起身正式见礼:“衡山后学末进郭弘见过韩师叔祖。” 他这次报的是真名。 韩华阳摆手让他坐下,说道:“不必拘礼,你我以茶道相得,可以算忘年交,不必在意世俗礼数。我便叫你小友,你还是称呼我韩公吧。” 郭弘点头应道:“是,不知韩公为何出现在这里?” “自然是跟着你过来的。” 水已经煮好,韩华阳开始分茶。 二人端起来品了一口,老人才说道:“仙王蛊、黑虫王之间彼此都有感应。王仙峤鼎盛的时候控制三只仙王蛊,一只送给了她儿子,一只在她自己体内,还有一只在老夫这里!”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胸口。 “此事最初的源头发生在一百年前,当时我青城派最出色的一位剑仙带着几个好友去大面山寻幽探胜,后来意外得到与张天师相交的赵公明真人遗留道书,于是他们各自以此为发端探究长生之道,后来意见相左,渐渐分做三个流派。王仙峤前辈自成一派,她深入苗地学会控蛊之术,创立仙王诀……” 郭弘奇道:“我还以为她是跟薛季昌祖师一起……” 韩华阳喝了口茶,说道:“当时几人中是有薛季昌前辈,但他跟王前辈意见相左,而和另一位火师汪子华前辈志同道合。” “原来仙王诀是王祖师自创?!那他们最初得到是什么道书?” “赵公明的《五瘟真经》!王前辈虽然与薛前辈意见不合,却是一对恩爱情侣,两人赌气各自修炼,最后还是王前辈稍胜一筹。” 郭弘笑道:“几个好友中有王祖师、薛祖师、汪祖师,这位召集他们的剑仙一定大大有名!” “不错,他就是号称诗剑双绝的李太白师伯,我出生的时候他已经过世十几年,可惜未能一睹当年风流绝代的英姿!” “韩公刚才说他们分为三派,除了王祖师一派、薛汪二位祖师一派,剩下一派想必是李白师祖?” 韩华阳笑着摇头道:“李师伯不喜欢这些,他与上清司马前辈为道友,得授坐忘之学,另有造化。这最后一派是王屋派李含光前辈,他后来回转茅山继承上清宗师之位,所以这一派传播最广……那是我道门中百家争鸣的时代,有识之士都知道炼外丹只能毒死人,司马前辈惊才绝艳,自创坐忘之学,他的几个弟子也是人中龙凤,各领风骚,实在让人叹服……” 二人品茗论道,过了良久,郭弘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那么韩公为何能得到一只仙王蛊?”:筆瞇樓 “那是五十年前,老夫当上青城掌教,检视我派历代留存的道藏,才得知王前辈为了酬谢青城,将一只仙王蛊和她自创的仙王诀一并赠与,我师尊收下后就封存起来。 “老夫当时年轻气盛,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因为好奇就开始修炼仙王诀,将这仙王蛊吸收。随后这些年一直在查探王前辈留下的真迹,渐渐才明白这种道法其实并不能长生。 “修炼之人将蛊虫炼入身体,原本是希望能将自己的意念灌输给虫子,然后通过它转移到新的身体中去,达到夺舍重生的目的。 “但实际上虫子就是虫子,日久天长也只能继承了一点残念。就像你刚才看到的,虽然仙王蛊控制黑虫群依稀模仿出主人的外形,但并不具备主人的记忆和意识,最终还是靠虫子的本能行事,又嗜血食人,这样反而会祸患人间!” 韩华阳看着王仙峤的遗蜕长叹一声,神色难辨。 郭弘拱手说道:“刚才多亏韩公出手,小子才得以幸免。” 韩华阳笑道:“老夫便是不出手,你也不见得会输给那只仙王蛊,它封在遗蜕中太久,寿命其实已经尽了,只是被王前辈当年炼蛊用的夜灵盅吸引才暂时活了过来,又吞噬了同类勉强苟活,其实每时每刻都在消耗,小友只要撑过一时就能耗死它!” 原来那只黑瓷盅就是夜灵盅。 “这可难说,也有可能耗不死。”郭弘心有余悸。 “其实它这么想进入你的身体,只是出于本能为了延命而已,因为它本来就受过夺舍的训练。” 郭弘不禁毛骨悚然,刚才这只白虫想钻入他的身体,竟然是为了夺舍! 一旦成功,自己岂不成了只有虫子意识的怪物? 过了良久,郭弘才缓过劲来,问道: “韩公,黑虫王和仙王蛊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彼此能够感应?” 韩华阳捻髯道:“仙王蛊是从黑虫王演化而来,它能从黑虫中挑选一只逐渐转化成新的虫王。但新虫王只是仙王蛊控制虫群的傀儡,一旦完全成熟,二者就会发生死战,唯有一只能够存活。幸存的如果是黑虫王,就会通过吞食对手转化为新的仙王蛊。” 怪不得盗墓者说仙王蛊会吞噬黑虫王,就像母蜘蛛吞吃公蜘蛛一样,这其中也半真半假,有不少以讹传讹的成分。 韩华阳让郭弘盘膝坐下,又指点道:“你现在已经吸收了仙王蛊的精气,可以用仙王诀炼化。”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一百零一章 余韵(求收藏月票推荐票) 郭弘依照韩华阳的指点,将右胸上的白色印记引导到左胸,随着功法运转,他的左臂渐渐变成黑色。 左胸白印左臂全黑,右胸黑疤右臂全白,一左一右状如太极! 等到收功起身,郭弘躬身行礼道:“多谢韩公助我练成此功!” 他感到左右手都坚硬如铁,能开碑裂石! 韩华阳摇头叹息道:“一门修炼长生的神功,最后只能炼出一对不朽的手臂,人力有时而穷,古人诚不我欺!” 郭弘却十分欣喜,他左看右看,这两条胳膊太帅了! 以后甚至不需要带武器,他的一双手虽然无法抗衡陌刀那样的利刃,也能抵御一般刀剑,而且还能通过聚力,打出更强力的攻击。 郭弘跳起来在巨石上打了一套五行拳,风声呼啸威力大增。 他运转仙王诀,左右胸口如同擂鼓般跳动,凌空发出两掌,过了片刻远处溶洞里竟然传来咚咚两下回声! 郭弘还不尽兴,想起身旁这位青城前任掌教功参造化,他对前些日子一直琢磨参悟的禹碑拳法颇有不解之处,便说道:“小子上次观看禹碑,感觉每个文字都像是两人对打,似乎内含一套拳术,参悟良久只得到一鳞半爪,还请韩公指点一二。” 韩华阳点头说道:“你打一趟看看。” 郭弘提起精神演练开来,动作十分古拙,打完一遍,又说:“这是从每个字形的左边和上边悟出的拳法,还有与之相对的另外一套。” 他又打了一套拳,一看就跟前面那套系出同源。 韩华阳等郭弘打完,让他坐下喝了口茶,才指点道:“其实禹碑不光我看过,历代来过衡山的道门前辈都有所研究,其中最有成就的还是晋朝的魏华存祖师和你们衡山派开山祖师司马承祯! “魏祖师的参悟心得已经失传,司马前辈将自己的心得留在了王屋山,老夫有幸曾经借来参阅过。 “上面说这些字体并不是两人对练的拳法,而是阴阳相长的坐忘行气之术,以气御劲,炼劲成力,可以形成一套拳术,每个字都代表体内阴阳变化!” 郭弘听着有些发愣,原来自己一开始就想错了? 韩华阳笑着从袖子里取出一本书递给郭弘,说道:“你不必沮丧,自己能悟道是好事,但见识不广就没有基础,悟出来的道必然比较浅显,似是而非。这本书是老夫一生所见所闻和练功心得,其中也记录了司马前辈对禹碑的参悟,你拿回去再细看,此书准你抄录一本留在衡山,将来若是有暇,就帮我把原本转交给青城派。” 他一挥袖子,黑虫将郭弘托起送到来路上。 “小友,司马前辈的参悟也不见得一定就对,故老相传禹碑上的文字出自昆仑,内含绝大秘密,你出去后仔细记忆,也许将来有缘可以破解。其他两只仙王蛊已死,只剩下老夫体内还有一只。你也看到,如果主人死了,仙王蛊一有机会,还是会出来妄图夺舍,祸乱天下。我韩华阳寿元将尽心愿已了,今日之后此害便会绝种。” 郭弘落地,黑虫被韩华阳收了回去,接着洞中燃起熊熊烈火! “韩公,不要啊!” 郭弘大叫着想回去,却被大火拦住,火焰中传来黑虫群的吱吱叫声!。 “老夫修炼太乙玉圭火符五十余载,控火之术已经不逊于当年火师汪子华前辈,此火一起,不烧光蛊虫天下无人能灭。你我缘分已尽,去休去休!” 郭弘被呛得连连咳嗽,透过火焰看到巨石上盘坐的老者,眼眶有些湿润。 二人相交随短,但这位前辈救他一命,还悉心指点传下道法,真是谆谆长者! 韩华阳的身影被火光折射变得晃动扭曲,声音远远传过来: “长生,长生!寂寥虚境里,何处觅长生?” 少年被火势逼了出来,溶洞中还回荡着青城前掌教苍老的声音,余音久久不绝…… 郭弘退出溶洞,跟追寻过来的众人相见。 洞中的大火烧到傍晚,他们在外休整一夜,发现里面都是毒气根本无法进入,众人想起与仙王蛊大战的艰难,心生感念,都不胜唏嘘。 最后刘元靖做主封闭了洞窟,令人在外面立碑纪念。 众人返回降真宫,郭弘路过禹碑,想起韩华阳的话,便找笔墨仔细按照上面的格式临摹下来,留待日后研究。 他本来以为是一套拳法,现在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又过了一日,吕从弼、曾行俭二人率队告辞,他们要继续向东沿湘水入长江,乘船去江西。 郭弘的身份还是个秘密,只有吕、曾二人知道。 他和曹守真、陆朝阳一起将新认识的几个少年朋友送到镇口,刘泰远远跟在后面。 几个人相约将来必要互相探访。 郭弘做了平安符,送给几个新朋友。 郭琼却不肯要,说道:“我不信这个,你自己收着吧。” 他走在最后,突然对郭弘说道:“我好像在长安见过你,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你原来脸上应该没有白斑吧?” 郭弘点头:“这是今年才长的。” 郭琼扫了一眼镇口树枝上挂着的人头,说道:“杀了一千多人,只挂了不到十个出来,胆子也太小了。” “这些都是头目,其他那些山民挂出来也没人认识,况且如果杀的山贼太多,是要上报朝廷的。”曹守真说道。 中国古代民间抓到强盗可以直接斩杀,这是因为物资稀缺,抢东西等于夺走赖以生存的根本,和杀人没什么两样,而且贼人一般无恶不作,非常招人恨,加上把强盗押解去州府是有风险的,所以律法一般默认不必上报。 而官府剿匪也有临机专断之权,就算杀光被俘虏的山贼都没问题。 刘元靖有三品官的正式身份,可以便宜处置。 这时郭琼突然想起郭弘像谁了。 那个人还是郭家有头有脸的人物,官居金吾将军,名叫郭仲文,是他的远房堂兄,曾经捉弄过自己。 这个时代大家族的人取名字一般有几种方式,第一种是同一辈的人用相同的偏旁部首,最常见的是金、木、水、火、土、日、耳等偏旁。 郭子仪的第二代有八个儿子,分别是郭曜、郭旰、郭晞、郭昢、郭晤、郭暧、郭曙、郭映,全部都是日字旁。 第六子代国公郭暧娶唐代宗之女升平公主,生了四子一女。 四子是郭铸、郭钊、郭鏦、郭铦,都是金字旁。女儿郭氏为唐宪宗郭贵妃,生唐穆宗,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位太皇太后。 还有第二种取名的方法,就是在名字里加一个通字,这也是后世常用的方法。 郭暧次子郭钊位至太常卿,追赠司徒,是郭家第三代官位最高的,他生了五子二女。 五子是郭仲文、郭仲武、郭仲礼、郭仲词、郭仲恭,因为郭钊是老二,他的儿子就以仲为通字(伯仲叔季),这已经是第四代了。 老大郭仲文的官职最大,可以说他这一支是郭家最显赫的。 郭家是个大族,郭弘是郭子仪的第五代,又称为四世孙,一般用两个通字,分别是“行”字和“弘”字,哥哥郭行章用的是“行”字,而他用的是“弘”字,本名为弘正。 而郭琼是郭子仪弟弟郭幼儒的曾孙,与郭仲文同辈。郭弘并不知道面前这位新朋友是自己的远房堂叔,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 大队人马渐渐远去,郭弘挺喜欢新交的这几个朋友,感觉他们身上充满了一种朝气,竟然也有一点向往军旅生活了。 他将那只送不出去的平安符随手收入袖子,和曹守真、陆朝阳转身往回走,与刘泰会合。 四人正准备进镇,突然看到那颗挂人头的树下,一对男女带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踯躅不去。 他们悄悄走进几步,就听那妇人对男子说道:“三郎,这可如何是好,你要投奔的胡延德竟然是山贼,在荒野小镇被人杀了,如今盘缠用尽,咱们怎么回去?” 那男子做书生打扮,摇头叹息道:“时乖运舛,如之奈何?我与这位族兄素昧平生,只是他写信到邵阳族中说要几个文案,这才前来投奔,听说他是县尉,怎么会被人当做山贼杀死?” 郭弘正听了知道是无关之人,本来不在意,就与曹守真二人说笑皮闹。 跟在后面的刘泰却走上前去,从怀中取出一点银钱,递给那一家三口,说道:“你们赶紧走吧,不要被人知道与贼人沾亲带故,这衡山县与胡延德有仇的不在少数,就怕迁怒于人。” 那夫妇俩接过银子,连忙道谢,叫儿子过来,说道:“曾儿,快给恩公叩头!” 胡曾跪下行礼,被刘泰拉住。 “这孩子很合我眼缘,今天送这把匕首给你,留着也算是个念想。”刘泰从袖子里摸出一只带着皮鞘的匕首,递给胡曾。 三个少年见有热闹,也凑了过来,郭弘正问了胡曾出生的年月,掐指算了算,说道:“弟弟,我看你骨骼清奇,将来必有出人头地之日,今日就算结一个善缘吧。”说着将最后一只平安符取出塞给胡曾。 他没有想到,邵阳胡曾后来竟然真成了位《咏史诗》的大家,不少诗篇被《三国演义》、《东周列国志》引用。 送走了这投亲的一家三口,郭弘正等人才回转道观。 又过了几日,裴休和王监军从衡州回来。 郭弘躲了出去,免得王居方惦记。 曹守真给他送饭,带来消息:“那位王监军被一个女子堵住,自称是胡延德的妾室,已经怀了身孕,要王居方出钱送她返乡。” 郭弘笑着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那个女子是王居方的族人,被他从老家叫来,用来拉拢胡延德,如今滞留在这里。现在师父出面,给她一笔钱打发走了。” 郭弘问道:“王居方是哪里人?” “他是许州舞阳人。” 许州在河南境内。 曹守真又随口说道:“想不到王家是卖炊饼出身的,这妇人怀的是胡延德的骨肉,明年才出生,据说要跟母姓,还请师父赐名。师父说她一路回去,身怀六甲奔波劳碌,孩子小名就叫行哥吧。” 郭弘想不到的是,这个王行哥长大后取名王建,早年是个混混,长大后从军,最后成为前蜀的开国君主。 他还是关心王大郎的事,就问了出来。 曹守真又道:“你放心吧,陆师弟那个族兄传来消息,说皇帝的旨意已到衡山县,这个月中旬不会秋决,刑部那边的公文下旬肯定能到,王大郎死不了了!其实就算二十日到不了,王居方如今被绊在这里,也无法脱身去逼迫周县令。师父说本来就准备把遥授的日期安排在二十一日(甲申日),仪式之后按照礼仪他们也不能马上就走,所以尽可以放心。” “齐元乙怎么样了?” 曹守真道:“若不是师弟当日偷听到他跟王居方密谋,还真想不到这个老家伙居然这么阴险。贼人围攻之前他借故去山下,当时为不打草惊蛇,师父没让动他。何师叔从抓住的贼人那里得知,是齐元乙这老贼要求贼人除掉他和张师伯,当时气坏了,立即率人去搜索齐家,老贼早已不知所踪,反倒是发现了另一个人的下落,师弟你猜猜是谁?” 郭弘道:“师兄,别卖关子了,又发现了谁?” “就是当初去何家勾引婢女将药饵调包的魏志成,你不是一直让我盯着他吗?后来这小子不见了,原来被他师父埋在后院井里,也算是罪有应得,自作自受。” 郭弘点点头。 曹守真又说:“如今降真宫和九真观都缺一名道士,加上息庵缺两个,就是四个位置,师父说给我们师兄弟留着。邓少冲这小子真有福气,被劫走后不用冲锋陷阵,就能捞得好处。 “说起来那个想绑架你的胡浑,如今落魄的不行。他逃下山,回去时已经被仇人抄了家,于是没敢停留,一路往衡阳去找他爹,路过南岳镇时跟南岳书院李晏道师伯的儿子起了冲突,那个李栖霞号称南岳小魔王,当年因为这个外号被胡浑打过,如今正好报复回来,打折他一双腿,丢在镇口做了乞丐……”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何登师叔办完了丧事,准备去长安了。何归真病已经好了,还有失踪已久的王道远的长女王容其实就躲在何家,惨案发生的那天她正好被何归真叫到家里玩,就被藏了起来,一直到这几天才露面。她和何归真听说牢里伙食差,现在住在衡山县,每日给王大郎送饭……” 曹守真又说了会儿话,等郭弘吃完,就收了碗筷离去了 随后的几日,郭弘干脆借口练功躲了出去,刘元靖知道王居方对他贼心不死,也就默许了。 郭弘住在会仙阁,每日苦练五行拳和小周天功,终于让身体适应了两种功法,将之合二为一,以后只需要练五行拳就行了。 如此挨到十月底,遥授的事告一段落。 裴休和王居方等人离去,郭弘和曹守真也起身回祝融峰的息庵,一路上有吕志真、刘泰作伴,虎豹环卫左右,毒蛇随行四方,宵小之辈见了根本不敢乱打主意! 两天后到达息庵,此时已经是农历十一月,也就是公历的十二月,天气转寒,郭弘离开四个月,走的时候穿的是单衣,回来的时候已经披上厚厚的毛皮袍子,整个人鼓鼓囊囊,看上去十分可爱。 他个子比以前高出很多,每天一个时辰的五行拳,把身体也练得非常结实。 五行拳如今已经修炼到了第五重,所以锻炼的效果非常强,肉体和意念都有长足的进步。 世间三百六十行,只要是用手脚的,都有用力的诀窍,只有达到卖油翁那样唯手熟尔的程度,才算完全掌握省力的技巧,打拳也是如此。 他的《黄庭经》已经修炼到下黄庭圆满,却不知道怎么突破到中黄庭,似乎遇到了关隘。 仙王诀经过这段世间的修炼,也已经把体内留存的两大蛊虫精华全部吸收干净,双臂和胸口的肌肉生长速度减缓下来。 即使是这样,郭弘的上半身也非常魁梧,就像后世健美运动员一样,但他只有十二岁,所以不得不苦练腹肌和下半身,以免比例失调…… 韩华阳留下的那本道书,他仔细研读,里面是个大宝藏,有司马承祯的不少功法和拳法,其中包括从禹碑领悟出的“坐忘功”和“大禹神拳”,还有青城剑法和太乙刀圭火符! 这些足够他修炼很多年! 降真宫发生的事已经传到了息庵,郭弘的神奇事迹和他在对付胡延德的过程中起到的重大作用,让祝融峰上的众道童都刮目相看。 消灭仙王蛊的事属于机密,又涉及到郭家军,所以秘而不宣。 邓少冲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郭弘还是能从他的眼中看出羡慕,想必因早早就被劫走随即返回息庵心中懊恼。 田敬玄还没忘了要郭弘背书,等他完整地背诵一遍,也没有表现出惊讶,而是开始传授机关术! 不久,那个与胡浑争夺道童中影响力的张权也讨要荐书下山去了,他走的时候改名张守一,说要去寻找牛弘微。 刘元靖与皇帝和解,成了两朝帝师,一时风光无二,在衡山一带威望日重。 上封寺、清凉寺的主持见到苗头不对,立刻派人将胡延德安插进来的无忌、延庆等人以私通山贼的罪名送官,很快成了县城城门口挂着的首级。 郭弘前些天还想着如何对付胡浑和劫杀他的贼和尚,如今那些手段都用不上,在大势面前,这些小人物的命运就如同齑粉一般被碾得粉碎! 山上的功课很多:跟大师兄学《轩辕驭兽诀》,跟二师兄学外科手术和符箓,跟三师兄学算账、堪舆和《易经》,跟四师兄学机关术,跟刘泰学捕猎、易容、口技、水下战斗,跟师父学各种道术(其实是魔术)。 曹守真的口技是跟刘泰学的,陆朝阳也是随他练出一身捕猎的手段,如今这一群人中又多了十二岁的少年。 刘元靖的道术十分繁杂,最拿手的是“乘蹻”和“遁甲藏兵”。 像郭弘以前表演过手上变幻铜钱的道术“追钱”,练到极处据说可以点石成金,与“延命”并称为最受信徒欢迎的两大法术。 就像后世魔术师变扑克牌一样,“追钱”是道士法术的基本功,也最为易学难精,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绝活。 郭弘每日刻苦修行,痛并快乐着,有时感觉自己又像是那个功课满满的中学生。 所不同的是,这些功课他都喜欢! 山中的日子无忧无虑,郭弘不知道兄长已经造反,宦官集团也注意到了他。 如今的处境十分险恶,而对于这一切他却一无所觉,不知道未来有什么样的惊涛骇浪等在前方! (第一部完) ps: 历史人物:胡曾。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一章 乔装入潭州 一转眼过了两年多。 大中三年农历四月(849年5月),祝融峰顶。 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魁梧少年正在练剑,四周寒气森森,风起云动。 “郭师弟,山下有消息!”来者是个十八九岁的青年,身形挺拔,双手过膝。 “曹师兄,什么消息?”少年收了剑势,他就是郭弘,今年已经十五岁,长得比常人高大一些,经常让人误会他的实际年龄。 不过原来对于十二岁孩子过分发达的胸部、手臂肌肉,由于个子长高如今已经比较匀称,只是如果光着膀子,一黑一白十分显眼! “王居方要召开选拔大会,又想对付我们!”曹守真样貌也跟两年前不同,已经长得和正常人一般高,只是手臂有些长,几乎可以摸到膝盖,现在不像猴子,郭弘说他有点像猩猩。 “那好啊,我们就去潭州一趟,闹一闹这个选拔大会如何?” 曹守真笑出声来,说道:“你还是这样顽皮!” ************ 两日后,潭州(长沙)望湘楼。 李折带着儿子李亿来这里请人吃饭。 李折就是在黄鹤楼与沩山和尚洪諲一起吃饭的那个官员,当时也目睹了和尚们劫杀郭弘等人的经过。 大中元年(847年),鄂岳观察使郑朗改任浙西观察使,临走给手下的司户参军李折写了荐书,让他去湖南观察使裴识幕下做录事参军,算是升了一级。 裴休大中元年移镇宣歙节度使,去年升职回长安,做了户部侍郎,算是对他出谋划策对付李德裕的奖励。 接替的湖南观察使的是李党的宰相李回,先前任西川节度使,算是贬官。 李回作了九个月再次贬官为贺州刺史,然后就是裴识接任湖南观察使。 李折原来在武昌担任的司户参军也叫户曹参军,从八品下,相当于后世财政局长。 如今就任湖南潭州(长沙)录事参军是从八品上,掌总六曹事务,比司户参军品级高,而且也算是朝廷监察部门的一员,可以举弹善恶,相当于后世纪委书记兼市长的职能。 不过在唐代,参军就是刺史聘请的幕僚,职权虽重,地位却不高。 李折的儿子李亿今年已经十五岁,他是第一次来望湘楼,一身书生的打扮,穿戴得整整齐齐,显得分外精神。 伙计招呼二人进入三楼雅间。 由于望湘楼所处地势较高,凭栏相望能看到西面城墙外的滔滔湘水,向东南可以看到龙伏山,那里是潭州这一带的最高处(后世的天心阁),所以宾客盈门,很难订到。 “刚收到你伯父来信,替为父在朝中挂个拾遗的官衔(从八品上),要我去帮他,所以不日就要启程去河阳任职,你跟着一同前去见见世面。待会见到堂兄要知道礼数,这几日多与他交往,将来你想中进士还要伯父帮忙疏通。” 李折正襟危坐,趁等待的工夫叮嘱儿子。 李亿乖巧地点着头,伸手悄悄把玩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 李折看到后叫着儿子的字,说:“子安,我给你买一块好玉,将这块残玉换掉如何?” 李亿赶紧收起玉佩,摇了摇头说道:“这块就很好,父亲无需破费。家中并不宽裕,此去河东路途遥远,还是留着银钱做盘缠吧。” 李折点点头,觉得儿子非常懂事,心中暗自欣慰。 他们隔壁也坐着两人,一身江湖人的打扮,正是郭弘和曹守真。 “师弟,你耳朵一直在动,听到什么了?” 郭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道:“隔壁那个年纪小的,腰间挂了块残玉,我看着眼熟。” 他这两年已经完全融合了记忆,与唐朝人一般无二,只是有些细微的地方还与众不同。 “要不要师兄帮你盗出来?” “想要不会自己拿?如果不是我的东西,还不屑于做鸡鸣狗盗之徒。”郭弘摇头说道。 这时伙计进来,郭弘手一挥他应声而倒,曹守真很配合地关上门。 片刻之后,郭弘已经换了衣服,变成伙计的模样。 “我走到近处瞧瞧。” “你这样子要是我一眼就能识破,哪有伙计这么壮实的?”曹守真抱起一条腿坐在窗栏上,敞开衣襟端起酒葫芦喝酒。 郭弘笑道:“随便玩玩,不入方家法眼!”说完走了出去。 这时一主一仆来到李折他们门口,主人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书生,相貌与李折有五分相似,他让仆人自己在二楼找张桌子吃饭,然后走了进去。 “见过叔父!小侄来迟,让叔叔久等了!”这位年轻书生躬身施礼。 李折这时已经带着儿子起身相迎,他拉住年轻书生的手就往里边让,说道:“大郎来得正好,我们也是刚到。”他回头对李亿说道:“还不快来见过你大兄?” “见过大兄!” 李亿的这位堂兄名叫李磎,字景望,是现任河阳节度使李拭的儿子,在同辈族人中排行第一,所以叫大郎,李亿排行第二,就是二郎。 李磎亲热的拉住李亿的手说道:“子安,好几年不见,你竟然长得这么高,都快认不出来了!还是潭州这边山水养人,关中太过干燥,这几年为兄随父亲在长安,皮肉都变粗了!” 三人寒暄一番依次落座,郭弘端着酒菜上来,帮他们端茶倒水,眼睛不停打量李亿腰间那块残玉。 李折没注意到伙计,举杯敬酒,接着对侄子说道:“大郎,你父亲好好的京官不做,去年怎么突然外放去河阳做节度使?” 李磎一打折扇,扇了几下说道:“父亲出身于柳元公幕府,柳元公与李宗闵、奇章公牛僧儒交好,和李吉甫、李德裕父子不睦,所以父亲是牛党出身。” 他看了一眼李亿,见他有些听不懂,就解释道:“柳元公就是柳公绰,谥号‘元’,他是太子少师柳公权的哥哥,你临的柳体就是柳公权的书法。” 李亿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父亲虽是牛党,但因出自赵郡李氏,被陇西李氏的李德裕重用。七年前他从京兆尹转为兵部侍郎,本来也有做宰相的机会,但是新皇登基以后就大举启用牛党,把李党纷纷外放,如今宰相都是牛党的人。父亲被执政的白敏中怀疑,所以一时当不得宰相。 “去年河阳节度使空缺,神武统军石雄向皇帝进表,想寻一镇终老,白敏中说他是李德裕举荐属于李党,不同意他回河阳,就把父亲派了过去。”m.Ъimilou “就是那个敢毅善战、气凌三军的石雄?”李折惊呼一声。 郭弘在旁边听到,耳朵也竖起来,他也听说过石雄的名头。 李亿知道石雄,世人都喜欢猛将,此人在民间很有声望:“他本来是河阳节度使,怎么成了神武统军?” 李磎笑着回答说:“子安一心读书,多久没有关心外面的事了?会昌六年圣人登基不久,石雄就从河阳转迁为凤翔节度使。 “因为他是李德裕举荐,又因在平定刘稹时与王智兴之子河东节度使王宰不和,常郁郁不自安,就自请归朝。 “按惯例节度使入朝应加官进爵有所优待,但执政白敏中认为石雄在云州、潞州的功劳已经得到升迁,不必再赏,就授以神武统军。 “朝中除了神策军、金吾卫其他各军名存实亡,神武统军是个闲职,石雄这样带惯兵的武将自然郁闷无比。” 李折喝了一口酒,说道:“想不到当年以七千人平定刘稹威震天下的石雄,如今这样落寞,真是世事难料啊!” 李亿却兴奋地起身,替父亲和李磎斟满酒,然后问道:“大兄在长安日久,这几年都有什么见闻,快说来听听!” 李磎来了谈性,他在长安虽也算高官子弟,但终究比宰相们的小郎君差了一些,平日结伴出去谨言慎行,唯恐说错话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哪有回乡后这样自由自在! 他看了旁边一眼,郭弘会意,这是嫌自己碍眼,于是转身出门,顺手把门带上。 那块残玉和自己那块玉有很大不同,上面多了许多花纹,而且很多地方有黑斑,应该只是相像而已。 但郭弘却没急着回去,他对长安见闻也很感兴趣,于是便站着门外偷听。 里面李磎喝了口酒润润嗓子,清清喉咙说道:“会昌六年四月新皇登基,立刻将李德裕和李绅外放,七月淮南节度使李绅就死了。 “李绅曾做过浙西节度使李琦的掌书记,新皇的母亲郑太后曾是李琦的妾。 “李琦造反,被宪宗平定,家属没入掖庭宫,郑氏不知道走了什么运,被派给当时的郭贵妃做侍女,接着被宪宗皇帝临幸,生下当今皇上! “要知道这实在太过离奇巧合,所以有不少谣传说新皇不是宪宗之子,而是李琦的儿子!又传说新皇继位后很快派人毒死李绅,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世!” 他吃了口菜喝了两口酒,看着堂叔和堂弟目瞪口呆的样子,心中暗暗得意,等他们消化一会这则传言,才继续说道: “这两年死掉的大人物很多,会昌六年八月,香山居士白居易卒,流人李宗闵死。” 唐代礼制规定:凡丧,二品以上称毙,五品以上称卒,六品以下到庶人称死。 白居易以三品刑部尚书致仕,死后虽然追封二品尚书仆射,但时人还是将他作为三品官看待。 “李宗闵也是倒霉,他和牛僧儒是牛党两大首领,皇帝已经准备启用他们,却在这个时候死了,福泽实在不深。 “会昌年过了,新皇就改元大中,大中元年四月份,‘当代仲尼’王起毙。王起是当世大儒,和白居易、刘禹锡是好友,他的次子叫王式。” 王起生前就是从二品的左仆射,所以去世称为“毙”,郭弘在外面听到暗暗偷笑。 “王式这人我见过,以前不过是个纨绔,后来竟然中了进士,现在居然做到晋州刺史,在晋州(山西临汾)官声很好。晋州属于河东节度使王宰治下,那里濒临北地,这几年北方党项、回鹘一直作乱,王式多年接触兵戎之事,据说已经有了几分儒将风采。” 李亿问道:“河东节度使王宰和这个晋州刺史王式什么关系? “都是世家大族太原王氏之后,王宰是王智兴之子,本名叫王晏宰,有兄弟八人,都以晏字排名,他家本来是王氏旁支,世居徐州,后来投军,两代成为武将中的显贵,但若论家世无法跟王式相提并论。王智兴曾经差点要了石雄性命,两人有仇。当年平定刘稹之乱时,石雄和王宰并称双雄,互相争功,石雄更勇猛一些。 “虽然很佩服石雄,但家父与王智兴父子相交甚笃,当年曾向武宗皇帝力荐王宰出任河东节度使……” 三人边吃边聊,转眼过了半个时辰,李磎喝得有些多,畅所欲言,颇有点指点江山的味道,心中觉得十分畅快。 酒酣耳热,李折去如厕,出门看到郭弘先是一愣,但见他离得比较远,应该听不到自己房间中的谈话,也就没有在意。 这时房内李磎悄悄对李亿说:“子安还没有尝过女人吧,你我兄弟将来若是得意,定要娶裴氏之女!” 李亿问道:“这其中有什么说道?” 李磎已经半醉,灌了口酒,凑到李亿耳边说道:“将来别说为兄没提醒过你,这裴氏出美女!世间女子个个涂脂抹粉,脸上抹的跟猴屁股似的,根本看不出本来颜色,我可是看过没有上妆的裴氏女,肤色如雪眉目如画,那才是真美!” 李亿偷眼看了一下外头,见父亲还没有回来,就小声问道:“大兄跑到人家家里去偷看了?没有被捉到?” 李磎说道:“哪有!我是知书懂礼的读书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那是刘从谏的妻子裴氏,被游街后送到东市狗脊岭枭首,听说已经过了三十岁,但看上去就像二十五六,真是可惜。 “这里还有一桩奇闻,说本来裴氏是妇人,按惯例没入掖庭宫不会被处死,当时的宰相李德裕指使自己的两个亲信上书给武宗皇帝,要求将她明正典刑。 “这两个亲信一个是吏部侍郎陈商,另一个是刑部侍郎刘三复,事情奇就奇在这个刘三复身上,据说他在裴氏被处决的第七天暴毙在家中,坊间传闻是裴氏化作厉鬼回来索命!” 李亿吓了一跳,说道:“裴氏女会变成鬼?那大兄还想娶回家?” 李磎已经烂醉,伏在桌案前,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这世间哪有鬼?要是怕鬼,怎会那么多人敢构陷害人?……” 李折这时已经返回,听到最后几句,瞪了李亿一眼,说道:“你大兄醉了,这些话通通都要忘掉,不许跟任何人说!” 他扶住已经瘫软的李磎,免得摔到地上,又对李亿道:“去楼下唤那个仆人上来,把你大兄送回家!” 郭弘见没有什么新闻可听,就遗憾地咂咂嘴转身进入自己的隔间,和那个昏倒的伙计换装,然后跟师兄一起下楼,他们还要去客栈,准备混入江湖人中间。 李亿听话地跑下楼,看到李磎的仆人竹马正和几个人在大堂一张桌子上吃饭,聊得正欢。 他走过去把情况跟竹马一说,竹马起身告罪,另外几人纷纷说道:“竹子,要不要帮忙?” 竹马对李亿说:“这几位都是晋州刺史王式的部曲,以前在长安时我们就相熟。他们护送贵人路过此地,二郎看能不能跟李参军说一声,让搭把手。” 李亿看向那几人,见为首一人管家模样,其他四人孔武有力,应该练过武艺。 想着这几个人帮忙能轻松很多,他点头说道:“那是最好,多谢几位了,是不是要向你们护送的贵人通报一声?” “贵人也在楼上,我等正好顺路。”那个管家说道。 他们一起上了三楼,李亿带着众人回到雅间,将事情向父亲说明。 李折父子和管家走在前面,竹马和几个人一起抬了烂醉如泥的李磎跟在后面,来到另一处雅间,管家进去通报,然后打开门请二人进去。 李亿跟在父亲身后步入雅间,只见一个道装女子凭栏侧坐,转过头来看着他们。 这女子比他要大一些,有一种成熟的风韵,李亿没怎么见过女人,害羞地低下头。 他又忍不住微微抬头,偷眼观看,耳边响起父亲的问候声:“潭州观察使府参军李折见过炼师,敢问尊名?” “贫道王屋山云玄素有礼。” 云玄素的声音好听极了,让李亿浑身汗毛一下子炸开来,就像夏天吃到冰水,舒服到心里去。 他觉得眼前这女子越发好看,而且脸上没有涂脂抹粉,这就是堂兄方才所说的肤如白雪、眉目如画吧。 云玄素也看到李亿,但并没有在意,只是发觉这个小书生一直在偷偷的看自己,嘴角不由得翘起,一颦一笑带出一丝慵懒,更添殊色。 她请李折坐下,然后说道;“贫道是晋州王府君的妾室,在王屋山修行,此次南下衡山寻访道友,路过潭州遇到贤父子也是有缘,这里有一张镇宅符,作为见面礼相送。” “原来是王太守的夫人,实在幸会。” ps: 历史人物:李磎。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二章 沩山复密印 李折笑呵呵的收了符箓,他马上就要北上,最担心家宅不宁,于是拱手相谢:“这怎么敢当!” 太守、府君是魏晋以前的古称,文人有时也用来作为刺史的雅称。 这事也巧了,刚才李磎还提起晋州刺史王式,现在就遇到他的妾室。 唐代自从杨贵妃之后,不少官员娶女道士为妻妾,有些官员的妻妾也会在成家后入道,比如李德裕的妻子刘氏在茅山入道,称为茅山燕洞宫大洞炼师彭城刘氏,是受过法箓的在籍道士。 云玄素修炼内功多年,虽然已有三十三岁,但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身披道袍,头挽道髻,穿着如同男子一般,却又偏偏带着成熟女子的韵味,有一种致命的诱惑力! 她无意间轻抚云鬓,一时间风情万种,看的李亿满脸通红,眼睛都直了。 李折道:“家侄酒醉,得云炼师从人相助,在下先行谢过。” “管家和我说了,贤父子请自便,我会让下人出去帮手。”女道士稍稍逗弄了一下李亿就收了媚态,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 李折带着儿子告辞出来,见他魂不守舍,训斥道:“还不快走,莫要丢人现眼!” 云玄素倚在栏杆上,看到楼下那个少年边走边不时向她回望,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师父,那小子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 一个圆脸胖嘟嘟的女道童抱着一只波斯猫,从屏风后闪身出来说道。 “芙蓉子,不要乱说嘴,年少慕艾才是寻常,难道师父已老,不好看了?”云玄素说着起身伸开双臂,旋转了一圈,衣襟随风而舞,身姿曼妙妩媚动人。 “讨厌,师父又这样,羞死人了。”女道童叫道。 芙蓉子是这个女道童的小名,她叫王都都,是王式的侄女,云玄素觉得她非常讨人喜欢,就收为弟子。 这女徒长得胖胖的,又很容易害羞,云玄素平日最喜欢的事就是逗逗这小徒弟,看她脸红的样子。 王都都放下波斯猫,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离去的李折父子,眼睛一闪一闪,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管家上来,云玄素早已用完了饭,便对王都都道:“走了,别发花痴!” 女道童又是脸红,拉着师父的衣袖撒娇,口说不依。 二人笑闹着下楼,在随从的护卫下去官驿休息。 云玄素修炼的内功是《黄帝阴符经》,剑法武功在江湖中都是上上之选,但她一个女子千里独行,王式怎么能够放心?于是派了五人随行,云玄素觉得跟五个男人一起出行颇为不便,就带上了女徒王都都。 管家年近五旬,名叫王忠奴,四名护卫分别是王武、王豹、王彪、王熊,都是三十多岁的壮汉,亲人家眷在晋州,世代在太原王氏门下为奴,这次奉令护送云玄素十分用心,不敢有丝毫怠慢。 王武的名字按照虎豹彪的顺序,本来应该是王虎,前文说过,唐朝人为了避讳,把虎称为大虫,也经常用武字代替。 这在民间很普遍,所以李唐皇室给皇子起名都用很生僻的字,多半是加上“山”、“水”、“金”、“木”、“心”等偏旁,硬造出很多新字,就是怕给百姓添麻烦。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唐诗里有“虎”字? 其实这些带“虎”字的诗文都不是御前的应制诗,不属于给皇帝看的那种。 除了公文、户籍,在自己家里说避讳的字,皇帝是不管的。 但如果想当官的话,名字有了避讳字就得改! 这时官驿里人满为患,云玄素的车子被堵在路上,于是让管家王忠奴前去打探,不一会回报说是沩山要举办什么禅门侠客大会,这些人都是路过借宿的。 云玄素掀开帘子,看到周围身带兵器行脚打扮的人络绎不绝,都在往西去,她微微一哂,对王都都道:“徒儿,戴上斗笠,我们走回去。” “师父,有热闹看,我们也去参加这个大会吧!”王都都道。 “这次南下是为了找那个孩子,将他带到长安与你小师姑相见,这什么和尚大会有何看头?” 他们留下王熊跟着车夫慢慢驾车,六个人徒步返回。 进了官驿,发现门口悬挂着客满的牌子,院子里都是等候的人,他们坐在廊檐屋角喝着清水吃着干粮,任凭驿站的驿卒怎么驱赶都不肯离开。 云玄素一行走进来,这些人见来者衣着光鲜,跟他们这些灰眉土脸的行者完全不同,纷纷让开道路。 云玄素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 前面有三个人正背对着她们说话。 只听其中光头人说道:“丁一山,听说连帅裴识恢复沩山宗门,远近禅人汇集而来,如今已经有数百之众,我罗和尚也要前去共襄盛举。老弟你一向不信神佛,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在唐代,“连帅”多指节度使、观察使、按察使,这个典故出自《礼记·王制》:“十国以为连,连有帅。” 丁一山头上戴着斗笠样貌粗豪,穿着破旧且缝满了补丁,双手过膝抱着一口旧刀,只听他说道:“王监军召集湘中游侠,说是要选拔其中健者加入神策军,这可是美差,入了军籍一家子都不用纳税,而且还有钱拿,我丁某人在昌江县也算小有名气,自然要来试一试?” 昌江县就是后世的岳阳平江,在长沙东北方向。 丁一山又问另外一人道:“李沧头,你就是长沙县的,怎么到官驿来?想去当和尚还是加入神策军?” 李沧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身材魁梧面颊消瘦,留着山羊胡,他其实是郭弘易容的,而丁一山自然就是曹守真,至于原来那两人已经被打晕捆起来扔到树丛里。 师兄弟二人准备加入这些江湖人,混入王居方所在的沩山山门。 郭弘听到曹守真的问话摇摇头回答道:“听说这次王监军是因为在衡州吃了几次大亏,才想着招募江湖人为他效力,去衡山抓小神仙,前几次去的人都被衡山派杀光了。” 曹守真这时作出吃惊的样子,问道:“是要去和小神仙做对,那不是找死吗?” “就是说啊,你当神策军这么容易进去?那可是要拿命去换的!” “你听谁说的?” “我有个老乡在裘延庆手下做事,这次就是他托人到乡里传信,让我过来帮忙的。” 先前一直没说话的罗和尚问道:“这位兄弟,那裘延庆不是两年前就被官府当成盗贼砍了脑袋吗?” 郭弘哈哈大笑,说道:“那些都是替死鬼,不光裘延庆没死,任无忌现在也活得好好的,上封寺和清凉寺都是佛门,怎么会真的杀了自己的弟子讨好刘真人?” 罗和尚连连点头,赞道:“阿弥陀佛,我就说嘛,两寺的主持要是杀了自己的弟子,不是让人寒心吗?” 郭弘又说:“裘大哥和任大哥都投靠了王监军,这次就是他们负责选拔游侠,入选的人要一同去衡山,只有抓住了郭上灶,才能跟去长安成为神策军!”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你们说的小神仙就是郭上灶?” 罗和尚、曹守真和郭弘一起回头,就见一个锦衣女道童站在他们身后,应该就是刚才问话的人。 这女道童抱着一只猫,头上戴着斗笠,下面垂下白纱,只能隐约透出面目,轮廓似乎胖乎乎的。 她身后站着一个女道士,也戴着同样的斗笠面纱,看身姿就知道是个美人。 三人急忙起身向女道士行礼,说道:“见过炼师。” 云玄素回了一礼,说道:“小徒无礼,打扰各位了。” 郭弘道:“哪里哪里,不妨事的,我等本来就在聊天,能得炼师垂听,那才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云玄素刚才听了对话,知道这人八面玲珑,善于跟各种人打交道,于是说道:“请随我来,有些事要问,答的好了,自然少不了好处。” 郭弘面色一喜,急忙点头跟着云玄素走。 罗和尚、曹守真都露出满脸羡慕的神色。 云玄素回到堂内落座,王都都、王忠奴侍立两旁。 郭弘站在她对面见许久没有问话,脸上喜色渐渐消退,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云玄素喝了口茶轻轻放下茶杯,见拿捏得差不多了,才问道:“你叫李沧头是吧,把郭上灶的事详细说来。” “是,炼师。”郭弘吐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 这汗水自然是运功逼出来的。 他咽口吐沫,眼睛斜视着地面,似乎不敢看云玄素,说道:“这事儿要从两年前说起,那时候王监军有个义子是衡山县尉,叫胡延德,这人是当地一霸,有两个弟弟,一个叫胡延勇、一个叫胡延质,兄弟三人控制了衡山黑白两道。 “他们不知怎么跟衡山派起了冲突,竟然率领五千多人去围攻会仙阁,据说当时刘真人作法,变出上千陌刀军和洞庭水盗,五千好汉最后只逃出了五百人。 “胡家三兄弟只有胡延质逃出来,如今改姓王做了宦官,就在王监军手下当差。 “后来王监军为了给胡延德报仇,多次招募江湖中人攻打衡山派,去抓一个叫郭上灶的小孩。 “这郭上灶是衡山派的小神仙,在湘中一带远近闻名,听说能打雷放电,是他请来‘大灭绝天雷’劈死胡延德,还灭了一千多人,要不怎么五千多好汉会被一千多人打败,还死了四千五?” “大灭绝天雷?!”王都都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看到师父责怪的目光,赶紧用手帕捂住嘴,继续吃吃的偷笑。 郭弘见小姑娘不信,作出急的脖子都粗了的样子,对云玄素嚷嚷道:“炼师可别不信,俺有好多兄弟都是那次逃出来的,亲眼见过天雷!” 云玄素点头道:“你不必着急,贫道并没有不相信,那后来又怎样了呢?” 郭弘见对方语气清冷,也觉得自己刚才似乎声音大了些,喘着粗气压低嗓门说道:“后来王都监又派了几次人,就像刚才说的那样,都叫什么来着,对了,铩羽而归。每次不是碰上豺狼虎豹就是毒蛇,就算有几个人侥幸逃脱,也被雷电打过,变得痴痴呆呆。” “这次沩山大会是怎么回事?” “佛门禅宗那边是裴连帅和灵佑禅师主持的法会,江湖豪客这边是王监军主持武林大会,听说由一个叫齐元乙的道人作参赞,还有灵佑禅师的弟子慧寂禅师、洪諲禅师襄助,任无忌、裘延庆两位大哥负责选拔。” 云玄素又问了几句,见这人也是道听途说,很多地方加上自己的臆想,于是便对他说道:“贫道从外地过来,人地生疏,需要个人引路和打探消息,给二十千钱(二十贯)作为酬劳,你可愿意?” 郭弘连连点头作揖,山羊胡一颤一颤的,不停的搓着双手,一脸兴奋之色。 二十贯不是小数目,潭州寻常百姓家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几十贯,他这样表现才合情合理。 这两年郭弘也不是一直呆在山上,间或跟几位师兄下山行道,江湖阅历已经不少。 云玄素摆摆手说道:“先付给你一半,稍事休息便去沩山看看,待从山里回来,我等离开潭州时再付剩下的一半。” 郭弘千恩万谢跟着管家王忠奴出去领钱。 王都都见人出去了便摘掉斗笠,跑过来依靠在云玄素身旁撒娇道:“师父,人家刚才要去看,你说没意思,怎么现在又要去了?” “芙蓉子,为师没有想到那孩子的名声这样大,所以还需仔细打探一番才能决定如何应对。” “我看多半是吹出来的,世间哪有能够真正手放闪电的人呢?” “不管是否真有其事,谨慎些总归是好的。”云玄素看着徒儿像一只乖巧的猫儿缩在自己怀里,心中泛出浓浓的母性,用手轻轻摸着王都都柔软的头发。 而那只波斯猫抖了抖身上的毛,傲气地跳到窗边书桌上,找个位置盘起来打盹。 “师父,这个李沧头也不像好人。” 云玄素笑道:“这些江湖游侠有几个是良善之辈?李沧头还能说几句成语,想来也跟官商多有来往,不算完全的粗人,只是为人油滑了些,比罗和尚、丁一山那两个好打交道的多。” 王都都想了想发觉确实是这样,重重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样子颇为娇憨可爱。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云玄素吩咐动身。 他们算上车夫一共九人,顺着人流往城外走,过了潭州城西南角的济川门,来到湘水边灵官渡。 过河需要坐船,此时江上十分繁忙,周围的渔船都过来临时做摆渡赚钱。 他们因为有马车,只能等大船。 等坐上船已经过了很久,好在有郭弘这个伪当地人,已经几次潜入潭州搞事,对周边地形十分熟悉,他一面走一面介绍山水,众人也不觉寂寞。 “江中有四段沙洲,分别是橘洲、织洲、誓洲、泉洲四岛,我们的船就从两个沙洲之间经过。” 王都都看到两边沙洲上都是芦苇荡,上面有水鸟忽起忽落,此时晴空万里,江水悠悠,美景让人心醉! 这四段沙洲千百年后连成一体,就是后世的橘子洲,因《沁园春》里那句“橘子洲头”闻名天下。 过了江后继续西行,绕过岳麓山,其间在官驿休息,经过三天的跋涉才到达沩山。 这段路程有两百六十里,如果不是事关郭上灶,云玄素根本不会耽误时间到和尚庙游山玩水。 她和王都都这时已换下道装,打扮得与寻常富贵人家的女眷无异。 毕竟这里是和尚的大本营。 马车一路行来,云玄素凭窗远眺,只见青山绿水,林木苍茫,山间隐约能看到一座寺庙,此时已近傍晚,远远传来钟声,显得分外的静谧。 那些慕名而来的禅人,正在寺院外不远的地方打造屋舍。 已经造好的屋舍燃起了炊烟,在空旷的田野中,宛如画卷。 “真是一片世外桃源,怎么就被和尚占去了呢?”王都都问道。 波斯猫趴在车子一角,正在打盹。 “占去倒也没有什么,这沩山禅宗地处偏僻,就不知道如何应付这许多人,不会是又要国家供养吧。”云玄素秀眉微颦说道。 她刚才目测了一下,这些禅人竟然有上千之众,后续还有人陆陆续续到达。 “国家财力困顿,皇帝却因故不得不大兴佛教,真是饮鸩止渴。” 云玄素说完,长叹一声把窗帘放下,闭目养神。 不久马车停到了寺院前,王忠奴、郭弘向僧人说明来意,那僧人听说是奉上大笔香油钱的女檀越,急忙引他们上山。 走到半山腰,云玄素回头一看,只见群山环绕之间一片大湖碧水粼粼,竟然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这湖水两头连着河道,正是玉潭江(沩水),顺流而下可以直达湘江。 他们来到密印寺前,远远看到寺门上方的牌匾写着“密印禅寺”四个大字。 走到门口,僧人自豪地说:“两年前裴休观察使上书恢复本寺,圣人御笔亲书赐下这块牌匾,到日前寺院才正式完工,本次法会也是湘中各地同庆重建之会。”:筆瞇樓 知客僧引众人到法堂上香,王都都还有些不情不愿,但在师父严厉的目光注视下,只得取出一匣银子奉上。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三章 因果今日起 那几个僧人见了银钱眉开眼笑,派人引着云玄素等人去客房休息。 引路的僧人一边走一边说道:“檀越来的正是时候,裴识观察使和王监军正在本寺,不久就要召开法会,广邀湘中各地高僧,是我禅宗一大盛事。” 这个僧人把她们引到一处小院,王都都嘟着嘴说道:“怎么这么小?” 僧人道:“这几日寺里都是贵人,难免委屈了各位。” 等他出去,王都都对师傅说道:“这些和尚也真穷,连个大殿都没有,比咱们道观差远了!” 云玄素摇头说道:“禅宗自六祖慧能开始就只立法堂,不修大殿,而且不念佛号,造静室以供悟禅,你见到不念佛号的和尚就是禅宗的。” 这种规矩一直延续到一百年后,五代时,法眼宗禅师延寿大力提倡禅净双修(禅宗、净土宗双修),禅宗才开始念阿弥陀佛。 与此同时,郭弘悄悄走到后山,化妆成丁一山的曹守真早等在这里。 “师兄,安排得怎样?”郭弘问道。 “放心吧,这次让王居方好好乐一乐!只是我听说密印寺有御赐之物,师弟有没有兴趣?” “我们见机行事,灵佑虽老但内功反而更为精纯,想在这里盗宝恐怕不易。”郭弘皱着眉头沉思。 “怕什么,大不了直接溜走,他还能拦得住我们不成?” 郭弘一笑点头,灵佑已经年过七旬,练武的人一般过了六十身体就开始走下坡路,七十岁以上实力最多只有原先一半,到了八九十岁能保留一成就不错了。 这就是老,在佛家称为生老病死凡人四灾中的第二灾。 所以有句话,叫拳怕少壮。 也许灵佑作为天下七绝,内力比年轻的时候强,可以多保留一点战力,但也绝不会超过鼎盛时的六成。 江湖高手敬重他曾经达到的成就都不会来挑战,因为即使赢了也胜之不武,输了更让人耻笑。 郭弘这两年勤学苦练,已经接近了刘泰的功力,加上黑白双臂和各种奇功,可能还打不过只有六成实力的灵佑,但绝对相差不远,如果一心想逃走对方还是留不住的。 刘泰把空空妙手传给郭弘,所以即使曹守真也有很大长进,他并不准备让师兄去冒险。 如果要盗宝,还是自己一个人行事比较好。 到了第二天,郭弘被外面喧闹声吵醒,出来一问,当值的僧人说道:“今日本寺向信众展示两件御赐宝物,一件是玄奘法师取经时用过的钵盂,一件是皇子的玉佩。” “在什么地方,现在可以去看吗?” 那僧人点头。 郭弘出了门伸个懒腰,见很多人聚集在远处庭院开阔处,便走了过去。 这里是要排队的,他顺着人流缓缓移动,过了半刻钟来到中间,看到几个僧人维持秩序,为首的是慧寂。 不少信众向两件御赐宝物叩拜,郭弘闪身挤到一旁,定睛细看,中间是一方石台,上面放着两个檀香木盒子,盒盖打开。 一个盒子前摆着一只颜色斑驳的钵盂,另一个盒子前是一块玉佩。 郭弘两眼微微一缩,他目不转睛盯着玉佩。 这块玉佩竟然跟他当年在古庙丢失的十分相似! 郭弘微微向前挤去,靠近了仔细观瞧,竟然和记忆中的有几分吻合。 他心头一动,刚想施展空空妙手取过来看看,突然感到如芒在背,便急忙停止动作缓缓退了出来。 郭弘不敢回头快步离去,他没有直接返回居所,走入一片树林中喘了口气,手心都是汗水。 离两件御赐之物不远的地方,一位白袍老僧缓缓收回目光,一旁走过来一位僧人,郭弘如果在这里,就会认出是劫杀过自己的洪諲。 洪諲双掌合十,对老僧道:“师父,可有事?” 原来这位老僧就是沩山灵佑,他方才盯的方向就是郭弘进入的那片树林。 “无事。” 洪諲刚才感到灵佑身上散发杀气,就像一只老狮子在宣誓自己的领地,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师父表现出这样的气息。 他也看了树林一眼,并没有继续追问,师父不肯说是问不出来的。 这个小老头越老越倔,有心事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跟弟子们说。 又过了半个时辰,郭弘确定没有尾巴才回到客房,云玄素和王都都已经起床,但还在梳妆,好一会才收拾利落。 二女依然戴着斗笠出门,郭弘等人随行护卫。 他们来到寺外,只见山门处修建了高台,各地高僧云集,逐一登台讲法,一问才知道已经连续讲了五日,台下坐满了沙门(僧侣、居士的统称),约有数千之众。 今日轮到灵佑讲法,所以来的听众人数达到最高峰。 过了正午,云玄素看到一名年逾七旬的老僧,披着袈裟头戴斗笠,不用人搀扶就这么走上台来。 他盘腿坐在蒲团上,对台下僧众说道:“我师怀海曾说,悟了同未悟,无心亦无法。只是无虚妄,凡圣等心。本来心法,元自备足。汝今既尔,善自护持…… “经云:欲见佛性,当观时节因缘。时节既至,如迷忽悟,如忘忽忆。方省已物,不从他得…… “夫道人之心,质直无伪,无背无面,无诈妄心行。一切时中,视听寻常,更无委曲。亦不闭眼塞耳,但情不附物即得。 “从上诸圣,只说浊边过患。若无如许多恶觉情见想习之事,譬如秋水澄渟,清净无为,澹宁无碍,唤他作道人,亦名无事人。” 台下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五体投地。 云玄素和王都都坐直身子,在一众人群中显得十分突兀。 王都都小声问云玄素:“这和尚说的不就是我道家的清静无为吗?” 云玄素学着其他人俯下身去,小声道:“不要说话,你看看周围,小心被打死!” 王都都飞快的向四周看了一下,发现临近的几个人都转头看向这边,急忙也跟着跪伏在地,悄悄对师父吐了一下舌头。 不知不觉过了两个时辰,灵佑讲道完毕,一名僧人上台,合十对众人道:“贫僧密印寺典座慧寂,负责厨房相关事宜,如今来我寺附近参禅的信士已经超过千人,寺中决定拿出一部分公中钱,帮信士们开荒垦田,建屋造镇。” 台下纷纷叫好,感谢密印寺的厚恩,有人小声说,这是八指禅师慧寂,云玄素凝目细看,果然见这人只有八根指头。 台上慧寂又说道:“近日是法会讲道最后一天,多谢各位前来共庆本寺重建。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宣布,灵佑老师明日要收裴侍郎之子裴?为徒,裴?是进士出身,现为翰林编修,代当今皇子出家本寺,这实乃国朝数百年未有之殊荣,请众位到时入寺观礼!” 灵佑、慧寂下了讲坛,与台下的裴识、王居方等人见礼,然后会合各地来的高僧一同进入密印寺。 有不少白衣僧人维持秩序,那些参禅的信士几十人一群,片刻之后选出几个长者进入禅院,其他人席地而坐在寺外等待,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云玄素虽然作俗装打扮,但在人群中还是显得鹤立鸡群。 昨日接待她们的僧人跑了过来,这和尚已经忙得满头是汗,气喘吁吁的说道:“几位檀越请随我来。” 灵佑、裴识等人进入后,中门就缓缓关闭,其他僧人和信士中选出的长者都从两侧的角门进入。 云玄素一行也跟着和尚从角门走进禅院,来到法堂外围,这里已经人山人海。 这时已经快到黄昏,寺院僧人一日两餐,晚上这一顿是全寺僧众和外面的信众一起用斋,规模很大。 不久万斛洪钟敲响,声震山野。 千僧锅里散发出素食香气,众人拿着自己的碗筷依次上前,郭弘看到这情形,想起后世电视里看到的学校打饭…… 王都都看着自己碗里可怜的稀粥,叹了口气说道:“做和尚真苦!怪不得一个个都精瘦精瘦的。” 由于人数众多,最后一批人的斋饭一直到掌灯时分才用完。 天空明月升起,群星璀璨,夜风习习。 寺庙里的灯火递次熄灭,群山陷入黑暗。 郭弘在榻上等了一会,听到旁边王虎等几个仆人都睡熟了,就蹑手蹑脚下床。 他如同灵猫一样潜出,在暗影中穿行,很快来到了供奉两件御宝的佛堂。 这间佛堂其实跟其他房舍没有什么两样,此时还点燃香烛,有僧人值守。 “一、二、三、四……十五、十六。” 郭弘耐心地蹲着草丛中,暗暗查点着僧人的数量。 除了佛堂里有三名僧人外,各有四人在外面四个方向暗中守卫。 这些人里没有像慧寂、洪諲那样的高手,只是一般护院的武僧。 郭弘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想起白天那道如芒在背的目光,他心中有了猜测。 恐怕如今佛堂里供奉的并不是真的御宝! 他继续潜行,来到座主灵佑的精舍外,悄悄接近了窗户,把耳朵贴到墙上听了一会。 凭借过人的耳力,听到里面有轻微的呼吸声。 郭弘很熟悉这种声音,因为他师父睡着了就是这样。.Ъimiξou 他慢慢贴在窗旁,用手指轻轻勾动,半晌才把木窗搓起一条缝,接着慢慢支起来。 他特意选择背对月光的窗户,这样室内的光线不会出现明显的变化。 每一个动作都做到悄无声息,因为他知道里面的老人是天下最顶尖的高手。 额头微微见汗却不敢擦拭,一点一点向上推,终于让木窗打开到能够进入的程度。 郭弘侧身探入,眼睛眯起适应了一下屋内的黑暗,然后无声地跨了进去。 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正是“舜目”! 床上躺着一个人,背对人面朝里睡着,听呼吸很沉稳,应该没有被惊动。 室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条帷幔,那是平常人家挡马桶的。 床旁边有个衣橱,还有口大木箱子。 桌子上有笔墨纸砚,还有几本书。 这就像一个贫寒书生的居所。 郭弘一眼看过去能够记住的东西不多,隔离一会他眼睛又亮了一次。 这次很有目的性,桌子上一目了然,不可能藏东西,他主要看的是橱柜和箱子。 箱子上了锁,衣橱可以打开。 但郭弘没过去,他知道灵佑岁数大睡得很轻,就算自己不动都可能因为气息感应而惊醒,所以可用的时间其实很短,并没有试错的机会。 如果这次不能得手,对方有了警惕,下面就更不可能了。 他把自己代入到对方到角色想了一下,应该不会把钵盂和玉佩藏在箱子或衣橱里。 最安心的地方应该是手能够到的地方! 郭弘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走到榻前,他不敢再用舜目,侧身躲在帷帐旁,借着屋内仅有的微光辨认黑暗中的事物。 由于太黑,只能半靠猜测,灵佑背朝外卧姿如弓,脖子下面是一个石枕。 他没脱外衣,似乎抱着什么东西,看形状鼓鼓囊囊,应该是那个钵盂。 枕头外侧放着个东西,有难以察觉的轻微反光。 郭弘缓缓伸手摸到那个东西,入手冰凉,立即确定那就是自己要找的玉佩! 他的心不禁狂跳两下,用手指夹住玉佩,轻轻收了回来。 接着悄然后退,原路返回。 离开精舍几十米,郭弘才松了口气,借着月光打量自己到手的宝物。 这块玉佩跟古庙丢失的那块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眉头却皱了起来。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虽然非常相似,但他确定不是自己的那块! “这位檀越有何疑惑?也许老衲可以帮你参详一二?” 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郭弘没有回头,淡淡问道:“老和尚什么时候醒的?” “老衲猜到檀越会来,怎么敢睡?” “那你刚才为何不出手?” “一来檀越虽然入室偷盗,却摆出随时防备的架势,老衲没有太好的机会,二来也想看看檀越是为何而来。” 郭弘冷笑道:“现在你明白了?” 老和尚灵佑的身影印在地上,他低头就能清楚地看到。 只听灵佑答道:“实际上是更糊涂了,若是为了财货,玄奘祖师的钵盂是古董更为值钱,而这块玉佩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每个皇子出生后都有一块,不知檀越可否为老衲解惑?” “我曾经有一块跟这个很像,所以取来看看,最后发现不是自己那块。不知这个说法和尚可信得?” 灵佑合十道:“失敬失敬,原来是皇室子弟,像檀越这般四十多岁年纪又流落江湖,莫非是宪宗皇帝的哪位大王?” 唐代一般称呼亲王为大王。 郭弘摇摇头,说道:“老和尚不必套我的话,实际上我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块玉佩的主人是谁可否见告?” “此次圣人的大皇子郓王李温得了怪病,裴居士(裴休)便请下圣旨,让他的三子替郓王来本寺出家,为皇子祈福。佩玉一般会刻上主人姓名,想必檀越那块也是如此,你们名字不同,上面的刻字便会不同。” 郭弘点点头,把玉佩揣入怀中,说道:“我那时太小记得不太真切,这块玉佩要拿回去仔细研究。” 灵佑说道:“檀越这就过了,既然不是你的,何必执着于此?况且这代表了裴三郎替皇子出家的身份,你拿去无用,却让老衲明日收徒时不好交代。” 郭弘转过身笑道:“但你沩山欠我一个公道,今日就要讨回来,否则老和尚死后,必会应在你弟子身上。” 月光下,灵佑双掌合十说道:“既然如此,便请檀越接我三掌,若是输了便留在本寺出家,若是老衲胜不得你,任君自便没有二话。” 郭弘吐气开声,摆出“大禹神拳”的架势,说道:“来吧!” 灵佑目光中露出凝重之色,说道:“失礼了!” 说完踏步上前,一拳打来。 这一拳平平无奇,却让人有种无从抵御的感觉。 郭弘这时才体会出什么叫大巧不工。 他爆喝一声,双臂交错,硬挡了第一招。 双方轰然对撞,灵佑眉头一皱,向右跨出一步,又是一拳! 郭弘见对方不为所动,能够跟自己硬碰硬,也不敢大意,迅速击出两拳一腿,才化解对方攻势。 灵佑这时不知不觉来到郭弘身后,手臂如同甩出的鞭子,向对手后脑狠狠抽来! 郭弘急忙变幻身形,向前跨出一步回头一挡,被打得倒退几尺才稳住势子。 这其实合起来算是第一招。 高手过招,以一次交手告一段落为一招。 灵佑从起步出拳到回身一击,是一个连贯的套路。 郭弘竟然没有感到对方如何走到自己身后去的,可以说这位老僧步伐已经出神入化。 接下来双方拳来脚往战在一处,灵佑步伐高妙,似乎总能找到郭弘的空门避实击虚,让他只能不断招架,没有机会还手! 三招转眼已过,灵佑像闲庭信步一般走到一旁收了拳势。 郭弘说道:“老和尚果然厉害,佩服佩服!” “檀越也是好身手,老衲留不住你,请自便吧。” 郭弘拱手道:“多谢,只是不知和尚刚才用的是什么功夫?” “老衲使的是自悟的拳法‘密印拳’!” 郭弘不在多话疾步离开,转眼就消失在树林后。 洪諲现出身形,对灵佑合十行礼道:“师父,为何放他走?” 灵佑撩起袖子苦笑道:“这人双臂坚硬如铁,我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你们也不要去追,追上也是自讨苦吃。” “师父可知他是谁?”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刘元靖的那个小弟子郭上灶。” 洪諲突然失声道:“是他?!他已经这么厉害了?!可……可他拿走了玉佩,明日裴三郎那里怎么交代是好?” “交代什么?他拿走了玉佩,也拿走了一段因果。你我师徒与这位小檀越的因果就此了结,裴三郎跟他的因果才刚开始。”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四章 灵佑收名徒 “密印拳!” 郭弘也在检查自己的伤势。 这种拳法果然神妙,密印,来源于佛教中的“密传心印”一语。 佛教禅宗达摩西来所传直指人心,是为“心印”,也称为“教外别传”,故称“密”。 事实上密印还有一种说法,来自密宗。 诸佛菩萨各有本誓,以两手十指结种种之相,是为印象印契,故云“印”,其理趣深奥秘密,故云“密”。 密宗多修密印法门,以身、口、意“三密相应”,手结印,心观想,口持咒,以求证佛果。 《大日经·密印品》:“身分举动住止,应知皆是密印;舌相所转众多言语,应知皆是真言。” 密印寺本是净土宗寺院,武宗灭佛时被毁,其名称来源于净土宗的九品印。 九品印即自上品上生至下品下生的九种印相。 这是根据《观无量寿经》中九品往生的说法,依念佛行者的罪业、修行,所分的九阶印相。 往生有九品往生,极乐世界有九品净土、九品念佛,所以阿弥陀佛亦有九品弥陀的区别,而具体的表现即为往生九品印。 由于灵佑住锡在此,裴休出资重修寺院,并请皇帝赐下“密印禅寺”的牌匾,这座寺庙正式转为禅宗道场。 郭弘今天算是见识了灵佑闻名武林的“心印”,这是一种诡异步伐,能不知不觉让人忽视其方位,使之处于有利的攻击位置。 他刚才其实没有完全挡住那三招,还是中了两拳,不过因为反应迅速,都用胳膊承受了大部分力量。 即便这样,两肋上缘隐隐作痛,也受到擦伤红了一片。 这位老和尚七十多岁还有这么强的实力,实在让郭弘有些吃惊。 不过对方应该也不好受,毕竟自己仙王诀大成练成黑白双臂后,硬碰硬还没怕过谁! 他通过这次交手,确认了自己的实力。 如果是灵佑、希运这样过了七十的老人,他虽然赢不了,但也能脱身。 但天下七绝中其他五人都在六十岁以下,自己肯定不是对手,能撑上十招就算不错了,如果生死相搏恐怕三招都顶不住。 因为生死相搏不同于一般比武较量,经常以伤换伤只求杀敌,所以会极大地缩短交手过程! 郭弘观察了一会,发现寺院内并没有出现警讯,看来这老和尚要把事情压下去。 他转了几圈才回到小院,进入房舍上床休息。 第二天,寺中一切如常。 云玄素他们来到佛堂参观御宝,就见一群人前呼后拥走来,急忙闪身离开。 猫儿一直在墙上呆着,见主人离去就竖起尾巴踱着步跟了上去。 对面来的这些人,为首的正是湖南观察使裴识,他突然停住脚步,疑惑的看着两个离去的身影。 “观察这是怎么了,莫非看上的那个女子?”王居方在一旁发出宦官特有的尖细声音。 裴识微微一哂,说道:“只是看着背影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对了,那只猫!” “怎么?” “这只猫是大食海商的贡品,在长安很有名气,后来被先帝赏赐出来……”他说到这里却没有继续下去。 王居方顿时记在心上,裴识本是户部侍郎、翰林学士,来到湖南上任不过半年,看着眼熟的多半是长安高官的女眷。 这只波斯猫十分扎眼,想不到竟然是御赐之物。 王居方努力回想宫中的往事,一时有了点猜测。 他向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正是义子王自泰,此时会意的跟了过去。 后面跟着的石载顺也派了个军士悄悄跟上。 裴识跟裴休同出自东眷裴氏,两人是远房堂兄弟,裴识来湖南接替李回,裴休写信让石载顺投效,所以现在石载顺又成了裴识的心腹。 王自泰跟了一段,正好碰到一个僧人,就拦住问道:“你可知前面那两个女子是何来历?” “听说是河东晋州刺史王式的家眷,捐献的单子上写的名字是云氏。”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到了裴识和王居方的耳中。 “是她!”裴识点头,他记得这个云玄素可是王屋派的长老,北方有名的炼师,竟然会乔装改扮来到沩山。 裴识也是佛门信徒,微微思量一下,决定把这件事告诉灵佑。 “果然是她!”王居方心中大喜,这位可是太原王家的人,宫中所有姓王的太监都自称是太原王氏之后。 这是宫里的潮流,就像飞龙使杨钦义自称是弘农杨氏、前枢密使刘行深据说是彭城刘氏,他们这些没根的阉人只要有可能,都会认名门作祖宗。 当然有些人祖上确实是这些世家名门派入宫中的。 这位王居方监军是许州舞阳人,他养父是枢密使王元宥(you),追溯上去的第一代宦官王彦卿还真是太原王家之后。 王式是太原王氏嫡系子弟,比河东节度使王宰都要正牌得多,自然值得结交。 对方是女眷,但王居方是宦官不用避讳男女之别,于是吩咐王自泰:“你速速替我上拜贴,就说法会之后王某前去相见。” 灵佑收徒的仪式就要开始,这是本次法会最后的一个环节。 云玄素和王都都被引到裴识等达官贵人的后面,只给她们安排了蒲团,其他从人跟那些信士一样直接坐在草地上。 到处是信众,都很安静地跪坐祷告。 郭弘也在从人中,看着慧寂这些熟悉的对手忙忙碌碌。 他其实对当初劫杀过自己的人已经没有什么恨意了。 王都都悄悄拉住师父的手,小声问道:“这位裴郎为什么好好的官不做,竟然要去当和尚?” 云玄素有点受不了这个小徒,道:“有什么话回房再说,从现在起闭上嘴巴,多说一个字,回去抄一遍经文!” 王都都轻轻撩起面纱吐了吐舌头,向师父做个鬼脸。 灵佑这时已经进入法堂,在正中坐定,对身旁侍立的洪諲说道:“你去把裴三郎引来。” “是,师父。”洪諲躬身告退。 各地来的高僧披着袈裟依次坐在左右,他们身后是几十个诵经的弟子,法堂中梵音不绝于耳。 这是佛门的收徒仪式,所以裴识、王居方等官员都坐在堂外阶前第一排的蒲团上。 禅院的房屋非常朴实,如同寻常村落中的居舍。 四周的禅人都鸦雀无声,这时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云玄素举目望去,只见刚才离去的僧人带着一名白衣男子缓步走来。 这男子二十多岁年纪,面颊清瘦,五官端正,双目如电,眉眼相貌与裴休有八分相似,留着淡淡的髭须,披散着一头黑发,白衣飘飘,走路的姿势竟然有几分潇洒出尘之意。 这人正是裴休第三子裴?(bi,通“弼”)。 他走到裴识面前,行礼道:“堂叔,今日小侄出家为僧,当光大教门,弘扬佛法,普度众生。” 裴识点了点头。 裴?又走到特意从长安跟来的母亲陈氏面前,磕了三个头,道:“母亲大人,孩儿不孝,父母养育厚恩,只能来生再报了!” 陈氏一边用手帕擦着眼泪,一边说道:“三郎,且在这里安心修行,为娘会常来探望。” 裴?再看向一旁的两位兄长裴弘和裴弢,叩首道:“大兄、二兄,以后还请代弟弟堂前尽孝。” 裴弘和裴弢扶起弟弟,三人又说了几句,裴?转向裴澈,说道:“大兄二兄苦读多年都没有中进士,堂弟一向聪慧,我裴家这一代就看你了。” 裴澈眨着眼睛说道:“三兄放心,我会帮着孝顺二伯的。” 唐朝人把父亲称为哥,所以不会出现大哥二哥之类的话。 王都都看到裴澈,眼睛又闪出小星星,这个小弟弟长得好漂亮,像个女孩子一样,真想过去摸一摸。 她轻轻啊了一声,突然想起多说一个字就要抄一遍经文,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云玄素睇了女徒一眼,知道她又犯花痴了,不过这个裴家的小孩子确实好看。 裴?又走向几个来观礼的旧友,其中为首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书生,口中叫着裴?的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文德,你呀!” “复愚兄,人各有志,祝兄台举业有成,明年高中!” 此时已经是五月,唐代的科举定在每年的正月,称为春闱。 裴?的这位好友名叫刘蜕,字复愚,是潭州名士,自号文泉子,文章奇诡岸杰,经常出人意料,他果然应了裴文德今日之言,在明年(大中四年)中了进士,由于他是第一个中进士的湘中本地人,被时人称为“破天荒”(刘蜕之前中进士的人原籍不在这一带,都属于北方移民,这也是破天荒一词的来历)。 刘蜕的家就在潭州城中,与裴文德同窗两年,裴?中进士后经常提点刘蜕,可以说是相交莫逆。 刘蜕在潭州的家后世称为蜕园,是民国史学家陈寅恪出生之地…… 裴?随父亲会昌三年到潭州,在这里结交了不少文人,这时一一叙话完毕,才跟着洪諲走入法堂,来到灵佑面前行礼跪下。 灵佑问裴?道:“你还有疑惑吗?” 裴?略一沉吟,问灵佑:“什么是道?” “无心是道。” 裴?摇了摇头说:“不懂!” 灵佑摸着白胡子说道:“要想明白,还是去问那个不明白的好。” 裴?面露困惑,道:“谁是那个不明白的人?” 灵佑哈哈笑道:“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他接着又说:“你的心就是你的佛。如果向外求得一知半解,当作禅道,却不相干。而且还污染了你的心田,所以说向外求道,是背道而驰。” 裴?喃喃自语道:“不假外求,唯心是道?” 灵佑笑道:“孺子可教,今日便剃度,传你衣钵!” 说着他站起身来,从弟子手中取过剪子,将裴?披散的黑发剪去,旁边有剃头的僧人过来,将剩下的短发剃光。 元朝以前的和尚是不烧戒疤的。 慧寂将一套僧衣和斋钵捧上来,灵佑接过去,郑重地递到裴?手中。 当年禅宗初祖达摩传衣钵、法器给神光大师,并为他取法名“慧可”,慧可遂成为禅宗二祖。 禅宗初祖至五祖师徒间传授道法,将衣钵作为信物,这就是“衣钵相传”的来历。 裴?今日不仅是剃度,而且还拜灵佑为师,可以得到衣钵,一般僧众如果没有得到灵佑的认可,即使剃度也不能得衣钵。 当然这跟裴?代替皇子出家也有很大关系,如果这么算起来灵佑也是亲王的师傅了。 灵佑老和尚坐了回去,对跪在面前捧着衣钵的裴?说道:“汝已受戒,为师赐你法名。” 裴?道:“师父请赐名!” “就叫法海!” 郭弘在下面听了,一阵错愕,难道是金山寺那个法海?白素贞何在? 裴?,现在改称为法海和尚,五体投地说道:“谢师父!” 这时值守僧人捧过来两只檀香盒,正是供奉在佛堂中装着御宝的那对盒子。 慧寂、洪諲分别接过,然后走到灵佑两侧。 灵佑说道:“今日便将御赐之宝给你,一件是玄奘法师西去所用的钵盂,一件事你代为受度的郓王玉佩。你且收好了。” 法海将手中衣钵递给一位值守僧人,然后一一接过檀香盒放着面前地上,他仍然跪着,打开一只盒子,看到里面的钵盂便双手合十虔心敬拜。 接着合上盖子,又打开另一只盒子,目光不由得微微一缩。 灵佑道:“这块玉佩自有因果,是你和郓王的因果,也是和另外一人的因果,你明白了吗?” 法海愣了一下,随即将玉佩收入袖子中,说道:“徒儿明白了。” 他出自名门又做过翰林,从长安来的路上曾经仔细看过郓王的玉佩,自然不会认错,收到袖子里的确定是只赝品。 不过法海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师父这么做必有缘由,回头等仪式结束便能知晓。 沩山法会到这里正式结束,云玄素坐在原地没有动,若有所思。 禅学深受士大夫喜爱,她今日听了灵佑讲法,也觉得有几分道理,确实有吸引人的地方。 那些来观礼的佛门大德纷纷率弟子告辞离去,场面有些杂乱。 灵佑忙着送人,还暂时无暇脱身。 王都都在旁边摇晃着师父的手,云玄素从遐想中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女徒可怜兮兮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云玄素扑哧一笑,说道:“可以讲话了!” “师父,有人找我们,说是太原王家旧人,想要在客房相见。” “是中官吧?” “什么中官?啊,是宦官。”王都都想了一下,不确定地回答道:“那人不过十几岁,声音很细,看不出来啊……”她苦恼地挠了挠头发。 “走,去看看就知道了。”云玄素起身,带着从人离去。 王自泰早等在路上,见了几人,就引她们来到一处庭院。 王居方竟然迎出门来,躬身施礼说道:“居方见过云娘子。” 他不知道自己的老对手郭弘就在云玄素的从人之中,此刻站在离他只有十几步的地方。 云玄素道万福行礼:“原来是王监军。” 王居方笑着把她往里面让:“哈哈哈哈哈,见外了,某在长安时与小年兄、大年兄认过同宗,都是一家人……” 王式的字是小年,他长兄王龟的字是大年,两个人都年近四旬,比王居方要大一点。 云玄素跟着进去,双方按宾主落座。 王居方令人上茶,然后问道:“不知云娘子此番来潭州,有何贵干?” 云玄素低眉垂目,喝了口茶,淡淡的说道:“叔叔想必是忘了,奴家是王屋山的道士,当年还给尊夫人驱过邪。此次出外云游,想到衡山瞻仰一番。” 王居方一拍自己的脑袋,说道:“瞧我这记性,竟然把当年的事忘了,内子如今就在衡州,等回程后炼师一定要到舍下,让我夫妇一尽地主之谊!” 唐代的有品秩的宦官都会娶妻,收一堆养子。 当今最有权势的宦官是马元贽,他官至神策军左军中尉,因迎立大中皇帝深得圣眷。 王居方的妻子是马元贽的养女,他二姨嫁给了马元贽的次子马公度。 当然这位二姨也是王元宥的干妹妹,跟王居方只是宗法上的亲属,没有血缘关系。 云玄素的师父谢忘机三年前去世,她返回长安找自己的夫君王式,结识了正准备出发就任湖南监军使的王居方,并为其生病的夫人马氏驱邪。 马氏到了南方之后身体康复,对云玄素的道术深信不疑,所以一直崇信道教,不肯跟王居方来沩山禅院参加和尚的法会。 云玄素见王居方诚恳相邀,也就应了下来,接着漫不经意的问道:“奴家在路上听说叔叔要选拔神策军?” “不错,确有此事。” 云玄素看了王居方一眼,发现他并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于是问道: “听闻选拔这些神策军是为了攻打衡山?衡山那边很乱吗?还是有盗贼?这兵荒马乱的,恐怕也不便游玩……” ps: 历史人物:裴识、裴弘、裴弢、陈氏、法海、刘蜕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五章 湖畔选猛士 王居方听了云玄素的话,发出尖细的笑声,说道:“前任韩太守挂冠而去不知所踪,衡州如今换了萧邺作刺史,自然是有点乱的,他没什么本事,尸位素餐而已,听说跟团练使起了冲突。不过并不妨碍游览,炼师若是要去衡山就尽管去,王某选拔神策军是为国取材,什么攻打衡山之类的话都是民间谣传,当不得真!” 云玄素听了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王居方见对方面色清冷似有不豫,于是话风一转说道:“明日在寺前选拔,炼师若是愿意可前去观礼。” 云玄素点点头,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她便告辞出来。 在返回的路上,王都都问道:“这位王监军真是出自我们太原王氏吗?” 云玄素看看左右发现没有旁人,于是答道:“宫内的王氏确实是出自我太原一门,但他只是养子,本是许州舞阳县人,上不得我族族谱。” 王都都撇撇嘴,说道:“最恨这种乱认亲戚的。” 云玄素摆摆手说:“小声些,莫要被人听了去。这些宦官都是小心眼,要是传到这位监军耳中,平白给你父亲和叔父招来个敌人。” 宦官以养子相传,到几代之后与原先的宗族关系不深,有的已经形同陌路。 等她回到屋中,传来化妆成李沧头的郭弘,问道:“你可听说过衡州萧刺史?” 郭弘道:“这个自然知道,衡州大小事情在潭州这里都传遍了。” “那你知道王监军与萧刺史有什么过节?” “炼师,这种事怎么是我们这种小民百姓能够知道的……” 云玄素自嘲的一笑,换了种问法:“萧刺史到任后都做过什么大事?” “这倒没听说,就是好像总往衡山跑,跟广成先生关系不错。” “这就对了,你先下去吧。” 云玄素打发走了郭弘,对王都都说道:“王居方说话藏头露尾,对为什么要抓郭上灶更是讳莫如深,这其中必有缘由,只是为师得到的线索还不够,实在难以猜出。不过这萧刺史看来是站在衡山派刘师叔一边的,恐怕那个团练使也是受了王监军指使,才敢跟刺史做对。” 王都都两眼冒着小星星,说道:“师父真厉害!这都能猜出来!” 云玄素起身背负着双手,在屋内来回踱步,举止就像一个男子。 她走了一会儿,突然坐到床榻上,抱起波斯猫说道:“还是学不会夫君的样子,这走来走去,根本没法用心思考。” 那只猫头上的毛被主人的玉手揉乱了,喵的一声抗议起来。 王都都根本不关心被蹂躏的猫咪,点着小脑袋说道:“就是就是,爹爹和伯伯都喜欢来回走,是不是男人都喜欢踩蚂蚁?” 云玄素掐住徒儿的圆脸轻轻拧了一下,说道:“就你怪话多!” 她放开猫咪,收起腿盘膝坐在榻上,一只胳膊支在膝盖上,用手撑着下巴闭目思考。 王都都无聊地数着师父的睫毛,突然说道:“师父你真好看。” 云玄素微微羞恼,说道:“不许说话。” 王都都躺下来,过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 云玄素开始自言自语:“王监军要抓郭上灶,这个郭上灶是什么来历? “我在长安问过刘燕娘,说当年轩辕集带的男孩挂着一块玉佩,上面刻着‘李’字…… “在长安时听说扶教前任教主郭仲文的两个儿子被人救走,长子郭行章去了江西,如今重立扶教做了教主,好大的声势。 “次子据说由轩辕集带走,后来被衡山派刘师叔抢回来,我本来以为就是这个郭上灶。 “但如果是郭仲文的次子,为何王监军不直接派人杀了他,反而要把他抓回来?那不是多此一举? “如果说去年六月薨了的郭太后有什么秘密,派人传信给郭上灶,那时间也对不上,王监军可是从两年前就开始动手的,总不成他能未卜先知吧?” 云玄素说到这里自己摇摇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都都听的迷迷糊糊,问道:“有块玉吗?会不会这个郭上灶其实姓李?” “姓李?那他会是谁?” 王都都挠挠头说道:“李上灶?呃,这名字也好土……” 云玄素摸着徒弟的头顶,还是想不通究里,最后只能一笑莞尔。 第二天,她们受邀来到禅院外面,湖前空地上已经围满了人,王自泰领着云玄素来到王居方面前。 今天云玄素还是穿俗装戴着斗笠面纱,向王居方行过礼后,就领着王都都坐在一旁。 郭弘被叫上前来,小声为云玄素解说。 “那两位禅师是密印寺的典座慧寂和监院洪諲,他们身旁的就是任无忌和裘延庆两位当家。” 云玄素问道:“你上次说有个叫齐元乙的道人是王监军的谋主,今天来了没有?” “没来,听说齐炼师碍于道士身份,留在了潭州。” 其实这位齐炼师本来是想来的,但被混在江湖人中的曹守真撞见,暗中伏击了一次,吓得躲回家不敢出门了。 一会儿比武正式开始。 下场的都是江湖人,他们不像武举考试要比试马术、长枪、弓箭,而是分成一对一对,你来我往厮杀起来。 为了避免伤亡使用木头武器,上面沾了湿泥,一会儿这里的大部分人就灰眉土脸,浑身都是泥浆。 密印寺的僧人一边做裁判一边维持秩序,把被击败后不服输的扔出场外。 不断有人被判负淘汰。 最后剩下三百人通过选拔,但还要继续比下去,决出的优胜者将担任低级将领。 很快剩下最后两人。 一个是四十多岁的僧人,中等个头相貌平常,拿着一根长棍,自称少林僧慧定。 他的对手是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满脸络腮胡连着鬓角,豹头环眼,手提一根巨大的木桩,名叫邓裴。 两人一动上手便十分火爆,慧定招法精湛,打出重重棍影,邓裴却是一力降十会,他的木桩有一人粗,用麻绳绑了两个抓握的把手,挥舞起来就像一具攻城的大木槌! 王都都小声问道:“师父,你看他俩谁厉害?” 云玄素看了一会,对王都都轻声说道:“这个慧定受过伤,坚持不了多久。” 果然又打了一会,慧定脸色越来越红,嘴角竟然渗出的鲜血。:筆瞇樓 他不敢与对方相碰,自然束手束脚,此时旧伤发作,已经无力为继,向后快速倒退两步跳出战圈,高声叫道:“我认输!” 那邓裴却打发了性子不肯就此罢手,举着木桩追过来就砸! 慧定没有对方速度快,来不及躲闪,横棒向一旁卸力,身子向另一边努力挪动。 长棍与木桩相交的一刹那,他只觉有大力涌来,胸口一闷,就被砸得鲜血狂喷。 邓裴得势不饶人,木桩随着身体旋转,发出呜呜的风声,将另一头抡过来再次砸向对手。 “快住手!” 慧寂和洪諲二人大叫着同时冲过来。 邓裴却不管这些,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 任无忌是慧定的徒弟,这时红了眼,抽出钢刀就向邓裴背后砍去,裘延庆虽然跟无忌平日素有摩擦,这时也一致对外,他觉得这个邓裴就是个野人,力气又这么大,如果留下来谁都讨不了好。 “你们一起来吧!”邓裴闷声闷气的吼道,他背后似乎长了眼睛,木桩的前端砸向慧定,后端微微一抬,就把偷袭的钢刀磕飞! 任无忌虎口出血,向后翻了跟头躲了开去。 慧定扔了长棍,在地上打滚躲避邓裴的攻击。 木桩一下一下砸在草地,打出一排深坑,带得草木泥块乱飞。 慧寂和洪諲已经赶到,拔出戒刀攻向邓裴。 这时又上来六七个人救援,都是慧定的弟子,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邓裴被围在中间,将一根大木桩玩得滴溜溜乱转,众人都攻不进他三尺之内。 “这莽汉的招式有点门道,不全靠力气!”云玄素微微点头说道。 王都都问道:“师父能制住他吧?” 云玄素微微点头,说道:“十招!” 王都都哇了一声:“还是师父厉害!” 郭弘听了,对云玄素的实力有了比较直观的认识,自己如果对付这莽汉,不用雷电也大概需要十到十五招。 云玄素的武功可能比自己高一点,不愧是王屋派的长老,但他还有其他底牌。 道门中,北方以王屋、终南为尊,南方有上清、青城、衡山、天台、罗浮、龙虎山,可以说是群雄林立、各有千秋。 王居方这时也看出不对,叫过一个高大的宦官说道:“延质,去传令让他们停手,把那个耍大树桩的汉子叫过来,为父有话要问!” 额头上有青斑的王延质应声而去,来到场中,高声叫道:“监军有令,都快快住手,否则军法从事!” 他就是当年逃走的胡延质,如今改姓了王。 众人听了都停了下来,邓裴也将大木桩顿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王延质对邓裴道:“监军有请,壮士且随我来!” 邓裴扛起木桩顾盼睥睨,颇有些洋洋自得的样子,一旁无忌和另外几人围住慧定,正在探看伤势。 邓裴走到王居方面前,将木桩一丢,跪倒行礼。 王居方见邓裴浑身是泥,散发着一股臭气,从袖子里掏出手绢捂住鼻子,闷住嘴尖声说道:“壮士请起!” 他皱皱眉头忍着难闻的气味,继续问道:“敢问足下何方人士?尊姓大名?” “小民衡山县邓裴!” “衡山人……”王居方微微迟疑,又问道:“你跟何人学的武艺?”他怕这人跟衡山派有什么瓜葛。 “小民是家传武艺,祖上邓暠,做过营州总管。” 王居方不知道这个邓暠的来历,就高声问云玄素道:“云娘子可知道邓暠?” 云玄素道:“邓暠本是陈朝刺史,降隋后为营州总管,本朝初作了冀州刺史,多在辽西为官,距今二三百年了。” 王居方哈哈笑道:“原来是名将之后,今日选拔得胜可列特等,那个输给你的和尚可为一等,其他人依次列二三四等。特等为镇将,一等为镇副,二等为戎主,三等为戎副,四等为士卒。至于正式的品级要等日后立功后再行升赏,尔等可听清楚了?” 周围的江湖中人听了王居方的话,纷纷欢呼。 王居方又道:“今天中午开宴,本官准备了千坛好酒,各位好汉可以开怀畅饮!” 那些人再次欢呼叫好,纷纷称赞王监军豪侠好客。 当下那些江湖人都去湖中洗去身上污泥,回暂住的信士家中换下脏衣服,等到中午再过来吃酒。 王居方、云玄素等人在接待僧人的引导下登上沩山,游览一番。 郭弘跟着云玄素等人,看看时辰差不多就转身开溜,曹师兄已经准备了两天,一会大戏就要开场。 云玄素等人下山时转过一片竹林,在山道上碰上另一群游客,为首的正是灵佑和裴识。 双方互相见礼,灵佑见到云玄素,合十行礼问道:“不知云炼师来我沩山有何贵干?” 他经裴识提醒知道了对方身份,怀疑跟郭上灶有关联,此时眼睛在云玄素身后搜寻,却并没有发现那个跟自己交手的身影。 云玄素道:“和尚不必疑心,我王屋派不曾加入扶教,与佛门一向和睦,贫道只是游山玩水路过此处,听说有个大会便来看看热闹。” “如此甚好。”灵佑点点头便不再多言,他一辈子在南方,听说过王屋派的名声,却不曾见过主事的人。 裴识在一旁说道:“听闻贵派自从谢忘机前辈仙去之后,由一位小仙人作了掌教,可是真的?” 云玄素道:“裴公说的不错,如今我教总坛移到太原,由谢灵儿师侄接任掌教,我师姐谢玄英和贫道做了长老,声势不弱于师父在世之时。” 裴识又问道:“小年兄和王河东(王宰)近况如何?” 云玄素道:“夫君在晋州到任不久,一直忙于专心治理州务,王节度(王宰)二月入长安,谋求担任使相,想移镇宣武,刑部尚书、同平章事周墀上书反对,奴家离开时王节度已经回转太原。” 宣武军的治所在河南汴州,是中原大镇。 领“同平章事”(宰相)职衔,外出担任节度使,被称为“使相”,地位比一般节度使要高,王宰这次入京以财货结纳主政的宦官,想转任宣武军节度使,并加上使相的荣衔,但被宰相周墀把事情搞黄了。 裴识哈哈笑道:“王均之(王宰字均之)平素与崔台硕(崔铉)相善,当年就是崔公举荐他出任河东节度使,昨日刚送来的朝廷邸报中说,周德升(周墀)罢相,圣人以崔公接替,周、崔两位相公这几个月来可以说斗得不亦乐乎,终于还是崔公棋高一招……” 裴识话里话外与王宰、崔铉更为亲密,崔铉是正牌牛党大佬,与李德裕直接针锋相对过,还因此被赶出朝堂,出镇陕虢观察使。 周墀也是牛党重要人物,但脾气耿介,得罪的人不少。 而且他出身李宗闵幕府。 其实牛党也不是铁板一块,分为牛僧孺和李宗闵两派,如今李党倒台,牛党内部也开始相互倾轧、争权夺利,裴识和王宰、崔铉跟牛僧孺更为亲近。 虽然都是方面大员,王宰的地位却远在裴识之上。 河东镇治所在太原,古称并州,与汴州宣武军合称“并、汴”,都是天下第一等的大镇。 河东有兵五万,而潭州只有一万兵,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宣武有兵十万,所以王宰想移镇到那里。 云玄素这时微微一笑,对裴识说道:“河东残破,军粮都靠朝廷接济,王节度这些年苦心经营,头发白了不少,想换个富足的地方,也是人之常情。” 他们边说边走,沿着山道一路向下,很快就接近了密印寺。 这时看到几个白衣僧人正挑着扁担去山下取水。 “那不是昨日出家的裴三郎?”王都都轻轻叫了一声。 云玄素连忙向她摆摆手。 灵佑已经听到,笑着说道:“初入寺的僧人都要挑水种地,我禅宗便是如此修行,所谓一日不作(耕作),一日不食。” 王都都听了有些吃惊,心中疑问脱口而出:“那你们不拜佛吗?” “佛在心中,何须去拜?”灵佑见王都都是一个小姑娘,竟然不厌其烦的回答:“禅门不拜木雕泥塑,佛陀是梵文,翻译成中土文字就是智者,释迦牟尼和他的弟子们都不是神灵,而是智者,何必作成雕像日日敬拜?” “那你们有没有经书呢?” “经书自然是有的。” “老和尚,你昨天法会上说的那些也会编写成经书吗?”王都都问道。 “教外别传,不立文字。” 教外别传就是心印,也就是说讲法所传心印之学不立文字,只能口口相授。 王都都咬着手指头,迟疑的问道:“要自己种地,还不拜佛不写书,那不是跟乡野农夫一样了吗?” 灵佑笑道:“确实如此,我禅门自食其力,就是武宗天子再世,也不会要灭这样的佛!” ps: 历史人物:邓裴。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六章 破浪摧敌胆 等和灵佑他们分开,王都都问师父:“听起来这些和尚似乎不错啊!” 云玄素道:“禅宗只尊奉经典,讲求顿悟,过几日法海和尚如果没有开悟,脑袋是要挨棒子的,这叫做棒喝,你如果去当尼姑,脸会更圆的——被棒子打圆!” “棒喝是要挨打?”王都都看到师父点头,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顿时觉得禅宗好残忍。 刚才差点上了老和尚的当! 果然爹爹说的没错,外面很危险,要跟紧师父…… 她们随着王居方回到方才比武的地方,这里已经打扫干净,那些入选的士卒和没入选的江湖人分开坐了。 今日天气晴好,碧空如洗,湖水清澈,绿草如茵,云玄素坐在铺好的席子上,颇有点踏青郊游的感觉。 他们周围的地上钉了竹条,绑上白布围了半圈挡风,前面竖起湖南监军使的大旗。 管家王忠奴过来小声禀报说李沧头不见了,云玄素不以为意,点头表示知道。 王居方下令赐下酒食,正式开宴。 云玄素她们所在之处地势较高,俯瞰下面众人,只见这些人纷纷举起海碗痛饮,千姿百态、奇形怪状。 有一边吃饭一边抠脚的,还有为了抢肉厮打起来的,更有人喝的多了,进入场中脱光膀子角抵为戏,其他人都被吸引,端着酒碗过来,纷纷围观叫好。 王居方也给胜者赐下赏金,刺激得这些人嗷嗷直叫,不少人心痒难耐,竞相下场比试。 邓裴也光着膀子上了场,不久之后因为没有对手,他高声吆喝,让四五个人一起上,竟然都摔不动他! “奴家恭喜叔叔,这邓裴真是熊虎之士,有樊哙之勇!”云玄素举杯遥敬。 王居方喜不自胜,重重赏了邓裴。 邓裴拿到赏金,咧着嘴哈哈大笑,举起来展示一番,颇有炫耀的意思。 下面突然有人高叫:“邓镇将武艺无双,此去衡山必定活捉郭上灶!” 邓裴哈哈大笑,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齐声叫道:“活捉郭上灶!” 王居方看着云玄素,面带尴尬,说道:“这些小崽子净胡说八道!” 云玄素微笑不语。 王都都在师父身后突然轻轻哦了一声。 她看到湖面上驰来一艘快船,一人身穿太极云纹道袍立在船头,衣襟随风飞舞,飘然若仙。 他身材魁梧,头戴斗笠,帽檐压住眉眼,看不清面貌,背负宝剑,手中立着一根长棍,竟然有一种千军辟易的气势。 岸上有人惊呼:“是南岳小神仙!” “后面那个操船的我认识,就是小神仙的师兄,叫曹守真!” 云玄素举目一看,果然看到操船的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中等个头身材瘦削,也光着膀子,正在掌舵。 这船无帆无桨,速度却是奇快无比,曹守真半坐在船尾,下半身隐藏在船帮下,上身轻微地左右晃动,似乎一直在忙碌。 船到岸边,戴斗笠的少年道士跳上岸,向王居方这边冲来。 王居方见对方送上门来,心头大喜,用发颤的声音叫道:“速速传令,抓住郭上灶,某家保举他做神策军司戈!” 王延质(胡延质)知道这些江湖人不学无术,根本不知道司戈是什么官,于是在传令后补充说道:“司戈是正八品下的武官,比潭州县尉的官职还要大,诸位莫要错失良机!” 这下众人都听清楚了,潭州县尉可以管一县军务,(相当于后世武警、公安局长),在他们眼中就是了不得的大官了! 这些人嗷嗷叫着跳起来,到处找兵器,有手快的已经挥舞着冲上去。 那少年道士健步如飞,转瞬间就冲入人群中,只见他所过之处,如同被巨兽踩过一般,所有人都倒在地上,抽搐不已! 而且他走过的地方生出阵阵雾气,真有种云雾缭绕神仙中人的感觉。 慧寂、洪諲二人负责接待王居方,一直守在这里,见此情景对视一眼,悄悄向后退去。 任无忌一把拉住几个跃跃欲试的师弟,抬起慧定和尚就往一旁躲。 裘延庆更是早已没有的踪影。 但还是有很多人悍不畏死地冲上前去,领头的就是邓裴! 他举起自己的大木桩,如同一头发狂的巨熊,怒吼着向少年合身撞去! 那少年脚步不停,对邓裴的动作似乎早有预料,身形一矮从对手侧下方滑过,手心发出一道白光,大汉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直挺挺向一旁摔了出去,竟然连一招都没挡住! 这时众人耳中才听到一声闷雷炸响! 邓裴身后跟随的人吓得浑身一颤,硬着头皮举刀向前砍去,少年道士从背后拔出宝剑,阳光下剑影纷飞,那些人只要兵刃相交,就立刻发出惨叫,栽倒在地。 片刻之后,少年穿阵而出,身旁云雾中龙影飞舞,发出阵阵长吟。 他冲上小山坡,来到王居方他们不远处站定,周围的人气为之夺,竟然没有人再敢向前一步! 这时一众宦官也拿了兵器冲过来保护监军使。 王居方两股战栗,对少年叫道:“不要过来,有什么话好说,王某只是想请你去京城,并没有恶意!” 王延质也叫道:“保护父亲大人离开!”他们簇拥着王居方往后退去。 少年道士身旁云雾缭绕,龙影飞舞,恍如神仙,他缓缓摘下斗笠,露出面容。 王都都轻呼出声,双手紧紧抓住师父衣摆。 少年看年龄不过十六七岁左右,满脸的白色斑纹,如同一只花豹! 这人正是郭弘,他扫了云玄素和王都都一眼,转头对王居方说道:“你几次三番派人前来烦扰,郭某今日便是来回礼的!” 说着向前几步走到大旗前,长剑一挥,将绳子斩断,旗子缓缓落下。 剑光连闪,旗子落地时已经支离破碎,如同纷飞的蝴蝶随风而去。 仓啷一声,郭弘还剑入鞘,抬手对王居方一指,又道:“此次稍作惩戒,再来骚扰我衡山派,小心你的狗头!” 王居方觉得头顶微微发痒,砰的一声头发分成几股直立起来,如同一只大号的刺猬,把幞头顶飞出去!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往旁边闪开。 郭弘转身离去,身影在雾中时隐时现。 他一直走到岸边登上小舟,曹守真操舟飞速顺流而下,一会儿就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一声悠扬的龙吟。 在他离去的整个过程中,湖边鸦雀无声,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 这时灵佑与裴识等人也闻讯从寺中赶来,王居方的头发还向上直立着,王延质从地上捡来幞头,想帮忙压住头发,却发现十分倔强,怎么也压不下去…… 于是王监军就顶着鸡冠头顿足捶胸,说道:“他更厉害了!他更厉害了!” 裴识叹了口气,劝道:“以慎,你这又是何苦?” 以慎是王居方的字,出自《易·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古人的“字”一般用来解释“名”,讲究系出同源。 王居方如丧考妣,说道:“圣人赐的监军旗毁了,这可怎么办。” 裴识道:“只能如实上奏。听说你一直跟这个姓郭的孩子过不去,如今已经时过境迁,就算送到长安有些许功劳,却不值得如此劳心劳力!” 他早听裴休说过此事,当然知道王居方认出郭弘是郭仲文次子,但那又如何? 如今大中天子已经逐渐掌握朝政,不再是当初刚继位时惴惴不安诚惶诚恐的样子,去年更是杀了郭太后,一时间天下失声,威势无两! 这个时候皇帝已经不再担心郭家复辟,所以郭弘的重要性大大降低。 王居方唉声叹气,宝藏是个秘密,很多话闷在心里不敢对人言,只得急匆匆回去收拾头发去了。 这次选拔草草收场,那些江湖人根本不堪一击,但裴识还是将这三百人纳入石载顺的麾下。 有趣的是,比武的前两名都不肯留下来。 慧定自称身上有伤,带着徒弟回潭州,住到王居方府上,和任无忌他们都成了监军使的门客。 邓裴嚷嚷说是来参加选拔神策军,怎么变成潭州团练治下,这根本就是骗人,他愤愤然拿着王居方的赏银,扛着巨大的木头回了衡山,一边走还一边打颤,身上有时会闪过一丝电流。 法海和尚病了,他今日下山挑水,在水中看到一只巨大的白蛇,对他吐出信子,法海的光头被舔了一下,当时就晕倒在水边。 据说那时离郭弘大闹比武场只有半个时辰。 灵佑来看徒儿,说道:“你可知那白蛇是谁的?” 法海摇头道:“请师父明示。” “那人是衡山郭上灶,如果为师所料不差,郓王玉佩也在他手中。从他盗走玉佩便和你结下了因果,将来要你自己出手了结。” 法海挣扎从榻上起身,问道:“可徒儿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是这些江湖中人的对手?” “你病好之后,为师就传你心印拳。” 法海对学武有些排斥,皱起眉头。 灵佑见了便说道:“世间僧道都要习武强身,外出行走也能护身。江湖上盗贼众多,不会武功寸步难行,难道僧人下山作法会、讲经还要雇保镖?收到的那点香油钱还不够雇人的。况且僧道都要游历,在野外碰上猛兽也得有自卫之力,这不是你在朝中作翰林的时候了。” 法海咬了咬牙,等灵佑出去,他对着屋内墙壁挂着的佛像图卷跪地合十说道:“佛祖保佑,法海立下宏愿,不管这郭上灶有何本领,既然拿走玉佩结下因果,就必要渡他入我佛门……” 云玄素一行跟着裴识、王居方等大队人马返回潭州。 裴识因她是王式的亲眷,又是王屋派长老,也着意接纳一番。 潭州城南有一座名为东池的园林,水光潋滟、山岛竦峙,是贞元十八年(802年)潭州刺史兼湖南观察使杨凭所造,四十多年来一直作为潭州官府宴客观游之地。 云玄素此时坐在游船上,脚边盘卧着一只懒猫,船边悬挂着一排彩旗,迎风招展,猎猎飞舞。 看湖上美景,白鹭齐飞,百鸟争鸣,远处岸边丛林密布,隐隐露出古刹梵宇,远眺龙伏山,山水相映,别具一格。 龙伏山前文说过,就是后世天心阁,为长沙城一带最高点。(见第一章来客) “师父,这里真美!”王都都上了船就放飞自我,到处乱跑,这时玩累了才回到云玄素身边。 云玄素却不理她,跟身边的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少妇叙话。 “夫人在南方感觉如何?” “就是湿气重些,其他都还好。炼师,你前几日开的药真是灵验,吃了几副身子就轻快了很多。” 这妇人就是王居方的妻子马氏,她与云玄素岁数相仿,聊得很是投机。 今日王居方有公务在身,就让妻子来陪伴云玄素。 裴识、王居方等人终究不便整日和王式的妾室相处,于是云玄素大部分时候在内宅与这些官员的夫人们走动。 裴识的夫人来到湖南后水土不服,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提前回去了,于是在衡州城的官员的夫人中便以马氏为尊。 此时已经是午后,其他的夫人也都陆续离开,只剩下马氏和云玄素同游,王都都跟马氏混熟了,才敢在船上那么放肆。 这小姑娘本来就长得讨喜,马氏也是和善的性子,又没有生儿育女,待她自然是极好的。 云玄素知道这些宦官的妻妾都是可怜人,最是贤淑,毕竟世间有多少女人能终身不近房事? 所以这些人多半信佛,将希望寄托来世,而马氏因为自己的关系却信了道,也算是个异数。 云玄素看着湖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渐渐转到衡山的话题上:“贫道不日就要南下,去衡山探访神仙遗迹,不过前日在密印寺看到叔叔跟衡山派郭上灶有冲突,不知是何缘故?” 马氏微微犹豫了一下,看到船上没有宦官,自己的侍女也在远处,就小声说道:“炼师有所不知,郎君有次喝醉了在床第之间说出来,原来事关当年高力士宝藏。” 她顿了一下,又看了一下四周,才继续说道:“好像是高力士把宝藏图留给衡山天师王仙峤,然后一直传承下来,不知怎么落到郭上灶手中。” 云玄素双拳紧握指节发白,深深吐了口气,压住心中的震惊! 她对马氏说道:“此事若是叔叔问起,夫人且不可说跟妾身提过,否则有杀身大祸!” 马氏顿时唬得脸色发白,连连点头,甚至对三清发誓。 高力士的宝藏据说包含杨贵妃遗宝,数十年前因为一点线索就掀起过腥风血雨,不少人为此送命,其中疑影重重,最后证明是假的,想不到在这里又再次出现踪迹。 王仙峤确实与高力士过从甚密,所以这件事也是有可能的。 难道又要因这宝藏掀起一场杀戮? 当天晚上,云玄素在王居方家中赴宴,她明日就要动身南下,这算是饯别之宴。 云玄素吃完饭却没有急着走,要求与王居方密谈。 王居方心中疑惑,但还是带着她来到书房,二人落座挥退左右。 “不知炼师有何秘事不能闻于六耳?”王居方端起茶杯,撇着浮沫问道。 “叔叔要活捉郭上灶,可是为了高力士宝藏?”云玄素决定开门见山。 王居方手一哆嗦,茶水泼到衣襟上,他急忙将茶杯放到桌子上,问道:“你从哪里听来?” “叔叔不要管这些小事,还请如实相告!” 王居方惊疑不定,不知道对方了解多少。 云玄素知道自己不说些什么,难以取信对方,于是便道:“高力士宝藏当年引起腥风血雨,江湖中一直有传言,说秘密可能藏在南方,其中可能的地点中就有衡山。那日郭上灶折旗而去,妾身为叔叔起了一卦,卦象中上坤下艮,名为藏山卦,主地中藏有玉石宝藏。如果恭敬合礼,屈己下人,就可以得到这笔意外之财。” 王居方将信将疑,他本来也是相信世间有异人的。 这些日子心中苦闷,一直没法对别人诉说,左思右想之后,觉得云玄素既然已经看出端倪,必定法力高深,那多一个人也能商量一二,总好过鸡飞蛋打一无所得。 “事情要从三年前说起……” 王居方详细述说了当初如何派胡延德对付刘元靖,为加强控制让侍女嫁给王道远为妾,无意得知王家有祖传的太真秘录,连后来的灭门搜索也讲了出来,毫不避讳。 云玄素听完这件事的始末,才叹口气说道:“所以说叔叔也是道听途说,并不能确定太真秘录就是郭上灶所拿?” “不错。只是屡屡不曾得手,后面已经……”王居方一时找到适合的词来形容。 “……后面已经成了习惯。”云玄素道。 “对,对,抓着抓着就成习惯了……”王居方自嘲一笑。 云玄素又问道:“既然当时传闻是两个道童,那为什么不抓另一个人,应该是叫曹守真?” 王居方尴尬的笑笑:“本来是为了一举两得,那个郭上灶长得很像长安逃出的扶教余党,后来渐渐忘了是为什么,就是想抓住这小子!” 云玄素点头道:“叔叔是不是必须抓他领功?” “那倒不一定,若是将宝藏图奉上,当然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云玄素微笑着摇头,说道:“前日奴家也见了郭上灶的武功,若是这人在衡山中一躲,便是派上千人万人,恐怕也很难抓到吧?” 王居方点点头,他知道对方给自己留了面子,应该说是郭上灶不想把事情闹大,否则自己就算护卫重重,也有性命之危。 云玄素又道:“前日的卦象显示,叔叔绝不能想着独吞这宝藏,要放下身段与人合作,想来指的就是这位郭上灶。不如由妾身做个说客,去衡山探探他们的口风如何?” 王居方听了眼前一亮,心中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急忙说道:“如此最好,不知炼师需要什么酬劳?” 云玄素道:“妾身夫君与叔叔同宗,这个忙自然是要帮的,说酬劳什么的就有些见外了!” 王居方哈哈大笑,道:“如此就拜托嫂子了,你只需跟那小子说明,某知道宝藏密匙的下落,若是事成必有重谢!”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七章 仙山起鸢影 数日后,衡山祝融峰。 云玄素让马车留在山下等候,一行六人攀上峰顶,沿途山色宜人,紫云生烟,如同置身仙境。 山道上有不少佛门信徒,都是去上封寺上香还愿的香客。 上封寺经过几年恢复,已经不是会昌年间冷落的模样,香火鼎盛,人潮汹涌。 寺院门口都是小商小贩,附近还有一些山居民宅,下山晚了可以借宿。 云玄素等人来到山顶,看到了一所冷冷清清的道观,山门上写着“息庵”二字。 这里如同世外桃源一般,挂着“止步”的牌子。 来到山门,里面的仆人过来查问,云玄素上前答话,仆人进去通报,不一会领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道人回来,后面还跟着一头猛虎。 “贫道刘师座下大弟子吕志真,见过云师姐。” 来人正是衡山派大弟子吕志真,他如今精通《轩辕驭兽诀》,对虎豹控制自如,这头猛虎山上人都叫它“大雄”,颇通人性,通体斑斓,额头一个王字,一双巨眼十分摄人。 王都都轻声惊呼躲到师父身后,手中的波斯猫毛都炸起来,嗖的一声跳下来逃到旁边是树上。 云玄素微微低头睇了女徒一眼,抽出被她紧紧抓住的衣摆,向吕志真还礼。 二人寒暄后一同向里面走去,管家和四名护卫等在外面。 来到刘元靖闭关的小屋,门开着,室内空无一物。 云玄素看到这位年过五旬的老道士双目微合,席地打坐,门外放着一碗清水。 “家师近日绝粒,师姐请坐。”吕志真指着屋外台阶下铺着的席子。 绝粒就是辟谷。 云玄素脱去鞋子,恭恭敬敬跪在席上,五体投地,向刘元靖下拜,说道:“上清门下王屋派云玄素参见衡山刘师叔!” 老道士睁开眼睛,闪过一丝神光,说道:“不必多礼,不知云师侄来我衡山有何贵干?” 云玄素直起身来,屁股端正地跪坐在自己的小腿上,双手放在膝盖,态度极为恭谨:“家师三年前飞升,临终前在天台山左师兄等人请求下收下一名弟子,起名玄机,替她暂时压制住病情。 “这孩子跟随父母去了长安,如今已经五岁,算起来到了可以修炼的年龄,但还离不开父母,师侄准备往长安一行,传授她《黄帝阴符经》。 “但这其中还有一个挂碍,当年是刘师叔和左师兄一起救下这一对孩子,据左师兄说,那条光龙一分为二,分别进入二人体内。 “玄机年齿尚幼,开始修习后,万一那半条光龙发作,我怕她承受不住。所以想请刘师叔收留的那个男孩子出山,一同前往长安,想办法把整条光龙抽出来,为他们今后的修行消除隐患。” 刘元靖沉吟了一下,说道:“此事不妥,我徒儿去不得长安。” 吕志真也说道:“云师姐不如去长安把那个女孩领来,在这里有师父看着,做什么事也更安全些。” 云玄素又顿首道:“本来我也是这么想,但师妹的父亲沈昭三年前到长安,投奔了舅家,他舅舅膝下无子,和沈昭的父母商量后,将沈昭过继到舅家为子。如今这二老患病在床,沈昭和刘燕娘根本离不得长安,而玄机也离不开父母照顾。对了,沈昭的舅舅姓鱼,现在沈昭已经改名鱼承昭,我师妹也改叫鱼玄机。”ъimiioμ 刘元靖还是摇头,说道:“那就等几年再说,晚一两年修道算不得什么大事,让那个女孩好好读书识字吧。” 云玄素偷眼观看,发现刘元靖气色不太好,右手一直藏在袖子里不肯拿出来。 她见对方态度坚决,于是改口说道:“师侄明白了,那就过几年我再带师妹来衡山。” 刘元靖面色稍霁。 云玄素从长安出发之前就打听清楚郭弘的名字,这时却故意问道:“师妹与令徒各有半条光龙,也算有缘,我还不知这位师弟的姓名……” 吕志真道:“我师弟叫郭上灶,如今是掌教真人义子。” 云玄素微微一笑,说道:“不知能否带我见一见这位郭师弟,回去也好跟师妹说知。” 刘元靖微微点头,对吕志真道:“你来安排吧。”说完就闭上眼睛继续打坐。 吕志真行了一礼道:“是,师父。” 虽然刘元靖没有再睁开眼睛,但云玄素还是恭恭敬敬的叩首告退,礼仪一丝不苟,动作优美,举止娴雅,让一旁的吕志真看得眼睛发亮。 两人躬身后退,吕志真引着云玄素回到山门。 “郭师弟如今不在息庵,今日天色已晚,明天我带师姐去山中找他。” 吕志真将云玄素一行安排在客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云玄素和王都都起身去看日出,山上有不少晨起练武的道士,让昨日看上去白天冷冷清清的道观,竟然也有几分热闹的感觉。 此时山上只有刘元靖、吕志真两名在籍道士,二师兄赵中闲、三师兄汪元尚、四师兄田敬玄或者下山行道,或者云游四方,要几个月后才回来。 因王居方屡次派人骚扰,刘元靖已经不去降真宫,把那里托付给何登和张玄静。 吃过早饭,吕志真就来带云玄素、王都都出发。 他们要去的是衡山派禁地,王忠奴和四个护卫只能留在这里等候。 猛虎大雄在前面慢慢踱步,王都都开始还有点怕,后来发现这大虫并不咬人,就试着去摸它,很快熟识起来。 那只波斯猫也回来了,它看到大雄很老实,也慢慢凑过来…… 吕志真看着道装的云玄素撩起面纱,只觉得这位师姐一举一动都曼妙无双,实在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不禁有些心动。 但他对云师姐一无所知,只能按捺心中的悸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引路一边说着闲话:“不知衡山这边的风景可还入眼?” “峰峦叠嶂,云海生波,确实是仙家气派。” “我们走的这条进山的路,以前是没有的。郭师弟带领息庵、降真宫和九真观的近万部曲,又有衡州萧刺史和数千信善的帮忙,花了两年时间才开凿出来。如今从息庵到降真宫不再需要从山外绕行,直接走山道,半日就能到达,比过去方便了许多。” 云玄素心中诧异,想不到这位郭上灶竟然能组织开山凿路。 她细看脚下的山路,条石和路边的木栏杆都比较新,这才对“南岳小神仙”的称号有了更直观的感觉。 这就是一呼百应的力量! 只怕王居方前两年派人过来,还没有进山就被对方探听得一清二楚,败的一点也不冤。 这人武功卓绝,放电的功夫更是无解,而且在衡山一带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就是皇帝派兵来抓也很难得手。 “那边是天柱峰!”吕志真指向西面。 他们脚下的山道是自北向南沿着山脊开凿,视野极好。 “旁边那个是石廪峰。” 廪是粮仓的意思。 云玄素顺着吕志真的手指看去,只见两个光秃秃的山峰上草木不生,到处是整片的土黄色岩石,远看确实像两个巨大的粮仓。 “紫盖连延接天柱,石廪腾掷堆祝融。”她轻轻吟诵出韩愈的两句诗来。 这里本来是深山老林,游人很难进入,如今郭上灶开凿山道,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造福于民。 她一边走一边看着山景,衡山的云很有意思,斜披在山峰上,像轻柔的纱巾。 吕志真带着云玄素来到一处向西方凸出的石台,继续说道:“郭师弟他们就在天柱峰那边,我们在这里等一等。” 说着他取出一根长笛,音色清脆,在山间回荡。 “想不到师弟还精通箫笛。” 吕志真连忙摇头,说道:“哪里哪里,我只是用来传信和驭兽,图个方便,师姐想听曲子,还要问我郭师弟,他现在是山上数一数二的笛子高手。” 云玄素一愣,突然想起一事,就问道:“我前日偶然看到郭师弟,他似乎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并不像只有十五岁啊?” 吕志真笑道:“他练武长得快,而且祖上是郭汾阳,将门世家毕竟与常人不同,将来肯定是个大个子!” 两人说话之间,从天柱峰方向的空中有一个黑点越来越大,轮廓渐渐明晰。 云玄素吃惊的张开嘴巴,轻呼出来,她的徒弟王都都更是捂着嘴大声惊叫。 那是一头木头巨鸟,有间茅舍大小,向这边飞来,上面坐着一个少年,正是曹守真。 “这,这是春秋墨子和鲁国公输班传下来的木鸢吗?”云玄素问道。 吕志真点头道:“不错,正是墨家的机关术。” 飞近了云玄素这才看清,这巨鸟的翅膀是固定不动的,肚腹被做成一个巨大舱室,能坐四五人。 木鸢盘旋几周降落下来,鸟腹下方有三个轮子,从石台落地,一直冲出去几百步,到山道上才停下来。 曹守真招呼他们帮忙把木鸢调转方向,云玄素跟着一起推,发觉这巨鸟看着巨大,其实很轻。 转过方向后,四个人顺着梯子进入舱室。 云玄素看到舱室内有两排座位,每个座位下有两个脚蹬子,各连着一个圆型齿轮。 “你们都要蹬这些踏板,这样才能向前走,否则飞不起来!飞起来以后还要继续蹬,才会有上升的力量。”曹守真说道。 他坐在前面控制方向,吕志真坐在旁边,后面是云玄素和王都都。 “大雄怎么办?”王都都问道,她太喜欢那只大虫了。 “它自己跑过去,不会丢的。”吕志真回答道。 “你们把斗笠摘下来,天上风大,会被吹走的!” 云玄素和王都都依言解下头上斗笠,挂在背上,波斯猫跟了上来,找了个角落自己坐好。 “走了!开始!蹬!一、二、一、二……”曹守真叫着号子。 四个人一起用力,很快木鸢下面的轮子缓缓转动了起来,向前驰去,速度渐渐加快。 云玄素看到曹守真双手握住一个半环状舵的两端,两手颠得突突直跳。 木鸢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冲出了他们刚才站立的石台,云玄素只觉得向下微微一沉,然后又向上升起。 王都都看着旁边,知道自己离开了地面,急忙把眼睛紧紧闭上,口中情不自禁发出尖叫! 曹守真搬动一根机括,下方传来咔咔的声音,木鸢下方的机关改变,不再跟轮子联动,而是带动翅膀下方一排木片,不停扇动提供一点助力。 四人都学过武功,体力很好,但曹守真还是顶着风叮嘱后面两个女子:“双脚轮番使劲,左脚使劲的时候右脚休息,反之亦然,这样双腿才不会僵硬,如果觉得紧张就吐纳呼吸。” 云玄素和王都都按照内气修炼的法门,长呼长吸,果然心情慢慢放松下来。 王都都偷偷睁开眼看向外面,发现已经飞到山谷的上方,正在渐渐上升。 云玄素自言自语:“想不到人间竟然真能直上青云!” 前面吹来的风很大,王都都大声问道:“师父,你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直上青云!” “什么?”王都都还是没听清,扯着嗓子大喊。 “上穷碧落天!天!天!天!……” 这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木鸢飞过山谷,王都都伸手到舷窗外感受着空中的冷风,前面一大团云气扑面而来,她又高声叫着:“能不能飞慢点,别撞到山上了!” 曹守真嘴角微微咧了一下,他双目紧紧盯着前方,不敢有丝毫大意。 木鸢主要还是靠山间的风力飞行,很快下方气流把他们向上托起。 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白色岩壁,云玄素也有些脸色发白。 这时木鸢呼的一声乘风直上,越过了天柱峰顶! 曹守真松了口气。 刚才是最危险的一段,稍不小心就会撞在山峰上。 他操纵的木鸢绕着山峰盘旋了两圈,看到山坡开出的平地,才向下降落。 王都都被吕志真背出舱下到地面上,吐的稀里哗啦。 云玄素紧咬着嘴唇,脸色发白。 她在舱中又坐了一会儿,才艰难地顺着梯子下来。 “第一次坐木鸢难免有些不适,过一会儿就好了。”吕志真搀扶师姐,看着眼前女子漆黑的云鬓、被狂风吹得散乱的发髻和秀发下白皙的玉颈,心中暗生涟漪。 云玄素坐到一块青石上,感觉稍微好了一些,她轻轻挣脱吕志真的手,对王都都道:“都都过来。” 王都都已经好多了,走到师父身边坐下。 云玄素替王都都解开发髻,重新梳理整齐扎好,然后将自己散乱的头发也打散了,弯下腰用双手拢成一束用头绳扎住,然后直起身,把长发利落地在头顶绕了几圈,用簪子别住。 吕志真看得眼睛都直了。 云玄素微微一笑,王都都向吕志真做了个鬼脸。 师徒两个昨天晚上就聊过这位衡山首徒,王都都说他看师父色眯眯的。 云玄素如今却是使了点小心机,为的就是让吕志真心动。 然后才好打听一些机密内情。 她虽然口头答应刘元靖,但心里却没有放弃希望,还想再跟郭弘接触一下,看有没有机会说动对方。 曹守真面无表情,他自从失恋以后对其他女人都没有感觉,这时扯了一下吕志真的衣袖,说道:“走吧,大师兄,郭师弟他们还等着呢!” 吕志真醒过神来,觉得很尴尬,满面通红,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云玄素说道:“前面是本派的禁地,也是这两年郭师弟领着人弄出来的,当年司马祖师定了天下十大洞天,我衡山派开出这一片地方,可以称为新洞天,云师姐可以好好看看。” 四人转过山坡,沿着山道一路向下,通往后面的谷地。 云玄素发现这里并没有其他的通路,完全是山中开出的一块飞地,想要进来必须穿山越岭。 山中阴壑蔽日,他们走在石阶上,迂回曲折,身边溪水淙淙,格外清幽。 到了谷口高大的寨门将整个山谷封闭,可以说易守难攻。 寨门完全是山体的一部分,被人从中挖空,安上木门,成了门户。 门上山脊有人值守,看到他们就转动绞盘,拉起大门露出甬道。 云玄素穿过幽深洞门,眼前的情景让她感到眼花缭乱。 这山谷本来是封闭的狭长盆地,铺出一块巨石砌成的中庭,左边悬崖下凿出了一排石窟,正中间是三清石像,有五丈(十五米)高,两旁石窟里的造像还没完工。 山顶有涧水落下形成溪流,从三清石像旁一直流向谷内。 右侧悬崖下也有洞窟,似乎是个矿洞,不断运出装满铁石的橹车,两边是打铁铺、木工房和住宿的地方。 谷内遍布桃树,此时树枝上结满了桃子,树下是被花瓣染成的红泥。 桃花开在农历二三月之间,此时是五月,早过了花期,桃子已经开始成熟。 谷内有几处忙碌的人群,矿洞和打铁铺云玄素见过很多,所以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木工房。 这里正在制造一个更大的木鸢,如今接近完工,只有一侧还没封口。 她这时才知道那个木鸢是用什么材料做的:龙骨和主要支撑架用的是木头,表面和翅膀用竹子,纵横交织做成架子,然后蒙上蒙皮,从外表看,跟木头一样。 没有封口的地方露出舱室下面的结构,那是复杂的一排排齿轮,互相交错咬合在一起,此时木工正在钉加固的铁架。 “果然是鬼斧神工!”云玄素越看越是佩服。 这里还有一些其他的木质物品,她竟然也看不出用途。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八章 谷中有洞天 “那个是风车辘轳,装好后可以不用人力,从矿井下直接把橹车拖上来。”吕志真边走边介绍,他现在脖子还是红的,根本不敢回头看。 “这个是取水车,安放在溪流上,可以将水直接引到厨房和打铁铺。铁匠铺那边的风车是用来反复锻打铁器的,可以剩下铁匠很多力气。 “谷内后半段才是洞天,那里是息庵弟子试炼的地方,有不少珍禽猛兽!” 云玄素发现四周都是悬崖,溪水通向山谷深处,那里的峭壁上还有一道大门,门口有守卫。 “这四周都是峭壁,本来是个山坳,跟外面并不相连,门户是凿山挖开的。你看,前面峭壁那个门户就是洞天入口,可以防止洞内猛兽冲出来伤人。除了山上的工匠,郭师弟还训练了两百部曲,四十人为一队,分为五队,穿着暗合五行,号称五色旗,是洞天守山的精锐,个个以一当十!” 云玄素想起外面的守卫果然和前面峭壁上的衣服颜色不同,第一道谷口是白色衣服,面前这些人穿红色。 五行……五色旗。 果然名副其实,厉害。 王居方就算能在沩山成功召集江湖人,也不会是这些人的对手。 溪边山道上一个少年骑着一头花豹正在巡视,看到他们一催坐骑奔了过来。 沿途见到他的人纷纷打招呼:“小神仙!” 他满脸白纹,个子比同年龄的少年更加高大,来到面前飞身跳下花豹,在吕志真身边站定,说道:“师兄,我还是喜欢大雄,把大雄让给我吧!” 吕志真摇头说道:“上灶,师兄就这头大虫最通人性,你驭兽术已经很厉害了,还是自己去抓一头吧!” 来人正是云玄素前日见到大闹沩山的“郭上灶”。 吕志真这时才回过头来,将云玄素介绍给郭弘:“这位是王屋派的云师姐,王屋派与我衡山派都是上清门下,同枝连气亲如一家。” “云师姐!”郭弘上前行礼,他装作不认识对方,转头看向王都都,突然作出错愕的表情,问道:“这位小姐姐好像在那里见过。” 云玄素道:“这是我徒儿王都都。”她转头叫徒弟过来:“快叫小师叔!” 王都都躲在师父身后,本来有些不情不愿,不知怎么突然脸露喜色,探出头来痛快地叫一声:“小师叔!” 郭弘表现得微微迟疑,问道:“我们以前见过?” 云玄素道:“前日我在沩山做客,见到郭师弟折旗而去,都都当时叫了一声,想必师弟留下一点印象。” 郭弘装作猛然醒起的样子,点头道:“不错!就是那次。” 云玄素见他目露怀疑之色,就解释道:“家夫是晋州刺史王式,与王居方认过同宗,也算不得亲戚,但路过时还是要拜望一下,毕竟这是官场礼仪。” 郭弘点点头。 云玄素问道:“当日见师弟大发神威,身边云走龙舞,飞舟动若雷霆,真是道法高深让人敬佩。” 王都都也问道:“是啊是啊,那龙影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何那些人一碰就倒?” 郭弘笑道:“曹师兄预先埋设的菱形折镜把龙影投射到雾气中,我往回走时便都收了。那些人酒里加了特殊的药物,我拿着药引,只要靠近就会让他们浑身脱力。” 他自然不会说,为了达到望风披靡所向无敌的效果,曹师兄整整准备了两天。 最后的效果与其说是武功,不如说是道法,用后世的说法就是魔术、药物的综合效果。 也就是少年人胆大妄为,不考虑后果,换个年纪大点的肯定不敢这么胡闹,如果失误那也是要命的! 王都都继续问道:“那王居方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郭弘微笑道:“是本门道法,你们想学可是要收学费的。” 这两位也算熟人,同行一趟,可以给点优惠。 一旁吕志真解释道:“郭师弟有个百宝囊,这两年研究出不少新奇道法,你们就算学了也需要有相应的法器才能作法。” 王都都又问:“那飞舟没有帆也没有桨,怎么能在水上跟飞一样?” “因为飞舟本身有机关,比一般的船快,加上下面有一条驯服的白蛟。” 王都都轻呼一声:“怪不得法海被白蛇吓晕了,原来是你们搞的鬼!” 郭弘听了不禁失笑:“你不好像挺怕生的?为何不怕我?” 王都都看了一眼云玄素,说道:“我怕那些年长有威严的,你跟我年龄相仿,有什么可怕。” 郭弘转头问云玄素道:“师姐来衡山游玩?” “本来是为了玄机师妹而来,想请郭师弟去长安帮她把半条光龙取出,以免耽误《黄帝阴符经》的修行,但昨日见过刘师叔,他说郭师弟不能去长安,让我过几年带玄机来衡山……” 郭弘点点头说:“既然师傅这么说了,上灶自然要听的,师姐这次只能白跑一趟了。” “也不算白跑,至少当面见过师弟,回去也能告诉玄机师妹,她的衡山师兄是一位武功盖世、道法无双的小神仙。” 郭弘脸上微红,说道:“师姐谬赞了。” 云师姐拍马屁好舒服的说。 或者说长得这么漂亮还会拍马屁让人精神一振。 旁边大师兄都羡慕了。 郭弘和吕志真带着云玄素师徒参观一番。 “小师叔,你能不能教我手放雷电的功夫?” 王都都觉得有点熟了,终于迫不及待露出狐狸尾巴。 她刚才一声师叔叫得太痛快,云玄素本来就有点怀疑徒弟怎么转了性子,这时才恍然大悟。 郭弘也笑出声来:“这是天赋异能,不是练出来的!” 王都都十分遗憾,但并没有放弃,又恳求道:“那能不能教我练功?你的武功那么厉害,在上千人中如入无人之境!” “如果仅会武功也做不到那样,那些人中了软筋散而且都被吓破了胆,真敢动手的其实只有那个用树桩的傻大个。其实也多亏了药引,才能那么快收拾了邓裴,造成来去自如的效果。” 郭弘和曹守真后来又去过王家地下墓穴,找到盗墓贼留下的行囊和摸金门的传承笔记,其中包含蚀骨香和软筋散的制作方法。 那块罗盘也落到郭弘手中,查阅笔记才知道这东西的名字叫定星盘。 所谓技多不压身,郭弘和曹守真也把笔记中的内容学了个篇,曹守真还特意打造一只开山镐,尾部有机关,拧动后镐头可以变成一把铁锹。 而郭弘则专精堪舆之术,比当年曹守真那种半吊子功夫强出不可以道里计…… 王都都拉住郭弘的手,摇头叫道:“我不管,快教我武功,不用打败上千人,只要能打败三五十人就可以了!” 郭弘看向云玄素,道:“没有云师姐的允许,就可以学习别派的功夫吗?” 云玄素笑道:“若是师弟肯教,我也想学学,其实天下武功系出同源,后来才渐渐变得繁杂,我看师弟已经返璞归真神而明之,完全可以传道解惑了!” “那师姐恐怕要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了。” 郭弘不为己甚,他其实也想传授《黄庭经》,看看别人练了会不会有问题。 比如神仙打架之类的幻觉。 当然衡山弟子是不行的,因为师父不同意。 云玄素也是大喜,她本就是奔着天书来的,对方炼的应该就是。 “这个无妨,我师徒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来南方本就是游山玩水、寻仙览圣的。” 于是云玄素师徒便留在谷中,每天跟郭弘学习《黄庭经》内功。 她听是《黄庭经》,开始还有些失望,觉得郭弘随便找了这门道士都会都功夫搪塞,不甚用心,但后来越学越是入迷,甚至有一种错觉,眼前根本就不是十五岁的少年,而是一位大宗师! 事实上天下道门都已经没有《黄庭经》的真传,而是各自修炼从这本万法之源中演化出来的内功。 云玄素从入道开始修炼的就是《黄帝阴符经》,这时再练《黄庭经》内功,溯本追源,顿时生出许多感悟,获益匪浅。 而她和王都都修炼下黄庭之后,都没有起什么幻像,让郭弘有点失望。 师徒两人也不知道自己当了小白鼠。 忽忽过了一个月,天气越来越热,云玄素她们也渐渐了解山谷中情况。 这里常驻两百工匠、两百守卫,衡山派四弟子田敬玄精通机关术,做了很多机关,他们每天能做的活超过寻常千人所为。 木鸢也是田敬玄主持制作。 南朝道门高人祖冲之精通机关术,能制作指南车、千里船、水碓磨。 衡山派的飞舟就是千里船。 西晋杜预发明连机碓和水转连磨,祖冲之加以改进,制成水碓磨,田敬玄得此遗法,作出谷中的取水车等木制机械。 至于木鸢,那就是鲁班遗法了。 “我衡山派三大道观有上万部曲,从中选出两百能工巧匠,可以做很多事。”郭弘这样说。 内谷洞天是息庵弟子试炼的地方,云玄素和王都都也进去参观过几次。 这里有珍奇异兽各种灵药,此时还没到驯化的时节,禁止弟子前来,这也是各个洞天的惯例,到秋季才可以捕兽,以保障鸟兽繁衍生息。 不过息庵的弟子基本都有御兽,让王都都羡慕不已,她虽然有波斯猫,但那是师父的,女孩也想有自己的宠物。 云玄素经不住女徒一直唠叨,答应她回王屋山就去捕捉才算耳根清静。 因为云玄素的关系,吕志真经常往这边跑,但他自从知道佳人是有夫之妇,就再没有逾礼的行为。 只是时常跟在身边,用眼睛余光偷偷看…… 云玄素装作不知,却又不时作出娇娆之态,逗一逗这个师弟。 这样在谷中的日子倒也十分有趣。 云玄素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叫做何琼,手腕戴着的玉镯十分名贵,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御赐之物。 这女孩子生起气来郭弘都得让着她,而曹守真看她的眼神似乎是在看天上仙子。 这三个人之间一定有故事。 云玄素、王都都得知何琼咸宜观永嘉公主的女儿,于是攀了关系,其实她们本来是认识的,只是不太熟,何琼一家离开王屋山三年多,彼此样子变化很大,所以一时没认出来。 谷中有温泉,经过郭弘改造,成了跟汤浴场。 唐代盛行汤浴,最有名的就是华清池。 后来这种习俗传到日本,一直流传到后世。 三女在浴池里很快混熟了,云玄素也打听到曹守真和何琼的往事。 一帘之隔就是男子洗浴的地方,谷中以前除了何琼基本上没有女人,所在这个小浴池是专门给她造的,而外面是个大池子,分为很多段,每天有不少人来。 王都都趴在帘子旁偷看,然后对身边跟来的何琼小声说:“你们衡山派的大师兄怎么连泡汤浴都跟过来?” 何琼跟她耳语道:“大师兄从来不泡汤浴,这两天可奇怪了。” 云玄素坐在不远处,脸上也不知是因为水温过热还是其他原因,已经红到脖子上了。 她学习了一段《黄庭经》之后,感觉自己内力大进,如今能清楚地听到远处很小的声音。 “上次你扎的河灯真好看,能帮我做一个吗?”王都都又问。 “没问题。”何琼已经学会了父亲的本事,而且有青出于蓝的趋势。 一天一天,生活如同度假。 巨大的木鸢终于造好,云、王二女又体验了一次。 她们这个月每天都要上天翱翔,下来已经不会再吐。 这大木鸢能输送几石物资,可以从外面运进原料和粮食,大大加快了谷中工坊的建造。 云玄素带来的波斯猫也跟大雄混熟,竟然开始欺负老虎了! 这天,吕志真难得没有出现,一早就收到传讯回了息庵。 郭弘将一副造好的半身皮甲送给云玄素。 皮甲是鼍龙皮制成,关键部位还镶嵌了巨鳌壳的碎片,不惧刀砍斧劈,有领子一样的凸起能保护颈部,避免被人斩首,而且凸凹有致,正适合她的体型,穿在外面显得英气勃勃,如果套在道袍里也十分舒适轻便。 “本门核心弟子每人都有一副防身,这是云师姐你的。” 云玄素收了郭弘的好意,终于下定决心,二人进入郭弘住宿的岩洞私下说话,她将王居方的合作意愿说了出来。 “王监军说知道密匙在哪里,我给他起过卦,让他相信必须与人合作才能得到宝藏,所以应该很有诚意,不知师弟意下如何?” “道不同不相与谋!”郭弘冷冷地说道。 云玄素听了这话,面露讶色。 郭弘又道:“王居方为了太真秘录灭人满门,还对王大郎赶尽杀绝,几次三番要致他于死地,这种人郭某羞与为伍!” 云玄素她展颜一笑,说道:“是师姐想差了,这人如此狠毒确实不能共事,与虎谋皮会反遭其害!” “麻烦师姐回去告诉王居方,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云玄素见气氛有些尴尬,便转颜一笑说道:“刘师叔为人光明正大,师弟也被教成个小君子,此事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师姐这些日子在谷中见到何琼师妹,发现她与你们师兄弟二人都有纠葛,不知师弟对她心意如何?” 郭弘听了脸上一红,呐呐说道:“这个,是何师妹让你问我?” “也不是,只是师姐旁观者清,你们三人这么僵着对谁都不好。” 郭弘道:“我也不知道,喜欢是喜欢的,但不是那种喜欢,只是把她当小师姐,没有往那方面想。” “那你可耽误曹师弟了。” 郭弘一惊,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以后找机会想办法撮合他们两个。” 不久二人谈话告一段落,一起走到洞窟外。 远处何琼骑着花斑猛虎和王都都骑着的黑豹相互追逐,这两个女孩年龄相仿,一个月来已经成了好朋友。 曹守真也操纵一只一丈高(三米)、两丈长的机关兽跟过来。 这机关兽状如巨牛,十分笨重,发出咔咔的机括声,明显不如那两头虎豹灵活,速度也慢很多。 云玄素听谷中人称之为“木牛”。 何琼见到郭弘就冲到他面前,叫道:“师弟上来!” 郭宏正有些不自然地一笑,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这头猛虎就是前日那头大雄,有接近一丈长(三米)。 郭弘一声呼哨,花豹出现,他飞身而上,跟着猛虎一路而去。 曹守真看到这情景,神色莫名。 机关兽只能在道路上走,不能进入陡峭坡地,是工匠打造出来运送物资的,这时只能眼看着一虎一豹冲到到外谷大门处,守卫开了门,他们一转眼就消失门后。 “曹师弟!”云玄素招招手,曹守真一愣,还是停了下来。 云玄素走到机关兽下方,说道:“我想出去走走,师弟可否载我一程?” 曹守真点点头,放下梯子,让云玄素上来。 机关兽出了寨门,沿着山道向山上走去。 云玄素站在上面,扶着栏杆,视野非常开阔。 两侧是深山老林,到处长满了十丈(三十米)高的大树,姿态各异。 很多树木已经树皮斑驳,只剩下白色的树干,这里地势较低,有很多数人合抱的古树,却也经常能看到一棵枯树中又长出一颗新树来。 山道曲折,他们翻过山脊,来到两山之间的谷底,这里都是半人高的荒草,远远看去一片青黄之色,山风吹伏露出不少隐藏其中的巨大岩石。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九章 青城有客来 “谷底溪水边有条青蛟,吕师兄一直想驯服,但总是不成功。” 曹守真目不斜视,口中说道。 云玄素顺着曹守真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了潺潺的溪水,水中有黑色的鳞蟒游动。 曹守真驾驭机关兽走上一段矮崖,此处地势较高,让他们能够清楚的看到周围的情景。 “这里真美!”云玄素竖起手掌,细细品味清风绕指的感觉。 曹守真看向另一边,那里是山林和草地的交界,一声虎啸传来,大雄载着何琼和小黑背着王都都窜了出来,郭弘骑着“小花”跟在后面。 山谷中传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曹守真眼睛紧紧盯着何琼。 “曹师弟喜欢何师妹?”云玄素问道。 曹守真神色一黯,说道:“她父亲不同意,说门第不同,两年前就断了。” “别灰心,人的际遇很难说,也许你将来能扬眉吐气、光宗耀祖呢!” “郭师弟也这么说,但我现在看不出有什么希望,除非像师傅那样到二十岁就成名,否则什么都晚了。”曹守真摇摇头。 “那也不能颓废,衡山二十几岁成名的道士虽然少,也是有的,除了你师父还有前朝的相国李泌!” “我听谷里的人说你以前长得很矮,个子又小,外号叫做猴子,现在不也十分健壮,而且个子还在长,说不定以后比一般人还要高上一头,你在几年前能预料到这些吗?” 曹守真低头沉思,渐渐振奋起来,向云玄素行礼道:“多谢师姐!” 他脸上的笑意明显比刚才自然许多,但过了片刻似乎想起什么又摇头道:“还是不行,师父和泰叔都说我是郭师弟的影子……” “那师姐可不同意这种说法,没有人是别人的影子。”云玄素继续开导这个少年。 “我衡山派有套道法名为乘蹻,行法的人需要一个替身,泰叔就是师父的替身……” “所以你是郭师弟的替身?但你们外形不像啊?你个子比他矮一点,手臂却比他长。”云玄素上下打量这对方。 曹守真被看得有些着恼,说道:“我也不想,如果有办法长个子就好了。” 云玄素笑道:“想长个子甚至把手臂缩短都不是不可能,师姐听说长安佛寺中有一门神功,可以改变人的形体。” 曹守真听了眼睛一亮。 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两声鹤鸣。 他们抬头一看,只见两只巨大的白鹤绕过天柱峰向这边飞来。 “是青城派的白鹤!”曹守真惊呼一声,他曾在黄鹤楼外远远见过这两只白鹤驮着郭行章和另一个青衣人飞到江上,后来听师傅说,那人是青城掌教陈陶! 转眼对方已经飞近,云玄素也暗暗吃惊,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白鹤! 鹤背上有人叫道:“云师姐!” 原来是吕志真。 他不等白鹤落地,就纵身跳上矮崖,向云玄素打招呼。 另一只白鹤上也坐着一个青衣道士,大约二十岁年纪,长得胖乎乎的,肥头大耳一脸憨厚相。 他下了白鹤,向云玄素行礼,说道:“在下青城陈太和,见过王屋云长老!” “原来是少掌门,久仰久仰!”云玄素回礼道。 这人是陈陶的长子,在年轻一辈中也是成名高手,以青城飞精剑法闻名川中。 陈太和摸着嘴唇上细绒毛一样的胡子,眯起一双小眼睛说道:“云长老在这里正好做个见证,陈某这次来就是听说衡山派郭师弟剑法高超,想比试一番!” 云玄素站在机关兽上,向谷中溪水的方向一指:“好,郭师弟在那里,我们一起过去吧。” 曹守真在旁边脸颊微微一抖,用只有他和云玄素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又一个找虐的。” 曹守真操纵机关兽向谷底走去,吕志真陪陈太和跟在后面。 这时郭弘和两个女孩已经停在溪水边,发现他们就迎过来。 “郭师弟,今日怎样?”吕志真见了面就问。 “大师兄,那条青蛟虽然被药物迷住,但还是无法指挥得动。”郭弘每天都要过来跟溪水里的这条蟒蛇玩耍一番。 他两年来跟随何登和吕志真学习驭兽制药,已经出师,可以独力制作迷惑白蛟的药饵。 当年郭弘靠混合药物点醒何登,其实并不能作出药饵,如今已完全掌握每一道工序,变成了自己的本事。 “这条青蛇太笨,估计吕师兄的愿望要落空喽。”何琼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 吕志真摇头道:“御兽诀中说蛟蟒最难驯服,看来还是功夫没到,郭师弟为本派驯化了一只白蛟作为飞舟与力,这青蛟与白蛟相类,我每日都来用功,总会得偿所愿的。” “吕师兄一直钻研,比我可用功多了。”郭弘笑着对云玄素说道。 吕志真红着脸呐呐说道:“我只是爱好此道,资质鲁钝,比不得郭师弟!” 郭弘的御兽术青出于蓝,已经超过吕志真直逼何登的水平。 吕志真受到激励,奋起直追,一直想用驯化青蟒蛇证明自己的实力。 云玄素这些日子也发现,他除了陪自己就是去跟那些猛兽为伍。 吕志真随即便将身后的陈太和介绍给郭弘、何琼和王都都。 郭弘得知陈太和的来意,微微一笑说道:“那就在这里比吧。” 陈太和胖脸一肃,说道:“我也不占师弟的便宜,你年纪幼小,力量一定不足,我们不用劲力,纯以剑招比试如何?” 曹守真举着水袋喝水,一听就喷了出来,咳嗽了几声缓过劲来,才小声对云玄素说道:“这胖子奸猾的很,想必是听闻我师弟能以剑御电,才故意这么说的。” 陈太和一本正经走到空旷处,抽出长剑,摆了个飞精剑法中的起手式“藏龙栖凤”,说道:“陈某痴长几岁,师弟先请。” “好吧。”郭弘从背后拔剑,双拳拱手握着,如同稽首之礼,这招叫“玑衡载德”,是衡山剑法中的表示礼敬的招式。 他这两年师从刘元靖和刘泰,把衡山剑法练得通透,加上善于运用雷电之力,在江湖上已经被誉为年青一辈中第一高手! 那本韩华阳的道书中有青城剑术,郭弘暗中也曾习练,可以说知己知彼。 而陈太和根本不知道对手其实早就能看透他的一举一动,否则根本不会升起比试之心。 二人你来我往交上手,云玄素在一旁看了连连点头,陈太和剑法不弱,也是一时俊杰。 青城飞精剑法又名青精剑法,在道书中屡有提及,是仙家两大秘传之一,另一个就是内炼丹法,二者经常一起出现,与太乙刀圭火符并称青城三大奇术! 飞精剑法招式奇诡,正合了青城天下幽的格局,比郭弘用的衡山剑法更加神妙,属于秘传,也是当年衡山祖师薛季昌上青城山没有学到的。 云玄素这一个月将衡山剑法看了个大概,这套剑法本来是薛季昌从青城剑法中化出,经过七八十年的演变已经面目全非。 衡山在古代被认为是大地的中心,上应星辰,能称量天地。 薛季昌和后辈弟子根据自己对衡山的理解,去除青城剑法中许多险峻的招式,将这套剑法变得厚重起来,使出来有一种堂皇大气之感。 此时郭弘站在原地不动,招式大开大合。 而陈太和围着他滴溜溜转圈,不断的变换招式。 双方都不使用劲力,纯以招数比试,所以十招过去手中武器都没有相交一次。 围观众人见一个大胖子围着一个十五岁少年乱转,忽近忽退,举手投足变幻莫测,也暗暗好笑。 陈太和自己却觉得苦不堪言。 对方招式虽然并不出奇,却每每恰到好处,总是先手一步,剑指他前后招相连的关键之处,让他不得已每每变招相应,身法说不出的别扭,几次差点扭伤。 也就是陈太和对飞精剑法烂熟于胸,才能在瞬间反应过来。 他真有种面对父亲喂招时的感觉,虽然一直围着郭弘转,却反而是防守的一方。 又过了几招,他渐渐感到心力憔悴,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陈太和知道不能再等,决定反守为攻,使出飞精剑法中被称为绝剑式的“宁封游龙”。 这招是借用宁封子传授黄帝“龙跻之术”的典故,讲究的是身如游龙,有驾驭风云的感觉,大成后要达到瞻之在前,乎焉在后的程度,是飞精剑法中最为玄奥繁复的一招。 他对这一招还不能驾驭由心,有失控的危险,本来不打算使出来,现在脚下发软知道败落在即,心头赌着一口气就顾不得许多了。 郭弘身形微动,连斩三剑,正是衡山剑法最后三式中的“祝融司天”。 唐玄宗封南岳大帝为司天王,以火德享祭祀,这一招如火燎原,威势极胜。 陈太和感到郭弘的三剑都斩在要害之处,被逼着不断变幻游龙步法。 宁封游龙这招杀法凌厉的招式,又被迫转为防守,而且一卡一卡难受得要命,最后竟然主动送到对方剑下! 他大喝一声,硬生生把身子向一旁移动半寸,急速回剑挡住最后一斩,情急之下使出了全力,双剑重重相交擦出一串火花! “不打了,不打了!” 陈太和向后纵出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把长剑扔掉,双手不停的发抖,呼呼喘着粗气,脸上汗如雨下。 郭弘也一身是汗,略一拱手,还剑入鞘。 “郭师弟果然名不虚传,陈某甘拜下风!” “承让了!” 郭弘觉得有点胜之不武,韩华阳的道书还是以后找机会再送上青城,不然面子上有点难堪。 陈太和休息了一会才站起来,这一场比武太耗心力,感觉自己的剑法似乎摸到一点门径,只要回去好好琢磨一番就能突破! 他对郭弘说道:“陈某这次来衡山比武倒在其次,主因是奉父亲之命送信给师弟。”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郭弘拆开一看,是青城掌教陈陶的来信。 信中说轩辕集几个月前收到太皇太后遗诏,让郭弘往长安一行。 郭太后临终前在宫中留下遗物,叫他到长安亲仁坊找一个名叫郭从实的人,凭信物获得进一步的信息。 陈太和将作为信物的一块紫玉佩交给郭弘,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听说这几年神策军一直在宫中大兴土木,轩辕师伯和家父认为他们在掩人耳目,其真正的目的就是挖地三尺、寻找太后的宝物,后来更因此逼死了太后。” 郭弘接过来看了看,玉佩缺了一角,中间有两个小字“念云”,背面有很独特的花纹,便问道:“逼死太后!那太后究竟是何人所弑?” “据去给轩辕师伯传信的人说,是神策左中尉马元贽不断逼迫,太后登上高楼想跳下去自尽,被随行的宫人拦住了,皇帝知道后很不高兴,当晚就让人用毒酒害死了她。” 郭弘又问:“既然太后将消息传到罗浮山,为何要通过令尊转告?” 陈太和道:“轩辕师伯当日来寻家父,说与衡山刘师叔不睦,怕因此坏事,才请家父居中转递消息。” 郭弘打了个稽首,道:“如此多谢陈掌教和陈师兄高义,不辞辛劳千里传信。” “不必客气,轩辕师伯和家父说起郭师弟,称为年青一辈中剑法第一,陈某本不相信,今日一试才知名不虚传!” 陈太和也知道郭弘有意想让,如果真刀真枪生死相搏,对方用上雷电之力,自己剑都拿不稳,只怕不出几招就要横尸就地。 这小子是怎么练的? 怎么这样厉害? 他对郭弘说道:“家父与师弟当年在黄鹤楼一见,甚为投缘,要我带给你一件礼物。” 他指着自己带来的两只白鹤,又说:“这次带来两只白鹤,一只就是送给师弟的!” 郭弘眼界太高,看不上一般的猛兽。 白蛟青蛟虽然力大无穷,速度却太感人,根本追不上敌人,所以这两年一直没有抓自己的御兽。 这只异种仙鹤让他喜出望外,连声称谢。 何琼早已按耐不住,上来想抚摸白鹤,却被这只大鸟回头虚啄,吓得连连后退。 陈太和连忙喝止白鹤,又将控鹤的法门传授给郭弘。 如此操练了半日,郭弘骑鹤绕山飞行,乘风扶摇,已经能初步驾驭。 陈太和说这只鹤还很年轻,让郭弘每日多多亲近,将来才可以心意相通。 何琼在一旁羡慕得不行,但那白鹤像是认准了,就是不让她接近…… 随后郭弘回到工坊安排一番,取出不少事物装入行囊。 云玄素等人根本看不出用途。 然后众人坐木鸢、白鹤回至山道,不久来到祝融峰顶。 闭关的石室外,郭弘在台阶下跪坐下来,将事情说明。 其他人暂时退开,刘元靖让郭弘进入室内,关上门扉点燃蜡烛,师徒两人对坐长谈。 “徒儿,你是怎么想的?” 郭弘道:“师父,我这两年修炼《黄庭经》停滞不前,本来就想出外走走寻找机缘。” 《黄庭经》内功一共有上中下三层,每层九重。 他自从两年前炼成下黄庭九宫,就一直只增长功力,却怎么也无法进入第二层中黄庭。 那时刘元靖说他看到的太乙君是臆想出来的,长大就会明白皆是虚妄。 随着年龄增长,身边果然不再有各路神仙,郭弘心中开始自我怀疑,难道真是中毒落下病根才出现幻觉? “好吧,既然是太皇太后临终的吩咐,你就去长安一趟。我想她并不知道你在衡山,才传信给轩辕集,想让他带你前去。 “如今你武功心智都是上上之选,已经不需要为师跟着就可以闯荡江湖,这次就从师兄弟中挑选一两个人同去,算是有个照应。” 当年刘元靖说轩辕集发誓不入衡山百里之内,所以他的道童冯难敌才躲在这附近,郭弘追问缘由,师父却不肯明言。 郭弘问出留在心中两年的疑问:“师父,你跟轩辕师伯有什么纠葛,同是扶教门下为何视如路人。” 刘元靖道:“此事说来话长……三十年前为师年少气盛,执掌衡山派以后,将轩辕家和邓家赶去罗浮,轩辕集年轻时就去青城学道,拜在青城掌教华阳子门下,与陈陶是师兄弟,听到消息后来衡山与为师比武,于是结下仇怨……五年前由你赵归真师伯作中人,才算和解……但三年前轩辕集劫走你,又没有向教内说明原因,于是引起误会,为师和天台派几位师侄一起追击,最后大打出手……其实现在为师也知道当年错怪了他,但双方都放不下面子,于是就这么僵着。” 郭弘一听,就知道刘元靖当年比武肯定没打过轩辕集,否则不会用“结下仇怨”四个字一笔带过。 不过这里是师父的地盘,那时还有好友周混汙,手下颇有几个武功高强的,自然不会让对方夺回基业。 道门四奇,轩辕集和陈陶名列其中,而赵归真和师父都榜上无名,看来是排在第二梯队。 “那徒儿这次就同云师姐一起去长安,顺便救下那个叫鱼玄机的小师妹。”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十章 君山窥私情 刘元靖点头同意,左手抚了一下花白的胡须,想了想说道: “我写封信给钟南山李师姐,你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她。李师姐有公主的身份,道法在我之上,且医术高明,如果想取出光龙,可以请她护道。” 郭弘等刘元靖用左手写完信,接过来贴身收好。 刘元靖又叮嘱道:“你的武功为师是放心的,人也很聪明,但出外闯荡要多留心眼,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特别是云玄素!” 郭弘微微一愣,道:“她有什么问题?” “为师有一种直觉,她在想让你去长安这件事上,似乎隐瞒了很重要的情况没有说。为师也不知道那光龙有什么奥妙,说不定她别有所图。你这两年依靠半条光龙化成的玄璧精进甚速,这宝物就是你的福源,不要让人夺了去!见到那个女孩,想办法将那半条抽取过来,合二为一,一定是大造化!” 刘元靖说出自己心中藏了大半个月的猜测。 “明白了,玄璧是我的,不会给别人!”郭弘一字一句的保证。 “你准备带谁去?” “嗯……吕师兄、曹师兄,我再问问何师妹,她反正每年过了七月半就会北上,这次看愿不愿提前。” 师徒二人商议已定,郭弘将门打开,出去请云玄素等人过来。 刘元靖把郭弘北上的事说了,并说会去医治鱼玄机,要云玄素多注意他的安全。 云玄素深施一礼,说道:“玄素代先师和鱼师妹多谢刘师叔允准,我王屋派上下铭感五衷。” 刘元靖摆了摆左手说道:“你师父是一代宗师,身染重病还顾念他人,救下素不相识的女娃儿,其中辛苦贫道感同身受,治好那孩子也算对得起你师父这份侠义之心。” 云玄素想起师父,情不自禁流下泪来,急忙从袖子里取出手绢拭去,说道:“见笑了。” 陈太和这时见事情已了,就向众人告辞,与郭弘惜别,骑上白鹤从祝融峰顶飞入云海,片刻之后杳然无踪。 郭弘问何琼可愿意同去长安,何琼开心地笑道:“师弟想去,师姐自然要陪着,到了长安我可是地主喔,你就跟着我玩吧!” “师姐要回降真宫跟何师叔说一声吧。” 何琼点点头,说道:“这个自然要的,我还当与祖母告别,再收拾东西跟红豆一起过来,怎么也得两日辰光。” “那我们在这里等你两天,然后一起出发!” 三天后,郭弘一行离衡山北上,随行的有吕志真、曹守真、何琼、红豆、云玄素、王都都、陆朝阳、十几名衡山弟子和云玄素的随从。 白鹤与主人如今形影不离,一同上路。 吕志真、曹守真等人的御兽都留在衡山,毕竟一群人是去大唐国都,路途上带着虎豹也不方便,容易引起骚乱。 邓少冲本来也想去,但山中的虎豹和蛇群不能没人管,他最后只得留下。 刘泰因为年纪大了,且刘元靖断手之后身体一直不好,终究放心不下难以同行。 他见到郭弘拳剑双绝,又有雷电之力护身,也比较放心,不像两年前那样形影不离了。 郭弘他们顺着水路坐船经湘江北上,云玄素这时又见到衡山派的飞舟,比上次沩山玉潭江湖面上那只小舟要大好几倍。 这飞舟多加了船帆,也不用船桨,下方是机括齿轮,人在船上坐着踩踏,传导到侧面水下的两排如同水车一样的轮子上,船只不用使多大力气就能在水面上奔驰如飞! 一日后到了潭州,船靠岸后云玄素带着王都都入城一趟,写了封信让人送到王居方府中,说郭弘不愿合作,她有负所托无颜相见,路过留信便北上晋州云云。 等二女返回船上,他们继续起航,曹守真和陆朝阳交替掌舵,又过了一日进入洞庭。 白鹤在空中盘旋,飞舟顺流乘风破浪。 “那边是洞府山!快靠过去看看……”何琼指着湖中一片大岛叫道。 此时是曹守真掌舵,对何琼唯命是从。 很快他们就在岛上靠岸,码头边还有停泊着几只木船。 云玄素坐了两日船已经有些倦了,此时登岸临风而立,心情为之一畅,向身旁的众人说起这洞府山的来历:“这里就是号称天下第十一洞天的洞府山,传说舜帝的妃子娥皇、女英葬于此,屈原《九歌》中称其为湘君,所以又叫君山。” 她南下时曾经游览过此处。m.Ъimilou 这个岛虽然不大,但长满了翠竹树木,高低错落景致奇特,其中布满了沟壑,颇有一点山穷水复、柳暗花明的感觉。 陆朝阳和衡山派弟子们看守船只,其他人先后上岸。 郭弘环视周围暗暗点头,何琼已经叫道:“真是好风景,与王屋山、衡山又自不同!” 他们沿着竹林间幽静的小道向岛内走去,见到前面有游人的踪迹。 吕志真走在前面,然后是曹守真,后面跟着郭弘、何琼、红豆,云玄素、王都都,王家五个仆人走在最后。 游玩了一个时辰,除了两处私人园林和几座寺庙,已经把岛上转了个遍,郭弘在舜帝的娥皇女英二妃墓前看到了禹碑上的那种蝌蚪文,便拓印下来,准备有空仔细研究。 他们坐在一处竹亭里休息,商量后决定启程回去。 “你们看那个书生!”何琼扯了一下郭弘,又对其他人说道。 众人顺着她对目光看去,只见一位二十八九岁的书生正匆匆路过。 “哇,大个子!”王都都惊叹道。 这人长得高大魁梧,按照后世的标准,应该有两米多高,走到哪里都十分引人注目! 只见他卧蚕眉、丹凤眼,额头宽阔,脸颊消瘦,鼻梁耸直,颧骨很高,脖子修长,肤色白里透黄。 这书生左眉角和左眼下各有一个筷子头大小的黑痦子,留着短髯,头戴华阳巾,身穿云白襕衫,腰系黑色丝绦,背上背着一口长剑。 “这么魁梧应该去做武将,竟然是个书生,可惜了!”云玄素也说道,她夫君在晋州主政,经常慨叹手中缺兵少将,很自然就联想到这方面。 这书生看了他们一眼,见到郭弘身边的白鹤微微有些诧异,但很快就心事重重地继续赶路。 “这人武功不弱。”郭弘扫了一眼书生走路的姿势说道。 “他一定是去赶着幽会的!”红豆看了几眼说道。 “小妮子是不是思春了?总往那方面想?”云玄素笑道。 “才不是呢!这人挂的鸳鸯荷包做工很差,集市里卖的要好上百倍,那总不会是他母亲绣的吧?”红豆气呼呼的反驳道。 “鸳鸯……红豆……”王都都本来想夸“说得真对”,突然对鸳鸯、红豆这两个词产生了联想,一时间脸颊上出现红晕。 “你也取笑我!”红豆跟王都都也混熟了,就去呵她的痒,两人闹作一团。 “一只荷包说明不了什么,说不定是这人以前相好送的。”曹守真想起自己送过的荷包,看向何琼。 何琼听了这话似乎也想到一起,回看曹守真一眼,板起脸把头偏向一边。 红豆却不管这些,说道:“那我们跟去看看!”说着拉起王都都追过去。 其他几人有些无奈,又怕这两个少女走失,只得跟上。 他们追出一段,转过一个弯,那个高大书生突然不见了踪影。 “奇怪,怎么就不见了呢?”王都都自言自语道。 她怀中的波斯猫突然跳下来,向一旁冲去。 “这边!”红豆追了两步,看到道边有一条小岔路,延伸到竹林里,隐约有白颜色衣服一闪即逝,她兴奋地小声提醒后面:“脚下放轻些!” 众人悄悄跟过去,转过这片竹林,竟然是一座寺院。 这里十分荒僻,寺外已经遍生荒草,似乎是一座废庙。 波斯猫已经等在庙门附近的怪石上。 大门敞开着,郭弘突然加快步伐走到最前面,对红豆和王都都摆摆手,让她们停下。 “大殿门口有个人,我们绕到后面进去。”他小声对众人说。 几个少年男女都脸带笑意,感到十分兴奋,吕志真和云玄素等人摇头苦笑,但想到本来就是出来游玩,也只好随着孩子们胡闹,如果最后不可开交,还需要这两个大人出来收拾局面。 寺庙后面的围墙已经坍塌,少男少女们蹦蹦跳跳进去,云玄素让王家五个仆人等在外面,与吕志真二人紧随其后。 他们都身怀武功,很快就悄悄来到大殿的佛像后。 这时佛像那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表兄,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奴家……真的受不了了,每日被关在这岛上,如同作监牢一般度日如年,奴家真怕有一天挺不住去寻短见……” 一个男子的说话声响起:“素素,为兄这次特意从洛阳赶来,就是怕你出事,谢天谢地幸好没出意外!” 这个叫素素的女子说道:“父亲对外面的人说奴家病了,这几日与你相会,都是小汞帮着遮掩才躲过阿申的监视……要是被她发现,恐怕以后就不能出湘竹苑,再也见不到表兄了!” 男子又开口,声音中有一种磁性,几个女孩听了眼中异彩连连。 只听他说道:“不必担心,申婆婆虽然表面严厉,其实还是很疼你的,她早就知道你我相会,并不曾透露出去,还暗中提点于我,最初就是她指点为兄来这破庙寻你的。” 女子叹了口气说道:“怪不得那日表兄能寻到这里,原来受人指点,奴家想此庙如此偏僻,还以为是佛祖显灵呢!” 红豆、王都都忍不住好奇,伸出头去偷看,却见那男子果然是前面看到的高大书生,而女子面向门口,只能看到背影。 “嘿嘿,这木雕泥塑能有什么灵?前几年灭佛的时候把所有佛像上贴的金子都剥去了,如果佛祖真有灵,怎么会让自己的造像遭此大劫、破败若斯?素素你还是跟我学道吧……”那个男子温言说道。 素素摇摇头,转身跪在蒲团上,双掌合十向佛像敬拜,然后才起身对那男子说道:“阿弥陀佛,表兄快别这么说,我前日在此许的愿这么快就灵验了!佛祖当然是有灵的,不然怎么会经阿申的手把你引到这里来?” 那书生无奈一笑,也不与表妹争辩,问道:“表妹,你还是时常在做噩梦?总是梦见那魔头?” “是的呢,这魔头好生可怕,奴家夜夜担惊受怕,不知何时是个了局啊!” “表妹,你且放宽心,为兄自幼在洛阳拜一位法力高深的道人为师,前日接到你的来信,匆匆往这边赶,给师父留了口信请求襄助,他今日刚到,此时正在岳阳城内。”书生道。 云玄素这时也探头看了,发现这二人一直谨守礼仪,站得相距一尺多远,但眉目间喜色难掩,脸现春意,必定是两情相悦的一对。 “如此快快请你那道人师父过来,奴家一刻也不能忍了。” 何琼和郭弘也探出头去,能看到素素的侧脸,只见她肤如凝脂,面似桃花,长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体态端庄,举止娴雅。 这女子十七八岁年纪,却作未婚女子的打扮,看身上的簪环首饰,也是一位大家闺秀。 一男四女都在偷看,却在佛像的同一边。 大殿比较宽广,他们和对方有段距离,也因郭弘说过书生武功不错,所以各人都控制呼吸,没有发出声响。 郭弘爬得高,踩着佛像后面墙壁壁龛的檐子,在四个女子上面,并没有妨碍到别人。 但何琼就不同了,她与红豆、王都都个头相仿,被挡得严实,于是就把手压在两人肩上。 手上的玉镯“九嶷”有点份量,不巧磕在红豆后脑上。 红豆哎呦一声回头,手肘打在王都都后脑。 王都都在最下面侧弯着腰,莫名奇妙被打后一头栽下去。 红豆绊了一下,跌在她身上,红豆和王都都一起惊叫,何琼又压在两人之上…… 云玄素也被绊了一下,所幸她功夫高,一闪身跃了出去,总算没有跌倒。 那高大书生吃了一惊,急忙把表妹拉到身后,从背后抽出长剑。 他看到跌倒地上的几人都是女子,暗暗松了口气,刚才还以为是强盗呢! “尔等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吕志真咳嗽一声转了出来,打了个稽首说道:“贫道衡山派广成先生座下大弟子吕志真,与王屋派云长老发现此地有妖气,便带着几个师弟师妹前来除魔。” 这是他跟云玄素事先商量好的借口。 云玄素轻抚云鬓,微微一笑说道:“贫道王屋派云玄素。我们船过君山,看到妖气冲天,一时好奇便上岛查看,这几位都是门下弟子,不想碰到你们在此叙话,本不想打搅,但几个孩子顽皮,惊扰了二位,贫道这厢告罪了。” 她说着也稽首为礼。 “原来是王屋云师姐和衡山派的各位师弟,在下东海蓬莱派吕煜,久仰大名。”那男子还剑入鞘,也打了个稽首。 “原来是东海蓬莱派的高足,幸会幸会。”吕志真说道,他猛然醒悟,对方也姓吕,于是说道:“在下与兄台同姓,吕煜兄是哪里人?” 吕煜道:“愚兄祖籍蒲州河东郡(山西永济蒲州镇),世居洛阳,不知吕师弟是何方人士?” 吕志真道:“小弟是寿州寿春郡(安徽六安人)人,如今家住衡州。” 二人认同宗、续年齿,兄弟相称,吕煜二十九岁,比吕志真大一岁。 众人互通姓名,郭弘还是报了“郭上灶”这个名字。 几个女子走打到一边,围在一起说话。 “家父是岳州刺史,姓李,讳远,二月刚刚从长安外放,奴家小名素素,今年一十八岁,自从到了岳阳以后,觉得身子不适,在第一次与本地闺秀的郊游中出了丑,使家门蒙羞,于是避居在此地数月之久,一直无法恢复。” 原来这位女子名叫李素素,与刚才偷听的几人叙谈,一脸羞赧之色,期期艾艾地诉说自己的遭遇。 唐代女子多用双字为名,如都都、素素,在敦煌密窟留下的女信士名录中,双字名的女子占了大多数。 云玄素见她刚才没有拂袖而去,知道是一个涵养极好的,于是和声安慰道:“不妨事的,贫道像小娘子这么大时,也曾在人前出过一次大丑,过了几个月别人就会慢慢淡忘的。” 李素素眼睛一亮,旋即又摇摇头说道:“我这病时好时坏,发作起来六亲不认,却是不敢再去交游了!” “贫道也觉着小娘子身上有异,莫非我们在湖上所见的冲天妖气就应在这里?”云玄素刚才听到李素素讲过梦见魔头之类的话,于是顺着说道。 “炼师真是道法高深,还请救救奴家!”李素素纳头便拜,云玄素急忙将她扶住。 那边吕志真听到,连忙向云玄素打颜色,他们哪里是看到什么妖气才过来的。 吕煜却在一旁说道:“原来云师姐也能看出来,那还请一同去见师父,大家一起参详参详,定要把这个魔头除去!” 云玄素不慌不忙说道:“正要拜见蓬莱派的前辈!” 吕煜道:“那就请诸位在外面稍稍等候片刻,我与表妹交代两句就走。” 云玄素等七人从大殿正门出去,把守在外面望风的小丫鬟看得瞠目结舌,不知道这么多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郭弘打了个呼哨,白鹤从殿顶屋脊上飞下来,顾盼独立,自顾自梳理羽毛。 ps: 历史人物:吕煜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十一章 不羁是散人 曹守真转到后面,叫来云玄素的五个仆人,一起在破庙外面等待。 又过了一会儿吕煜才出来,向他们拱手,众人一同离开。 出了君山岛,坐船直奔岳阳,船上多了个高大的书生。 吕煜是坐客船来的,离开既然有便船可搭,自然不会客气。 “老师就在岳阳城内的客栈盘桓,他是世外高人,吕某年幼时就得蒙传授武艺,还想渡我入蓬莱学道,但我吕家三代进士,吕煜不才,不敢愧对祖先,跟师父说等中了进士、为官一任后再泛舟东海。” 船向东北行,洞庭东岸的岳阳城遥遥在望,最显眼的就是西门城楼。 这城楼被称为岳阳楼,高三层,与黄鹤楼、滕王阁、凤凰台并称天下四大名楼。 “哇,好大的城楼,远远看去,比城墙还高上一半!”王都都叫道。 吕志真没有放过机会,向云师姐的徒弟解说道:“这岳阳楼始建于三国时期,其前身为东吴水军都督鲁肃的阅军楼,西晋南北朝时称巴陵城楼。唐开元年间,中书令张说谪守巴陵时在旧阅兵台基础上兴建此楼。” 吕煜也道:“岳阳古称巴陵,南朝宋元嘉三年(426年),中书侍郎颜延之路过巴陵,作《始安郡还都与张湘州登巴陵城楼作》,有‘清氛霁岳阳’之句,岳阳之名首次见于诗文。本朝李白作《与夏十二登岳阳楼》,此楼始称岳阳楼。可见那时的巴陵城已改为岳阳城,巴陵城楼也随之称为岳阳楼了。” “果然是书香门第,哪年哪月和那么长的诗名都能记住!”红豆暗暗乍舌,对何琼和郭弘小声说道 船到码头,还是留下陆朝阳等几人看守,其他人登岸。 陆朝阳:为什么又是我看船? 来到西城门,众人都想登楼,下面有军士把守,衣冠不整之人不得上去。 岳阳楼与武昌黄鹤楼不同,黄鹤楼已经成为酒楼,而岳阳楼作为州府西门的城楼,一直由城门军士把守,也是历任刺史设宴款待宾客的地方。 “原来所谓衣冠不整就是指穿短葛的百姓。”曹守真有些不悦,他操船时穿了短葛,后来因何琼提醒上岸前临时换了道袍,才得以上来。 “这里本是刺史修来观湖的官楼,士子登楼能作诗添色,平民百姓又会什么?”吕志真道。 郭弘来到下面仰头一看,这座高楼雕梁画栋,果然巍峨雄壮,再登上三层远眺,八百里洞庭尽收眼底,不愧为当世名胜,堪称一绝。 众人说笑一阵,流连了小半个时辰,才依依不舍离去。 入城后到了客栈,吕煜刚一进门,便问伙计道:“我师父今日可曾起床?” “没有没有,按照客官的吩咐,按时送酒过去,都摆在房内了。” 吕煜打开荷包取出几块碎银子递过去,又道:“开几间房,再送二十个人的酒食到码头,给一位叫陆朝阳的衡山弟子。” 那伙计满口答应,眉开眼笑地接了。 吕煜引着众人上楼,想起还没报过师父的名号,边走边说道:“我师父是东海蓬莱派掌门大弟子钟离权。” 钟离权?! 郭弘看了眼吕煜。 你确定自己没报错名字? 你是不是吕洞宾? 吕煜走到二楼一间客房推门进去,叫道:“师父,我回来了!” 屋子里窗户都紧闭着,似乎特意用幕布又挡了一层,室内十分昏暗。 他身材高大,只能低着头进门,一团黑影从上面落下正砸在脖子上,感觉非常湿滑。 大个子书生似乎习以为常,随手一把抓住这滑溜溜的东西扔到外面,正好落在王都都的脚下。 王都都眉头一皱,嫌弃的向一边躲开,地板上是一只蟾蜍,一蹦一蹦的正在逃离。 吕煜高声叫道:“师父,衡山派和王屋派的朋友一起来看你了!” 等了片刻,屋内没有人回答。 郭弘眼眸中光芒一闪,已经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这哪里是常人居住的客房,家具摆得错综复杂,还有很多外面搬进来的杂物,仿佛一座小型迷宫。 他抬手从房门上方夹缝里取下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臭小子,敢诳师父,不许硬闯,老实破阵进来。” 把纸条递给吕煜,大个子有点尴尬,举步入内说道:“师父就喜欢捉弄我,诸位在外面等还是跟我来?” 众人都觉得新奇,跟着他走入黑漆漆的房间。 屋中横七竖八拉着丝线,上面还挂着铃铛。 东转西转,吕煜似乎很熟悉这阵法,不断出声提醒后面人不要碰一些关键事物。 很快来到了堂屋正中,郭弘眼眸再次闪亮,看到这里放着一张桌子。 吕煜可什么也看不到,他摸黑走上前去,在桌子下摸索了一下,一声轻响,火光闪动,一根蜡烛亮了起来,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显得十分诡异。 大个子就站在蜡烛旁边,火光从下面向上照着他的脸颊,绿油油的有几分恐怖的感觉。 他从桌上一只碗下面抽出一张纸,靠近烛光。 郭弘凑上前,只见上面写着:“臭小子,到阵中了,找到藏的东西就算你过关。” 云玄素、吕志真和曹守真在二人身后,何琼、王都都、红豆跟在最后面。 烛光突然晃动,一股阴风吹过,三个少女都是一惊,王都都感到有人把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吓得一转头,就看到背后立着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 她吓得脸色发白,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怀中的猫咪跳起来扑在恶鬼身上,就是一顿猛挠! 郭弘回身一个健步,冲上去将恶鬼踢开。 吕煜走到不远处的床榻边,摸索到绳索一拉,哗啦一声窗户全开,众人都刺激得眯上眼睛。 哗啦。 门窗又都关闭了。 灯光摇曳,吕煜安慰众人道:“不用怕,可能是机关出了问题,门窗自己关上。” “我怎么听这话更觉得心慌?”红豆小声道,她紧紧攥着何琼的衣角。 何琼学过道法,明显要镇定许多。 吕煜按动机关,又把门窗打开,屋内亮了起来。 何琼这时才看清,恶鬼是个一人高的木偶,作得惟妙惟肖,能以假乱真。 云玄素掐了一下徒弟的人中,王都都幽幽醒来,扑到她怀中大哭道:“师父,有鬼!” 红豆指了指那个木偶,说道:“假的!” 王都都揉揉眼睛,嘴巴一嘟:“太吓人了!” 郭弘走上前去,从床榻石枕下抽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臭小子,你中计了,人偶留给你玩吧,为师要闭关研究新道法,走也!” 他把纸条递过去,吕煜看了眉头一皱说道:“师父不在,这可怎么办?” 云玄素问道:“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吕煜摇头道:“想必是又有什么想法,去无人的地方炼丹炼器去了。师父除了喝酒睡觉,就是自己钻研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何琼问道:“这木偶也是钟离前辈弄的?” 吕煜点头道:“鬼木偶肯定是家师新造的,原来的留在了洛阳。以前他老人家喜欢开玩笑,经常摸到邻居家,把房间窗户关了,然后用人偶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戏耍一番,里面的人都不经吓,纷纷逃出去……” “这个……一般人都受不了啊!”红豆悄悄跟王都都说道。 王都都刚被师父弄醒过来,还在抽泣,她最怕鬼,哭声更大了。 吕志真这时开口说道:“原来令师就是洛阳一带大名鼎鼎的汉钟离,前几年在长安也有耳闻!” 吕煜答道:“家师自号天下都散汉(天下第一散人),江湖中人一般称‘散汉钟离’,也不知哪个混蛋最后传成了汉钟离,说师父是汉朝将军,那岂不是活了好几百岁?这外号是以讹传讹。” 云玄素笑着说道:“久闻栖霞子前辈道法盖世,钟离师叔如今也名震河洛,可惜今日无缘相见。” 东海蓬莱派的掌门是天下七绝之首的栖霞子施肩吾,他早年在江西洪洲(南昌)西山修道,是扶教前任教主,后来收郭仲文为弟子,将教主之位传下后就举族迁往澎湖,开创了东海蓬莱派。 如今的蓬莱派掌门仍然是施肩吾,已经年近七旬,他在福建、浙南广收弟子,钟离权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最终成为下任掌门的继承人选。 云玄素所在的王屋山与洛阳一河之隔,又时常行走江湖,所以也有耳闻。 鬼木偶跟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个头相仿,这时咔咔坐起身,肚子打开,里面走出一只大头娃娃,下巴一开一合,下面可能有轮子,自动滑行,非常生动有趣。 吕煜从娃娃口中掏出一张纸条,郭弘凑上去一看,写着:吓没吓到?这个给你压压惊。 王都都还在抽泣,吕煜转头对她说道:“刚才对不住了,这是师父用江南泥娃娃改造的,就当赔礼送给你吧!” 王都都刚才就一边哭一边盯着大头娃娃看,这时听说送给她,立即惊喜地叫出来。 她哪见过这么好玩的东西,抱起来就舍不得放下,拉着红豆、何琼跑到院子里去玩,脸上泪水都来不及擦干。 鬼木偶的肚子合上,自己在一旁地上噶哒哒作响。 郭弘见了,知道这不是简单的木偶,而是一个机关人,也来了兴趣。 他身子靠近,衣摆拂过,转眼木偶就消失不见。 吕煜哈哈大笑,说道:“好眼力!郭师弟道法不俗,咱们多交流交流。” 木偶跟木塌是联动的,可收可放,郭弘已经看破了机关。 吕煜抬手从郭弘衣襟滑过,无中生有变出一朵桃花,就如同从对方衣领中取出一般。 郭弘笑着也手一挥,从吕煜手中抢过桃花,转眼变成一把折扇,刷的一下打开,上面画着一朵桃花。 这桃花栩栩如生,更跟刚才那朵真花几乎一模一样! 吕煜摊开左手。 郭弘知道他的意思,就把折扇一合丢了过去。 吕煜一把接住,唰的一下又打开,上面的桃花已经消失,变成一副夜叉的画像。 二人见猎心喜对了几招,发现不相伯仲。 双方都是行家。 吕煜很欣赏郭弘的手法,向他使了个眼色。 郭弘会意一笑。 这是要事后交流。 云玄素所在的王屋派注重内功,对道法并不深究,所以处之淡然。 吕志真见云师姐不动声色,也作出矜持的样子。 曹守真和何琼等人却把手都拍疼了。 吕煜不知道云、吕二人道法怎样,但看到衡山派一个年青弟子就有这般本事,觉得年长一些的自然更加厉害。 而且这两位表现得这么淡定…… 其实他误会了。 云玄素和吕志真二人在道法上还真比不过有刘元靖亲传的郭弘。 郭弘一看吕煜兴奋的样子,就感到他可能想歪了。 但…… 这似乎也不错。 吕煜稍微收拾一下,请云玄素等人坐下。 他微微沉吟,说道:“云师姐、吕师弟(吕志真),家师这一去不知道何时回来,素素的事耽误不得,二位可愿随我去刺史府,出面作法除魔?” 云玄素和吕志真对视一眼,说道:“我等名声不著,怕是不能取信李太守。” 吕煜点头,随即说道:“我会易容,想在诸位中找一人扮作家师,这样就可以行事了。” 云玄素问道:“师弟觉得何人可以?” 吕煜指了指郭弘,说道:“郭师弟个子与家师相仿,我可以帮他装扮,不敢说十分相似,也能像个七分,反正舅父也没见过家师,自然不会露出破绽。” 郭弘点头说道:“那就请吕师兄动手吧。” 片刻之后,郭弘变成了个满脸卷胡子的大汉。 只见他头顶光秃,两侧的头发梳成两个丫髻坠在耳朵后面,穿着长裤光着脚,身上披着道袍,却袒胸露乳、大腹便便,一手拿着个酒葫芦,另一手拿着一把大蒲扇。 郭弘试了试嗓音,吕煜教他变粗些。 调音完成。 惟妙惟肖。 “见过钟离前辈!”云玄素和吕志真都在旁边打趣作揖。 吕煜收拾了一下易容的东西,高兴地说道:“有王屋、衡山诸位同道相助,素素的事十拿九稳,我这就和郭师弟一起去刺史府跟舅父商议。” 他拉着郭弘急匆匆离开客栈,一路走到刺史府后门,让门子通报,很快被带进去。 吕煜让郭弘在客厅稍坐,自己穿堂入室来到书房。 他的表舅刺史李远正坐在书桌后面写东西,见到吕煜头也没抬,继续挥毫,口中说道:“三郎来了,你且稍坐片刻,舅舅写完这两行便好。” 吕煜知道舅舅的脾气,拱拱手安静地坐在一边。 但心里有团火,屁股坐不住,一直扭来扭去。 一会李远忙完,把写的东西折叠起来,放入信封封好,唤来仆人说道:“送去驿站。” 仆人领命接过信去了。 他抬头问道:“崇光(吕煜的字),舅舅公务繁忙,也不知你这几日在岳州游览了哪些名胜?” 吕煜道:“舅舅,外甥去了君山,遇到表妹!” 李远面色不豫地说道:“不要提这个孽障,让她自生自灭吧!” “外甥看表妹只是中了邪,家师钟离权是东海蓬莱派的高道,今日已经到了岳州,我想请他作法驱邪,不知舅舅意下如何?” 李远轻咦一声,说道:“你知道舅舅是信佛的,这些日子也请了不少高僧作法,但都不见成效。道士嘛……老夫是不大信的,前朝赵归真闻名天下,最后还不是毒死先帝,被圣人杖毙在京兆府外?” “这个……我师父是海外真仙,跟赵归真之流当然不同!” 赵归真的名声已经臭了,吕煜跟他没有关系,闲谈中踩上一脚也不算什么。 “那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就试试看吧,回去跟你师父说,如果能治好素素,李某不吝钱财自当重谢。” 吕煜见李远答应,就笑道:“我师父今日来了,就在外面客厅。” 李远一听来了精神,说道:“那还不快快有请?” 过了片刻,郭弘跟着吕煜进入书房。 只见一名五十多岁有些枯瘦的官员迎了上来,双方见礼。 “李府君有礼!” “钟离炼师有礼,请这边坐!” 郭弘依言走向一旁榻边,他目光被墙上一幅书法吸引,上面写着一首诗: 城高倚峭巘,地胜足楼台。朔漠暖鸿去,潇湘春水来。 萦盈几多思,掩抑若为裁。返照三声角,寒香一树梅。 乌林芳草远,赤壁健帆开。往事空遗恨,东流岂不回。 分符颍川政,吊屈洛阳才。拂匣调珠柱,磨铅勘玉杯。:筆瞇樓 棋翻小窟势,垆拨冻醪醅。此兴予非薄,何时得奉陪。 落款是樊川居士杜牧题于大中三年正月丙寅。 李远见郭弘正在看杜牧的诗,就笑着说道:“想不到炼师对这首诗有兴趣。这是杜牧之(牧之的杜牧的字)年初写的,题为《早春寄岳州李使君,李善棋爱酒,情地闲雅》,哈哈哈哈,这个杜樊川将老夫引为同调(志趣相投的人),得知我外放岳州,就写了这首诗托人送来作为仪程。” 郭弘:你把这幅字就挂在客座对面,还镶上金边,晃瞎了我的眼。 那个。 我刚才其实在看金子做的云纹…… 他刚想说话,吕煜怕问出不合身份的问题,急忙在一旁解释道:“杜樊川去年入京为司勋员外郎、史馆修撰,和舅舅是同僚,他也喜欢诗酒围棋,与我舅父交情自然是不错的。” 李远一边说一边捻髯大笑:“他是从池州(安徽贵池)刺史调入尚书省的吏部为郎官,而老夫是从吏部郎官(司勋员外郎)外放为刺史,不同的,不同的。” ps: 历史人物:李远。 吕煜这个名字出自其父吕让的墓志铭,他就是吕洞宾,在五十岁得道后改名吕岩,字洞宾。吕煜的字是作者起的,字是解释名字的,崇光可以解释煜。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十二章 使君有所托 上州刺史一般是从三品,池州在会昌四年五月升为上州,所以杜牧是从三品的高官。而司勋员外郎只有从六品上。 杜牧入长安属于高品低就,估计是没有什么合适的位置,只能暂时屈居于此,按理说把他调入京城的人会很快对其加以提拔。 而李远正好相反,是正常的升官外放。岳州是中州,刺史为正四品上,京官吃香,外放官员一般都会多升一到三个品秩作为补偿。 杜牧会昌二年(842年)就从比部员外郎外放黄州刺史,按资历比李远整整早了七年。 郭弘当然不懂这些,只能…… 呵呵。 李远笑罢,解释道:“杜牧的后台是宰相周墀,想来不久就能大用。说起周墀,也是个爱才之人:今年正月,圣人与四位宰相议论元和以来各地方面大员谁为第一,周墀说他曾经守土江西,听说江南西道观察使韦丹功德被泽八州,死去已经四十年,百姓不论老幼仍然作歌追思,就像韦丹还活着一样。 “到了正月十二日,圣人下诏让杜牧撰《丹遗爱碑》来纪念韦丹,又提拔其子河阳观察判官韦宙为御史。 “这韦宙由度支司郎中外放,刚到地方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返回长安,所以还是那句老话,朝里有人好当官啊。” 总算听到能插话的部分,郭弘急忙道:“我从洛阳来,听说周墀已经外放。” 他在潭州化妆伙计偷听,已经得知周墀的事。 李远一愣,起身去书案中翻找出邸报,看了一会才说:“不错,确实外放了。” 郭弘和吕煜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这位刺史官做得有点懒,邸报都不看。 李远尴尬地笑了一下,连忙转移话题,指着旁边的一幅卷轴说道:“老夫在长安翰林学士承旨、兵部侍郎令狐绹府上赴宴时,结识了一位举子名叫温庭筠,这是他托人转送的。” 这幅镶了银边,待遇差不少。 吕煜朗声诵读: “含蘋不语坐持颐,天远楼高宋玉悲。 湖上残棋人散后,岳阳微雨鸟来迟。 早梅犹得回歌扇,春水还应理钓丝。 独有袁宏正憔悴,一樽惆怅落花时。” 温庭筠的这首《寄岳州李外郎远》(诗名把李远的先后两个官职岳州刺史、司勋员外郎都囊括了),虽然不是什么名篇,也比杜牧往来酬酢的诗用心许多。 郭弘说道:“好诗,好诗,朗朗上口,意韵不弱于杜樊川啊!” 他这两年除了排得满满的功课,也学了点诗赋,毕竟唐代是个人都会吟上两句,你一点也不会,都不好意思出门。 不过也只限于打油诗,至于杜牧和温庭筠两首诗到底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表示下看法。 这是四师兄田敬玄教的,如果出现了两首以上的诗要你评论怎么办? 别人明显看重其中一首,你就说另一首“意韵不弱”。 显得特有品味。 如果对方不同意,一般也会回去在研究,怀疑自己看走眼了,也许有隐藏的典故没发现? 让郭弘自己选,他一点不喜欢跟诗人聊天。 太累。 三人品诗之后,开始闲聊,说定了作法消灾的事。 李远想跟面前这位钟离炼师手谈一局,吕煜怕郭弘露馅,急忙说道:“还是我陪舅父下吧,师父有事需要先走。” 李远只要有人陪他就行,于是起身把郭弘送出书房。 吕煜把郭弘带出府,说道:“郭师弟你先回去,我最迟一个时辰就回来。” 郭弘走后,吕煜回去陪李远下棋。 他知道表舅酷爱围棋,而且下得奇慢无比,属于长考型棋手,曾作诗自夸:“青山不厌三杯酒,长日惟消一局棋。” 也就是一天下一盘的节奏。 他们在木榻上对坐,一边下棋,一边饮酒。 李远落下一子,随口问道:“前日来府中匆匆忙忙,舅舅也没有细问,你母亲可好?” 吕煜应了一子,道:“母亲大人身体很好,只是父亲贬官之后比较苦闷,二老如今在洛阳闲居,母亲经常陪着父亲在周遭游玩,排遣胸中郁结之气。” 吕煜的祖父吕渭作过礼部侍郎、湖南观察使,生了四个儿子,长子吕温曾任侍御史、刑部郎中,是王叔文党的重要成员,他曾诬告宰相李吉甫以术士祸乱朝政,因此被贬官,最后死在衡州刺史任上。 李吉甫就是李德裕的父亲,所以这父子二人为相期间,对吕家子弟门人大肆打压,简单地说就是读书的中进士难,做官的入中枢难。 所以吕家天然就站在牛党一边。 但吕煜的父亲吕让却是个异类,他娶了陇西李氏之女为妻。 吕让的岳父是魏国公李扞,做过桂府观察使、宗正卿,白居易曾作《答李扞等谢许上尊号表》,里面提到的就是他,这人也是李远的堂伯,所以吕煜把李远叫表舅。 吕让在李扞的提拔下,摆脱了吕氏家族的命运,在武宗朝作到大理寺卿(从三品),深受李德裕的赏识,所以牛党认为他是叛徒,会昌六年李德裕倒台,他也被降为太子洗马、分司东都,简单地说,就是滚到洛阳作个闲职…… 李远也摇头叹道:“时也运也,党争便是如此酷烈,你可知我族侄李商隐有多凄凉?他本是牛党大佬令狐楚的门生,与其子如今的吏部侍郎令狐绹情同兄弟,又娶了牛党王茂元的女儿,因此长年被李德裕压制,一直困顿不得志,后来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在李德裕被贬后,应李党郑亚的邀请去做幕僚,彻底得罪了令狐绹,去年刚回长安,没有官职,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舅舅在长安时与李义山(李商隐)也有交往?” “老夫时常周济于他,这人也是个怀才不遇的。” 一边下棋一边聊天,很快过了半个时辰,李远被围住了一片,苦思求活的办法。 吕煜见时机到了,便起身下榻告辞:“舅舅先慢慢想,三郎还要回去帮师父置办作法所需之物,咱们今天暂且封盘吧。” “慢着慢着,这种事又不急于一时,下完这盘再走!”李远坐起想拉住吕煜。 “救人如救火,一刻也耽误不得啊。”吕煜知道舅舅的脾气,一拱手转身就跑。 可算作出死活题,舅舅至少想半天,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你等等……这,这……下了一半就跑,你要急死我吗?” 吕煜:我也急。 李远在他身后大叫,光着脚跳下榻追到屋外,那个两米多的大个子已经动如脱兔,出了院门一溜烟不见了。ъimiioμ 李远嘿嘿一笑,踱步返回房中,取了只笔把棋谱记下来。 然后…… 开始反复摆死活。 终于不用靠空间想象了,真轻松,错了还能悔棋,爽。 这一套轻车熟路,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干。 为什么要下那么慢? 自然是要把对手磨走…… 吕煜离开刺史府返回客栈,正赶上众人一起出门去汤浴馆。 郭弘已经卸妆,恢复本来面目。 “作法所需的事物还没准备!”吕煜有些着急。 “吕师兄,你去买吧。” 郭弘提议,众人一致赞同,派吕煜前去采买作法需要的各种事物。 谁让大个子着急呢。 急者多劳嘛。 云玄素看着直摇头,这种道门事物买什么都有讲究,需要有个懂行的,也不好让自己的仆人代劳,不过最后还是让王武、王豹跟去,帮着搬运买好的东西。 “买完就去汤浴找我们!”王都都因吕煜送了自己大头娃娃,对他很有好感,便喊了一声,然后不好意思地躲到师父身后。 等吕煜走了,何琼在几个女子间小声问道:“素素娘子如果病好了,会嫁给吕师兄吗?” “他们两家都是做官的,门当户对,又是远房表兄妹,这事儿准成!”云玄素笑道。 汤浴场离客栈不远,是附近最大的一个封闭浴馆,池子都在室内,有许多客人。 这里男女分在两边,中间有木墙挡着,房顶有五米高,四周的墙在四米以上开着窗户,白天略微有些昏暗。 在唐代遗留的宫殿中有很多浴池,其实民间豪门也是如此,里坊中更盛行公共浴室。 浴池里的水是靠人工加热的,岳州城内没有温泉。 当然在有温泉的地方也会造天然汤池,但大多在山上。 唐人喜欢泡澡,跟后世的日本一样。 吕志真、曹守真和郭弘在门口打招呼,与云玄素等几个女子告别,穿着木屐进去。 水池中雾气弥漫,只能看到隐约的人影。 三人趟水走到一个角落坐下,把身体都泡进去只露出头。 “舒服!”吕志真呻吟了一声,他最喜欢烫水。 “感觉快熟了。”郭弘呲着牙,他们在最热的池子里。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说了一刻钟,正好曹守真在说:“也不知道钟离师叔为何要收吕师兄为弟子?他好像不愿意放弃举业入山学道啊!” 吕煜刚好到了,跨入池子里走过来坐下,说道:“家师平生好酒,我年少时也是喜欢偷家里的酒喝,一次正好在破庙相遇便一见如故,师父喝了我的酒,就传我一套剑法……” 他身体健壮,一头长发扎成一束随意荡在脑后,颇有几分潇洒不羁之意。 郭弘:破庙、传剑法,你确定自己不是李逍遥? 还有买那些作法的事物,这么、这么快就买完了? 买了什么都看清了吗? 吕煜两米多高,但不是姚明那种方脸,郭弘觉得如果要让一个人来扮演,那最合适的是易建联。 这种巨人下水的动静都很大。 吕煜坐到郭弘身边,拿着酒葫芦递过来,说道:“刚沽的酒。自从新皇帝继位以后,这酒价是越来越贵。” “却又为何?”郭弘喝了一口问道。 吕煜道:“会昌六年九月,皇帝下诏在扬州、河东、浙东、浙西、鄂岳等八道设榷曲。凡此八道,酒价三倍于其他地方,这岳州是鄂岳观察使治下,属于八道之一。” 榷曲就是官府设立的酒类专卖。 他继续说道:“据说皇帝也是迫不得已,那些酒税钱没有入府库,都进了神策军的口袋。宦官在宫中大兴土木,花钱如流水,他们前年(大中元年)八月建好百福殿,据说有廊舍屋宇七百余间,去年(大中二年)又修缮右银台门楼和屋宇,将宫城南面至睿武楼的城墙全面重修,还用两年时间造了迎銮寺……” 郭弘一听,原来跟自己有关,这些宦官应该是借修筑之名寻找郭太后宝物! “这些狗贼把持朝政,搜刮民脂民膏,着实可恶,家父就是跟他们冲突被贬东都的!” 郭弘点头,问道:“师兄跟钟离前辈出来行道很久了吧?” 吕煜拿回酒葫芦仰头倒入一口,说道:“不错,师父每日想的就是让我放弃举业,跟他去蓬莱学道。他还总说:人生几何,对酒当歌,不成仙佛,终归黄土。” “成佛也能长生?”曹守真问道。 吕煜笑道:“嗯,怎么,师弟你想学佛?” “不是,我只是好奇,佛家不是一直说修来世吗?” 吕煜道:“来世修到最后还是要求长生的,而且佛门入中土后变化很大,其中有些宗派十分诡异,更像是道门中的外道魔法!” 郭弘点头道:“师兄说的是密宗吧?” 吕煜道:“不错,密宗从玄宗朝的一行和尚(僧一行)开始,模仿我道门的仪轨创立法门,但又有许多不同之处,后来其中一些人修行秘法,自称毗沙门教,供奉夜叉像迷惑信众、害人性命,前朝灭佛时扶教对其下手最狠,几乎扫荡殆尽,如今还剩下一些残渣余孽,被江湖中人称为魔教。” 武宗灭佛前,佛门私渡了大量僧人,这些人良莠不齐,其中有人偏执地想建立佛国,尤其以毗沙门教为甚。 毗沙门教脱离密宗本宗自成一派,这种佛门中的败类也为正统僧人不齿,是真正的魔教,因名声狼藉在中土备受打压。 密宗本宗受其连累也渐渐失传,到近代才从日本传回,而西藏的喇嘛教和唐人密宗根本是两种东西,所以毗沙门教后世完全见不到踪影。 被金庸称为魔教的明教(摩尼教)境况要好很多,后来还发展成白莲教,一直流传到清末。 “魔教!”吕志真和曹守真微微沉吟,他们以前都听过相关传闻,只是不明就里,今日算是涨了见识。 吕煜道:“不错,正是魔教,如此称呼自然有其道理,我曾随师父挑过他们的坛口,那些教众十分诡异,害人无数,你们将来若是见到也要小心。”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根据素素的描述,我怀疑她的梦魇就是魔教供奉的夜叉,名为泥蓝婆。” …… “……要不我们换到冷点的池子去?”曹守真有点受不了。 “不去,这里舒服。”吕志真继续坚持。 “这里的池子方方正正,周围都是走廊,你们看像不像一个一个回字?”郭弘泡在池子里思维发散:“你们知道回字有几种写法?” …… 四人又在热池泡了一阵,周围已经没有别的客人。 吕志真看到远处一个人蹲着池子边的木廊,背对着他们摆弄着什么。 这人穿着衣服,体型很壮,似乎是浴场的雇工。 接着听到咔咔的声音。 吕志真和郭弘对视一眼,说:“我去看看。”他曲着腿趟水过去。 那里靠近木墙,对面就是女浴。 由于这一面完全封闭,所以很暗。 雾气太大,看不清人的样貌,只能辨别出大概轮廓。 那人听到水声接近,便急忙起身离开,地上留下个半人高的东西。 吕志真爬上走廊凑近一看,竟然是一个玩偶,嘴巴向上张开,露出里面的情景。 这是…… 云师姐…… 虽然很朦胧,但是他日思夜想的人怎会认错? 吕志真的目光顿时移不开了。 玩偶口中似乎是水晶,里面有云玄素和几个女子,正中汤池中嬉戏。 光从上方窗户撒下,真是美极了…… 郭弘大声叫道:“吕师兄!你在干什么?” 咔咔咔。 玩偶发出很大的声音。 木墙那边听到叫声和咔咔声觉得奇怪,玩闹的人都停下蹲在水里。 有人游过来查看。 “这玩偶口中有个镜子!” “有人偷看!” 木墙突然轰的一声倒了一半,砸在男浴这边的水面上。 女浴那边发出一阵刺耳的惊叫。 吕志真有点懵。 墙怎么会突然倒了? 他随着木墙一起摔入水中,见势不妙立即往下一沉,躺到水底缓缓吐气,所幸热水中本来就有气泡。 郭弘一拉曹守真,两人也沉了下去。 水很白,躲下去就看不清。 只有吕煜个子大没反应过来,还坐在水池中。 然后…… 一阵怪风吹散雾气。 云玄素、何琼、王都都、红豆和另外一个少女都泡在水中,露出肩膀和头,正在盯着他。 吕煜尴尬一笑,撩了撩头发…… “吕师兄!”何琼怒道。 “不是我!” 吕煜一看周围也没别人,吕志真他们都不见了,愣了片刻,猛地抓起池边的浴巾挡住下半身,窜出浴池就跑。 后面飞过来几只木屐,准确地砸在大个子的屁股和后背上。 吕煜边跑边呲牙,下手真狠! 暗器! 都是高手! 他不敢回头,落荒而逃。 一边跑一边大叫:“真不是我!” “做贼心虚!不是你跑什么?” “登徒子!” …… 几个女子叽叽喳喳。 那个同浴的少女问道:“诸位姐姐,这人个子好高,可是姓吕?” 何琼刚要开口,被云玄素抢先说道:“是姓吕吧,刚才好像有人喊吕师兄,我们也不认识。” 何琼醒悟,红着脸点头道:“对,才不认识这种人。” 那少女也红着脸说:“那快走吧,墙竟然塌了,要跟店家说。” “这里有人偷窥,木墙上一定有洞,我们拿这玩偶去找店家评理!” 于是几个女子一起裹上浴巾离开。 雾气迢迢。 等她们边说边走远了,郭弘三人才从水中出来长长吸了一口气。 吕志真摸了一把脸上的水,说道:“憋死我了。” 曹守真问道:“吕煜师兄为何不躲到水里?” 郭弘道:“他个子大,北方人,估计是个旱鸭子,遇到情况就想跑吧……对了,大师兄,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雾气太大没看清。”吕志真讷讷说道。 切…… 鬼才信你。 三人蹑手蹑脚离开热水浴,到较远的地方等了一会,果然见有人过来查看木墙,这才若无其事地随着其他客人出去更衣。 听到有人闲谈,说刚才跑出去一个大个子,是偷窥女浴的登徒子…… 回到客栈,何琼见到郭弘就问:“你们没跟吕煜在一起?” 郭弘三人一起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没有!”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十三章 作法破魔物 云玄素笑眯眯地问道:“那声吕师兄是你喊的吧,郭师弟!” 郭弘点头说:“对,水池里雾气太大,我们在远处好像看到吕师兄,就叫了两声。” 几个女子又盘问了一会,奈何三个师兄弟都对好了口径,坚决表示毫不知情。 就差…… 恨不得说不认识吕煜了。 这天晚上,吕煜没出现。 次日,郭弘和吕志真起床后伙计说有人找,出店门看到远处大树下躲着一个高个子。 郭弘笑着走过去问道:“师兄夜里宿在哪里?” 吕煜脸上一红,说道:“昨日的事你们帮我解释了吗?” “解释了,但云师姐和何师妹都相信眼见为实,所以你就认了吧,好好去道个歉,偷看女生洗澡也不是什么大事,很多人都做过。”吕志真点头道。 吕煜看向郭弘,半信半疑:“真的?” 郭弘也认真地点点头。 吕煜道:“好吧,那你们先帮我探探口风。” 一个时辰后,吕煜在堂屋里受着四个女子的训诫。 他背都被训驼了。 “那个玩偶真不是我做的。”吕煜只能不断重复这句话。 “而且浴室有洞也肯定不是吕师兄干的。”郭弘帮他说话。 “他早几日便到了岳州,你怎么知道不是他?”红豆叉着腰说,有些话何琼都通过丫鬟代劳,不想自己显得太凶。 吕煜想了想,说道:“洞太低,我个子高,如果是我做的至少要高出一头才对。” 郭弘也说道:“对,那个玩偶不过是掩饰,主要为了藏镜子。镜子由两块打磨好的水晶构成,可以放大景物。洞的位置一个比常人略高的人蹲着正合适,如果是吕师兄就需要跪着,但走廊很窄,他那么大的个子需要侧身才行,那不是太别扭了吗?如果站着水里洞的位置又太高了。” 云玄素想了想点头道:“我们这边也有一个玩偶,本以为是招财的,这样看来都是为了掩饰这个水晶,这么说是有人偷窥,吕煜过去刚好碰上?” “对,是有个人走开了。” 吕煜说完猛然一愣,那个人的背影怎么那么眼熟? 他不敢多想。 应该…… 不是吧。 “好吧,暂时原谅你了。”何琼道。 “你昨晚去了刺史府?”云玄素问道。 吕煜扭捏了一下,说道:“没有,我……我宿在里坊内的歌妓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没干什么,就是睡觉……” 没干什么…… 就是睡觉? 听着有点奇怪。 吕煜见众人眼光奇怪,又补充道:“便是昨日跟你们一起汤浴的那个小娘子,她叫白牡丹,她才十三岁!你们不信就去问……” 还是幼女…… “她和你认识?”云玄素笑得有些奇怪。 “我刚到岳州就见过,还出手赶走了几个骚扰她的青皮无赖。只是一直没有通过姓名。”吕煜道。 英雄救美! 王都都点头:“怪不得昨日一直问你姓名。” 郎情妾意? “那她现在知道你叫什么了?”云玄素又道。 “没有,没有,我当时想起郭师弟说过的回字有四种写法,就胡诌了个回道人的名字糊弄她。” 回道人? 好吧,这个名字原来是这么来的。 还说不是吕洞宾! 郭弘越看吕煜越觉得有意思。 …… 众人收拾停当,一起出发去刺史府。 李远听说云玄素是王屋长老、吕志真几人是两朝帝师刘元靖的嫡传弟子,当即刮目相看。 郭弘继续按照吕煜的指点,模仿钟离权放浪不羁的做派,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这倒很合这位李刺史的胃口,大家都是懒……好酒之人,一时间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郭弘发现,唐代不喜欢喝酒的还真没几个,连女生都不例外。 区别只是酒量大小而已。 因为。 这酒放在后世就是酒精度低于4%的饮料。 一天很快过去,众人当晚就宿在刺史府。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郭弘起床出屋准备练习拳法,就见吕煜在客房的院子里来回溜达。 “师兄起得这么早。”郭弘打招呼,因为在刺史府留宿,他没有卸妆,还是装扮成钟离权的样子。 “师弟来的正好,随我去踩点。”吕煜面色一喜,拉起郭弘就走。 “踩什么点?又不是做贼!”郭弘边走边问道。 “这世间道法哪个不需要事先准备?这次行法总要先找到祸害素素的源头才行,不然到时候手忙脚乱,只怕被看破了虚实。” 郭弘点点头,道法类似后世的魔术,确实需要准备,当然他手放电光是个异数,不能算在其中。 他跟随吕煜在刺史府后宅悄悄查看,这两人武功极高,走路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为人也警醒,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吕煜边走边介绍,李远妻子前年过世,女儿也得病去了君山,如今这后宅只有两个幼子,没有女眷。 “那里是素素的闺房,我们进去查看。”吕煜和郭弘悄悄潜入一处院落,这里门扉深锁,荒草萋萋。 二人分开查看,院子里的房间都没有上锁,吕煜去了主人房间,郭弘来到旁边丫鬟住的厢房。 他推门进去就感到这里有些阴森:“这是……” 屋子角落里供着一尊半人多高的雕像,青面獠牙神色狰狞,与钟离权做的木偶十分相似。 他去寻吕煜,进入主屋却没有发现,于是小声叫道:“吕师兄!” 根据吕志真的提议,从昨日开始,吕志真就称为大师兄,吕师兄这个词归吕煜独有。 屋子有段时间没人住了,窗户都关着,散发着霉气,室内很昏暗。 郭弘走进去,转到旁边的卧房,只见烛台亮着,一个人影立在那里,于是又叫了一声,却没有回应。 他走上前去一看,原来是个木架,上面挂着衣服,从外面看就像人站着…… 这时有阴风吹到脖子里,郭弘心中暗笑,这时琢磨过味了心里不平衡,想报复吓我? 有点明白了,有其师必有其徒,吕煜跟钟离权混久了,也会捉弄人。 郭弘脑后突然长出一张脸,也是钟离权的模样,在暗室中根本分不清真假! 吕煜吓了一跳,随即醒悟,一把来扯面具。 郭弘跨出一步闪身躲开,身上衣服一抖,后背变前胸,应该是面具的嘴突然开口说道:“师兄,不是假脸!” 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就前后异位。 吕煜哈哈大笑,说道:“这是什么道法,有意思!有意思!” “回头教给你,先随我走,有发现!” 二人回到发现雕像的厢房,吕煜道:“正是此物!是夜叉泥蓝婆!” 他走到被称为泥蓝婆的雕像旁,上下寻找,用手不停扳动木雕突起的部分。 咔。 终于扣出一个红色小珠子。 吕煜用指尖捻住说道:“错不了,这是血珠。” “这东西有什么用?” “据说是集合起来可以炼制一种魔药,能极大增强功力,他们称为加功行。” 吕煜回身往外走,郭弘跟着出来。 “找到源头就好办了,一会就开坛作法。” 二人回到客房汇集众人,吕煜问道:“各位之中有谁学过除魔道法?这法术需要三人才行。” 吕志真看到众人都看向自己,连忙说道:“师弟这几年心思都在驭兽上,没学过这个法术。” 云玄素微微一笑道:“师姐勉强可以。” 何琼看着吕志真直摇头,大师兄好丢人。 吕煜对云玄素道:“如此就请师姐相助,郭师弟一会按照商量好的说,诸位稍等,我现在去请舅父。” 他说完急匆匆离开,过了一会陪着李远回来。 李远问道:“不知钟离炼师准备在何处作法?” 郭弘答道:“就在小娘子住过的院落设立法坛。” “好,便依炼师。” 于是李远吩咐下人在李素素的院落中筑起一个半尺高的简单土台,有一丈见方,放上桌案。 曹守真将昨日吕煜采买的东西一一布置妥当,又抓了一只活鸡当场杀了,将鸡血倒满一只空碗。 郭弘已经换了一身正式的道袍,将头发披散,登坛开始作法。 当然,他现在装扮成钟离权的样子。 只见他仗剑而行,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千万,统领神兵,开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云玄素听得哭笑不得,一个好好的驱邪开旗咒,前面加上这几句是什么玩意? 李远见过不少炼师行法,从未看到有人不按道门仪轨胡乱改词,他不禁看向身旁的表外甥。 吕煜知道舅舅想什么,解释道:“师父是神仙中人,有大法力,所以不需要按照凡俗的咒语也能请来神将。” 郭弘神神叨叨表演一番,突然舞起剑来,最后猛地停住,剑尖指向那间藏着雕像的厢房。 “加害李素素的魔物就在那间房中!”他高声叫道。 曹守真按照事先的约定,上前一脚踹开房门,众人跟随郭弘走进去。 郭弘身随剑走,最后停在那木雕前,问道:“这是何物?” 李远问身边的仆人,才知道这里是伺候李素素的丫鬟小汞的房间。 他继续追问这雕像的来历,那仆人答道:“府君不记得了?这是当初来岳州路上,寺庙里的和尚送的,就是天王脚下的那只夜叉!” 李远听了仆人的话,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当初他们一家子在河南路过一座寺庙,曾经在那里借宿。 李家人笃信佛教,自然要上香、拜佛,奉献香火。 他的两个儿子岁数小不懂事,向监院的僧人讨要寺院墙角堆积的木雕。 那僧人说这些木雕都是以前佛像的残片,武宗灭佛时关闭天下大部分寺院,将里面的佛像剥去金箔外漆,全部毁坏。 这座寺院也没能幸免,如今供奉的佛像都是新造的,他们看到的木雕就是清理出来的佛像残骸。 后来这个僧人在他们临走时,将其中一个比较完整的木雕送给李家的孩子们。 “木雕怎么会在这里?”李远问道。 “两位小郎君玩腻了就扔在院子里,后来小汞求素素小娘子,将木雕请回来供奉在自己房中,当时还让我等帮忙搬运。” 李远对郭弘道:“炼师确定这就是害我女儿的什物?” 郭弘点点头用手一指,木雕冒出一股黑气,发出难闻的腥味。 他随即说道:“你若不信,就把女儿接到这里来,问她梦中所见是不是与这个模样相同!” 李远闻到腥味就完全相信了,勃然大怒,就让仆人将木雕搬到院中,然后命人去君山把素素、小汞等人接来。 郭弘他们都围着木雕,何琼她们三个少女没有参与,觉得冒烟很新奇,不免小声议论。 李远找来了一把劈柴的斧子,要将木雕劈碎。 吕煜急忙拦住,说道:“不可不可,还需驱邪后才能毁去。” “如此就有劳钟离炼师了!” 李远按捺下火气,对郭弘拱手说了一句,让仆人搬来一张椅子坐在远处。 吕煜转身来到木雕前,悄悄转动机关,挥袖驱散了气味,那边云玄素也盘膝坐好。 郭弘高声说道:“某家作法的时候,都不要靠近三尺之内,否则被邪魔附身就麻烦了!” 他又对吕煜道:“徒儿你且过来,一起去见你表妹。” 吕煜装作压低声音,却控制着让李远能听到:“表妹在这里面?” “她日日做同样的梦,必然是有一部分魂魄被困在其中,否则都躲到君山去了,又怎会继续受此煎熬?” 吕煜重重点头,坐到郭弘身旁。 郭弘见云玄素已准备好,就按照吕煜教过的说法:“把手放在木雕上,另一只手需要触碰到旁边的人。” 于是三人围成一圈,他们都一手摸雕像,另一只手互相握住。 曹守真等人守在三尺之外。 李远见到三人一直围着木雕端坐,一动不动,不禁有点担心。 过了半个多时辰,木雕突然一亮,然后咔嚓裂开,冒出一股白烟,形成一个巨大的夜叉头,然后嚎叫着消散在空中。 李远吃惊地站起来,手指着雕像哆嗦,却说不出话来。 郭弘三人纷纷睁开眼睛,却都坐在原地不动,似乎在整理心绪。 最后还是郭弘第一个起身,哈哈一笑对一旁过来的李远说道:“我等已经除了那魔头,令爱从此以后恢复如初了!” 李远一听大喜,急忙稽首为礼,他刚才见到种种异状,心里早信了十分,说道:“如此多谢两位炼师相助!李某备下酒宴,诸位请随我来……” “妙极,某家肚子里的酒虫都在叫了!”郭弘笑道。m.Ъimilou “知道炼师好酒,李某特意命人开了两坛二十年的‘桑落’,今日不醉不归!” 他和这位‘钟离仙师’都是好酒之人,自然格外亲近,众人一边说笑,一边来到一处庭院。 此处是刺史府的后花园,景致在岳州(岳阳)也算上乘,中心是一片池水,周围遍载垂柳,池边绿草如茵,繁花似锦。 院落的另一边是一片竹林,林前用竹子搭建出一排精舍,宴席就铺排在这房舍廊下。 李远是信佛的,精舍里自然供奉着佛像。 今日宴请的都是道门中人,所以他令人在屋外铺设芦席,摆上一圈案几,如此幕天席地如同踏青一般,也算别开生面。 此时正是初夏(农历五月),又是一个大晴天,阳光普照,坐在地上倒也不觉凉意。 远处池水荡漾,岸边柳树摇曳多姿,微风送爽,吹得修竹沙沙作响。 众人围在案几旁落座,仆人上了酒菜。 李远坐在主位,郭弘在他旁边,云玄素、吕志真、曹守真、何琼、吕煜相陪。 云玄素的五个仆人身份有别,被领到其他院落款待。 王都都跪坐在云玄素侧后,红豆也陪在何琼后面,她们作为侍从也都不能上正席。 李远举杯致谢道:“今日有劳诸位炼师驱邪除魔,李某铭感五衷,在此先干为敬!” 他说完一饮而尽,钟离权等人同饮。 吕煜也跪直了身子,端着酒杯说道:“这次多亏了师父和云师姐相助,才能救得表妹,崇光在此多谢了!” 郭弘哈哈笑道:“好了好了,这样你谢我我谢你,搞得都生分了,咱们一起喝一杯!” 众人一起举杯,郭弘装扮的大肚子散汉插科打诨,时不时还凭空变出点什么,气氛很快热烈起来。 酒过三巡,仆人送来两只密封的酒坛。 “这便是李某二十年前从河中买的名酒桑落,一直封存舍不得喝,今日当共品佳酿!” 李远因为喝了些酒脸色微红,站起身亲自将其中一坛开封。 众人先前饮用的酒呈绿色,有些浑浊,喝在口中比较甜,类似于后世山中农民自酿的山果酒,度数很低,所以妇孺儿童都可以饮用。 桑落酒是河中名产,味道跟黄酒很像。 河中府的府治就是吕煜的老家山西蒲州(永济县蒲州镇)。 李远让仆人把酒先热一下,然后才给众人斟上。 加热过的桑落酒呈琥珀色,晶莹剔透十分好看,郭弘抿了一口,感觉有些冲。 “世间好物黄醅酒,天下闲人白侍郎!”李远喝了一口赞叹连连,他吟诵的是白居易的诗。 郭弘转头去逗吕煜:“这酒是你家乡出的?怎么也不知道孝敬为师一下!”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十四章 蓬莱遗秘闻 吕煜知道郭师弟在占自己便宜,偷偷瞪了一眼,才作出恭谨的样子说道:“师父你不是知道吗?我家世居洛阳,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去过蒲州呢!” 众人推杯换盏,直到酒足饭饱。 郭弘侧卧在席子上,一手支着头,一手轻轻挥动蒲扇,翘着二郎腿,惬意地拍着肚皮。 李远问出心中疑问:“钟离炼师,不知这木雕中是什么妖魔?” 郭弘打了个酒嗝,答道:“那魔物叫泥蓝婆,是佛教四大天王之一的毗沙门天王脚下夜叉,毗沙门是梵语,就是‘多闻’的意思。” 李远听是跟多闻天王有关,吃惊地问道:“怎么会这样?这可是从寺庙中求来的,莫非那位监院僧人想害我!” 吕煜急忙代答:“那舅父可猜错了,这僧人想必不知道这木雕的好处,才当成废物胡乱送人,若是当年做法造这个魔像的人知道,必定不与他干休。”m.Ъimilou 李远面带疑惑,继续面向郭弘问道:“这害人的木雕还有什么好处?” 吕煜又道:“那是自然,若没有好处,制作它的人又是为了什么?这人必定是老魔头,就是要借助木雕吸收魔气,然后转化为他的功力!” …… 李远又醉了。 这位刺史酒量真是不大。 吕煜和郭弘等人边喝边聊,似乎已经忘却昨日之事,敞开衣襟,半倚在一颗树根上,说起蓬莱派的来历。 “说起我们蓬莱派,当年师祖栖霞子施肩吾举族迁往澎湖,按理说建立的门派应该叫澎湖派,最后却名为东海蓬莱派,各位可知是何道理?” 王都都见吕煜样子放荡不羁,感觉很帅,忍不住脸红着问道:“莫不是跟蓬莱仙山有关?” 吕煜一拍大腿,说道:“正是如此。当年师祖到澎湖泛舟出海,不想遇到风浪来到一座大岛,听当地的土人说叫做夷洲,也就是流求(台湾)。 “岛中山顶有一块大白石,传说是越王勾践射箭的靶子。 “当地的土人乃是古越国遗民,都髠(kun剃光)头穿耳,风俗与中原不同。 “师祖在岛上让随从修补船只,自己游览山水,却发现了一座古墓,形制与我朝相类,于是查问守陵人,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你们猜猜坟墓里埋的是谁?” 众人被调动起了兴趣,听得十分认真。 王都都还在偷眼看吕煜,藏在师父身后说道:“吕师叔,还是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 吕煜也没在意小姑娘的举动,点点头又喝了口酒才道:“那是玄宗贵妃杨太真之墓!” “杨太真不是死在马嵬坡了吗?”云玄素诧异地问道。 “死的是个替身。玄宗命令高力士找到随驾的青城掌教杨通,用易容术将一个宫人化妆成杨妃的样子,李代桃僵躲过死劫。杨通送杨妃一行准备东渡扶桑,不想遇到风浪,最后漂流到夷洲。” “立碑的杨通是玄宗朝国师,也是杨妃远房同族兄长。后来为杨妃招魂,其实就是谋划秘密接她回宫。但不久发生宫变,高力士流放,宫中大权被李辅国掌握,玄宗也形同幽禁,处境十分险恶,最后只得作罢。” 云玄素叹道:“想不到竟然是这样,我也听说过这位杨国师的大名,当年白香山(白居易)作《长恨歌》,中的‘临邛(qiong)道士鸿都客’说的就是他。” 杨贵妃和杨国忠都出自巴蜀,杨国忠更是与鲜于仲通一起,把两川经营得如同自家后院一般,所以有个堂兄当上青城掌教也不足为奇。 当年马嵬坡之变,其实就是太子李亨不愿去杨国忠的老巢才先下手为强! 吕志真也道:“这么说白乐天诗句的后半段都是发生在人间,这位杨国师是杨太真与玄宗皇帝的传信人。难道蓬莱派不是施肩吾前辈创立的?” 吕煜道:“不错,杨太真后来又在夷洲开山立派,时常返回内陆收取门人子弟,建立了东海蓬莱派,被尊为开派祖师,说起来我蓬莱派与青城派系出同源,一直亲如一家。” 他又喝了一大口酒才继续说道: “杨祖师墓前还有一块石碑,在上面留有蓬莱派的道统,一直无人能够参悟,师祖一时好奇心起,研究了三个月,终于勘破其中关隘。 “那些蓬莱弟子是守墓人的后裔,其实并没有得到真传,顿时心悦诚服,将师祖尊为掌门,才有了如今的东海蓬莱派。” “仙山?仙山!”王都都见还没讲到她最关心的有点着急。 吕煜一笑,圆脸女孩又躲到师父后面。 “师祖参悟出石碑上的文字,发现其实只是上篇,讲的是修仙的道理,用词古奥让人难以索解,这也是历代蓬莱弟子无法参透的原因。 “他根据文中暗藏的线索,出航多日在东方深海发现一处水下陵墓,于入口附近找到杨祖师埋的玉匣,得到道法的全篇,上面还有一段上古秘闻。 “这道书中称这座水下陵墓就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山,因大地变动沉入海底。 “师祖自从得到杨太真祖师遗刻和玉盒道书,功力更上一层楼,将西山、青城、蓬莱道法融合,自此才被尊为天下道法第一。如今我蓬莱有道士三百余人,可以说是鼎盛一时。” 在中古时代,一般道人能有几十个追随者就很了不起。 三百道众确实惊人,这意味着需要有四五千人供养他们。(古代粮食产量低,一般十到十五人能养一个脱产者,这只能解决温饱,而道士生活水平越高需要的部曲越多。) 而且获得道士的身份也是个难题,蓬莱有这么多道士,也就是说福建一带甚至浙江南部都在其势力范围,他们一定是将自己的弟子挂名到那里的道观。 按照偏远地区一个道观七名在籍道士来算,就至少需要四十多所,如果一部分道观只挂名两三人,估计会牵涉到上百所,这需要极其庞大的人脉和关系网。 云玄素一听就知道其中关窍,道士其实就是李唐王室控制天下万民思想的工具,也算是一种官吏,与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蓬莱派能发展到如此庞大,背后没人支持是无法想象的。 于是她问道:“不知贵派与朝中哪位贵人有干系?” 吕煜道:“师祖是扶教前教主,当年收郭仲文师伯的时候,就与太皇太后订约,将福建一带划给我派。大中皇帝继位后,也派御使来澎湖更立新约,只说一切如旧。福建地处偏僻,很难和朝中权贵搭上线,如今只有飞龙使杨钦义与我派友善。他的妻子林氏出自闽南八姓之一,林家有不少子弟入我蓬莱门下,师祖通过这层关系送厚礼给他,于是便答应在朝中照拂一二。” 王都都问道:“吕师叔,蓬莱派就不怕这些宦官收了钱财不办事?” “宦官虽然爱财,但还是比较讲信用的,这方面比文臣要强不少……” 吕煜说到这里,突然想起自己的舅舅李远也是文臣,便哈哈笑道:“我是说那些厚颜无耻之人,象舅父那样不同俗流的高士自然不在其中,否则也不会升官这么慢了。” 李远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说道:“如今庙堂之上多是欺世盗名之徒,口蜜腹剑嫉贤妒能,象杜樊川(杜牧)那样的‘当代良、平’(张良、陈平)都不得进用,何况于我乎?” 杜牧擅长兵法,在士大夫中有“小子房”之称,数次献策,却一直没机会掌兵出征。 《三国演义》之前,诸葛亮还不是智慧的代名词,说到智者必然先提张良、陈平。 李远说完这句,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郭弘等人哈哈大笑。 这位刺史还真是有趣。 听到有人说自己就会醒? 众人聊到日影西斜,又用了晚饭,到掌灯时分才兴尽散去。 郭弘跟到吕煜房中,问道:“师兄所说的秘闻是什么?” 吕煜用手指着郭弘,忍了一会才说道:“你非要问个明白?” “不错,不然睡觉都不踏实。” “好吧,那咱们到榻上坐下来说。” 两人落座榻上,吕煜侧卧着说道:“也是天刚黑睡不着,不然真懒得跟你说。去看看外面有人没有!” 郭弘侧耳一听,说道:“没人。” 吕煜点头,说道:“郭师弟内功精纯,让人佩服。好吧,那就泡壶茶醒醒酒,待我细细讲来。” 郭弘泡了茶,吕煜喝一口赞不绝口。 “好茶,有茶圣三分神采,真不知道你小小年纪从哪里学来?” 他说起往事,想起与钟离权初次见面的情景: 破庙深夜。 钟离权演示完剑法。 收剑入鞘。 吕煜鼓掌。 “记住,你祖师在澎湖,建立的门派叫蓬莱派……” 吕煜因为脑洞发散,问师父一句话:“在澎湖,却叫蓬莱派,澎湖、蓬莱…… “后面一个字连起来…… 莫非上天警示我派要不拘一格打破世俗常规?” 嗯。 脑壳好疼,师父下手真狠。 …… 吕煜嘴角带着笑意,整理思绪说道: “太真祖师留下遗刻和玉盒,玉盒中的道法下篇中有一桩上古秘闻。你可知这天下非姬姓不得为主,从黄帝到如今概莫能外!” 郭弘早就得到玄璧传承,了解这个传说,听吕煜一说不由得精神一振。 他咂咂嘴,点头说道:“师弟听说过,这真是万世一系,怪不得我唐人又叫炎黄子孙。” 吕煜哈哈一笑,又说道:“想不到郭师弟还挺有见识!太真祖师的道书中还说,据传轩辕黄帝时流传下来三块仙圭,得之可以通过昆仑山登临仙界!” 郭弘道:“这我也知道,那杨太真祖师是怎么知道这些秘闻的呢?” 吕煜上下看了郭弘两眼,说道:“衡山派也有这种秘藏?” “我另有际遇,与师门无关。” “郭师弟运气不错,要不以后一起去寻宝?” 郭弘一笑,说道:“那自然好,师兄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吕煜笑道:“别急,咱们继续说。太真祖师是听玄宗皇帝说的,因为有传言说齐集三圭可以飞升仙界,当时玄宗已经得到了两块,于是下旨让安西都护府寻找昆仑仙圭,后来安西副都护高仙芝得到线索率兵西去,与大食国爆发了怛罗斯之战,却大败而回。皇帝一气之下免去了他副都护和节度使的官职,调入长安为右金吾大将军。” 昆仑仙圭上面刻的应该是女字,能防暑降……冰封山河。 郭弘过去曾听说司马祖师把轩辕氏的臣字仙圭骗走,献给了玄宗皇帝,那是指南针,可以练轩辕剑。 这另外一块想必是被犬戎夺走的那块鱼字仙圭,能使大地回春,花好月圆…… 郭弘停止胡思乱想,问道:“玄宗得到的两块仙圭后如今还在长安?” “不是不是,你这次可猜错了,安史之乱玄宗入蜀,太子在马嵬坡发动兵变杀了杨氏满门,太真祖师在高力士和青城老祖杨通的帮助下假死脱身,她带了鱼字仙圭出来,还有一块臣字仙圭留着玄宗手里。 “收复长安后,祖师想托杨通老祖将鱼字圭转交玄宗,却意外失落。 “而玄宗深恨肃宗,让高力士将自己保存的臣字圭藏起来,就在江湖中盛传已久的高力士宝藏之中!” 郭弘叹道:“怪不得我听说这有关高力士宝藏的太真秘录每次出世,江湖中都会掀起腥风血雨,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可是能修炼出轩辕剑的宝物!武林中人谁不觊觎? 郭弘有高力士宝藏的线索,这时也生出来兴趣,决定等到达长安一定要打听一番。 他虽然拒绝王居方合作的提议,也是信不过对方的为人,并不是不想得到宝藏。 毕竟每个少年心中都有寻宝的梦想。 吕煜忙了一天,劳心劳力,此时已经困得不行。 他把郭弘赶走,倒头呼呼大睡。 郭弘回到自己房中,因再次听到玉圭的消息,体内玄璧生出感应,比平时活跃了许多,一时兴奋地睡不着,就开始修炼《黄庭经》。 这两年他的功力越发精纯,但却总不能突破到中黄庭,玄璧上也没有新的功法出现,心中难免有些着急。 这些日子也对师父的指导产生过怀疑,但自己去看道书,里面也是相似的说法,从没有人像他十二岁时那样观想出各种神仙。 云玄素和王都都两个小白鼠似乎也证明师父是对滴。 第二天上午,李远派人来请郭弘等人去书房议事。 郭弘来到地方,见李远坐在客厅正中主位,李素素坐在一旁,身旁是照顾她起居的申婆婆。 众人寒暄落座,才知道李素素等人也是刚到。 郭弘当即对李远说道:“李太守,贫道还需作法让素素小娘子魂魄归位。” 李远听了问道:“这是何道理?” 郭弘道:“泥蓝婆魔像中有素素一缕魂魄,需要归入原身才算大功告成。” 李远问在何处作法,郭弘说仍在李素素旧居设立祭坛,李远自然全部答应,吩咐下人去准备。 郭弘又说自己要静心斋戒一日,明日午时就是吉时,可以作法。 众人返回住处,吕煜悄悄问道:“郭师弟,你这是要干嘛?” 郭弘看了一眼周围,发现都是道门子弟,没有刺史府的下人,就压低声音答道:“吕师兄,这种事当然越隆重越好,不然你岳父怎么知道我等辛苦?到时你看我拿捏一番,包你抱得美人归!” 吕煜满脸通红,云玄素也打趣道:“吕师弟若是喜结良缘,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媒人!” 郭弘回房后修炼内功,中午饭是不吃了,不过悄悄让曹守真帮他弄些鸡腿,味道重的牛羊肉不敢吃,酒也不能喝,免得被闻出来就穿帮了,下午开始睡觉。 到了掌灯时分,突然感到额头有点疼。 郭弘从榻上起来摸了摸头,这两天喝多了? 他四处一扫,一眼看到窗外似乎有人影。 推窗一看,面对面吓了一跳! 不是镜子。 怎么这人跟自己一样? 郭弘想起自己带着钟离权的面具。 那是…… 钟离权本人! 他见对方招手,急忙翻窗跟随。 “前辈!” 郭弘在后面紧跟,一边叫道。 “嘘!” 钟离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路翻墙出了刺史府。 街上已经宵禁,他们一前一后在道边树影中前行,避开巡逻的街卒,一直来到岳阳楼。 钟离权率先登上三楼,此时两个值守的兵卒正打瞌睡,听到声音睁眼一看,只见两个一模一样的道人站着不远处,相对而立。 他们揉揉眼睛,问道:“什么人?” 钟离权咳嗽一声,说道:“神仙!” 他向郭弘一摆手,两人很默契地冲到兵卒面前,一拳一个把人打晕。 “前辈,您把我叫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钟离权上下打量郭弘一番,笑道:“你这两日一直扮作某家,但这体型还是不太像啊。认识我钟离权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破绽。” 郭弘点头道:“不错,晚辈没有那么大的肚子。” 钟离权摇着蒲扇道:“我有一门功夫可以变化身形,你想不想学?” ps: 历史上有两个施肩吾,一个是唐朝栖霞子,一个是五代的华阳子。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十五章 施计结良缘 郭弘神色不动,问道:“前辈,您有什么条件?” 钟离权哈哈笑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只要你明日作法时,说吕煜跟李素素并非良配,让李太守不招他为婿就可以了。” 郭弘道:“我怕……” “你怕什么?” “怕吕师兄打我!” “他打不过你。” 被这糟老头子看出来了。 郭弘还是摇头,说道:“前辈没听过这么句话吗: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坏人姻缘要遭天谴的。” 钟离权盘腿坐着城垛口上,取出酒葫芦喝了一口:“说吧,你想要什么报酬?” 郭弘也坐在他旁边的城垛上,看着月光下的洞庭湖景,问道:“前辈可否告知为何要破坏吕师兄的姻缘?” “他流连凡尘,不想跟老道去蓬莱,还想考进士做官,这怎么行?” 郭弘点头:“道士也可以娶妻啊,做官和李素素有什么关系?” “娶妻可以,但不能是李素素!吕煜他爹已经被贬官,他想考进士朝中无人也不可能高中,但娶李素素就不同了,李远是刺史,就怕到时帮他疏通。” 唐朝的进士朝堂上没有人脉是很难考中的。 郭弘哈哈笑道:“李太守官不过四品,在朝中只能算中层官吏,而且外放到地方,就算他想让女婿高中,恐怕也很难疏通关节。再说前辈一味压着吕师兄,他的心愿都不能达成,又怎会安心入山学道?” 钟离权若有所思。 郭弘继续加一把劲,说道:“堵不如疏,我若是前辈,就帮着吕师兄完成心愿,然后想法让他觉得没意思,继而看破红尘,才能了无牵挂。” “那你的意思,是要促成他与李素素的姻缘?还要帮他中进士当官?” 郭弘挑起大拇指。 钟离权却面带愁容,说道:“但这几日布局不是都废了?而且也太对不住白牡丹。” 郭弘问道:“这是为何?” 钟离权道:“某家在汤浴场做了机关,还没想好怎么弄,正好你小子喊了一声吕师兄,于是随机应变躲开后把木墙弄倒,促成吕煜这傻小子与白牡丹相见,晚上又是某家提醒,让白牡丹收留了他。” 郭弘想起吕煜提到白牡丹时的样子,觉得似乎也不是毫不动心。 “那我回去问一下,还是让吕师兄自己选吧,对了,前辈这事有没有告诉白牡丹?” “我只是留下手书,并未现身,小妮子还以为是狐狸大仙呢。你如果要促成吕煜和李素素之事,倒也简单,只需如此如此……” 良久,郭弘笑道:“记住了,那就请大仙传我仙法。” 钟离权摇头道:“你又没帮忙,凭什么教你?” “现在前辈是要促成吕师兄的姻缘,晚辈做的事就是在帮忙!” 虽然你是前辈,而且武功高,但 答应了就别想赖! “这无相功是某家当年在少林偷学的功夫,你真想学?若是被人看出跟脚,怕不与你干休!” 无相功? 郭弘一懍,问道:“无相功是佛门功夫?” “不错,玄奘法师从天竺带回瑜伽真传,被称为有相功,开创的宗门也称为相宗、法相宗。到了数十年前,出了一位高人,将有相功发扬光大,创立无相功……”钟离权摇着蒲扇。 法相宗还真听说过。 “等等,等等,瑜伽?!有相、无相都是瑜伽?” 郭弘大吃一惊。 “那是当然,有相功也叫有相瑜伽,无相功叫无相瑜伽。都可以改变形体,但无相功可以缩骨放骨,你这么高的个子,就是装成吕煜也没问题。” 郭弘:历史上原来真有无相功! 好吧,被金庸骗了。 无相功是佛门滴,怪不得逍遥派的小无相功要加个“小”字。 嗯。 瑜伽。 正确的打开方式是配合易容术,变成别人? 有相功和无相功的区别…… 有相功有相,无相功无相,嗯,这是废话。 有相就是相貌不变,变的只是身体。 无相功,除了颅骨脸上的肉和软骨都可以变,理论上可以变成任何人的脸型。 …… 第二天,郭弘等人到了地方,先让李素素在她的院子正中席地而坐,接着进入临时搭建在亭子里的祭坛,开始行法。 他点燃三炷香,献上祭品,拿着木剑指天画地,忙了一会,突然下了祭坛,来到旁观的李远身旁。 李远面带疑问,拱手问道:“炼师为何中断法术,不知有何见教?” 郭弘道:“某家刚才发现不妥之处,才来跟李太守商议,素素小娘子魂魄被人取走多日,又用魔法祭炼,必须找个与某家生日前后三日内出生的未婚男子,让他出手相助,才能使之阴阳相调、神魂相安。” 李远道:“这又是为何?” 郭弘说道:“神就是灵,魂是记忆,小娘子的魂被偷走,然后在木雕中另有遭遇,她本是不知道的,如果把魂现在送回去,会让她思绪错乱,如同突然塞入一大段记忆,若是恐怖的事说不得会被吓疯掉!” 他见李远若有所思,又道:“如果一个人只有神没有魂,虽然行走坐卧如同常人,却记不得过去的事,就得了失魂症。若是只有魂没有神,这个人就是行尸走肉,这样的人只有记忆,却无法自主行动,很快就会死去。所以道人修炼神魂,第一步就是炼神。” 李远点头:没听懂。 他被侃晕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连忙问道:“炼师的生日是哪天?” 郭弘昨晚得到钟离权的指点,说道:“某家是四月十五日生的,所以现在需要这前后三日内出生的男子相助,才能与某同心一气,作法时不出现纰漏,请李太守定夺。” 李远听了好生为难,让男子接触自己女儿,岂不是有损名节,仆役是不能考虑的,他看向其他在场的三个男子:吕煜、吕志真、曹守真,最后还是决定先问吕煜。 吕煜答道:“舅舅,我是四月十四日生的。” 他虽然跟李远互相以甥舅相称,但其实这位舅舅和他母亲李氏是同族堂兄妹,关系并不算很近,所以并不知道他的生日。 李远这时仔细打量吕煜一番,暗暗点头说道:“那你就帮钟离炼师行法吧。” 吕煜是官宦子弟,他父亲吕让作过从三品的大理寺卿,虽然失势还有不少门生故旧,就算以后一直不能翻身,吕煜也有可能经由这些人的提携考中进士。 对于名声有污点的李素素来说,嫁给吕煜也算是一门好亲。 郭弘回到亭子里继续装模作样,吕煜走到他身旁恭谨侍立。 又过了半晌,郭弘烧了表章,祷告上苍,然后将吕煜叫到面前,对他说:“闭目存思。” 过了一会,等吕煜入定,钟郭弘单手向空中一抓,然后做势丢入他的怀中,口中说道: “起身!” 李远在远处,就看到吕煜如同牵线木偶一样直挺挺地站起来,步伐僵硬地走出凉亭,来到席地而坐的李素素面前,将一只手按在她心口上,“钟离权”在一旁低声祝祷念念有词,却听不清楚说了什么。 过了片刻,李素素猛然睁开眼睛,恍惚之中似乎看到钟离权、吕煜等人将自己解救,一把抱住吕煜叫道:“表哥!” 她扑在爱人怀中放声大哭,与他亲密之极,完全忘了顾忌父亲的眼光。 李远咳嗽一声,见女儿还是老样子,只得摇头叹息,看来不用多想,回头就让这个外甥准备提亲吧。 到这里施法就结束了,郭弘急忙拉住李远讨要美酒,说自己忍了半天馋得够呛。 古代确实没啥饮料,喝酒勉强可以替代。 郭弘:我不是馋酒,而是入戏深。 于是刺史府再次开宴,一直闹了一个时辰。 李素素与吕煜找个借口躲到花园里卿卿我我,何琼、王都都、红豆三人想去偷看。 吕煜二人搂搂抱抱耳鬓厮磨一番,不敢有太过分的举动。 即使这样,在唐代也足够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了。 又过了一夜,第三天上午李远才开始在书房审问丫鬟小汞。 郭弘等人被请过来旁观。 这个小丫鬟已经关了一天多,神色憔悴,被捆得像个粽子扔在堂前,长发披散委顿在地。 只听她哭叫道:“府君,小汞绝没有害小娘子的心思,如若有假,请让佛祖降罚,死后入拔舌地狱!” 她应该是听仆人告知了情况,上来就求饶。 “你到岳州后就跟附近寺庙的一个年青和尚关系亲密,这是怎么回事?”李远一脸寒霜问道。 小汞一愣,答道:“奴婢有罪,那和尚是我与小娘子去寺中降香时遇到的知客僧,叫释承业,攀谈后才知道是婢子的同族堂兄,所以后来有了些走动,但并没有什么越轨的事啊,请府君明鉴!” “这么说他俗家姓陈?”李远问道。 小汞点头,她本姓陈,是宪宗朝宦官陈弘志的孙女。 大中皇帝(唐宣宗)继位后,开始清查当年谋害他父亲宪宗皇帝的凶手,发现主使者是王守澄。 王守澄联合梁守谦、韦元素等人发动宫变,陈弘志受命下手毒死宪宗。 王、梁两家在宦官中颇有人脉,所以皇帝先拿陈弘志的后人开刀,找个借口将其长子杖毙,女眷没入掖庭宫。 小汞当时只有十一岁,因岁数小被送到西市发卖,李远见她读书识礼,就买回来作为长女李素素的贴身丫鬟。 皇帝继续出手,将陈弘志的几名养子都赶出了宫,陈承业的养父也在其中。 陈承业已经净身,不是正常男子,便出家当了和尚,以此维生。 唐代许多僧人没有法名,以释为姓沿用本名,陈承业也就改名释承业了。 二人虽然都是养子养女,但古代过继后就是一家人,所以也算是同族。 李远听了小汞的回答,又问郭弘道:“道法上事李某不懂,还是请炼师来问吧。” 郭弘点头,问小汞道:“你是如何想到要供奉这木雕的?” 小汞道:“是释承业要婢子供奉的,他说这雕像可以辟邪,将来还能求得好姻缘,婢子一时糊涂便信了他。” 郭弘道:“后来如何?” “又过了些时日,释承业说要婢子去庙中祈福,再请一位大师为木雕开光才能灵验。” “那为何又让主人代替你去祈福?” 小汞看了一眼李素素,哭泣道:“释承业说祈福的人会得到天大的好处,小娘子待我亲如姊妹,又一直未曾出嫁,小汞想让她早点成就姻缘,如何能知道事情竟然是这样……” 郭弘挥动了两下蒲扇,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大肚皮,今日的肚子比以前更鼓一些,初练无相功就有了效果。 他想了片刻问道:“那当素素小娘子出事之后,你为何不将此事告知李太守?” “释承业说,这是佛祖显灵,让小娘子变得不同寻常,不久她的如意郎君就会前来相救,后来婢子见吕三郎果然来了,就再也没起过疑心,且一直帮小娘子和吕三郎牵线搭桥。” 郭弘哈哈一笑,他模仿钟离权几日,也越来越入戏,对李远说道:“这样歪打正着,确实成就了一段姻缘。不过若非某家和王屋、衡山的几位师侄赶来,光靠我徒儿可救不得人,最后小娘子还是要香消玉殒,死在这上面!” 李远双掌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凡事讲求缘法,我看这是冥冥中似乎早有安排,也许就是佛祖借诸位之手前来搭救,还成了一段佳话。要知道素素她母亲病了两年,又在前年过世,为照顾两个幼弟,她的婚事一直耽误着,已经成了李某一块心病,总觉得亏欠于她……” 唐代女子一般十五岁就开始议亲,像素素这样十八岁还未嫁的,已经算是老姑娘。 郭弘本想自夸一番,不想被对方把功劳分给了佛祖。 他连忙反驳:“那魔像害人性命,如果这是佛祖的安排,那这个佛祖也不是好人,毕竟要这泥蓝婆魔像已经害死不少人,又怎谈得上慈悲为怀?那日木雕裂开,里面出来的鬼怪如此巨大,不知经过几位宿主,前面的人早已死去,坟上都荒草萋萋了!” 李远听了也暗暗后怕,扫了一眼自己书房角落供奉的佛龛,越发感觉有点阴森,他崇佛之心第一次出现动摇。 郭弘看到李远的表情,知道成功地镇住了他,于是继续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抓到释承业,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李远点头,他看了一眼堂下的小汞,吩咐仆人道:“将这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尸体扔到乱葬岗去!” 小汞听了以头抢地,额角都磕出了血,大哭道:“府君饶命!” 仆人过来将她从地上提起来,揪住头发往外拖,小汞见李远面沉如水,叫了几声都没反应,她也是个聪明的,连忙挣扎着转头对李素素叫道:“小娘子饶命啊!看在婢子这么多年伺候的份上……” 李素素见她惨状心中不忍,连忙起身叫住仆人,又对李远万福道:“父亲大人,小汞也是受人蒙骗,本是出于好心,而且最后阴差阳错使得表哥前来相救,还请饶了她这一遭。” 李远生性疏懒,这几年家中全靠李素素主持打理,内事上从来没有驳过她一次,但这时想起女儿来岳州之后在人前出丑,街头巷议流言蜚语,可以说受尽了屈辱,听“钟离权”说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连性命都会不保,自然恨透了参与其事之人,如今还没有抓到释承业,就执意要打死小汞解气。 他连声怒吼:“叉出去,叉出去!” 那些仆人为难地看了李素素一眼,还是将小汞拖了出去,外面传来女孩凄惨地哭叫声。 李素素见父亲不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对吕煜连使眼色。 吕煜也有些为难,他和李素素没有议亲,如今的身份只是李远的远房外甥,干预府中的家法还真不太合适,急忙对郭弘使眼色 郭弘一摇蒲扇道:“李太守,释承业是附近寺院僧人,就算是私渡的野和尚太守也不能将他暗中处置,否则将来被人抓到把柄会很麻烦。所以还需要小汞与他当面对质才能定罪,如果现在就把证人打杀了,那贼和尚如果不认罪又该如何是好?” 李远听了心中一凛,如今佛门大张,而且因为前朝刚受过迫害,所以十分敏感,自己还真不能随意处置了释承业。 他急忙叫住仆人带回小汞,对她说道:“贱婢,现在给你个活命的机会,到时候指认犯人,若是出了纰漏定不轻饶!” 小汞叩头说道:“谢谢府君不杀之恩,小汞恨死释承业了,定不会放过他!” 李远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给我叉下去吊到后园树下晒着,直到抓到释承业再放下来!” 仆人应声将小汞架出去。 李素素还想劝父亲,吕煜对她轻轻摇头,此时李远正在气头上,还是不要过分拂逆为好。 李远处置完毕,对众人说道:“让各位见笑了。” 他们又说了一阵闲话,李远还有公务要忙去了前衙,其他人各自散去。 吕煜陪着李素素急急奔到后园,只见几个仆人守在旁边,小汞双手绑在一起,吊在池边一颗大柳树下,一头青丝和身上衣裙都随风飞舞,身子荡来荡去。 “吕郎,现在父亲不在,你去帮我把她解下来,若是吊上一天,血脉不畅,只怕两手就废了。”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十六章 问断需巧力 李素素管过三年家,自然知道这种刑罚的厉害,便是官府刑讯犯人,也只吊一个时辰。 “要是被舅舅知道恐怕又得生气,况且男女授受不亲……”吕煜有些犹豫。 李素素道:“父亲那里你不用担心,有什么事自有奴家来担待。我一直把小汞当成妹妹,她是要随我一起陪嫁的,到时候就是通房丫头,也是你的妾,将来若是我每个月身子不便,还要她来陪你,现在抱抱也不算什么。” 吕煜本就是旷达之人,听了只是脸色微红,也不再啰嗦就走上前去。 他个子很高,根本不用爬树,抬起手就够到了绳索,将小汞解下来抱在怀中。 这小丫鬟一脸泪痕,刚也才听到李素素的话,这时羞得满脸通红,低垂着头,长发蓬乱嘤嘤哭泣。 吕煜将她放到草地上,李素素坐下来,从怀里取出一把梳子替她梳头。 小汞哭得更厉害了,泣道:“小娘子,我对不起你……” 素素将她拉到怀中,二人搂抱在一起,想起母亲死后自己遇到这许多艰难,也哭了出来,说道:“也许是前世宿孽,要我二人受这一遭,往后你我共侍一夫,凡事要先问过夫君,他是蓬莱弟子、仙家嫡传,必会护得彼此周全!” 小汞从素素肩膀上偷看了吕煜一眼,霞飞双颊,急忙将头埋下去。 吕煜也有些怜惜,但当着素素不好说什么,就只能在一旁盘膝坐下等候。 二女哭了一会,素素整理好情绪,又替小汞将头发梳了绾起来,然后拉着她回了自己的院落,临走前吩咐仆人:“这事如果父亲大人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 这些仆人是李远从长安带过来的,往日都在李素素手下做事,虽然她病了几个月,但积威犹存,自然不敢违命。 又过了一天,李远请众人过去,见了面就说道:“今日捉到释承业,请钟离仙师帮李某问话。” 一会有人带上一个五花大绑的年轻和尚,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眉清目秀,一开口声音有些细,就像是没变声的男孩,只听他说道:“各位檀越是不是弄错了,为何要如此对待小僧?” 郭弘点点头,这人果然好相貌,声音也好听,怪不得会在寺院中做知客僧,轻易取得小汞的信任。 李远哼了一声,说道:“本官是谁你想必也知道,胆子不小,竟敢在我家中搞鬼!还不从实招来!” 释承业吃了一惊,目光有些游移,但还是坚持说道:“阿弥陀佛,李刺史冤枉小僧了,今日我只是来看望堂妹,出家人慈悲为怀,从不曾做过什么坏事!” 无论李远如何恐吓,释承业就是矢口否认,说根本不知道什么木雕的事。 小汞上来与他对质,但这和尚一直装糊涂,气得小汞扑上去抓他,将那张清秀的脸挠出几道口子,算是破了相。 李远让仆人将他拖到堂下按在地上,脱去衣裤重打二十杖! 和尚被打的鬼哭狼嚎,拖上来又叫道:“你们屈打成招,就算现在认了,到了公堂上我还是要翻供的!” 李远被气得够呛,胡子突突乱颤,李素素本来躲在屏风后面,这时忍不住走了出来,替父亲敲背顺气。 “这是个不良烂脊之徒(青皮无赖),还是先关起来再作道理。”她小声对父亲耳语道。 李远点点头,让人将和尚带去前衙牢狱关押。 郭弘见状悄悄与吕煜耳语。 这时李远问道:“不知钟离炼师有何高见? 郭弘一拍大肚皮说道:“某家前日听小汞说,她和这释承业都是宦官陈弘志的后人,想这人本来出自宫中,说不定见过皇帝,自然不怕李太守的官威。” 李远听了连连点头,心中那口气有些平复了。 郭弘又道:“这人知道如果招供就难逃一死,所以干脆来个一问三不知,如今有两个方法可以让他开口,容易一些的就是答应他,只要供出幕后指使就不予追究,他如此年轻,想必也是个跑腿的,身后那个开光的老和尚才是主谋!” 李远一皱眉,说道:“不妥不妥,释承业不同于小汞,他是故意要害我家,岂能轻易放过?” 他连小汞都不想饶,何况罪行更重的。 “也可以先假意答应他,等抓到老和尚再一起处置。”红豆跟着何琼出来,小声说道。 几个女子刚才都躲在屏风后面,等释承业被押走才出来。 “大丈夫言出必践,怎可出尔反尔?”郭弘面带不豫说道。 李远听了郭弘的话,抚掌说道:“钟离炼师说的不错,我堂堂一州刺史,怎么可以失信于一个小小僧人,还请炼师说说第二个方法。” 钟离权道:“这个方法有些费事,需要如此如此……” 释承业被关在牢房里,他因为一直在大喊大叫,狱卒嫌烦,就用布堵住这和尚的嘴。 铁窗外的光线越来越暗,不久看到星光闪烁。 他想起今日的遭遇,越来越害怕,估计这次小命要交代在这里,心中暗暗咒骂师父,如果不是他让自己前来打探,也不会陷入这样的绝境! 就在他睡得恍恍惚惚之间,隐约听到开门声,迷迷蒙蒙睁开眼,就见两只五尺半(一米七)的青面獠牙怪物,提着灯笼走进来。 他一眼就认出这两个怪物跟那木雕十分相似,应该是传说中的夜叉! 释承业吓得牙关打颤,被两个夜叉用一根铁链栓了双腿,从牢房中倒拖到外面。 临睡前记得铁窗外有星光,但这时看到窗口是黑乎乎的一片。 他被拖出十几步,应该是到了典狱刑讯犯人的地方,勉强抬起头,就见一个八尺多高(两米四)的夜叉居中站立,正冷冷的看着这边。 释承业见它面目恐怖,牙齿上还挂着快要凝固的血液,就浑身发抖体似筛糠,不断高喊:“救命!救命啊!”m.Ъimilou 那大夜叉伸出长长的爪子,对着他的光脑袋敲了两下,口水都快碰到他脸上。 旁边两个小夜叉将他翻过来,取来一把木匠用的长锯,在他腰间比划。 释承业向一边躲去,挣扎的想逃生,被小夜叉拖回来,用木枷把头枷住。 他看不到下面,觉得腰间一阵钻心的疼痛,下半身就失去了知觉,接着看到其中一个小鬼拖着只有双腿的半个身体,转到他的面前,那被锯断的腰间伤口还在往外喷血! “这,这是我的腿?!” 释承业虽然看不到,但已经想象出自己被腰斩的惨状,心胆俱裂。 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古怪的声音,似乎有人捏着嗓子说话:“速速将自己所做过的恶事从实招来,否则让你受尽地狱中的诸般刑罚,拔舌剜心,把你扔到油锅里炸,刀山火海一一尝遍!” 释承业哆哆嗦嗦的说道:“小子本姓孙,六岁的时候偷看过邻家寡妇洗澡,……后来入宫被贵人收为养子……” 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把一生的恶事讲了个遍,最后终于说到用木雕害人:“我师父法号义真,在密宗当世义字辈四大高僧之一。他寻找河南一处寺院中的木雕,说是密宗前辈三十年前作法留下,经过十七位宿主日臻大成,还差一位就能功德圆满,不想被无知的新监院送给了一位官员家眷。 “义真师父打听后才知道这位官员是岳州刺史李远,就一路追寻而来,他装作花匠偷偷混入刺史府,却发现那个木雕被孩子扔在院落中风吹雨淋,已经有些破损。 “随后仔细观看,又发现需要香火供养。师父说也许是武宗毁佛将木雕损毁所致。 “当时这后园的主人是李素素小娘子,我师父攀谈几句,发现她很适合作为第十八位宿主,就到临近寺院住锡,并传信让小僧从长安赶来。 “等小僧到了才知道,原来师父早就套出了话,得知素素小娘子的丫鬟是我被发卖的堂妹,这才让小僧过来,就是为了通过小汞,设局一步步接近李素素……” 等释承业说完,他心中安定了不少,偷眼去看那大夜叉,觉得体型有些眼熟。 他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空中又传来声音,道:“这是你的供状,让他画押!” 空中飘下一卷文书,两个小夜叉捡起来,拿着释承业反绑的手,帮他握住笔在上面画了个圈。 释承业突然想起来为什么自己感到眼熟了,他大叫道:“你们诓骗于我,这个不算!” 身旁的两个小夜叉摘下面具,一个是曹守真,一个是吕志真。 李远陪着郭弘从外面走进来,对面的大夜叉把脸一抹,正是吕煜。 吕煜捏着嗓子对释承业说道:“骗你又如何?在场的都是人证,你是自情自愿说的,今年秋决的时候,市集外的树上少不了这颗光头!” 他的声音跟刚才那空中传来的一模一样。 释承业面色惨白,他虽然反应很快,但确实是亲口认了账,已经无从抵赖,有这么多人作证,李远就是把他活活打死也没有问题,说不定这位李刺史就在等他反口。 砍头总比打死强,况且拖到明年,万一这期间有大赦,命就捡回来了。 皇帝登基后已经大赦了两回,分别是大中元年改元和大中二年群臣上尊号,都是大赦天下。 他想到这里也就不再抵赖,很光棍的把事情认了,免受皮肉之苦。 这时有仆人过来帮他把枷打开,才看到自己的下半身完好无损,只是现在腰部以下还是没有知觉。 吕志真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便道:“我截了你的穴位,要明天才有知觉,三天才能行走。” 武功中虽然没有点穴解穴,但也能靠打击关键部位让身体麻痹,严重地会失去知觉甚至残废,这称之为截穴。 释承业看着前面地上那半截还在喷血身体,问道:“这是怎么做的?” 曹守真一笑,将安装在假身上的血袋挖出来,展示给他看。 释承业叹了口气道:“这些蒙人的伎俩本就是出自道门,我们这些僧人终究还是门外汉啊!” 郭弘见他越说越离谱,扫了一眼李远,扇着扇子道:“想见识我道门真正的法术?” 他说完上前一步,走到释承业面前,抬手就是一耳光。 释承业左脸剧痛,只觉得满眼冒金星,脑袋嗡嗡滴。 李远看到这恶徒被“钟离权”打后,右耳竟然喷出一朵花来,还在不停生长! 旁边走进来围观的狱卒都“喔”的一声。 郭弘反手一掌打在右边,那朵花被打了回去,释承业左边腮帮子鼓起来又缩回去,如同鸣叫的癞蛤蟆一般! “你昧了良心坑害同族,如今正是恶贯满盈!” 郭弘一脚把他踢了个跟头。 曹守真上去又是劈头两拳,打得释承业嗷嗷直叫。 他起身走开,回头跟郭弘对视一眼。 师兄弟配合默契,曹守真借打人的功夫,已经将道具收了藏在袖子里。 这一套行云流水,即便是号称行家的吕煜都没看出端倪。 何琼躲在一旁哧哧笑,她可是见过郭、曹二人为了练这道法,把衡山附近不少青皮折磨得精神恍惚状如疯癫…… 李远命人将还在怀疑人生的释承业关回牢房,众人开始商议如何抓捕老和尚义真。 “钟离炼师怎么看?”李远问道。 “某家以为,这老和尚是魔教巨擘,党羽必定不少,需要小心对待,如果只出动衙役兵丁,恐怕打草惊蛇!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徒弟已经招供,我等立即出发,出其不意定能将其擒获!” “如此有劳钟离炼师和各位了,李某这就派捕盗随行,也好师出有名!” 李远当即从府中前衙叫来捕盗官史综。 这捕盗官三十多岁,长得短小精干,是世袭的军将出身,有正九品上“仁勇校尉”的散官衔。 史综点了三十名士卒,跟着郭弘等人出发,他虽然是武将,但也很通人情世故,对佛道都有敬畏之心,把自己摆在了辅助的位置,一切听郭弘吩咐行事。 一个时辰之后,众人无功而返。 义真竟然已经多日不曾在附近挂单的寺庙出现。 线索断了。 郭弘等人并没有随史综回刺史府。 他们还要北上,不能在岳州停留太久,见义真没有踪影,便悄悄跟吕煜提出来。 吕煜无奈,只得去跟李远说钟离权已经走了,李远十分惋惜,吕煜表示师父是世外高人,云游不定,喜欢说走就走…… 回到客栈,郭弘卸妆恢复本来面目,运起无相功把肚子收回来,感到无比轻松。 总算不用再扮演钟离权了。 再演下去,一定会染上酒瘾……咯。 由于夜里扮鬼吓唬释承业,都没睡觉,众人说好休息一日再启程北上。 吕煜因他们要走,也和李素素打过招呼,回客栈陪几位朋友。 中午吃完饭,吕煜正在院子扳弄钟离权留下的鬼木偶。 这木偶上面蒙着皮,摸上去感觉很像人体。 当初王都都可是被吓哭过,跟何琼、红豆一起在旁观看。 “吕师叔,你这是在干什么?”王都都问道。 吕煜正在给木偶换装:“师父就喜欢吓人,我准备改一下,做成一个书僮的样子,这样带出去更有意思。” 于是三个女孩一起嘻嘻哈哈帮忙,他们给木偶换上人的头发,吕煜又把面容重新做了,穿好衣服,很快成了一个十三四岁的俊美少年。 “吕师兄有书僮了,快给他起个名字吧!”何琼说道。 “既然是木头做的,就叫梧桐吧。”云玄素也在一旁观看,忍不住插话道。 “好啊好啊,就叫梧桐!”三个少女一致决定。 吕煜也没有意见,他打开木偶腹部一个三根手指粗细的小洞,用一只尖嘴壶往里面倒油。 “师叔,这是干什么?”王都都又问。 吕煜道:“木偶腹部是机关枢纽,也是齿轮最密集的地方,这个洞是专门用来倒油润滑齿轮的。” 王都都想伸手进去,吕煜急忙拉住,说道:“齿轮是铁的,手指会夹断的!” 这时伙计突然进来说:“有人指名道姓要找姓吕的客官。” 吕煜把壶一放,急忙去洗手。 红豆找个根树枝,趁吕煜转身的工夫捅了进梧桐肚子上的小洞,咔嚓咔嚓几下就被搅成碎末。 三个少女吐了吐舌头。 吕煜让伙计把人引进来,是一男一女。 前面的女子三十六七岁,相貌甚美,后面跟着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 那女子看到众人,一眼便找到个子最高的吕煜,开口问道:“你可是回道人?” 吕煜愣了一下随即醒悟,看了旁边的云玄素和何琼一眼,云何二人眼望天空,红豆和王都都一起刮了下面皮,作出口型: 汤浴场。 被鄙视了…… 吕煜看到郭弘在身旁窃笑,就小声问:“我的形象,我的形象!汤浴场的事怎么能让她们不提了?” “放屁。” 吕煜:??? 郭弘:“我是打个比方,你已经一脚踩了一坨屎,臭味是去不掉了,想让人不提那坨屎,就勇敢地走入粪坑里吧。让一件事成为你的标志,比如当众放连环屁,她们就忘了汤浴场,以后就会直呼你……嗯……” 吕煜听着有理连连点头,最后反应过来:“屁篓? ……还标志?! 你准备让我的风流倜傥的形像彻底崩塌吗?” 郭弘沉吟:“师兄,形像这个词落伍了,应该叫人设。 不要谦虚,从汤浴场事件之后,你的人设已经崩了,从风流小生火线升级为猥琐大叔。” 吕煜:我还……谦特么的虚! …… 进来的女子四处看了看,似乎在找人。 吕煜拱手对女子说道:“在下就是回道人,不知这位娘子寻我何事?” 她盯着吕煜说:“我女儿可在你这里?” 云玄素等人见她相貌,随即醒悟过来,这位是白牡丹的母亲,母女俩真的很像。 众女都面带笑意。 有热闹可瞧。 吕煜答道:“我等这两日都在别处,今日刚回来,不曾见过那位小娘子。” “她留字说去找你,然后就不见了!”这女子急得哭出声来。 后面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向众人拱手道:“在下刺史府参军李从质,贱内张氏本是歌妓,自小传授女儿技艺,孩子十岁时自己取了个艺名叫白牡丹。她今年才十三岁,不想机缘巧合与这位回道人相识,留字说要出来寻你,若是在先生这里,还望让她出来相见。” ps: 历史人物:李从质、张氏。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十七章山重寻踪迹 郭弘低声问吕煜道:“这位参军你没见过?” 吕煜小声道:“我去刺史府都是直接入后宅,前面的官衙没进去过。这个李从质我听舅父提起过,是李德裕的侄子,因为娶了个歌妓被家族除名,其实歌妓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唐代的歌妓相当于后世的音乐人加舞蹈家,或者应该称为歌女。 妓字同技,也就是有技艺的女子。 卖身的那种叫娼。 娼妓本来是两种职业,后来被连起来了。 两个相关但不同的职业连起来出现一个新名词,这种情况后世也有,比如作词和歌手合起来后,就是: 唱作歌手。 一直到宋代妓都是不卖身的,最早把娼妓连起来的文字来自关汉卿的《救风尘》。 至于李师师和宋徽宗,那只能算包养。 在唐朝,歌妓也分几种,官府管辖的歌妓为官妓,有专门户籍,地位比良家子弟低,但比奴仆高。 民间喜欢当歌妓的女子出于谋生或自己爱好从事这种职业,仍然属于良家户籍,李从质的妾室清河张氏就其中之一。 她们可以受雇进入豪门,作为酒宴上助兴歌舞的表演者。 但隋唐名门和良家也是不通婚的,所以李从质想娶张氏为正妻被家族驱逐,而且因为父母不同意,他始终无法明媒正娶。 这个时代,社会等级依次为:世家(士族)、良家、官户(如乐户、妓户)、部曲、奴婢。 世家就是上等人,良家、官户是中等自由民,部曲、奴婢没有人身自由,按照《唐律》如同私有财产。 郭弘不懂这些,还在想怎么一个七品参军会让女儿去干妓~女这么猛的职业? 这时吕煜已经对李从质说道:“在下吕煜,是太守外甥,这两日我都在刺史府上,李参军可以前去查证!另外店家也可以作证。” 张氏茫然无措,问道:“那我女儿去了哪里?她可是来找你的啊!” 摊上这种事,吕煜焦头烂额,郭弘等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他们立即报官,刚好见到了新认识的捕盗官史综。 史综和李从质是同僚,虽然不是很熟,但在一个衙门里共事,自然也是要帮忙的。 李远得知与吕煜有关也出来查问,顺带着府内李素素也知道了。 这下可热闹了。 估计吕煜找回白牡丹后,就会有大麻烦。 捕盗全城搜问,郭弘等人也帮忙分头寻找,不久得到线索,有人看到白牡丹跟一个和尚上马车,然后出了南门。 这次情况不明,云玄素和何琼足以自保,却可能顾不上王都都和红豆两个武功差的,便把她们留在刺史府,陪伴李从质和张氏。 晋州带来的五个仆人自然要跟随云玄素贴身保护。 李远让史综带着十名捕盗一同出发。 一行人出岳州南门,边走边打听,向南四里地来到湖边渡口。 询问船家,得知白牡丹刚过河不久,于是坐船过去,对面就是大龟山。 后世这里有一道长堤,连接岳阳和大龟山,将南湖从洞庭湖中分割出去,成为一个内湖,于是大龟山就“东临南湖,西望洞庭”了。 而唐代南湖也是洞庭湖的一部分,整片湖水横在大龟山和岳阳之间,往来都需要坐船。 大龟山上有一座圣安寺,本是八十多年前一位“无姓法师”所居,德宗朝宰相杨炎做岳州刺史时常来拜访,后来柳宗元题了碑文,让这里名声大噪。 杨炎就是创立两税法的人。 来到圣安寺,此时正值中午,寺院中香火鼎盛,从各地赶来的信众摩肩接踵,没有发现白牡丹的踪迹。 为了不惊动贼人,捕盗都穿着便装,打扮与寻常百姓无异,而且他们一群人有男有女,不至让人生疑。 史综的手下不久打探到一个消息:“离此处不远的二龟山住着一位义真禅师。” 吕煜大喜:“想不到歪打正着,这厮竟然躲在这里,真是柳暗花明。” 郭弘也说道:“这么巧?说不定白牡丹的失踪跟这个义真有关!” 众人分成几队混入人群,说好一个时辰后在寺门外相聚,如果找不到白牡丹,就去二龟山一探。 郭弘、吕煜、曹守真、何琼一队,云玄素、吕志真、史综等人一队,其他捕盗散开寻找。 郭弘一边用目光搜寻可疑之处,一边问吕煜道:“师兄,这义真武功如何?” 吕煜背负长剑,没有带头巾,长发梳成一束披在脑后,一副游侠的打扮,加上身姿奇伟,很有压迫感。 他听到郭弘的询问,正色答道:“曾经听家师论及天下武林高手,说很多人彼此一辈子都没交过手,但根据互相印证的人推算,一般分为五个层次。 “第一层称为英,也称为雄,一般按使用兵器在前面加一个字,比如用剑的就是剑雄,如今公推的有天下七绝,这道门五奇自从王屋派谢忘机前辈仙去后只剩下四位,加上佛门的沩山灵佑、黄檗希运和长安知玄。师父说这三个老和尚其实比师祖他们要稍逊一筹,大概在第一层和第二层之间。 “第二层称为俊,就是你师父刘真人、浔阳公主李飞真、密宗四义等人,其中你师父这几年一直没出手,有可能和希运相差仿佛。” 郭弘想到师父断了一只手,武功其实退步了。 “第三层称为豪,便是各门各派的掌门、长老,比如云师姐。 “第四层称为杰,是年青一辈的高手以及江湖成名的侠客,其中以青城陈太和最为出名,吕师弟(吕志真)、曹师弟也都是这个层次。 “第五层就是一般武人,如武林豪客、军中猛士,不过每个层次中也有强弱之分,差距很大。至于那些市井混混和山中盗贼根本不入流。 “其实在五层之上还有一层,被称为圣!用刀为刀圣,用剑为剑圣,用拳就是拳圣,只不过师父说当世已经没有了。” 郭弘问道:“英俊豪杰……还挺好记,那你我是第几层次?钟离前辈呢?” 吕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说:“我的武功大概在第三层末尾,师弟武功诡异,我也看不清,大约也是第三层吧。师父自己没说过,但我想至少不弱于义真。” 几日相处,都是练武的,哪有不伸量一下的道理? 不过比武切磋和实战还是有很大差别,切磋厉害实战一塌糊涂的人也是有的。 所以吕煜和郭弘几人对各自的武艺只是有个大概的底。 郭弘思维发散,他用拳也用剑,可以叫拳豪,也可以叫剑豪…… 何琼问道:“还有我,还有我!” 吕煜道:“何师妹武功还不错,大概快进第四层了。” 何琼嘟着嘴,一跺脚:“那就还是第五层,只比不入流强一点。” 吕煜哈哈一笑,安慰道:“很多军中好手也不过是第五层,你可以跟高官的亲卫不相上下,巾帼不让须眉!” 何琼这才转怒为喜。 郭弘又问:“义真呢?” “他就是密宗四义,在第二层中也是成名高手。” 郭弘心中一凛,收起轻视之心,这个老和尚跟师父是一个层次的,而且是受伤前的师父! 己方只有设计围攻,才有可能获胜。 何琼看到吕煜一直背着一个长匣子,就问道:“吕师兄,匣子里是什么?” 吕煜一笑道:“里面有书僮梧桐,还有一些易容用的事物。” 何琼“噢”了一声,就不再关注了。 ************ 一个巨大的石窟,四周岩壁上插着很多火炬。 石窟的内侧岩壁上开凿了佛祖坐像,有七八米高,数百人正跪着祝祷。 诵经完毕,一位干瘦的白眉老僧在佛像前居中而坐,下方都是弟子和信众。 离他最近的弟子说道:“师父,圣安寺传来消息,说是抓了名女子。” 老僧道:“人在哪里?” “押在寺院附近,那里的方丈还不是我们的人,有些碍事。” 老僧连连称好。 那弟子问道:“不知该如何处置?” “全义,你且传信让他们即刻送过来,好好打扮一下,老衲今夜就要洞房花烛,来个双喜临门。另外派几个人去圣安寺挑动一下,就说走失了女香客,把事情闹大。” 这个叫释全义的弟子说道:“师父高明,如此一来,定能把寺里方丈的名声搞臭,到时候请您老人家去当主持!” 三十多名弟子们纷纷应是。 弟子后面站满了信士,最靠前的几十人中有一名大汉,长得满脸虬髯,光着双脚,裤腿袖子都挽了起来,手里拿着钢叉,背着斗笠,一副渔民打扮。 只见他上前一步说道:“老法师,还用得着那么麻烦?我等洞庭七十二水寨聚集一堂,众位头领一起去把方丈抓住杀了便是,保你坐得圣安寺这个……头把交椅!” 老僧垂目不语。 释全义转头说道:“胡当家不得乱来,方丈是朝廷册封,你若是直接杀人,州府捕盗过来查看,到时定然大军围剿,我等便要死无葬身之地!” 这胡当家名叫胡大用,是洞庭湖鸡子山的匪首,他身旁站着一名中年书生,一袭圆领袍,头戴幞头,两颊消瘦,留着八字胡,一副得了痨病的样子,不时咳嗽两声,看样子是位谋主。 这书生说道:“义真大师,如今虽然不能直接将那主持方丈绑来杀了,但可以等事情闹大以后,装作失踪女子的亲眷去把他打死,如此就死无对证了。” 释全义眼睛一亮,说道:“卢生果然好计谋!” 胡大用也道:“军师高见!” 那书生得意地捋了一下自己的胡子,他名叫卢经,自称范阳卢氏之后,从北方流落到洞庭湖,做了水贼的军师。 白眉老僧义真摇头说道:“今日便到这里吧,明日去些人断了失踪女子的首尾。方丈先不要动,这几日还是消停些,等老衲得到我密宗前辈所留的造像再处置不迟。众位当家难得一聚,晚上可到寨中饮宴,小小圣安寺还不在老衲眼中。” 旁边又一位水寨头领双掌合十道:“义真大师是长安来的高人,看着就像庙里供奉的罗汉,小小圣安寺自然容不下这等佛陀应身!” 众弟子和信士们都口宣佛号,齐声称是,然后陆续散去。 ************ 郭弘他们还在搜寻,就见史综急冲冲过来说道:“找到了,有人说看到一个和尚赶着马车进入附近宅院,根据画影图形认出就是骗走白牡丹的人。” 他们急忙赶去,确定人还在里面。 “上!” 这时没有什么可犹豫的,有捕盗上去敲门,一个二十多岁的和尚刚刚探头,就被一拥而入的人撞翻在地。 搜查之后竟然没有发现。 “人去哪了?” 被捆住的和尚答道:“三师兄收到飞鸽传信,背着骗来的小娘子去二龟山,刚走不久!” “追!” 史综的人带着猎犬,当下闻过三师兄遗留的衣物,开始追踪。 留下两个捕盗看押这个和尚,其他人出发。 吕煜身长步大,疾走如飞,冲到最前面。 沿途的人看到他们气势汹汹,都纷纷让道。 远处一名僧人正背着个大布袋慢慢走着,听到人声回头一看,见这般架势立即知道不妙,转身就往山中跑。 “站着!”吕煜一声爆喝,和郭弘狂奔而至。 那僧人当即把布袋一扔继续逃窜。 猎犬追上去一口咬住衣服后摆,僧人回手一拳将它打了个跟斗,力气倒是不小。 郭弘已经揉身追到,双臂一振狠狠打出两拳,只听砰砰两声和一声惨叫,那僧人被打飞出去撞在一颗树上,摔下来一个狗吃屎,摊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是何人?”郭弘收拳喝道。 “义真的弟子?”吕煜也到了近前,一脚将他踩住。 “不错,你家大爷释全信,我师父乃是天下一流高手,不想丢掉小命还是快点放了你家佛爷!”这和尚并不惧怕,反倒出口威胁。 “滚你的天下一流高手,义真那厮也配?!”吕煜一脚把释全信踢个跟头,落到旁边一条小溪中,啃了一嘴泥。 这和尚一边吐出嘴里的泥沙,晕头转向看到吕煜,然后猛然吃了一惊,说道:“你,你是汉钟离的弟子!” 吕煜高子出众,让人一见难忘。 钟离权在关中河南一带都颇有名气,曾带着吕煜挑过几个魔教坛口,所以这二人的形象都被对手画下来了。 何琼在远处叫道:“布袋里有人。” 她和云玄素跟在后面,见和尚扔掉布袋,就上去查看。 云玄素帮忙解开扎布袋的绳子,里面人露了出来。 “是白牡丹!” 何琼将白牡丹救醒,她睁眼醒来看到走过来的吕煜,脸上不禁一红,说道:“多谢诸位搭救,奴家这厢有礼了。” 说完定定地看着吕煜。 吕煜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你爹娘都很着急,找上门来,我们便出来寻你……” 云玄素与何琼一左一右扶着白牡丹,笑道:“吕师弟可是急坏了,路上一直走在最前面。” 白牡丹和吕煜相互看看,都有些不好意思。 何琼轻轻撇嘴,咕噜一声:“花心。” 她在白牡丹耳边低语几句,说得小姑娘脸上阴晴不定。 吕煜知道定是把自己和素素的事说知,有些尴尬。 他小声对郭弘嘀咕:“需要这么着急吗?” 郭弘:“师兄,说闲话是女子生来就有的天赋,也叫八卦。” 吕煜来了兴趣:“噢?竟然和我道门易数有关?” 郭弘沉思:“嗯,可能是闲话传出去最后完全走样,会变得神鬼莫测,才叫这个名字?……女子八卦能自动练级,每个女孩十岁就是……卦杰,十五六岁卦豪,到十八以后都是卦圣!像师兄这样的男子都是卦渣……不入流。” 吕煜看看还在跟白牡丹说话的何琼,点头:“确实,说闲话这方面男子不如女子,差距很大啊……” 郭弘:“不求上进!” 吕煜:??? 八卦也要上进? 郭弘痛心疾首:“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吕煜怒道:“你怎么骂我?” “我即兴赋诗一首: 孔子才是真卦圣,八字闲话传千古。” 吕煜释然,原来师弟说孔子是卦圣,不是在骂我。 瞬间联想到孔子读《易》韦编三绝的典故,“朽木不可雕也”六个字对应六爻,“粪土之墙不可圬也!”对应八卦? “好!师弟会用‘八’‘卦’作诗了!” 他一琢磨:不对,怎么感觉还是在骂我? …… 二人转头去审问释全信:“义真在哪里?不说现在就废了你!” 释全信已经泄了气,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便叫道:“师父让我带这位小娘子去二龟山,他老人家晚上要洞房花烛……” 吕煜转头看了白牡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们为何要谋害岳州刺史的千金?” 释全信这才知道对方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便如实回答,一番审讯下来,才明白事情原委。 原来义真带手下弟子四处寻找魔像,然后运回长安筹备法事。 这法事假托密宗中土开山祖师僧一行创立,据说可以通过供奉毗沙门天王和其手下众夜叉的造像,使夜叉国加身,僧众持戒苦修增加功行,从而立地成佛! 义真到河南寻找魔教前辈留下的密像,追查线索找到李远府上,看中了李素素,便用药让她白日发癫夜里做噩梦,准备等将来找个机会劫来做妾室,提炼出血珠再秘密杀死。 郭弘听到这里却是一愣,问道:“你们魔教可以娶妻?” 释全信急忙顺着话说道:“那是当然,不光我们圣教如此,禅宗、净土宗都可以娶妻生子,鸠摩罗什祖师不就娶了妻妾吗?” 云玄素道:“别听他狡辩,本朝明文规定不许僧人娶妻,违者取消僧籍。” 吕志真却说道:“师姐说的是没错,不过却屡禁不止,只有每个寺院最紧要的几名僧人能持戒遵行,其他都会娶妻,称为在家修行,这倒跟我们道门十分相似。” 释全信连连点头,说道:“这位师兄说的真是太对了,就是如此,就是如此!” 吕志真踢了他一脚,道:“谁是你师兄!” 释全信又栽倒在地,吃了一嘴泥,抬起头叫道:“小的高攀不上,是师叔,是师叔!” 他见对方还要再踢,又叫道:“别再踢了,你们怎么都喜欢踢人?!” 郭弘也上前踢一脚,说道:“你这贱样,看得人都想踢!” 旁边何琼笑着说:“衡山郭小炼师道法高深,说的自然错不了,我们须得每人踢上几脚……” 于是在场的人包括云玄素的五个随从和白牡丹都围了上去,释全信被连番踩踏。 他连连惨叫,声音都变调了。 噢喔哦,噢啊哦,真像花腔女高音。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十八章 定计擒贼徒 打了一顿,释全信彻底服了,缩成一团,问什么答什么。 “二龟山有多少人?”郭弘问道。 “我师父将洞庭湖中七十二家水寨的头领都收服了,在二龟山修建石窟,要修炼神通,到时候普渡大家伙儿一起成佛。二龟山寨后山就是石窟,边上有以前僧人留下的兰若,前朝法难时被毁了,如今修缮一新,师父和师兄弟三十多人如今住在里面。” 兰若是梵文,意思是森林,一般指森林中修佛者静修的房舍,在唐代指民间私造的修行场所及四方游僧落脚之所。 武宗灭佛关闭大部分佛寺,拆毁招提、兰若四万多所。 大中皇帝继位后,佛门渐渐恢复元气,但也只是在大城中重建官寺,像二龟山这座没有被官府承认的兰若野寺还顾及不上。 义真等人就是看中这里荒僻,便让洞庭诸寨出人,将兰若修缮一番暂居。 自古就没有寺庙的名字叫兰若,倒是有般若寺之类的,兰若就是山中野寺,后来发展到泛指寺庙,如果百姓称之为兰若寺,其实就是无名寺,事实上聂小倩故事中的兰若寺也是这个意思。 郭弘从山贼这里竟然也涨了点姿势。 史综一听便问道:“二龟山如今可有贼人?” “有,有,就是二龟寨。山上的是山寨,老幼一千两百多人,湖边还有个水寨,有八百多人,自从洞庭四雄跟郭家军走了以后,二龟山在洞庭湖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寨。大寨主金眼太岁杨虎、二寨主白扇子王义掌管陆寨,三寨主苦头鱼孟童子掌管水寨……” 释全信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什么情况都交待了,这二龟山的山民结寨自保,与湖边连成一片,入则为民出则为匪,造反是不敢的,但时常兼职打家劫舍,抢劫过往船只。 他们出身贫苦,受到官府鼓励在湖边垦荒,也按时交税,所以官军虽然早知道情况,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洞庭湖中号称七十二寨,大部分都是这种情况。 只有湖心易守难攻的地方,才会有整日打家劫舍的惯匪盘踞。 “不结寨就会被别人抢。”吕志真知道这一带的情况,慨叹一声。 史综又问道:“还有什么情况?我们会把你押回岳州,如果有隐瞒,一旦查出来决不轻饶!” 释全信急忙赔笑道:“小的不敢,官爷想知道什么我都说!”他已经看出史综是官家出身。 “那好,你把在义真身边的重要人物都说出来!” “二师兄释全义武功最高,其他就是洞庭各水寨的头领,都带了手下来参拜,今日是无遮大会,怕是有四五千人,晚上杨寨主说要设宴款待不醉不归。”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还有师兄弟们都很好色,那寨中有个石牢,已经关了好几个抢来的,都是进香的大家闺秀,最近家属张扬开来,圣安寺的方丈据说很头疼。” 史综得知义真的声势,建议回岳州向李远禀报,调集官军围剿。 郭弘在吕煜耳边低语几句,吕煜点头道:“那就麻烦史捕盗亲自回去一趟,把抓到的两个和尚送给舅父审问,你手下这些人也一并带走吧。” 史综抱拳道:“吕三郎,你们是要留下?” 吕煜道:“我们这些人都精通武艺,准备去附近监视,一旦寨中有什么异动也可以派人传信给你们。” 史综看了一眼云玄素五个彪悍的随从,点头道:“如此有劳各位,史某告辞。” 他带领手下押着释全信返回岳州。 吕煜见人已经走远,说道:“师弟要我把官府的人支走,到底什么意思?” 郭弘笑道:“自然是怕夜长梦多,他们今晚设宴说是不醉不归,必定防御松懈,我们半夜杀进去活擒义真!” “好,擒贼先擒王!”何琼拍手称赞。 云玄素迟疑道:“既然刚才抓住的山贼说洞庭湖各家头领汇聚此处,其中不乏武功高强的,义真本人也十分难缠,这样冲进去会不会太冒失?” 吕煜道:“我辈轻侠好义一往无前,求的是心中畅快,行的是荡气回肠,如果瞻前顾后还不如回家歇着。” 云玄素脸色赧然道:“只是恐怕人手不足,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郭弘笑道:“云师姐,当然不是硬来,我等可以如此如此……” ************ 夜幕降临。 一座大山寨背靠山脊而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寨墙上有人手执弓箭巡逻,戒备森严。 山寨中灯火通明。 寨子里有三百多间房屋,都是依山而建,高地错落,有石道或木梯相连,最大的一块平地是聚义厅前的教场,一般是练兵的地方,今日作为会场。 正中央点燃篝火,众人都围坐在四周,身后高处插着火把,有两个大汉在火边角抵为戏,各处都有猜拳行令的,也有不少人喝彩助威,场面十分热闹。 义真和各山寨头领推杯换盏,他的弟子也在下面吃肉喝酒。 鸡子山头领胡大用哈哈笑道:“大师,我听佛家都是吃素的,怎么各位一点不忌讳?” 义真不语。 身旁的释全义笑着答道:“佛家只戒荤,有道是佛子不得食五辛,也就是大蒜、茖葱(薤)、慈葱(大葱)、兰葱(小蒜)、兴渠(印度菜,中国没有)这些。至于肉食是因梁武帝提倡,也只有中土部分僧众秉持,我师父这一派是可以吃肉喝酒的。” 这和尚有文化。 旁边二龟山寨主王义连忙恭维道:“大师是北方多宝佛应身,自然不用管梁武帝那一套。” 应身又称化身,就是佛陀为度化众生,在人间显现的各种化身,释迦摩尼的佛像就是应身佛,到唐朝中国最有名的应身是陈后主的皇后萧观音,南海观音的形象就是根据她造的。 后来五代时还有一位布袋和尚是弥勒佛应身,更加有名,就是后世弥勒佛像大腹便便笑口常开的样子,原本的弥勒佛是竖三世如来中的未来佛,宝相庄严,在很多寺庙的大雄宝殿中能看到。 王寨主虽然恭维义真,其实他也不知道对方自称的北方多宝佛是那位佛祖。 大寨主杨虎也不明白,他心直口快,当即问道:“北方多宝佛?” 释全义双掌合十答道:“这位佛祖庙中的塑像诸位都见过,我们如今修造的石窟里那位毗沙门天王像就是佛祖的化身。” “原来是多闻天王,小师傅这么说我等就明白了。”杨虎哈哈笑道。 酒宴继续进行,寨门外一个和尚背着布袋到了。 守门的看不真切,问道:“可是释全信师父?” 和尚答道:“快快开门,晚了师父要怪罪。” 山寨大门打开。 和尚走进去,一个僧人迎上来问道:“三师兄,怎么回来这么晚?” “路上遇到豹子,受了点伤。” “呀,师兄的脖子被抓伤了,怪不得听嗓音怪怪的。” 和尚说:“你去禀报师父,我直接去兰若寺,为师父准备洞房,过一个时辰就好了。” 僧人应声去了。 旁边山寨的人想帮忙拿布袋,和尚摇头道:“里面的人不重,你只管带路就是。” 那人打着火把在前面走,他们一路绕过聚义厅会场来到后山。 道路两旁还有不少院落内点着火把。 这些人家很穷,买不起蜡烛。 今日是山寨的节日,若是平常,到晚上周围就是一片黑暗。 还有一些孩子隔着柴门偷看,妇人们将他们拉走,似乎有些畏惧和尚。 穿过这片住宅区便是后山峡谷,前方已经能看到石窟大佛,在月光下显得静谧神秘。 不远处就是兰若寺,白墙绿瓦,虽然不如大寺壮观,却也十分赏心悦目,与山寨中那些简陋的土房相比,真是天上地下。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王石头。大师,怎么不走了?你的脸!你的脸!” 和尚的脸正在变化,慢慢跟王石头有几分相似,他看看左右无人,抬手一掌,山贼应声倒下。 他提着人走到一颗树后,片刻之后,王石头走了出来。 当然,他就是郭弘。 举着火把等了一刻钟,山中树林里走来几人,为首的却是释全信的模样。 他们互相微微点头,郭弘把袋子交给扮作释全信的曹守真。 二人往里面走,云玄素、吕煜等人暗中尾随。 兰若寺里有四名僧人值守,其他人都去参加酒宴了。 这几个僧人的武功都不弱,跟少林僧慧定相差仿佛。筆蒾樓 但可惜遇到高出他们一个层次的云玄素等人,而且还是背后偷袭,结果可想而知。 “这老贼果然让人准备了洞房,郭师弟,要不你就委屈一下化妆成白牡丹,来个出其不意?”云玄素打趣道。 郭弘笑道:“那也行,不过我还需要出去一趟,找一个人。” 曹守真问道:“有必要冒险吗?” 郭弘道:“义真武功高强,如果我们围不住他,至少不能让这里的山贼帮忙!” “放把火就是了。”何琼道。 郭弘摇头:“都是贫苦人家,不得已当了贼,其实不是坏人,要是一把火烧过去,只怕要死很多。” 云玄素也点头道:“山火无情,到时候我们自己恐怕也会被困住,还是要想其他办法。” 郭弘扮作王石头的样子,举着火把回到刚才路过的那片民居。 他刚才已经追问出地方,直接到一处院落前停下,拍门道:“二叔在吗?” “你的声音怎么有点不对?不会是遇到什么猛兽了吧,怎么身上这么脏,衣服都破了?”这声音似乎是个老者。 由于时间仓促,郭弘的口音模仿得并不是很像,所以假装受伤。 易容比较简单,但说话声音和习惯就需要长期揣摩,才能达到以假乱真到地步。 “对,我遇到熊瞎子,伤了喉咙。” “找我何事?” 黑暗中走出一个老者,打扮像个老渔翁,他背有些驼,头上戴着个斗笠,看不清面容。 “能不能进去说?” 老者点了点头,背着手往里走。 进入屋内,郭弘反手把门带上。 他脸上开始变化,恢复本来面目,露出一脸白斑。 无相功是可以隐藏白斑的。 老者浑身戒备,低声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混入此地?” 郭弘一拱手,说道:“前辈可是驮山鳌王仲猛?晚辈是衡山派刘真人门下弟子郭上灶,因义真设计谋害岳州刺史的千金,便追查到这里,我这里有一个口信。” “可是刘泰让你来的?” “不错,泰叔是晚辈易容、口技、水性、弓箭、陷阱、拳脚、养鸽子、打猎、刀术、道术方面的师父。” 老翁听得有些晕,感觉好像有重复? 他点头道:“老朽跟阿泰当年在洞庭湖上并称双雄,一直谁都不服谁,这么多年不见倒是怪想的。” 郭弘听刘泰提起过,这位二十年前在洞庭水盗中也是一方豪杰,与刘泰一蛟一鳌,江湖人称“八百里洞庭龟蛇二将”,两人一直相斗,也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 “老泥鳅还记得我?” “泰叔曾嘱咐晚辈路过洞庭,如果见到前辈就一定要问声还堪战否?” 王仲猛哈哈大笑,随即咳嗽起来,摇头说道:“老了老了,不服不行,阿泰如今怎样?” “泰叔受过一次伤,身子也不太好。” “哎,想当年我们两个意气奋发,后来他跟刘真人去了衡山,只剩下老朽我一人在这里苦熬……你们是想抓义真?这家伙武功很高,你们来了多少人?” 郭弘略微迟疑,还是回答道:“除了晚辈,还有几个好手,只对付义真一人应该没问题,我等想在官军来之前抓住义真。” 王仲猛问道:“是不是灭了义真这帮和尚,官军就不会来?” 郭弘点头道:“我们中有李太守的外甥,如果抓住义真,就不必攻打山寨。我们本来准备等义真回兰若寺就集中全力猛攻,并在山寨后布设陷阱阻断援军,如果前辈能帮忙,会容易许多。” 王仲猛摇头道:“义真和他的弟子有三十多人,个个武艺高强,只怕你们反而会被围住。” “还请前辈指点!” 王仲猛道:“他生性好淫,今晚说要洞房花烛,一会酒宴散了这厮必然会回兰若寺,到时老朽设计拦住他的弟子,你们要速战速决一举拿下! “这老秃驴来到我洞庭就胡作非为,劫来不少官宦女眷供其淫乐,将来他拍拍屁股回长安,这些黑锅都要我们二龟山背!老朽早就想宰了他,但这厮是密宗四义,武功着实了得,到洞庭不久就欺上门来,打伤老朽立威,要不是我那个侄子王义求情,估计他当时会杀了我。这一掌之仇老朽刻骨铭心,今日正好报了!” 郭弘道谢,取出一个药丸递给王仲猛,说道:“还请前辈想办法让义真服了这个药丸。” “有什么作用?” “可以让人产生幻觉,但份量很轻难以察觉,这样到时候我等更容易下手捉拿!” 他也没想过在酒中下软骨散之类的迷药,与会的都是江湖中人,有很多积年老贼,这种把戏很容易被看破。 两人商议已定,便分头行事。 郭弘汇合等在远处的曹守真,二人一溜小跑回到后山。 郭弘说道:“师兄,你在附近找个高处看着,如果义真一个人回来就不必管,如果他带的弟子超过两人,便用暗号报讯。” 他并没有完全相信王仲猛,所以留了一手,让师兄在这里查探,如果情况不对,也可以放弃埋伏马上撤离。 曹守真点头,潜入暗处不见了身影。 郭弘自己返回寻找吕煜等人,在兰若寺张网以待。 …… 山寨内的聚会正热闹,义真悄悄起身。 他还没喝醉,只是略带微醺走入暗中。 一名僧人起身跟了上去,义真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弟子释全义。 释全义说道:“师尊,不可如此急色,众位头领都在,让人看到有失高僧风范!” 义真点头道:“说得有理,为师是去如厕。” 这时龟山寨的二头领王义过来,见了释全义笑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走,走,回去接着喝!” 义真不久返回座位,王义举杯说道:“今日盛会三喜临门,一是佛像完工,二来无遮大会圆满,三来大师洞房花烛,娶个美貌的小娘子。来,来,来,咱们一起干了这杯!” 义真端起酒杯,觉得酒水略有浑浊,也没在意。 这里是山寨内部,自己子弟众多,应该没人敢下毒,但他还是用无名指上带着的银戒指碰了一下,发现没有变色,就一饮而尽。 “大师,我这里也有宝贝送给你!”鸡子山胡大用凑了过来,将一个药丸奉上。 “这是何物?”旁边释全义冷着脸问道。 “嘿嘿,是那种让人一振雄风的丹药,上次劫了艘江南的客船,里面商人当成宝贝来买命,俺老~胡一看却也是稀罕物件,今日正好借花献佛。” 义真听了一笑,抬手接过来闻了闻,然后剥开封蜡试毒,片刻之后一骨碌咽了下去。 “大师老当益壮,今晚那个什么什么……”胡大用叫道。 “龙筋虎猛!”旁边他的军师卢经补了一句。 哈哈哈哈! 义真开怀大笑。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十九章 围攻老魔头 兰若寺门前。 一个老僧打着火把叫门,里面和尚过来开了。 “全信,那个小娘子在何处?” “师父,都准备好了,就在您的精舍中。” 义真微微有些奇怪,徒弟的声音有点奇怪。 但他觉得自己喝多了,眼前出现一些幻觉,吃了丹药后浑身燥热,已经迫不及待。 四个守卫的弟子,此时只看到两人,都睡眼惺忪坐在屋前打盹。 义真将火把递给释全信,摇摇晃晃走到自己屋前,只见门窗上贴着大大的喜字。 推门进去,桌上燃着红烛,噼噼啪啪作响,一个女子坐在榻上,头上盖着盖头。 他哈哈一笑说道:“小娘子,可是等急了?某家来也!” 说着揭开盖头就扑了上去。 屋外扮作释全信的吕志真把耳朵贴在窗上,只等里面一声信号就破门而入。 可看到窗上剪影,义真竟然嘿呦嘿呦起来。 他心中大急,师弟在假扮新娘子!为何不反抗? 这时后面有人拍了一下肩膀,回头一看竟然是郭弘! 吕志真:你没在里面?! 云玄素、何琼、吕煜这时也摸过来,还有云玄素的五个仆人。曹守真在望风,没有其他人了! 等等! 吕煜师兄背上的包袱不见了,那里面装的是蒙皮木偶梧桐。吕煜和郭弘都是易容高手,把木偶装扮成女子易如反掌。郭弘从自己这里拿去能让猛兽产生幻觉的丹药,又去山寨找内应,义真如果吃了药,确实无法分清木偶和真人的区别! 老和尚怎么能跟个木偶做那种事? 哦……那个灌油的洞! 吕志真想起何琼那根被搅碎的树枝,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闭眼咬牙握紧双拳,屏住呼吸等到一声惨叫! 郭弘抬腿就把门踢开,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但肚子露出一个圆洞,里面吱吱嘎嘎齿轮一顿一顿。 义真吃了致幻的药物,没发现这是木偶! 吕志真长长吐出一口气,跟进来一看,老和尚衣服都没脱,可见刚才有多着急。 哎…… 义真倒在地上捂住下身嗷嗷直叫,手指间血流如注。 这是使了多大劲? 木偶的铁齿轮连手指、树枝都能夹断! 脑海中,吕志真自行脑补出这般画面: 义真迫不及待霸王硬上弓,抱着木偶一顿嘿咻,期间掰开木偶四肢,带动铁齿一错一错,等发觉时已经就这么硬生生自宫了。 想着就疼…… 吕志真觉得自己眼皮直跳,看看郭弘、吕煜,问道:“是谁的主意?” 郭弘道:“自然是吕师兄。” 吕志真:吕煜,看不出你是这样的人。 狠人呐! “为啥不告诉我?” “怕你笑,见到义真不自然。” 义真见众人进来,大叫道:“徒儿救我!” 郭弘一笑说道:“你看仔细了,我们是谁?” 他已经恢复本来面目,吕煜等人也去了伪装。 义真知道不妙,强大的求生欲促使他忍痛从榻上扯起一块布,一边把下身绑住,一边跌跌撞撞冲向后窗。 郭弘疾步上前,喝道:“看拳!” 他催动仙王诀,左胸如同擂鼓一般巨跳,一拳打出。 义真见来势凶猛,单手抓起桌上蜡烛来挡。 郭弘拳势不变,跟火焰撞在一起! 义真没想到少年对火焰不闪不避,一拳打来只听砰的一声,火星四散,蜡烛飞了出去! 他一边哆嗦,一边退步起左手拦截,与对方左拳向交,感觉就像碰到了一根铁棍,连忙再退一步化解了这至刚至猛的一拳。 郭弘得理不让人,右胸又如同擂鼓,跟上再来一拳,义真还是哆嗦着退步化解。 二人一进一退,郭弘连打十几拳,如同疾风暴雨一般发出砰砰声响,义真竟然全都接了下来。 郭弘只觉得老和尚表情痛苦摇摇晃晃,夹着两条腿,就像憋着一泡尿。 虽然对方武功在自己之上,他却越打越有信心,叫道:“吕师兄,这老贼哪里能跟我师傅相提并论?” 吕煜也皱眉道:“确实有些名不符实,看来江湖传言夸大居多。” 他们两人都看出,义真的武功虽然勉强能算是第二层,但比刘元靖全盛时差了不少。 吕志真:“呃,他受伤不轻!” 众人恍然。 几个男子怎么会突然感到有点……同情? “一起上!速速拿下,免得夜长梦多!”云玄素也拔出宝剑冲了上来。 于是屋内的九个人将义真团团围住,围攻这位夹腿而立的魔教巨擘! 他们中武功最差的就是那五个仆人,却能结成一道阵势,即使对上一流高手也能撑上几个回合,这是他们跟随保护云玄素的底气。 屋子不大,蜡烛又灭了,只能靠屋外的灯光,十个人打成一团颇为凶险,面对重重围攻,义真忍着疼竟然慢慢熬了过来。 这时郭弘在心中暗赞一声,刚才小看这厮,原来并非浪得虚名。 义真如同便秘一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下面都麻木了。 他应付四方围攻也颇耗精力,加上伤口剧烈运动流血不止,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他突然对着五个仆人大吼一声,声如洪钟。 这五人虽然有合击之术,能够互相救援,但终究没有练过什么内功,突如其来被这一吼震得纷纷失神。 郭弘、吕煜和云玄素都反应很快,立即猛攻义真,想来个围魏救赵。 但老和尚并不理会,拼着受了两剑一拳,借势冲出速度反而更快。 他穿过五人阵势,王豹一把义真抓住衣襟,老和尚情急之下一掌打在王豹头上,然后冲出门去,来到院墙边腾空而起,在墙上连踩两脚,用手一搭便翻了过去。 这时老大王武大叫一声:“二弟!” 郭弘等人一看,只见王豹手中抓着半截僧袍,被打得满脸是血,已经气绝身亡! “追!”云玄素低喝一声,眼睛已经湿润,她虽然不太喜欢五人总跟着自己,但同行千里也慢慢有了感情,如今突然折了一人心中也很难受。 老三王彪叫道:“你们都去追,我在这里守住老二!” 郭弘等人怕义真躲在墙后暗算,开了庙门追了出去。 吕志真早已用药饵控制了一头豹子,这时招过来闻了义真留下的那截僧袍,循着气味冲出。 “放下王豹!报仇要紧!”云玄素回头叫道。 王彪擦了一下眼泪说:“好,我跟在后面!”说完也出了庙门。 义真想往山寨跑,但那边突然杀声震天。 远远就能听到:“官军杀进来了!” 疼痛又开始发作了,义真夹着腿,转身一扭一扭往石窟跑去,像极了憋尿奔向厕所的人。 他面色狰狞,一边跑一边自言自语道:“都是你们逼的,可怪不得我!” 郭弘对何琼叫道:“山寨乱了,去把曹师兄找来!” 何琼愣了一下,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去了。 此时已近子夜,月色如水,谷中怪石林立,显得十分阴森。 一路行来,中间是石砌的山道,两侧有不少石窟,里面雕凿四米多高的石像,一个个姿态各异。 吕煜用长剑指着这些雕像道:“这些佛像手中所结就是密宗的密印。” 他内功高步幅又大,紧跟着带路的豹子,不疾不徐气息平稳,谈吐自如。 郭弘略微有些喘气,问道:“密印寺禅宗的密印与密宗密印有何不同?” 他还算可以,但显然没有吕煜轻松。 这大个子一步等于其他人两步。 吕煜闻言答道:“这个师兄也不知,你得问那些秃驴,不过就算他们估计也是一笔糊涂账。” 云玄素心绪不佳,还有些哀伤,这时听了二人谈话也想转移心思,便道:“根据师姐的理解,禅宗心印是口口相传的禅道,密宗是指手势,也是一种修行功法。有道是穷禅富密,可能禅宗就是从密宗演化而来,给穷人修行的。” 郭弘又问道:“刚才义真使得是什么功夫?” 吕煜道:“师兄还真没有见过他这种武功!” 郭弘问云玄素道:“师姐,你一直在北方,可曾见过?” 云玄素有点迟疑,说道:“倒是有点像少林的八臂罗汉拳,我刚才用剑只刺入一分就卡住了,他肯定练过硬功,中了两剑一拳行若无事,很像金刚不坏神功。只是没听说义真出自少林寺啊?!” 众人来到谷底,正面是一尊大佛,盘膝拈指端坐在莲台上。 侧面还有一个石窟,里面造像背着月光看不真切。 豹子带领他们来到这背光的那造像处。 吕志真高举火把,郭弘率先走过去,看到这是一尊木像,有六米多高,隆鼻深目形象古朴,身着盔甲一手托宝塔,一手执宝剑,似乎是一位上古武将。 “这就是毗沙门天王。”吕煜说道。 郭弘看到石木像脑后光轮中刻着一个巨大的“毘”字,他不知道,这位其实也是托塔天王李靖的原型。 《西游记》《封神演义》中的托塔天王和哪吒其实是经过魔改的,托塔天王就是佛家的毗沙门天王,也叫多闻天王,后人把唐代军神李靖的名字加给了他。 哪吒是从多闻天王的三太子那咤演化而来,而且三头六臂的造型也明显来自佛门。 “毗沙门天王脚下有三只夜叉,分别是泥蓝婆、毗蓝婆和地天。我等在李太守府中看到的就是泥蓝婆木雕。”吕煜又道。 豹子突然发出咆哮,郭弘顺着它们的目光看去,只见毗沙门像的顶端日轮中端坐一人,正是义真! “他在练魔功!快制止他!”云玄素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叫道。 她拔剑向前冲去,郭弘紧跟其后,二人冲到木雕基座下。 义真两眼一睁,搬动面前机括,毗沙门天王竟然轰隆隆动了起来。 它举起宝剑向上撞到了山石,土块泥沙扑簌簌掉下来。 宝剑劈向二人,云玄素猝不及防举剑招架,只觉一股大力冲来,当即口吐鲜血飞了出去。 吕志真一直关注着她,急忙双掌一托,把她横送了出去,云玄素踉踉跄跄退了几步,被后面跟上来的王武和王忠奴扶住。 郭弘已经窜上了三个夜叉做成的宝座,来到天王像的脚下。 义真又是一扳机括,天王抬起一条腿狠狠一脚踩下。 郭弘向旁边一闪,这一脚踩在基座上,震得大地一颤。 云玄素倒在地上咳嗽两声,叫道:“他在拖延,不可让其练成魔功,否则难以制服,我们都有危险!” 吕煜皱眉,他身材高大不善于轻功,如果只是平地奔跑还行,这种上蹿下跳已经超出了能力范围。 吕志真一声呼哨,豹子窜上木像,不断向义真接近。 郭弘也纵身跃起跳上木像的脚面,沿着小腿向上攀爬,一跃抓住裙甲的边缘,寻找突起不断纵跃,转眼就来到了腰部。 义真见豹子上来也不敢大意,天王像向前迈步,从宝座上下来,踩到巨石砌成的地面上。 轰! 大地都是一震! 它挥动木剑在自己身上拍击,将豹子赶下木像。 天王像举起巨大宝塔,朝吕煜砸去! 吕煜急忙闪避,不敢跟这巨像硬拼。 郭弘挂着木像后背上来回摇晃,正好巨像俯身攻击,他身子一荡翻了上去,如同灵猿一般手足并用,攀上后背的护心镜。 他深通机关之术,知道这里是木像枢纽所在,举起右拳胸口剧烈跳动。 嘭嘭嘭。 肌肉虬结鼓起,狠狠一拳捣出! 轰! 只听一声炸响,护心镜被打得粉碎,露出里面的木齿轮。 郭弘又是一拳,砸在一个较小的齿轮上,顿时把半边轮齿打断,只听咔咔声响,旋转的齿轮把碎木搅烂,很快卡住不动了。 义真回头看到郭弘,他在顶上连扳几下天王像都没有反应,便探手一抓,从巨像脑后日轮中取出一物,状如一个红色鸡蛋。 云玄素看到高叫:“是血琉璃,这魔头修炼的是琉璃魔咒!” 吕煜勃然大怒,喝道:“天杀的老贼,竟敢如此恶毒,你算什么佛门弟子!” 郭弘也听说过琉璃魔咒,这是魔教中最邪恶的一种魔功,本名叫作多宝如意琉璃咒,据说是要用人的心头血修炼而成,鸡蛋大小的血琉璃需要害死上千人才能凝出。 而当初吕煜从泥蓝婆像中找到的血珠,只是血琉璃的缩小版。 义真一手握住血琉璃,说道:“今日你们知道佛爷的秘密,谁也别想生离此处!” 他哈哈大笑,双掌合十夹着血琉璃,向中间挤压,衣服突然炸开露出干瘦的上半身。 血琉璃渗入两手,如同红色的蚯蚓顺着两臂向上扭曲蠕动,很快在其胸腹合拢,又上下蔓延到头部和腹部,让他整个人膨胀起来,青筋毕露,看上去分外狰狞。 郭弘从护心镜内抽出拳头,起身在巨像背上奔跑,很快接近了头部。 义真跳到日轮反面与郭弘相对而立,他手中的血琉璃已经不见,上半身也壮大了许多,二人拳来脚往硬碰硬斗在一起。 郭弘只觉得对方的身体越来越硬,竟然与自己不相上下。 义真先前在兰若寺被郭弘压着打,一方面是众人围攻,另一方面也确实因为对方拳头太硬。 如今他自己的上半身也如钢铁铸就,加上融合血琉璃太急,脑子已经有些不清楚,完全压不住心中的暴戾,便不停的与对方对拳。 两人越打越快,四周无数残影,打在对方身上砰砰作响,却都半步不让,就看谁先顶不住倒下。 郭弘有意让开头部,只以双臂和胸膛承受对方重拳。 他感觉胸口都麻木了,有一股钻心的剧痛。 沉寂了两年多的玄璧突然动了,上面浮现出一行字: “千锤百炼入中庭,踏罡步斗聚灵台!” 郭弘心中一喜,这就是自己的机缘!这次真是出来对了。 世间哪里还有这种机会? 他如今武功已高,一般人难以近身,更想不到《黄庭经》突破需要让人不停打自己胸口。 况且就算与一般高手对轰,也不可能如此密集如此迅速。 砰砰砰砰! 圆月当空,巨像头顶。 二人拳拳到肉。 下面几个武功稍弱的已经看不清拳影,吕煜和云玄素也心惊肉跳。 郭弘只觉胸口疼痛,但又有些奇异的舒畅感,就像这两年都憋着气呼吸,如今有人帮他慢慢一点一点把胸口的桎梏敲碎! 他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练了《仙王诀》才形成这种桎梏,锁住了《黄庭经》修炼的通道。 此刻义真帮他打碎这个封锁,可以说是百炼成钢,一旦突破必然比以往任何一位黄庭修炼者的基础更加牢固。 如此打了上千拳,一般人早支撑不住,但义真吸收血琉璃神志不清,郭弘一心想打破中黄庭的壁垒,竟然形成武林死斗中最难出现的僵持局面。 义真的拳法武功本来要胜过郭弘,随着他一拳拳全力以赴,身上如同蜈蚣一样的血管渐渐平复下去,恢复了一些神志。 他还在惯性出拳,但已经感觉到不对,却害怕自己收拳被对方反击,一时骑虎难下。 巨像已经失去动力,本身就俯着身子,这时两个人的重量都集中在头部,还在剧烈对撞不停重重踩踏,终于打破平衡,发出刺耳的声音慢慢向前倾倒。 吕煜等人急忙躲开,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刮起一阵风,吹动众人衣服猎猎作响。 烟尘散去,郭弘和义真都落到地上,旁边是倒伏在地的巨像。 郭弘长舒一口气,对义真拱手说道:“多谢!” 义真一愣,感觉有些不对,但还是凝眉立目说道:“不必谢,佛爷这就超度你们!” 他暂时控制了从血琉璃吸收的巨大力量,浑身充满使不完的力气,大喝一声再次攻向郭弘。 再度交手只两三个回合,义真就占到上风。 他毕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这时吸收血琉璃,就是遇到天下七绝也能正面对抗,更不要说一个后辈小子了。 吕煜和吕志真见状一起围攻上来。 云玄素对手下说道:“你们都去帮忙,不要管我!” 王武见到仇人早已按捺不住,让管家王忠奴守护云玄素,自己带着王熊和刚赶到的王豹冲了过去。 六人围住义真,却感到与上次大有不同,这老和尚厉害了不止一筹! 在兰若寺他只守不攻,守得滴水不漏,此刻却全部都是进手招式,猛冲猛打,让六人应接不暇。 只有吕煜和郭弘武功足以自保,其他四人都是险象环生。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二十章 一言重九鼎 义真上身裸露,肌肉虬结,脑门脖子上青筋毕露,显得十分雄健有力,他每一拳一腿都带动起呼呼风声。 “是金刚掌,这套掌法以大力闻名,不可与他硬碰!”云玄素被王忠奴扶起,在一旁高声说道。 义真眼中寒光一闪,冷冷扫了一眼。 他很讨厌这个女子,偏生还是个美人,真想抓过来蹂躏一番,发泄一下心中无法控制的兽欲。 经过血琉璃改造,他的身体暂时复原,下身又有了感觉,恍如回到少年时,见到女人就兴奋不已。 郭弘承接了义真三分之一的攻势,他也感到自己的内力在缓慢增长,这是一种打破瓶颈的感觉。 但玄璧除了出现一行字,就再没有动静。 他猛然醒悟,千锤百炼是做到了,踏罡步斗还没有,看来关隘只破了一半,后面还要再觅机缘。 不过此时停滞已久的黄庭经内力已经松动,能感觉到神清气爽,反应更加灵敏,聚力速度更快,一招一式随心而动。 他也在与义真的战斗中不断适应新增强的实力。 而对面的义真却越打越是烦躁,他双目布满血丝,本以为压制住的血琉璃悄然发作,肌肉血管再次爆起。 云玄素旁观者清,立即发现他的变化,急忙叫道:“老魔又发作了,尽力拖住他,一会等他熬不住就会暴走入魔!” 义真当然知道自己这时最需要的就是赶快找个地方静坐,将血琉璃彻底炼化。 他对云玄素咬牙切齿,但被众人围着无法过去,身上越发燥热,连连大吼声如夜枭! 这老魔神志又开始混乱起来,他凭本能出拳,突然摆腿踢飞王熊,从这个缺口冲出去,直奔云玄素。 吕志真见了大惊,连发几声呼哨,在一旁窥伺的豹子又冲了上来。 义真却已经昏了头,根本不管不顾,一拳将豹子打飞。 他冲到云玄素面前,探手抓来。 云玄素已经抽出宝剑勉力一挡,身子向后滑出去几步才止住身形,嘴角又流出鲜血,宝剑飞了出去,斜插在地面巨石缝中微微颤动。 义真大步流星紧跟上来,抓住云玄素前襟一把拉过来夹在腋下。 “放心云师姐!”吕志真大怒,疾步追过来,但还相差数丈之远。 义真想继续向外冲,突然感到双腿被人抱住,低头一看是一个老仆,正是王忠奴。 他急忙挥掌猛击,王忠奴被打得口吐鲜血,却死活不肯松手。 吕煜和郭弘赶到,一左一右,猛击义真后背。 老魔头大喝一声,全力一掌,王忠奴的头被打得变形,身子一摊终于松手,眼见着不活了。 吕煜长剑斩落,砍在义真肩膀上,砍入他一根锁骨。 郭弘也用足全身力气,黄庭经运转,一股大力从腰间发出,与左胸鼓动巨力合为一处,狠狠砸下,左手黑漆漆如同一柄铁刀,也砸在义真另一边的锁骨上。 只听咔嚓一声,郭弘的手切入一寸多深! 义真狂吼一声,扔开云玄素,反身向郭弘扑来。 他这时双目尽赤,被爆击之后完全丧失了理智,也不管吕煜的攻击,追着郭弘狂攻不已。 郭弘知道不妙,急忙返身而退,边退边招架,两人瞬间交手数十拳,砰砰之声不绝。 吕志真这时才赶到,想替师弟阻挡片刻,却被义真狂攻的拳势逼得不能近身。 王武、王彪、王熊三兄弟跟义真有大仇,现在看到王忠奴也死在对方手中,都不顾性命冲过来。 他们学着王忠奴的样子,一起扑过去,死死抱住义真双腿。 但义真突破后,暂时提升成天下七绝层次的高手,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被同一种方式制住? 他虽然神志不清,却手足并用,将三人都击飞出去! 吕煜把宝剑一立,单手掐剑诀挡在双目之前,大喝一声:“天遁剑!” 义真微微一愣神,嘿了一声,乘机一拳打去。 吕煜躲闪不及,只能硬拼了一轮快招,嘴角流血退后几步,一跤坐倒。 他吐出一口血,叫道:“好你个义真,枉称密宗四义,竟然没到结丹境界!” 郭弘缓了一口气,《黄庭经》急速运转,浑身放松下来,新力渐生。 他刚才确实被对方的猛攻压得透不过气来! 义真打退吕煜,也没有再追击,而是发出狂吼,回身再战郭弘。 他一直本能地把这少年当成头号大敌。 郭弘自从沩山击飞邓裴后,雷电之力积累到今日也不够再放一次大招,而且对方是修炼魔功的高手,恐怕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容易击倒,所以他一直忍住没有使用。 此时他把电劲化入双臂,与仙王诀一起使用,义真虽然对拳时并不会像一般人那样被电得颤抖,也有明显迟滞。 郭弘感到对方反应速度受到影响,随着不断交手明显有所放缓,心中暗喜。 这时周围的人负伤的负伤,战死的战死,只有吕志真还无大碍,但这种级数的战斗他只能略作牵制,对义真来说不痛不痒。 义真越打身上越是燥热难忍,不停用手挠着自己,抓出一道道血痕。 本来血琉璃并没有这种作用,但他之前吃了大补的丹药,正在持续释放。 郭弘边打边围着义真疾走,跟对方拳脚交击,发出声声爆响。 由于拳法中微弱的电劲,总是险之又险地快上半步,躲开对方正面猛击和对头部腰腹的攻击。 他咬牙坚持勉力支撑,激斗久了眼中也冒出血丝,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孤舟,一个不慎就会倾覆! 渐渐地熬过了最困难的时期,对方狂风暴雨一样的攻击逐渐缓了下来,一方面是郭弘释放的电劲起了效用,一方面是义真也到了临界点,体内的血琉璃终究不能靠这种方式强行吸收,后遗症开始爆发。 其实众人并不知道,血琉璃本来比现在还要大上一圈,义真每日一点一点吸收,已经炼化了很久,今日被围攻为了保命,他一次把剩下部分全部纳入体内,已经大大超过极限。 刚才在天王巨像头上,与郭弘互殴对他其实也有好处。 黑白双臂坚硬如铁,一拳一拳打在身上,等于帮他拍散药力助其行功。 但此后他武力提高,对手却没有跟上,所以一直压着郭弘打,这样郭弘就很少能打到他,反而失去了最后一丝化解机会。 不过此刻也是最危险的时候,义真攻势凶猛,郭弘稍不注意就会被活活打死! 突然空中传来“呜”的一声。 接着砰的一声,义真右肩锁骨被吕煜砍伤的地方猛然炸开,血液飚射出来。 接着又是一声响,另一边被郭弘打出大洞的地方也爆裂喷血。 这人上半身几个伤口陆续爆裂,整个人像个筛子一样。 郭弘感到似乎有人暗中相助,但没功夫查看。 云玄素却看到石窟大佛肩膀上站着一个人。 “钟离前辈?!” 她轻呼一声。 刚才正是钟离权掷出钢针射中义真伤口,破了他的硬功。 钟离权顺着佛像滑下来,经过手臂,在盘膝的地方停住。 吕煜也发现了他,叫了声:“师父!” “臭小子把我给你的木偶改得一塌糊涂,回头找你算账!” 义真连连嘶吼,神志也因疼痛清醒了许多。 他看到钟离权吓了一跳,转身冲到王忠奴尸体旁一把抓起,一口咬住脖子就开始吸血! 郭弘见此情形勃然大怒,疾步冲过去。 云玄素在一旁喊道:“用我的剑刺他风门穴!” 义真听到这话身子明显抖了一下,但仍然抱住尸体狂吸。 郭弘冲过云玄素身边,一把从地上拔出她的宝剑,身剑合一冲了过去。 义真抬腿就跑,吕煜运功暂时压制住伤势,挥动长剑拦住去路。 老和尚不敢跟他纠缠,转头跑向一旁。 郭弘已经逼近对方,往肩胛骨猛刺过去。 义真大吼一声,身子微微一错,这一剑扎在肩头,竟然只刺进去三分。 郭弘一看,云师姐的剑明显是削铁如泥的宝剑。 他的双臂不输于一般铁兵器,自从学了大禹神拳后,一般都用拳脚对敌,青城剑法和衡山剑法明显要弱一些,所以使用长剑反而不能发挥出最强的武功。 郭弘用的长剑只是衡山弟子常用的佩剑,虽然也是好兵器,但比不得云玄素这把宝剑。 云玄素这口剑锋利无比,加上长剑本身攻击范围广,可以说如虎添翼威力剧增。 郭弘跟义真对战多时,吕志真也是用剑的,却很难破防,可见对方身体的坚硬程度。 这不光是金刚不坏神功,更有血琉璃的加持。 此刻义真破功,也不敢硬抗郭弘的宝剑,只能继续逃命,他边跑边掏出金疮药没命地堵在伤口上。 鲜血狂喷之后,血琉璃的药力随之冲出体外,义真的气息也稳定下来,但他失血过多有些头晕目眩,加上钟离权就在旁边,更不敢继续拼斗了。 云玄素在远处喊道:“先刺风门,再刺期门,然后章门,最后心门!” 郭弘追着义真,剑剑不离要害。 老和尚暗暗心惊,这女子是什么来路,怎么知道自己的罩门? 他此时已经吸了一肚子血,嫌王忠奴的尸体累赘,举起来向对手投去。 郭弘闪身用手一引,把王忠奴接住轻轻放在地上。 他继续追击,义真从谷底往外跑,在林立的乱石中左躲右闪,留下一路血迹,先后被刺中后背风门、胸口期门穴和腹部的掌门穴,总算冲到谷口。 对面有两个人打着火把过来,正是曹守真和何琼,曹守真还背着王豹的尸体。 他们不敢在兰若寺久留,汇合之后就循着踪迹跟了过来。 郭弘看到大急,叫道:“都闪开!” 义真在他身前几步,拼着受了一剑,冲过去一把将何琼和曹守真抓住。 “放开他们!”郭弘顿住脚步。 义真捏住二人的喉咙说道:“不许跟着佛爷,否则就替他们收尸吧!” 他还真有点怕这个少年,剑法非常诡异,那口剑也十分犀利,让自己防不胜防! 刚才破功只是修炼血琉璃不当,造成伤口飙血,其实反而是好事,但如果再被刺中心门,一身功力就彻底付之东流了! 郭弘紧盯着他,拦住去路喝道:“放了他们两个,我就放你走!” 义真低吼一声,如同困兽,叫道:“别想骗你家佛爷!” 郭弘冷哼一声说:“我郭上灶也是南岳刘真人嫡传弟子,一言九鼎,说了这话便一定做到!快放了他们两个!” “不可以,我们死伤这么多,怎能放虎归山?!”远处云玄素叫道。 义真回头一看,吕煜、吕志真也跟了过来,王武背着王忠奴的尸体,王彪、王熊架着云玄素。 钟离权却不见了踪影。 他心中焦急,回头再看郭弘,说道:“佛爷赌了,你要是反悔,我就是死也要拉几个陪葬!” 他放开曹守真和何琼,看到郭弘让路心头一松,急忙低头冲过向外跑去。 但没跑出几步,身子突然一软,手捂住胸口大声哀嚎。 郭弘看着何琼,说道:“何师姐,你刚才刺中了这老魔的心门,破了他的魔功!” 何琼有点发愣,举起手中剑看了看,说道:“他掐住我的喉咙,我只是挣扎划了两下……”.Ъimiξou 义真害怕吕煜等人要他的命,见郭弘没有追过来的意思,就踉踉跄跄冲入黑暗,一边呻吟一边逃远了。 云玄素被架到近前,问道:“师弟怎能放过他?!” 郭弘说道:“云师姐,我刚才发了誓,就放他一回,这人内功已废,明日等官军来了一起搜山,定取他的狗命!” 云玄素点头道:“师姐忘了你的性子,好吧,就让他多活几日。” 她回头看到王忠奴和王豹的尸体,不由得眼中一酸落下泪来,王武等人也跟着大哭。 郭弘道:“如果他逃了,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会将其斩杀,给师姐一个交代!” 云玄素拭去泪水,勉强笑了笑说道:“多谢师弟。” 郭弘却问道:“师姐是怎么知道这老魔头的罩门的?” 云玄素道:“他当时强行吸收血琉璃,血气流动,脉络一目了然,我发现与本派根本大法《黄帝阴符经》的行功路线完全一致!……哎,这是本派丑事,诸位听过不要外传:本派有一位焦师叔祖曾担任王屋掌教,她犯下大错与一位密宗僧人结缘双修,致使我派绝学泄露出去。后来被逐出山门,然后掌教之位才由先师继承。 “想来义真的血琉璃魔功应该就是那位僧人所创,否则怎么会与我派《阴符经》如此相似?” 郭弘点头,心中暗道:阴符经的罩门也是那四个穴位? 云玄素见众人都默不作声,便转头对何琼说道:“想不到这么多人围攻不果,最后还是何师妹无意一剑废了这老魔头,不知这口剑可否借师姐一观?” 何琼有些无措,将长剑递过去说道:“这是我父亲早年在王屋山时得到的,没有开锋,想不到还能伤人。” 云玄素接过来细细一看,说道:“师妹好福气,此剑颇有来历,如果我所料不差,应该是陨铁所造,虽然没有开锋,但大巧不工,用来点穴没有什么硬功抵挡得住!”她把剑还给何琼。 吕煜见多人带伤,便道:“山寨大乱,师父神出鬼没又不见了。我等先退回圣安寺休整,另外请曹师弟走一趟,去州府报讯。” 曹守真应允,跟郭弘点了下头,就进入夜色离去。 山路难行,到第二日清晨,他们才来到圣安寺门前,和知客僧说明情况。 不久寺内出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个老和尚,自称是主持,对众人当面致谢。 原来二龟山已经将失踪的几个女子都送回来,而且说明是衡山派所救。 到了下午曹守真带来消息:李远得到史综回报,令岳州团练使韩季友领战船四十艘前来,已经到了附近码头。 岳州团练使这个职位,历史上最有名的一位是北宋的赵宗实,也就是宋仁宗的那个养子,后来登基改名赵曙,谥号宋英宗。 岳阳离汴梁不是一般的远,沿途关卡重重,如果像电视剧里要调兵去平叛几乎是不可能的。 韩季友是军中宿将,这次领来的四十艘战船中有艨艟斗舰,他的主舰是一艘可以容纳三百兵士的楼船。 郭弘等人闻讯来到码头,远远看去帆影重重旌旗招展,十分壮观。 因吕煜是李远外甥,韩季友便派小船接他们去主舰相见。 这楼船有三层高,在江河中算是最大的战船。 郭弘登上顶层,见到这位团练使,只见他三十五六年纪,身材精干,脸颊消瘦,留着五缕长髯,一双虎目炯炯有神。 “久闻诸位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俗流!”韩团练拱手寒暄。 吕煜养了半日,一点内伤已经不影响行动,作揖还礼道:“韩将军威震洞庭,率军前来必定肃清湖中盗匪,一扫妖氛。” 韩季友问了最新的情况,得知众人埋伏义真,废了他的魔功,也是大喜。 他本来听说这老和尚是江湖顶尖高手密宗四义之一,心中不免惴惴,这时心中大定,当即下令出兵直奔二龟山水寨。 ps: 历史人物:韩季友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二十一章 论兵对万众 船行湖上,侧面就是大龟山、二龟山,山上林木茂密,风光迤逦。 其实这两座山都很矮,称为“丘”(丘陵)更合适一点。 洞庭湖边取水容易,于是出现了近百像二龟寨这样的村寨,这是州府之外最大的散居群落。 岳州为中州,人口在两万五千户到四万户之间,唐律规定娶妻后必须分家,以一户平均四口人计算,岳阳这一大片地区只有十到十六万人居住,而且大都集中在州府县城中,每个城也就相当于后世一个小镇子的规模。 会昌五年(845年)整个天下有四百九十五万五千一百五十一户,京兆府户均五到六人,其他地方要少一些,一般三到四人,人口总计三千万左右。 当然,这是交税的自由民人口,部曲奴婢不算在内,河北四镇处于半独立状态,也有大量瞒报。 但即使加上瞒报人口和奴仆部曲,大唐人口估计也只有不到四千万,比后世澳大利亚的人口密度还低,可以说地广人稀,所以大部分山区都是原始森林。 船队正行驶间,远处驰来一艘快船,在水上如脱缰野马,速度快得惊人。 “是我们的船!”何琼惊喜地叫道。 郭弘、曹守真、何琼三人纷纷招手示意,衡山派的飞舟迅速靠了过来。 等两船相接,陆朝阳过来,他们一问才知道原委。 原来郭弘等人上岸这今天,陆朝阳等人一直在看守飞舟,但这艘船外形奇特,还是引起了洞庭湖做水上营生的人注意。 他们先是打听如何制造,衡山弟子当然不肯说,岳州这边本地人还是很排外的,就结伙想抢夺船只,拿回去翻造。 双方打了两回,陆朝阳等人武功比普通人强了太多,只是用船桨撑杆就把船民们打得抱头鼠窜。 对方还想潜水把船凿沉,然后打捞回去,衡山弟子也动了真怒,出手再不留情,把那些水鬼打晕在湖里,差点闹出人命。 因为是本地人合谋夺取外人船只,所以并没有人去州府县衙告状,官府就当成一般的民间械斗,自然不会多事。 每年为了争水源、争地界的械斗会死不少人,各地官府都不管不问。 陆朝阳他们不到十个人,对方集合了上百人,但前两次被打的太惨,便在远处叫骂却不敢上前。 李远调集水军出征,史综来到码头,想临时征用船只,让州府的捕盗跟随大军行动。 当地人便说这艘飞舟来历不明,史综过去一问,没想到跟刺史府的客人有关,这时便叫来码头掌事的小吏,让他出面驱散本地人。 那人其实就是背后主使之一,心有不甘,悄悄向相熟的捕盗打听,才知道这船是南岳衡山派的,顿时死了心。 衡山刘元靖是两朝帝师,在湖南一带家喻户晓,跟许多达官贵人关系密切,要对付他这样的蠹吏就像碾死一只蚂蚁,是绝对惹不起的人。 于是这人急忙出面道歉,然后史综带来几人上飞舟追赶大军,其他捕盗坐船尾随。 飞舟速度快最先赶到,后面的船早被甩得不见踪影。 郭弘对吕煜耳语几句,说跟这位韩将军不熟,不如就此离得远些,免得双方都不自在。 吕煜跟韩季友告罪一声,与郭弘等人上了飞舟。 他们跟随在楼船之侧,作为客人观战。 虽然吕煜说可以上阵,但韩团练显然当他是在客套,并没有往心里去。 这些人都是江湖豪杰,又怎么知道武将的心思? 韩季友想独自建功,如果需要帮忙,岂不让人耻笑! 船队沿着湖岸一路向北,很快接近二龟山,远处水寨发现他们立即有些混乱,过了好一会才驶出一只小舟接近。 韩季友也不虞有诈,让中军挥旗放对方接近楼船。 郭弘耳力很好,隐约听到顺风传来的声音,这小船上是附近一带的里正,向韩季友说明早上山寨发生变故:夜里王仲猛与两位寨主密谋,伪装官军攻寨,把其他水寨的人和义真的弟子都吓走了。 只听那里正说道:“我家老寨主当年被义真打伤,一直想报仇,怎奈对方武功太过厉害,只能隐忍下来。如今这老魔头竟然敢对府君千金动手,真是不知死活,被衡山派的英雄们破了罩门,十停武功去了七停,他手下那些和尚虽然厉害,但也不过三十多人,怎么是我们山寨上千好汉的对手?要不是洞庭湖几家头领保他,定然擒了这厮献给将军!” 韩季友冷笑道:“你们还是怕他师门来报复,才放走要犯,大军压境还首鼠两端,真是不知死活!” 里正连忙道:“冤枉啊!我们王老寨主与韩将军有旧,还请看在故人份上不要兴师动众。” 韩季友喝道:“回去告诉王仲猛,就是我韩四说的,念在往日情分可以不追究他收留魔头,但必须带一千人亲自打头阵,破了洞庭水贼,否则以通匪论处,别怪我屠了二龟山!” 里正不能做主,唯唯诺诺跳上小船走了。 不久水寨大开,上千人划着各种捕鱼的小船靠过来,中军挥旗让他们停住。 王仲猛驾一艘船过来,见了韩季友笑道:“韩贤侄,你这是要我老命啊!跟官军一同走,以后寨子里的船只怕在洞庭湖寸步难行喽!” “三百兵额!” “当真?我这把老骨头今日交给你了!” 王仲猛一听能转正吃兵饷,心中大喜过望。 至于洞庭湖其他水寨…… 嘿嘿。 韩季友哈哈一笑,拱手道:“二叔咱们先公后私,方才得罪了,家父让某代问安好……” 郭弘听了两句,猜出韩季友的父亲以前也是岳州军将,和王仲猛拜过把子。 他想到王仲猛帮了自己大忙,否则义真只要带回两个随从便结果难料,于是等他准备返回时远远打了招呼。 王仲猛看到郭弘便笑道:“原来是衡山派的郭小友,想不到你们竟然打败了义真,果然是青出于蓝啊!” 郭弘拱手道:“前辈谬赞,那老魔头着实厉害,我们多人围攻才侥幸获胜。这位是东海蓬莱派的吕煜师兄,旁边这位是王屋派长老云玄素师姐,还有我师兄吕志真,晚辈只是出了点微末之力。” 王仲猛和韩季友听了暗暗点头,他们也不认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能起多大作用,主力多半是吕煜等人。 “久仰久仰,令师是名震中原的汉钟离,吕少侠师出名门,果然厉害!”王仲猛遥遥对吕煜拱手。 吕煜看了一眼郭弘,见他悄悄对自己摇头,知道这小子要隐藏实力,便小声问道:“你搞什么名堂?” 郭弘道:“我跟皇帝不对付,这里都是官军,还是师兄来出这个风头吧。” 吕煜咳嗽一声说道:“义真武功不弱,脚下也着实滑溜得紧,我等费了一番手脚还是没抓到他!” 王仲猛和韩季友听了,肃然起敬,听这位的口气应该一直追着义真打,被对方侥幸逃走,都不禁高看他一眼。 王仲猛笑道:“有吕少侠助战,必定大获全胜,不知可否与我等一起先行?” 韩季友却摇头道:“李府君特意关照,要某与吕三郎一起,还请二叔见谅!” 王仲猛道:“既然如此,那便罢了。” 韩季友又问:“不知义真逃到哪里躲藏?” “我见他和弟子都上了青山岛主铁笔林书生的船,应该去了青潭寨!” 青山岛是洞庭湖中最大岛屿,岛上有湘灵庙,是洞庭湖一大胜景,中唐以后岛民彪悍,立寨拒交税赋。 官府多次围剿,但这岛上都是芦苇荡,人往里面一躲根本找不到,若是放火烧岛又恐物议,所以一直迁延下来,是历任岳州刺史心中的一根刺。 如今岛上青潭寨寨主绰号林书生,是半年前来到这里的游侠,打服了当地村中汉子,娶了老寨主罗诚之女罗素素,坐稳这头把交椅。 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和真实姓名,只知道此人武功很高,一对铁笔在洞庭群雄中能排入前三。 官军船队启程去青山岛。 过了小半天,郭弘看到远处无数飞鸟,飞起来遮蔽半边天空,再落下又占满前方水面。 这些飞鸟见战船过来,就围绕旗杆盘旋,白茫茫一片! 水军见怪不怪,没有军令无人射箭。 郭弘这时看到远处一只大鹤贴着水面飞来,正是青城陈太和送给自己那只,名字叫仙音。 这个名字是何琼起的,虽然白鹤一直不让她骑,但她就是喜欢得不行。 郭弘呼哨一声,白鹤扇动翅膀缓缓落在船头,和主人亲热地厮磨一番。 何琼也跑过来,躲在郭弘身后趁其不备偷偷摸一下。 昨天夜里围攻义真,天黑时白鹤过于醒目,所以让它自己寻找湖边湿地休息。 这只白鹤属于青城山独有的异种,但也还是丹顶鹤,只是比一般的鹤要大上近一半! 丹顶鹤一般群居,每年三四月换成夏羽,飞到东北繁殖,秋季换成冬羽,飞回南方越冬。 青城白鹤都是用御兽药控制的代步工具,并不会迁徙。 仙鹤换羽毛时是不能飞行的,陈太和在送到衡山前,这只白鹤“仙音”已经换过羽毛。 郭弘和何琼把注意力集中的弄鹤的时候,前方的王仲猛已经发现敌人。 其实看到天上成片的飞鸟,就已经非常接近青山岛了。 岛上水寨门户大开,汇聚着无数渔船,千帆竞舞,百旗飘扬。 中央一艘大船,船头站着几人,为首的是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脸上带着一副面具,手中拿一对铁笔。 他就是青潭寨主林书生,身后是义真和释全义二人。 义真脸色灰败,失血过多还没缓过来,加上魔功被破实力处于谷底,此时不敢再拿大,只是静静站在林寨主旁边默不作声。 释全义见师父不说话,就双手合十道:“多谢林檀越如此仗义,搭救我师徒于危难之中,师尊和小僧都铭感五衷,日后必为檀越祈福祝祷,求佛祖庇佑,事事顺心。” 林书生轻轻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客气,本寨一直是官府眼中钉,就算没有你们,迟早也要作过一场!如今借了贤师徒的名气,召集洞庭湖诸位头领助阵,说起来还是我等占了便宜才对。” 释全义笑道:“此次洞庭七十二家头领齐聚,这三千多艘船就是呆着不动让官军杀,他们也会被活活累死!” 林书生面具下的嘴角抽了抽,心中暗骂一声这是什么丧气话。 他哼了一声,随即说道:“俗话说蚁多咬死象,今日定让这些官府的狗贼有来无回!” 刚赶到的王仲猛虽然是洞庭湖成名前辈,却没跟这么多敌人打过,他急忙让手下停船,派人回报韩季友。 韩季友也吃了一惊,他目测一番,对面渔船绝大部分是小船,上面三五人不等,加上几十艘大商船改建的战船,人数估计有一万! 而他自领本部只有一千军士,加上王仲猛的一千渔民,对比过于悬殊,心中不禁打起退堂鼓。 郭弘回头看到韩季友一直没有发令,就猜到他有些犹豫,当即对吕煜说:“我们独自杀进去,可以破敌!” 吕煜也怀疑地问道:“何以见得?” “吕师兄,你是李府君的准女婿,又是为了府君的事才犯险,只要我们一冲,韩季友便不得不救,一定会被拉入决战。我们只要直冲敌人主帅座船,拿住青潭寨首脑和老魔义真,这些乌合之众马上就会分崩离析!自古联军从来只能打顺风仗,一旦失利很快就会溃不成军。” 云玄素在一旁赞道:“好!郭师弟说得有理!淝水之战东晋八万破前秦百万之众就是这个道理。”.Ъimiξou 湖面上千帆招展,无数大小船只向官军涌来,上面的水贼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鼓噪呐喊。 韩季友刚要下令撤退,突然眼睛一缩,看到有一艘船不听号令,竟然向前冲去,正是吕煜所在的飞舟。 他急忙令中军打出旗语,飞舟上也立刻回应:不胜不归! 韩季友无奈苦笑,那船上有刺史的准女婿,自己只能相救,否则回去无法跟顶头上司交代。 他心中其实还是有些看不起这些水贼,只是对方人数太多,怕自己的军队有所折损,对于武将来说,手下的军力就是他的护身符。 不过这时也顾不得了,他立即传令全军突击! 如果是两军对阵,定然先行放箭,然后靠近了再短兵相接。 但今日洞庭湖这些水盗虽然有弓箭却射不远,韩季友因吕煜冲在前面,也不敢下令抛射,于是只能催促跟上。 前队王仲猛本来还在犹豫,看到衡山派的船从身边掠过,当即觉得心中久已蛰伏的豪情突然迸发出来,高声叫道:“儿郎们,让他们看看我二龟山当年纵横洞庭的实力!” 他一挥手,率领船队跟上去。 郭弘如同标枪一般在船头迎风挺立,眼睛注视着前方。 他轻轻摆手,仙音抖抖翅膀漫步到后面,何琼也像跟屁虫一样尾随过去。 飞舟速度奇快,转眼间就逼近敌阵! 迎面都是小船,见到这种威势纷纷避让,相互碰撞顿时乱作一团。 “放箭放箭!” 不远处一艘大船被周围小船挤得动弹不得,船头站着的正是鸡子山头领胡大用,高声叫嚷着。 郭弘面无表情,说道:“上甲!” 衡山弟子搬动机关,飞舟两侧升起一层防护,外面覆盖巨鳌壳和鼍龙背甲,将整个船体上方覆盖,只在四周露出射击孔。 曹守真、陆朝阳手持弓箭,却不射那些水贼。 下面的都是小喽喽,他们不会把体力浪费在这里。 飞舟装了铁皮船头,高速航行产生巨大的冲力,前方拦路的小船都被撞断撞碎,真是当者披靡! “这是海中车船!快闪!快闪!”军师卢经连连大叫。 他曾经见过大唐海军使用一种战船,即使不用风帆也快如奔马,两侧各有一排水轮,如同水车一样向后排水,名为车船。 那是国之利器,在与倭国白江口水战中所向无敌! 而面前这艘敌船也是如此造型,还加装了铁皮船头和上层护甲,如水中怪兽势不可挡! 周围有无数倾覆的小船,他们的主舰不管不顾匆忙回转,又撞翻了不少手下,但还是没有逃脱厄运。 在胡大用惊恐的目光注视下,飞舟从侧后方撞上了他所在的座船。 他的船是商船改造,跟飞舟差不多大小,但在铁皮船头面前如同纸糊的一样,轰然炸开。 飞舟两侧水轮转动向后退去,离开后回转一圈又撞了上来,这次直接把商船撞断成两截,很快沉没下去。 胡大用早就跳了船,见军师卢经在水中挣扎呼救:“我不会水!” 他抱了块碎木板过去把卢经拽上来,二人一起载浮载沉。 卢经一边吐水一边喘息道:“刚才其实有机会,在他们撞上的时候,派人去凿船!” 胡大用也吐了口水,点头说:“军师高见!” 这时飞舟从他们身旁掠过,下方水影重重,卢经看到两条巨蟒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不由自主浑身发抖,跟胡大用两人面面相觑。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二十二章 神威摧敌胆 飞舟向下一条船冲去,不一会儿就摧枯拉朽冲入敌阵一里多,竟然如同刀切豆腐一样留下一路落水的贼众和无数即将沉没的船只,船尾激起的水浪如同蜿蜒巨蛇,十分壮观! 落水的人纷纷大声叫骂,但他们很快被甩在身后,由于是逆风,郭弘等人根本听不清楚在喊什么。 林书生看到这种情况,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当即下令座船掉头往水寨里逃,同时用旗语勒令手下全力堵截。 这时联军的问题就暴露出来,洞庭其他头领纷纷观望,只有青潭寨的水贼遵从指令上前,另外还有附近几个小寨的人迫于往日积威也上来装模作样一番。 但这些人都没有对飞舟构成任何威胁,只是稍稍起到延缓的作用。 如此在数千船只中一追一逃,从天空看下去非常刺激。 由于林书生见机得快,他的座船刚刚驶入水寨就下令关闭寨门。 飞舟已经穿透敌阵,从后面追上来一头撞在缓缓合拢的木栅大门上! 又是一声炸响,碎屑乱飞,飞舟缓缓倒退,开始第二次撞击。 寨墙晃动,上面防守的水贼纷纷大喊,向水中跳去。 只听轰隆一声,木墙整个倒塌下来,砸在水面上掀起一层巨浪! 郭弘看到义真等人已经下船往岛上跑,知道不能拖延,对方人多势众,此时已方挟破阵威势而来,气势正胜,需要快刀斩乱麻杀了义真,一举定乾坤。 他下令打开上方防护,一声呼哨,白鹤煽动翅膀飞到面前,郭弘纵身跨上鹤背轻轻一拍,仙音就振翅飞起。 云玄素抽出自己的宝剑扔了出去,叫道:“师弟拿着!” 她昨晚伤得最重,此时还不能上阵。 郭弘一把接住,说道:“谢师姐借剑!” 何琼也抽出长剑,做了个抛剑的姿势,郭弘已经飞走了。 她嘟着嘴心中碎碎念,也想一同骑鹤,但也知道此刻不是时机,只得罢了。 白鹤展开翅膀有四米宽,如同一架滑翔机在水面掠过,下方水影晃动。 临近岸边向上飞起,绕过林书生的座船,转到他们前方落下。 郭弘占据的位置非常险要,正是水寨的出口。 林书生见对方跳下仙鹤,冷笑一声说道:“一个小娃娃就敢自己过来,真不怕死!” 郭弘眉头一皱,说道:“你是女人吗?说话嗲声嗲气,让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林书生摸了一下自己的面具,笑道:“那小兄弟就来陪我如何?” 他说完疾步向前冲来,举起铁笔分心便刺! 义真咳嗽两声,说道:“便是他打伤老衲,大伙儿一起上,除了这个小贼!”说完带着徒弟和山寨其他水贼涌了上来。 林书生一听,眼中闪过一丝异彩,义真昨晚受伤后对自己情况讳如莫深,想不到是伤在这个少年手中。 此时他已经冲到郭弘面前,两人迅即交手。 当当当当! 林书生一阵狂攻,却打不破郭弘的防御,只觉得对方剑法堂皇大气,举重若轻,守的滴水不漏。 这时释全义等人已经冲到,一起进攻,却被挡了下来,双方各是用兵器,相隔较远,一时间叮叮当当打成一片。 郭弘挥剑守住水寨出口,寨中留守的水贼和船上下来的人汇聚到一起,都想从这里出去。 但这个出口并不宽,两面是高出的石墙,只能容纳两辆马车并行。 郭弘当面也只有五六个人同时上来,他施展开长剑完全能守住! 贼众后面突然有人大喊:“快逃,官军上岸了!” 原来飞舟靠岸,吕煜等人也冲了上来,追到水贼的身后,衡山弟子结成剑阵向前突击。 吕煜、吕志真、曹守真、陆朝阳等人武功比起这些水贼真是天上地下,一剑一个,杀得对方哭爹叫娘亡命而逃。 林书生等首领被身后人潮挤着向前冲,转眼就有急于逃命的水贼从他们身边钻过去,向郭弘冲来。 郭弘边打边退,留下一地被刺伤刺死的贼人,渐渐退到通道出口,再往外就是一个大广场。 他不再后退一步,口中呼喝,与涌来的人潮硬碰硬的战在一起,生生堵住这股人流! 林书生等人被挤住手脚,也施展不开,周围到处是扭曲的人脸,他目光中露出厌恶的神色。 只见血肉横飞,惨叫声不断,贼人就是无法越雷池一步! 但还是不断有人挣脱冲出,扑向唯一生路,这短短几十步竟然成了一个修罗场! 青潭水寨后面是陆寨,是水贼真正的巢穴,修得如同一个圆型的堡垒,正是后世闻名的客家土楼。 这时也有了反应,土楼中有人出来接应。 水贼死伤不少,人群渐渐稀了,众人也能施展开手脚。 义真对自己几个徒弟一时眼色,他们提起地上的尸体和受伤的水贼向郭弘投掷过来。 其他水贼头领勃然大怒,而林书生只是微微皱眉,开口喝止了手下。 郭弘虽然勇猛,但还是挡不住这种肉~弹攻击,特别是有些扔过来的人还没有死透,哇哇叫着手舞足蹈,面容扭曲让人很不适应。 土楼过来的人也快到背后,他疾步闪避,口中一声呼哨,仙音从石墙高处飞下来,郭弘抓住白鹤一只爪子,被大鸟带着飞起,躲开了对方不要命的冲击。 郭弘退走,顿时就如同出水口被突然打开,挤在通道中的人群轰然涌出来,向土楼没命奔逃。 郭弘已经被白鹤带到一片竹林,他松开手落到竹子顶上,查看身后的情况。 只见水寨通向土楼的道路和两侧的草地,到处都是跌跌撞撞奔跑的人。 他很快锁定了二十几个光头,纵身一跃跳到白鹤背上向前追去。 仙音在低空疾掠,下面的人见到一只硕大的黑影从身前冲过去,吓得哇哇大叫。 义真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他深受重伤,暂时还不能战斗,靠几个徒弟驾着跑。 这老和尚现在有点后悔去凑热闹,早知道呆在土楼里就好了。 郭弘追到附近,飞身一跃从白鹤背上跳下,反手持剑拦住义真的去路。 林书生在前面跑,回头看到这情景,面具下眉头微微一皱,他还不能放任不管,便叫住身旁几个头领一起返身来救。 义真喝道:“布十八罗汉阵!” 郭弘想起云玄素的怀疑,便问道:“你是少林寺出来的?” 义真不答,二十几个弟子布下阵势将他护在中央。 郭弘经过昨日突破,虽然还没有得到中黄庭的修炼法门,但内力却增长了许多,几乎追上吕煜! 他有仙王诀,双臂如铁,手中又拿着宝剑,拳打脚踢长剑挥舞,将义真的弟子逼来,一把抓住老和尚的衣襟就擒了过来。 旁边倒地的释全义跪地叩头道:“小炼师高抬贵手放过我师父吧!” 其他和尚纷纷跪地哀求。 郭弘摇头道:“这老贼修炼魔功食人血肉,已经不人不鬼,你们助纣为虐同样该死!” 他说完一掌击下,就要把义真格毙当场。 这是身后传来一声娇喝,风声呼啸,郭弘回剑一挡架住铁笔,正是林书生到了。 他手下几个头领也冲上来围攻,释全义看到机会一把抢过义真,和师兄弟们架起来一起飞奔而去。 郭弘对林书生喝道:“闪开!” 林书生藏在面具后的脸微微一笑道:“小兄弟莫急,我等可不能让你再伤了大师,本寨主还有许多疑惑需要他帮忙开解呢!” 郭弘发怒,左手用剑架住铁笔,右胸巨跳,一一捣出,瞬间打出六拳! 林书生看到一片残影,只觉胸口剧痛,叫了一声就闪身躲开。ъimiioμ 郭弘感到入手处十分柔软,不似男人胸肌,立即猜出对方是女扮男装,便说道:“念你是个女子,小爷不与计较!” 说完冲过阻拦,继续追赶义真。 “拦住他!”林书生面具下的脸顿时红了,恼羞成怒,喝令其他头领阻拦。 义真的十几个弟子再次结阵,挡住去路,掩护师父逃入土楼。 郭弘尾随而入,一直追到中心的庭院内。 他看到周围都是妇孺老弱,一个个傻傻的看着自己,就像是在看什么稀罕事物。 义真想顺着梯子逃向二楼,郭弘打飞几个和尚追到面前,长剑连斩,义真左右躲闪避开了头部,只觉双臂一凉,两条胳膊飞了出去。 郭弘当胸一拳,只听咔嚓一声,老和尚胸口向内塌陷进去,口吐鲜血撞在栏杆上滑落下来。 释全义本来扶着师父,这时一同跌出,用手一探鼻息,随即大叫:“师父圆寂了!” 郭弘终于松了口气,他看到楼上楼下的妇孺都探出头来,听说义真死了纷纷双掌合十默念祷告,目光中流露出仇恨,这种敌意让他浑身不舒服。 这时林书生和其他的头领也冲入土楼,喝令关上大门。 “小兄弟,你就算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从这里冲出去!” 林书生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如同玉雕一般,她十七八岁年纪,身着男装显得更加英姿飒爽。 楼上走出一个苗人装束的少女,将一把长剑抛了下来。 林书生扔掉铁笔接住长剑,嫣然一笑说道:“还没请教这位小兄弟大名?” 郭弘拱手道:“衡山派郭上灶!” 林书生看了眼郭弘手中的宝剑,问道:“王屋镇派之宝太乙剑为何在你手中?” “是王屋派的一位师姐暂时借给我的。” 林书生拱手嫣然一笑道:“在下王屋弟子焦凤鸣,江湖人称玉面仙子。既然是郭师弟拿着我派的宝剑,自然该还给师姐不是?” 周围的头领都大吃一惊,显然不知道她的来历。 郭弘冷笑道:“我从云师姐那里得来,自然要还给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焦凤鸣抚剑笑道:“郭师弟这么说,师姐听了可不开心!” 她缓缓抽出剑来,做了个起手势,身姿曼妙,身后的头领们都咽了口吐沫。 只听这女子又说道:“谁让我不开心,我会让他更不开心!” 说完挺剑刺来。 郭弘甫一交手,就发现对方剑法很强,与刚才使铁笔时判若两人,看来这才是她趁手的兵器。 从骑鹤出击开始,凭着一股锐气一路杀过来,又在通道硬挡数百人的冲击,他心中憋着一口气直到杀了义真才释放出来,全身气力不知不觉已经消耗大半。 这时又碰上一个剑道高手,顿时被压在下风。 郭弘见周围敌人蠢蠢欲动,不敢恋战,边打边退冲上二楼。 “哪里走?!”焦凤鸣娇喝一声紧随其后,招招不离要害,如果对方刚才以为她好言好语就放松警惕,必然会着了道儿。 郭弘跳上栏杆,勾住立柱转了一圈,躲开对方攒刺,回身反击,让焦凤鸣不敢欺身靠近。 这二人一追一逃,从二楼打上三楼,如玉凤逐龙,在走廊上呼啸奔驰,那些老弱妇孺急忙躲入房中关上窗户,等他们过去又打开观看。 郭弘上了四楼,这里已经到顶,他哈哈一笑,对追在身后的焦凤鸣说道:“焦师姐不送!” 说完转身一跳,落到飞来的白鹤背上,一转眼便越过屋顶冲出土楼! 焦凤鸣跺了跺脚,将宝剑插回剑鞘。 她身后刚才抛剑的苗人少女跟过来问道:“师姐,官军已经上岸,这可如何是好?” 焦凤鸣亲密地抚摸一下她的鬓角,说道:“素素,怕什么,跟我回长安,一会儿从暗道走。” “那我爹和寨子里的人怎么办?” “叫你爹率众投降,最多以后老实交税便是。” 焦凤鸣带着师妹下楼,走到义真身边,说道:“别装死了老和尚!” 义真咳嗽两声睁开眼睛,又喷出一口血说道:“没死也差不多了!”释全义在帮他包扎伤口。 焦凤鸣闻到血腥味,掩住口鼻黛眉微颦,说道:“你现在见到本仙子的模样,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了吧?” 义真脸色苍白,嘴唇颤抖说道:“玉面仙子鼎鼎大名,老衲怎会不知?你我师门有旧,何必如此威逼故人?” 焦凤鸣冷笑一声道:“我救了你性命,难道不该得到报酬?况且要了你的功法也不过是参详一二,本派自有得道真法,不会觊觎旁人。” 义真咬牙道:“还请仙子带我等离去,出了险境便给你要的东西!” 焦凤鸣点头道:“一言为定!” 一个深染重病的老者出来,正是老寨主罗诚。 他和女儿罗素素依依惜别。 焦凤鸣和师妹又跟寨中其他头领交代一番,外面喊杀声四起,知道不能再拖,二人携手进入地窟。 一般土楼地下都有半层存粮的地方,搬开几袋粮食,露出一条地道。 焦凤鸣二人打火把在前,义真和众弟子尾随其后,进入地下。 他们走了很久终于出来,却是一座小土坡,周围都是密林,前方一座庙宇,正是湘灵庙。 焦凤鸣转头看着和尚们,义真知道躲不过,就从怀中抽出一卷薄薄的书册,说道:“这是本门琉璃功的抄本,可以借你参看。” 焦凤鸣长袖一卷,把书册拿到手中,随手翻了翻确认无误,轻声笑道:“如此多谢大师,也不枉你我相交一场。” “老衲恭祝仙子早日仙道大成!后会有期!” 焦凤鸣一笑,看着义真等人走远,轻轻说道:“后会无期!” 她走到庙旁一块石碑前,玉手抚摸片刻。 旁边跟着的罗素素问道:“师姐,你为何总来看这块碑?” “湘灵庙相传是为了纪念娥皇女英所建,此碑与君山二妃墓前那块不知谁真谁假,这种文字无人能识,我师父说事关上古之秘。为了参透《黄帝阴符经》,我游历天下名山,虽然有所得,但离长生大道还差得很远。” 她叹了口气,又道:“走罢,此处已经耽搁太久,该去终南山赴那个约会了。” 二人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林中。 …… 王仲猛大发神威,率领本队在郭弘之后冲入敌阵,这时对方已经被搅得混乱不堪,无法组织有效抵抗,被完全打垮。 韩季友的水军紧随而至,万箭齐发,向远处敌人投射,洞庭七十二家水贼见大势已去,纷纷逃走。 不久战事结束,韩季友顾不得收拢俘虏,直接率队冲入水寨。 飞舟上只有何琼带着两名衡山弟子留守。 官军船队靠上水寨码头,大量士卒下船整队,向岛上杀去。 主船侧面打开一道舱门,韩季友已经顶盔掼甲跃马而出,身后跟着五十名骑兵。 他的坐船赫然是唐军登陆作战用的马船! 这位韩将军率领手下追上吕煜等人,将客家土楼团团包围。 郭弘骑鹤从天而降,跳下来把剑还给云玄素。 云玄素问道:“可杀了义真?” 郭弘道:“幸不辱命!” 云玄素心中一喜,她身旁的王武三兄弟纳头便拜,郭弘急忙把人扶起。 韩季友见众人没有伤亡,心中大定,笑道:“此次打败三万贼军,多亏众位相助!” 按照惯例,报功要夸大两到三倍。 众人谦逊一番,韩季友准备用让军士造投石机围攻土楼,这时对面有人摇动旗子出了大门。 把人放过来一问,才知道是要请降。 不久大军进入,老寨主与众头领束手就缚,众人这才知道义真没死,跟着焦凤鸣从密道逃走。 郭弘和吕煜几人从地道下去,追到湘灵庙就断了线索。 那块石碑上的文字吸引了郭弘,他也拓印下来,和上次在君山找到的收在一起。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二十三章 穷寇逐千里 大军回到船上,老寨主病重,众头领说实在是那帮和尚武功太强,自己受到胁迫才跟官府对抗。 韩季友也怕硬抓走这些人将来引起民变,就采用安抚手段,派人回岳州向李远禀报。 由于飞舟速度快,这送信的人就跟随郭弘他们一起启程返回岳阳。 船上郭弘问起焦凤鸣的来历,云玄素说道:“师弟,此事说来话长,你可知我王屋派的来历?” 郭弘摇头道:“还请师姐赐教。” 云玄素向天拱手说道:“我王屋派跟你们衡山派一样,继承上清派司马承祯祖师的道统,修炼的《黄帝阴符经》相传是黄帝所作,由上清派道祖女仙魏华存留于嵩山石室,开元年间为御史中丞李筌所得。 “当时玄宗敕封司马祖师为真人,为他在王屋山筑阳台观以供修炼,李筌携书上王屋山求教,得到指点后下山将《黄帝阴符经》总纲前三百多字流传开来,并作了注解,就是如今行世的《阴符经解》。 “司马祖师花了数年之功悟透全本五千多字的《黄帝阴符经》,将之留下作为王屋派的镇派绝学。不过这门绝学只适合女子修炼,所以他晚年收了一群女弟子,其中只有一人登堂入室,便是焦真静祖师。而阳台观则由上清派第十四代宗师李含光祖师继承。 “司马祖师仙去后,焦祖师去了嵩山太室山,找到当年李筌得经石室苦苦参悟,从《阴符经》中演化出《胎息大法》,天宝二年(743)收玉真公主为弟子,天宝四年(745)李含光返回茅山,玉真公主在灵都观继任王屋掌教。” “焦祖师与李白、刘禹锡等人相交,李白曾作《寄焦炼师》,还通过焦祖师结识玉真公主,得到推荐去长安进入翰林院。 “玉真公主在灵都观修炼,宝应元年(762年)仙去。焦祖师由嵩山返回,时值四川果州(四川南充)女真谢自然云游天下名山来到王屋,焦祖师见她道行充盈便收其为关门弟子。 “后来谢师祖返回果州金泉山,贞元十年(794)十一月十二日白日飞升轰动一时,韩愈为此写下《谢自然诗》已记之。先师云华散人谢忘机就是谢自然师祖的之女。 东极真人谢自然名声很大,世间都传说她是司马承祯的弟子,其实她刚出生不久司马承祯就过世了,时间上根本不可能。 云玄素继续说道:“先师之前的王屋掌教就是焦祖师本家的侄孙女,这位掌教在嵩山时结识一位少林弟子,两人有了私情,因此双双被逐出自己的师门。二人结伴去长安,她又跟一位密宗得道高僧结缘,那人天下闻名,参详《黄帝阴符经》而有所得,结合自己年轻时练就的功夫,创出多宝如意琉璃诀,但高僧觉得此功入了魔道,就封存起来不肯传授他人。后来他们的女儿焦忘情年幼,将此功偷出来给了其母的旧情人,也就是同来长安的那个少林弃徒。现在看来这少林弃徒可能就是义真的师父! “焦凤鸣是焦忘情之女,称玉面仙子,为人狠辣,在江湖中恶名昭彰。焦忘情与我师父谢忘机是同辈,所以焦凤鸣与师姐同辈。她们这一脉早已被焦祖师开革,却总想回灵都观夺权。我师父就是因为身染重病还和焦忘情比斗,最后灯尽油枯而亡,所以我与她们母女有杀师大仇!” 飞舟速度奇快,很快回到岳州码头。 众人来到刺史府,李远得知情况,便命人送信给韩季友,让他从水贼的寨子中挑选一批少年,送到府城里来读书。 这样等于有了人质,而读书识字一直是农户可望不可及的,没有丝毫抵触,还会对官府感恩戴德。 郭弘也见识了这位懒散刺史的治理能力,看来能做到这个位置也绝非幸致! 李远又发出海捕文书,通缉义真及其弟子释全义等人,至于焦凤鸣他却没有写入公文。 这是因为此女之母是洛阳名道,她虽然暴露身份,但只有郭弘一个人看到,其他那些水贼是无法作证的,所以谨慎期间就将其忽略,反正她也跟加害李素素的案子没有太大关系。 至于洞庭水寇,其实平日里都是良民,大部分会按时缴纳税赋,官府也不敢逼迫太甚,如果激起民变刺史也有可能丢官! 云玄素、何琼见到王都都、红豆,说起如何击败义真攻入青潭寨。 李素素也在一旁,听到吕煜用木偶设计伤了义真,就转身进入后堂。 吕煜也在旁边,看出她面带不豫急忙跟进去。 李素素躲在屏风后面,小声跟小汞低语几句,小汞出来问道:“郎君做这样一个女子木偶是何居心?” 吕煜斩金截铁:“是郭师弟的主意。” 郭弘:??? 他在和云玄素说话,听力覆盖很远,吕煜又没压低声音,自然躲不过这顺风耳。 小汞又问:“那白牡丹呢?” 吕煜知道麻烦来了,急忙赔罪道:“我吕煜平身只有三个执念,一是行侠仗义,二是金榜题名,三就是与素素成亲!其中和素素成亲是最重要的一个!小汞一定要帮我好好说通说通!” 小汞小声说:“我也想帮郎君,只是娘子真的生气了,你需要好言求恳!” 吕煜点头,说道:“还请小汞帮我多多美言。” 片刻之后,小汞带他绕过屏风,李素素半倚在榻上,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吕煜上前赔罪,赌咒发誓说半天好话,总算哄回来。 就在这时,侍女进来说府君让他们去前面,李从质父女三人过来致谢。 吕煜本待不去,李素素却说:“有何可怕,莫不是不敢当面说清楚?” 三人走入前厅,只见李从质、张氏和白牡丹刚刚进门。 李从质一家见了吕煜就躬身致谢。 吕煜连忙谦逊几句。 张氏捅了捅丈夫,李从质踌躇了一下还是说道:“听闻吕三郎做了一个跟小女一模一样的人偶,可有此事?” 吕煜:一模一样?谁造的谣? 这真是飞来横锅,三人成虎,白牡丹样子的木偶……怪不得好看的……不是,怪不得刚才素素要生气。 郭弘在一旁说道:“不错,吕师兄道法精深,昨晚把木偶变成活人,所以义真才会中计。” 叫你刚才甩锅。 吕煜:!!! 你狠!这么坑师兄! 李远父女和李从质一家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吕煜:只有昨晚还是一直如此? 白牡丹踌躇一下,红着脸小声说道:“妾身仰慕已久,愿自荐枕席扫榻以待,听说义真已经不能人道,木偶终究不是活人,三郎还是不要用了吧。” 吕煜:??? 这什么跟什么? 李素素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素素,你听我解释!”吕煜跟着跑进去,大个子驼着背,反而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李远一手扶额:“荒唐!” 一个时辰后,经过百般解释,吕煜在李远等人依旧怀疑的目光中劝回了李素素,跟白牡丹说明他只是行侠仗义,并无纳她为妾的意思。 李素素问起木偶,吕煜却说今日突然不见了。 众人:…… 脑中都浮现一副画面,吕三郎恶狠狠毁尸灭迹,木偶惨遭毒手,来了个死无对证。 郭弘:吕师兄,你这回成功了,以后的标志不是汤浴场,而是充气娃……木偶。 白牡丹羞红了脸,跟随父母告辞离去。 …… 史综进来向李远禀报:“湘阴县传来消息,说有一群和尚在那里出没。” 李远令他带人前去追捕,史综与吕志真商议,借用衡山派的飞舟赶了过去。 他们在县衙捕盗的带领下隐蔽来到附近小山上,前方是一个小村,村子周围都是拦湖造出的水田,一些村人正在地里忙碌。 山脚下离村子不远的地方有几间茅屋,屋顶升起炊烟,门口大树下坐着几个和尚打扮的人,正在一边吃饭一边说笑。 从山上能清楚地看到正是义真的弟子们,史综和吕志真等人摸到附近准备动手。 山下史综吩咐手下从两翼包抄,吕志真、云玄素和她的三个随从以及衡山弟子也一同行动。 这些人悄悄靠了过去暴起发难,二十几个和尚听到喊杀声,拿起兵器结成阵势想杀出包围。 吕煜、郭弘、何琼和曹守真刚到山顶,他看到打起来了,就对郭弘说道:“师弟今日坑得为兄好惨,一路跳下去比比轻功!” 郭弘笑道:“好,输了怎么说?” “就赌一门道法,名为延命。你输了就把衡山派的追钱术说来参详参详。” 郭弘道:“师兄步子大,以为赢定我了?” “那是当然!预备……” 郭弘已经起步冲出去。 吕煜:“你耍赖!” 郭弘边跳边喊道:“你是师兄,自然要让着我了!” 何琼只见这二人不走山道,就从山坡一路向下,每一跳都是六七米远,步伐矫健迅若奔雷! 这就是道门下山的轻功,需要很好的眼力和腿力,不然一步落空就会很快乐。 这片山坡树木稀少,坡度大概四十五度的样子,确实也是比试轻功的好地方,即使出现失误也不至于摔死。 郭弘虽然个子小,但他很灵活,起步又早,在山间树木之间穿行,反而比吕煜先到达山脚。 吕煜:“你赢了,现在传你延命术真诀。” 郭弘双手拄着腿喘粗气。 吕煜:“生病不吃药。” 这句话倒是挺符合道门修炼的味道,后面再用什么神奇方法延命? “下面呢?” “没了。” 郭弘:??? 这么短? 你确定不是义真附身?不会晚上真的偷偷和木偶玩耍过吧? 咦?不吃药……没了。 噢,是“人没了”,这个意思! “那叫什么延命术?” “延……误性命之术,哈哈哈哈!” “师兄你肚量好小,哈哈哈哈!” 两人对了一掌,若无其事分开。 吕煜揉揉手,郭弘的手真硬,吃亏了。 …… 他们略微调整好气息加入战斗,和尚们的阵势顿时被冲散。 这些和尚用的是戒刀,郭弘微微放一点雷电之力,对方浑身一麻,呆上一下。 高手之争不过毫厘之差,这一呆的功夫足以分出胜负。 郭弘连环两脚狠狠踢中面前二人小腹,对方顿时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他一路冲进去,当者披靡! 剩下的僧人见势不妙,就向屋内逃去。 他们守住门户,弃了戒刀,用棍棒抵挡。 史综令手下点燃火把,对和尚们说道:“如今你等聚众造反,实属盗贼,若是再负隅顽抗,本官就将你们烧死在屋里,州府也不会有何异议!” 里面闷了一会,一人说道:“我等宁死不屈,烧死即是涅槃,往生极乐。” “烧!” “等等!还有一事要说!” “有什么遗言快讲吧。” “牢饭好不好吃?” 僧人们开门扔了木棒,依次出来受绑。 史综等到没人再出来,才让手下进去搜检。 三十几个僧人捆了一地,用绳子串好押到一旁。 “义真何在?”史综揪住其中一名僧人的领口问道。 “一早师父就跟二师兄出去,还没有回来。” 村人们见官府捉拿这些和尚,纷纷掉头回家,关上门不敢出来,村中一片死寂。 搜检的捕盗没有发现其他僧人,只找到了三个妇人,都是这些和尚路上抢来泄~欲的受害者,不是本村的人。 其中一人披头散发,身上还有血迹,脖子上包着丝带口不能言,只是低声哭泣,据被俘的僧人说,就在今日早上她想自尽,被发现救了回来。 史综见事情告一段落,便让手下押解犯人去湘阴县,同时将几个被解救的人送去临时安置。 那名受伤的妇人却已气绝,云玄素上前查看,然后起身摇摇头说道:“摸不到脉,身子开始凉了。” 史综询问两个被救的妇人,都说不清楚这死去妇人的情况,只知道隔壁本来关着一个女子,刚才和尚们退到屋中据守,把这妇人也带了过来,和她们关在一起。 押解这么多犯人再带着个尸体终究不便,史综让手下到村中叫开一家的门,吩咐道:“你等看好这具女尸,我到县里安置妥当就会派人来运走。”.Ъimiξou 村人唯唯诺诺,不敢有异议。 众人沿着道路走了两里地,郭弘突然叫道:“不对,刚才那死去的妇人有问题!快回去!” 史宗义也猛然醒悟,让一部分人继续押送俘虏继续走,调集五名手下与郭弘等人一起返回。 他们来到那屋舍,发现前面见到的女尸不见了踪影,去查问那户人家,也早已经跑了。 “师弟,你是怎么看出她有问题的?”何琼到现在还云山雾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郭弘对何琼解释道:“那妇人满脸是血,长发掩面,衣服却裹得严严实实,而同时被找到的另外两人却衣衫不整,我刚看到时就觉得有些奇怪,也没深想,走出一段才觉得十分可疑,现在看来必定是和尚假扮的。” 这时跟着吕志真进来一头豹子,在屋内的一个柜子前打转,发出低吼。 郭弘和吕志真、曹守真对视一眼,曹守真上前拉开柜门,只见里面挂着一具尸体,身上鲜血淋漓,只穿着贴身小衣,看体型是个女子。 她的脖子以上血肉模糊,整个头皮都被揭去!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贼和尚好生残忍,竟然为了逃命,将头皮扒去作成易容~面具!”曹守真怒道,他和郭弘一起师从刘泰学习易容术,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种生扒人皮的方法是易容术中最低级也最邪恶的方法,需要杀人取皮。 刘泰所授是用树胶做成的特制薄膜改变自己的脸型,最终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这才是道门易容之术的精髓所在。 而郭弘学会无相功后,已经不用那么麻烦,稍微化妆就惟妙惟肖。 “关键是这女子当时还没死透,被生生扒了皮。”郭弘指了指木柜两侧留下手指抓出的血痕。 何琼听了郭弘的话,恶心得吐出来。 吕志真道:“这么说,有个和尚见势不妙,立即制作易容~面具,伪装妇人诈死脱身,真是狡诈如狐!” “追,不抓住这厮天理难容!”吕煜也怒了,他心中排在第三位的就是行侠尚义,见不得这种恶行,要不然也不会每次都冲到前面。 捕盗兵丁都是追人的好手,沿着踪迹跟下去,发现了几件妇人衣衫、带血迹的绸带和那个披头散发的人皮~面具。 搜寻很久没有发现踪迹,众人只得返回。 他们拷问那些和尚,有人受刑不过,供认说杀人易容的正是释全义,而义真一直藏在村外树洞里,这是老和尚自己要求的,说是要一个人运功疗伤。 直到第二日,才有消息说一老一少两个和尚坐船向北走了,其中老和尚断了双臂,半死不活似乎病得很重。 史综和郭弘等赶到和尚上船的地方,询问当地船夫,才知道他们出了重金,没有说目的地是哪里。 郭弘也在旁边,想了一下问道:“这船家出门应该会和家里打招呼,去他家问问,有没有说几日回来?” 史综眼前一亮,对他洞察秋毫的能力暗暗叫绝。 “小炼师不做捕盗真是可惜了!” 郭弘被人夸赞,脸上微微发红。 一会去查问的人回报,说船家曾留言,要出去七日左右。 “那么一来一回就是各三日半行程!日行一百五十里……”吕煜道。 郭弘笑道:“吕师兄,不是这样的算法,江上顺流逆流的船速是不一样的。一般来说如果不考虑风向,顺流比逆流快一倍都不止。如今四月东南风起,向下游走是顺流逆风,回来时是逆流顺风。时下操船在大江(长江)上航行,往东逆风不张帆,大约日行一百五十里,返回时可以张帆,虽然是逆流,反而比去时要快,大约日行两百里……” 吕煜扳着指头算一算,说道:“他要去的地方大概离此六百里处?” 郭弘笑道:“他们到了地方,船家总要歇上一日恢复元气,所以是五百里左右。” 云玄素道:“东去江行五百里,那就是武昌军节度使的治所鄂州城了!” 众人纷纷点赞(点头称赞):“还是郭小炼师厉害,说得好有道理。” 吕煜:“喂,按我的算法也是五百里多一点……” 众人:“切……你能有啥见识?玩木偶的。” 吕煜:玩木偶的???!!! ……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二十四章 吕府宴话闲 既然犯人已经跑了,一行人就押着三十几个和尚返回岳州刺史府。 李远深恨义真,自然想得之而后快,于是对吕煜说道:“崇光这次千里迢迢救了小女,舅父就不说什么,抓捕贼人的事就有劳了!” 吕煜说道:“此事外甥责无旁贷,定会将义真抓回来正法!” 当日李远、李素素将吕煜、郭弘他们送上衡山派的飞舟。 李素素已经跟吕煜和好,临别拉住情郎的手说道:“吕郎,此次返回洛阳,除了筹备婚事,妾身还有一事请君代劳。” 吕煜轻轻握住她的柔荑问道:“素素,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有话但讲无妨。” “妾身若是出嫁,府中剩下老父和两个幼弟,没有了掌事的人,所以想为父亲物色一位贤淑的娘子,也免得他内外操劳,令我为此挂怀。” 李素素说着递给吕煜一封信,道:“这是给家父好友长安杜樊川(杜牧)的书信,请吕郎托人送去,若是能登门拜访说明此事,那就更好了。” 吕煜点头问道:“此事急不急?今年年底前我会入京赶考,正好可以顺路拜见杜公。” “那倒也不急,父亲还需守满三年妻孝才能再娶,母亲去世已两年,所以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慢慢筹划。” 她犹豫了一下,才道:“奴家听说杜公的妹妹如今寡居在淮南(扬州),年貌与家父相当,吕郎言辞中或可试探一二。” 吕煜看了一眼正跟吕志真、云玄素叙话的李远,道:“以舅舅的地位,可以娶个更年轻的吧?” 李素素摇头道:“杜家娘子我是见过的,品性极好,不会亏待我两个幼弟,若是娶个年少的,只怕苦了他们。” 吕煜点头,看来李素素主要还是为了弟弟们考虑,父亲那里不在考虑范围内。 李远:是我娶老婆?凭啥不考虑我的感受? 浑然不知自己婚姻大事被女儿女婿安排的岳州刺史,跟众人告别,看着准女婿吕煜搭乘郭弘的飞舟顺江而去,这才与女儿返回刺史府。 第二天李远升堂,审断释全信、释承业等行巫蛊害人一案,小汞也出去作证。 此案因涉及刺史千金,厌胜之物又是佛像残片,十分离奇,所以轰动府城,无数百姓前来观审。 李远退衙回到后面,叫来仆人,让他们去捆了小汞,一起送入牢中,准备作为从犯定成绞罪。 李素素听说,连忙制止仆人,自己去找父亲理论。 李远见女儿说情,摇头说道:“决不能放过这贱婢,否则如何管束其他奴仆?” “父亲,小汞是我最贴心的人,一起好几年了,用别的人女儿不习惯!你若把她杀了,女儿也不想活了!” “这怎么成?不要胡言论语,为父不杀她便是。”李远吃了一惊,想不到女儿跟小汞感情这么好。 李素素又道:“正好今日女儿还有一事,请父亲除了小汞的奴籍,让她随女儿陪嫁。” 李远连连摇头,道:“这做了错事,反倒要赏她不成?” “女儿如今名声不好,父亲可能找到自愿陪嫁的同族?” 世家大族嫁女都会找同族贫寒女子陪嫁,这是惯例。 李远想了想,尴尬地摇摇头,他和本族关系还真不密切。 女儿这事闹得很大,同族都知道了他家女儿疯了,没人愿意自己的女儿跟素素一起出嫁做小妾。 “那就请父亲收小汞作义女,与我一同嫁入吕家。” 李素素的要求越来越令人难以接受,李远性格虽然不强,但也绝对不是任人揉捏的,只是摇头不语。 李素素见说不动父亲,看到书房里擦拭得干干净净的佛龛,灵机一动说道:“说句不敬的话,那日钟离仙师说的就一定对吗?也许这就是佛祖安排的姻缘,不然怎么会那么巧?而且女儿听府中仆役说,如果没有云炼师相助,钟离仙师不一定能救下我!” 李远一愣,好奇心起,问道:“素素听到什么传言?快来给为父讲讲!” 李素素道:“这事府中传言形形色色,女儿已经下令禁言。但想来实在凑巧,怕是佛祖借小汞的手来玉成我与吕郎的姻缘,况且小汞也是出于好意,还请父亲不要放在心上!” 李远本就信佛,又拗不过女儿,只得作罢,一边摇头叹气一边让人帮小汞准备脱籍文书,随后不久就收她为义女,仍然陪着李素素居住。 释全信、释承业等一众和尚定成斩罪,打入死牢等待秋后处决,轰动一时的刺史府巫蛊案终于告一段落,李素素也终于洗刷了疯癫的恶名。 郭弘他们坐飞舟东去,日行三百里,速度比一般船快了一倍,沿途一直在查找可疑的船只,却并没有发现义真。 但船上却多了一个不速之客,正是钟离权。 他一上船就对吕煜道:“你小子把师父带来就丢下不管了?” 吕煜满脸委屈:“师父,您走得不见踪影,又怎能怪我?” 钟离权哼了一声,说道:“不怪你怪谁?当初是谁在洛阳把我找到,又星夜兼程一路运过来?” 郭弘小声问吕煜道:“运过来?” 吕煜:“不能说。” 钟离权摇着蒲扇哈哈笑道:“有什么不能说?也不怕你们笑话,某家喜欢喝酒,被臭小子灌醉,稀里糊涂用车运来,下车才发现是岳州。” 被运了上千里? 师叔真牛! 郭弘好像看到急匆匆的吕煜自己赶着车,披星戴月一路狂奔从洛阳直奔岳州,车上的钟离权只要一醒就送上一坛美酒,醒了喝,喝了睡,睡了醒,醒了再喝…… 为什么脑中闪过高速公路上货车里被运送的猪? 错觉? 绝对是错觉! …… 随后两日,船上一位大肚子道人神出鬼没,也不知他的行李衣物藏在哪里。 郭弘与吕煜相互探讨道法,吕煜所学甚多,郭弘有后世的知识,思路更为开阔,在推演道法上相得益彰,钟离权偶尔出现,他见多识广指点两句,常令郭弘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郭、吕二人研究出不少有趣的东西,乐此不疲,每日谈论到很晚。 何琼等三个少女也很感兴趣,经常插进来想帮忙。 几个人混熟了,钟离权见何琼总是给他酒喝,便问道:“小姑娘这么懂事,不如拜我为师如何?” 何琼垂下头考虑。 钟离权一见有戏,又说:“家师栖霞子是天下第一高手,蓬莱素称人间仙境,拜在我门下在江湖上倍有面子!” 何琼偷眼看了一下郭弘。 郭弘道:“钟离前辈确实厉害,师姐也没拜过师父……” 云玄素在一旁笑道:“何师妹父亲是衡山派,母亲是王屋派,若是再入蓬莱派,则集合天下道门精华,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何琼点点头,钟离权摇着蒲扇哈哈大笑,云玄素、吕志真等人齐声恭贺。 红豆:“主人,不能和玩木偶的做师兄妹,传出去无法见人。”。 吕煜:…… 现在的奴婢都这么厉害吗?一句话就破坏了拜师的气氛。 钟离权瞪了吕煜一眼,用蒲扇点着他说道:“孽徒,看你干的好事!” 吕煜:“师父……息怒。” 我干了什么了我?心底的委屈如滔滔江水奔流到西洲。 郭弘也劝道:“吕师兄也没做什么害人的恶行,那种事纯属个人爱好……” …… 江上的船只变得稀少起来,他们一路查问,终于发现释全义所雇的那条船正在返回岳阳。 拦住一问,才知道和尚已经上岸。 吕煜道:“现在如何是好?” “估计释全义也知道我们船快,只得弃舟登岸,其实我已经猜到他要去哪里!”郭弘道。 吕煜大喜道:“快说来听听!” “根据那些和尚供述,长安城内东南新昌坊有一座青龙寺……” 郭弘还没说完,吕煜一拍大腿道:“不错,就是青龙寺,那里是密宗祖庭,义真此时如丧家之犬,一定会逃回去!” 云玄素迟疑道:“既然是密宗祖庭,恐怕对方势力太大……” 吕煜笑道:“密宗是密宗,魔教是魔教,况且我们不是去青龙寺里抓人,而是在寺外等他。他们弃舟登岸,又不是朝廷官员,从陆路走应该很慢,我们走最快的路径,提前去那里堵截,才叫出其不意、守株待兔……” 钟离权在船头跟何琼喝酒,从头到尾对此事漠不关心。 飞舟继续往东北行船,第三天中午赶到鄂州,他们上了北岸,陆朝阳和几名衡山弟子驾船返回衡山。 曹守真叮嘱了几句,让他们自己小心,一路上见到敌人尽量绕行,夜间不要宿在码头,免得被人堵住。 郭弘道:“洞庭水贼已经丧胆,你们船快,遇到有人打劫不要啰嗦,撞沉他们便是!” 陆朝阳笑道:“放心吧……回来前先从长安传信,到时候我好驾船过来接人!” 曹守真道:“憨子,我会带长安的蜜饯回来!” 他们挥手告别。 看着飞舟消失在江面,郭弘等人才动身去附近镇子雇好车马,一行人顺着官道向北奔洛阳而去。 一路上钟离权都卧在车上睡觉,等快到洛阳时也没打招呼就飘然而去。 “率性而为,真有上古炼气士之风。”云玄素叹道。 他们到达洛阳时,已经是五月芒种,江南称为梅雨季,北方正是收割冬小麦,也是播种豆子、苋菜的时候,所以官道两旁农田中都是一片忙碌景象,路过的村镇正在忙着为小麦脱粒入仓! 吕煜到洛阳城外自家的田庄,见到父母正指挥农事,和奴婢部曲一起干农活,他急忙跑去帮忙。:筆瞇樓 郭弘等人也不好在一旁看着,都加入劳作。 忙到晚上总算歇下来,众人围坐篝火,看着部曲载歌载舞庆祝丰收,星汉灿灿,夜风习习,他们一边吃着酒肉一边聊天,感觉说不出的畅快。 吕让贬官已经三年,他如今是太子洗马、分司东都,唐朝实行两京制度,在东都洛阳也有一套备用的官吏体系,称为分司东都,有点像明朝的南京六部。 太子洗马从五品,是太子的属官,但分司东都就是在洛阳,连太子的面都见不到(东宫在长安),而且就算去长安也没用,因为皇帝没立太子…… 所以这根本是个闲差,整日不用去衙门,等于放了长假。 吕让年过五旬,须发皆白,个子也很高大,看来这几年的贬官生涯让他衰老得很快,劳作了一天就腰酸腿疼,坐在凳子上不停敲腿。 他的妻子李夫人也差不多年岁,体力明显要好很多。 吕煜跟父母说明要娶李素素为妻的事,二老都很高兴,李夫人问道:“李远家我是知道的,素素是长女,两个弟弟还小,又跟同族没有什么来往,到时候谁来送亲?” 唐代女子出嫁,都由同族的兄弟(最好是亲兄弟)护送到新郎家,如果路程较远,因为带着嫁妆,还需要有人护卫。 “素素说母亲在李家人缘好,能不能帮忙请一位?” 李夫人想了一会,说道:“你倒是有位远房表弟就在洛阳,他正准备南下,会路过岳阳,就是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吕让一听就摇头,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此事万万不可,如今天下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你还让儿子往上凑,是想毁他前程吗?” 吕煜一脸疑惑,问道:“母亲大人,您说的是谁?” 李夫人道:“就是李卫公(李德裕)的四儿子李烨,他前日带着妻子儿女过府叙话,说路过此地要去象州。” 次日,郭弘他们跟着吕让回到东都洛阳。 洛阳城巍峨壮观,洛水由西向东穿城而过,将城市一分为二,洛河北岸的西面是宫城,东面和洛水南岸是里坊内城。 内城中,洛北有二十九坊和北市,洛南有七十一坊和南市、西市。 南市占两坊之地,是洛阳最大是集市,隋末李密曾经火烧这里,市内有许多胡人商铺,本来还有不少胡教袄寺、摩尼寺,武宗灭佛时都被拆毁。 吕让的宅邸在南市东面相隔两坊之地的归仁坊。(一坊大约八百到一千米) 归仁坊又名归仁园,紧挨着洛阳城东的建春门入口。 作为建春横街(东西向的街道)南面临街的第一个里坊,在唐代十分有名,是达官显贵的住宅区。 往南隔了一坊之地,斜对面就是履道坊,那里是白居易晚年养老的“池上”园,白乐天作《池上篇》以记之,《琵琶行》、《长恨歌》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有一条洛河支流伊水经过履道坊池上园附近,又向北流过归仁坊。 归仁坊内大部分是牛僧孺的宅邸,牛家现在主事的人都在长安为官,府中只有仆役在打理。 众人路过牛僧孺的府门,进入吕让宅邸,吕煜的二哥吕熀、五弟吕炫和两个未成年的妹妹,听说父母回府都守在门口迎接。 钟离权、郭弘等人被安排在客房休息。 郭弘发现吕家人都很高,吕熀、吕炫也有一米九以上,但还是吕煜个子最高。 吕煜和兄弟姊妹随父母去了内宅,落座之后丫鬟上茶水,吕让夫妇详细询问吕煜南下的经过,才知道这些人道行高深,连忙安排仆人前去小心侍候。 “三郎,既然素素让你到长安送信给杜樊川,你就早点动身,可以去京中安仁坊的旧居,你兄嫂现在住在那里。”吕让说道。 他在长安任大理寺卿时,在安仁坊购买了府邸。 高品京官朝廷都会赏赐宅邸,但卸任后便收回,如果是自己购买的私第,当然不在其列。 此时这座私第由吕让的长子京兆府参军吕焕夫妇居住。 “是,父亲。” “婚事筹备不用你管,到长安后对兄嫂要恭敬,不要误交匪人,兵部侍郎令狐绹之子令狐滈名声狼藉,与温庭筠等人整日游宴,你可要躲远一点。”李夫人在一旁说道。 “是,母亲。” “除了拜会杜樊川,你还要跟洛阳的老邻居多走动走动,比如隔壁牛府出去的监察御史牛蔚、右补阙牛丛,集贤坊裴相国府的二郎翰林学士裴撰、四郎翰林学士承旨裴谂(shen),至于三郎职方郎中裴諴那里就不用去了,他跟令狐滈走得太近。”吕让又指点儿子。 裴府所在的集贤坊在白居易故居履道坊的西面,只隔着一条纵街。 裴相国指的是十年前去世的老相国裴度。 裴度也是河东裴氏,出身东眷房,他的长子裴识就是前文提到的现任湖南观察使。 这位裴度也是当世闻名,曾任宪宗、穆宗、敬宗、文宗四朝宰相,有再定山河之功,时人将他比作郭子仪,死后封为晋国公,所以尊称为裴晋公。 李夫人也道:“不错,是该多跟乡党走动,牛家势力不弱,还记得牛奇章(牛僧孺)回到洛阳,他家幺女嫁给邓敞时真是好大排场,今年邓敞不就登科了吗?听说很快就要授官。” ps: 历史人物:吕让及其妻李氏。吕熀、吕炫。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二十五章 奔波入终南 “母亲,礼部侍郎封敖是邓敞的老师,今年知贡举(主考官),所以他能登科也不全是因为牛家。不过中了进士一般要等几年,这么快能通过吏部铨选授官,也确实有门路。”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老二吕熀说道。 他是乡贡进士,如今靠教私学为生。 乡贡进士就是上了私学,然后通过乡试、府试,被地方官推荐到礼部贡院参加院试,最后没被录取…… 这位临门差一脚的吕二郎现在就在家闲着,整日无所事事,最后回到以前上过的私学,给老师帮忙。 长兄吕焕是靠门荫入官,当时吕让还是从三品大理寺卿,他获得了从八品上的给事郎(散官衔),一直等待吏部铨选,如今在京兆府内挂了参军之职。 散官衔可以理解为后世的公务员职级(比如厅局级)、或者军队的军衔(比如上校、上尉)。 吕家如今考进士的责任压到了吕煜和吕炫身上,吕煜在家自己温习,吕炫上的是洛阳官学国子监。 吕煜已经通过乡试府试,得到推荐,可以参加明年初的礼部贡院考试。 考中就是进士,考不中就跟老二一样,是“乡贡进士”。 吕炫也得到国子监推荐,唐代官学不需要乡试,只要有推荐,就可以去参加贡举考试,考中就是正牌进士,可以说是当官的直通车,但只有十四到十八岁的官宦子弟才有资格就学。 吕煜原来也在国子监读过,如今过年龄了。 一家人热闹了一会,就各自回房安歇。 在离吕府很远的城西政平坊安国观,接近二十七米(史载九十尺,唐代一尺30厘米)高的门楼前,一对风尘仆仆的女冠走了进来。 “焦师姐,怎么是你们?!” 负责外院的执事女道士又惊又喜,连忙将二人让到后面。 来者正是焦凤鸣、罗素素二人。 她们被引入后面的精思院,来到正殿,一个两鬓微霜的女冠道人正跪坐在太上老君玉像前入定。 “母亲(师父)!”二人跪伏行礼。 那女冠转过身来,只见她四十岁左右模样,面容姣好,描眉画目风韵犹存,头戴黄冠身着道袍,霓裳霞袖星辰被体,外面披着黑白方格图案的披肩,脚穿麻鞋。 若不是鬓边藏着白发,还真看不出实际年龄。 这位就是云玄素提到过的安国观观主焦忘情,武功不在师姐谢忘机之下,但处事隐秘名声不显,所以没有排入玄门五绝。 她多年修炼内功,驻颜有术,实际上已经年近六旬。 三人叙谈片刻,焦凤鸣说了遇到义真的事。 “可有所得?”焦忘情问道。 焦凤鸣将义真处得到的血琉璃功抄本奉上。 “母亲,孩儿去过二妃墓和湘灵庙,苦思数月,始终参透不了那些石碑文字,还请为我解惑!” 焦忘情翻着抄本,随手指了指旁边,焦凤鸣转头看去,只见一侧墙壁上有三个道人画像,一位是越国公叶法善,是唐代少有的几个被册封国公的道士,也是天台掌教叶藏质的祖先,另一位是罗公远,最后一位是张果,这三人并称开元三大士。 张果民间尊称他为张果老,滑稽诙谐,反倒是三人中名声最大的一位。 “你们说说这安国观的来历?”焦忘情淡然道。 “此处是睿宗皇帝在洛阳为玉真公主修造的清修之所,壁画上的前两位都曾是公主的师父。”焦凤鸣答道,玉真公主拜过很多位师父,四升仙阶,五授真箓,道阶在李唐历代宗室中排在第一位。 “不错,那你可知画上这位张果与玉真祖师有何关系?” 焦凤鸣道:“女儿听说玄宗皇帝曾想把玉真祖师许嫁给张果老,但他拒婚了。” 观主点头说道:“那你们可知道后来怎样?” 焦凤鸣二人摇摇头。 “玉真祖师生了两个儿子,次子张倜后来娶了蔡国公主四女儿,官至鸿胪寺卿,这两个儿子的父亲就是张果!” 焦忘情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青玉珏,指着上面的刻字说道:“此玉珏是玉真祖师遗物,我派修炼的《黄帝阴符经》江湖上称为化玉诀,需要服用玉石炼气。这便是祖师晚年炼气所用,既然你要去长安,就带在身上,也许能遇到机缘。” 她把青玉珏递给女儿和弟子观看,焦凤鸣拿起仔细端详,见上面刻着“持盈”两个字,背面有奇特的花纹。 玉珏本来是环状,有一个缺口,但这块玉珏缺口很大,断口不规则,似乎是用刀刮损的。 焦忘情示意焦凤鸣收起青玉珏,又将血琉璃功的抄本还给女儿,说道:“这功夫已经入了魔道,你切不可修炼,但这毕竟是那位高僧所创,他名垂千古,当时也是天下无敌的绝代高手,所以可以参详其中道理,看看能否有所借鉴。我知道你们要去终南山寻找玉真祖师遗迹,到长安后可去辅兴坊玉真观暂住,没事的话也去看看你父亲,他如今日子很不好过……” 第二天上午,李烨一家过府拜见。 李、吕两家是远亲,在武宗朝常来常往。 李夫人的父亲魏国公李扞与李吉甫同辈,李夫人和李德裕是远房堂兄妹,李烨和吕煜是远房表兄弟。 吕让心疼儿子才不让过多接触李烨,但作为长辈,对方上门还是热情款待。 他算是李德裕提拔起来的,又是亲戚,不能显得薄情寡义。 吕家兄弟姊妹都出来相见。 李烨的妻子出自荥阳郑氏,名叫郑珍,今年二十三岁,品貌出众,女儿李玲珑才六岁,也是个美丽的女孩,与吕家两个小女孩很是相得,李烨的两个幼子也跟着一起玩。 一会吕让夫妇累了,就进去休息,也方便几个儿子与同辈的李烨交谈,避免他们因长辈在太过拘谨。 郑珍和老二吕熀的妻子郑珏是堂姐妹,自幼就是相熟的,带着孩子们去后花园玩。 吕煜跟李烨攀谈起来,他们许久未见,以前在长安时关系很好。 “季常表弟,几年不见,境况如何?” 李烨二十四岁,字季常,他是老四,长幼排序的“伯仲叔季”里用“季”字,后面的“常”字用了《诗·小雅》的典故:“十月之交……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烨烨震电,不宁不令。……”。 “一言难尽啊!”李烨叹了口气。 “你是汴、宋、毫州观察判官,如今向卢节度请长假去南方探望舅父(李德裕)?” 此时的汴、宋、亳、颍州观察等使(宣武节度使)是卢钧,出自范阳卢氏,他算是半个李党,在先帝在位时做过户部尚书,大中元年也被外放,所幸没有像李德裕、郑亚等人那样被贬到南方去。 这个宣武节度使就是前面王宰求官想得到的位置,为天下第一大镇,汴、宋、亳、颍州观察等使是宣武镇当前的正式官名。 唐代有很多这种正职空缺,副手代行职权的,虽然民间把卢钧也称为宣武节度使,其实他只是节度使的副职,代行节度职权。 四月份河东节度使王宰求的是实职宣武节度使,品级上比卢钧的“观察等使”高出一大截。 观察使是卢钧的正职,他还兼任其它相关使职,合起来大约等同于节度使的职权范围,所以叫观察“等”使。 李烨听了吕煜的问话摇摇头,说道:“我因父亲的事连坐,贬为象州府立山县尉,如今带着家小前去赴任。我弟李巨也正从长安赶过来准备一起去。”(李烨贬官大约是大中二年,本书因故事情节需要,延后一年) 李烨十一岁就有神童之称,很早就荫补做官,由于父亲是宰相,仕途一直很顺,直到今年才遭受重大打击。 “我这次一来是与弟弟会合,二来也想查看一下龙门的平泉别墅,如今一家人都去偏远南方,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象州(广西)毗邻南诏国(云南),如今牛党张鹭做了桂管观察使,他与家父有仇,在他手下做事,恐怕往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南诏国一直是大唐边患,屡次与吐蕃联合进犯四川,有一次甚至打到了成都城下。 李德裕此时被贬为崖州(海南)司马,那里鳄鱼横行,还有水患,缺医少药,生活条件十分艰苦。 牛党执政以后,对李德裕的报复远远没有结束,虽然牛僧孺在两年前就死了,但二五仔白敏中比牛党的人下手更狠,连李德裕的幼子也不放过,把李烨贬去广西。 吕煜安慰两句,李烨又说道:“我嫡母是彭城刘氏出身,为小女玲珑定了一门亲,是她娘家的远房亲戚刘景之子刘瞻。此去象州数千里,我怕孩子年幼吃不消,想将她托付在吕家,等及笄出嫁之时,若我夫妇还不能回朝,就麻烦表兄作家长为她主婚。” 李烨是庶出,母亲徐盼在十多年前就死了,同母兄长李多闻已经早夭,他由嫡母刘氏抚养长大,刘氏对他视如己出,连孙女的婚事都安排好了。 吕煜道:“湘中才子是刘郎,望在长沙住桂阳。昨日鸿都新上第,五陵年少让清光。就是刘禹锡赠诗那个刘景?” 李烨点头道:“正是此人,他是四十年前宪宗朝宰相郑絪的书僮,后来因此平步青云中了进士,历任台省,如今已经过世。” 台省是御史台和尚书、中书、门下三省的简称,这位刘景一直在朝中为官,做到六部郎官。 见吕熀、吕煜答应寄养玲珑,李烨又叮嘱了几句,然后对吕煜说:“听说三兄、五弟明年要参加礼部贡试,祝两位金榜题名。” “多谢表弟,牛党势大,而且鱼龙混杂,其中有不少宵小之辈,你南下也要一路小心。”吕煜道。 “小弟省得,到了鄂州我会请老幕主卢观察派人护送。” 几年前,李烨曾在浙西观察使卢商手下做幕僚,如今卢商新任鄂岳观察使,李烨一家南下正好要经过鄂州,自然要前去拜望。 卢商和卢钧是同族,都出自范阳卢氏。 吕煜刚从鄂州过来,但因为要赶路,并没有去拜会这位刚上任的卢观察,说起来岳州刺史李远正好归卢商管辖。 下午时分,吕府设宴,款待李烨和郭弘等人,席间吕煜将表弟介绍给云玄素等人。 李烨上午聊天时也听说吕煜在岳州的经历,当听到李从质夫妇时,便向众人道谢,并解释道:“这李从质是我堂兄,那个白牡丹闺名‘小娘子’,是我侄女。” 郭弘曾听吕煜提起过,但这时听李烨讲完才知道详情。 李从质是李德裕兄长李德修之子,但他二十年前不肯娶妻,硬是要收一个妓人为妾,与父亲闹翻被宗族除名! 那个妓人就是清河张氏,后来一直跟着他四处奔波,生下两子一女,这女儿就是小娘子。 李从质被逐出家门后,一直不受李德裕待见,只在州府受聘参军,以为生计。 等到李德裕倒台,他却也没受到牵连,一切如故,没有像李家其他人那样被贬谪象州、崖州。 众人闲聊,李烨对云玄素等人说起前一段时间他在汴州(开封)经手的一桩案子。 “想必诸位都知道汴州有个相国寺。” 吕煜怕旁听的少男少女不知道,于是解释道:“相王(李隆基)讨灭韦氏,睿宗为彰显其功,将北齐时修造的建国寺改名相国寺,并赐牌匾‘大相国寺’。” 郭弘:大相国寺这个比较熟,高衙内调戏林冲娘子,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地方。 李烨继续说道:“相国寺前段时间出了一件怪案,连续五位香客在借宿的客房自杀,汴州府、开封县都全力侦缉,但一直没有找到线索,那香客自杀的房间也被称为鬼屋,连累相国寺进香的人少了很多。 “卢观察(卢钧)兼任汴州刺史,李某是观察判官(观察使属官),曾经受命去现场勘查,当时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方才听了表兄在岳州的遭遇,现在细细想来,那房间里确实有一尊青面獠牙的雕像,主持说是第一个香客自己带来的,名叫沙多祁里,在毗沙门天王手下夜叉八大将中排第四位,诸位炼师道法精深,帮李某参详一下,不知这与你们遇到的泥蓝婆案可有干系?” 听李烨说完,吕煜一拍桌子说道:“又是魔教这帮狗贼草菅人命,真是太嚣张了!” 郭弘也说道:“看来也是义真一伙,想必他们有什么图谋。” 云玄素道:“毗沙门天王统领夜叉部,现在发现的魔像一个是天王脚下的泥蓝婆,一个是天王手下的八大将之一,只怕还有更多的魔像分散在各地,看来魔教的图谋不小。” 王都都最是胆小,打了个冷战,说道:“会不会是什么万人血祭,然后夜叉国降临?” 云玄素摇头道:“自从有史家以来,还没有记录过仙魔国度降临人间的事,不过这些丧心病狂之徒也有可能会搞祭祀!” 吕志真皱着眉头点头道:“不错,自从前朝扶教灭佛之后,那些和尚不过是苟延残喘,当今皇帝复兴佛门,魔教再次蠢蠢欲动,所图恐怕不小……”.Ъimiξou 次日郭弘等人向告辞,吕煜道:“我再耽搁几日就启程去长安找你们。” 郭弘道:“吕师兄可去子午金仙观,如果我们离开也会留下新地址。” 吕家富足,为众人准备了快马,又送了两辆马车,云玄素是晋州刺史王式的妾室,何琼是公主之女,都当得起这份礼。 李烨一家到晚上才离开,把女儿玲珑寄养在吕熀处,他明日就启程南下,会路过龙门查看平泉别墅,并在那里等弟弟李巨同行。 吕煜也要安排娶妻的事,虽然母亲说不用他操心,但至少也要忙上半个月才能启程去长安。 通往长安的官道上快马疾驰,郭弘他们走的南崤道就是当年刘元靖带他出关的路,这次却是反向而行。 大中三年五月下旬,一行跋涉了三日,绕过长安城,直接抵达终南山子午峪。 云玄素来过这里,所以一边走一边介绍: “终南山又名太乙山,以楼观道闻名于世。 “要说楼观道,就要从老子的弟子文始真人尹喜说起,他在终南山结草为楼,观星望气,这座楼被称为楼观。魏晋南北朝时,北方名道云集楼观,增修殿宇,开创了楼观道派。 “隋末楼观道主岐晖襄助高祖(李渊),我朝立国之后敕楼观为李氏宗观道,改名宗圣观。岐晖上表请奉老子为圣祖,将道门尊为国教,天下所有道士都视为宗室,高宗更是追封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 吕志真接话说:“岐道主也是一位奇人,能观星望气预知未来,被称为气圣,据道书中说当时他与太白峰药圣孙思邈真人并称终南二圣。” 郭弘道:“我只听说袁天罡、李淳风预测术很厉害。” 云玄素笑道:“他们两个师承不详,比岐道主、孙真人晚了二十年,名声大是因为诅咒武后的《推~背图》。” 她边走边继续说道:“子午谷出名是因为当年刘邦入川就烧毁了这里的栈道,后来韩信在此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三国时诸葛亮与魏国在褒斜谷反复争夺,魏延建议出兵子午谷偷袭长安,但最终没有被采纳。” 吕志真叹道:“可惜可叹,假若我能生于汉末,当劝谏诸葛丞相兵出子午谷,一举拿下长安城,这样整个关中便收入囊中,汉室可兴矣!” 郭弘沉吟:“你祖上吕布是刘备建议曹操杀的,你和这两家都有仇。” 吕志真:“那我重生化作吕温侯,打遍天下无敌手,专门收拾刘备曹操……” 何琼:“白门楼。” 吕志真:“我是重生的!” 何琼笑道:“吊死白门楼!” 吕志真:…… ps: 历史人物:李烨、郑珍、李烨女儿李氏(玲珑之名是作者起的,理由是李烨的小女儿叫李悬黎,悬黎出自班固两都赋中的《西都赋》:“悬黎垂棘,夜光在焉。”于是为长女起玲珑之名,出自两都赋中的《东都赋》:“和銮玲珑,天官景从,……”正好对应,当然主要是这个名字很好记。)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二十六章 郭弘认师母 云玄素没理郭弘等人斗嘴,继续说道:“子午谷到了我朝改名子午峪。玄宗时四川涪州进贡杨贵妃的荔枝,就是走这条道三日内到长安,因此这条道也叫荔子路。” “大师兄有点奇怪!你没发现他总跟着云师姐,最近话越来越多了?”何琼小声和郭弘说。 “怎么了?” “他每次都很兴奋,样子跟曹师兄当年追我的时候很像,都是说些重生啊建功立业啊,你没看出来吗?” “看出来了,他觉得今生没希望了。” …… 入谷五里,前面就是金仙观。 何琼其实以前也母亲常来这里,于是小声对郭弘说道: “睿宗景云年间为第八女金仙公主入道,在长安辅兴坊建立金仙观,称为长安金仙观,后来又在子午峪修建别院,称为子午金仙观。” 子午金仙观坐南朝北背靠山峰,背后的山就是玄都坛。 玄都坛如同一根巨大的石柱冲天而起,只有一条十分陡峭的山道通往坛顶,此坛建于西汉文帝时,被汉朝皇帝立为祭天祷祝之所。 观前有溪水穿过,清澈见底,四季不绝。 周围林木葱翠,阴壑蔽日,此时正是炎夏盛暑,此处凉意袭人,如入桃源。 云玄素曾是随师父前来此处,不免有些睹物思人,她暗暗拭泪,指着观中一栋高阁对众人说道:“那便是金仙阁,当年睿宗下令在城内金仙观建造金仙楼,子午峪金仙观也修建金仙阁,供公主居住。” 何琼小声对郭弘说道:“金仙公主是玄宗的亲妹妹,从小崇慕冲举飞升,好读《道德经》,十八岁与妹妹玉真公主一起受度为女道士,拜在一代宗师越国公叶法善门下。玉真公主的道号‘无上真’,与金仙的‘无上道’相似,都是叶法善起的。” 郭弘:“这起名不走心啊,如果她们后面还有妹妹,是不是叫无上大,无上法,无上情,无上操……” 金仙阁从观外很远就能看到,虽然已经建造了一百三十多年,但历经维护样貌如新,朱栏玉砌,雕梁画栋,斗拱朱窗,飞檐翘角,顶上铺着琉璃瓦,金碧辉煌,如同一座离宫。 他们来到大门,在信众人群的拥挤中,缓缓向内走去。 金仙观一共有三进,依山而建,节节向上,第一进的主殿是玄元殿,供奉的是玄元皇帝老子。 玄元殿的后门是封闭的,只有大殿外面的两侧小门可以通向第二进院落。 小门旁都有人把守,不让闲杂人等进入。 吕志真上前说明来意,仆役向内通报,一会儿就被迎了进去。 这所道观中住的都是女子,所以只开放第一进供信众参拜和游人参观。 第二进是观中女冠和侍女的居所,中间的主殿供奉着金仙公主的画像。 最高处的第三进,本来是金仙公主的离宫,富丽堂皇,刚才他们在观外看到的金仙阁也坐落在这里。 金仙阁共三层,依山而建,南面是林木茂盛的山峰,夏日完全遮挡住阳光,让阁内十分凉爽。 以前金仙公主夏季就是在这里避暑,冬季则回到长安城的金仙观中。 他们被引入金仙阁中,沿着楼梯上到第三层最高处。 四面的窗门都开着,山风习习,分外凉爽。 郭弘一上来就闻到一股檀香味道,打量一下周围,就看到一个中年美妇,身穿白色单衣,正高卧榻上,旁边有两名侍女打着扇子,她面前燃着一个香炉,青烟袅袅。 引路的侍女说道:“这位便是我们观主飞真先生。” 云玄素对观主道:“王屋云玄素见过李师叔!” 郭弘跟着吕志真等人一起说道:“见过李师叔。”随即递上师父的书信。 从衡山出发之时,刘元靖就告诉几位弟子,这位观主是顺宗皇帝的女儿浔阳公主李飞真,自幼修道,实际本领不在自己之下。 她也是郭太后的闺中密友,与扶教关系密切。 刘元靖还特意对郭弘交代过,浔阳公主是他的红颜知己,二人年青时曾经结伴双修过一段时间,所以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她,这是绝对可以放心的人。 吕志真说起魔教四处收集魔像,可能有所图谋的事,李飞真猛地坐了起来。 “此话当真?” “从种种迹象表明,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李飞真点头说道:“好,你们且稍待,我这就通报掌教真人。” 她起身到书案处,写下一封书信,侍女早捧着一只鸽子等在一旁,李飞真将信卷好,放入中空竹节,盖上软塞,然后放飞信鸽。 众人继续攀谈,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李飞真收到回信,看完后递给吕志真,脸上带着轻松之色。 云玄素急忙问道:“情况如何?” 吕志真看过信说道:“楼观道的长老做好准备,派弟子打探魔教消息,如果发现义字辈的魔头就马上禀告,对方要图谋大事必然要汇集一地,我等只需静观其变,到时候联合终南山、长安各道门合力灭魔!” 众人听了都松一口气。 云玄素也说道:“如今密宗四义中义真的老巢在长安青龙寺,义智在洛阳,义玄在河北临济、义存在江南……这次是义真和弟子活动,会不会他只是独力行事?”她把岳州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李飞真听闻血琉璃魔功现世,面露凝重之色,说道:“按说密宗四义并不和睦,临济义玄和雪山义存虽然都兼修密宗,但却自称是禅宗僧人,想必不会趟这浑水,只有洛阳义智与青龙义真相交莫逆,有可能会过来……这么说应该派人盯着青龙寺,等义真逃回来必然会有所动作。只是我门下都是女冠,如果盯着和尚庙,时间一长容易被人发现……” “这事交给我们吧,本来这次来长安就是要抓义真!”吕志真说道。 安排已定,吕志真、云玄素说了衡山与王屋近况,叙谈良久,才起身告辞。 李飞真把郭弘留了下来,派侍女安排其他人去观中游览。 等云玄素他们都下了楼,李飞真从榻上直起身来,向郭弘招了招手。 “孩子,你过来。” 郭弘觉得有点局促,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不要紧张,坐到我身边来。” 李飞真让他坐到榻边,仔细打量郭弘脸上的花纹,又伸出白皙的手轻轻抚摸。 郭弘近距离观看,发现公主眼角有皱纹,云鬓里藏着几丝白发,怕也有五十岁出头了,相貌却是极美的。 “我与太皇太后是闺中密友,元靖信中已经说了,你便是郭仲文的小儿子,说起来也不是外人,你三岁的时候我还抱过,可有印象?”李飞真叹了口气说道。 她见郭弘不说话,又道:“我与你师父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生下一子夭折,实为憾事,信上说你是元靖的义子,用的是我们死去孩儿上灶的名字。算起来我也是你的师母。” “师母!”郭弘想了想,干脆坐到榻上,靠近这位公主身边亲热叫道。 “好,好!”李飞真很是开心,抚摸着少年的头发,看到他脸上的花纹,又心疼地问道:“这些斑纹是怎么回事?” 刘元靖在信中因篇幅所限,有很多细节没有提及。 郭弘把古庙遭雷击的事说了,李飞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叮嘱他:“这事不要再跟任何人说起,有师母在这里,定会护你周全。” 她又把手指搭在少年的手腕上,闭上眼过了一会儿,才睁开说道:“按照常理这斑纹早该消了,但你体内仍有余毒未清!当年开药的那个郎中心思歹毒,用的好像是失魂引的方子,等你长大要好好查查他这么做的原因。我给你开副药方,将余毒清理干净,但是这痼疾已成,斑纹恐怕真要等内功大成后才能消失。” 郭弘其实对自己一脸斑纹不以为意,立即安慰李飞真道:“母亲,斑纹留着是好事,这样很少有人能认出我来。” “说的也是……今时不同往日,皇帝是个刻薄的人,疑心又重,自从继位以来一直在剪除郭家的羽翼,形势很是不妙。如今你二叔被外放为官,三叔也被从禁军调出做了闲职,四叔又跟你父亲有嫌隙,我怀疑他投靠了皇帝。郭行章到如今仍然不知去向,着实让人担心。” “大哥去了江西,听师父说已经重立扶教,手下英雄聚义,好生兴旺!” “这就好!” 李飞真看着身前的郭弘,想起死去儿子,突然觉得心里十分难受,隔了良久才平复心情,说道:“我和你的关系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且在观中服药休养,正好陪我多说说话。” 她转头叫过一名侍女:“你去安排一下云玄素他们的住宿,就说我在给上灶治病,这两日暂时让他在这里陪伴。” 那侍女应命而去。 李飞真得知了郭弘失去了十二岁以前的记忆,就讲起他当年的趣事和郭家发生的一些往事。 ************ “师父,前面就到了!” 释全义甩着鞭子,这是他抢来的马车,义真躺在后面。 他们一路赶回长安,却没有去青龙寺,还是转道向南,直奔终南山。 “师父,为啥说到这里就有救了?照我说就该在路上找个寺庙歇下来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回来!”释全义絮絮叨叨。 农历五月相当于后世公历的六月,天气十分炎热,义真脸色灰败,身上却裹着厚厚的被子,看得出他身体很虚弱。 “水!” 释全义听到师父叫,急忙停车。 他取了水过去,把义真半扶坐起,只见这老和尚嘴唇干裂,满脸虚汗。 “要不我们歇歇?”释全义喂完水道。 “快走快走!”义真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马车继续前行,过了大半个时辰,来到一个山谷。 “二师兄,怎么只有你回来?其他人呢?” 谷口遇到看守的僧人前来查问。 “快帮我抬师父!”众人一痛手忙脚乱,把义真抬到谷中峭壁下的石室中。 “全义留下,其他人出去!”义真躺到榻上,艰难地吩咐着。 僧众退出,义真又让释全义将他们赶得远远的,再回屋关上门。 “你把檀香点燃,扶我坐到蒲团上去!” 释全义照做,然后自己也找了一个蒲团跪坐在旁边,对着房内正中桌案上的小佛像合十祷告一番。 义真已经没有了双臂,这时裹着被子瑟瑟发抖,他用头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下。 供桌旁的墙壁突然咔咔作响,打开一道门户。 “扶我下去!” 释全义从来不知道师傅的禅房中还有暗道,他心中暗暗窃喜。 从小到大在他的记忆中,师父只和大师兄亲近,对他和其他师兄弟都不假辞色,想必这一路护送师傅回来,终于得到他的青睐,自己也有望得传大法。 释全义扶着义真进入暗道,按照吩咐搬动机关合拢门户,然后举着油灯一路下去。 二人走了一段,前方出现光明,很快到了出口,却是一个山坳。 这里有几间茅舍,周围还种着十几块田,里面都是庄稼蔬菜。 一个三十多岁和尚看到他们就迎了过来,见是义真,先微微一愣说道:“怎么搞成这样?” 他语气颇不客气。 义真问道:“师父在哪里?” 这和尚道:“还不是在研究那块石碑,我还有做饭种地一堆事,你们自己过去。” 释全义心中疑惑,他从没听说过师祖住在终南山中修行。 二人继续向前走,沿着林中的土路来到一个峭壁前。 这里也有溪水,林木茂密人迹罕至,没有铺设石阶,也无亭台楼阁,但不啻于清幽胜景。 峭壁处瀑布落下水声隆隆,旁边山壁如同一块巨石,上面刻着无数文字。 如果郭弘在这里,就会认得那正是禹碑上的蝌蚪文! 一位老僧面壁而坐,似在参悟其中奥妙。 “师父!”义真跪倒在地,高声叫道。 老僧回过头来,释全义偷眼一看大吃一惊。 这人跟义真竟然长得十分相似,二人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老僧眉头微微颤动,面色不悦地问道:“全仁,你怎么来这里了?!” “徒儿在岳州中了衡山派的埋伏,不得已用了血琉璃,却被一个小贼破了罩门,他又斩断我双臂,如今身负重伤,还请师父救我!” 释全义听了一哆嗦,身边这位竟然不是义真,而是大师兄释全仁! 那对面的才是师父? 老僧凝眉立目,大喝道:“你用了血琉璃?!” 他急步走上前来,一把扯掉棉被,看到里面的人失去双臂,顿时露出厌恶的神情,接着一掌拍向对方头顶。 “一个废物,要你何用?!” 一声惨叫。 “父亲!”释全仁抽搐着看着义真,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释全义在旁边瑟瑟发抖,他亲眼看到一路服侍的义真面皮炸开,露出里面大师兄的脸! 原来师父一直没离开过终南山! 义真提起尸体,一口咬住大师兄的脖子,开始吸血。 他突然皱眉对释全义说道:“徒儿过来!” 释全义见义真满脸鲜血面目狰狞,不敢不从,吓得哆哆嗦嗦地爬过去。 “为师传你琉璃神功,你来喝下这孽徒的血,必然功力大进!” 释全义非常抵触,感到血腥味引人作呕。 “快过来,不要浪费这身宝血!” “师父,他,他是大师兄!” “不过是为师收留的弃儿,你才是我亲生的儿子,这些年一直没有说明,就是为了磨砺你的性子,如今为父见你举止大度颇有僧仪,可以继承大道,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认祖归宗吧!” “师父,可是徒儿有父母在堂,从小就教导我乱认祖宗的事宁死不为!”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士可杀不可辱!” “你不妨再考虑一下。” 释全义双目一瞪,大喝一声说: “父亲在上,受孩儿一拜。” 义真放下刚抬起的手: “好,好,你来一起喝这逆徒的血,为父传你神功!” 释全义咬紧牙把心一横,一口咬在尸体断臂的伤口上,按照义真的指点运化修炼。 他脸上越来越红,如同要滴出血来一般…… 过了半日,终于收功。 义真接瀑布水流洗漱一番,恢复了高僧的做派,淡然说道:“你把逆徒的面具摘下来,为父教你易容之术,以后代我去青龙寺住锡,主持外面的大局。” 面具很薄,居然还能透汗,并展现里面本人的表情,真是神物。 释全义露出一对犬齿,擦拭着嘴角的鲜血说道:“是,父亲!” 他很兴奋,感觉功力大进,真想对天捶胸咆哮一番,心中充满了暴戾,更想杀人饮血! 义真露出慈祥的笑容,说道:“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杀人?” 释全义点头。 “哎,这是天魔作祟。我等一心向佛,需看破生死,杀人吸血只是细枝末节,不要放在心上。心中只有一尘不染,方能功行大进成就菩萨果位,才有大法力大愿力普渡众生!那些被你杀的人是他们前世的业障,今生为众生而死,死得其所。他们一死也可以消恶业,我等只是超度而已。要成为得道高僧,必须全力压制心中杀意,不可滥杀无辜,只有遇到真魔才能释放出来。” “师父……父亲大人,谁是真魔?” “比如扶教妖人,还有衡山派坏我佛门宏业的那个小子!” “孩儿若是见到,一定吸干……超度他!” 二人相对哈哈大笑,声如夜枭。 ps: 历史人物:浔阳公主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二十七章 玄都悟归真 转眼过了两天,郭弘与公主师母已经非常熟悉,相处得很融洽。 他善于察言观色,经常逗得浔阳公主开怀大笑。 其他人住在金仙观外对面的客馆,经常有不少高官从长安来入观参拜,客馆就是为他们所造,里面酒楼、马厩一应俱全。 郭弘得公主关照,在观中出入自由,时常去看云玄素等人。 吕志真答应李飞真监视青龙寺,于是曹守真进入长安。 曹守真:为什么你答应的自己不去,却是我去? 吕志真:师兄有事。 曹守真:切……还不是云师姐不动你就不动…… 这天上午,郭弘溜了出来,远远看到云玄素几人正在酒楼上饮酒,他上去说道:“云师姐,你什么时候入长安把那个女娃带出来?” “怎么……想,想小情人了?”吕志真打趣道,他喝多了,脸上红彤彤的,说话有些啰嗦。 “还没见过。”郭弘摇头道。 “你们两……两个,每人有一部分玄璧,要我说那……那女孩身体里一定是阴……阴璧,你这里是阳……阳璧,本来就是一对,所以这叫做天……天……天作姻缘。” “吕师弟,不要再逗上灶了,他还是个雏儿。”云玄素笑着说。 “这世上有很多人从小就定……定了亲,他们两个可是老天爷定……定的,我们道人讲顺其自……自然,这个便是自……自然!”吕志真他突然问何琼道:“何师妹,你觉得呢?” “跟我有什么干系?若真是有缘,谁了拦不住,况且这世上男子三妻四妾的有的是,他有本事就都娶回来!” 原来唐朝女子不能表现出嫉妒来,否则很难嫁出去。 但何琼说话有点急促,嘴巴微微嘟起,已在不经意间将内心的想法显露出来:她一点都不喜欢和别的女子分享喜欢的人! 吕志真已经有些迷糊,想起一出是一出,问道:“云……云师姐,昨日你说托人盯……盯着青龙寺,不知现在可……可有消息?” 云玄素答道:“前几日拜会夫君的堂弟王铎,他是监察御史,如今正好派了巡城御史的差,负责查看长安城防治安,耳目众多,手下的人每日都会将青龙寺的动向报给我,义真直到今日还没有出现。” 吕志真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郭弘身边,一屁股坐到他面前道:“这么多天就是头猪也爬回来了,郭师弟,你……你说是怎么回事?” 郭弘看着吕志真,沉吟道:““喝醉的猪去广寒宫找……找嫦娥姐姐了。”” 中午时分,曹守真到了。 他是接到云玄素的传信,才从长安回来的。 长安城内租房不易,特别是他只住几天,所以在东市附近里坊中的客栈暂住,离青龙寺有点远,来回很不方便。 而且那里都是客商,太过嘈杂,地方十分狭小,租金又贵,所以云玄素才托堂弟王铎帮忙,为的就是把他替换出来…… ************ 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冠下了车,他们面前就是辅兴坊的玉真观。 “是焦师妹、罗师妹来了!” 玉真观与长安金仙观相对,开元年间韦述《两京新记》卷三载:“二观门楼绮榭,耸对通衢,西土夷夏自远而至者,入城遥望,窅若天中。” 辅兴坊东面就是掖庭宫,玉真观在坊内西南,金仙观在东南,都面对通化门、开远门横街。 两观的门楼庭阁也跟洛阳安国观一样高大,如同两座小山,从西城墙开远门入城的地方就能看到。 焦凤鸣抬头看了看,见是打招呼的是本门师姐孙至真,便连忙行礼。 玉真门下分为三支,王屋、洛阳相互敌对,长安这支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跟两边的关系都很好。 “师妹这次来可要多住几日!”孙师姐笑道,她以前跟师父去洛阳,与焦凤鸣很谈得来。 焦凤鸣是第一次到长安,见师姐如此热情,便道:“这个自然,我们想盘桓半个月,参拜一下玉真祖师留下的遗迹,然后入终南山访道!这段时间就要讨扰师伯、师姐了。” “如此最好,难得来长安,这里离西市不远,回头师姐陪你们去玩玩,走,我带你们去见师父。” ************ 当晚,郭弘与李飞真在金仙阁三层对坐闲聊。 “师母,我小时候遇到异人,开始修炼《黄庭经》,当时能在下黄庭中观想出太乙、赤精等九位神仙,他们分成两部相互征战,我还从他们那里学过道法。” 郭弘说到这里,看到李飞真脸上露出笑容,以为她是嘲笑自己,就打住不说。 公主察觉了,便说道:“你莫瞎猜,我没有笑你,只管说下去便是。” 郭弘挠挠后脑勺,尴尬地一笑,所幸夜色昏暗,想必对方没有这么好的眼神看到自己的表情。 他顿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后来我师父指点说,那其实就是阴阳二气,叫我排除杂念,于是按照他说的修炼,果然渐渐看不到这些童子,但修为却不像初时那样突飞猛进,两年来还在原地不动。后来与义真对战,得到两句诗:千锤百炼入中庭,踏罡步斗聚灵台。最近内力有所增长,但总觉得隔了什么壁障没有打破,还是没有下一步修炼的头绪。” 李飞真轻轻点点头,说道:“你师父说的自然不会错,但他是成年后才开始修炼《黄庭经》,当然不会胡思乱想,他这一套教给十五岁以上的人自然是不错的。但你却不同!” 她起身舒展了下身子,才负手说道:“你师父说的虽然不错,但对你却不适用。我自从孩子过世,就一直在回忆他年幼时趣事,后来才慢慢明白,孩子眼中的大千世界与成人不同!所以你看到的未必是假。而且,你说当年在古庙能看到轩辕集用轩辕剑攻击光龙,这其实是结丹道人开启神识后才能看到的。” 郭弘:“那我为何能看到?” “你可能是当时魂魄不安,所以能看到轩辕剑的异象。结丹之后道人开始正式进入修炼之门,追求自己的道,等结成元婴就称为得道。《黄庭经》中各种童子、神仙都是人体脏腑精气所化,只有神识可以看到。而按照其他内功,正常修炼到结丹境界,早已经把这些精气都凝结吸收到内丹之中,所以你师父一辈子都看不到神仙异象。”ъimiioμ 郭弘想到自己是穿越的,魂魄在最初一年里可能都没有跟身体完全融合,这样修炼中看到异象也就解释得通了。 也就是说,他因为魂魄是外来的,所以在古庙才能看到结丹者用神识感知的那场龙剑大战。 而过了一年,魂魄与身体融合,神仙的异象因此完全消失。 “这么说我修炼的《黄庭经》跟内丹心法似乎不同?” “不错,两套法门正好相反,黄庭经是观想脏腑神明,可以说是仙神满身,内丹则是将所有精气一统于丹田。如果说一个是分封诸国,那另一个就是天下归一。” 这么说《黄庭经》修炼到等同于结丹的境界,就能再次看到神仙。 郭弘听了师母的话,就像眼前突然打开一道闸,让他豁然开朗! 李飞真起身说道:“你且随我来!” 郭弘跟着她下楼出了子午金仙观,来到后面的石柱前。 公主示意随行的女冠留下,自己打灯笼牵着郭弘一起登山。 他们来到石柱顶端,这里天高云淡,夜风阵阵让人神清气爽。 浔阳公主说道:“此处是玄都坛,古代皇帝祭天之所,当年赵归真曾在此修炼火师遗法,内功大成。你可以入定观想,当有所获。” 郭弘盘膝坐在坛中,闭目内视,玄璧缓缓转动,上面电弧噼啪闪烁。 “赵归真、火师遗法……黄庭经……归真!原来如此!我的真和师父的真不一样,只有归入自己的真才是‘归真’!内丹有内丹的真,黄庭有黄庭的真,各自不同!” 他的心中仿佛被青灵之水擦拭,一片通明。 夜色浓郁,山中蛙鸣阵阵,夏日圆月当空,星河浩瀚。 他开始慢慢梳理心中所得。 这一坐就是一夜。 天光破晓,晨露微曦,郭弘身上道气充盈,竟然不知不觉进入了相当于结丹的“先生”之境! 这便是先天而生,道法自然! 世间道人能有此成就的千中无一。 这一夜的修行,突破了久久困扰他的下黄庭壁障,开始进入中黄庭。 两年间下黄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扩张了数十倍,灵根参天蔽日,比原先更加奇伟。 郭弘突破的一刻,下黄庭天光大现,五彩斑斓,玄气流转,仙乐阵阵,似有一些小人在嬉戏歌舞。 玄璧表面出现了无数古拙的纹路,郭弘虽然不认识,但心中莫名就知道那是“道”字! 有一种奇异的变化正在孕育中。 郭弘心中十分期待。 这一回又会变出什么花样? 接着玄璧上浮现出一篇口诀,名为“踏罡步斗”! 心法分为九步,对应北斗九星。 北斗九星由北斗七星和左辅右弼组成,宋朝以前北斗为九星,其后两颗星逐渐消隐,成“七现二隐”之势,便逐渐流传为北斗七星。 所以如果有天罡北斗阵,也应该是九个人…… 郭弘第一步就是修炼脾府赤城童子,位在天枢,名为贪狼! 又是脾府! 这样算来,脾宫已经有三位神仙,分别是“脾神常在字魂停”的魂停君、“脾神混康字灵源”的下黄庭黄老君、还有就是这位新出现的赤城童子。 脾府跨下、中二黄庭,可以说是《黄庭经》修炼中重要一环。 赤城童子名黄童字子丹,号黄庭真人。 郭弘一边按照口诀修炼,内视中脾府无垢无漏渐渐圆满。 听师兄们说,师父本是天师道道士,后来被田祖师看中收为关门弟子,想必是拜入上清门下才得到《黄庭经》真传。 他并不懂得年少修炼《黄庭经》会遇到的情况,而且还遇到郭弘这样的身魂不能相合的人,如何能对症下药? 郭弘并没有埋怨师父的意思,刘元靖把自己的见解悉心传授,这心意是好的,只是有些想当然。 他此时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不要迷信权威。 师父没有经历过,就算根据经验推想出来,也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终究还是跟当初不一样了,不过这样也不错,现在的归真是归于十五岁之我,而非十二岁之我,自然会有很大不同!” 找回黄庭世界就是最大的收获! 只有失去过才倍感珍惜。 郭弘悟通其中关节,心中顺畅,气机牵引下浑身一震,从入定中醒来。 “恭喜道友功行大进!上灶,我叫你一声道友,是因为你从今日起才算正式进入修道之路。世间武者众多,真正能进入这个阶段的也只有两三百人而已。”浔阳公主笑着说道,她竟然在旁边守了一夜。 “多谢师母护法!”郭弘作揖回礼,一夜修炼让他的《黄庭经》内功突飞猛进,进入了第二个大层次,单论精纯程度已经不输于第二层次的高手。 他放开灵识,比过去似乎感应范围大了很多,四周似乎还有一些不明所以的韵味。 这就是神识! 李飞真这时再瞧一眼郭弘,只觉得这孩子如同身在雾中,竟然让自己有些看不真切…… ************ 次日,云玄素来找郭弘,她得到新消息,义真出现了! “你是说这和尚回来了,确定无疑?”郭弘道。 云玄素答道:“他本来就是青龙寺的名僧,当地的人都认识,不会错的!” 郭弘暗暗点头,果然还是云师姐有办法,如果他们去盯着,必然因为面生被对方察觉,这事由王铎来做最好不过了,青龙寺所在的新昌坊就在延兴门内侧,巡城御史经常会派人巡视,调查盯梢可以悄无声息,不会打草惊蛇。 “只是有一桩怪事,他的双臂竟然没有断,跟常人没有两样,而且精神似乎很好,不像受过重伤的样子。” 吕志真道:“也许是魔教的古怪功夫,不知道又害了什么人!” “现在怎么做?”曹守真问道。 众人都有些犯难,他们如果大张旗鼓的上门拿人,一是没有官府抓人的手令,二是只怕到了寺院,对方就得到消息从后面溜了,巡城街卒人根本不是对手,所以王铎那边也指望不上。 “继续盯着等他出门落单!”郭弘道。 吕志真等人因为郭弘准确预测出义真的踪迹,已经对他比较信服,这事于是就这样定了下来,还是由王铎出人继续守着,只等对方出动。 云玄素见大家计议已定,就对郭弘说道:“反正要入城,不知师弟何时有暇,跟师姐去见玄机师妹?” 郭弘道:“左右这几日无事,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也好。” 他回长安的主因是郭太后的遗诏,但这事其实过了很久,太后去年五月己卯日(十六日)过世的,距今已经一年,所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一年过去物是人非,郭弘不敢确定亲仁坊郭从实是否可靠,但此事又不好假手于人,只能自己去慢慢调查。 他其实早就想入城一趟,但这两日陪着李飞真,没好意思开口说要离开,如今云玄素出面,正好是个借口。 虽然刘元靖嘱咐他求李飞真护法再去谋取玄璧,但这少年心中还有些自傲,想独力完成给师父师母看看。 或者说他虽然外表成熟善于交际,内心其实很怕生。 师母才认识几天,最好不要开口求人…… 众人回到金仙观,李飞真熬了一夜补觉刚睡醒,听了云玄素和郭弘的话,笑道:“正好我在这里也呆得有些闷了,想进宫一趟,那就一起去吧,入城后再分头行事。” 于是浔阳公主起驾,郭弘、云玄素、吕志真等人作为随从同行,通过南城最东面的启夏门进入长安。 长安城规模宏大,是此时世界上最大的都市,城内有人口八十余万,比欧洲最大城市君士坦丁堡大七倍。 但长安城内只允许在东西两市买卖,南城因为离集市过远生活不便,所以居民很少。 东南部的里坊内大片土地无人居住,被开辟为宫中所属的百花园和药园,南部和西南部四排里坊是整片的农田,阡陌纵横,甚至有猛虎出没。 这样就出现了城中有乡野的奇特现象。 启夏门大街因为在长安城偏东,正式的名字是洛阳街,宽一百三十四米,西面是阡陌纵横的农田,一眼望去,能看到零星的农家,极目远眺还能看到最西面的城墙。 大街东侧的里坊都有坊墙,高达三米多,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情景。 自从唐玄宗以后,皇帝嫌皇城正中的太极宫地势低洼、闷热潮湿,迁往长安城外东北的大明宫居住。 所以长安东北是达官贵人居住的市中心,西面和南面百姓居多,西南就干脆成了农村。 李飞真以前一直是从最东面的启夏门入城,顺着洛阳街一直向北,就能到达大明宫西南角的建福门。 郭弘跟公主师母同车,正聊得开心。 李飞真见他对长安很是新奇,就对沿途的里坊一一介绍,说明里面都发生过什么故事,住过哪些古今名人。 我们可以把里坊理解为后世的封闭式小区,而且都是长方形。 浔阳公主的车队向北过了五个里坊,来到永崇坊尽头的延兴门横街,这里已经渐渐热闹起来,有了城市的样子。 延兴门横街可以说是城乡结合部的分界线。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二十八章 初见小玄机 唐代街道东西向为横,南北向为纵,皇宫和衙门都是坐北朝南,正门对着横街开的。 长安有一共十四条东西向横街。 城内有宫城和皇城,皇宫南面相临的街道是东西向的大动脉,东面到春明门,西面到金光门,所以各取一个字,称之为明光街,另外一种说法是这街名来自隋唐著名的明光铠。 南北向则有十一条纵街,正中是明德门经过皇城朱雀门到宫城承天门的纵街,考古学将之分为两段,外城的叫朱雀门大街,皇城的叫承天门街。 而从隋代营建长安开始,这条街有另外一个正式的名字,叫“建康街”。 建康是东晋国都,这代表着隋朝继承东晋正朔,也代表着隋文帝统一全国的决心。 长安城南边三分之一都是农村,城中有村…… 城中村的叫法或许是这么来的? 在下一个十字路口,公主突然下令向东转,她对迟疑的宫人说:“上灶和玄素他们去升平坊,我们稍微绕一点路。” 沈昭、刘燕娘夫妇居住在升平坊,从这里拐过去经过一条街就到了。 他们转弯后行进了千米,车队来到十字路口停住。 郭弘、云玄素在这里和浔阳公主分手,吕志真、曹守真、何琼等人自然也一起跟公主告别。 李飞真临走在车上小声叮嘱郭弘道:“孩子,你武艺高强,我不怕有什么危险,但就怕你不知分寸,这里毕竟是长安,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有不少官宦子弟,你若由着自己性子恐怕会闯大祸!有什么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好,我记住了,师母放心。” 郭弘走下车,对迎上来的云玄素、吕志真等人说道: “公主刚才说,遇到事狠狠地打,打完就跑,不要被抓到连累他人。” 众人:“好……” 李飞真:??? 这孩子,我是想让你息事宁人…… 双方分别后,郭弘等人进入升平坊,云玄素在前面领路,守门的坊丁见了还打招呼,看来是认识的。 “师父来过几次,还在隔壁华阳观开法会的时候帮过忙,这里的人都认识的。”王都都对红豆道。 “华阳观就在刚才路过的永崇坊内,那里有两位女冠曾在我灵都观修行过一段时间,与我和谢师姐很要好。” 云玄素向郭弘等人解释,接着继续说道:“沈昭如今已经过继给他舅舅,改名鱼承昭,他舅舅在这里也有房子,便给鱼承昭夫妇住了。” “知道,师姐上次在衡山跟师父提起过。”吕志真点头。 路过药园,云玄素说道:“城南本来荒僻,但自从宪宗元和年间以来,长安北边三分之二的里坊的井水都已发咸,为了喝到甜井水,不少达官贵人在城东南曲江附近建造宅院,于是这里逐渐热闹起来,房价几与东市附近相当。” 郭弘:原来是比四环多一环的新城区。 他也听云玄素讲过,知道自己要救的小师妹鱼玄机的父母叫做鱼承昭、刘燕娘。 鱼家在升平坊内北门进来第三个门口,对门就是皇家的药园。 云玄素让王都都上去叫门,里面开门的正是刘燕娘,她愣了一下马上面露喜色,请众人进去。 郭弘见刘燕娘一身孝服,知道她家里刚死了人,进去果然就看到灵堂。 “公公、婆婆半个月前先后过世,还要麻烦诸位炼师上一炷香。”刘燕娘去里面领出五岁的女儿,作为家属接受众人致哀。 他们并不觉得意外,因为云玄素说过正是因为二老病重,鱼承昭夫妇才无法带着女儿离开长安去衡山。 “请节哀顺便,尊夫不在府上?”吕志真上完香客气地问道。 “前几日公婆刚去了,家中往来人多,夫君他一直在的。这两日该来的都来过了,他被青龙寺的和尚请去翻新壁画。”刘燕娘道。 青龙寺所在的新昌坊在城门口,和升平坊处于斜对角。 “如今沈昭……鱼承昭的画技在长安已经小有名气,有人赞他颇有吴道子的遗风。”云玄素对众人道。 她又指着那个五岁的小女孩对郭弘说道:“这便是我师妹鱼玄机。” 郭弘打量着女孩,只见她身穿有些宽大的素服,有种小孩穿大人衣服的感觉,乌黑柔顺的头发绾成两个小丫髻,鬓角戴着白花,白嫩得如同瓷器一般的面颊上忽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一颤一颤的,可爱极了。 小玄机也一直盯着郭弘,突然问道:“花脸的师兄,玄机记得你!” 郭弘没来由地从心里生出一丝喜欢,上去拉着她的手,说道:“你见过我?” 小玄机咬着手指道:“不知道,但就是记得……” 何琼站在后面,她为了见这个小情敌,回长安还没去看母亲。 今天就是想跟过来看看,吕志真说的与郭弘有缘之人是什么样子! 现在见到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竟然生不出一丝嫉妒之心,也自然而然的走上前去,跟郭弘一起逗小玄机玩。 “叫我何师姐,回头带你去买好吃的!” 小玄机连忙点头,露出渴望的眼神:“……何师姐!” 何琼看到了小玄机脖子上挂着的扳指,问道:“这是什么?” 刘燕娘道:“当年路过华阴古庙的时候一位李老炼师送的。” 吕志真纠正道:“那是罗浮派掌教轩辕集,不姓李!” “天台山的几位炼师都没说过他叫什么,当时还有一块玉佩,上面刻着‘李’字,所以我一直以为他姓李。” 刘燕娘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郭弘的脸惊呼道:“你,你,难道你就是当年那个生病的孩子?” 吕志真道:“这是我师弟郭上灶,就是和令爱一起被雷击中的人,脸上的雷纹一直没有消退。 “我想起来了,当年我们也见过,你是刘老炼师的大徒弟吕志真!”刘燕娘今年也不过二十一岁,记性很好。 接着她又记起了曹守真,于是更热情了,急忙想去准备饭食。 “不用张罗,我们一会还要去华阳观拜会两位道友,就不在这里吃了。”云玄素见她家中有丧事,觉得不便打搅,急忙说道。 刘燕娘有些着急,她觉得不应该把恩人这样放走,心中有些埋怨沈昭还不回来。 云玄素又道:“我们要把玄机师妹也带过去,晚上再送回来如何?” 刘燕娘一听连忙点头,说道:“家中没什么准备,我这就去东市买菜,下午夫君也该回来了,晚上诸位一定要在这里吃饭……” 吕志真也知道不让对方招待一顿,恐怕这女子心中过意不去,就答应了下来。 他们带着鱼玄机出来,郭弘突然说道:“这里离青龙寺很近吧?” “只有三里地,师弟想过去看看?”云玄素问道。 郭弘摇头,说道:“不必了,反正有人盯着,我是说如果能在这里借住,出手时也许会方便一些。” 云玄素本来想让众人暂住在她的居所,那是公公王起留下的光福坊老宅子,由夫君王式继承。 光福坊老宅在城中心的建康街边,离青龙寺有五坊之地,大约八里(四公里),确实远了一点。 如果从燕娘这里出发会方便很多,而且郭弘住在玄机附近,也便于探索如何取出天书,云玄素和她师父谢忘机虽然有所猜测,但并没有实际做过,不知道想象中的方法是否行得通。 “既然如此,便去问问坊丁,看附近有什么人出租房子。”云玄素道。 他们来到门口一问,才得知这里最大的包租公竟然就是鱼承昭、刘燕娘夫妇,他们二人得了义父母(舅父舅母)遗泽,在这一片有好几处房产。 “好吧,晚上回来再问问。”几人都笑了出来。 云玄素引着众人走到隔壁的永崇坊,华阳观在南坊门入口处,在里坊外的主道横街上开了大门。 长安的规定,只有三品以上官员府邸和寺观可以在里坊外主道一侧的围墙上开大门。 华阳观在坊内十字街上有一个侧门,进去就是观内后宅,一共是七个院落,分为一大六小,大的是观主的宅子,小的是其它女冠的。m.Ъimilou 京城物价腾贵,一般道观都会为道士女冠准备宅院,这也算是一种福利。 并不是所有院落都有人住,有些女冠会在附近购买私宅,所以道观会将空置的院落出租,比如这华阳观很多年前就曾租住过一位赶考的举子,名叫白居易。 他们来到一处院落,王都都再次上前叫门,开门的是一位婢女,见了他们开心地叫了一声,对里面高喊道:“炼师,王屋山的云炼师来了!” 屋内门帘一挑,出来两位女冠,都是三十多岁年纪,花容月貌,长得十分相似,一看就知道是一对姐妹花! “见过两位宋师姐!”云玄素行礼道。 对面两位女冠走上前来还礼,拉住她十分热情。 “这位是宋华阳师姐,这位是宋宜阳师姐。”云玄素向众人介绍道。 吕志真等人一一见礼,云玄素分别介绍姓名。 这时房内又走出一位中年男子,略显老态,向众人拱手道:“李义山见过诸位炼师。” 这人就是李商隐,今年三十七岁,但一直不得志,比实际年龄显得大很多! 他如今借住在昭国坊,那里有妻子的娘舅李十郎的宅子。 昭国坊就在永崇坊华阳观的正南面,二者隔街相望,再往南就是大慈恩寺所在的晋昌坊,有后世著名的大雁塔,此时叫大慈恩塔。 由于每年的科举都会在大慈恩塔下张榜,并且这一带离长安东南角的曲江离宫很近,那里正月会举办新科进士的曲江宴,所以大部分举子都会在长安东南这一片借住。 李商隐当然不是举子,他多年前就中了进士,今年春季,京兆尹卢弘正奏请他暂代法曹参军,只有从七品下,负责掌管表奏之事。 郭弘看着这位大唐情诗王子,心绪万千。 云玄素急忙还礼,说道:“玉溪生诗文绝代,我等也是仰慕已久!” 玉溪生是李商隐的号,他与杜牧齐名,被时人合称“小李杜”。 李商隐开成三年(838年)娶了王茂元的女儿,他的岳父王茂元史书上都说是李党,但其实跟牛党的李宗闵更亲近,属于正牌牛党! 而李商隐本来就是牛党大佬令狐楚的弟子,但其诗文才华却得到当时李党郑亚(正议大夫)、牛党卢弘正(工部侍郎)、柳仲郢(京兆尹)等诸位大佬的赏识。 他在李德裕当政时期,一直没有得到提拔,在秘术省作正字(负责检查书籍文书的错别字)。 李德裕罢相后,郑亚出任桂管观察使,招李商隐为幕僚,一年后,郑亚贬官循州刺史,李商隐失去工作返回长安,带回了几首新诗《马嵬》、《贾生》、《瑶池》,一句“不问苍生问鬼神”和“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传遍天下。 这次幕僚的经历却毁了李商隐的仕途,这个书呆子根本没想到是唐宣宗自己赤膊上阵要灭李党,还以为像从前那样风水轮流转呢。 令狐楚的儿子令狐绹如今是中书舍人,人称令狐中书,本来和李商隐很要好,武宗会昌年间仍有诗文酬酢,但因其做了李党郑亚的幕僚,就此划地绝交不相往来。 李商隐这两年写诗、写书信解释了几次,令狐绹都没有原谅他…… 何琼的父亲何登与李商隐是年青时的好友,二人在长安时常在一起。 她上前万福道:“李叔父,侄女这厢有礼了。” “原来是何家侄女,你父亲回来了?” “那到不曾,我随几位同门一起来长安,父亲还是等到八月再回来。” 他们寒暄几句,云玄素对宋华阳道:“师姐,我要借个房间一用。” “随我来吧。” 云玄素和郭弘、鱼玄机跟着宋华阳去了隔壁院落。 “这李义山还是没钱养你们?”云玄素小声问道。 宋华阳神色一黯,说道:“这也不怪他,公主一直在宫中宣扬义山勾引我姐妹的事,他的名字被写在大内屏风上,多少年一直没有涂掉,所以不论谁当政都不敢提拔……这些年也是苦了他,俸禄低微,养活妻子都难,哪里还能纳妾?” 四人入内,郭弘牵着鱼玄机,跟随云玄素走入一间静室,宋华阳留在了外面。 这里是宋华阳平日修炼的地方,现在借给他们使用。 郭弘见到李商隐有些兴奋,问云玄素道:“李义山怎么在这里,似乎跟宋师姐很要好?” 云玄素一边泡茶,一边向郭弘讲起李商隐和宋华阳的旧事。 “郭师弟,你可知道我王屋山灵都观有个规矩,就是不接待男善信(信徒)入内参拜?” 郭弘听了一奇,说道:“还有这种规矩?普天下的女冠道观都没这样的吧!” 云玄素答道:“不错,灵都观便是全天下只有女子才能进入的地方。这个规矩是先师十五年前所定,说来还跟刚才那两位宋师姊有关。 “长安的女道观都接受信众游览,也将房子租给赶考的士子,灵都观为何如此封闭?其实十二年前本观也如其他道观一般,只是因为发生了一桩事才改了规矩。 “此事在当地十分有名,当时永安公主来我观入道,她有一对姓宋的侍女,跟在附近道观修道的书生相互爱慕,持续了两年时间才被公主发现。 “那道观的刘尊师替书生说情,公主虽饶了书生,但还是带着侍女返回了长安再没有回来。书生便在观内影壁墙上留诗一首。” 她顿了一顿,才又曼声吟道: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郭弘早有预感,便道:“十二年前与公主侍女偷情的人就是李商隐!” “不错,正是他坏了规矩,永安公主十分生气,此后再没有来过我观。先师觉得因为人事繁杂,才让他们遮掩了两年多,因此便下令不再接待男信众。” 郭弘没想到以委婉诗风闻名天下的李商隐,还有这么大胆的青春热恋! 他在八年前娶了王茂元的女儿,那么和公主侍女的恋爱,就是初恋! 难道那些最负盛名的《无题》诗,其实都是为初恋写的情诗?怪不得隐晦缠绵,含蓄的让人难以索解,原来这是一段不能公之于众的恋情。 “永安公主又是哪位?”郭弘问道。 “是宪宗的女儿,也就是当今天子的妹妹。穆宗也是永安公主的兄长,他让公主和亲,下嫁回鹘保义可汗。但是,许婚不久,保义可汗就死了,永安公主没有去成回鹘。” 云玄素喝了口茶,才继续讲下去: “穆宗死后,他的长子敬宗继位,两年后被小宦官杀死,然后是次子文宗继位,年号太和。文宗皇帝在位十五年,死时才三十一岁,他两个儿子夭折,继位的是他五弟,也就是先帝会昌天子。 “这位永安公主在文宗太和年间希望做道士,皇帝下诏赐给她封邑之印,如浔阳公主旧例发放封物,并且赠给婚嫁财物。对了,她的妹妹永嘉公主是何琼的母亲。” ps: 历史人物:鱼玄机、李商隐、宋华阳 为了便于读者了解长安地理,本书为长安城各街道起了名字,历史上的长安应该也是这样,只是那些街名都失传了,留下的是现代学者以城门命名的街道。 李商隐的故事是经过考证的,与百度上不同,并非作者杜撰。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二十九章 阴阳激为电 浔阳公主李飞真比永安公主年长一辈,文宗大和三年(830年),与两个妹妹平恩公主和邵阳公主出家为道士,每年朝廷赐封物七百匹。 永安公主终究没有嫁人,而是选择去王屋山入道。 她自己没嫁人,当然看不惯手下侍女偷情!而这对侍女就是宋华阳姐妹…… 永安公主后来抑郁而死,所以皇室中人都深恨李商隐,文宗皇帝把他的名字写在屏风上,提醒自己永不重用此人! 讲完了李商隐和宋氏姐妹的纠葛,终于回归正题。 云玄素道:“郭师弟,玄机师妹还没有修习内功,我这里有一件宝物,可以护住她的心脉,你只需要冥想入定,就可以自行感受到。” 郭弘问道:“那玄机她应该如何?” 云玄素笑道:“她还没有开始修行,所以不必做什么,你二人拉着手就行了。”然后对小玄机说道:“师妹,你一会儿不要乱动,师姐给你看画画可好?” 小玄机忽闪了一下大眼睛,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不会动。” 云玄素从随身的袋子中取出一本图册,打开来铺在她的面前。 “哇!”小玄机轻呼一声,说道:“好漂亮!” 郭弘刚才看到封面,是《历代名画图录》,里面都是手绘的彩色画卷。 唐代已经有雕版印刷,玄奘曾经对用回锋纸刻印普贤菩萨像,散发给信众。 图册中绘画的线条轮廓有些粗糙,而且是单色,明显使用了雕版,但给画卷上色的工作必定是由人工完成的。 这样一本图册价值不菲,只怕要卖到上百贯钱,唯有世家勋贵、豪门大贾才负担得起。 但他一想到云师姐是王式的爱妾,出自大富之家,也就没什么好诧异的了。 小女孩被画册吸引得目不转睛,云玄素又从怀中拿出一只锦囊,端端正正地放在地上,解开系在上面的金丝绒绳,从里面取出一只玉蝶。 “这是以紫玉为简,生金为文,编以金缕,缠以青丝,称为紫简,是司马祖师传下来的宝物,师姐我特意从王屋山带来,为的就是今日之事。” 郭弘略有戒备,云玄素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又道:“师弟且看上面的文字是什么!” 紫简上面果然有镶金的文字,上书“阴丹灵篇”四个大字。 “这便是东晋王屋真人王长生祖师所作的《王屋真人口授阴丹秘诀灵篇》,相传他妻子是太宗年间的刘守依祖师,二人双修阴丹诀,功力高深,已经得道成仙。”云玄素解释道。 郭弘有些尴尬:“双修功法,师姐你好夸张……” 云玄素笑道:“不错,你和玄机师妹本来就是一条光龙分成两半,想必已经分出阴阳,正合双修之道,所以师姐将此宝请来,应当能把师妹体内那条雌龙引出。” “师姐,这是要让两条龙相亲吗?” 郭弘看着身边认真翻书的小女孩,有些无语。 一个十五岁少年和一个五岁女孩双修,云师姐真是想得出来! 云玄素道:“此事对师弟有益无害,取出光龙后应该会合二为一,若是有什么好处,希望师弟不要吝啬,毕竟我王屋派也出了大力。” 郭弘其实早知道其中门道,听云玄素这么说也不再犹豫,取过紫简夹在他与小玄机双手之间,然后闭目入定。 小玄机手上多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有些不舒服,扭动两下身子,却被花脸师兄拉住,她嘟起了嘴正要说话,突然觉得头一晕,就慢慢向后软倒,头轻轻靠在郭弘腿上昏睡过去。 云玄素在一旁见到郭弘脸上云纹越来越白,都同波浪一样隐隐流动,他和小玄机额头上都亮了起来,在昏暗的房间里仿佛两颗夜明珠熠熠生辉! 她已经达到结丹之境,闭上双眼开启神识。 郭弘和鱼玄机二人头颅中心是两个光球,就像是日月一样,郭弘的那个明显要大上两三倍。 紫简中隐隐约约出现两只仙鹤虚影,一雄一雌,围绕中心一只丹鼎盘旋。 二人头上的光球发出无数电弧,向紫简中心汇聚,虚空中发出滋滋声响,丹鼎内一块玄璧渐渐成型。 云玄素猜那是天书,不禁握紧拳头。 随着电弧不断发出,玄机头颅中的光球明显变小,突然一震,反而产生往回的吸力。 郭弘的光球似乎也受到了刺激同样开始逆流。 丹鼎一震,玄璧虚影散了开去。 两颗光球渐渐暗淡下来,又变回电弧缠绕的样子。 云玄素睁开眼睛,脸上阴晴不定,见郭弘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面色微微一红说道:“师弟莫要如此看人,师姐知道自己本事不济,只能在旁边看着,不许笑话我!” 郭弘道:“我笑的不是这个。” 他看到云玄素疑问的眼神,继续说道:“那咱们挑明了说吧,师姐是想得到那块玄璧,才让我来长安救人吧?” 云玄素面色淡然,说道:“不错,玄机师妹当初拜师时,先师就猜她的玄璧可能是故老相传的天书,如今既然是师妹和郭师弟一人一半,王屋派愿意与衡山一同参研,各自抄录一份,不知意下如何?” 郭弘摇摇头说道:“问题是紫简根本没用,无法将玄璧显化。” 云玄素亲眼所见,自然知道他所言不虚,于是问道:“师弟,刚才可曾见到玄璧上的内容?” 郭弘道:“我功力低微,只能隐约看到有一个字。” “是什么字?” “鯀。” 云玄素一听:“师弟不想说就算了,干嘛骂人?” “不是滚,是鯀,大禹他爹。” 云玄素脸上微微一红,咳嗽一声说道:“哦……原来是鯀。这件事师姐还是不太甘心,想请师弟和玄机一起去太原见我灵儿师侄,她生性聪慧,闻一知十,或许能有办法,到时候再试一次如何?” 郭弘当然不会说即使没有鱼玄机那一部分,自己已经开始修炼玄璧上显化出来的《黄庭经》。 但也正是刚才的双龙交汇,让郭弘看到自己这边确实缺了不少经文,需要玄机身体里的仙鹤融合才能补齐。 郭弘微一思量,说道:“我在长安还有点事,办完后才能跟师姐一起走。” 他也想合出玄璧一窥全豹,免得将来《黄庭经》修炼到什么地方突然卡住。 郭弘最后又忍不住提醒一句:“紫简并不适合,最好能寻到玄璧的出处,才好对症下药。” 云玄素听了若有所思,说道:“师弟说得不错,是师姐把事情想简单了。” 这就需要自己查道书了。 郭弘当然不会把上古昆仑故事主动告知。 小玄机这时睡得正香,嘴角流出透明的液体,郭弘将她抱起来,活动一下腿脚。 云玄素收了紫简和画册,与二人一起出去。 曹守真、何琼、红豆和王都都也过来了,宋华阳正和他们攀谈。 王都都和她是相熟的,这时正说着吕煜和李素素的故事。 宋华阳见云玄素出来,就起身问道:“怎么样了?” 郭弘道:“相亲失败。” 云玄素笑出声来,宋华阳和吕志真安慰她几句。 他们又坐了一会,看看天色渐晚,就告辞出来,去升平坊鱼家。 鱼承昭(沈昭)早等在坊门口,看到众人就过来见礼,然后抱着小玄机一起回去。 “父亲,我要看画!”小玄机还没进家门就叫道。 鱼承昭问道:“什么画?” 云玄素取出那本画册,递给他说道:“我刚才用这个哄她,想不到竟然惦记上,莫不是你平时也教玄机作画?” 鱼承昭打开翻了翻,说道:“这是根据《历代名画记》编的,不过是跟风之作,粗制滥造,那些名画又怎么是一些普通画匠能够模仿的?” 小玄机虽然听不太懂,但也知道父亲在说画册不好,于是突然大哭起来。 鱼承昭急忙把她抱起来哄。 玄机张开小手,露出小虎牙:“画册!” 鱼承昭急忙将画册递给她。 郭弘与何琼在一旁窃笑:这个五岁的师妹奶凶奶凶滴,把鱼承昭弄得彻底没脾气…… 刘燕娘守在家门口等他们,远远看到便迎上来说道:“一定是又在说你的画了,这两年为看各地名作,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诸位还是先请进来,酒菜都准备好了!” 郭弘等人围坐在客厅中,鱼承昭抱着女儿,他谈起绘画就滔滔不绝:“《历代名画记》是大中元年出的书,一共十卷,都是文字,作者张彦远是主客员外郎,出自宰相门第,家中曾经收藏大量的古画,后来被宪宗皇帝下令敬献宫中,如今十不存一二……张彦远自幼深通画理,懂得鉴赏之术,说古今画史之书过于粗陋,于是编订此书,刻行之日洛阳纸贵!” 郭弘一边伸手逗弄小玄机,一边赞道:“我在衡山就听说过张彦远,这位老先生当真了得!” 鱼承昭一愣:“你听谁说他是老先生?他才三十五岁,前日游乐原画会还过来指导一番。” 郭弘尴尬向周围看了看:“大师兄说的。” 吕志真:??? 唐代也有同兴趣的人发起聚会,游乐原就是指大慈恩寺到青龙寺这一带,有太平公主故园,是长安城内的最高处。 长安城北临渭水,南接终南山,东南高西北低,一级一级向下,分为六级,称为龙首原六坡,古人按照乾卦六爻(yao)划分,从东南开始依次称为上九、九五、九四、九三、九二、初九。 最高的游乐原被称为上九,比太极宫所在的初九、九二海拔高出五十米(三米多一层楼,就是十四、五层楼的高度)。 长安城中不仅高低不平,还有河流和人工引入的漕渠,所以主路上有不少桥梁,后世的模型都太过平整,不符合实际。 鱼承昭说到他们的聚会,更是得意,简直有些眉飞色舞。 郭弘曾经玩网游上瘾,见他如此痴迷,觉得很合自己的脾气! 这三年在衡山学道,郭弘的绘画和符箓都深得其中三昧,于是接下来两人越谈越投机,真是相见恨晚。 鱼承昭把自己收藏的《历代名画记》拿出来,给这位小知己看。 刘燕娘看到夫君只顾着和郭弘聊绘画,便叹口气尽力招待其他人。 云玄素见吃得差不多了,就问道:“听坊丁说,燕娘家有不少房舍可以出租,不知可有空余房间?” 刘燕娘笑道:“也是巧了,前日一位举子正好退房回乡,院子刚打扫出来,有三间屋,不知可够用?” 云玄素道:“我和芙蓉子(王都都小名)回府,何师妹和红豆去咸宜观寻她母亲,这里只有吕师弟、曹师弟和郭师弟要租住,三间正合适。” “一会吃完我带你们去看房。” 吕志真摇头道:“我们三人也是暂住,直接租住就行了。” 他又问房租,刘燕娘说不要,双方谦让一番,最后说好租金减半。 酒足饭饱,鱼承昭还聊得高兴,妻子掐了他几次才收住嘴。 众人在刘燕娘带领下,来到升平坊东北角的一处房子,这里离坊内的十字街比较远,非常幽静。 开门进入院中,是一个主屋带两间厢房的格局,正中栽着一颗大柳树。 吕志真很满意,此时已经天黑,他们收拾一下准备安歇。 几个女人忙前忙后打扫干净,云玄素见安排妥当就和何琼一起离开,她们各自回家。 吕志真送到门口,云玄素道:“我会转告王铎,有动静就派人到这里通知你们。不过义真和尚魔功诡异,断臂重生,还是等人齐了再动手,不要轻举妄动!” 郭弘道:“ 吕志道:“师姐放心,我们一定等有足够人手再抓他。还请师姐通报一下浔阳公主,说我们暂时住在里,得便就会去看她。” 云玄素道:“公主在宫内会住几日,然后去城内的金仙观,就在宫城西面的辅兴坊。” “那么远,要骑马过去。”刘燕娘惊咦一声,她在京城住了几年,已经十分熟悉这里。 辅兴坊离升平坊至少有十四里地(七公里),在西市北面,确实够远的。 云玄素师徒和何琼主仆先后上了自己的马车,直奔坊门。 唐朝执行晨钟暮鼓的宵禁制度,坊市到夜间都得关门。 但三品以上官员和寺庙道观的大门是对主街开的,可以自由出入,不归里坊管辖。 除了高官及其亲属奴婢外,普通平民和低级官员想要夜里上街也是有办法的,就是成为寺庙的信众,那些和尚只要给点香油钱就敢把人放出去。 这方面道观就比较清高,只对相熟的中低级官员行方便。 原因是绝大部分寺庙自负盈亏,而道观由国家出资。 由于很多人可以上街,就催生了夜市。 在东市附近有几个繁华的里坊,出现了在坊墙开门,沿街建屋开店铺的情况,称为“侵街”,御史和金吾卫屡禁不止,那一带和后世的二线城市已经很相似了。 里坊守门的坊丁也看人下菜,若是无权无势之人当然不让出去,见到权贵的马车就直接放行。 云玄素的马车通过坊门,随行的王虎递给坊丁一串铜钱,喜得这人眉开眼笑。 到了街上,有巡街的左金吾卫,见到马车也当做没看见,这些人都记熟了长安勋贵的车辆徽记,自然不会乱来。 如果是普通百姓,就要看心情了。 马车回到光福坊,这里是王起在世时和兄弟同住的老宅。 如今这位“当世仲尼”已经于大中元年过世,长子王龟住在在南面一坊之隔的永达坊,老宅的东苑由次子王式继承。 这老宅十分宽敞,西苑就住着王铎兄弟三人,他们是王起之弟王炎的儿子。 云玄素下车就问看门的老仆:“五叔叔在吗?”王铎族中排行第五,云玄素称他五叔叔(古代女子称小叔子为叔叔)。 “郎君在府中。” 云玄素带着王都都一起往里走,很快来到西苑,让人进去通报,一会仆人过来说:“郎君请云娘子进去。” 云玄素被领进书斋。 王铎比王式晚生两年,今年三十八岁,是宰相白敏中一党,白敏中任西川节度使时曾征辟他进入幕府。 唐代幕主与门客的关系仅次于科举中的师生,算是极亲密的。 王铎也生得一副好相貌,谈吐文雅,说话很风趣,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云娘子许久不见,四兄一向可好?”王式在族中排行第四。 云玄素道:“妾身离开晋州已经有些时日,收到夫君的书信,说他在北地日夜操劳治理饥民,如今盗贼不敢入境,去年的考功还是‘善最’。” 王铎笑道:“四兄就是了得,已经连续两年得了‘善最’,怕是不久就要升迁。” 唐代考评政绩,“善最”就是最好、第一的意思。 “北边一直不安定,晋州属河东节度使王宰管辖,如今吐蕃鼓动党项扰边,朝廷连年用兵,一直劳而无功,只怕不久就会有大战,夫君没那么容易调走。”云玄素道。 除非将帅无能,一般在战争期间不会随意调动州府主官。 王铎道:“云娘子多虑了,今年朝廷的大事就是收复三州七关,党项那边暂时还顾不上。”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三十章 木雕现端倪 云玄素说道:“听说二月份因吐蕃内乱,秦、原、安乐三州及石门等七关来降,圣人以太仆卿陆耽为宜谕使,下诏命泾原、宁武、凤翔、邠宁、振武诸镇出兵应接。如今可有消息?” 王铎道:“我昨日到白相公(白敏中)府上,听到些风声,泾原节度使康季荣已经出兵,如今势如破竹,最多再有一个月就会有捷报传来!” 二人谈论了一会朝中大事,王铎转到义真到事上来:“云娘子让我注意的那个和尚犯了什么事,你知道如今圣人对佛门很是优容……” 云玄素道:“义真用巫蛊之术谋害岳州刺史李远的千金,事情败露逃回长安。” “是祠部外放的那个李远?他是杜牧之(杜牧)的好友,这个面子必须给。” 云玄素道:“杜樊川最近日子不好过吧?他的好友周墀罢相,如今崔铉上台,只怕进退两难了。” “他已经上书白相公,想外放为杭州刺史,但那是个肥差,被崔铉的人盯上,恐怕很难如愿。” …… 郭弘第二天一早就被敲门声惊醒,来人正是鱼承昭。 这人爱画成痴,见郭弘懂得不少新奇技法,一夜都没睡好,天刚蒙蒙亮就爬起来,却被刘燕娘叫住,不然早就跑过来敲门了。 “我在青龙寺修复壁画,你想不想一起去看看?”鱼承昭问道。 郭弘摇头,自己特征这么明显,还跟义真打过架,即便易容去了也可能被认出来。 “鱼叔,你修复的是什么壁画?”他随口问道。 “说是修复,其实应该叫重画,青龙寺会昌五年废寺,六年重立,里面的东西都毁了,现在连房子都是重造的,等于另起炉灶,不过有些以前留下来的残垣断壁和木雕作为参照。” “木雕?!”郭弘、吕志真异口同声地问道。 鱼承昭被他们吓了一跳,呆呆的点了一下头,说道:“是有些木雕……” “都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平常的金刚像、天王像什么的。” 郭弘取过纸笔,迅速画了一副泥蓝婆的白描图。 “可是这般模样?” 鱼承昭看得两眼放光,问道:“你刚才有几种技法,我没有看清,可否再画一张?” 郭弘道:“鱼叔,一会儿再画几张都行,你先说这与青龙寺里的木雕是否相像?” “差不多,但也有些不同。” 鱼承昭也起笔作画,很快一幅白描跃然纸上。 “这是毗篮婆!毗沙门天王脚下的另一个夜叉!”吕志真道。 鱼承昭迟疑了一下,又画了一张,这次的画像没有头部,肩后饰牛角形火焰,顶后有圆形头光,上身着两裆式锁子甲,下身着护腿长幼靴,腰带中部平挂一小刀,左手上举,右手置胸前,胯下露出一个带冠的夜叉。 “这,这是……毗沙门天王本尊!他脚下的是夜叉欢喜天,又叫地天。” 一个时辰后,郭弘、吕志真、曹守真三人戴着大食胡人的头罩,易容之后跟随着鱼承昭进入青龙寺。 从这里往西南望去,能清楚地看到慈恩寺塔。 青龙寺是密宗祖庭,日本真言宗祖师空海就在这里学法于密宗惠果。 空海就是《猫妖传》中那个日本和尚。 青龙寺在会昌五年废寺,六年复寺,改名护国寺,现在寺庙门口的牌匾上就是“护国禅寺”四个字。 寺内也有一座木塔,只有五层,比大雁塔小得多。 郭弘他们来到木塔下,旁边的墙角堆放着很多木雕。 “这些都是以前烧毁后残留下来的。”鱼承昭一边走一边说道,他不时和相熟的人打个招呼,见到和尚就双掌合十。 郭弘三人也跟着合十行礼,尽量表现得与其他信众没有什么两样。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毗蓝婆的木雕,与泥蓝婆大小相仿,旁边是一尊四米多高的木雕,缺少头颅,表面都被烧焦,正是毗沙门天王。 吕志真小声说道:“已经确定无疑,那就通知云师姐?” 郭弘点点头,说道:“你们去周围找找还有什么可疑之处,我走累了,在这里歇一下。” 郭弘把其他三人支开,自己转到天王像的背后,发现这巨型木雕后心的位置有一个花纹,是一朵莲花,中间刻着卍字。 在二龟山石窟的那个天王像应该也是按这个造的。 只不过这个年代久远,按照吕煜的说法,里面可能有血珠。 他又仔细看了一会,只觉得木雕背后的铠甲花纹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当日夜里打碎机关,对这种细节根本没有闲功夫查看。 琢磨了一会还是没想起来,他转身去找吕志真三人。 不远处一个戴着斗笠的中年僧人缓缓从树后走出来,站到郭弘刚才呆过的位置,盯着毗沙门天王的木雕沉思了一会,又看了两眼远处交谈的鱼承昭、吕志真等人,才转身离去。 这僧人正是释全义假扮的,他回到精舍坐下来轻哼一声,自言自语道:“追到这里来了,佛爷武功大进,不过可能还不是那个小贼的对手,再等几日吸收了精血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厉害!” 释全义也学习了易容术,虽然时日尚短,但郭弘他们仓促装扮一下,也没有改变脸型,仔细看还是能认出来的。 自从上次郭弘在青潭寨大发神威,给释全义留下印象太深刻了。 回到青龙寺后他每日疑神疑鬼,看谁都像是对方假扮。 于是不敢以义真的面目示人,经常装作中年僧人在寺内游荡,今日终于发现对头。 而郭弘等人却不会特意去辨认,自然不能发现什么。 释全义带上面具,摇身一变成了义真,叫来一名弟子说道:“去通知那人,香火钱寺里收了,要做什么我等一概不问,莫来呱噪污了老衲的耳朵……” 弟子领命去了。 郭弘三人又参观了鱼承昭作画的地方,那是木塔内部,都搭有架子,要在每一层的顶上画上壁画! “这可够危险的。”曹守真道。 “没事,这些竹架子多站几个人都不会塌,而且上去会绑绳子,掉下来只会悬到半空,摔不死的。” “塔里很黑啊,画久了会伤眼。”郭弘道。 “没事,再过两天就完工,到时候我请诸位喝酒,一起去城外游玩。” 鱼承昭一直说没事,带着他们游览,过了半个时辰一起回升平坊吃午饭。 下午郭弘等人由刘燕娘带着,和小玄机一起去逛东市,鱼承昭则回青龙寺继续上工画壁画。 吕志真和曹守真都来过东市,刘燕娘得知郭弘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就主动介绍起来:“这里主街两横两纵作井字形,大商家一般在前面临街开店铺、后面开作坊,小商家就集中在一起,买什么都便宜一些。一行三四百商户,二百二十行,一共怕是有几万店铺呢!” “是七万三千余户,我听师父说过,会昌三年东市失火,烧了曹门以西二十四行四千四百余家,看,那就是曹门!”吕志真也说道。 郭宏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到作为东市门户的曹门。 东市按不同种类的商铺分为二百二十行,郭弘他们路过笔行、酒肆、雕版印刷行,一眼看去招牌林立,还有出租驴子的、卖胡琴的、卖丝帛锦绣的,道边有杂戏和琵琶名手表演,类似于后世的街头艺人。 这里的四条主路都有三十米宽,一千米长。 东市外面的道路更宽,一般在六十米以上,长安最中心的朱雀门大街(建康街)有一百五十五米宽! 一百五十米宽的路是什么概念? 带足球场的标准操场一圈四百米,其内圈纵向直径大约一百五十米! 而东市三十米宽的主路也超过了八车道公路的宽度,所以不要以为很拥挤,这里宽敞着呢。 东市中间偏东北有一大池,名为放生池,有活水一直通往城外,南边还有一小池,名为卧泥池,二者有沟渠相连。 几个妇人正在池水边将活鱼放生,旁边还有一尊如同灯台一般的佛龛,不时有人敬献香火。 刘燕娘本来也要过去拜佛,但突然想起身边三位都是道士,只好按捺下来继续牵着女儿逛街。 郭弘他们来到肉行,里面有几十家商户,密密麻麻,每户一个摊位,价格便宜口碑好的摊子前排起长龙,也有的铺面冷冷清清。 燕娘买了些肉,曹守真帮她提了,然后出去买蔬果,这边商户可就多了,至少两百家,人来人往,但地方还算宽敞,没有拥堵的情况发生。 逛完回家,燕娘准备饭食,吕志真问她:“为何不买个婢女?” “刚来长安的时候辛苦惯了,其实如今是应该去买一个。”m.Ъimilou 刘燕娘和沈昭初入长安的时候寄宿在华阳观,连房租都付不起,直到一年后沈昭的舅舅征得其父母同意,将他过继过来,才算苦尽甘来。 改名后的鱼承昭也因为舅父的支持,花钱去学习绘画,渐渐闯出名声。 日子好了以后,他们因为跟父母(舅父舅母)住在一起,两位老人也是节俭惯了,所以一直没有买奴仆。 说起来鱼家也只是有几处房产,靠租金生活,只比一般人略微宽裕一些。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有人高喊:“鱼娘子在家吗?你家夫君出事了!” 刘燕娘一听就慌了神,一屁股坐下去,郭弘一把将她扶住。 众人开了门,见是坊丁,只听他叫道:“快走,快走,鱼承昭从架子上掉下来了!” 刘燕娘吓得哭了出来,却不敢问夫君如何,只是发疯一般往外跑。 郭弘抱起小玄机,跟着追出去,曹守真跟在后面。 四人一路跑到青龙寺,前面的刘燕娘已经披头散发到了门口,守门的知客僧认得她,便在前面小跑着引路。 一会来到木塔下,里三层外三层已经围满信士,知客僧上前分开众人,让燕娘进去。 郭弘跟进来,就见鱼承昭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头破血流,旁边蹲着一名寺里看病的和尚,正在收拾药箱。 燕娘见那和尚要走,急着扑上去抓住他的衣袖,说道:“大师,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家夫君怎么办啊?!” 和尚无奈地摇摇头,说:“阿弥陀佛,小僧无能,救不了这位檀越,请娘子节哀顺便,早点准备法事吧。”说完挣脱开来疾步离开。 “啊!……” 燕娘一跤坐倒,想起表兄为了自己放弃名门子弟的身份,带她逃了数千里来到长安,吃尽苦头却从没有怨言,自己还总埋怨他,如今刚过上一点像样的日子,却突然撒手而去,又想起往日恩爱不禁悲从中来,扑在鱼承昭身上嚎啕大哭。 她声嘶力竭,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小玄机见母亲哭了,也跑过去跟着哭起来。 郭弘上前两步搭了一下,发现鱼承昭已经没有脉搏,身体开始变冷,只得黯然起身。 他向周围看了一圈,却没有什么发现,便往塔内走去。 木塔内里没什么人,抬头就能看到高高的木架,下面是一滩血迹已经发黑,上面爬满了苍蝇。 郭弘记得鱼承昭腰间系着绳索,所以要掉下来必然是有人趁其不注意解开绳子。 他沿着木头台阶走上五层,这里是鱼承昭掉下去的地方,栏杆上果然发现了半截绳头,看一下断口应该是刀子割的。 可惜找不到证人,无法询问当时有什么可疑的人在这里出现。 这时楼下万年县的差役已经来了,检查后也得出了有人谋害的结论,又询问一番,却没有什么新的收获。 几个相熟的画工都说没注意当时有谁来过。 万年知县听到是命案也赶了过来,指挥仵作验尸,又是一番忙碌。 郭弘下楼梯出塔,眼睛看向毗沙门天王和毗蓝婆的木雕,今天刚过来查看,鱼承昭就死了,若说没有关联是不可能的。 会是谁呢?青龙寺的义真会不会是凶手? 一直到傍晚,在僧众的帮助下,众人将鱼承昭的尸体装敛入一口棺材,暂时停放在青龙寺中。 郭弘力气大,将哭晕的刘燕娘背回升平坊。 安顿好燕娘母女已经是掌灯时分,他们请了邻居女眷过来陪夜,自己返回临时住所。 “我们上次去青龙寺应该是被义真察觉了,只怕鱼叔就是因此被害!”郭弘道。 他跟鱼承昭很对脾气,这时非常自责,又暗暗咬牙,心里有种杀人的冲动,只想血债血偿! 曹守真疑惑地说道:“我们易容后穿了大食人的兜帽,裹得纹丝不露,这老魔头是这么知道的?而且当时没有看到他现身啊!” 次日,云玄素才得到消息赶来。 “这么说义真可能认出你们?”云玄素听了郭弘的叙述后问道。 他们此时是在那间租住的房子,不担心对话被别人听到。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我们上午才去过,下午就出事了!”郭弘道。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先通知王铎,看他那边有什么消息。” 云玄素到刘燕娘家安慰一番,但这种丧偶之痛不是几句节哀顺便能解决得了的。 刘燕娘已经有些呆呆傻傻,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一整天木木地跪在灵堂里。 云玄素经历过丧师之痛,感同身受,想起自己的师父,也陪着哭了许久。 王都都担心地说道:“师父,刘娘子会不会疯掉?” 云玄素摇摇头,又看了一眼一旁哭睡着的小玄机,擦了下眼泪对吕志真说道:“师弟,你能不能帮着劝一下?” 吕志真为难地摇摇头,说道:“这种痛苦只有当事者才知道,别人如果没有经历过是想象不出的,这时候也许转移她的注意力是最好的办法……” 郭弘走到燕娘身边,拉住她的手,说道:“刘姨,鱼叔虽然出了意外,但我道门有办法招魂,当年玄宗皇帝就请青城派老祖杨通为杨贵妃招魂,后来还互通消息,白居易的《长恨歌》里就有描写……” 刘燕娘目光中渐渐有了焦距,她突然抓住郭弘的手哭道:“你快帮帮我,帮我啊……” 郭弘也鼻子发酸,又说:“这几日我们就会想办法找到鱼叔的魂魄,必定让你们相见!” 刘燕娘抱住他哭道:“如果不是我,表兄也不会来长安,是我害了他……” 郭弘直着身子被她抱住,刘燕娘的脸就埋在他胸口,衣服都被泪水浸透,他不便挣脱只得说道:“玄机师妹还小,需要娘亲照顾,你多为她想想,她现在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刘燕娘回头看了眼刚刚醒来的小玄机,将她搂在怀里放声大哭,小玄机也跟着哭起来,叫着:“母亲,我要父亲!”。 郭弘见刘燕娘不再抱住他,松了口气,一转头看到曹守真正佩服的看着自己。 “没事了,让她尽情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云玄素见王都都一脸担心,就在一旁说道。 她派人去请王铎,此刻看看时候差不多,就起身出门等候。 果然一会儿就看到王铎骑着马过来,身后跟着一个随从。 ps: 历史人物:王铎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三十一章 风波接连起 王铎是监察御史,就职于御史台下三院中的“察院”(到明代演变为都察院),品级为正八品下,在京城就是一个芝麻大的官。 但监察御史位卑权重,可以监督内官、外官,颇受朝臣忌惮。 他见到云玄素就说道:“云娘子,这么急派人催我来,出了什么事?” 云玄素道:“五叔叔,青龙寺昨日发生一桩命案,我怀疑跟义真有关,不知道他现在可还在寺中?” 王铎道:“我就猜到是这件事,一早叫人打听了,这和尚并没有离开的迹象。” 云玄素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跟王铎讲明,王铎见郭弘是个小孩,就问一旁的吕志真道:“既然你们都乔装成大食人的模样,为什么还觉得义真能认出来?” 吕志真道:“我师弟是家师义子,素有灵觉,在南岳颇负盛名,还是由他来说吧。” 王铎转向郭弘,仔细打量那满脸白斑,也有点信了,这孩子身具异相,也许真是个奇人。 郭弘不管王铎微妙的眼神,直截了当地说道:“鱼叔带着我们上午才去查看,下午就出了事,我在塔内听到鱼叔的声音,说此事是和尚作祟。” 吕志真见王铎有些疑惑,就解释道:“一般魂魄与人难以沟通,除非是厉鬼,否则都只能说几个字,而且没有作法庇护,不能直接说出仇家名字。” 王铎身子微微一抖,脸上肃然起敬。 云玄素也道:“此事跟义真脱不了干系,他是长安佛门大德,否则怎么能在寺院里下手而不被别人察觉?” 王铎点点头,说道:“言之有理。” 吕志真又道:“下面还要请王御史出面,敦促万年县彻查此案,绝不能姑息养奸!” 王铎道:“好,我正好有公务要去万年县一趟,顺便问问这事,不过最好让苦主写一纸诉状,将青龙寺告了,这样县令才好借势而为。” 果然是当官的人,还知道制造舆论,在场的其他人纷纷点头,于是王铎口述,吕志真捉笔写了一纸诉状,最后让刘燕娘画押。 “还有一事,几位炼师说可以作法为先夫招魂,能阴阳相见,还望御史公与明府说知。”刘燕娘说道。 王铎见云玄素点头,就问:“此事还需炼师同去才好开口,不知哪位愿意与我同往?” 郭弘当仁不让,说道:“我去!” 云玄素道:“骑王豹的马去,我让王武陪你一起。” 王铎带着诉状与郭弘、王武骑马离开,直奔万年县。 长安城以中间的建康街为界,将国都分为两县,东面是万年县,西面是长安县,东市到慈恩寺这半城都归万年县管辖。 王铎骑马向北走到宣阳里,进入东南角的万年县衙。 宣阳里东临东市,往北为天下闻名的平康里,是著名的烟花之地,南面是亲仁里,何琼母亲主持的咸宜观就在其中。 王铎把马交给亲随,带着郭弘二人进了大门,守门的士卒见他是官员服色,并没有查问。 郭弘一路跟着往里走,他还是第一次进入官府正衙,看什么都新鲜。 上次在岳州一直是从后门直接进刺史府的内宅。 门内东面厢房是捕盗厅,万年县的街卒和捕盗军士就在这里集中,由县尉和捕盗官管辖,西面厢房是度支厅,管收粮收税。 他来到二门一侧,直奔东角门,这里就需要接受盘查了。如果没有与县衙相关公务,就要说明要拜访何人。 王铎是熟客,看门的认识他,相互打了招呼,就直接放行。 二门的正门也称仪门。 此门平时关闭,只有迎接上级官员,才大开仪门。 另一种情况就是重大庆典活动或公开审理重要案犯,让百姓到大堂前听审时也会开启仪门。 所以,在仪门东西两侧设有两个角门,东角门是生门,平时供衙门僚属和访客出入,西角门是死门(也叫鬼门),一般也是关着的,只有在死囚问斩时才会开启。 进入东角门,还是一个庭院,正面对着大堂,两厢是幕厅,各有十多间房,这里有不少办公人员进出。 幕厅就是幕僚办公的地方。 长安、万年两县除了正五品上的县令,下面还设有县丞(从七上)二人、主簿(从八品上)二人、县尉(从八品下)六人、录事(从九下)二人、以及不入流官吏若干,所以平日县衙里人员往来还是很多的。 这和后世的市县政府很像。 王铎来到大堂,问值守的差人,得知县令在内堂,于是让人进去通报,不一会那人就回来说有请。 王铎通过二堂来到后面的内宅,进入内堂,这里是县令平时接待上级官员、商议政事、办公起居的地方,一些事关秘密的案件也在这里审理,所以百姓称这里为“三堂”。 这里随从就不能进了。 王豹和王铎的亲随都是一个府里的,相互认识,留着外面等候。 郭弘跟着王铎进去。 “昭范老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一位四十余岁的官员身穿浅绯色五品官常服,头戴幞头,站在门口等着他。 王铎字昭范,他只有八品,穿着深碧色常服,却让一个绯衣官起立相迎,也是个异数。 唐代三品以上宰相和六部九卿、节度使等方面大员是高级官员,四品到六品是州刺史、县令一级的中级官员,七品之下都是属官,为低级官员,一般来说,六品、三品是两道升迁的门槛,有的人一辈子都过不去。 王铎出身太原王氏,是前朝宰相王起的侄子,两个堂兄也官居要职,自身又是监察百官的御史,再加上与这县令是棋友,所以才能让对方屈尊纡贵,降阶相待。 “聚之兄,这次是确实有事,要替苦主递个状子。” 这位县令名叫李丛,字聚之,是李唐宗室。 曾经写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许浑,有过一首《东游留别李丛秀才》,就是写给他的,那时李丛还只是个秀才。 到了唐朝后期,即使是宗室也要通过科举入仕,象文宗朝的宰相李石就是如此。 “这位是衡山刘元靖真人的弟子郭小炼师。” 郭弘作揖道:“见过李明府。” 李丛一听是刘元靖的弟子,也拱手说道:“久仰久仰。小炼师面带异象,果然不同俗流。” 郭弘摸了摸自己的脸: “被雷劈的。” 李丛肃然起敬,把他们让进去上茶。 他看了诉状说道:“前日刚接到此案,但到如今还是茫无头绪,查问寺内人等也没有线索,这状纸上说的都是推测之词,没有什么实证啊……” 王铎喝了口茶,说道:“但上面的推测也确实有道理,那青龙寺绝对脱不了干系,还是借此查一下为好,杀人案若是不破,恐怕也对聚之兄的岁评不利啊。” 虽然皇帝下旨将青龙寺改为护国寺,但不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习惯叫原来的名字。 李丛点点头,说道:“青龙寺是要查的,但不能明查,当今圣人复兴佛门,若没有真凭实据还是谨慎些为好。况且此事涉及义真,他是唯识宗高僧,六月会受邀参加今年圣人四十华诞前的三教讲论,轻易动不得的。” 大中皇帝今年三十九岁,虚岁四十,因为“十”字谐音是死,不吉利,所以古人一般都是逢九过整寿。 皇帝真正的生日也是保密的,免得被人知道后用巫蛊厌胜之术。 向外公布的是六月二十二日,当然是假日子,但跟真生日很接近。 生日之前佛儒道聚集一堂,讲经说法,辩论疑难,称为三教讲论。 而义真虽是密宗,但官面上对外打着唯识宗的旗号,他本人也确实两宗兼修。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鼓声。 “是闻登鼓,聚之兄有新案子了。”王铎笑道。 李丛道:“昭范、郭小炼师,且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击鼓之后县令要亲自出去接受诉状,这是为避免衙门中有人欺上瞒下,收受被告的好处,将状纸私自篡改或者直接隐藏。 郭弘二人在内堂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李丛就回来了。 “这个鱼仲德,还真是一刻不消停,人家刚死了男人,就想谋夺产业。”李丛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纸递给王铎,继续说道:“这是鱼仲德告鱼承昭冒姓,要求将其产业归还鱼氏宗族的状子。” 万年县令李丛知道王铎带着刘燕娘的诉状过来,必定与鱼承昭家有关系,便把新收的状纸给他看。 状纸上说鱼承昭本名沈昭,冒姓鱼氏,姓名没有录入宗谱,其舅父舅母亡故,过继的事口说无凭,无权继承本属于鱼家的产业,请万年县令做主,将这些产业归还鱼氏。 王铎把状纸看完递给郭弘。 “鱼仲德是什么人?”郭弘看完诉状指着落款问道。 “他没有什么名气,却有个中了进士的哥哥,叫鱼孟威,如今在西川节度使杜悰手下做参军。” 杜悰是杜牧的堂兄,宪宗皇帝的驸马,在武宗朝做过宰相,是牛党李宗闵同党,在做京兆尹的时候曾经想做中人,让李宗闵和李德裕修好,这是历史上唯一一次能结束牛李党争的机会,李宗闵最后放弃了。 杜悰会昌四年做过宰相,会昌五年和崔铉一起被罢免。 他虽然是牛党,但因为妻子是郭太后嫡女岐阳公主(文宗朝已薨),算起来是武宗的姨夫,所以李德裕也没有特意针对他,只是外放为剑南东川节度使,并升到从二品尚书右仆射的散官衔,以示慰勉。 大中皇帝继位以后,并没有因为他是牛党就召回朝廷,也是考虑到他跟郭太后的关系。 今年四月周墀罢相,外放为东川节度使,原东川节度使杜悰移镇为剑南西川节度使,治所在成都。 王铎出身宰相世家,自然不会因为鱼孟威是杜悰的参军就把他放在眼里,于是问道:“一个小小参军的弟弟欺负平民百姓还行,在长安城里尚做不到横行无忌吧?” “他是下邽(gui)鱼氏的人!”李丛答道。 “鱼氏?是鱼朝恩的后人?”王铎问道。 “不错,且自称祖上是隋朝开国九老之一的鱼俱罗。” 鱼朝恩,四川泸州人,是肃宗、代宗两朝的大宦官,神策军就是在他手中从边军转为禁军。 而十万神策军是后来宦官废立帝王的武力基础,从那以后神策军将门让子弟进入宫中做宦官,控制了朝廷,进而控制天下藩镇,形成一个宦官与将门勾结的强大武力集团。 作为始作俑者的鱼朝恩被代宗设计缢杀,他的后代也被杀被逐,多年后回来聚居在长安,直到宪宗朝才恢复元气,出了个鱼弘志,做到神策军右军中尉,几年前被武宗杖毙。 这个家族人丁不旺,但很有名,长安城内提起鱼家,一般的官吏都知道,因为几年前鱼弘志还是权倾朝野的大宦官,地位仅次于仇士良。 王铎沉思片刻,说道:“聚之兄,你看鱼承昭被杀一案会不会是鱼仲德做的?” 李丛想了想,点头道:“贤弟说得有理,鱼仲德没想到刘燕娘身后有你,以为是个无权无势的寡妇,这件事做得如此急切,极为明目张胆,有些欺人太甚了!” “只是不知道他身后有什么人,如果是马、王、杨、刘四家大宦官家族的人,我们只能息事宁人,但这房产绝对不能让给他们!” 李丛道:“昭范放心,为兄会先查明鱼仲德的底细,然后秉公处理,即使事有不谐,也会尽力为这孤儿寡母保住一点薄产……” 王铎想起刘燕娘的请托,便说道:“衡山几位炼师说能作法招魂,还是让郭小炼师说明吧。” 郭弘见李丛看过来,就说:“冤死之人魂魄七日不散,我师兄弟三人都精通道法,可以让亡者魂魄显形,述说冤屈。只是青龙寺是御敕寺院,还需要明府亲自出马,否则必起冲突。” 李丛沉吟:和尚庙里作道法,你确定不是去砸场子的吗? 王铎道:“若是因此破案,必然留下一段佳话,圣人也会嘉奖。” 李丛想起皇帝的性子,不由得点点头。 这位大中天子,很喜欢传奇故事,对这种神秘的事尤其感兴趣。 他点头道:“如此就破例一试。” 王铎跟李丛下了盘棋,让王豹送郭弘回去。 他和李丛又聊了会儿京中趣事,然后告辞出来,去幕厅办完另一桩公事,到下午放衙时分才返回家中。 一进门王铎就问门房仆役道:“云娘子回来了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返回自己的书房,让人去请云玄素,说起鱼仲德的事。 云玄素已经从郭弘那里得知详情,便说道:“五叔叔,奴家对鱼氏知根知底,毕竟我师妹玄机也姓鱼,自然早调查了一番。鱼仲德结交的是梁守谦的后人,如今并不得势,梁守谦当年参与谋杀宪宗,圣人也一直在寻他们的错处,已经自顾不暇……叔叔可以转告李县令,不必担心梁家插手。” 王铎面色一喜,心中暗自盘算,如果能拉梁家入局,到时候借此扳倒他们,说不得会让皇帝另眼相看。 “云娘子可有办法对付鱼孟威?”他又问道。 云玄素微微思量,说道:“杜悰是杜牧的堂兄,我以前听刘燕娘说她跟杜牧有旧,明日去问一下,看能不能通过这层关系行事……” 王铎一笑,这杜牧真是“不负青楼薄倖名”,到处沾花惹草。 第二天,王铎跟云玄素一起来到鱼家,刘燕娘自从听说还能与鱼承昭魂魄相见,心情就好了很多,已经渐渐恢复正常。 云玄素说完来意,她就摇头道:“杜牧跟杜悰关系很僵,只有二十五岁时去湖南看过杜悰一次。 “杜悰少年时的死党独孤郁做御史时,曾经阻止杜牧的父亲杜从郁成为补阙,杜从郁也因此迁怒杜悰,两房的关系一直不好。 “杜牧十三岁死了父亲,不善理财,穷到变卖三十多间房产,身为驸马的杜悰却没有伸出援手,所以想让杜牧为这点小事写信给杜悰,是不可能的。”.Ъimiξou 其实她还是有一个原因没说,就是自己根本不敢联系杜牧,否则小玄机会被夺走。 现在沈昭已经没了,如果再失去女儿,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何琼得知消息到鱼家吊孝,她一个少女也不懂得如何安慰刘燕娘,只是抱着小玄机说了会话,就出来了。 刘燕娘振作起来,去西市一趟,带回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说是新买的婢女,名叫红蕊。 家中终于有人煮饭打扫,郭弘他们也跟着有了口福,不用天天上街买吃的。 又过了一天,案子进展很慢,李丛那里还没有消息。 郭弘说害怕过了七日魂魄消散,想让云玄素帮着催促一下。 刘燕娘一听就急了,跪在云玄素面前,求她帮忙。 云玄素有些为难:“前日王铎刚和李县令提过,再去催促怕是不好吧。” “还请炼师救救沈郎!”刘燕娘私下里还是叫鱼承昭“沈郎”,这时口不择言叫了出来。 大门猛地被踢开,十几个人闯进来,为首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穿着庶民的淡黄衣袍叫道:“诸位听到了没有,阿刘(刘燕娘)刚才叫的是沈郎,可见他们自己都不认为是鱼家人,这家产自然应该收回族里!” ps: 历史人物:李丛 古代的平民穿的是淡黄麻布衣,类似柠檬黄,接近白色,故称白丁,皇室穿的是明黄。 纯白色的衣服反而需要染色或者是丝衣,比较贵,只有富人商贾才会穿。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三十二章 作法捉真凶 “鱼仲德,你还敢来!”刘燕娘早上听云玄素说起,知道王铎怀疑面前这人就是杀害丈夫的凶嫌,恨不得上去拼命,被云玄素一把拦住。 鱼仲德哈哈一笑,说道:“怎么着,这是我鱼家的房子,怎么就不能来了?” 郭弘见他相貌也算周正,中等身材,方脸阔口,留着淡淡的胡须,只是长期心怀恶念,眉眼皱在一起,可以看出奸猾之相。 他身后有几个人面貌相似,也是鱼姓之人。 “鱼承昭刚去世,你们就上门欺负孤儿寡母,良心都被狗吃了?”吕志真上前质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敢管我鱼家的闲事,要知道我在宫内有很多好朋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鱼仲德想将吕志真推开,却没推动,一瞪眼叫道:“兄弟们,一起将这道人打出去!” 他身后的人蠢蠢欲动,吕志真冷笑一声,说道:“我等是在籍道士,在此超度亡魂,光天化日你们未经许可私闯民宅还敢行凶,就是当场打死,到了官府也不会说什么,还不给我滚出去!” 他最后“滚出去”三个字是吼出来的,将对面的人震得头脑嗡嗡直响! 那些人都胆怯地后退,鱼仲德首当其冲,如同失了魂一般,转着圈子向外摇晃地走去。 曹守真、王都都、红豆一起拍手道:“大师兄(吕炼师)好厉害!” 鱼仲德等人出了门感觉头晕眼花,纷纷跪在路边呕吐,然后互相搀扶灰溜溜地走了。 吕志真见骚扰之人离开,就说道:“作法的事还是不宜拖得太久,我怕迟则生变。” 云玄素道:“那你们等我消息。” 说完她带着王都都一起去找王铎,到了傍晚,才派一名仆人送信说万年县令李丛已经同意,明日就去青龙寺当场召集法事。 次日上午,郭弘等人步行来到青龙寺。 寺门开在新昌坊南面临街的坊墙上,正对着是延兴门入城的要道,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道路两侧有排水的沟渠,宽达三米,每隔一段就有木桥通行,沟渠之间才是车马行人日常通行比较集中的地方。 所以五十五米宽的横街,去掉两边三米的沟渠和四米左右的植树带(等于后世的绿化带),只有中间三十米是真正的道路。 由于没有沿街店铺,每个里坊只有坊门、寺院道观和三品以上官员的府门可以向大街开,所以路边比较整齐,景致还是不错的。 来往行人走街道两侧,中间走车马,来去分道,而且是靠右行使,跟后世交规相同。 北魏时洛阳令元志和御史中尉李彪发生争道,最后魏孝文帝裁决:“洛阳我之丰沛,自应分路扬镳。自今以后,可分路而行。” 从此以后,都城的道路设计就来去分道。 长安的商户都集中在东西两市,所以主街上的行人不会因看商品停留,也来去分开,入门在左边,出门在右边。 这是初唐时由军队行军演化出来的,原因是军人都用右肩扛武器,要让出左边以免碰撞,也是现代交规的鼻祖。 行人车马既然都是同向而且分道,那只有在路口才需按照让路,这个规则就是“贱避贵、少避老、轻避重、去避来”,其中轻避重,是载重轻的让载重重的,去避来,是出城方向的让进城方向的。 如果是朱雀门大街那种皇帝出行要经过的街道,道路正中还有御道,只有在与横街交叉的位置可以穿行,其他地方禁止踏足。 延兴门横街属于长安六街(六条主干道)之一,但皇帝一般不会经过这里,所以比较窄,而有御道的大街普遍超过一百米。 “师弟你看,圣人在经过夹城虹桥!”何琼今天也来了,对郭弘说道。 郭弘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东侧延兴门两重城楼耸立,透过城楼之间走廊上敞开的门户,隐约能看到一群人抬着一个身穿明黄色衣服的人通过。 “这是要去南边芙蓉园的,下个月二十二日是天长节,宫里恐怕也在准备,今年是圣人四十整寿,据说要大办一场。”何琼继续说道。 “什么是天长节?”小玄机问道。 “就是圣人过生日,太宗皇帝称为降诞节,玄宗开元年间叫千秋节,天宝年间又改名天长节,取天长地久的意思。”云玄素也刚好赶到。 到清朝就叫万寿节了。 “那什么是夹城……虹桥?”小玄机又问,她就是个好奇宝宝。 云玄素解释道: “玄宗皇帝经常从大明宫去兴庆宫和长安城西南角的曲江池芙蓉园,为了不让外人知道他的踪迹,在东城墙内侧又修了一道城墙,叫做夹城。两道城墙间铺设的御道在经过城门时,修有上下的石头阶梯(蹬道),外面造封闭的走廊,使御道由城门楼上通过,形状像拱桥,就是虹桥。” 小玄机眨眨眼睛,说道:“不明白。” 郭弘抱起她解释道:“就是皇帝偷偷在两道城墙间走,过城门怕人发现,于是在上面造了房子一样的走廊,不让人看到里面情形,形状像彩虹。” 玄机点着小脑袋,说道:“明白了,玄机喜欢师兄。” 郭弘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蛋。 “刚才上面的门开着,圣人现了踪迹,不会生气吗?”吕志真问云玄素。 云玄素道:“圣人如今根基已稳,不像三年前那样如履薄冰。而且长安的禁军都在宦官手中,没人可以图谋不轨,所以显露踪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在路边大树下等候,县令仪仗终于从西边过来。 李丛是和王铎一起翻身下马,与云玄素见礼。 云玄素将吕志真等人引见给县令,李丛得知是衡山刘元靖的大弟子,也另眼相看。 众人通过木桥,来到青龙寺大门口,知客僧得知李丛前来查案,一边通知住持,一边请他们到木塔所在的地方。 这里发生过命案,已经被官府封了,有专人值守,一切东西不得搬动。 住持闻讯过来,向李丛诉苦道:“阿弥陀佛,这木塔是朝廷下令复建,如今停工延误,万一哪天圣人巡幸我护国寺,贫僧可吃罪不起,还望李明府早日结案为好。” 李丛道:“住持放心,今日查验之后,就可复工。” 他知道对方没有危言耸听,宪宗皇帝曾经巡幸青龙寺,大中皇帝感念亡父,才令一切恢复旧观,说不定哪天有了兴致就会过来看看。 万年县的捕盗曾经对这里勘验过一次,没有什么收获,他这次来也是走走过场。 李丛又对主持说:“今日除了最后查看一番,还应未亡人所请替她夫君招魂。本县已经带了几位道士前来作法,大和尚莫要见怪。” 住持面色不悦,说道:“本寺僧众也能为鱼檀越诵经招魂,怎么可以让道士进来?” 李丛道:“苦主是道徒,这是她的要求,和尚若是认为本县处置不妥,可以去左街功德使那里诉说一二。” 古代以东为左,所以叫左青龙右白虎。 左街功德使掌管长安城内万年县这边的寺院,由大宦官飞龙使杨钦义兼任。 住持摇头苦笑,看来这位李县令铁了心,今天是拦不住了。 就算告到杨钦义那里也缓不应急,而且不会为这种小事出头。 吕志真等人布置好临时法坛,穿上道袍准备作法。 这时一名小和尚跑过来对住持耳语几句,住持转身对李丛说道:“本寺有位大德高僧听说鱼檀越惨死,也想诵经为之招魂祈福,不知明府意下如何?” 郭弘刚想出言反对,云玄素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李丛笑道:“那好啊,想必刘娘子也同意,就请这位高僧过来吧。” 小和尚跑出去传话,一会领着一名白衣老僧过来。 “这位是义真大师。”主持介绍道。 “他过来干什么?”何琼小声问道。 “这是想斗法!”郭弘哼了一声,咬着牙关低声回应。 于是和尚、道士在木塔外各站一边,二者之间正是毗沙门天王和毗蓝婆的木雕! 毗沙门天王木像有两人多高,虽然烧焦了,但还显得十分威严。 旁边的毗蓝婆的雕像只有半人多高,本是天王像底座的组成部分,所以背后还有残存的基座。 两个木雕周围还有几个雕像残片,都是寺中以前供奉的菩萨。 对面的义真入定,他身后坐了几个弟子,一起诵经。 吕志真也排开香案,念起咒语。 香烟袅袅,郭弘捧木剑,曹守真拿拂尘,作为道童护持两旁。 云玄素扶着刘燕娘在远处观看。 县令李丛、王铎、青龙寺主持等人在她们身后,周围还有不少围观的信众,都鸦雀无声屏息以待。 吕志真念完早朝科辞章,开始步虚词,接着是招魂词。 由于是小规模的临时法坛,故此所有辞章都由吕志真一个人念。 这招魂词是各派秘传,不入正统道门科仪。 也就是说一般科班出身的道士,没有拜入各大山门是不会招魂的。 “臣某谨重诚上启,九清上圣,三洞师尊,十方三界,一切真灵。恭望洪慈,洞回渊鉴……” 围观众人突然看到香案上缭绕的烟雾聚成模糊人形,纷纷讶异出声! 刘燕娘恍惚之中顾不得许多,情不自禁走上几步来到香案前,伸手去摸那雾人。 那人形也幻化出一张脸,竟然和死去的鱼承昭有几分相似! 只见这幻影也伸出手来,与刘燕娘手指相触。 “沈郎,是谁害了你?!”燕娘泣道。 幻影张口说道:“害我之人就在围观者之中!” 围观的人纷纷互相打量,瞬间拉开彼此距离,其中一人脸现慌张之色,转身就跑。 王武等人早混入人群,这时上去就是一脚,将那人踹翻在地,几个捕盗冲上来将他拿住,扭送到李丛面前。 “想不到竟是大匠顾二郎!”有人叫道。 三个画工一起跪地,对着幻影连连磕头说道:“都是顾二所为,我等没有办法,鱼兄不要怪罪!” 刘燕娘想去抓幻影,伸手却捞了个空,她哭道:“沈郎,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不该让你来长安啊……” 那幻影说道:“沈某将去,能得燕娘垂青,此生无悔!” 说罢影子渐渐消失,化为香烟。 燕娘放声大哭,口中叫道:“还我夫君命来!”随即转身扑到顾二郎身上撕咬,将他抓得满脸都是血痕。 顾二连声惨叫,旁边的捕盗却不制止,他情急之下叫道:“我与鱼承昭无冤无仇,都是鱼仲德指使的!” 众人哗然。 李丛眉头一皱,小声对王铎说:“这事有些麻烦,鱼仲德身后有宫内宦官撑腰,要拿他还需要人证物证俱全才行,否则被反咬一口入骨三分!” 王铎道:“无妨,他依仗的是梁守谦后人,陛下正在寻其错处。” 李丛听了一喜,问道:“当真?” 他随即让人拉开燕娘,对顾二说道:“你说是鱼仲德指使,有何凭据?” 顾二刚要说话,一直在入定的义真突然睁开眼睛,大喝一声:“咄!一切皆是虚妄,哪里有什么鬼魂,一些不入门的戏法罢了!” 这时吕志真已经收了法事,将木剑插回郭弘捧着的剑鞘中。 他回头看到义真向自己冲来,急忙双掌相迎。 两人轰地一声撞到一起,四掌相接,周围的气流全都炸开,彼此衣袍飞舞猎猎作响。 曹守真被气机刺激得退后两步才站定,摆出防御的架势。 郭弘却半步不动,眉头微微一拧。 吕志真被打得脚下滑出五尺才停住,低头一看,见自己双掌刺破,流血已经变黑,急忙掏出药丸吞下镇压毒性,骂道:“好个秃驴,竟然使诈!” 郭弘黑白双臂一振,一拳捣出。 扮成义真的释全义心中惧怕,但他新练成血琉璃魔功,又心存侥幸,凝眉立目恶狠狠打出一拳。 他在指缝中藏着毒刺,刚才吕志真便是遭这暗算。 只听轰的一声,释全义身子一晃才稳住身形。 郭弘心中奇怪,这魔头比在岳州时武功退步了很多,难道这就是断臂重生的代价? 以前可是多人围攻才能占到上风,如今似乎反而不如自己。 他没有功夫多想,疾步上去又要再打。 释全义见云玄素、曹守真等人都冲过来,心中害怕,但他突然眼睛一亮,随即心中大定,与郭弘战到一处。 青龙寺的和尚们纷纷骚动,主持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郭弘也看到云玄素等人过来助阵,他觉得义真武功不如自己,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个以多为胜的名声,便叫道:“不必过来,我一个人就能对付!” 他一路快打,轰出几十拳,拳拳不离对方面门胸腹! 释全义虽然在少林拳上也有些造诣,但比起大师兄还差得很远,加之血琉璃功新成还不熟练,几十拳下来遮拦不住,被打的鼻青脸肿,轰的一下飞了出去,撞在毗沙门天王木雕,竟然挂在上面! 郭弘踏步疾行紧随而至,身子一跃而起,抓住释全义的下摆上了木雕肩膀,脚下一跺借力上窜,冲到半空中。 他大喝一声:“这一拳是为了岳州死难之人!” 随即升到最高处力道已尽,如苍鹰扑下,右掌在前呼啸而至! 郭弘这一掌眼看要打在头顶,释全义吓得大叫:“饶命!” 这时已经顾不得伪装,用的是自己本来的声音。 “拳下留人!” 云玄素听出蹊跷,连忙叫道。 “快住手!”一旁王铎和县令李丛也纷纷呼喝,他们是朝廷官员,怎能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行凶无动于衷? 郭弘想起李飞真的叮嘱,心中冷哼一声,暗道便宜你了! 他改掌为抓,单手撑在释全义光头上,借力一翻,落到天王木雕的断颈处站立,觉得手中似乎多了什么,举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张人皮~面具! 下面众人哗然。 立即有人认出假冒者是义真的二徒弟释全义。 本来要出头理论的主持也有些迟疑,不知道为何出现这种情况。 释全义东张西望,眼珠乱转,似乎在搜寻什么。 “把他弄下来!” 李丛当即下令,几个捕盗犹犹豫豫靠过来,他们刚才都看到释全义武艺高强,不禁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木雕顶上。 郭弘知道这几人是想让自己制住假义真,再交给他们。 他弯腰抓住释全义的脖领,将整个人提了起来。 释全义当然不肯束手就擒,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回身用带着毒刺的拳头捣向对手。 郭弘其实还没有解气,就等着他反击。 这时故意用左胸受了一拳,他胸口巨跳如鼓,肌肉绷紧坚如磐石,硬生生把毒刺压弯! 接着把释全义举过头顶,抡起来重重往下一摔,砸在木雕肩上! 轰! 木雕竟然受不住力,上半身的胸部炸了开来,形成一个凹陷,激起碎屑烟尘,人群纷纷后退走避。:筆瞇樓 等烟尘散去,释全义躺在木雕胸部断面的坑里,靠一身血琉璃魔功竟然没有大碍。 四周议论纷纷。 郭弘经过上次在岳州交手,就知道练了魔功的人十分抗揍,他当时重重打了几十拳,“义真”口吐鲜血,但还能出手遮挡。 他感到心中恨意稍减,重击四下,打在云玄素当初指点的罩门。 释全义随即大声惨叫,他魔功被废的一刹那,挨了上百拳的疼痛一股脑涌了过来! 郭弘把他提起来,往下面一扔,几个捕盗就要上去擒拿。 木雕两个肩膀仍在,胸部本来是中空的,刚才郭弘只是用释全义砸破了两层木板。 里面有什么东西闪动光泽,郭弘伸手去拿,就听到云玄素高叫:“小心!”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三十三章 裂像见黄玉 郭弘心中一凛,侧后有风声呼啸而来,连忙回左手抵挡,感到一股巨力,左胸巨跳如鼓,硬接了一下,借力翻上木雕一个肩膀。 下面的人都在惊呼。 郭弘回头一看,又是一个义真! 两人站在木雕双肩上对峙。 “师父!”释全义一边吐血一边在下面叫道。 “孽徒闭嘴!”义真冷冷喝道。 他双掌合十对众人道:“老衲半年前受人暗算中毒,双目受损,一直在终南山养伤,门下弟子管教不严,竟然冒充我外出招摇,实在惭愧得紧。” 郭弘喝道:“你在岳州作下种种恶行,害人无数,还想抵赖?” 义真摇头笑道:“小道友,常言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何况眼见的也不见得是真!我这孽徒戴着面具,谁能猜出他不是老衲本人?” 他又对释全义道:“孽障,出家人不打诳语,若说谎话死后必入阿鼻地狱!为师问你几句话,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我义真可曾去过岳州?” “没有!”去的是大师兄。 “你可是应为师之命才去岳州?” “……没有!”他是跟大师兄去的。 “你在外面所行之事可曾听过我亲口指示?” “可是……” 虽然没见到师父下令,但大师兄怎么敢自作主张? 可这话都是猜测之词,他说出来师父也必定不认。 释全义看到义真眼中闪过寒光,想起大师兄的惨状,摄于淫威便老实答道:“没有。” 义真笑道:“诸位都听清了?岳州就算发生过什么事,也都与老衲无关!” 下面主持松了口气,合十道:“阿弥陀佛!” 云玄素等人心中怀疑,却没有证据。 义真回头看向郭弘,说道:“小道友杀气太重,老衲劝你早日回山修行,等心性够了再出山,刚才那上百拳下去,寻常人怕是要半年下不来床,若是残疾岂不可怜之极?” 郭弘点头说道:“大师说的对,我下次用剑,上百剑戳戳戳戳戳,保证他从此不用下床。” 义真:??? 他咳嗽一声,低头看了眼木雕胸部闪光的东西,说道:“此像乃是我佛门前辈所造,里面的东西自然归本寺所有,小道友还请下去吧!” 郭弘也低头仔细看了看,那东西是一块黄玉,晶莹剔透,形状是一本书册,上面刻着太极云纹! 这明明就是道门之物,怎么会藏在佛像之中? “你说是佛门之物,上面为何会有太极图?” 义真脸上一变,喝道:“孺子胡言,这哪里是太极图,其状如玄鸟,分明是我佛门的卍字!” 郭弘嗯了一声:“我现在相信大师两眼受过‘重’伤了,能把两个蛋看成一只鸟。” 义真一愣,郭弘趁机一拳轰到对方面门,老和尚连忙抵挡,二人双足踩住木雕双肩全力以赴。 再次交手,郭弘感到对方果然名不虚传,他如今内力赶上二流高手,好歹也算从拳豪升级为“拳俊”,竟然被完全压在下风! 他现在相信当初在岳州那个义真不是眼前这人。 在没有吸收血琉璃之前,假义真的武功并没有向传说中那么高。 而面前这老和尚拳法更为老到,举重若轻、返璞归真。 郭弘只有在面对刘元靖时才会有这种感觉。 这才是名副其实仅次于天下七绝的高手! 郭弘按照破血琉璃功的四个穴位依次打去,对方中拳也只是微微一晃,似乎没有什么罩门! 二人你来我往交手片刻,脚下木雕却支撑不住,轰的一分为二从中裂开! 两个人影落下。 郭弘后退几步止住身形,他揉身急进,冲向落地的那块黄玉。 义真少退了两步,先冲到中间,一把捞起黄玉揣入怀中,与郭弘又对了两拳。 他知道自己虽然能赢,但恐怕一时半刻不能得手,要是和这个小道士再打上几十招,岂不失了高僧的颜面? 义真逼不得已现身出来,就是因为木像碎裂露出里面的东西,既然已经收回就不必纠缠。 他目光一闪,逼开郭弘,猛然扑向一旁的吕志真。 吕志真这时正运功全力压制毒性,动弹不得,郭弘急忙拦截。 义真却变了个方向,反手将先前作法的香案打翻,说道:“诸位来看,这香案中有机关,刚才那死者的幻影都是假的!” 郭弘护住吕志真,和曹守真对视一眼。 义真挥袖子驱散香烟,地上现出反倒的香案、香炉和熄灭的蜡烛,众人一看,却没有什么机关,都窃窃私语起来。 老和尚眼睛扫了扫,冷哼一声说道:“手脚倒是麻利得很。” 他一手指着曹守真,转头对刘燕娘说道:“老衲在外面冷眼旁观,你刚才被这班人迷惑,这个道童会口技,能模仿你夫君说话,而且用了腹语之术,所以你看不出来。” 燕娘哪里肯信,摇头说道:“不是的,不是的!” 义真睇了她一眼,说道:“痴男怨女,执迷不悟!” 说罢甩袖径自离去。 郭弘咬咬牙,这厮以吕志真相威胁,确实不好放手一搏,而且自己也打不赢,只能暂时忍耐。 “这和尚好生无礼!”王铎怒道。 道人行法的香案是不可以随便动的,毕竟这是李唐天下。 一旁主持连连致歉,说道:“义真乃是圣人面前得到嘉许的大德,去年因在三教讲论中表现卓异,还被定为‘三教谈论’,赐了紫袍。脾气是大了些,还请两位多多海涵。” 朝廷赐紫是说义真有三品官的待遇。 李丛说道:“罢了,既然方丈这么说,我等也不追究。今日是非曲直众人都看在眼里,本县拿了凶手,现在就回衙讯问,自会还死者一个公道!” 青龙寺主持的品级不低,相当于绿衣官员,所以李丛还是要给他面子的。 在长安城里做县令,顾忌的方方面面太多,这位李明府早已练得圆滑老成,喜怒不形于色。 这时突然有人喊道:“释全义死了!” 众人刚才都没注意,这时才看到释全义七窍流血而死。 仵作上前查看,回报说是死者手里藏了毒刺,刺尖被撞弯扎入手背中毒而亡。 郭弘知道此人练过血琉璃魔功,哪有这么容易中毒? 但上前仔细查看,也没有发现异常。 刘燕娘看着香烟散去的地方发愣,又见顾二被抓走,突然跌跌撞撞疾步往外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云玄素急忙跟王铎、李丛告辞,跟了出去。 李丛回县衙,王铎也一同前去。 曹守真扶着吕志真离开,回寓所养伤。 郭弘看了一眼义真离去的方向,和何琼抱起哇哇大哭的小玄机,也出了青龙寺。 他们回到升平坊,燕娘一路念着“此生无悔”,在云玄素搀扶下进入家门,哭昏在灵堂里,昏迷中还说着:“表兄,燕娘对不起你……” 刘燕娘伤心欲绝,云玄素感同身受,把人救醒后在一旁不断安慰。 她虽然父母健在,但师父谢忘机三年前过世时也十分伤心。 郭弘也理解丧失亲人的痛苦。 他经过李飞真调理融合更多记忆,想起一些事,但都模模糊糊,感觉有些混乱。 现在他和这具身体不分彼此,只是还有些记忆无法融合,已经把自己完全当成一个唐朝人,唯一不同的是保留了一段未来的记忆和对那个世界父母亲人的思念。 何琼父母双全,疼爱她的祖母健在,丧失至亲爱人的痛苦也是不懂的,王都都也是同样的情况。 只有红豆自幼丧母,这时触景生情,跟着哭了起来。 人生就是如此,不经历一遭,不可能感同身受。 小玄机才五岁,知道父亲不会再回来,一直哭叫着:“要爹爹回来,要爹爹回来。”燕娘听了,抱着她大哭。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婢女红蕊做好饭,众人胡乱吃了些,刘燕娘根本没胃口,水米不沾。 “燕娘,好歹吃些东西,不然身子吃不住,沈昭也不愿意你这样!”云玄素很早就认识这对夫妻,还以鱼承昭原来的名字称呼他。 刘燕娘披麻戴孝跪在灵堂,只是不应。 这时红蕊引人进来吊孝。 “鱼娘子(刘燕娘)请节哀,我家主人听闻噩耗,惊诧莫名,明日定会登门致意。”这个人身着短衣,做童仆打扮。 “敢问你家主人尊名?”云玄素代刘燕娘问道。 “这位想必是王晋州(王式)府上云娘子,我家主人乃是张外郎彦远。” 原来是主客员外郎张彦远派来的仆人,张彦远是三代相门之后,《历代名画记》的作者。 “原来是张外郎,这如何敢当?”刘燕娘止住悲戚,突然开口问道。 鱼承昭曾带燕娘去长安画人的聚会,与张彦远也有数面之缘。 “鱼娘子,我家主人是长安画会召集者,尊夫是名声鹊起的新画人,主人说一直很尊敬贤伉俪,定要过来拜祭。” 刘燕娘抹抹眼泪,说道:“如此未亡人多谢张外郎,恭候大驾。” 这人走后,又陆续有人前来,都是长安知名画家和升平坊内的左邻右舍。 鱼承昭虽然是画人,但身份其实是儒生,最多有人说他钟情画艺无心科举,仍然隶属良人籍,地位比被官府控制的画工匠人高出很多。 鱼家的大门一直开着,郭弘、何琼、王都都、红豆帮着接待,前来吊孝的人或多或少都会送些银钱。 “在下柳珪,闻近邻有丧,特来拜祭。” 柳家世居升平坊,鱼家住的时间也不短,互相之间经常碰面。 柳府如今由长房柳仲郢担任家主,二房柳公权、三房柳公谅两个叔叔都还在世。 大书法家柳公权和颜真卿并称“颜柳”。 家主柳仲郢为柳公绰之子。 柳公绰是河阳节度使李拭的幕主,也就是李折、李亿父子望湘楼宴请李磎时提起的那位柳元公。(见第二部第一章) 柳珪如今还没中进士,正在家苦读,他是柳仲郢的次子,今日被父母派来代表一家人到鱼家吊孝。 唐代里坊内的邻里关系还是很紧密的。 刘燕娘认识柳珪,年前沈昭为舅父舅母治丧他就来过。 这位青年眼睛比较小,还喜欢眯着,一直在偷偷打量穿着孝服的燕娘。 柳家虽然位过三品,大门朝主街开,但还是有几个偏门通向坊内,柳公权等人也偶尔会走小道出来逛逛,刘燕娘和沈昭在此住了三年,柳府的人基本都认识。 柳珪上过香也没多呆就告辞离去,他每次跟刘燕娘说话都会脸红,最后给人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不久王铎从县衙回来,上了香,对刘燕娘、云玄素道:“李明府今日拿了青龙寺木塔的大工顾二郎,又传了当日在场的几个画工作证,将他的罪定了,但这人信了义真老贼的话,认为招魂是假的,他挺住大刑,不肯再招出鱼仲德,想必是还存了一丝侥幸,盼着对方找门路救他。” 刘燕娘只是流泪,木木地不说话,云玄素看了她一眼,代她问道:“那如何是好?” 王铎道:“需要想个法子断了顾二郎的念想才好。” 这时郭弘进到灵堂,听了便道:“还是用当初在岳阳对付释承业的办法,肯定就招了!” 王铎不解,云玄素解释一番,说道:“还请五叔叔(王铎)代为通融,让李明府准许我等行事。” 王铎点头应了。 云玄素又对郭弘等人道:“你们照顾好燕娘,我们走了。” 王铎、云玄素、王都都启程回府,何琼、红豆也回咸宜观母亲那里。 郭弘岁数小,留下与红蕊一起陪夜,吕志真在租住的房舍养伤,曹守真守着他。 等众人都走了,郭弘才关了门进入灵堂。 刘燕娘跪在那里,背对着他,突然悠悠地问道:“今天那老和尚所说都是真的,对吗?” …… 第二天上午,大门被一群青皮无赖围住,为首的正是鱼仲德。 “你们想怎么样?”郭弘手牵着小玄机,曹守真已经拔出长剑准备出手。 “阻人祭奠是大罪!”云玄素也到了。 这些青皮见了云玄素纷纷口出污言秽语,鱼仲德在前面叫道:“这是我鱼家的产业,不能让冒姓的人占了。” 旁边一个青皮也喊道:“哪有在别人家设灵堂的,还不快搬走,真是晦气!” “就是,不能让姓沈的在鱼家的宅子里设灵堂!” 鱼仲德叫道:“刘娘子,你出来,你家夫君是过继的,鱼家的产业就该由鱼家人继承!” 郭弘:“鱼叔不满头七,现在下去找他商量过继还来得及。” “我可以帮你。”曹守真挥动了一下长剑,鱼仲德缩了缩脖子。 云玄素喝道:“尔等不良烂脊还不速速散去,否则就要报官了!” 郭弘对曹守真道:“师兄去叫坊丁过来。” 曹守真长剑在手,喝道:“拦我者别怪剑下无情,今日阻人祭奠,便是将你们打杀也是无罪!” 他挽了个剑花,就向外闯去。 那些青皮虽然命贱,但见曹守真眼露凶光,也不敢对付这种狠人。 他们都是街面上的混混,极有眼色,欺负寡妇孤儿很厉害,但遇到游侠就躲着走。 象曹守真这样的生面孔,明显是刚来长安,杀了人很可能一走了之,只怕自己会白白丢了性命。 鱼仲德也没办法,这些无赖都是他请的,只能增点声势,其他就指望不上了。 他真正依仗的还是宗族的力量。 曹守真刚出了人群,就见坊正带着几个坊丁过来,于是引他们进来。 坊正对鱼仲德道:“鱼二郎,有什么事去衙门里说,不要在我这升平坊闹事!” 鱼仲德赔笑道:“原来是薛坊正,我只是看不过眼,不能让这鱼家的房产落到外人手里。您是看着我长大的,二郎我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 小玄机:“你是坏人。” 鱼仲德:…… 薛坊正:“滚吧,欺负孤儿寡母像什么样子。” 鱼仲德不敢对坊正无礼,因为长安城里有些人职位不高,却不能得罪,他们都是世代将门之后,荫补武散官衔,做坊正、街卒之类的小吏。 比如这位薛坊正,就是初唐名将薛仁贵的后人。 薛坊正也不多说,就将鱼仲德轰走。 这些青皮一看没戏,也跟着走了。 鱼仲德出了升平坊,旁边几个无赖子问道:“鱼二郎,难道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那沈昭又没录入族谱,我去祠堂请族长出面,到万年县告状去!”鱼仲德刚被轰出来,心头有气,大声叫道。 “可我听说他过继鱼家,是入了户籍的。万年县掌管户籍的严录事最是贪财,也许花些银钱就能让他改上一改……” 鱼仲德连声叫好,说道:“我这就去筹些银钱,诸位若是手头宽裕,也可借鱼某用下,日后得了几处房产,必有重谢。” 这些青皮一同凑钱给了鱼仲德,见他兴冲冲地走了,才互相说道:“鱼老二这次要是发财,不是又有赌本?我等要好生计议,早日将他的钱赢过来!” “却需做的隐秘些,让官府捉到,可是要掉脑袋的!” 在长安聚赌是重罪,鱼仲德是个烂赌鬼,欠了一屁股债,这才把主意打到刘燕娘这里。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三十四章 吊丧谒书圣 到了下午,张彦远放衙后过来拜祭,安慰燕娘一番。 此人白面长须,相貌堂堂,眉毛很浓,双目有神,又身着官服,颇有点威仪,让人看着莫名感到可以信赖。 “当初张某就不该将鱼老弟介绍到青龙寺去,想不到竟然招来杀身之祸,真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啊。”张彦远叹道。 “这事怪不得张外郎,先夫多蒙提携才画艺大进,青龙寺中却是有人加害,便是不去那里,在别处怕也躲不过。”刘燕娘泣道。 “凶手可曾落网?”张彦远道。 “万年李明府正查办此案,已经抓住动手之人,还没有供出背后指使。”云玄素道。 张彦远关切地问道:“家中如有难处尽管明说,张某能帮的绝不推辞。” 刘燕娘道:“近来鱼氏族人一直苦苦相逼,要将我母女赶走,好霸占先夫遗产……” 张彦远一听大怒:“长安为圣人脚下首善之地,怎容得如此欺压良善之徒,我家与吏部杜外郎有旧,可以通过他把此事报到京兆尹和大理寺那里去……” 张彦远出自河东张氏,祖上张嘉贞、张延赏、张弘靖三代在玄宗、德宗、宪宗、穆宗朝为相,素有“河东张氏,三相盛门,四朝雅望”之称,他是张弘靖之孙,父亲张文规如今是国子司业。 张杜两家是世交,张弘靖年轻时曾受到杜佑的赏识,杜牧是杜佑的孙子,跟张彦远的父亲张文规交好。 刘燕娘一听就急了,说道:“不可,不可,此事不劳张外郎了……” 张彦远有些奇怪,问道:“这是为何?” 刘燕娘当然不会说出自己跟杜牧的关系,支吾一番总算糊弄过去。 她一直留心这负心人的消息,知道他如今已经是吏部员外郎,住在安仁坊,就在云玄素所住的福光坊北面隔壁。 刘燕娘一般不去西市,实在要走也尽量绕开安仁坊一带。 张彦远见这妇人不肯多说,也不再多问,只是暗暗摇头,杜牧素有风流之名,想来过去与刘燕娘有所交往,使她不愿面对。 他想了想又开口说道:“既然如此,张某一会儿便去拜访柳秘书(秘书监柳仲郢),请他出面,柳公是前任京兆尹,想必会有办法。” “如此多谢张外郎。” 张彦远不再多聊,告辞出了鱼家,绕到主街,便直奔柳府府门。 既然是过府拜望,自然要先到二房所在的西院探看柳公权。 柳公权是元和三年(808年)进士及第,张彦远的祖父张弘靖是元和四年(809年)的权知贡举,柳公权之兄柳公绰当时是吏部郎中,两家素有交往。 张彦远的父亲张文规会昌三年(843年)任从四品下的国子监司业,柳公权时任从三品国子监祭酒,是其顶头上司,而且张家也是书法世家,所以张文规跟柳公权私交甚笃。 柳公权已经七十一岁,如今担任正三品工部尚书。 他早年跟李德裕交好,会昌年间受牛党崔珙推荐升官,李德裕因此很不高兴,将他降职打压,牛党上台后又迅速回升,如今做到尚书,是朝中掌权的大佬之一。 牛李党争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新旧势力之争,牛党也不代表新兴地主,因为他们如今的首领就是清河崔氏,是东晋以来资格最老的门阀。 李党的首脑只有李德裕父子为首的陇西李氏和他们的姻亲故交,连宗室都没搞定,另一位牛党大佬李宗闵就出身宗室。 牛党也没多少人,其实朝臣大部分都是中间派,谁掌权就跟谁合作。 朝臣没有人会公开承认结党,毕竟这是最遭皇帝忌讳的事。 他们私下里会说别人是牛党、李党,给对手扣上结党的罪名,但绝不会自称是某党,而牛党、李党两个词也是在相互攻讦中产生的。 张彦远跟着仆人来到书房,发现柳仲郢也在,正一边研磨,一边观摩柳公权写字。 柳仲郢看到他进来,就轻轻摆了摆手,张彦远识趣地悄声走过去,站在一旁观看,只见柳公权正聚精会神,挥毫写下几行诗句: 不分前时忤主恩, 已甘寂寞守长门。 今朝却得君王顾, 重入椒房拭泪痕。 写完之后,又欣赏了一会,才抬头看到张彦远,便点头笑道:“宾护,你来啦。” 宾护是张彦远的小字(小名),他的字是爱宾。只有柳公权这样的长辈才以小字相称。 张彦远急忙施礼道:“柳叔公(叔祖)。” 柳公权把笔放下,摆摆手说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张彦远有向柳仲郢行礼,称其为叔父。 柳公权回归主位,柳仲郢、张彦远分别落座,下人上茶。 “你父亲的事急不得,若是时机成熟,老夫自然会鼎力相助。”柳公权喝了口茶说道。 张文规是他的老部下,唐代官吏一般二到四年一迁,他已经快六年没有升迁,前日备了重礼求到府上,柳公权也答应帮忙从中斡旋。 张彦远自然点头应着,他又向柳公权讨教一会书法,才跟柳仲郢提起刘燕娘的事。 柳仲郢听了,皱眉说道:“那鱼孟威、鱼仲德是前朝神策军右中尉鱼弘志的同宗,鱼弘志死后,其后人没有什么出息,但鱼家在神策军中还有些故旧。” 鱼弘志跟随仇士良在甘露之变中诛杀宰相李训、郑注,是仇士良的左右手,会昌三年(843年)被杀,仇士良见势不妙便在不久后致仕,并于同年病死。 鱼家的子孙和仇士良后代一起遭到武宗清算,大中皇帝继位后,虽然得到重新启用,但官职不高。 张彦远听了柳仲郢的话,明白事情比较棘手,便道:“欺负孤儿寡母总是遭民愤的,那鱼刘氏(刘燕娘)也是贵府邻里,还请帮忙拿个主意,柳叔父前几年做京兆尹,不是还打杀过禁军小校刘诩?想必是不怕神策军的。” 柳仲郢摇头苦笑,他和其父柳公绰做京兆尹时,都曾打杀过禁军小校,但这并非无谋之举,而是两个小校没什么背景,便想藉此立威,但柳仲郢那次却引起神策军的反弹,最后将他调任秘书监,可以说失算了。 “宾护,这事先看看如何发展,若是果真被恶人得逞,我自会移书京兆府问询。” 张彦远知道是自己心急了,便又跟柳公权、柳仲郢聊了一会,才起身告辞离去。 柳公权见张彦远走了,便对柳仲郢说道:“张彦远如此热心为鱼刘氏出头,怕是别有所图,他父亲张文规的事暂时不要动,现在还不是时候。” 柳公权岁数大了,絮絮叨叨,经常忘记说过的话,这次又是重复,柳仲郢记得张文规前些日子求上门来,叔父就曾对自己讲过大致同样的话: “穆宗朝长庆初年,宾护的祖父老相国张弘靖外放为幽州节度使,被朱克融所囚,误国失地,为天下所恨,张氏自此门庭衰落,张文规当时入三省为郎官,时人大哗,尚书右丞韦温将他外放为安州刺史。 “韦贯之、韦温叔侄是牛党前身,与裴度相斗,裴度和其后李吉甫、李德裕父子的李党一脉相承,但裴度的几个儿子却与牛僧孺一家是洛阳老乡,相互之间走得很近。 “李德裕早年曾入张弘靖太原河东节度使幕府,担任掌书记,会昌年间为相就将张文规之弟张次宗提拔为考功员外郎、知制诰,张家属于李党。 “如今牛党重入中枢,李德裕被贬到崖州,党徒星散,张文规想升到正四品谈何容易。” 柳氏、韦氏、白氏(白居易、白敏中)是牛李党争时期的中立派,白敏中在大中皇帝登基后成了执政,柳公权也做到工部尚书,可以说中立派此时摘了桃子,成为党争之后的最大受益者。 李党已经崩溃,柳氏暗中对李党中的张氏、郑氏官员多有照顾,想收为羽翼。 柳公权指着自己刚才写的四句诗,问柳仲郢道:“你可知道我今日为何写这首诗?” 柳仲郢道:“这是二叔会昌五年(845年)正旦写的应制诗,名为《应制为宫嫔咏》,当时武宗皇帝想念王才人,欲将其放出冷宫,便让二叔写这首诗,给自己一个台阶。” 柳公权捻髯点头道:“这王才人后来如何,你我心里明白,当今圣人以杀兄灭弟的太宗皇帝为楷模,心黑手辣六亲不认,凡事还是小心为妙,莫要逆势而为触了逆鳞。” 柳仲郢连连点头,他又陪着叔父聊了一会,才返回自己这一房的院落。 刚一进门就见二儿子柳珪收拾得干干净净准备出去。 柳仲郢眉头一皱,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柳珪呐呐不做声。 柳仲郢哼了一声,喝道:“逆子,又打什么鬼主意?还敢瞒着老父,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柳珪吓得一哆嗦,他本来就怕严厉的父亲,这时被抓了个正着,连忙辩解道:“没做什么,就是读书闷得久了,想出去转转。” 柳仲郢哪里肯信,当即叫来仆役,片刻就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原来柳珪去鱼家吊孝,看到刘燕娘动了心,便让小厮去打听详情,然后准备上街买些礼物,再次以吊孝为名去看美人。 “孽障!让你相亲你不去,偏偏喜欢上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寡妇!” “她不一样,她真的不一样……” 柳仲郢从仆人手中夺过藤条就追着儿子抽…… ************ 郭弘自从跟义真交手后,就一直刻苦修炼。 他玄都坛悟真后功力突飞猛进,依靠“仙王诀”练成的黑白双臂,短时间能跟义真硬碰硬相持不下。 但郭弘也深知自己经验、内力都不如对方,如果斗得久了终究还是会败落。 经此一战,交手虽然短暂,却得到不少感悟。 他不停回味对方的拳法,对五行拳和大禹神拳又有更深一层领悟。 郭弘从玄璧上得到“步罡踏斗”,脾府赤城童子观想成功,还在继续修炼天枢位,他本来胸部就如同玉石,如今肋部出现一个淡淡的星点,晶莹剔透,正好处于脾脏的位置。 估计这么练下去,会在胸部画出北斗九星? 郭弘很怀疑司马承祯的弟子们都在把人往玉石方面修炼,毕竟古代修仙服玉的传说很多,还有什么金镂玉衣,就是认为玉能不朽,人变成玉也能不朽。 他手上还有韩华阳留下的道书,里面有司马承祯的坐忘功,但这门功法需要心思空灵,坐而忘其所在,郭弘自问没这么心思专一,也许只有李白那样的醉仙才适合修炼。 他如今内功心法还是专攻《黄庭经》,这毕竟是天书传承,比一般人间功法要强出很多。 至于天书来自哪里就不重要了,是不是真有个天庭更是不得而知,他虽然比较倾向无神论,但穿越这种事本来就超出了所有科学的解释。 突破中黄庭后内力大进,修炼到这个阶段,已经超过天下绝大部分武者,比他强的也不过一两百人而已。 不过现阶段的修炼也比下黄庭艰难十倍以上。 当初他不到短短半年就将下黄庭九宫修炼完全,而自从玄都坛悟道到现在已经有些时日,第一宫也只修炼出一小半,按这个进度,将中黄庭练成恐怕要十年! 郭弘时常心中暗想:“这难道是中学和小学的区别?” 那以后上黄庭如果再难上十倍,那不是到死都来不及炼成? 一定有什么能加快的方法才对!也许就在玄机那一小半玄璧中。 这几日除了在燕娘家帮忙守灵,就是练拳炼气,顺便跟小玄机凑到一起感应一二,但一直没有好办法。 那一小半玄璧恐怕已经跟玄机的心思融为一体,怎么才能得到对方心中所想? 对于义真当日自辩的话,郭弘和钟离权、云玄素等人也商议过一番,觉得应该继续调查。 他们都不觉得义真会一点都不知道众多弟子去岳州之事。 这老和尚当众撇清,李远发出的海捕文书通过驿站还没有到长安,就算到了也已经不能把他怎么样。 释全义被自己的毒针毒死,事情未免太过凑巧,这其中也有蹊跷。 义真得了黄玉,郭弘觉得耿耿于怀,不知道跟魔教的图谋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想起在哪里见过毗沙门天王背后的图案了。 那与郭太后信物的背面图纹一模一样! 现在需要尽快去亲仁坊找到郭从实,查问这紫玉佩图纹的来历。 郭弘当时顺手把从释全义脸上抓到的面具放入怀中,一时没想到有什么用处,便收了起来。 过了头七,刘燕娘扶棺椁出殡,那边鱼仲德又带人来闹了几次,最终还是让鱼承昭进了鱼家先人坟地安葬。 丧事告一段落,郭弘便与云玄素、吕志真他们说了,自己与曹守真一起去亲仁坊寻访郭从实。 吕志真要继续探查青龙寺,云玄素陪刘燕娘,都一时脱不开身,而且郭弘也不愿他们参与到郭太后遗嘱的事情中来。 临走前他被云玄素拉住,悄悄问道:“燕娘说前两日沈昭又显灵了,而当时是夜里,只有她自己在灵堂,说过几句话。她脉象本是肝气郁结,我以为会大病一场,想不到竟然挺过来了。晚上只有你在这里陪夜,是不是又作法了?” 郭弘回头看了一眼,见刘燕娘没有出来,便微微点头。 “这样也好。你都说了些什么?她如今不怎么伤心了。”云玄素也是好奇,这位郭师弟好像什么都会,竟然还能安慰女子。 “我借鱼叔的语气,说要她自己珍重,免得鱼叔在阴间担心,还要照顾好玄机师妹,将她抚养成人。” 云玄素听了,微微摇头,说道:“阴间,谁知道在哪里啊?!” 她又想起如同母亲一样疼爱她的师父,鼻子有点酸,急忙转身疾步出去。 ************ 郭弘、曹守真二人都作常人打扮,进入亲仁坊坊门。 亲仁坊在万年县衙所在的宣阳坊南边,东北角对着东市的西南角。 坊内被十字街分为田字形,东南隅有安禄山故宅,被改为了迴元观,柳宗元也世居于此,并在这里度过了三十二载春秋。 亲仁坊西南隅就是何琼之母永嘉公主主持的咸宜观。 西南隅没有私邸,咸宜观东面是外地官员入京所住的旅馆,前些天,曹守真为盯住青龙寺就住在这里,他是道士,也有资格租住。 在唐代,僧人云游只能去寺庙挂单,道士除了有关系的道观还可以住官府的驿站、旅舍。 亲仁坊内整个西北隅住的都是郭子仪的后代,世称“郭家地”、“亲仁坊郭家”。 郭家临十字街修了围墙,四面开大门,却终日敞开没有守卫,商贩走卒皆可以任意出入。 这个规矩是从郭子仪那时一直传下来的。 围墙的墙面已经斑驳,挂满了青藤,进入大门内,巷道的墙角、石板缝隙间也长满青苔,墙顶露出的老树葱郁如盖,散发着幽幽之意,让人仿佛置身深山之中。 郭弘拦住一位老者,询问郭从实住处,那人却笑道:“这里住着一千多户三五千人,相互多不认识,你要找哪一房的?” “听说是三祖房的。” “那进了门往北走,过两个巷口再问问。” 郭弘连忙作揖说道:“多谢老伯。” 他们走走停停,又问了几人,才找到地方。 郭弘正让曹守真等在远处,自己上前拍打院门,里面有人问道:“外面何人?” “我等是从南方来的,寻一位郭从实先生。” ps: 历史人物:张彦远、柳公权、柳仲郢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三十五章 寻亲闻宫案 “敢问可是郭从实先生?”郭弘见三十六七岁的书生过来开门,便躬身问道。 “我就是郭从实,你是郭仲文家的老二郭弘正?”这人看着郭弘布满白斑的脸,有些疑惑。 郭弘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于是解释道:“我是郭弘……正,曾在华阴遭遇雷击,脸上留下斑纹,前日得到罗浮山轩辕前辈传信,要我来这里寻先生,这便是信物。”他说着从怀里拿出紫玉佩。 郭从实领他进书房,从书架上取出一张纸摊开来核对花纹,良久才松了口气,将这玉佩还给郭弘道:“我是你远房堂叔,如今形势险恶,不得不小心行事,二郎莫怪。” 郭弘施礼道:“哪里,这是应有之义。只是不知这花纹有何来历?” 郭从实道:“这就要问主事之人了。那位家住得近,我们现在就一起过去。” 他匆匆跟妻子打过招呼,这时几个子女也出来与郭弘相见。 郭从实只对他们说是远房亲戚,并没有说出“郭弘正”这个真名。 他有六个儿子,长子郭弘叶、次子郭弘裕跟郭弘年龄相若,其他四子相差不大,最小的也有五岁。 郭从实领着郭弘去亲仁坊西面隔壁的长兴坊,长兴坊再往西就是杜牧住的安仁坊。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老宅这边有上千户人,都是郭家子弟,同宗同族挤在一起也没法扩建,所以做了官一般就搬出去买宅子。一会是去见你三叔,你父亲、二叔、三叔这三房都聚居在那里,加上你四叔、五叔的宅子,称为小五房。”郭从实边走边说。 这个时代人讲究合族而居,如果不是尚公主做了驸马,一般三代人之内不会分家。 但国家收税是按户,规定成年娶妻后就必须跟父母兄弟分户纳税,所以就会出现分户不分家住在一起却分别交税的情况。 郭弘三叔家就和他父亲郭仲文家在一起,合为长兴坊郭府,大房就是郭仲文一脉。 此时郭弘的母亲马氏夫人已经病逝,兄长郭行章去了江西,大姐二姐都已嫁人,府中本来有一个三姐姐,比他大四岁,却在前两年突然失踪。 宅子空着,二姐一家就搬回来住了。 二房是郭仲武一家,如今都跟去朗州刺史任上,院内只有仆人维持。 三房就是郭仲礼家。 郭从实和郭弘二人步行到郭府府门。 看门人见是郭从实,就请他们进去,然后报到里面。 郭从实领着郭弘走过几道门户,进入一处大院落,看到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正在练剑。 郭从实小声说这就是三叔郭仲礼。 郭仲礼练完剑,接过仆人送上的手巾擦了擦汗,转头看向二人。 郭从实上前施礼,口中说道:“三兄,我带弘正来看您。” 郭弘也行礼叫了三叔,郭仲礼点点头,又仔细打量他一番才做个手势,让二人跟入客厅落座。 郭弘一看,知道这位三叔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于是目不斜视静观其变。 郭仲礼坐下喝了口茶,说道:“弘正这几年在外面吃苦了,但你的身份现在还不宜让外人知道,所幸脸上生出花纹,算是上天庇佑,只要小心一点也不会被宫里发现。” 郭弘把如今师从刘元靖且不记得十二岁之前的事说了,郭仲礼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才对郭从实道:“我也不留你,好好回去用功,早日考中进士才是出路。” 郭从实点头起身,行礼后又跟郭弘告别,才转身离去。 郭弘知道三叔有话要单独跟他讲,果然郭仲礼将仆人都打发出去,端详了片刻才说道:“当年太皇太后将二郎托付给轩辕集,想不到你出宫后去衡山,我等因消息断绝,以为还在轩辕集那里,所以去年太皇太后被光贼害死,就传信罗浮,直等到现在你才入京。” “光贼?” “就是篡位的贼子,他本来封为光王。” 原来郭仲礼说的是大中皇帝。 郭弘听了问道:“太皇太后传信让我来长安,所为何事?” “我只知道个大概,太皇太后手中有事关大唐天下的秘密,宫内的宦官们以为是秘密宝藏,还掘地三尺到处寻找,我听太后提起过一次,似乎跟玉真公主和修仙有关。其实我郭家哪里会有什么宝藏?亲仁坊这么多子弟,每年耗用不少,这就是如同汉武帝推恩令一般,祖上即便留下金山银山也早被分家分得不剩多少了。此事具体如何要等你见了我那逆子才能弄清,他如今改名字了。” 郭弘问道:“堂兄现在叫什么?” “他改名叫郭敬述,做了宫中小使。你三姐没有失踪,其实也进了宫,遵照太皇太后的意思,送给郓王做侍妾,如今生怀六甲,已经八个月了,他二人的真实身份事关机密,只有我和你二叔(郭仲武)知道。” “郓王?”郭弘一时没明白这是哪位。 “就是光贼的长子,名叫李温,会昌六年封的王。” 原来是他! 郭弘在沩山从灵佑那里偷到的玉佩就属于这人,据说当时得了怪病,想不到成了三姐夫。 “我三姐做郓王侍妾……这么说太皇太后布置下很多后手?” 郭仲礼道:“不错,想必光贼也有所觉察,才下手将太皇太后毒死。” 郭弘消化了一下这些惊人的秘闻,但他马上发现了一个问题,便道:“为什么是我?太皇太后留下的秘密不应该交给先帝的诸皇子吗?” “光贼篡位以后就杀害了先帝五位皇子,只有长子李峻被软禁在十六王宅,因他生母王淑妃的缘故才没有遭毒手,但也形同囚徒。” 郭弘问道:“王淑妃?” “王淑妃受到王才人谋逆案的牵连,被打入冷宫。光贼继位后就将她放出来,如今住在兴庆宫中。” 郭弘不想管什么宫中旧案,取出紫玉佩问道:“这玉佩是太后遗物?” 郭仲礼接过玉佩,两手微微发抖,轻轻抚摸着说道:“你看上面的‘念云’二字,这就是太皇太后的闺名!还有这里……太后修炼道法,每日刮下一丝服用,日积月累就形成这个缺角。” 郭弘正襟危坐,说道:“三叔,太后修炼的是什么道法?” 郭仲礼道:“这我有点记不清了,好像是玉真公主留下的道法,叫什么……” 郭弘接道:“《黄帝阴符经》?” “不错,就是这个!看来你这几年在衡山学道,见识倒很广博。” 郭弘点点头,说:“那这玉佩背面的花纹有什么来历?” 郭仲礼道:“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当年有好几块玉器有这种花纹,奇怪的是这些玉器都有残缺。先帝不知何故曾下旨收集到五块,但后来王才人谋逆宫中大乱,其中四块不知所踪,只有这块紫玉佩在太后手中得以留存。” 郭弘眉头微皱,这是第二次听郭仲礼提起谋逆案,于是问道:“三叔,王才人谋逆是怎么回事?” 郭仲礼点头说道:“哎,这是宫中旧事,二郎本来是知道的,今日无事就仔细讲讲,说不定你能想起来点什么。 “当年权宦仇士良、鱼弘志立先帝之后,自以为功高,便威福自用。会昌三年先帝忍无可忍诛杀鱼弘志,仇士良恐惧,自己提出致仕,过了几个月就病死了。会昌四年,平定刘稹叛乱,到了可以清算仇氏的时机,先帝借故发难,杖毙仇士良长子宣徽使仇从广,将仇氏其余诸子或贬或外放,仇、鱼两家势力一扫而空。 “但仇士良经营神策军多年,门生故吏遍及军中,左军中尉马元贽就是他的亲信。马元贽感到自己地位可能不保,在仇府被查抄时反戈一击,卖力收集罪证,我们当时都以为他洗心革面,谁知道这是个阴险狡诈的恶奴,暗中与光贼谋划弑君之举。 “到了会昌五年(845年)正月,先帝收集了五块玉器,对群臣说仙道有望,于是下旨令神策军三千人在内苑筑望仙台,又增筑大明宫外城的望仙门。 “六月二者全部筑成,宫中大排筵宴,王才人恃宠,想讨要其中一块玉器为赏赐,被拒绝后心怀怨怼,先帝性格暴躁,乃是雄霸天下的胸襟,不会哄女人欢心,光贼趁机勾引王才人,二人通过马元贽的安排,在宫禁中行苟且之事。 “仇士良一党与佛门关系紧密,为了打击仇党势力清除羽翼,先帝开始灭佛。当时物议沸腾,所以朝堂上也争论不休,先帝一时难以决断。 “但是仇党却等不及了,到了八月,光贼指使王才人下毒谋逆,事败之后宫中大乱,四块玉器失踪,先帝一怒之下将王氏赐死,光贼依靠佛门掩护脱身,所以先帝当即下旨全面灭佛毁寺,追索此贼! “马元贽虽然参与逆案,但这老贼奴生性狡猾罪行不彰,他见势不妙,用左军都判孟秀荣出来顶罪,逃过一劫。仇士良早年做凤翔监军时,孟秀荣曾任他手下判官,是仇党忠实走狗。孟贼自称一时不查,并非有意放走光贼,先帝将他贬去东都恭陵。 “会昌六年马元贽等人内外勾结,终于害死先帝,嫁祸给赵归真等人,光贼返京篡位后就将孟贼提升上来,并加以褒奖。” 郭弘听到这里问道:“我前日去东市,听到有人唱曲,讲的是王才人的故事,说先帝临终前问她意愿,她答当殉葬,先帝驾崩王才人便自尽,当今……光贼篡位后封为贤妃陪葬端陵。可是同一个人?” 郭仲礼重重一拍案几,怒道:“都是假的!光贼每日读书,被宫里称为老儒生,喜欢写传奇之类的文字。市井流传都是他自己编出来的,封了那贱人为贤妃就是想在以此来恶心先帝在天之灵,可谓恶毒之极!” 郭弘有点明白了,反正大中皇帝褒奖的人多半是跟武宗不对付的。 他咳嗽两声,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先帝病重时询问的是孟才人,被杜牧称为张公子的张祜还因此写了一首《孟才人叹》:偶因歌态咏娇颦,传唱宫中十二春。却为一声何满子,下泉须吊孟才人。” 何满子是开元年间沧州的歌者,临刑作曲为歌,上达天听,但最终没有得到赦免。此曲尽极哀声,闻者落泪。《何满子》后来成了宋词词牌的名目。 郭仲礼喝了口茶,调匀气息才接着说下去:“光贼这厮最善于作伪,篡位后便摆出一副贤仁孝悌的模样,他自诩念旧,靠仇党上台,如今最宠爱的仇才人就是仇士良的孙女! “王淑妃和王才人其实是干姐妹,淑妃出自太原王家,才人出自邯郸王氏。听说光贼最近一直想学太宗皇帝娶弟媳的先例,将王淑妃纳入后宫,这样就不会得罪太原王家。 “我看他还是觉得内愧神明,毕竟王才人是因他而死。 “而且他的美人晁氏本是王淑妃的婢女,二人情同姊妹,二十年前晁氏被还是颍王的先帝送出,成为光贼之妾。 “也正因如此,先帝和王淑妃所生之子才能活命,但如今受到监视,在十六王宅没有旨意不得外出,形如囚犯。” “这两年光贼权势稳固,将李党一扫而空,开始对付郭家,去年害死了太皇太后,今年又把你二叔外放朗州,不知道下一步还会要做什么?郭家如今血气方刚的都去江西投奔你大兄,余者人心惶惶度日如年啊!” 郭仲礼说得十分详细,一点没有最初沉默寡言的样子。 看来那只是伪装,他时刻处于大中皇帝的监视压力很大,不喜言语的样子自然是给人看的。 如今见到郭弘,终于遇到可以倾诉的人,一讲起来就滔滔不绝,从上午一直说到傍晚。 郭弘听了这么多秘闻,简直如同听了一场宫廷政变的大戏,然而被害的武宗是自己的表兄,太皇太后是自己的姨姥姥! 根据郭仲礼的说法,太皇太后不甘心自己的失败,瞄准了大中皇帝的长子李温,希望借此让郭家重新得到权势,不想被皇帝怀疑惨遭杀害。 这个皇帝弑母(郭太后是唐宣宗嫡母)杀侄(武宗),还想纳侄子的妃子,阴狠毒辣之处被后世称为“小太宗”,果然名副其实。 郭弘虽然知道自己应该恨篡位的皇帝,但由于记忆缺失,又身为穿越者,很难和郭仲礼同仇敌忾,他对权势没有兴趣,感觉仿佛是个局外人。 他并不觉得唐宣宗狠辣有什么不对,哪个皇帝不自私不狠毒?唐太宗杀自己的兄弟,汉武帝连儿子都杀。 皇帝的宝座只能坐一个人,想上去就要争就要斗,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你让他怎么能不狠? 不过郭家现在处于皇帝的对立面,这是天生的立场,没有办法改变。 而紫玉佩的事,只有见到堂兄郭敬述才能得到进一步讯息。 “那以三叔之见,现在该如何?” 郭仲礼道:“宫中一直没有放弃对我的监视,这里多有不便,二郎且回去等消息,我会联系王淑妃和那个逆子(郭敬述),等有了回讯再让郭从实通知二郎,他知道你住在哪里吧?” 郭弘道:“我没有告诉他,但可以每日让师兄去其府上询问。” “如此最好,若是事情有变也不至于没有回转的余地。郭从实可以信任,他是太皇太后看好的后辈子弟,也参与到太后遗物的事情中来,知道部分内情。” 郭仲礼把他送到后门,让郭弘从长兴坊里面走,经南坊门离开。 郭弘会合等了半天的曹守真,一起回到升平坊。 刘燕娘病了,张彦远这几日都要过来慰问,他说已经委托柳公权和柳仲郢,鱼承昭的案子想必很快会有结果。 云玄素也过来探望,王都都在院子里陪小玄机玩。 吕志真伤已经好了,正在青龙寺附近查探义真的动向。 燕娘刚睡着,云玄素见他们回来,就出到客厅里,问起今日的情况。 郭弘说去拜访了三叔郭仲礼。 云玄素当日亲眼见到青城派陈太和传信,是知道郭弘要来长安做什么,也明白他是郭仲文次子,便道:“没有见到你二姐夫?” 郭弘一愣,他没去隔壁的长房,也没向三舅公询问过家中情况。 云玄素笑着说道:“做人可不能如此不通世故,既然是姐姐、姐夫,又只有一墙之隔,一定要去看看才是,认了这门亲对你在长安行走还是有好处的。” 郭弘问道:“我二姐夫是谁?” “哈哈,你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姐夫?他是堂堂落雕侍御,想当年成亲排场很大,在长安城内很是风光了一阵。” 郭弘问道:“什么落雕侍御?” 云玄素知道郭弘失忆的事,耐心解释道:“他的名字叫高骈,出身世代将门。师姐还是听家夫说的,高千里(高骈)初入禁军,心气很高,一日随皇帝射猎,见到两只雕一起飞,便说:‘如果能射中,我将会成为贵人!’然后一箭双雕,其他看到的人都很吃惊,称他为落雕侍御。” “想不到姐夫还是神射手!”郭弘跟随刘泰学习射箭,自然知道骑在马上一箭双雕的难度。 “令尊当时为金吾将军,听说此事后便招他为婿。只是如今也受到郭家连累,在神策军中慢慢熬资历,想快速升迁是不可能了。” 郭弘明白,凡是跟郭家亲密的人大中皇帝都不可能重用。 “高骈的婚事是令尊生前定下的,会昌二年他去世,令姊守孝三年。会昌五年高骈与你二姐成亲,那时是郭家最鼎盛的时候,满朝文武都有表示,风光得紧。” 两人又说了会话,郭弘从云玄素这里听到不少长安侯门高第的秘闻。 ps: 历史人物:郭从实、郭弘叶、郭弘裕等,郭仲礼。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三十六章 疑云忽再起 紫宸殿为大明宫第三大殿,是内衙正殿,皇帝日常议事多在此处,故也称天子便殿。 一群官员在第二大殿宣政殿外候旨,韦宙静静地等在人群中,他从年初做了台院的侍御史,到任时间并不长,认识的人也不多。 身旁的温璋是同时进御史台的新人,任殿中侍御史,属于殿院。 御史台监察百官,下设台院、殿院和察院。 台院有侍御史六人,掌纠察百僚、弹劾不法;审判皇帝特命的案件,并与门下省的给事中、中书省的中书舍人分值朝堂,受理冤讼,号称“小三司”。 韦宙就是台院六人之一,侍御史的官阶是从六品下。 殿院有殿中侍御史九人,掌管殿廷供奉之仪式,纠察朝会典礼失仪和随驾检举非违等事。 温璋是九人之一,官阶为从七品上。 察院有监察御史十五人,资历浅的人称为“监察御史里行”,掌管监察地方官吏及尚书省的六部。 王铎就是十五人之一,官阶为正八品上。 御史台的官员里,从侍御史再往上,是正五品上的御史中丞和从三品御史大夫。 温璋是已故的尚书右仆射温造之子,以门荫入仕。 温造性格刚严,历任殿中侍御史、侍御史、御史中丞、御史大夫等职,在御史台有很多老部下。 温璋以殿中侍御史充任左巡使,负责万年县坊间凶案奏报。 他等到宫内小使传唤,向韦宙点了下头,便跟随前往紫宸殿。 大中皇帝是很勤政的,一早就开始处理国事,此时也有些乏了。 他抬头看到温璋进来,便说道:“是温卿啊,今日有什么事奏报?” 温璋行拜礼,皇帝示意平身。 温璋躬身说道:“臣今日访得延兴门内新昌坊护国寺有命案发生,死者鱼承昭,为护国寺所请画人,主持木塔内部壁画,八日前被人割断绳索推下摔死。三日后万年县拿获凶手顾成,不日便可结案。” 皇帝点点头,说道:“万年县令李丛三日破案,确实不俗。” 温璋知道皇帝记性极好,连宫内小使的名字都记得,能说出县令李丛的名字并不稀奇。 皇帝见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便问道:“还有何事?” 温璋看了一眼笏板,上面记着几行字,是用来提醒的,他抬头继续说道:“鱼承昭死后,其妻女受到宗族相逼,死者是去年过继到舅家为子,还没有录入族谱,如今宗族中人要将其妻女赶出,收回房产。” 皇帝摇头冷笑:“才刚过头七,这般不知好歹,温卿身为巡街还不拿下严惩?” 温璋连忙行礼称罪,又道:“为首的鱼仲德是前神策右军中尉鱼弘志族人,如今托身右神策军都判李敬实门下,有李敬实的族叔内仆局丞李从证出面,微臣不敢擅专,特来请旨定夺。” 神策军多有夺产之事,皇帝以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时听了微微沉吟,这个温璋并不象他父亲那样不畏权贵、嫉恶如仇,也许不适合做御史。 李敬实是右神策军的老人,也是鱼弘志的手下,在鱼弘志死后转投仇士良门下。 “温卿不必管了,吾自会问明此事。” 温璋行拜礼告退。 大中皇帝看着他远去,若有所思。 ************ 到了中午,吕志真等人回来,众人围坐一起吃午饭。 席间吕志真说了今日的行踪,他去青龙寺继续查探,官府撤了封禁,木塔已经复工。 义真还在寺中,没有什么动静。 吕志真道:“这几日我混入查探,发现不断有外地魔像送入青龙寺,魔教可能有什么大举动。” “那些魔像不知有何用途,不如寻个机会全都毁去如何?”郭弘问道。 云玄素说道:“现在还不行,老贼的魔功已经臻至大成,我们不是对手,要请终南山高手来主持,才好进去一探。今日去见了李师叔(李飞真),通过她传信楼观道,想必不久就有高手赶到。” “楼观道有那位前辈?”郭弘又问。 “如今西玄、终南两洞天有几位隐世的前辈,我王屋派请不动他们,只有孙思邈真人的后人答应来一趟,可据说此人素喜云游探幽,并不在府中,想必过几日应该会到。”吕志真道。 “孙真人的后人武功如何?” “这个却不知道了,不过孙真人是医圣,他的后人想必深通岐黄之术。” 众人还在议论,红蕊进来对云玄素说道:“有万年县的差人过来,说李明府传见我家娘子。” 她们几个女子进里屋,一会搀出刘燕娘。 云玄素让差人进来,问明缘由,才知道是鱼仲德告到万年县,如今县令传燕娘过去,要当堂断案。 刘燕娘听到鱼仲德的名字,眼睛都红了。 众人听了都很气愤,于是一同簇拥着燕娘去万年县衙。 来到县衙,李丛在二堂审案,这种民事纠纷一般都是在这里审断。 鱼仲德已经在廊下等着,身边有一帮人,其中几人刘燕娘认识,是鱼氏族人。 也许是被人说欺负孤儿寡母不地道,鱼仲德这次没有上来挑衅,双方只是互相瞪了几眼。 前面还有几个案子,李丛审断完毕,终于轮到他们。 郭弘等人被拦在外面,只有原告和被告进入堂内。 刘燕娘强忍恨意,带着小玄机进去跪下行礼,鱼仲德跪在另一侧。 李丛看看卷宗,抬头说道:“鱼仲德,你所告之事今日要有个结果,无论怎么判,不可纠缠不休,你可明白?” 鱼仲德笑道:“明府说得是,把房子判还鱼氏,我等自然不会纠缠阿刘(刘燕娘)。” 李丛哼了一声,说道:“状词中说鱼承昭没有入族谱不算鱼家子弟,但你去年就告过,前任县令已经断过此案,文卷上写明鱼承昭入了户籍,你有何可说?” 鱼仲德道:“那便请明府调来文卷核对,如果他确实入了籍,我等无话可说。” 李丛目光一凝,便对堂上差役道:“去传严录事取升平坊鱼家户籍过来。” 一会差役领着一个中年吏员,将户籍拿来呈上。 李丛查阅一番,问中年吏员道:“严录事,这户籍怎么如此之新?” 严录事不慌不忙躬身行礼,说道:“回明府话,县里部分户籍保存不当,前任交接时就有损毁,这些是重修的,年初的时候就上报过。” 李丛想了一下,确实有这么回事,才放下心中疑惑,又问道:“鱼家的户籍也毁坏了?怎么没有鱼承昭的名字?” “是的,户籍缺失了,不曾发现鱼承昭一家三口的名字。” 李丛沉吟片刻,对鱼仲德说道:“户籍缺损后重修,难免错漏,此案还需查证,本县会发公文给前任县令,询问当年断案缘由。” 鱼仲德一听就不干了,他费了不少银钱,才让严录事改了户籍,这根本经不住细查,于是叫道:“我宗祠族谱也没有鱼承昭的名字,若是明府还袒护他们,本族就要将鱼承昭迁出祖宗坟地!” 刘燕娘一听也急了,叫道:“先夫刚刚下葬,若是迁坟,实在天理不容!” 李丛也直皱眉,对鱼仲德道:“你如此刻薄,不怕我上表圣人降罪吗?到时还会连累令兄的前程!” 鱼仲德一听也吓一跳,这李丛看来是铁了心要帮刘燕娘母女,他还想再说,却被身旁的人扯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内仆局丞李从证的儿子李敬超,今日冒充鱼氏族人一起上堂。 李敬超对鱼仲德耳语道:“表兄,堂下那边是王式的爱妾阿云(云玄素),李县令跟王铎是棋友,摆明了向着阿刘(刘燕娘),我等且先回去,请堂叔过来跟他说,实在不行就找那前任县令,只需让他写信来说记不清便好了。” 他口中的堂叔,就是右神策军都判李敬实。 这李敬实本来是跟李敬超同辈,但年纪跟他养父李从证差不多,李从证官小,不敢居长,于是自降一辈,称李敬实为弟,于是李敬实便成了李敬超的堂叔。 宦官兄弟间没有血缘,所以这样也很正常。 李敬超的养父娶了鱼仲德的二姨,二人是表兄弟关系,这却是云玄素没有查到的。 鱼仲德听了李敬超的话,只得按捺烦躁,向李丛躬身行礼,表示愿意等候下次开堂。 等刘燕娘行礼下堂,大家都松了口气,想来李丛写信去定能问明原委。 他们向外走去,这时从旁边幕厅过来两个人,前面的是一个婆子,后面跟着一个侏儒。 那婆子看到刘燕娘突然咦了一声,转头问侏儒道:“左奎,你快来看看,这位娘子好生面善,真像南陵刘家走失的那位小娘子!” 左奎看到刘燕娘也是一愣,说道:“是挺像的……天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崔妈妈不要开玩笑。老左当年追了三千里地,若真是那贱人,还会认不出来?” 崔妈妈还在端详刘燕娘,看得她有些手足无措。 此时小玄机被郭弘抱着,躲在众人身后,一时没被发现。 左奎笑道:“好了,今日是给四郎上户籍的好日子,不要搞这些有的没的,快快回府,外郎(杜牧)定有赏赐。” 他二人是到万年县衙替刚出生的杜四郎上户籍的,杜牧前妻裴氏生了两子,长子曹师十三岁,次子祝柅九岁。 裴氏会昌三年亡故,会昌六年杜牧娶崔氏为继室,大中元年生下一子名杜兰,今年(大中三年)又生一子名杜兴,男孩里排行老四。 李唐皇室和世家大族都是男女分别排行,只有小户人家没有几口人,才男女混排。 崔妈妈是继室崔氏的奶妈,当初也没怎么见过燕娘,时间又过去了三年多,确实有些认不清,只得压下心中怀疑,跟左奎一起离去。 刘燕娘心中怦怦乱跳,见二人走远,腿下一软就向地上坐倒,幸亏云玄素手疾眼快一把扶住。 旁边鱼仲德见了眼睛一亮,上前说道:“我记得沈昭和刘娘子是从江南来的吧,莫非是私奔?刚才走的不知是哪家人,定是认出来了。” 鱼仲德的表弟李敬超道:“那矮子我认识,是吏部杜外郎的部曲,也是从江南跟过来的。” 鱼仲德笑道:“这就对了,看来回头要去杜外郎府上一趟,说不得还有赏钱!” 刘燕娘听得心烦意乱,云玄素在一旁喝道:“滚开,再来呱噪,小心狗头!” 鱼仲德知道这位惹不起,没敢回应,嘿嘿冷笑两声,和他那伙人出了衙门扬长而去。 郭弘等人离开县衙,过了道街,就见路边站着一人,正是左奎。 他拦住刘燕娘小声道:“沈昭怎么不在?” 刘燕娘道:“先夫刚刚过世。” 她把事情经过说了,左奎怒道:“当年你夫妇也算对老左有不杀之恩,回头某家去宰了鱼仲德,给沈昭报仇!” 云玄素道:“这里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要杀他还轮不到你,如果鱼仲德现在死了,必然会怀疑到燕娘身上,这事估计已经被侍御史报给圣人,不能轻举妄动。” 左奎恨恨一顿足,说道:“便宜了这小子,且寄下他的狗头,若是官府不治罪,等风头过去,老左绝饶不了他!” 刘燕娘万福道:“多谢左大哥!” 左奎挠着后脑勺道:“刘娘子不要客气,还有件事,刚才崔妈妈恐怕动了疑心,我推说要吃酒让她先回去,想必今日会将见到娘子的事禀报夫人,故此这一段时日还是不要来县衙了。” 燕娘点头。 左奎又问:“当年那两个孩子后来怎样?” 郭弘走出来说道:“我便是那个男孩。”他从背后牵出小玄机,说道:“她是那个女孩。” 左奎看到小玄机,就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纸包,里面是“见风消”油洁饼,很像后世的小蛋糕。 小玄机看到就伸出小手来要,左奎逗孩子很有一套,不一会就和小女孩玩得很亲密了。 他们一起回到升平坊,左奎接近黄昏才离去,临走叮嘱燕娘搬家。杜家如果通过万年县询问今日的案子情况,是能顺藤摸瓜查到她住址的。 刘燕娘听了不知如何是好,云玄素安慰道:“你不是还有几处房产,先换个地方住吧。” 鱼家接下来两天忙着搬家,邻里过来问,便回答说未亡人病了,想离开伤心之地静养。 这日是最后一次搬运行李什物,刘燕娘在红蕊搀扶下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想起两年来与鱼承昭在此栖身,如今离开时却天人相隔,又是大哭一场。 她们出来,红蕊锁住院门,正要搀扶刘燕娘上车,早在一旁窥伺的鱼仲德连忙阻拦。 此时吕志真、云玄素等人都不在,旁边只有郭弘、曹守真和小玄机。 曹守真扶剑挡在前面,鱼仲德叫道:“阿刘且听一言,否则某便去杜外郎府上,除非你搬出长安,否则总是走不脱的!” 刘燕娘恨不得让他马上就死,哪里肯听,转身就要上车。 鱼仲德叫道:“顾二冤枉我,我真没害你夫君!” 刘燕娘听了一愣,她最关心仇人是谁,便让鱼仲德进前来,问道:“此话当真?” “我听说是有人看中阿刘的美色,才要害死鱼承昭!” “那人是谁?” “就是你夫君死后老来献殷勤的那个官员!” 刘燕娘不信,说道:“不要血口喷人,张外郎是好人!你有什么凭据?” “我……没有凭据,他一直围着你转,必定不怀好意,……再说你也不能冤枉我啊,我真没害你夫君,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刘燕娘见鱼仲德赌咒发誓,心中将信将疑,以前鱼承昭倒是带她去参加过画人的聚会见过张彦远,而这两天这位张外郎确实跑得太勤了点。 郭弘见燕娘不说话,鱼仲德又纠缠不休,就在一旁问道:“你想怎样?” 鱼仲德涎着脸道:“我宫里有人,也不想劳动他们,咱们私下了结如何?” 郭弘沉吟道:“行啊,宫里认识谁?我帮你割好了送过去。” 鱼仲德:??? 燕娘此时还在想谁害了夫君,心中烦乱,也不愿跟他纠缠就想答应。 曹守真已经按捺不住,一脚将鱼仲德踢翻。 鱼仲德耍起无赖,说道:“有种现在就打死老子,我请李都判出面,定能让你等净身出户!” 郭弘道:“不用那么麻烦,今日就让你净身。”说完一脚踢在鱼仲德小腹上,把他疼得满地打滚。 曹守真一顿暴打,想不到这无赖也够硬气,竟然一直不肯求饶,还高声叫道:“好,好,打得好,打得好!” “既然你这样喜欢喝彩,师兄加把劲,让他今天喊一千个好。” 他怕自己拳头太重,便使个眼色,曹守真骑在鱼仲德身上举拳猛打。 要不是在街上闲杂人等太多,郭弘真想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个无赖,他记得李飞真说过的话,如果打死了人自己可以一走了之,但必然会连累刘燕娘和玄机师妹。 刘燕娘在一旁有些着急:“别打了,要出人命的!” 鱼仲德还在高叫:“有种打死我!” 这时薛坊正的声音传来:“狠狠打,打死扔到水渠里,然后你们就走!” “我宁死……服了!”鱼仲德听到连坊正都帮着对方,不敢再嘴硬。 本来指望坊丁看到制止,如今坊正都发话了,顿时心凉了半截。 他其实心里很明白,外地来的游侠不能惹,要是坊丁不管,这些人拍拍屁股一走,自己就白死了。 ps: 历史人物:唐宣宗、温璋、李敬超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三十七章 旧府话异事 郭弘这时上去一把揪住鱼仲德衣领,说道:“你还敢纠缠吗?” “不敢!不敢!” “可会去杜外郎那里告密?”ъimiioμ “不敢,若是去告密让我不得好死!” “你宗族里怎么说?” 鱼仲德看着这个花脸小道士,心中恨得牙痒痒,但也无可奈何,好容易等到吕志真、云玄素等人都不在,本来就是想诈一下,但对方有狠人,那就没办法了。 “都听你的,你要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薛坊正呢?” 曹守真说:“走了。” 鱼仲德狐疑地看了看四周,这老头怎么神出鬼没,走得无声无息? 郭弘和曹守真交换一个眼色,其实刚才是他用口技模仿的。 鱼仲德浑身都疼,被郭弘逼着回宗族恐吓一番,说官府要追究不准祭祀的大罪,得让鱼承昭入宗祠。 刘燕娘也给族长一些银钱,总算将事情办成。 鱼承昭的名字上族谱,牌位入鱼家宗祠,刘燕娘带着小玄机前去祭奠一番。 鱼仲德再次对天起誓不得去杜府告密,否则不得好死,然后写文书说明不再纠缠鱼承昭身份的事,并同族长一起画押具结。 他没偷吃到鱼惹出一身臊,被暴打一顿又气又恨,打落牙齿和血吞,只能回家养伤。 此事暂时告一段落,刘燕娘悬着的心总算放下,病情也渐渐有了起色。 云玄素、郭弘等人都会医术,燕娘还年青底子不错,几服药下去终于好了。 郭弘安慰刘燕娘,承诺一定帮她找出真凶。 此事只能慢慢查访,长安不同于衡山,他也有郭太后遗命不能离开,所以无法硬来。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叫门,郭弘、吕志真、曹守真都在练功,郭弘去开门,一看竟是吕煜。 “吕师兄,你这么快就到长安了!” 吕煜笑道:“我当年随师父浪迹江湖的时候还不是说走就走?这不是想三位师弟了嘛。” 吕志真和曹守真都停下来见礼,把吕煜让到里面。 这大个子一身游侠装扮,戴着斗笠,背负长剑,任谁都想不到是一位赶考的举子。 “三兄,炫弟不是明年也要参加贡举,怎么没一起来?”吕志真问道,他和吕煜认过同宗。 “他要年底再过来,而且一出门就带一大帮随从。还是我一个人自在,不喜欢那么多人跟着,这次是偷偷跑的,把母亲派的亲随都扔在洛阳,他们找不到我也不敢回家,变成一群没头苍蝇,哈哈哈哈哈。” 郭弘沉吟道:“吕师兄是他们的头,这么夸自己不太好吧。” 吕煜:??? “呸,呸,呸,我不是苍蝇头,你见过这么大个大苍蝇头吗?” “是一群没头苍蝇。” 吕煜:…… 被爆击一千点,看到自己都有点恶心都吕煜被让进屋。 “吕师兄,你是怎么寻到这里的?”落座后曹守真问道。 “我去金仙观了啊,然后问到地方才入长安。” 吕志真有点奇怪,问道:“三兄,在洛阳听说大兄住在城里,你来了怎么不先去找他,反而急着去金仙观?” 吕煜道:“嗯,嗯,去金仙观只是顺路,师父和师弟都在子午峪,我正好先看看他们。” “你还有‘亲’师弟?”郭弘问道。 “别看不起人!我师弟是新罗国来的宾贡进士,在长安也有些名气!我们师门是先入为大,虽然他年长十岁,还要叫我一声大师兄!” 郭弘:年纪大的二师兄,不由自主想起劳德诺…… 四人聊了一会,曹守真要去亲仁坊等郭府消息,吕志真去青龙寺,燕娘家搬到西市附近,郭弘这几日无事,吕煜拉住他道:“走,陪我走一趟。” “看不出这么大个子,还不敢一个人上街。” 吕煜笑道:“少废话,我就看你对眼,一起走吧。” “你不是看玩偶对眼吗?” “滚!” …… 吕煜换了一身书生装束,郭弘也穿上道裝,二人出了坊门,沿着大路向西北走。 “去哪里?” “先见我大兄去。” “吕师兄打算住哪里?” “我刚到长安,如今还没有落脚处,父亲让我住安仁坊旧宅,但我那个大嫂有点凶,所以不太想去。” “那吕师兄不如搬来跟我们住。” “那太好了,我正是这么想的。” “也不知道客气一下?” “还客气什么,最近正好是花期,回头一起到慈恩寺看牡丹。” “喜欢什么颜色的?” “白色……” “吕师兄还是喜欢白牡丹,这有机会得跟素素娘子说道说道。” …… 安仁坊吕府。 门子是吕家的家生子,自然认识吕煜,便放他和郭弘进去,还在前面引路,一起入内通报。 “是三郎来了,快进来坐,这几日快到圣人寿诞,你大兄一直在京兆府忙前忙后,回来得很晚。” 大嫂招待吕煜和郭弘进去,派仆人去京兆府通知吕焕,她听说吕煜要住在南城慈恩寺附近,顿时亲热了许多。 不久吕焕请假回来,二人见礼,至于郭弘,吕煜介绍说是衡山派的师弟。 兄弟俩脸长得很像,吕焕问起洛阳父母情形,吕煜详细说了,并把随身带的礼物送给几个侄子侄女。 “三弟,你这次就住在这里好生读书,平日多跟为兄去会友,勤写文章,等到年底去洛阳乡党那里献投行卷,请他们帮忙推荐,争取明年高中。” 唐代科举都需要行卷,因为考试不糊名,所以推荐很重要。 白居易的“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就是行卷。 吕煜连连点头,他比吕焕高一头,一直低着脑袋和兄长说话。 “可惜封敖今年主持贡举之后,就从礼部侍郎转任吏部侍郎,牛家的女婿邓敞算是占了大便宜。”吕焕摇着头说道。 “我家不一样,即便封敖以刚正闻名,恐怕也不会帮忙。”吕煜道。 “还是老爹那时候牛脾气犯了,非要在圣人面前呵斥孟秀荣,落得君前失仪,被贬到东都!孟秀荣当时屁事没有,这家伙跋扈得很,后来犯了众怒,朝中御史一起找他麻烦,直到去年圣人不胜其烦,才把他调出长安,可是我听说最近又回来了,正在运作返回宫内。” “他才做了一年振武监军,就能回来?”吕煜眉头一皱问道,唐代升迁一般都是三到四年一任,就算考评连续“善最”,最快也要两年。 郭弘也把耳朵竖起来,这个孟秀荣前两日还听郭仲礼提起过,想不到吕让是因为弹劾他被贬官的。 吕焕喝了口酒,咳嗽了两声才说道:“朝中有人好办事,他是马元贽的死党,如今姓马的正得势,调回京中的事八九不离十。” 他说完又喝了一口,呛得连连咳嗽。 吕煜替他一边捶背一边说道:“大兄,你身体一直不好,还是少喝点。” “你知道我最喜欢就是这杯中物,不喝酒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对了,我让人给你收拾院子,你就住在西院。“ 吕煜看了一眼大嫂,连忙说道:“不必了,我已经在慈恩寺附近租了房子,那里多是应考的举子,往来也方便一些。” 吕焕想了想说道:“三弟住在那里也是好的,毕竟多多交友也能增长见闻磨砺文章……隔壁杜樊川府上也要快去拜望。” 吕煜笑着起身说道:“弟弟正有事要上杜府一趟,不如现在就过去。” 吕焕道:“杜外郎应该还没下衙,此时只有崔氏在府里。” “是为舅舅的亲事,正要与杜夫人说才合适。” 吕煜把岳州刺史李远和李素素的事说了,吕焕知道弟弟已经定亲也很高兴。 “那你早去早回,我让你嫂子准备家宴,咱们晚上一醉方休。” 吕煜和郭弘出了府门,沿着大街走去,不远处就是杜府的府门。 吏部员外郎杜牧的私邸是他祖父德宗朝宰相杜佑留下的旧宅,但杜牧自幼父母双亡,年少不知经营,靠典当度日,不久家就败了,三十多间屋全被债主收走。 经过极端贫困的三年,家中仆人星散,最后只剩下一个仆人,杜牧终于熬出头,二十六岁中了进士。 同年,他考中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得到从九品上的弘文馆校书郎、试左武卫兵曹参军的官位。 九品俸禄每月能领一万六千钱,看着很多,其实只有十六贯,但杜牧和弟弟、妹妹们至少饿不死了。 那时长安一斗米四十钱,一斗酒一贯钱,一头牛十五贯钱,劣马六贯,良马三十贯。 这收入完全不够赎回祖宅,只能租房住。 要知道长安的房价是很贵的,当年白居易做到忠州刺史,在长安买房,还作诗道:“游宦京都二十春,贫中无处可安贫。长羡蜗牛犹有舍,不如硕鼠解藏身。……”蜗居的典故便是出自这里。 韩愈也是到晚年才在长安置业,并作诗云:“始我来京师,止携一卷书,辛勤三十载,以有此屋庐。此屋岂为华,于我自有余。……” 杜牧早年在长安为官,一直在安仁坊的祖屋附近租住,还曾搬到东面隔壁的长兴坊,与郭仲文为邻。 这就足见他对祖屋一直念念不舍。 会昌二年,他外放刺史,作为一州之长俸禄丰厚,还有各种明暗收入,积累了大量财富,等回到长安,便花钱赎回了祖宅。 一般五品到三品官员买个像样的宅子,看地段从三千贯到五千贯不等。 当然也有贵的,唐代宗时邠宁节度使马璘在长兴坊造房,光中堂就花了二十万贯,整个房子估计上百万贯,明显逾制,他死后代宗将此宅没收,拆毁中堂,改为乾元观,置道人四十九名,为肃宗祈福。 乾元观为长安有数的大观,位置就在郭仲礼府的南面,当年何登是托永嘉公主走关系才进去的。 杜牧的祖宅是宰相规制,三品以上的官宅比四品、五品官宅要宽敞很多,官宅是不卖给庶民的,就算想买,到县衙也禁止过户。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些巨贾攀上名门望族的同宗,然后贷钱给手头紧的高官后代,最后收来房子自己住,放到同宗的官员名下,只需给一些好处便可。 杜府就是这种情况。 所以杜牧赎回也很简单,对方不想把房子白送给同宗,就只能收钱退给他。 吕煜到府门,一个老仆通报进去,不久二人被引到正屋。 杜夫人崔氏正在堂内闲坐,她三十岁左右,容貌算不得很美,却有大家闺秀的气质,高髻上插牡丹,手里轻摇团扇。 这五间九架的堂屋住着确实舒心,但赎回和整修祖宅几乎花光了杜牧多年积蓄,甚至没有钱修缮在城外樊川的别墅。 吕煜进门行礼:“见过表姐。” “是表弟来了,快快请坐。” 双方是表亲,崔氏的母亲也姓李,是吕煜的姨母。 “这位是衡山刘元靖真人的弟子郭上灶。” 郭弘行礼,崔氏见他满脸白纹暗暗惊异,双方落座上茶,聊了起来。 吕煜把李素素所托的事说明,崔氏笑道:“那敢情好,二妹如今寡居扬州,若是李府君求娶自然是好事,双方知根知底,李府君和你表姐夫不仅是旧日同僚,还是好友,这事我回头问下,想必是没有问题的。” 吕煜笑道:“那我这里就静候佳音了。” 他惦记回府喝酒,正准备告辞,侍女阿窦进来,拿出一封信说道:“驿站刚到的信,是扬州来的。” 崔氏接过来叹了口气,对吕煜笑道:“也不怕你们笑话,这信必定又是要钱。”她转头问阿窦:“现在家里还有多少银钱?” 阿窦是她随嫁的婢女,帮着管帐,自然知道情况,便道:“如今郎君刚赎回祖宅,剩下的银钱还不够买菜度日!” 崔氏道:“那便从我陪嫁里取些来应急,熬到天长节皇帝大寿赏赐下来就撑过去了。” 崔氏又笑着对吕煜说,他们一家刚搬进来不久,后院里种的各种蔬菜瓜果过些时候才能长起来。 阿窦小声嘀咕:“娘子总是这样,这也从陪嫁里出,那也从陪嫁里出,我们的钱都贴补进去也不够啊!” 崔氏把团扇往桌子上一拍,道:“什么我们你们,如今已经入了杜家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郎君也不容易,小叔得眼疾十五年,妹妹也寡居需要供养,这些都是用钱的地方。” 杜牧上面还有个大兄,是指望不上的,三弟杜顗(yi)在淮南(扬州)居住,一家人没有生活来源,妹妹也是如此,全靠杜牧的俸禄接济。 阿窦撅着嘴道:“这几日已经是花期,满长安的人都去赏花,一株名种牡丹都卖几十贯,到处要花钱,真是愁死了。” 牡丹是大唐国花,花期在暮春时节,只有二十多天,这段时间里长安就如同过节一样。 刘禹锡曾有诗: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牡丹花期是两京的节日,长安人都要上街,花钱的地方很多。 崔氏摆了摆手说道:“不要多嘴,还不快去!” 阿窦见主母坚决,只得点头应了去后面。 “这丫头是我陪嫁过来的老人,平日管教不严,让二位见笑了。”崔氏觉得有些冷落吕煜二人,便欠身说道。 郭弘回头看到园子里一片牡丹开了,那是一颗百年名株,名为锦帐芙蓉,枝繁叶茂花团锦簇,所开的花是正红色,十分醒目。 “既然牡丹几十贯一株,夫人何不把园子里的牡丹分开几十株来卖,只需留住一小部分,来年就又长起来了。我看那一丛牡丹格外好看,想必能卖不少钱。” 崔氏笑道:“小炼师提醒得是,我这便让人分株。” 此时有仆人慌慌张张地进来禀报:“两位小郎君在后园溺水了!” 崔氏顿时慌了,急忙往后园走,吕煜和郭弘也不好袖手旁观,便跟着进去。 三品以上的府邸一般会引渠水挖池塘,如果没有池塘,都不好意思在家中设宴请客。 一行人来到后园,两个孩子已经被捞上来。 “怎么回事?”崔氏问道。 一个侍女道:“两位小郎君自己跳到水里,等我们发现已经出事了。” “孩子怎么样?” “都没气了……” 郭弘一看,说道:“这是闭住气了,吕师兄跟我学着救人。” 他上去就把孩子翻过来,抬起肚子,在背后重重拍了几下,这孩子鼻子嘴巴一起出水,咳嗽几声缓了过来。 “是拍肺腧?”吕煜也学着做,郭弘看了着急,索性自己动手把第二个孩子也救醒。 中医救治溺水一直是拍背,古代没有人工呼吸,而且郭弘也不会,听说做错了会压断肋骨,著名歌星麦克杰克逊就有两根肋骨是被做心肺复苏的护士压断的,而中医根本不存在这个问题。 这两个孩子一个十三四岁,名叫曹师,一个大约十岁左右,叫祝柅,都是杜牧前妻裴氏所生。 这个时代宗族关系极其紧密,所以没有人会虐待前妻之子,事实上也是如此,杜牧的这两个孩子后来都中了进士,跟后母的悉心教导分不开。 “你们为什么要下水?”崔氏见孩子醒了,追问起来。 曹师低头不语,弟弟祝柅说道:“母亲,我们看到池子里有东西,就想下去捞上来,后来,后来大兄没力气了,我想去拉他,也掉了下去。” 崔氏怒道:“曹师,你不要命了!” 曹师咬着嘴唇说道:“是姨娘托梦给我,让我去水底拿宝物!” ps: 历史人物:吕焕、崔氏、曹师、祝柅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三十八章 乔装探秘闻 “这恶妇,死了还害人,不要缠着孩子!”崔氏把两个孩子拉到怀中,对着园子里大声高喝。 周围的仆人面色惴惴不安,郭弘看着有些奇怪,小声问吕煜道:“怎么回事?” 吕煜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崔氏叫喊了一会,见没有回应,逐渐冷静下来,转头看到吕煜二人,才不好意思地说道:“让两位见笑了。” 吕煜问道:“表姐,这是怎么回事?” 崔氏叹道:“此事说来话长,表弟听了莫要出去对外说,这宅子里面闹鬼,要不然哪有这么容易赎回?” 吕煜一拍大腿,说道:“莫不是前朝刘三复的事?” “正是如此,那是会昌四年,刑部侍郎刘三复买下这座府邸,当时朝野风传他要拜相,后来朝中议论处置潞泽叛逆刘从谏的妻子裴氏,刘三复也上表要先皇将她处死,后来裴氏被绑缚法场枭首示众。七日后一早起来,府中发现刘公挂在后园一颗大树下自缢身亡!从此后坊间都说这府中闹鬼,还有人说见过那个女鬼,就是被砍头的阿裴!” 吕煜问道:“这阿裴就是曹师他们两个的姨娘吧。” “是的,说起来他们的母亲也是因此而死……” 崔氏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又继续说道:“那刘三复死后家就败了,他买府邸的钱都是借的,债主上门收了宅子转卖,他儿子刘邺小郎君自幼聪明,七岁能诗,被宰相李德裕收留,刘邺走之前说那棵树夜里散发异香。到了会昌五年,府邸还没有脱手,当时先帝下令毁佛,几位高僧逃难来到这里住了大半个月,据说当今皇帝也隐藏其中!当时他们也得知后院闹鬼的事,便每日超度,听说已经把枉死的阿裴送到西方极乐世界,想不到今日又出来害人!” 曹师叫道:“姨娘是好人,不会害我们,水里确实有东西在发光!” 侍女也小声说道:“这几日夜里后园一直听到有女人哭泣,怪吓人的。” 郭弘对吕煜使了个眼色,吕煜说道:“既然如此,那还需要做法才能超度亡魂。我身边这位郭小炼师是两朝国师刘元靖真人的弟子,别看年纪不大却法力高深,请他做法必定能够成功!” 崔氏皱眉道:“表弟你也看到,府中如今有些拮据……” 郭弘急忙说道:“我与吕师兄情同手足,这次帮忙不要钱,只是池中若是捞起什么东西,可否参详一二?” 崔氏道:“那就一言为定,捞起来的东西便作为炼师做法的报酬。” 郭弘问曹师道:“你看到哪里有亮光?” 曹师道:“那是姨娘留给我的!” 郭弘道:“且捞上来再做计较,如果与我道门无关,便送给你如何?” 曹师想了想,点头说道:“你可不能骗我!” 两人拉勾说定下来。 崔氏让找人下水打捞,一会儿侍女叫来一个矮子。 “左奎,你是府中水性最好的,下去看看,在于池塘左边这一角好好找一下发亮的东西。” “是,夫人。” 左奎和郭弘照面微微一愣,但马上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他脱了衣服,只穿着一条鼻犊裤跳入水中,过了一会儿浮上来,手中举着个东西。 等他游到岸边,郭弘接过来一看,是一个用蜡密封的竹筒,上面绑着红绒绳,绳袢上镶了颗明珠,怪不得在水下会发光。 郭弘剥去封蜡,打开竹筒,从里边倒出一卷绢帛,铺在地上一看,是一幅地图。 郭弘和吕煜对视一眼,说道:“曹师,我们要把这幅图拓印下来然后再还给你可好?” 曹师点点头,祝柅说道:“我要那个竹筒!” 郭弘笑着把竹筒递给他,接着对崔氏说道:“作法需心诚才能沟通天地,要斋戒半日,我明日再来。” 左奎已经上岸,小声说道:“水下有具尸体,已经泡烂了,看不出人样!” 崔氏打发侍女仆人离开,对左奎道:“不要声张,悄悄捞上来找个地方埋了。” 郭弘看到那具捞起的尸体,果然面目难辨。 崔氏把吕煜二人送出府,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屋内。 “你们还有什么要跟为娘说?”她早看出两人有所隐瞒便开口问道。 祝柅看了一眼哥哥,踌躇了一下说道:“我在后院大树下挖到一样东西。”他说完捅了捅兄长。 曹师不情愿地从怀中拿出一块蓝色玉璋,递给崔氏道:“就是这个。” 崔氏接过来仔细观瞧,只见正面刻着两个小字“玄玄”,再反过来看,上面都是从没见过的奇异花纹。 这块玉璋顶部有点残缺,似乎是什么人用刀子一点一点磨掉,断口有不少划痕。 崔氏心中奇怪,问道:“是在哪里挖到的?” 曹师道:“就是闹鬼的那颗树!” “你们俩个胆子不小,要是真触怒女鬼把你们抓去怎么是好?下次不可如此!记清楚了?” “她是姨娘!” “那也不行,鬼是不认识人的,她要吃人,你们不怕吗?” 两个孩子被继母一吓,脸都白了,急忙答应。 “这块玉璋留在为娘这里,回头给你们爹爹看一下是什么来历!” 崔氏没收了蓝玉璋,问了几句便打发他们去玩,只是不许靠近后园大树。她又对一旁刚拿钱回来的阿窦说道:“今日三郎、四郎如何?” 阿窦回答道:“三郎在厢房里玩,四郎在吃奶,由奶娘和崔妈妈看着,都好着呢!” 崔氏松了口气,这时外面看门的老仆魏叔进入庭院,站在廊下犹豫。 “有什么事?” “外面来了个人,说要见郎君,我问他半天,才说是认识一个叫阿刘的妇人,在县衙见过府里的人,回去就搬家,所以过来问问是不是府上的逃人?” “来人叫什么名字?” “说是宫内的小使,叫李敬超。” ************ 郭弘和吕煜出了杜府,吕煜问道:“师弟刚才为何要对我打眼色?” “我前日听到一个传闻,说会昌五年先帝曾经找到五块玉器,据说关系到一座神仙府邸,后来宫中大乱,其中四块不知所踪,而刚才杜夫人说那几个高僧中可能有当今皇帝,所以我以为水下发光的东西应该是一块玉器,想不到猜错了,但这地图恐怕也有很大来历,回去找云师姐问一下是什么地方。” 吕煜道:“那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在大兄这里吃晚饭,明日你过来替杜府做法,完事后咱们一起回去。” 郭弘道:“我安排在明日就是为了踩点,闹鬼应该是有人暗中作怪,今晚需要进杜府查探一番才行。” “要不要我喝完酒陪你去?” 郭弘沉吟:“到时靠酒鬼去抓鬼,要是认错鬼怎么办?” 吕煜道:“不管你了,你现在去哪?” “去西市转转,买点作法的东西,另外找个地方吃晚饭,顺便把地图拓印下来。” ************ 刘燕娘搬到了西市西南的崇化坊,左奎奉了崔氏之命跟着李敬超走,发现果然是去她家的方向,不禁暗暗着急。 她搬家后觉得日子恢复正常,想着远离东面官员聚居区,除了每个月去万年县那边收一下租金,就不再过去,这样应该能够安生一阵子。 谁知道刚搬过来才半日,左奎来让她再搬家,说此处已经被杜牧知道,不久就可能会带人上门。 刘燕娘吓得六神无主,立即抱了小玄机躲到西市,正碰上郭弘,便让红蕊去云玄素府上报讯。 不久云玄素、王都都过来,云玄素听了燕娘所述情形,想了一下才说道:“那就去华阳观吧,那里应该还有屋出租,可以暂住一段时间。以后少出门,买菜买米都让红蕊去,她面生,戴个斗笠没人认得。” 郭弘点点头,也说道:“这叫灯下黑,华阳观就在升平坊隔壁,又是女道士观,是个不错的避祸之所。” 想来杜牧发现找不到人,也决想不到燕娘又搬回升平坊附近。 燕娘虽然出来得比较急,但也拿了几包常用的衣服,她刚搬到崇化坊,很多东西还打着包或者装在箱子里,没来得及收拾,如今再次搬家反而方便了很多。 红蕊已经返回住处,正收拾搬家。 “放心,如果有人跟着,我就打晕他!而且多半是左奎叔来查探,所以根本不用打。” 郭弘看着刘燕娘:左奎莫非动了什么心思,不然怎么会如此回护她? 他摇摇头,不愿操这份闲心,如果两人看对了眼,就是结成一对也未尝不可。 此刻已是傍晚,郭弘正和燕娘、云玄素她们分别,准备找地方吃晚饭,然后去夜探杜府,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焦凤鸣! 他悄悄跟上去,走了一小段路,焦凤鸣与师妹罗素素进入一家店铺。 郭弘知道自己面容有点扎眼,他四下一看,突然发现一个和尚走入小巷,灵机一动跟了过去。 片刻之后,郭弘从小巷中出来,已经变成了一个面孔苍老的和尚,跟义真十分相似。 那日从释全义头上抓来的面具正好派上用场。 他缓步在西市的街道上走着,听到远处酒肆中胡姬在唱李白的《少年游》:“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进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西市又称为金市,主要供给平民百姓,汇聚了西域和日本的客商,不远处的开远门,是丝绸之路的起点。 这里和东市格局相似,也被井字形道路分为九块。 但由于引入了东西向的漕渠和南北向的永安渠,好几条道路被劈为两半靠桥梁相连。 渠水很宽,犹如河面,上面可以行船。 杜甫有诗《饮中八仙歌》赞曰:“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 郭弘见过焦凤鸣与假义真过从甚密,于是计上心来,走到码头盘膝而坐,挡住了交通要道! 这里旁边就是堆运货物的邸站,西域来的货物通过水渠转入渭水输送各地,十分繁忙。 郭弘的出奇举动当即引起围观,有行脚模样的人上来,见他是和尚也不敢造次,合十求肯想把他请走。 随后一个大食人过来,似乎很着急,指挥十几个人上来想把郭弘赶走,片刻之后这些人抱头鼠窜狼狈逃走。 焦凤鸣正好离开刚才进入的店面,见门前拥挤,峨眉微蹙对师妹道:“我们从边上走。” 她师妹眼尖,看到郭弘便轻呼一声说:“师姐,你看中间那个和尚,可是我们在岳州救过的义真?” “那个义真是假的……”青龙寺的事这几日在长安疯传,焦凤鸣已经听说。 她想了想高声叫道:“义真大师,请过来说话。” 郭弘等的就是她,缓缓起身,前方众人让开道路,双方相见。 焦凤鸣问道:“大师别来无恙?” 郭弘合十笑道:“老衲与女檀越素昧平生,你见到的是孽徒伪装的吧。”他学过口技,声音尽量模仿义真,不熟悉的人根本分辨不清。 焦凤鸣道:“大师在青龙寺惩治弟子的事近日传遍长安,晚辈也有耳闻,刚才不过是戏言相试罢了。” “相逢便是有缘,老衲听说孽徒在岳州为非作歹,但都是一面之词,近日特来寻女檀越,可否说说事情究竟如何?” 焦凤鸣奇道:“既然大师并不知道门下弟子所作所为,又怎么知道晚辈参与其中?” 郭弘微微一愣,这女子心思很细,想不到一下子就发现破绽,他淡然一笑说道:“此间人多耳杂,可否寻一僻静处详谈?” 焦凤鸣点头,三人一起走入一间酒肆。 堂前胡姬漫舞,衣裙旋转如同绽放的花朵,引得阵阵喝彩。 他们走上二楼,进入一间雅室。 “大师可有忌口?” “不妨事,老衲修的是天竺古法,不食五荤,却可以吃腥(肉食),喝酒也是不妨的。” 三人坐定点菜,等上完菜关上房门说话。 “大师可知刚才打的那个大食人是谁?” 郭弘听了焦凤鸣问话,笑道:“总不成随便一个大食人都碰不得吧?” “晚辈刚才听旁观的人说,这人是明教的信徒,他兄长据说是一位摩尼师,在西市这边很有势力。” 郭弘吃了一惊,问道:“明教?” 他当然听说过明教,没想到这里也能碰到张无忌的前辈。 焦凤鸣道:“大师就在长安,不会不知道明教吧?他们会昌毁佛前称为摩尼教,先帝下旨拆毁天下摩尼寺,于是转为密教,改称明教。” 郭弘点头道:“这个……老衲自然知道。” 焦凤鸣嫣然一笑,又说道:“大师,咱们还是长话短说,免得那人纠集教徒前来报复。” 郭弘笑道:“些许蟊贼不足挂齿,女檀越方才说老衲应该不知岳州之事,其实不然:孽徒逃回后断了双臂,哭号哀告求我救治,并把与衡山派交手的事说知,只是语焉不详,其中提到过曾受女檀越恩惠才得以脱身。” 焦凤鸣嘴角微微翘起,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说道:“那么令徒岳州所行之事大师可否知情?” “这个自然,此间没有外人,老衲出去对旁人可不会承认。”郭弘呵呵笑道。 “大师果然是痛快人,这本琉璃诀得自令徒,现在完璧归赵。”焦凤鸣觉得对方一定是为了修炼功法而来,索性抢先把那卷功法扔了过去。 郭弘一把接住,不禁大喜,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 他脸上的面具却是神物,这笑容完全透了出来,焦凤鸣看到更觉得自己所料不差,又继续说道:“本派自有功法,与大师所在门派也有渊源,这琉璃功晚辈只是借鉴一二,也是想瞻仰一番那位旷古烁今的大德所留遗泽!” 郭弘不知所云,但面色不动。 焦凤鸣接住说道:“听说大师当日在青龙寺与衡山派的花脸小儿动手,技高一筹,得到一只黄玉册,可有此事?”:筆瞇樓 郭弘点头道:“不错。” “大师可有意一同探秘?”焦凤鸣拿起酒杯在手中转着,似乎在思考怎么措辞。 她见郭弘不语,便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青玉珏,郭弘见了眼睛一亮,这东西上面也有小字,看背面正是那种不知来历的神秘花纹。 焦凤鸣把青玉珏收回袖中,问道:“不知大师所得黄玉册可在身边?” “今日不曾带在身上。”郭弘咳嗽一声,说道:“恕我眼拙,女檀越的事物好像也有那种花纹,老衲一直不知道来历,可否见告?” 焦凤鸣笑道:“这也不算什么大秘密,我这青玉珏与大师所得的黄玉册都是先帝当年收集的五件宝物之一,背面是昆仑符,只有昆仑仙墟上找到的玉器才会有这种花纹,凡人工匠根本仿制不来!” “昆仑仙墟!”郭弘心中暗惊,语气不觉重了一点。 焦凤鸣眉毛一挑,似乎感到有些诧异,问道:“那位大德曾与我祖母在昆仑一起得到玉真祖师遗泽,创出琉璃功无敌于世,大师难道忘了?” 郭弘咳嗽两声,说道:“老衲自然知道,只是没想到这花纹就是昆仑符!” 焦凤鸣这才释然,点头道:“此符乃是道门秘传,一般道人尚且不知,佛门中更不用说了。不知刚才晚辈的提议大师以为如何?” 郭弘点头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女檀越要去探秘,老衲自当奉陪。”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三十九章 风流杜外郎 “一言为定!”焦凤鸣有些兴奋,随即说道:“大师若是见到相似的玉器决不能放过,传说五玉齐备,就可以打开神仙府邸!” 二人正在谈话,就听到楼下传来很大的喧哗声。 他们已经基本谈完,酒足饭饱,就会帐出了雅室。 楼下一群大食人冲进来,拉住店主询问。 这店主也是胡人,双方叽里咕噜说个不停。 楼上有人探出头去骂道:“什么人如此呱噪,还让不让人喝酒了?” 为首的大食人用生硬的汉话喊道:“西域驼帮办事,不想死就快滚出去!” 楼上人骂道:“原来是驼帮的杂碎,爷爷看你们不顺眼很久了!兄弟们,让他们知道知道五陵会的厉害,给我把他们打出去!” 驼帮的人听了叫道:“你们五陵会不在东城呆着跑到我们这里来撒野,今日别想走出西市!” 一场帮派械斗就在眼前发生,作为始作俑者的郭弘早已经没人注意,他和焦凤鸣三人从窗户跳上屋脊走了一段,到西市北门附近落到街上,行礼作别。 还没走出去多远,街面上涌来一群手持弯刀裹着白头巾穿白袍的大食人,见了发一声喊追上来。 “站住!老和尚一定是五陵会的!哪座寺院的?敢来西市闹事?” “青龙寺的。” 郭弘回头一脚把冲在前面的人踹飞出去,顺手抢过弯刀比划一下挽了个刀花,那些追过来的大食人急忙刹住脚步。 “有种留下姓名!” 郭弘看了一眼拿着弯刀的大食人沉吟道:“阿里巴巴。” 他走到桥头纵身一跳,落到漕渠中的一条小船尾部,船家见是个老僧,微微一愣没敢多话,反而加紧摇船。 那些大食人的叫嚷声越来越远,小舟翩然而去。 郭弘下船后找了个僻静所在恢复本来面目,晚饭已经吃了,现在该去杜府查看女鬼。 ************ 杜牧下衙骑马来到府门前,看到宽广的乌头门心中非常得意。 经过二十多年打拼,他终于赎回祖宅,这是杜家中兴的标志,子孙后世会以此为荣。 乌头门又叫衡门,只有五品以上官员和里坊的大门才能用这种规制,名字来源于门顶立柱上用来防雨的黑色瓦罐。 此时门边“阍人之室”(即传达室)坐着的魏叔急忙打开大门,杜牧和亲随纵马进入。 唐代人由于要骑马,宅邸大门都没有象明清那样修建台阶,从外到内可以说是一片坦途。 二人来到堂前,杜牧下马,把缰绳交给亲随牵去马厩,自己进入房内。 崔氏这时听到马嘶,带着阿窦出来迎接。 杜牧已经四十六岁,很宠爱这位比他小了十五岁的娇妻,上前拉住崔氏的小手,两人都面带笑意。 崔氏柔声道:“今日有大喜事要告知郎君。” 杜牧笑道:“什么好事快说来听听!” 他最近这两个月诸事不顺,也想听听有什么喜事,高兴一下。 今年杜牧是够倒霉的。 他被好友周墀调回朝中,做回六年前的员外郎,属于高品低就,按照惯例应该很快得到提拔,但周墀被崔铉斗倒,外放出京,他的处境一下子就尴尬了。 崔铉虽然不至于针对他,但也不会特意提拔,这样等于五六年的外放官白做了,又卡在员外郎这一级,不上不下。 在六部中,员外郎的官阶为从六品上,是郎中(从五品上)的副手,相当于后世的副司长。 会昌四年九月,杜牧做到池州刺史。 池州是会昌四年五月升为上州,上州刺史已经从三品的官阶。 他以从三品的散官阶担任一个从六品上的司职,如何能甘心。(相当于副部级担任副司长) 唐代官吏升迁的惯例,就是中进士后去节度使、刺史府做参军,资历够了回朝廷,从七品官慢慢往上升,到了从六品员外郎就可以外放为正四品下的下州刺史。 等升到从三品上州刺史,积攒够了治理地方的资历,这时如果朝中有人,就调回来做一任员外郎,然后升郎中,也有的直接当中书舍人。接着是九卿、六部尚书,或者中书、门下侍郎,也就是宰相,宰相罢职后再外放为节度使。 如果朝中没人,就继续做刺史,转任几次,慢慢熬到兼任观察使,然后到节度使。但这条路升至节度使就到顶了,不会再调回朝中为相,最多加个同平章事,做节度使任上的使相。 在唐代做宰相,是所有读书人的梦想,如果能走第一条路就不会去走第二条路。 杜牧本来是走第一条路,但周墀罢相后,他看不到升官希望,如今正琢磨着请求外放,争取再走回第二条路去。 崔氏自然知道夫君的烦恼,她其实也在着急,但没有什么办法,兄长也只是个刺史,这种事情根本帮不上忙。 外调的事急不来,杜牧已经上过一道《上宰相求湖州刺史启》,根本没有回应。 崔氏准备把发现刘燕娘和离儿的事说出来,让杜牧高兴一下,免得一回家就借酒消愁。 ************ 郭弘换上夜行衣,蒙面之后翻墙进入杜府,其实唐代的宵禁对江湖侠客来说并不算什么。 虽然侠客们都不能像电视剧里那样飞来飞去,但四米高的墙不用工具就能爬上去,五米六米的借助钩子也能爬。 另外长安主道旁的大树多有几百年树龄,爬上去也能跳到坊墙上,就是动静比较大,容易被人发现。 郭弘白天来过,暗自记忆了府中的格局,他直奔后花园。 池中遍布荷叶,相邻一座水榭,此时灯火辉煌,人影绰绰。 郭弘走路悄无声息,慢慢靠了过去,刚躲到廊下,就听堂上一个女子说道:“夫君,这是曹师他们从大树下找到的。” 郭弘记得这声音,正是崔氏。 另一个男子说道:“这是蓝玉璋,此事不要外传!” 崔氏又道:“夫君,莫不是中了邪的事物?要不还是扔掉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这很可能是先帝会昌五年失窃的四件御宝之一!”郭弘猜出这个男子就是杜牧。 “那就好,那就好。先帝御宝怎么会在府中?莫不是被那女鬼搬来的……” 杜牧笑道:“阿裴如果真变成鬼,也不会害咱家人,毕竟曹师、祝柅是她外甥。至于这块蓝玉璋为何会埋在树下,我到也能猜到一点。当年王才人谋逆案发生后,皇帝曾逃入寺院躲藏,然后先帝下旨毁寺灭佛,陛下便化妆成和尚躲入这座府邸,当时此宅有鬼屋之称,一般人不敢靠近,他们在这里躲了半个多月,等封锁松懈才逃出长安前往河北避难。这蓝玉璋想必是那时埋在树下的。” 郭弘心中有些奇怪,只听崔氏问道:“如果是皇帝埋的,回来后怎么没有派人把玉璋挖走?” 杜牧停了片刻才说道:“这为夫也猜不透,回头问问姐夫,他们在宫中颇有人脉,也许知道一些。” 郭弘悄悄伸出头偷眼一看,见杜牧把蓝玉璋收入怀中,暗暗记在心里。 堂上杜牧问崔氏道:“就是这件事?却也算不得什么喜事啊?” 崔氏道:“郎君,当然不是这件事!妾身找到南陵刘家的女儿了,她和离儿住在西市旁的崇化坊!” 杜牧精神一振,他回长安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找女儿。 “娘子,派人去了吗?” “家里只有左奎一个武艺不错的,怕抓不住人,要不要报到京兆府?” 只见杜牧微微沉吟,说道:“那个沈昭也在?” 崔氏道:“恶人有恶报,沈昭改名鱼承昭,前几日在青龙寺被人推下木塔摔死了。” 杜牧摇头道:“那就不能报官,一来这孩子生的时候你我还没成亲,说不清楚,二来若是真把燕娘抓了,恐怕要送入司农寺服役,她刚死了亲人,实在有些惨。” 崔氏跺脚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怜香惜玉,我的离儿被他二人拐走,这三年夜夜难眠,难道就这么算了?” 郭弘心中奇怪,玄机是燕娘生的,怎么这位崔氏说话的口气好像当成自己亲女儿一般? 杜牧赔笑道:“夫人息怒,当时是我做的差了,让她生出不必要的误会,才造成这般结果,孩子毕竟是她亲骨肉……” 崔氏嗔道:“这孩子我养了两年,就如同亲生一般,夫君莫不是听她死了奸夫,就想收回房中?” 杜牧连忙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那怎么会,夫人含辛茹苦照顾曹哥他们两个,为夫从心里感激,断不会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 “算你有良心,那如今怎么说?” 杜牧道:“让左奎和杜元宗去吧,两个大男人还怕抓不住一个弱女子?” 崔氏点头。 杜牧叫来亲随杜元宗和左奎,叮嘱道:“明日一早去一趟,能请则请,最好不要动粗,莫伤到燕娘。” 二人应命下去。 崔氏横了他一眼,杜牧连忙解释道:“她跟我一场,生养离儿三年,也算是自家人,其实这样也好,如果离儿在府中,被人问起年岁,也是个麻烦。” 崔氏怒道:“是不是让刘氏当你的外室?还说没动心思,你这薄幸郎!” 杜牧:“……” 郭弘在外面偷看,差点笑出声来,看来这位一高兴,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他等了许久,杜牧夫妇才离开水榭,想必是回房睡觉去了。 府内一片漆黑。 月隐中天,水池边的大树方向果然传来女子哭泣的声音。 郭弘见侍女举着铜灯过来,犹豫片刻又回屋去了,火光熄灭后传来轻声细语,估计是有些害怕,躲在被窝里小声议论。 他起身慢慢依托阴影,向大树方向移动。 靠近才看到一个白衣女子,脖子以上竟然什么都没有,手里提着个人头! 郭弘冷笑一声,他自从衡山学道以来,就见识过各种道法,全都是以假乱真,师父也说过,这世间从没见过鬼魂,但道人都是靠驱邪吃饭的,所以看破不说破,否则是砸同行的饭碗。 作法前要去踩点,就是怕有人装神弄鬼,先去把假扮者搞定,捉鬼才能应验,否则你作完法,那装鬼的明天又来,岂不是砸了招牌? 所以出外行道,不论和尚道士都要学武,就是为了打架抓这些装鬼的人。 郭弘估摸了一下,假扮者应该个子不高,把头部藏在衣服里,装成没头的样子。 他在四周查看一圈,发现没有其他人,于是放下心来,摸过去一拳打在后背上,对方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下来,郭弘用手一托,然后拽到一旁。 剥去上身女装,月光下还能看出是一个年少男子,手上提的也是个假人头。 郭弘把他弄到僻静的地方,将这人弄醒,低声喝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眼珠乱转,郭弘又道:“你这么喜欢装鬼,要不也把头砍下来看能不能提着走?” “能,那……那肯定不能!小的是宫内小使,奉了上命来这里办差。”这少年声音很细,原来是个小宦官。 “谁派你来的?” “孟监军下令不敢不来,这位英雄饶命!”小宦官见对方是个黑衣人,而且蒙着面,应该也是盗贼一流,于是打起商量。 “孟监军……可是孟秀荣?” “对,对,英雄知道监军就好!” “他为何让你在这里装神弄鬼?” 小宦官本待不说,但郭弘抓住他脖子一捏,差点没喘不过气来,忙道:“饶命!我都说,我都说!圣人逃出长安前曾装作僧人躲在杜府,当时还有两个随从,他们保管的一块蓝玉璋和一副地图不翼而飞,其中一人也不知所踪。圣人去了河北,另外那个随从也在一次兵乱中被杀。圣人登基以后让孟监军慢慢寻访,小的也是奉命监视,后来听到女鬼故事就觉得有些蹊跷,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就装鬼来让杜家的两个孩子帮我找东西,他们到处挖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郭弘目不转睛盯着小宦官,冷冷说道:“你觉得有什么蹊跷?” “当年刘三复是被人杀的,附近有些青皮参与过此事,他们说有个女侠客为了给阿裴报仇,就装鬼杀了刘三复,把他做成自尽的样子。这侠客走了之后,青皮继续装鬼吓唬府中的人,要把这里变成没人敢进的鬼宅,以后想办法霸占下来。几个高僧来了之后,将他们打服了,答应再也不来闹事。可随后还是有闹鬼的传闻,直到圣人离开长安才彻底消失,所以我怀疑失踪的那人被杀了,有人在装鬼挖宝,而这个人就是在河北被杀的随从。” 郭弘想起白日从水池里捞起的尸体,已经信了大半,便问道: “你怎么知道宝物埋藏地点?” “小的猜这颗树下有宝贝,但树附近这么一大片,已经挖了不少地方,也不知道两个小子今日挖到什么没有,我刚才就在等他们。” “宝物已经被我得了,要不封你为杜府新任无头鬼?” “别封,别封!” 郭弘顺手拿走装鬼的道具,把这个小宦官打晕扔到花丛里。 地图在自己手里,蓝玉璋在杜牧那里,所以已经没有必要停留,他正往外走,迎面一人拦住去路,喝道:“小贼,哪里走!” 郭弘转身飞身上墙,那人追赶不及,大喝道:“记住某家叫杜元宗,下次再碰上要你好看!” 左奎探出头来,问道:“那么大声干什么,人已经走了。” 杜元宗冷笑道:“这等毛贼,连我一招都不敢接,今日便宜了他!” 郭弘已经来到外面主街,避开巡逻的金吾卫,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回到寓所。 第二日,郭弘去了趟杜府,杜牧和杜元宗去上衙不在府中,他作法之后将地图还给曹师,当然之前己经拓印了一份随身收好。 曹师说夜里听到鬼哭,然后偷偷去大树下找姨娘,不想等了半夜都没见到…… 刘燕娘和小玄机住在华阳观借给举子住的房舍。 一般到五六月份,举子都会回乡,免得赶不上中元节祭祖,所以空房比较多。ъimiioμ 郭弘到的时候,云玄素刚好也进门,郭弘把地图给她看,云玄素沉思片刻,说道:“师姐也看不出是什么地方,不过这图上山峦众多,应该是在什么荒野之处,以后多留意吧。” 她喝了口茶,看到旁边在玩的小玄机,就问燕娘道:“师妹年纪也到了,应该开蒙上学,可有什么打算?” 刘燕娘道:“云炼师是要教我家玄机认字?” 云玄素笑着摇头道:“这开蒙的事哪里还用得到我,让师妹去私塾吧,反正花不了多少银钱。” 燕娘红着脸道:“是,是。” 她这是糊涂了,王屋派长老云玄素是什么身份,怎么会有空教孩童认字? 云玄素介绍小玄机去南面国昭坊的一家私塾读书,唐代女孩子也能去私学读书的。 长安城南是举子聚居的地方,不少人兼职当老师,越往南私塾竞争越激烈,价格也更便宜。 下午郭弘陪燕娘带着玄机去私塾,没想到遇见李商隐。 这位京兆府的参军也带着儿子李衮师去开蒙拜师。 李商隐住在国昭坊李家南园,主人是他的连襟李十郎,曾任千牛卫将军,爵位陇西公,是李晟的后代。 李晟(sheng)就是雪夜下蔡州的李愬之父,平定过朱泚(ci)之乱,被封为西平郡王,世称李西平。 李商隐娶的是王茂元的七女,李十郎娶的是二女。 李家南园也是李商隐追求妻子的地方,为此写下一首《无题》: “……十四藏六亲,悬知犹未嫁。十五泣春风,背面秋千下……” 其中“十四藏六亲”发生在“甘露之变”那年,王茂元见满朝文官都被杀死,就把两个为及笄的小女儿送到亲家的南园隐藏,而李商隐就住在隔壁的令狐绹别墅。 于是上演了一出西厢记,当时李商隐二十四岁,王七娘(王晏媄)十四岁,三年后二人成亲,八年后才生下李衮师。 李衮师今年四岁,跟五岁的玄机很投缘,两人相临而坐,过了第一堂课就“我的衮师”、“我的姐姐”乱叫,郭弘看着好笑……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四十章 无巧不成书 当天晚上,曹守真回来,郭弘也终于等到郭从实的消息,明日要他去一趟。 刘燕娘这时也在吃晚饭,这两日正是赏花之期,去大慈恩寺的人络绎不绝。 红蕊心里憋的难受,便怂恿刘燕娘道:“娘子,这些日子实在太狼狈,不如去慈恩寺赏花,解解心中的郁气。” 刘燕娘连连摇头,说道:“若是被杜家发现了怎么办?” 她昨天被吓怕了,可以说是一日三惊。 红蕊拉住燕娘的手摇晃道:“又不是传奇话本里的故事,事情哪有那么巧的,慈恩寺这几日人山人海,就算被发现,我们往人堆里一挤,他们哪里找得到?!” 燕娘想起往年盛况,也点头道:“确实如此,那也不能带玄机去,免得出意外!” 红蕊道:“正好小娘子明天要上学,婢子陪您走一趟便回来。” 燕娘面带微笑,觉得这个侍女真是买对了。 ************ 长兴坊郭府。 郭弘坐在二叔郭仲礼身边,听他说着这两日的经历。 “二郎,光贼爪牙遍布宫中,某与太后旧臣联络不便,所以耽误了些时日。” 他看着面前的侄子,那脸上的白色斑纹十分显眼,不禁有些犯愁,这该怎么混进宫中? 郭弘见郭仲礼一直在看自己的脸,猜出他心中所想,便说道:“二叔不必担心,您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那遗物如今下落不明,马元贽等权宦为了掩人耳目,大肆翻修宫殿,凡是跟太皇太后有一点关联的地方都搜检多次!所以我等怀疑东西就藏在结绮阁,如今为郑太后所居,只有那里还没有被仔细找过。” 郭弘点点头,太皇太后果然聪明过人,用了招灯下黑,她过世的时候郑氏已经住到结绮阁中,自然想不到对方会把东西藏到自己眼皮底下。 “大明宫是皇帝住的地方,郑太后怎么也住在这里?” 郭仲礼哼一声说道:“郑氏本是太皇太后侍女,不愿同住兴庆宫,光贼以孝道自诩,于是就让郑氏住大明宫结绮阁,那里本来就是太皇太后年轻时所居的寝宫,不过也正是因为被郑太后占据,才逃过神策军的搜查。” 他在宫中已经和太后的旧臣商量过,但都没有主意。 这时说给二郎听,也不过是支应一声,其实并没有指望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有什么办法。 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太皇太后留了什么东西。 郑太后入住的时候,近侍和宫女必然会检查有没有机关暗道或密室,所以宫中藏宝必定极为隐秘。 郭弘想了想,问道:“二叔,如今可有什么机会入宫?” “你这面孔太显眼,恐怕混不进去。” 郭弘微微一笑,用手在脸上一抹,立刻就变了一张脸。 郭仲礼大吃一惊,起身走过去仔细端详。 看了一会儿,觉得肤色毛孔都十分逼真,简直跟真人面孔一模一样。 他口中啧啧称奇:“这是道法?” 郭弘又用手一摸,变回了先前那张脸。 这是钟离权传授的无相功,由于这次不需要扮作特定目标,难度很低。 郭仲礼见他连续变脸,很是新奇。 不过想想二郎的师傅是两朝帝师刘元靖,也就不太让人惊讶了。 “若是如此,确实可以混到宫里去。” 郭弘不动声色:“那么二叔何时能安排我进宫?” “你且在这里住一晚,明日我再走一趟。” “不必了,我还是回去等消息吧。” 郭仲礼家中妻妾成群,子女很多,郭弘怕麻烦,并不想跟他们牵涉太多。 虽然来去有些不便,但他长兄郭行章造反,他又与王居方有冲突,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上报自己的行踪,所以在长安城中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郭仲礼没有生气,反而觉得二郎老少年老成,暗暗点头。 郭弘回到升平坊寓所,曹守真也在家,刚喝了口茶,刘燕娘的婢女红蕊就来了。 “走,我家娘子请两位一同去赏花。” 曹守真摇头说:“牡丹有什么好看?乡下多的是。” 红蕊笑道:“那你可说错了,长安的牡丹天下闻名,这个时节各家都把牡丹拿出来展示,平时想看都看不到,那可是名种牡丹!” 曹守真:“名种牡丹,吃起来味道比乡下好?” 红蕊:??? 郭弘沉吟:“我师兄去牡丹就危险了。他属牛的。” 曹守真:“那个……我是属猪的。” 郭弘:“猪是猴子的师弟,猴子跟牛是把兄弟,猪就是牛小弟。” 曹守真:…… 郭弘已经恢复融合了一点过去记忆,知道长安洛阳的百姓对牡丹有多么痴迷,是大唐国花,每年到这个时候两都上至公卿下至黎庶,举城若狂! 说笑之间扯他起师兄,反锁了房门一起出去。 路上附耳对曹守真说道:“你没看出来吗?我们两个其实是保镖,看花的人很多,其中难免有青皮无赖,你我要护着刘姨她们周全!” 曹守真听了精神一振,这位对闲逛没有兴趣,所以必须给他一个目标。 二人跟着红蕊来到华阳观,刘燕娘和小玄机已经收拾好等在门口。 见到郭弘,小玄机就奔过来。 郭弘急忙把她一把抱起来,架到脖子上坐着,乐得小玄机咯咯直笑。 “快放下吧,会累到的!”刘燕娘急忙说道。 “没事,刘姨,我力气大,师妹很轻,就当练功了!”郭弘笑着回应。 “不下来,不下来!”小玄机也急着对母亲说。 “好吧,反正送到私塾也没有几步路。” “我也要去!”小玄机不干了,她早听母亲和红蕊姐姐说要去慈恩寺看牡丹,也想一起去,小孩子对新鲜事物很好奇,更喜欢热闹。 “不行!”燕娘板着脸说道。 小玄机哇哇大哭起来,燕娘急忙上哄女儿,说道:“你不想去私塾了吗?” “不想!” “今日不想见衮师了吗?” “不想!” 郭弘嘴角挑起来,小师妹真是可爱,还很执着呢。 燕娘没法,连哄带骗,最后答应买好吃的,总算转移了孩子的注意力,让她同意去私塾上课。 此时还没到正午,道上都是往南的行人。 他们顺路来到国昭坊,授课的开蒙老师是一位滞留在长安的举子,名叫李频,也是一位诗人,和妻子一起靠李商隐的关系,借住在李家南园,当然是要付租金的。 京城物价腾贵,为了维持开销,李频就开了这个启蒙的私塾。 他有名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传世,这是成语近乡情怯的由来。 这两句出自《渡汉江》,有人认为是宋之问所作,但很多学者考证是李频的诗。 李频的岳父姚合是唐初名相姚崇的曾侄孙,晚唐著名诗人,与贾岛合称“姚贾”,擅长五律诗,因做过武功主簿,所以其诗风被称为“武功体”。 开成四年(839年)李商隐任弘农县尉,得罪了上司陕虢观察使孙简,便想辞官一走了之。 正巧姚合接替了孙简,听说此事后,就立刻又把李商隐叫回来。 而就是这一年,在长安应举的李频屡试不第,来到姚府拜见投诗,作《陕府上姚中丞》,姚合应和《答李频秀才》。 姚合被时人称为“诗宗”,名声很大,当时有不少诗人都到他府上投诗。 李频出身贫寒,得到姚合赏识成为弟子,进而被招为东床快婿。 李商隐也在这一年跟李频相识,还参加了他的婚礼。 十年过去了,李商隐仍然仕途艰难,品级基本原地踏步,而李频也依旧没有中进士。 姚合会昌元年任从三品秘书监,如今已经七十一岁,去年致仕返回故里,住处不是自己买的,被朝廷收回。 所以李频夫妇到长安也只能找地方借住,最后通过李商隐的关系搬到这里。 刘燕娘进门就对一个妇人打招呼,口称:“李师母。” 这妇人二十多岁年纪,相貌周正,眉眼和善,笑着对燕娘说:“这几日花期,学生比较少,我还以为鱼娘子不会带玄机过来呢。” “本来想带她去的,但慈恩寺那边比较乱,怕出事,等再大些才能放心带去。” “说的也是。”这妇人就是李频的妻子姚氏,也是私塾实际的老师。 李频作为一个考进士的举子,给蒙童上课也太屈才了,而且他也没有妻子那样的耐心,不过私塾里的孩子名义上都是他的弟子。 “先生还没回来?”刘燕娘客气地聊着家常。 “拙夫应薛少府之邀同游周至,恐怕要耽误一段时日。” 李频与周至县尉薛能是至交好友,薛能大中二年就任周至县尉,写诗邀请李频去同游,今春才得以成行。 这时小玄机已经跟李衮师玩到一起,刘燕娘又聊了几句,就和郭弘等人告辞出来,汇入前往慈恩寺的人流。 大慈恩寺位于国昭坊南的晋昌坊,是法相宗(又称唯识宗)的祖庭,也是皇家寺院,唐玄奘曾在这里住锡,翻译从天竺带回来的经文,并监督修造大慈恩寺塔(大雁塔)。 慈恩寺也是武宗灭佛时在万年县仅存的两座寺院之一,另外一座是荐福寺。 唐玄奘就是法相宗的开山祖师,法相宗也叫瑜伽行派,是天竺流行的大派,分为有相唯识和无相唯识,号称大乘佛法。 大乘佛法是释迦牟尼和他的弟子们修行的佛法,后来为了招揽信众,进行了大规模简化,就是小乘佛法。 玄奘接触到唯识宗,被深深吸引,因为中土流传的经义混乱,才立志西行获取该派的真义,在取回三藏经文后,开创中土唯识宗。 法相宗因为经义太过深奥,所以中唐之后就渐渐式微,传承不明。 大慈恩寺也被其他宗派僧人占据主导地位,会昌法难期间,法相宗的经论多被烧毁,从此一蹶不振。 寺院向北面主街开山门,占据晋昌坊半坊之地,是长安最大的寺院。 燕娘四人来到寺院门前,这里摩肩接踵人潮如织。 郭弘和曹守真怕走散了,就一前一后护着燕娘和红蕊,他们武艺高强,一般人很难近身。 寺门前的街道两侧都是卖牡丹的小摊,不少游人也上前去观赏交易。 慈恩寺有十三个大院落,一千四百多间房舍,寺中也有很多名种牡丹,都集中在一侧的院落售卖。 这个院落也叫西塔院,中心就是慈恩寺塔。 寺院外的人很多,一时进不去,郭弘有种小时候跟着父母去旅游景点排队的感觉,他突然特别想念自己的父母,眼睛很快湿润,连忙偷偷擦了擦。 “怎么了?”燕娘很细心,看到郭弘的异常,便和声问道。 “没事,这么多人排队买牡丹,香气扑鼻。” 红蕊:“你不会也喜欢吃牡丹吧?你属什么?” “我属虎的,喜欢吃牛。” 他们见太过拥挤,就在路边看起牡丹来,红蕊尤为开心,在燕娘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路边的花摊很多,他们挤来挤去,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 “这里这里,不知里面是什么花!”红蕊叫道。 她扶着燕娘停下来,前面这个花摊围了很多人。 郭弘在前面开路,四个人挤了进去,钻到了最里层,就看到有人在卖十几株牡丹。 红蕊一看价格,要三十贯一株,吐了吐舌头说道:“这么贵,可以买两匹马了!” 燕娘定睛一看,是一种正红色的牡丹,开的十分娇艳。 “这是锦帐芙蓉,价格卖的倒是不贵。”燕娘出自名门,也是有见识的。 “这还不贵?”红蕊吐了吐舌头,曹守真在一旁点头。 红蕊看到他就问:“三十贯的牡丹想吃吗?” 曹守真点头。 红蕊:“胃口真好,牛小弟。” 燕娘摆摆手,让两个斗嘴的人停下,轻声说道:“这种花被称为宰相门庭花,一般人家很少有种的,一是比较娇贵,二是需专人呵护。” “娘子真是懂行的人。”那卖花的妇人抬起头来和燕娘一照面,两人都是一愣。 这妇人正是杜牧府上的崔妈妈! 燕娘一惊转身就走,崔妈妈急忙伸手扯她衣袖,只听呲啦一声,撕掉了半幅袖子。 围观的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声音嘈杂,也有些混乱。 崔妈妈见燕娘等人离去,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转头对身旁一个矮子说:“左奎,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报知郎君和夫人!” 左奎嗯了一声,手中哨棍呼啸而出,将一个想顺手牵羊的青皮打了个跟头。 几个无赖见他凶猛,顿时偃旗息鼓匆匆离去。 崔妈妈挤出人群,已经不见了刘燕娘的身影,她在道上东张西望,看着涌来的人群,这时候杜牧他们应该也快来了。 刘燕娘骤然见到杜牧府上的人,心中慌乱,只想着要回家。 她走过慈恩寺的大门口,这时门口的人少了很多,可以正常进入,但燕娘已经无心游览。 继续往前走,她突然停步,猛然转身。 红蕊问道:“娘子,怎么了?” 燕娘却不搭话,只是轻轻摆手。 郭弘抬眼看去,只见对面两人骑马在前,后面跟着一辆马车。 为首的一人四十多岁年纪,相貌英俊,三缕长须,脸颊略微消瘦,双目炯炯有神,头戴幞头,身着紫衣。 这人并没有注意到对面相向而行的人,而是把目光投向慈恩寺的大门,只听他轻笑一声说道:“娘子,我们来的正是时候,现在人不算多,可以进去。” 后面车子的车帘被挑起来,里面现出两个女子的身影。 坐在靠里的人说道:“夫君,也不知乳娘那里牡丹卖得如何?” “要不让元宗去看看?” 这一双对话的夫妻就是杜牧和崔氏。 刘燕娘想不到和负心人竟然还有相见的一天,她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红蕊也看出不对,小声问道:“娘子要去相见吗?” 刘燕娘猛然醒悟,急忙往回走,说道:“都跟我走,别回头。”她直奔慈恩寺的大门,顺着人流进入了寺内。 “夫君,你在看什么?”崔氏问道。 杜牧轻轻捋了一下胡子,说道:“看背影似乎是个故人,也许是为夫眼花了。” 这时崔妈妈跑过来,冲到车前就对崔氏说道:“娘子,刚才阿刘往这边走,你们看到没有?” 杜牧手微微一抖,扯断几根胡子,疼得嘶的一声,咧了一下嘴。 崔氏却没注意到丈夫的异样,问道:“哪个阿刘?” “就是南陵刘氏走脱的那个,前几日娘子不是还让左奎和元宗去寻过?” 崔氏这才醒悟,说道:“她不是在西市那边吗?怎么又跑回这里了!” 阿窦却急道:“娘子快别想了,婢子刚才看到几个人看到我们就转身进到寺里去,心中还在纳闷,想必就是阿刘,咱们快追啊!” 他们急忙往慈恩寺里走,询问了几个知客僧,就匆匆往第二重大殿走去。 杜牧是长安名人,慈恩寺的僧人大多都认识他。 刘燕娘这时也是慌不择路,连走带跑,加上心中紧张,已经气喘吁吁。 红蕊也累坏了,说道:“娘子我们歇歇吧。”燕娘点点头,他们找了一处松树树荫坐下。 燕娘眼睛一直盯着来路,过了一会儿果然看到杜牧等人匆匆而来。 “燕娘,留步!”杜牧也看到了她,高声叫道。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四十一章 铁臂会瑜伽 刘燕娘不知所措,但看到后面的崔氏,心中一苦,起身又走。 杜元宗身长力大,疾步冲过来拦住去路。 郭弘上前抬手一掌,说道:“让开!” 前日郭弘去作法的时候杜元宗并不在府中,所以互不相识,他师出名门,哪里把一个少年放在眼里? 郭弘一见是这个家伙,想起前日夜探杜府他在后面说什么一招都不敢接,于是笑道:“一招!” 杜元宗挥拳便挡,哪知道对方手如铁杵,撞开他的双手,攻入门户打到胸口上,这真是电光火石反应不及,顿时连退几步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 这大汉一招就败在少年手上,而且对方还说了出来,顿时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当时就愣在那里。 郭弘在前开道,红蕊和燕娘相互搀扶,曹守真看着着急,就搀住燕娘另一只胳膊,四人快步冲开人群向西而去。 杜牧提着衣襟紧追不舍,同时叫道:“燕娘,看在往日情分,且留步听我一言。” 如此一追一逃,转眼又过了一进院落,崔氏追得太急崴了脚,崔妈妈和阿窦只得扶她在道边坐下。 燕娘毕竟是女子,实在有些走不动,速度越来越慢,渐渐被杜牧追上。 曹守真干脆停下,伸手拦住,这小子从山里来,可不管对方是什么当世诗圣! 刘燕娘见崔氏没有跟来,也不想走了,在红蕊搀扶下坐在一处厢房台阶上。 杜牧见周围人多眼杂,踌躇了一下,环视四周计上心来。 这时有僧人过来,见到杜牧招手,连忙问讯:“原来是杜外郎,不知有何吩咐?” “可有静室,某要与这位故人一叙。” 僧人说道:“这个好说,诸位请随我来。” 他引着五人来到一处幽静的所在,进入房内说道:“此处如何?”? 杜牧点头称谢,从袖中摸出一串银钱,僧人口宣佛号,笑着接过转身离去。 郭弘和曹守真二人互相对视,识趣地走出去。 红蕊把燕娘扶到榻上坐好,才说:“娘子要是有什么事就呼唤一声,婢子在外面,绝不会让人欺负您!” 杜牧微微摇头苦笑,看着这位忠心的小婢女走出去掩上房门。 “燕娘,我们总算又见面了。” 刘燕娘垂头不语。 杜牧迟疑向前走了一步,燕娘拳头猛然握紧,他马上停住说道:“相别数年,卿容颜如故,当年之事某不胜惭愧,但确实事出有因……” 燕娘想起这几年的风风雨雨,都是在面前这个男人所赐,银牙紧咬,拳头握得更紧了,她倒想听听对方会如何辩解! “其实我上门求过亲,但你父亲不允,他说你已经跟令狐楚的孙子定亲,婚期都安排好了。” 燕娘眼泪一下夺眶而出,叫道:“你胡说,如果有这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因为你怀了孩子,这亲事自然就黄了。”杜牧见燕娘情绪激动,就上前两步,坐在榻边轻轻抚摸美人的后背。 燕娘身子一抖向旁边移了一下,躲开杜牧的手说道:“我已经跟表兄成亲,如今……如今是个寡妇。” 杜牧点头说道:“我知道,我一直在找你,这两年受苦了。”说着轻轻伸手将她抱住,抚摸着她的云鬓。 燕娘再也忍耐不住,几年的委屈都喷薄而出,伏在杜牧怀中放声大哭。 郭弘在外面远远听着,脸上有些不自然,还好屋中两人顾忌佛门清静之地,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不然就尴尬了。 良久,郭弘才听到二人继续谈话,虽然屋内人压低了声音,但他的耳力太好,想听不见都难。 “你准备怎么办?”这是燕娘的声音。 “能不能让我见见离儿。” “可以,但你只能在远处看一眼。” “你现在一个人孤苦伶仃,不如跟我回去吧。” “我也是名门之后,不想做妾。” 屋内没有了声音,片刻之后,杜牧和燕娘出来,两人相距有一丈远。 看来杜牧没有回应,燕娘是有点恨他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杜牧根本不可能答应休妻另娶。 刘燕娘已经擦干眼泪,对红蕊说道:“走吧。” 杜牧的事暂时算是有个了结,他可以偶尔来看玄机,但燕娘不会告诉孩子真相。 至于崔氏,燕娘根本不想再见到。 这时崔氏脚已经好多了,在崔妈妈和阿窦搀扶下起身,她见到夫君又回来了,急忙问道:“追到了吗?” 杜牧摇摇头,面色郁郁。 崔氏见夫君这般表情也信了大半,就安慰道:“既然知道她们在这一带,以后让左奎和元宗多过来查访,总会再发现端倪!” 四个人回到刚才杜元宗和郭弘交手的院落,远远就看到杜元宗还坐在地上,身旁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僧人,颧骨很高,额头突出眼眶深邃,看上去有点像庙中供奉的罗汉。 杜牧走近,就听这中年僧人说道:“元宗,你就是心思不定,不肯学本派绝学,才落得今日这步田地。” 杜元宗还是沉默不语。 中年僧人又道:“大师兄是一代宗师,你是他武学上唯一认可的入室弟子,却偏偏学那些刚猛的套路,把最根本的法门丢在一边,今日知道后悔了吧?我法相宗的‘有相瑜伽’神功是玄奘老祖从天竺千辛万苦带回来的,其他的功夫只有在这个基础上才能发挥出来,你瑜伽才练到第二层,实在是买椟还珠不知所谓!刚才那个小儿一看招式就是衡山派的,你若是瑜伽练到第四层,胸骨都能移位,就算被他突破中路也可以闪避。” 杜元宗回过神来,抬头双掌合十说道:“师叔说的是,我会加倍苦练,等将来再去衡山讨教。” 杜牧上前对中年僧人行礼,说道:“原来是重谦法师,怎不在安国寺,来到这里?” 杜元宗师从知玄的大弟子释澈,释重谦是他师叔。(《资治通鉴》作僧澈、僧重谦) 知玄本名陈眉州,跟杜牧、裴休等人交好,如今是飞龙使杨钦义的座上客。 重谦合十行礼说道:“杜樊川来得,贫僧为何来不得?” 杜牧道:“法师说笑了。” 两人哈哈一笑,释重谦这才解释道:“贫僧曾从老师那里学得‘唯识论’,日日钻研,慈恩寺是唯识宗祖庭,有玄奘祖师留下的经论无数,故此经常要过来参阅。” 杜元宗已经起身,向杜牧行礼,说:“郎君,某不敌那个少年,刚才给主家丢脸了。” 杜牧摇头安慰道:“不妨事,你当时怕是也没用全力,他是乘你不备才得手,一时疏忽不必在意。” 释重谦也笑道:“这小子就是太傲,如今败在比他岁数小的人手中,也算是个教训!” 杜元宗点头受教,站到杜牧身后。 杜牧让崔妈妈和阿窦扶着崔氏回府,又对释重谦说:“法师,你我难得一见,正要讨教一番。” 释重谦和杜牧是棋友,不过两人都忙,很少有机会碰面。 下棋也是古人重要的交际手段。 释重谦却说:“不急不急,我准备会会那个少年。” 杜元宗听了精神一振,他心里还是有点不服气,觉得刚才交手自己轻敌才导致落败,师叔出手正好看看这个少年的真实本领到底如何!筆蒾樓 “可他们已经走了……” 杜牧话音未落,一个小沙弥跑了过来,向释重谦一躬身,说道:“在西院塔下。” 释重谦点头,杜牧摇头自嘲一笑,自己怎么忘了这是慈恩寺,和尚要找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于是三人同行,跟着小沙弥向大慈恩寺塔走去。 大慈恩寺塔在慈恩寺西院,不在主殿区,后世的慈恩寺是明代围绕此塔重建的,所以格局已经发生了根本变化。 唐代这里本是一处官员宅院,后来因仰慕玄奘主动捐赠给了寺庙,扩建成西院。 其中几个小院落错落有致,整个格局自成体系,俨然就是一户深宅大院。 此时另外一群人正走入西院,为首两人一个身穿紫袍,一个却是白衣。 穿紫衣的是当朝驸马,名叫郑颢,三十六岁,他开口对白衣男子说道:“妹夫,这一科没中不要紧,令尊是中书舍人,这两年圣眷正隆,来年有可能拜相,到时候再入名场,总少不了一个进士。” 白衣男子二十五六岁年纪,相貌也是一等一的人才,他轻摇折扇说道:“我令狐滈是什么人,靠门荫就可以入仕,但却偏要试试科举之路,到时候要做这‘曲江园中鸿都客,鹿鸣宴上左名场。’” 名场就是科场,古代以左为尊,左名场代指状元。 郑颢点头说道:“好个左名场,妹夫不肯靠门荫入仕,斯文雅致才高八斗,如今都说非进士不得拜相,这条路算选对了。” 二人边走边聊,前面的人见到郑颢的紫衣纷纷让道。 这是三品官的服饰,而且跟了一群随从,一看就是势力颇大的高官。 “我们去雁塔看看,那里有教坊司和长安名家的社戏。”令狐滈将一朵牡丹插到鬓边,笑着对妻兄说道。 郑颢本来就是陪妹夫散心,自然无可无不可,他知道令狐滈是想去慈恩寺塔下看题名遗迹。 从高宗皇帝开始,中进士者就会在曲江宴后到大雁塔题名,把自己的名字、籍贯、高中第几名都写在塔外的白墙上。 后来李德裕当了宰相,因为不是进士出身,就取消了曲江宴,又派人把雁塔外的题名都刮掉了。 这种煞风景的事非常遭人诟病,也是后来这位老宰相不得士子人心的一个原因。 大中皇帝继位以后,恢复了曲江宴,雁塔外墙上也有近三年新进士的名字。 大雁塔在后世完全是一座黄塔,而唐代时外墙都被粉刷成白色,远远看去就是一座白塔,不论昼夜都非常醒目。 两人往里面走,园子正中是一个大池塘,周围搭着四座舞台,上面正有伶人轮番上演大戏,附近坐满了看客。 这里曾是官员的别园,隋唐长安的高官府邸中必挖池塘,到了牛僧孺之后开始用假山怪石,逐渐形成后世常见的园林风格。 郑颢左右看了看,突然脸色一变。 令狐滈顺着他目光看去,却见一座戏台下铺着席子,上面端坐着一群女子,周围还有不少护卫,一看就是大家族出来的,居中坐着一人,十五六岁年纪,打扮的雍容华贵,背影婀娜多姿。 “原来是公主在此看戏,大兄一同过去?” 郑颢摇头冷冷说道:“我就是不喜欢跟她在一起才出来散心,想不到到这里还阴魂不散。” 令狐滈眼珠一转,说道:“要不叫个府里的仆役过去,就说二兄病了,把公主诓走?” 郑颢点头说道:“难得休沐,实在不想见她。” 说完他寻一个手下过来耳语了几句,然后跟令狐滈一群人躲到一旁到树林里去了。 那个手下出去转了一圈,又再次进入西院,做出急匆匆的样子,跑到公主那边禀报,公主微微犹豫站起身来似乎准备离去。 令狐滈进入树林,跟郑颢有说有笑,却突然变色。 郑颢问道:“妹夫,莫非感到不适?” 令狐滈阴沉着点点头,说道:“大兄自己在这里稍待,某要去如厕。” 郑颢微微一笑,点头说:“好,我在这里等你。” 令狐滈一招手,带着七八个手下一起离开。 转过弯走出一段距离,令狐滈咬牙切齿盯着前面的人叫道:“刘燕娘,你竟然在这里!给我把她拿下!” 他的手下一拥而上,但片刻之后都躺倒在地上,哀嚎一片。 郑颢远远听到声音觉得奇怪,走过来看到妹夫正与一个女子说话:“刘燕娘!你,你,别以为有帮手我就对付不了你!当初不知跟哪个野汉子偷人怀了孽种,让我家遭人耻笑,此事必定不与你干休!” 那个叫刘燕娘的女子居中,旁边是一个侍女,身前站着两个少年,周围躺着七八个大汉,都是令狐滈的随从。 郑颢知道这几人都是从军中出来,有真功夫的,想不到竟然不是两个少年的对手。 他小声问身旁的护卫:“你等武艺与令狐家的相比如何?” 那个护卫自然明白主人想什么,便答道:“我等也只是略强,但看那两个少年似乎毫发无损,这差距有点大,就是上去估计也讨不了好。” 郑颢默默颔首,他打消现身的念头,安心当起了看客。 就在这时另外一群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两个人,一人是释重谦,另一个是杜牧。 令狐滈见了释重谦,急忙叫道:“师叔来得正好,快帮我对付这个少年!” 释重谦微微一笑,说:“原来是令狐公子,令尊可好?” 唐代只有国公、郡公的儿子才称为公子。 令狐滈的祖父令狐楚是彭阳郡公,父亲令狐绹继承爵位,所以他可以称为公子。 重谦的师父知玄是长安大德,成名很早,令狐绹、李商隐当时还是好友,一同以弟子礼师事之,所以令狐滈称重谦为师叔。 令狐滈叫道:“快快助我,别让这个小贱人逃了。” 释重谦来得晚,不知前因后果,以为他说的是郭弘,便笑道:“令狐公子稍安勿躁,这中间恐怕有什么误会,这位小施主是道门高徒,并非什么恶人。” 他说完对郭弘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说道:“小施主可是从衡山来?” 郭弘作揖还礼,说道:“不错,和尚怎么称呼?” 在唐代,和尚是对僧人的尊称,并无不敬之意。 释重谦面带笑意说道:“贫僧释重谦,小施主和广成先生怎么称呼?” “正是家师。” “好,广成先生果然是前辈高手,门下人才济济。刚才小施主击败我师侄杜元宗,鄙派自玄奘祖师传下功夫如今已经日渐衰微,贫僧恬为法相宗弟子,也想跟衡山高足印证一二。” 他说完将上身僧袍脱下,光着膀子活动一下身体,骨骼发出咯咯声响,然后摆了个起手式,说道:“贫僧就以玄奘祖师正宗嫡传的‘有相瑜伽功’会会小施主,请指教!” 郭弘沉吟:“我教人是要收学费的。” 释重谦:??? 郭弘看到这和尚额头青筋跳了跳,说: “平心静气,还没打就动嗔念,这是大忌,算了开局就当免费,不收你钱了。” 释重谦:…… 郭弘嘴上说着也摆开架势,还是衡山五行拳的起手式朱雀引,心里琢磨着玄奘和瑜伽,还真是第一次听说瑜伽是玄奘带回大唐的。 那自己学的无相功跟玄奘有什么关系? 他跟钟离权学到到无相功只是功法,没有对应拳术的运用方法,而且主修的是《黄庭经》,只把无相瑜伽当成是易容术的辅助,并没有太上心。 两人你来我往交上手。 刘元靖是两朝帝师,名声已经超过了罗浮轩辕集,直逼远居澎湖的栖霞子施肩吾。 而且衡山作为罗浮、天台两派的本宗,是天下有数的大派,武功堪称一绝。 释重谦也是因师侄败得太惨,想用击败郭弘帮杜元宗重建信心。 但郭弘可没有让他的意思,这和尚想打那就打呗,谁怕谁啊! 释重谦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修习瑜伽,身体柔韧性很好,这么大岁数步伐仍然十分矫健,如同一只灵猿一般。 他所用的拳法酷似少林拳,原来两派都是从天竺传来,相隔又不太久,拳法其实都很相似,只是内力心法有所不同。 郭弘施展朱雀九变,见招拆招以快打快,转眼就过了十几招。 这时释重谦一拳横打,郭弘竖起胳膊一架。 释重谦的手臂挥舞到极限,竟然如同折断一般,拐着弯扫向郭弘的脸!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四十二章 塔下戏纷呈 郭弘没有防备,反应过来急忙向后躲闪,却也被扫到一点,脸上火辣辣地疼痛。 他心头火起,把李飞真的叮嘱扔到脑后,使出全力跟释重谦拳来脚往,互不相让,越斗越是凶险! 这释重谦不愧是修炼瑜伽功的高手,双手双腿如同灵蛇一般,可以任意扭转,很多时候出拳的角度匪夷所思,让人防不胜防。 但郭弘毕竟年少,双臂如钢似铁,内力生生不息,又明白无相功变化骨骼肌肉的原理,很快适应对方的诡异拳路,攻势渐渐多起来! 他开始施展大禹神拳,每一拳都是从左至右或从上到下,身形不断变幻,动作看上去十分古拙,威力却是奇大无比。 释重谦虽然经验老到,但也没见过这种拳法,只能随机应变。 这种拳法与正常拳路相左,完全不能以常理判断,让他应对起来感到说不出的别扭。 郭弘占到上风,运转仙王诀,左胸巨跳如同擂鼓,轰然打出一拳! 释重谦见对方来势凶恶,急忙右手一缠。 他还想用刚才的招式,折臂反打,却不料这次郭弘的力量大得惊人,直接突破中路打在胸口上! 释重谦胸口如同没有骨头一样向后缩去,身体扭曲得有些匪夷所思。 郭弘只觉这一拳如同打在棉花上,虚不受力。 他打发了性子,根本不管,右胸再次巨跳,又跟上一步打出一拳,重谦再次用柔劲化解。 但郭弘一拳一拳如同疾风暴雨,轰出上百拳,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在二人之间形成一片拳影! 释重谦虽然接下对方猛击,却越来越难以为继,终于脚下马步站立不住,被推出去好几步才止住势头。 两人从林中渐渐战到林外,行人见拳路凶恶纷纷走避,也有喜欢武艺的在远处观看叫好。 郭弘和曹守真刚才并没有下重手,令狐滈被打倒的几个手下都缓了过来,见只有曹守真一人,又跃跃欲试想要上来抓刘燕娘! 郑颢迟疑了一下,也吩咐手下去帮忙。 这一下子就变成了二十多个大汉,曹守真虽然武艺不错,也绝对挡不住这么多军中出来的高手,他只好护着刘燕娘和红蕊快步逃出树林。 杜牧见了暗暗着急,吩咐杜元宗道:“你去帮一下忙!” 杜元宗一愣,问道:“要抓刘娘子?”他当初可是跟着杜牧去私会刘燕娘的人。 杜牧怒道:“你想什么呢,当然是帮她逃走!” 杜元宗晕晕乎乎疾步而去,他一边走一边想:方才还在追人,此刻却又要帮着逃跑,这变化也太快了。 郭弘和释重谦激战正酣,其他人怕被误伤都绕着走,不敢进入他们三丈之内。 曹守真却不管这些,带着刘燕娘和红蕊就冲过去,直接穿过了二人相斗的中心。 郭弘有意让了一下,放过三人,释重谦不想占这种便宜,也稍稍停手。 后面追的二十多人冲过来,郭弘就不肯让了,顿时一招青龙抬头打过去,释重谦竟然很默契,也拳脚变幻,和对手一起把冲过来的人都捶飞出去。 这么一耽搁,曹守真已经带着燕娘二人逃到人群中,消失不见。 郭弘与释重谦对了一掌,随即分开。 他看着地上倒着的二十多人,嘿嘿一笑说道:“今日就打到这里如何?” 释重谦也点头说:“小施主武功高强,贫僧佩服,日后有暇再切磋便是,施主请便。” 令狐滈在远处叫道:“师叔,你怎么放过这小子?” 释重谦冷笑一声说道:“此处是佛门胜地,我法相宗的祖庭,难到要贫僧做你欺男霸女的帮凶吗?”说完和尚转身拂袖离去。 旁观者都暗赞这位和尚果然是有道高僧,不肯助纣为虐。 他们哪里知道,释重谦一边走一边紧握着拳头,双腿微微打颤,原来在刚才的比斗中已经吃了大亏,若是再打下去就要当众出丑! 郭弘突然叫道:“记着欠我学费三十贯。” 释重谦一个趔趄,一瘸一拐头也不回离去。 郭弘朝燕娘他们离去的方向追过去,很快在一个角落找到曹守真和刘燕娘。 “红蕊丢了!”刘燕娘有些焦急。 “你们先从西院的侧门直接回去,我去找人。”郭弘让曹守真保护刘燕娘离开慈恩寺。 他见二人出了侧门,就返身回去寻找红蕊。 令狐滈坐在一块石头上,生气地对手下骂道:“都是一群废物,养你们的时候个个说自己厉害,如今被个小儿打趴下,真是气杀我也!” 一名护卫说道:“要不请金吾卫来抓人,想必贼人不敢抗拒!” 令狐滈一拍大腿,说道:“对啊,如果他敢反抗那就更好了,可以当做盗贼就地格杀!” 郑颢走过来劝道:“有些过了吧,被御史知道,恐怕对令尊不利!” “怕什么,又没对付读书人,只是个里闾少年,御史应该不会管闲事,毕竟他们对这些游侠儿也很忌惮。” 郑颢听了觉得也对,就没有再劝阻。 昨日长安帮会在西市械斗死伤惨重,皇帝震怒,不少人都受到牵连,所以御史们都不喜欢侠客,不会替他们出头。 郑颢抬眼看到不远处戏台前妻子万寿公主的仪仗,似乎方才一直在收拾,还没有动身离开。 他皱皱眉头,这个公主虽然生得美丽,但年纪还太小,性子骄纵不会讨人喜欢,比家中那些妾室差远了。 也许该想办法给个教训,让她知道尊重自己。 郭弘在人群中反复寻找,却没有发现红蕊的踪迹。 这时令狐滈和郑颢的随从已经找来了金吾卫,开始到处查找,声称是捉拿逃犯! 唐代金吾卫一般维护街面上的治安,相当于后世的警察。 里坊中的坊丁就属于金吾卫,也算是朝廷的军士。 寺院一般由僧人自己组织僧兵维护,坊丁和金吾卫没有上命不会进入。 慈恩寺不愿意沾手这种光天化日抓女人的事,一来扰乱佛门清静,二来众目睽睽之下也会得罪信徒,使得人人自危不敢再来寺庙上香,但一个是中书舍人的公子,一个是当场驸马,都不是慈恩寺是能够得罪得起的,于是索性装聋作哑当做不知。m.Ъimilou 这时杜元宗已经回到杜牧身边,周围太过杂乱,他也怕主人有失。 “元宗,怎么样?” “郎君放心,刘娘子已经出寺,只是她的婢女走丢了,跟我交手的那个少年正在寻找。” 这时远处传来喧哗的声音,二人顺着人流走过去,就见金吾卫已经抓住一个小婢女,拖到令狐滈面前。 众人议论纷纷,令狐滈的几个从人高声说:“这是我府上的逃奴,莫要呱噪!” 郑颢躲在林子边上,公主似乎被这边的热闹吸引,指挥手下转了过来。 而令狐公子已经轻摇折扇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冷笑着问道:“刘家那个贱婢在哪里?” 红蕊捆得结结实实,被令狐滈的手下揪住头发仰起面孔,她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不说就给我打,打到她说为止!” 有人取来藤条,就要开始用刑。 杜牧高声喝止:“令狐滈,你真是无法无天,怎么可以当众杖打他人奴婢?” 令狐滈见是杜牧也不畏惧,说道:“杜外郎,某家的闲事你还是不要管,她是我府上的逃奴,如何管教不得?” “你说是逃奴可有凭据?在寺院中强抢民女,胡乱诬陷他人之奴按照我大唐律如同强盗,就算你父亲是中书舍人,也难逃公道!” 令狐滈看看四周,见围观的人脸色都不善,知道犯了众怒,也不敢太过跋扈,笑着从石头上跳下来打个哈哈说道:“这婢女的主人确实是某逃走的侍妾,故此才急着追索。” 他又解释了两句,命人把红蕊带到树林里拷打,问出口供。 这时公主銮驾正好过来,杜牧、令狐滈上前见礼。 这位公主的称号是万寿,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头绾高髻,鬒发如云,带满珠翠,云髻上别着五根步摇,正中插着一朵大红牡丹,显得分外娇艳。 令狐滈暗暗咽了口吐沫,这要是自己的老婆,早就供在手心上,哪里会像郑颢那样还要拿捏一番? “参见公主。” 万寿公主摆摆手说:“原来是杜外郎和令狐弟弟,二位免礼。 她又问令狐滈:“你大兄何在?” 令狐滈已经二十多岁,被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叫弟弟也只能点头应着,他是家中老大,公主说的大兄指的就是郑颢。 “本来是一起出来,刚才为了追逃奴就走散了。” “你二兄可是病了?前几日还好好的!” 令狐滈知道公主起了疑心,便说道:“公主跟大兄是开府别居,郑府中的一些事情难免会有延误,二兄这几日一直不太好,只是怕亲友担心没有说出来而已。” 他们对话的地方就在一座戏台下,这是台上正在演戏,曲目是唐代三大歌舞戏之一的《拨头》。 这是从西域传入中原的民间歌舞戏,讲的是一个西域人被老虎吃掉,他儿子到山上去寻找父亲尸体,并捕杀猛虎的故事。 此时树林那边传出惨叫声,两名随从跑了过来,向令狐滈禀报说红蕊招了。 令狐滈本来在公主追问郑颢行踪时就想脱身,这时正好借机告辞,带着随从匆匆进入树林。 万寿公主有些犹豫,她很很想看戏,但小叔子生病不回去又说不过去,踌躇之间看到杜牧,就随口问道:“杜外郎,小郎病了,我该怎么办?” 杜牧刚才看到郑颢和令狐滈两个鬼鬼祟祟,就猜到其中有猫腻,冷笑一声说道:“恐怕驸马就在左近,看到公主在此,所以他弟弟才会生病吧。” 公主一下子没听懂,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有些生气说:“我不回去了!今天就在这里看戏!” 杜牧见这个架势,知道火点着了,自己如果再待在旁边,可能引火烧身,就推说妻子刚才伤了脚腕已经回府,他要回去照顾,便起身告辞。 公主看着杜牧远去,这号称薄幸名的人都会疼爱妻子,而她的丈夫却施诡计诓骗自己,想着想着委屈地落下眼泪,顺带着连刚才帮郑颢说话的令狐滈也恨上了。 令狐滈进入树林,这里本来人来人往,因金吾卫要拷问犯人,已经封闭了道路,所以跟外面的喧闹截然不同,显得有点幽静。 又走了几十步却没有一个人影,令狐滈心中疑惑,回头问道:“人都去哪了?” 他转过头来,却发现护卫少了一个。 只有一人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 “你……你是谁?”令狐滈反应过来,刚才走的匆忙没有注意,这人绝对不是自己的随从! 对方步步逼近,令狐滈吃了一惊转身就跑,跌跌撞撞冲入草丛中,被拌了个跟头。 他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东西,爬起来一看,草丛里横七竖八躺着很多人,正是自己的护卫们! 接着他后脑剧痛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杜牧往寺外走去,突然发现一个头发散乱的女子,看身影像是刘燕娘的婢女,就走了过去。 “你怎么逃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有个蒙面人把所有看守都打晕,放我出来。” 杜牧点点头,对杜元宗说:“你护送她离开,我再回去看看情况如何。” 他见杜元宗不肯走,知道是不放心自己,于是摇头笑道:“好,我们一起走,顺便看看左奎那边怎么样了,如果卖完花就让他送人,你还是跟着我。” 杜元宗这才点头,三人一同离去。 万寿公主赌气不走,从人在戏台前铺好席子,公主坐在中间,一边吃着寺院送来的零食茶点一边看戏。 台上演的《拔头》也叫《钵头》,伶人扮演上山寻父的孝子,身穿素色衣服,披头散发面带哭相,已经演完大半,就要与猛虎相遇。 这出戏本来是一出悲剧,但自中唐以后渐渐演变成为滑稽戏,其中最有名的表演者就是前朝名伶容儿。 写《孟才人叹》的张祜还有一首《容儿钵头》,说得就是这位教坊大家容儿:“争走金车叱鞅牛,笑声唯是说千秋。两边角子羊门里,犹学容儿弄钵头。” 万寿公主渐渐被台上的表演吸引,她其实自己都能演这出戏,所以比划的手势跟戏台上伶人一模一样。 伶人下台,猛虎上场。 台下的人顿时哗然,上来的人头顶虎皮,脸却露出来,正是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令狐公子! 令狐滈在林子里被胖揍一顿,一瘸一拐。 他已经被揍怕了,那个魔头就在旁边盯着,只得尽力表演。 这出戏长安大部分人都会演,但他上台还是第一次,这种情况下难免荒腔走板,引起台下阵阵哄笑。 接着替父报仇的主角上场,台下的观众立刻发现已经换人,新上来的伶人身材魁梧,明显要比原来的高上半头。 本来双方要尽力表演,做出打斗的姿态。 但那个新伶人竟然真的拿了一根棍棒,在台上开始暴打令狐滈! 观众刚才都看到这位令狐公子如何跋扈,此刻随着他的挨打发出阵阵叫好声。 万寿公主也看着过瘾,感觉就像她自己拿棍子揍令狐滈一般! 金吾卫看到不对想上去干涉,公主命侍卫将他们拦住。 台上令狐滈哭爹喊娘,林子里郑颢面色铁青,狠狠一跺脚转身离去。 他以为是公主发现了自己的诡计,让人暴打妹夫,路上越想越气,也不回驸马府,直接去找弟弟。 不久宫内宦官就将郑顗病危的消息报告皇帝。 皇帝正在紫宸殿的后殿休息看书。 大明宫的三大殿前面两殿都是只有一重,可以开朝会,只有这最北面的紫宸殿分为前后两重,后面是可供日常休息的地方。 皇帝听了问道:“是驸马报上来的?” 内侍点头:“是的,大家。” 唐朝内廷称皇帝为大家,就像宋代称为官家一样。 皇帝嗯了一声,说:“太医看过了吗?” “看过了,说是风痹之症。” 这个病皇帝很清楚,他们李家有好几位皇帝都死在这上面。 “小小年纪怎么就会得风痹?” 皇帝见内侍不知如何回答,笑道:“去把太医叫来!” 不一会太医进来,皇帝问道:“二十几岁的人会得风痹?朕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太医跪倒,眼光闪烁,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哼了一声,说道:“你可是想帮人隐瞒?” 太医叩头说道:“是驸马让这么说的,小臣也没有办法……” “这么说是装病?” 太医点头。 皇帝挥手让他出去,问身边内侍:“你们可知驸马为何如此?” “听说是公主去慈恩寺看戏。” “那也不至于吧……”皇帝有些疑惑。 “……戏台上演的是《钵头》,那只被打的猛虎是令狐中书的儿子令狐滈,据说是真打,被打得很惨。” 皇帝明白了,令狐滈是郑颢的妹夫,这是家庭矛盾? 今日是休沐,皇帝本来打算下午出去打猎,不想被女儿女婿的矛盾坏了兴致。 “让公主速速进宫见我!”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四十三章 闹上金銮殿 皇帝手指轻轻敲着,突然说道:“朕记得今日休沐,中书省当值的可是令狐中书?” 下面有人答道:“大家圣明,确实是令狐公。” “传他来见朕!” 不一会令狐绹进入内殿,跪拜行礼,皇帝让他平身。 “中书可知今日之事?” 令狐绹过来时已经从内侍那里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急忙伏地请罪说:“郑颢胆大妄为,犬子任性胡闹,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见他态度很好,开口就认错,脸色缓和了下来说道:“中书,你儿子的事暂且不说,郑颢是怎么回事,莫非对公主有怨言?” 令狐绹松了口气回答道:“郑颢的事陛下是知道的,他一直心中有怨气,以前是对白相公,如今公主看戏,台上被打的是犬子,恐怕也是物伤其类吧。” 他口中的白相公就是当朝执政白敏中,唐代只有宰相才能称为相公。 皇帝听了若有所思,良久才挥手示意让令狐绹退下。 大慈恩寺戏场暴打猛虎的人自然是郭弘,变了一张脸戴上面具,也不怕人认出,果然可以肆意施展武艺,心中颇为畅快。 他出手有分寸,把令狐滈打的皮开肉绽却不伤筋骨,算是出了口恶气,就扔掉棍棒下台飘然而去。 万寿公主看得眼中异彩连连,围观众人也是不停叫好。 这时金吾卫上去查看,将令狐滈抬回府去。 公主招来伶人班主一问,才知道郭弘是中途上台,他们摄于对方武功高强,不敢有异议。 想不到这里还能看到长安游侠出来打抱不平,这令公主十分兴奋。 万寿公主的名字叫观自在,是大中皇帝的长女,常年生活在深宫内府,还真没有见识过侠客。 皇帝在武宗朝曾经因公主免祸,会昌五年逃过一次死劫,所以非常宠爱,并给她起了这个名字。 “观自在”当然是一个佛教居士的法名,这与金仙公主“无上道”的道教法名如出一辙,不过大中皇帝却是信佛的,自然起这种名字。 万寿公主去年才嫁给郑絪的孙子郑颢,这个郑絪就是前面提到的宪宗朝宰相,湘中才子刘景是他的书僮。 郑颢今年三十二岁,是会昌二年的状元,也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作过驸马的状元,其他的都是戏文里编出来的。 皇帝大力提拔郑颢,封为驸马都尉,由从八品上的右拾遗一跃成为“行”起居郎。 行就是后世的代行职权,起居郎是从六品上,而皇帝的封赏还没有完呢,不久又赐予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的散官衔,这真是一步到位了。 银青光禄大夫是一般宰相的散官阶,郑颢可以说跳了十九级,从一个低级官吏直接进入高层,一步登天! 如今郑颢以弟弟郑顗生病为由挑起事端,就是要看皇帝怎么处置! 万寿公主又在慈恩寺呆了一阵,也没找到那个侠客,这时宫中有快马过来,传旨让她回宫。 公主也不是傻子,当时就觉得不对,这种旨意往日都是传到驸马府给驸马的,然后由驸马带她一起入宫,怎么会直接传给自己? 她叫住那个传旨的宦官详细询问,才知道被丈夫坑了。 公主嘟着嘴下令起驾回宫。 队伍刚出慈恩寺大门,就看到街上大乱,不少百姓高呼着逃命。 公主问道:“出了什么事?” 侍卫打听了一下,回来禀报:“是西域驼帮的人和五陵会打起来了,据说为了一块玉器。” …… 郭弘跑到街上,也碰到了这场帮派混战。 双方冲突最激烈的地方就是慈恩寺的门口! 一边是白衣包头的大食人,一边是长安东市这边有字号的青皮无赖,他们各持兵器激战正酣。 那些上香的佛徒纷纷躲到远处,大部分人看热闹不肯离开。 如果是往常,这边是万年县地界,东城的人会多些。 但这几日是花期,长安县那边也来了很多游客,双方虽然不会赤膊上阵,但在旁边鼓噪助威还是可以的。 郭弘拉住旁边一人问道:“他们为何相斗?” 那人道:“据说是五陵会的人要拦截一个女子,后来杜外郎出来阻止,拉扯之间从袖子里掉出一块宝贝,那些人便上前强夺。这时恰好驼帮的人喊着去青龙寺寻仇,要袭击一位五陵会头领,于是也加入争夺。” 这人一边说一边指点,郭弘马上看到人群中的杜牧、红蕊和杜元宗。 杜牧基本不会武功,三个人全靠杜元宗支撑,他们背靠慈恩寺的院墙,被团团围住。 而不远处驼帮的人正和对手争夺一块蓝色宝玉,形状像一把玉刀。 郭弘内功精纯,目力很好,一眼看到那把玉刀上有昆仑符的纹路,正是前日见到的蓝玉璋! 他心中大喜,立即挤入人群,向那边靠过去。 杜元宗手使一条棍棒,口中高声叫喊:“左奎!快来帮忙!” 一个矮子挥舞板斧杀开一条血路,要将三人接了出去。 郭弘在暗中帮忙,从地上捡起石子将拦路的青皮连连击倒,四人安然脱险。 他这时回转过来,冲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驼帮的人都身着白袍挥舞弯刀,十分醒目,另一群人穿什么的都有,手上兵器也十分杂乱。 双方高呼酣斗,打得不可开交。 驼帮虽然人少,但弯刀非常锋利,那些青皮都不敢硬接。 中央两个头领你来我往,兵器不断相交,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碰撞声,看武艺堪堪迈入第四层,比吕志真、曹守真都要差一些。 他们面前不远的地上有一块蓝色玉璋,表面有不少刀斧新砍出来的痕迹。 周围死了好几个人,谁想接近就会遭到对方的人全力围攻。 郭弘从地上躺倒的人身边捡起一把屠夫用的切肉刀,装作五陵会的人一边打一边凑了过去。 驼帮的人见他靠近便注意上了,纷纷喝道:“拦住他!”这些人音调古怪,舌头有点大。 十几把刀砍来,郭弘突然往地上一滚,随即起身一个健步,猫下腰将蓝玉璋捡了起来揣入怀中。 “放下!”驼帮的人纷纷发出怒吼。 “挡住这些胡人!”五陵会的首领以为是自己人,顿时大喜,下令手下尽力拦截,掩护郭弘后撤。 “好样的!兄弟!”旁边五陵会的帮众纷纷叫道,更加卖力了。 郭弘退到慈恩寺大门旁,一闪身冲了进去。 他相当于转了个圈,又回到了最初进寺门的地方,现在前门是不能走了,于是转去大雁塔那边的侧门。 远远看到公主銮驾在往这边走,急忙闪身让开。 他走到慈恩寺塔所在的庭院,尽量走僻静处,路过刚才收拾令狐滈的竹林,突然听到吕煜的声音:“小心!” 郭弘心中一凛,立即感到有人从身后急速靠近,急忙回身一挡,被打得脚下滑出几步才止住势头。 定睛一看,原来是义真! 这老和尚怎么会来得这么巧,吕师兄怎么也在? 郭弘按下心中疑问,与冲到面前的义真对轰了十几拳,边打边退出竹林。 “快走!”吕煜从侧面冲过来,用长剑帮郭弘挡住一半攻势。 “一起走!” 郭弘当然不会扔下师兄一个人对付义真,三个人边打边走,转眼进入了慈恩寺塔。 “交出怀中的宝物,就放你们离开!”义真喝道。 郭弘一脸问号,老和尚怎么知道自己拿了蓝玉璋? “这是我道门的宝物,凭什么给你?”吕煜边打边说。 三人转眼顺着楼梯上了二层,塔内此时还有几个游人,见是江湖人打斗纷纷走避。 大雁塔塔高十层,是武则天时改建。 郭弘和吕煜武功都很强,义真虽然是密宗四义之一的高手,想要拿下这二人也很困难。 不过这老和尚武功至刚至猛,可以跟仙王诀硬碰,而且经验更为老到,郭弘只能连连后退化解攻势。 吕煜用长剑也能挡住对手铁拳,而且义真的目标并不是他,所以要容易应对一些。 三人从二层一路打上去,一直战到十层。 郭弘见退无可退,叫了声:“师兄!我们出去!” 二人从石塔窗口跳出,来到外面的屋檐上。 此时的大雁塔与后世见到的不同,是按照古代天竺的制式建造,每一层外面都是壁龛佛像,外观十分精美。 郭弘与吕煜分站到窗口两边,义真刚要出来就受到两侧的攻击。 老和尚也不畏惧,用双臂硬挡了下来,他笑道:“两位檀越这是要往哪里走,塔高三十丈,跳下去定然粉身碎骨,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郭弘微微一笑,纵身向上攀援,踩着佛龛上到了雁塔顶上! 他将腰带解下,扔给吕煜,把他也拽上来。 义真钻出石窗,抬头笑道:“老衲守在下面,今日不献出宝物,除非你们长翅膀飞下去!” 郭弘一声呼哨,一只硕大的仙鹤从远处飞来。 “师兄,一起跳!” 吕煜皱眉道:“我很重……” “不妨事,就是滑下去,到离地五六丈就可以跳了!” 于是这二人飞身跃起,各抓住一只爪子。 吕煜抓到爪子的时候,仙鹤明显一沉,向下的速度快了很多。 它一路滑翔下去,飞出了慈恩寺进入邻家院落。 吕煜见到下方有水塘就松了手,如同石头一般噗通一声沉入水底。 仙鹤身子一轻,带着郭弘稳稳落下。 义真在石塔屋檐上眸光闪动,缓缓转身进去。 水池不深,吕煜站直了能露出头,一步一步从水里走出来。 二人向主人陪了不是。 这家主人见两人都是道人装束,心中虽有不忿,但也没把他们怎么样。 郭弘二人急忙告罪离开,来到街上。 吕煜如同落汤鸡一般,抹了把脸上的水,说道:“快把你怀中的宝物处置一二,免得义真追过来!” 郭弘一愣,问道:“如何处理?” 吕煜道:“这宝物被刀斧砍坏了外膜,如今只要是修道之人通过灵识都能发现,在附近五里之内如同明珠一般耀眼!” 郭弘找了个树荫隐蔽所在,从怀里掏出蓝玉璋递给吕煜。 他这时才有空仔细观瞧,只见正面刻着两个小字“玄玄”,再反过来看都是奇异花纹。 这块玉璋顶部有点残缺,似乎是什么人用刀子一点一点磨掉,断口有不少划痕。 “你看,这里,这里,外面的玉质都有残损,露出里面的玉精了!”吕煜一边说一边从背上包袱里取出一只小木匣,打开来倒出一点软膏一样的事物,涂抹在刚才指点的地方。 随后又取出一罐腊,将玉璋外面抹了一层,丢给郭弘收好。 他这才松口气说道:“可以了,我们快走。” 二人离开原地,穿过两条街道,吕煜松了口气,恢复往日潇洒不羁的样子。 郭弘问道:“师兄,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吕煜笑道:“我以为你早知道呢,原来你师父没说过,按理说结丹道人的师长都要提点一番。” 郭弘道:“我是前几日在玄都坛悟道才结丹的。” “原来如此,那便说的通了,好吧,今日师兄就跟你说一说,不过我这一身落汤鸡一般,浑身不舒服,等回去洗个澡,你再帮我打两斤酒来,咱们慢慢聊!” …… 他们一起返回升平坊寓所。 郭弘道:“我去打酒,还要去接玄机师妹放学,咱们晚上再谈。” 义真出了大慈恩寺,无法感知玉璋,知道对方已经警醒,只能悻悻然返回青龙寺。 路上一群白袍蒙头的胡人从身旁经过,突然大叫:“阿里巴巴!不要逃!” 义真:??? 这群人抽出钢刀杀来,老和尚眼睛一眯…… 转身撒腿就跑。 他虽然有硬功,但波斯的大马士革弯刀是出名的锋利,这么多人蜂拥而至,几十把刀一起招呼,根本扛不住。 常言道,天下第一,也怕菜刀。 关键是,阿里巴巴是什么鬼? 真是莫名奇妙。 于是一群白袍胡人把江湖闻名变色的老魔头追得鸡飞狗跳、落荒而逃…… ************ 万寿公主回到宫中已是下午,进入紫宸殿面见父亲。 “参见父亲大人。” 唐代没有什么父皇之类的称呼,要么称父亲,要么称行第,比如皇帝排行十三,就可以叫十三郎。 当然也可以称“大家”、“陛下”,但那在父女之间就显得生分了。 皇帝半卧在榻上看书,眼皮都没抬,也不让公主平身。 公主跪着等了半天,委屈的眼泪刷刷流下来,脸都哭花了。 皇帝见差不多了,才说道:“你知道错了吗?” 公主抽泣着点头,心中无限委屈。 皇帝把书一放,盘腿坐起来,说道:“错在哪里?” “不该任性,小郎病了就该去探望。” 皇帝轻哼一声,把手伸出来,说:“你说的都不对。乖女,过来。”公主起身走过去,坐到父亲身边,皇帝轻轻握住女儿的手。 “你错就错在是公主!” 万寿公主微微一愣,不明白父亲为何这么说:“我知道是驸马搞鬼,但他往日并没有表现出来,为何今日要这般对我?” “郑家自恃甚高,总觉得门第比我李氏还要尊贵,心里看不起我家,但为了官职利禄又只能入朝为官,郑颢当初求了白敏中才受到推荐当了驸马,后来被士林诟病,面子上过不去就故意冷落你,还四处宣扬是白敏中逼他的。如今让弟弟装病,也是觉得丢了面子,想让我父女服软!” 公主听了皇帝的话,问道:“他在外面受了嘲讽?” 皇帝从书案上掏出一本奏折,递给公主:“这是巡城御史查探到的里闾民谣,你看看吧。” 公主一看,文中奏报说长安现在疯传一则谣言,说驸马郑颢本来和范阳卢氏女定亲,在准备去迎娶的途中,被宰相白敏中骗回来,被迫娶了万寿公主,心中有些不情不愿。而大中皇帝对这门婚事却十分满意,因为是万寿公主“高攀”了郑颢! 又说李家虽然是皇室,但五姓七望认为其血统不纯,不愿与之联姻,范阳卢氏、荥阳郑氏正是五姓中的两姓! 为了阻止五姓相互通婚,朝廷还专门出过法律,可见皇帝有多么气急败坏,但是根本没有用!人家照样该娶的娶,该嫁的嫁…… 如今皇帝女儿顶替另一名门卢氏之女,嫁给荥阳郑氏,圣人心中非常得意…… 公主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想不到自己竟然被编排成这样。 “我记得郑颢是主动跟卢氏退婚,然后来选驸马的,这是什么人造谣中伤,请父亲重重治罪!” 皇帝轻轻拭去爱女脸上的泪痕,说道:“你还看不出吗?除了郑邸德那个老家伙,谁会这么无耻?” “公公?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所谓高门大姓的可怜自尊!”皇帝说话时牙齿错动,就像一只准备择人而噬的猛虎。 “那,父亲不会要处罚公公吧?”公主一看也有些害怕,她可不愿为了这点小事弄得自己改嫁。 唐朝公主可以改嫁,但少有二婚还能找到如意郎君的,万寿公主听多了宫中故事,自然不想这种境遇有朝一日落到自己头上。 皇帝看了看公主,叹了口气说:“为父也是为了你,不但不会处置郑邸德,还会继续提拔郑颢。这样他们应该满意了。” 当日,皇帝下旨,郑颢一跃成为翰林学士,加“知制诰”,负责起草诏令。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四十四章 寻踪辟蹊径 唐代的翰林学士是行政系统以外的差遣,不计官阶品秩,也无官署,但知制诰一般是进入内阁的前奏。 郑颢对这样的处置很满意,但他不知道皇帝已经在心中给他父子二人和令狐滈记了一笔。 令狐滈在整个大中朝都没有中进士,而郑颢也一直没当上宰相。 《资治通鉴》还有一个郑颢谋相位的故事:大中十年,时任户部侍郎的郑颢非常想当宰相。他父亲郑邸德听说后就写信说:“闻汝已判户部,是吾必死之年;又闻欲求宰相,是吾必死之日也。”郑颢害怕,于是上表请转为清闲的官职,后改任秘书监。 这个故事编得漏洞百出不合常理,郑邸德怎么会写信这么说? 他根本没有理由阻止儿子拜相。 这其实也出自野史传奇,是郑家人自吹自擂,而真实情况是宣宗不让这个女婿当宰相! 当然皇帝是不会明说的,所以郑颢一直蒙在鼓里,以为岳父很赏识他,在宣宗死时还悲痛不已,留下唯一一首传世的诗文。 至于郑邸德,大中八年就外放,一直没回长安。 宣宗教女的故事最早出自张固的《幽闲鼓吹》,司马光沿用写入《资治通鉴》。 张固时任金部郎中,大中末年出任桂管观察使。从行文看,他与郑家交厚,只怕也是学生亲友团的成员。 宣宗嫁女到教女的整个故事链,都有郑家自我鼓吹的嫌疑,好像是皇帝硬要把女儿嫁到郑家,而公主嫁过来之后经过皇帝的教训,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老老实实接受再教育,成为郑家的好媳妇! 而从唐宣宗喜欢写传奇鼓吹自己,就可以看出当时的社会风气,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一帮能编故事的写手。 整个晚唐历史由于朱温篡唐,史料大部分缺失,后人多是从野史传奇中寻找真实,但其中很多故事太过不合常理。而郑氏明显把持当时文脉,留下很多文章,形成一个完整的自夸版本。 但从郑氏父子后来官场沉浮轨迹来看,至少在宣宗一朝,他们虽然表面风光,却对宰相之位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要知道宣宗朝有二十多位宰相,如果这父子俩真得圣眷,不可能都当不上宰相! 驸马家的风波算是平息了,但令狐滈却被打得卧床不起。 打人的凶手沽了两斤酒,回到华阳观,正碰上左奎送红蕊回来。 郭弘看到左奎就问道:“怎么是你送人过来?” 左奎哈哈一笑,说道:“我家外郎让某送人,还让查明刘娘子的住处,这让老左好生为难!” 刘燕娘过来查看红蕊的伤势,见没有伤到筋骨松了口气,对左奎说:“他是想看女儿,你告诉他便是,只是要瞒着崔氏。” 左奎点头应了,他提着板斧,身上还背着一部分卖牡丹所得的铜钱,十分沉重,见一切安好就告辞离去,走的时候又看了燕娘一眼,见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心中暗叹一声,看来这美人只有主人才配的上,他还是自作多情了。 宋华阳在刘燕娘屋中,替红蕊看伤。 燕娘见天色已晚,而她要照顾受伤的红蕊,就托郭弘和曹守真去接小玄机回家。 郭弘两人出了华阳观,很快来到国昭坊李家南园,从侧门进去,寻到小玄机读书的那一排厢房。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声音嘈杂,似乎有不少人在里面。 他们进去一看,原来是坊正带着坊丁正在与姚氏说话。 李家南园也有不少人挤在这里围观,还有一些孩子的家长。 郭弘耳力好,听到议论吃了一惊。 只听姚氏说道:“坊正,我夫君没有回来,这事奴家可担待不起。” 坊正说道:“各家的孩子在你这里读书,莫名奇妙就不见了几个,此事某家也无法瞒下,只能上报县衙请李明府定夺。” 郭弘心中着急,就挤上去问姚氏:“我玄机妹妹在哪里?” 姚氏认出是早上跟燕娘过来的少年,就答道:“今日丢了五个孩子,玄机和衮师都在其中,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义山(李商隐)交代!” 郭弘眉头一皱,问姚氏道:“今日可有陌生人来过?” “没有……有两个人送孩子过来,说是要看看学堂授课的情况,后来又走了。” 坊正一拍大腿,说道:“哎,可是一对中年夫妇?” 姚氏点头。 坊正又说:“这就对了,南城这一片已经发生过几次类似的事情,都是一对夫妇带着孩子去学堂里查看,当天那学堂就会丢几个孩子,到现在都没有找回来!” 这不是集体拐卖吗? 郭弘问坊正:“官府可有什么说法?” “李明府已经去跟五陵会交涉,不过到现在还没有结果。” 郭弘问道:“五陵会是什么?”他在街上还参与了械斗,但一直没机会打听五陵会的来历。 他发现自己问出这一句,旁边的人都面露惧色。 坊正叹了口气,说:“小兄弟想必是从外地才来长安的,我们万年县这边五陵会控制东市,会中很多青皮无赖欺行霸市,向小商户勒索钱财,还做些拐卖妇人儿童的事。” 郭弘听了心头一怒问道:“那官府也不管?” “五陵会的会首是高官子弟,就是县令也管不起。” 郭弘还想说话,姚氏对他摇摇头说:“小兄弟且回去跟燕娘说明,想办法找关系出钱赎人吧。” 周围的人都讳如莫深,看来着五陵会势力很大,让百姓噤若寒蝉。 郭弘对曹守真说道:“师兄先回去告诉刘姨,我去查探一番。” 曹守真回到华阳观把事情一说,燕娘当时就急了,连忙去里屋翻找,拿出一些细软就想出去。 “妹妹别急,总要先打听清楚玄机的下落,再决定行止,现在人还不知道在哪里,有钱也不知道送给谁啊!”宋华阳说道。 “那怎么办?”燕娘已经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宋华阳说:“这事急也没用,多半是五陵会做的,现在已经快宵禁了,我们去南园,李义山是京兆府参军,跟京兆尹卢弘止关系很好,他儿子也丢了,这事就着落在他身上!” 宋华阳让自己的侍女去帮忙照顾红蕊,对曹守真道:“曹道友,快去把此事通知云师妹。已经快入夜了,你自己小心,别被金吾卫抓到。” 曹守真点头,身影消失在人流中。 宋华阳、刘燕娘一同进入国昭坊李家南园,寻到李商隐住处。 这里离学堂很近,还能听到那边传来吵闹声,看来仍有孩子家长不肯离去,在找姚氏理论。 “义山!义山!”宋华阳在院门外高声叫道。 李商隐的妻子王晏媄过来开门,见是宋华阳,哭道:“炼师,我家衮师被拐走了,这可怎么好?!” 王晏媄知道宋华阳姐妹跟李商隐的关系,但儿子丢了,也没心思计较这些。 “义山呢?” “他去卢府了!” 宋华阳一听松了口气,自己看中的男人还是很果断的,一出事就知道怎么处理。 “好了,姐姐莫慌,听说丢了五家孩子,这事不算小,只要卢府君跟五陵会交涉,想必能把孩子要回来。” 宋华阳陪着王晏媄说话,也介绍了刘燕娘的身份。 一听也是丢了孩子的家长,王晏媄感觉同病相怜,与燕娘相互述说,这一聊就是很久。 等了将近两个时辰,李商隐才匆匆赶回,他见到宋华阳微微一愣,但很快恢复正常,对妻子说:“放心,卢府君已经派人送信给五陵会首白征复,措辞严厉,让他快速查明尽早回复。” 两家人丢了孩子,都没吃晚饭,李商隐夫妇无心留客,宋华阳和刘燕娘也是聪明人儿,马上会意告辞出来。 她们正碰上返回的郭弘,连忙问道:“怎么样,找到玄机没有?” 郭弘摇头说:“我本来怀疑是鱼仲德怀恨在心暗中捣鬼,刚才去他住处一趟,这家伙还在养伤,看来不是他做的。” 燕娘和宋华阳都有些失望。 “不过在他家也遇到一个大汉,却是张外郎家的随从,我想擒住他,不想这厮武功不弱,竟然带伤跑了。” 燕娘道:“不相干的人管他作甚。” 郭弘问道:“这五陵会到底什么来路?” 刘燕娘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鱼仲德那帮人都是其中会众,他们一般在东市附近活动,南城这边很少来。” 宋华阳也说:“我等也只知道个大概,你云师姐通晓长安黑白两道的形势,等明日她过来再问不迟。” 这时里坊大门已经关闭,郭弘把刘燕娘和宋华阳送到华阳观正门,曹守真已经等在门口大树阴影里。 他说已经通知到了,云玄素说明日一早过来。 师兄弟二人与宋华阳、刘燕娘分别,沿着墙根和路边大树的阴影返回升平坊。 这时已经宵禁,路上有金吾卫巡逻,虽然偶尔还有车马,但那都是高官显贵和有关系的人,平民百姓如果违反律令,被抓到是要受到处罚的。 路上也有跟他们一样偷偷在树荫下走动的人,彼此见到不发一声,互相无视。 升平坊没有道观寺院,除了坊门就只有柳府对街面开门,于是这就为柳府的阍人(门房)创造了额外营收的财源。 他们虽然能翻墙,但此时天还没黑透,这么做太扎眼。 曹守真从怀里掏出银钱,付了两人的入门钱,和师弟一起走进侧门,顺着仆人走的小巷转到里面,然后从坊内十字街后门出来,返回寓所。 吕煜和吕志真等人已经吃完晚饭,见他们才回来,就问道:“两个小子跑到哪里去耍了,这么晚才回来,莫非寻到什么好酒家?” 郭弘摇头说:“还没吃呢,玄机师妹丢了,我们四处奔波,现在还没有头绪!” 吕志真一愣,问道:“云师姐知道吗?” “曹师兄通知她了,明早会过来。” 吕煜说道:“那你们快吃饭,如今客居长安,很多事两眼一抹黑,还需要找人帮忙才行!” 吕志真听了,若有所思。 郭弘和曹守真已经饿坏了,狼吞虎咽将剩饭一扫而空,众人各自安歇。 重新安排房间,吕煜一间,吕志真一间,郭弘和曹守真一间。 吕煜拿到郭弘沽来的酒,拉着他关上房门,开始讲述结丹道人需要知道的一些秘闻。 本来浔阳公主也是想说的,但那日替郭弘护法一夜,第二天一直在补觉,然后就入长安,一时忘记了。 吕煜好好灌了两口,说道:“你可知结丹道人与寻常武林高手有什么区别?” 郭弘道:“内力更强?” “对,也不对,我等道士结丹,便是在下丹田或中丹田处结一大丹,圆滚滚如同明月照耀黄庭,这内丹初成时小如芥子,内视而不能见,以后经过多年用功,内丹逐渐变大,或化为婴儿,这便是元婴,或寿尽而亡,身体即使腐朽,内丹仍留人间。” 郭弘听到这里,突然问道:“是不是就如同佛门的舍利子?” 吕煜点头笑道:“你果然聪明,闻一知十,那佛门的舍利子其实跟我道门内丹是一种东西,只不过他们修炼口齿,于是留下的舍利多半是牙齿或舌头,而我道门是一颗内丹,里面凝固着一世修为和传承,称为丹法!” 郭弘惊讶问道:“内丹丹法其实是舍利子一样的东西?……舌头也能成舍利?” “那当然了,你没听说过鸠摩罗什三寸不烂之舌的故事?他死后火化,舌头化为舍利,当时传颂一时!” 郭弘算是长见识了,原来三寸不烂之舌是这么来的。 吕煜继续说道:“佛门只练一张嘴,虽然牙齿舌头都能不朽,却还是死了。我们道士却是从内丹入道,通过观想逐渐化为婴儿,然后通过特殊方法将魂魄寄托以求长生。” 郭弘想起仙王诀,便问道:“是不是虫子之类的东西?” “你说的是王仙峤吧,他虽然名震一时,但终非大道。当时上清门下分为四派,王仙峤那一派人最少,传播不广,如今想必已经失传。” 郭弘不想提及韩华阳的事,就问道:“不是说只有三派,怎么师兄这里变成四派?” 吕煜笑道:“你说三派也对,但其中一派后来又分了两支,一支是王屋派的《黄帝阴符经》,一支是你们衡山派的《混元阳符经》,这两支都是修炼昆仑玉符,王屋派是以阴~水化之,称为阴符派,你们衡山是因丹火煅烧,称为阳符派,等你回衡山问刘真人就知道了,阳符派传自火师汪子华,也是第一等的道法。” 郭弘道:“昆仑玉符?” “昆仑符刻在昆仑玉上就是昆仑玉符,出自传说中的昆仑仙墟,世间留存不多。” 郭弘拿出蓝玉璋,问道:“那这块后面的就是昆仑玉符?” 吕煜点头道:“不错,玉符本身都有保护层,但这块打斗中被破坏了,否则早被附近的高人发现,也轮不到你去抢夺。” 郭弘点头,又问道:“师兄,我道门境界如何划分,和武林中那五层什么英俊豪杰有何关系?” “武林中很多人即便把武功练到绝顶,但没修炼内丹道法就终身不入道门。而我辈求道从结丹才算入门,其后分为元婴、人仙、地仙、天仙,但我也只是听师父说过,没有亲眼见过仙人,也不知真假。不过家师说过,天下七绝都是元婴境界的高人,并修炼了神魂攻击的道法佛法,比如轩辕集修炼的轩辕剑、沩山灵佑修炼的密印,这种道法、佛法对常人无效,是专门对付修炼者的。” 郭弘暗暗吃惊,想起当年在古庙看到轩辕集用光剑斩白龙,也明白了一些,随即问道:“如果我结丹之后对上天下七绝,难道反而不如从前?” “不错,因为你结丹之前双方只能比武力,结丹后对方会通过灵识攻击你的神魂。用灵识攻击十分凶险,受创的一方轻则头痛欲裂,重则失魂落魄状如疯癫,如果你现在对上七绝,他们用灵识攻击会影响你的心智,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郭弘有些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威压,让对手未战先怯,没打起来就怂了。 “那义真呢?” “义真有些奇怪,他在岳州时我用天遁剑攻击,发现这老贼根本没反应,今日见到时似乎又有气机感应,按理说没有这么快的,我怕有诈没敢试探。” 郭弘道:“师兄,岳州那个是假义真,今日见到的是真的,以前你见到的那个据说是他的二弟子,前日死在青龙寺了。” “怪不得,今日这个义真看来也是修成舍利的,佛门称为金刚身,修为如何不得而知,但师兄我的天遁剑法得自庐山,是天下一等一的神魂杀法,除非他有元婴修为否则不是对手,下次再遇到看我手段。” 郭弘:这天遁剑法就是所谓的看谁谁怀孕? 以后遇到七绝和他们的嫡传弟子要小心些了。 “我看吕志真师弟也没结丹,衡山派的神识道法恐怕也是不会的,师弟你既然结丹,将来回山找师父问吧。” 郭弘点头,他心中想的确是师母李飞真,也许可以从她那里先学到一点。 吕煜又传授了郭弘一点运用灵识辨别昆仑玉符的方法,到了半夜才各自安歇。 少年无心事,一觉到天亮。 早上起来各自练功,郭弘和曹守真对练拳脚,吕志真独自舞剑,吕煜卧在屋内榻上,还在打呼噜,他旅途劳累需要补觉。 练完功郭弘喊吕煜起床,吃完早饭前往华阳观。 见到刘燕娘、宋华阳,云玄素也已经到了,众人齐聚,郭弘问道: “这五陵会到底是何来历?”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四十五章 妙手名搬运 云玄素道:“长安人都知道五陵会,他们是长安世家子弟结成的帮派,这些人因白乐天《琵琶行》中的‘五陵年少争缠头’就自称五陵少年会,霸占东市十多年,当初的少年已经长大,就改称五陵会。如今的会首是当朝执政白敏中的长子白征复。” 众人听了都面色肃然,吕煜却哈哈笑道:“莫说是宰相的儿子,就是宰相本人又如何?我等江湖游戏跟朝廷的官员难得搞到一起,还是觉得水中的鼍龙会怕陆上的猛虎?” 曹守真跟着大笑:“哈哈哈哈!”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笑错了吗? “呵呵,呵呵……” 好尴尬。 云玄素嘴角含笑继续说道:“五陵会这两年势力越来越大,现在不仅是高官子弟,还有宦官也插了一手,势力盘根错节,中层有不少游侠猛士,而底层都是青皮无赖,连京兆府都对他们忌惮三分!所以诸位还是不要轻敌,免得阴沟里翻船。” 她突然看向郭弘,问道:“师弟昨日可曾去大慈恩寺?” 郭弘点头,云玄素有道:“那个在戏台上打令狐公子的人就是你吧?”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她继续说:“你打的令狐滈就是五陵会的副会首之一,另外一个副会首是左军中尉马元贽的孙子马师玮。不过五陵会内部也有矛盾,白征复、马师玮和令狐滈三人内斗,势同水火,手下各有一群头目。这次的事不知道是他们哪一派所为。” “这么说五陵会里有很多宦官?”吕志真问道。 “不错。他们借助宦官势力欺行霸市,前任京兆尹柳仲郢就是因为多次惩治搅扰东市的内使小儿和神策军士,后来被宦官所惮,转调秘书监的。”云玄素反复提醒,就是让眼前这几位知道京城里的水很~深。 郭弘心中一动,问道:“如此说来,即便是京兆府尹卢弘止也不一定能把玄机师妹他们要回来?” 云玄素点点头,说:“这就要看运气了,如何是白征复的手下干的,那是一定能要回来的,因为卢家、柳家、白家都是中间派,如果是令狐滈的手下也还好说,他父亲是牛党,卢府君也说得上话,但若是马师玮的人干的,就只能花钱了,这些宦官内使只认得银钱!而且就怕他们出手太快,还没等我们联系上就把孩子卖了!” “即使卖了,也可以追回来吧?”郭弘问道。 云玄素咬着嘴唇,秀眉微蹙说道:“就怕是卖给那些人,以前也发生过,那就太危险了!” 她看了一眼吕志真,问道:“你近日一直在监视青龙寺,他们可有异动?” 吕志真摇头说道:“最近青龙寺安静得过分,让人总是觉得有点异样。” 云玄素面色一肃,开始分配任务:“好,先不要管京兆府如何行动,我等自行追查玄机师妹的下落,吕师弟继续去盯着青龙寺的动静,你们照顾好鱼家娘子等消息。” 吕志真却摇头说道:“师姐且慢,我门中有位师兄也许能帮上忙。” “师兄?吕师弟不就是衡山首徒吗?”云玄素有点诧异。 吕志真道:“衡山门下我是大师兄,但这位是师父早年收的弟子,算是上清门下,那时候师父和师祖都是上清门人。” “上清门人?这是怎么回事?” 吕志真说道:“这是二十年前的旧事,那时师父还年轻,跟两个女子有纠葛,一位是浔阳公主,一位是上清派如今的掌教孙智清的妹妹孙珠衡。田师祖曾经跟孙智清争夺上清茅山道统,后来孙真人继任上清第十六代宗师,师父随师祖回衡山,跟孙珠衡也断了联系。” 孙智清是玄门四奇之一,也是天下最顶尖的高手,在四人中最年青的一个。 吕煜笑道:“师弟说得磨磨唧唧,听我师父说,你们的师祖想继承茅山的道统,最后没争过地头蛇孙智清,一怒之下回衡山,便棒打鸳鸯不让刘真人跟孙珠衡来往。当时孙珠衡号称茅山仙子,在江湖上大大有名,跟刘真人郎才女貌是一对神仙佳侣,不知羡煞多少人,最后因此事分开颇为轰动,不久后孙珠衡据说就抑郁而死了。” 想不到师父年轻时还有这种事,郭弘真有点想象不出。这位田虚应祖师也够忙的,自己是衡山掌教,又去天台山别开一派,还想争夺茅山道统,看来是个很喜欢搞并购的人。 “那浔阳公主和师父……” 李飞真其实是郭弘的师娘,但她不希望暴露自己和刘元靖的关系,郭弘答应了就会守口如瓶。 不过他还是很想知道师父和师娘以前的事,少年人都很好奇的。 他心中有很多秘密不能与人分享,不会像其他少年那样幼稚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吕志真道:“都是后来的事了,公主是师父后来到长安才认识的。师父那次是受敬宗皇帝之请来的长安,大师兄也是那次拜在师父门下。” “你还没说这位大师兄是谁?”云玄素问道。 “就是长安道门的领袖曹道冲曹师兄。” 曹用之,字道冲,名字取自《道德经》第四章:“道冲而用之或不盈”,他今年四十一岁,长安兴唐观(长乐坊西南隅)道学会大德,师从刘元靖,受洞玄法箓,却算是上清门下,不入衡山门墙。 根据曹用之的墓志,他师从通玄先生,唐朝五代一共有三位道人被封为通玄先生,一位是张果老,一位是刘元靖,一位是五代后晋的张荐明。 张果老和张荐明年代都相隔太远,所以只能是刘元靖。 而曹用之死的时候世间对刘元靖的称谓已经从广成先生改为通玄先生,这是其过世后得到的谥号。 曹用之在长安名声很大,已经不弱于乃师刘元靖,可以说家喻户晓,郭弘等人这几日也听人提起过。 云玄素见吕志真要带同门去见曹用之,也只好和吕煜坐镇华阳观等消息。 吕志真带着两位师弟出门一路向北,经过东市又走了两个里坊,才到达长乐坊。 这里已经能遥遥看到长安城的北城墙。 长乐坊毗邻大明宫,里面有兴唐观和安国寺,安国寺知玄是佛门首脑,前日跟郭弘过招的释重谦就是知玄的二弟子,长安佛道两派的首脑都挤在这个小小的里坊,可以说是龙盘虎踞。 兴唐观是长安有名的大观,本为司农寺的园地,玄宗年间改造道观,宪宗元和年间,名道郄彝素为观主,一度使之成为长安道教中心。 如今此观因曹用之声名再起,道众入内参拜,络绎不绝。 吕志真三人进入观内,寻道童问询,得知曹用之正好在观中,就跟随进入后面道士的居所。 此处亭台棋布,殿宇重重,松柏苍翠,香烟缭绕,很有一种闹中取静飘然出尘的韵味。 他们进入一处最大的庭院,一名穿着灰袍的中年道人正在练拳。 郭弘看了一会,觉得这位大师兄举重若轻,有点返璞归真之意。 曹用之认得吕志真和曹守真,收了功便走过来相见,表现得非常热情。 “这位郭上灶师弟是师父三年前收的弟子,也是师父的养子。” 郭弘上前施礼:“大师兄!” “郭师弟,师父身体可好?” “我们离开的时候,师父在辟谷绝粒,没有什么病症。”郭弘答道。 曹用之把三人让到客厅,众人落座,他又问道:“师父还是息庵和降真宫两边跑?” 吕志真说:“两年前师父在韩太守资助下,修造登仙阁,二人住在那里,棋茶论道,甚为相得。不久韩太守寿尽而亡,师父倍感伤怀,就返回祝融峰,一直住在息庵。” 韩华阳的事涉及王仙乔秘法,为了防止外人觊觎,衡山上下都守口如瓶。 而参战的人虽众,却大多以为是毒虫作害,知道内情的人也不过有数的几人而已。 曹用之喟然长叹:“真是少壮轻年月,迟暮惜光辉。” 他跟刘元靖只差九岁,已经能理解师父的这种心情。 吕志真说明来意:“如今王屋派的玄机师妹被人拐走,王屋与上清、衡山、天台都是司马祖师的道统,同枝连气,还请师兄助一臂之力。” 曹用之听完详细经过,说道:“好,三位师弟稍待,我这就命弟子去东市寻五陵会查问。” 他是长安道门大德,在宫内宫外人脉很广。 郭弘的茶道得到衡山一脉一致赞许,此时四人对坐院中亭台,品茶论道别有一番滋味。 “曹师兄独创五行搬运术名震京师,不如乘等待的功夫指点郭师弟一番。”吕志真笑着说道。 曹用之笑道:“我这也是从师父所传的五行拳中领悟得来,算不得独创。” 他虽然是上清茅山门下,但也得到五行拳的传承,只不过当年没有跟着师傅师祖一起脱离茅山而已,说起来这其中还有刘元靖的深意,本就是想让他留下跟心爱的女子联络的。 曹用之喝了一口茶,往空中一喷,落地变成一只纸鸟,接着用手中拂尘一抹,纸鸟化作白鸽咕咕叫着来回踱步。 “郭师弟,你帮师兄看看这鸽子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郭弘看这鸽子可爱,就起身走过去双手捧在胸前。 鸽子也不怕人,小脑袋一动一动左右转着。 郭弘抚摸了一番羽毛,在对方示意下递过去。 曹用之接过来一抖手,鸽子飞起来落到他手背上。 只见他指尖一弹,瞬间燃起一团火焰,鸽子惊得飞起,却化作烧焦的纸片晃晃悠悠落到亭子外面水池中。 一接触水面就轰然化散开来,变成一片荷叶。 中心一朵荷花盛开,里面是一幅卷轴,郭弘看着眼熟,一摸自己胸口,发现怀中的地图已经不见了。 这地图得自杜牧府邸,和武宗朝失窃的玉器有关。 荷花向上生长,缓缓将卷轴托到亭边。.Ъimiξou 曹用之捻须对郭弘说道:“郭师弟,你看师兄这搬运之术可还入眼?” 郭弘笑道:“神乎其技!” 他走到亭边伸手将卷轴取回来,突然想起这位曹师兄久在长安,于是便把地图打开请其过目,问道:“师兄可知这是哪里?” “有些眼熟……我知道一个人,曾走遍天下名山,对山川人物有过目不忘之能,家就住在道观旁,不如请来如何?” 郭弘点头道:“如此最好。” 曹用之又吩咐弟子去请人,然后开始讲解五行搬运术。 一般的魔术手法郭弘已经很熟练,他没明白的是对方怎么能从自己怀中取东西,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 要知道作为衡山武功仅次于刘元靖的人,他的感觉超出常人很多。 等曹用之讲完后,郭弘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位大师兄竟然在从他手中接过鸽子的时候,用三只指头从他怀中夹出卷轴! 这并非有意,而是夹到什么算什么。 “大师兄可以称为妙手空空了!”郭弘笑道。 “你是说与聂隐娘对决的空空儿?我的手法是幼年时得自一位异人,当时他已经八十多岁,按年纪算确实有可能是空空儿。” 郭弘心头一震,问道:“难道还真有空空儿,那不是传奇故事里写的吗?” “虽然没那么神奇,但这个故事确实发生过,江湖中有一奇门,名为‘隐门’,聂隐娘的师父就是当时的门主。” 郭弘道:“聂隐娘能把宝剑藏在头颅里是怎么回事?” 曹用之笑道:“不过是幻术,你应该也能做到。写这故事的是出自东眷裴氏的裴铏,祖上裴隐就担任过隐门门主,所以知道一些辛秘。这人放弃家传武功道术,专心科举,如今还在长安准备明年应举,那篇文章是他去年写的行卷,极尽夸张之能事,因太过离奇一时成为京中趣谈,也正因为如此,今年这一科他没中。” 郭弘:“噢?听说皇帝喜欢传奇……” “因为当时坊间本来流行一则故事是关于王才人殉葬的,《聂隐娘》一出长安为之轰动,唱曲、说故事的成天就讲这个,圣人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就吩咐不许取裴铏为进士。” 郭弘:“我明白了,王才人殉葬的故事是皇帝写的,裴铏抢了皇帝的榜首,自然是招人恨。他应该放弃著作权到死后五十年,老老实实当一个快乐的写手。” “他今年又写了《昆仑奴》,如今再次风靡长安。” 曹用之又悉心传授妙手之术,郭弘练了一会突然醒悟,这是从五行拳里衍生出来的! 怪不得叫五行搬运术。 他说出自己感悟,曹用之连连夸赞。 四人正谈论间,去请人的弟子回来,领着几人,为首正是张彦远。 “劳动爱宾大驾光临,这是我三位衡山来的师弟。” 张彦远笑道:“先生有请张某自然要来的。” 曹用之是皇帝身边得宠的道士,授三品紫衣,实职总领两都僧道,张彦远这个六品员外郎地位差很多,即便他官居四品的父亲也不敢拿大。 他看了一眼郭弘等人,微微一愣道:“这三位不是在鱼家作法的道士吗?” 郭弘想起鱼仲德说张彦远是害死沈昭的主谋,说道:“对,贵府超度的时候我们也可以上门。” 张彦远听了脸色一变,曹用之道:“我师弟刚从衡山来,说话没有分寸,张外郎不要见怪。” 张彦远哼了一声道:“不知所谓!” 郭弘问道:“鱼仲德说你是害死鱼叔的幕后指使,为的就是刘姨!” 张彦远哈哈大笑,说道:“就因为这个?你是相信一个青皮还是相信我这个走遍半个大唐的画人?” 曹用之也道:“郭师弟,不可偏听偏信,从字画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人品,张外郎不是那种人,他的字大气有风骨,如果是奸恶之人写不出这种韵味。” 张彦远也道:“我是喜欢阿刘,但还没到不择手段的地步,小道士既然师从刘真人,应该也知道写字绘画都要养气吧!” 郭弘却笑道:“我当然知道,不过是想激你一下,如果猜的没错,那指使之人就是你身旁这个随从!” “你不要血口喷人!”跟在张彦远身旁的大汉冷哼一声道。 “那你为何去杀鱼仲德?昨日若不是我去,他已经死了!” 张彦远回头看了一眼,道:“石铭,这是怎么回事?” 郭弘道:“他当时正要下手,亲口说自己出钱让鱼仲德经手,雇佣顾二下手害死鱼叔,还对鱼仲德说杀他之后会做成畏罪自杀的样子,好了结此案。我正好追查玄机师妹的事赶去,就出手擒拿,不想还是被他跑了,这左臂还是被我打伤的。” 张彦远将信将疑。 石铭突然跪倒在地,说道:“我都是为了主人才这么做的!主人对鱼娘子日思夜想茶饭不思,还画了好几幅画,我便将碍事的鱼承昭除了。” 张彦远摇头叹道:“张某的确画了几幅阿刘的小像,也确实对着画日思夜想茶饭不思,但都是对画不对人!我喜欢的是画中的阿刘,你没发现画中的她更美吗?不带一丝烟火气,那才是我心目中完美的人儿!真正的阿刘我只是有好感,更多是欣赏,根本没有与她结缘的意思,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思就擅自行事?!” 石铭:“……” 郭弘:“……” 曹用之、吕志真、曹守真:“……” 搞错了,这位张外郎爱好如此与众不同,不可以常理度之,竟然更喜欢的自己画的美人……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四十六章 一叶一菩提 石铭重重顿首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主人保重!”说完就拔剑想要自刎。 郭弘知道他要做什么,犹豫了一下没有动。 曹用之拂尘一抖把长剑卷过来,说道:“你若是自尽,让张外郎怎么解释?” 石铭道:“那我去衙门自首!” 说完自顾自去了。 如果刚才不是曹用之手快,他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说去衙门自首定然不假。 郭弘等人也没有拦他,这人性格刚烈说到做到,却是一条好汉,只是搞出个大乌龙,害了沈昭性命,让人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如果不是郭弘自己亲耳听到,也是万万不会相信他是指使之人! 张彦远看着石铭出去,脸色戚然。 他看了曹用之一眼,问道:“不知先生招我来有何事?” 曹用之道:“我这里有幅地图,知道爱宾通晓山川地理,特意请来一问。”他说着将卷轴递过去。 郭弘抖了一下,这位曹师兄又乘自己不注意把地图顺走了,真可以称为鬼手。 他细细琢磨了一下,对其中手法有了新的领悟。 曹用之因为刚才郭弘跟张彦远起了龃龉,于是将卷轴偷过来,当成自己的东西请教,避免尴尬。 张彦远接过地图,看了一会点头说道:“这地方离此不远,就在终南山子午峪内,进谷二十里再转向西北,翻过两座山就到了。” 曹用之谢道:“有劳爱宾了,刚才我这位师弟多有得罪,不如由我做个东道,设宴赔罪如何?” 张彦远道:“不必客气,石铭之事是他自己所为,但毕竟是我府中旧人,以部曲身份杀良人,恐怕难逃一死,张某已经无心吃酒,要去万年县打点一二,免得他受苦。” 他说完告辞,带着其他几个随从离去。 这时去东市的弟子回报,说孩子是马师玮的人抓的,已经转手卖给终南山山民。 那些山民行踪诡异,据说是魔教教徒。 “孩子危险了,江湖传言魔教要举行一次大祭,需用上百童男童女,我这就召集人手一起去终南山救人。”曹用之说道。 “长安城里认识师兄的人太多,若是你带观中的人一起前去,动静太大,怕会打草惊蛇,不如还是我们先去查探,如果需要支援再请师兄出马。”吕志真说道。 曹用之点点头说:“那就让我的弟子带路,他们已经打听到了那些山民的驻地。” 吕志真三人告辞出来,跟曹用之的弟子一到往南走,经过华阳观叫上云玄素和吕煜,一起出启夏门直奔终南山。 刘燕娘虽然也想前去,但她不会武功,反而是个累赘,所以最终还是留在华阳观等消息。 众人来到终南山麓,这里离子午峪不太远,和金仙观也就隔了几个山头。 路上吕志真驯服了几只猛兽,有老虎、野猪和豹子,还有蟒蛇,在队伍的前后左右出没。 阳光透下一串串光晕,五彩缤纷。 吕志真情不自禁取出笛子吹了起来,郭弘也取出笛子相合,二人边走边舞。 树木间控制的虎豹野猪时隐时现,都跟着扭动屁股,长蛇排着队脖子有节奏地伸缩…… “几位师叔,就是这里了。”曹用之的弟子指着前方村落说道。 “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寨,真想不到这些人胆大包天,竟然就在金仙观的眼皮底下活动!”吕志真说道。 “他们都是山民,平日也没有什么异常,谁能想到是魔教教徒,这恐怕是灯下黑吧。”云玄素道。 “你把此事回报曹师兄。”吕志真把这名弟子打发走,然后对曹守真说道:“你速去金仙观,那里有办法联络李飞真师叔,请她出面召集人手一起攻入魔教这个坛口。” 吕煜今日还是一身游侠打扮,说道:“当初我和师父两个人就闯了几处这种坛口。” 郭弘说:“吕师兄定是负责一路叫好。” 吕煜:“被你看出来了,哈哈哈哈!” 吕志真道:“三兄,你们闯的地方应该没有太厉害的高手。我们几个打不打得过义真还不一定,何况还有那么多教众。” 吕煜说:“老贼不是在青龙寺?不会呆在这里吧。” 吕志真道:“这可不一定,他神出鬼没,昨日就没见他在青龙寺露面,也不知道在不在。” 郭弘道:“都到这里了,还是进去查看一下,如果有危险就撤。” 云玄素问道:“你和钟离前辈以前是怎么闯坛口的?” 吕煜道:“我先化妆前去查看,被发现就逃出来,师父把追杀的人干掉再掩杀进去,这样就不会中埋伏了,师父说我个子大跑得快,最适合做钓鱼的鱼饵。” 郭弘:“世间多用蚯蚓为鱼饵,你这么大个子的蚯蚓可以把鱼吃了。” 吕煜:…… 这说的怕不是蚯蚓,而是蟒蛇了。 一刻钟后,吕煜穿着短衣襟,皮肤抹得黑黢黢的,看上去就像一个农夫,除了身材格外高大,没有什么破绽。 他来到山寨门口,守门的村民见了立即拿着朴刀上来喝止:“大个子,你找谁?” 吕煜哈哈一笑,说道:“我是来投靠的,这里可是多闻教的坛口?” 村民摇头。 “那你们这里是什么地方?” 村民:“曲家寨。” 吕煜哈哈笑道:“不好意思,找错地方了。” 他甩了甩头发,转身就走。 片刻之后,来到山坡后见到云玄素、吕志真,说道:“找错地方了,村民不知道毗沙门教。” 吕志真也道:“可能只是外围信众,再去打听一下孩子们的下落。” 吕煜转身回到寨门口,村民笑道:“你家主人还有什么要问?” 吕煜:??? “我不是奴仆!” “那你干嘛要去问山坡后的几人?” “我刚才忘了问几个问题,他们提醒我,我真不是奴仆。” “哈哈哈哈,看不出你浓眉大眼的也会骗人。” 吕煜:…… “好吧,我是奴仆,我家主人问长安东市五陵会的人把一些孩子拐了,据说卖到这里……” 村民脸色一变,冲里面大喊:“快来人啊,有人要抢孩子!” 寨门大开,里面涌出一群人,男女老幼都有,举着锄头镰刀冲过来,吕煜撒腿就跑,口中喊道:“误会,我们想把孩子赎回去,我们给钱!” 村民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追杀。 过了一会,这些村民都抱着头蹲在山坡后的路边。 郭弘坐在大石头上,看着眼前一地的锄头镰刀,指着其中为首模样的人说道:“你是寨主吧,现在说说是怎么回事。” 曲寨主刚才被郭弘一双刀枪不入的双臂打得哭爹叫娘,一边揉着腮帮子一边说道:“这位少侠,我们都是山中生活的良民,没干过什么恶事,你们怕是找错人了。” “被拐走的孩子中有我同门师妹。” “人又不是我们拐的,也是花钱买来的……” 旁边村民都叽叽喳喳,众口一词:“是花了钱的!” 吕煜:“人在哪里?” 曲寨主听看门的村民耳语几句,说:“我们是良家子,有户籍的,你一个豪奴没资格问话!” 吕煜:…… 郭弘几人都笑出声来,云玄素问道:“这位寨主,我师妹她们人在哪里?” 曲寨主见她穿着道裝,便说道:“炼师问话自然要说的,抓到的孩子都送到山里供奉佛祖。我们也是没办法,买孩子的钱都是一家一户凑出来的,总不能拿自己的娃送给和尚做法事吧……” 吕志真道:“我们混在你寨子的人中间,去寺中一探。” 曲寨主直摇头:“那些和尚可不是善人,发现了还不得要我们的命?” 郭弘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再认真考虑一下。” 曲寨主:“好嘞,那就动身吧,咱们要救人就得趁早。” 郭弘对吕志真说道:“师兄,如今人手太少,还是等曹用之师兄和金仙观的人来了再攻进去。我准备和吕煜师兄一起去探一探,你和云师姐在这里守候,用虎豹长蛇监视这座山寨,不要让他们通报消息。” 吕志真点头,郭弘、吕煜让曲寨主带路进山。 三人向大山里走去,路上吕煜问曲寨主:“魔教坛口离这里多远?” “俺不知道什么魔教。” “那你们把孩子送到哪座寺院?” 曲寨主白了他一眼,转头对郭弘说道:“少侠,寺院造在峭壁上,离这里只有一个时辰的山路。” 吕煜看着生气,索性走到前面去了。 郭弘道:“我们会铲平这害人的寺院,救出所有被拐卖的孩童,你们以后也不用担心贼人的报复。” 曲寨主点头哈腰,说道:“早就盼望有这么一天了。” 他看了一眼前面的吕煜,偷偷问郭弘道:“少侠,你的仆人个子这么大,浑身黑黢黢,是不是昆仑奴?” 郭弘笑道:“你为什么这么想?” “俺上次进长安在酒肆听人讲故事,听说昆仑山很高,还听说长安城里有一种黑皮昆仑奴,也没见过,就这么猜测……” 想不到《昆仑奴》的故事已经传到这里,郭弘点头:“你猜得没错。但别当面叫他昆仑奴,他发怒时脸会更黑,要吃人的。” 曲寨主吃惊:“会吃人?” “看脸色。” 曲寨主看到吕煜回头,干笑说:“原来这样,我说呢,怪不得个子这么大,原来吃得好!……俺是良民,跟魔教没什么瓜葛,一向与人为善。” 郭弘与吕煜对视一眼,这家伙不老实,说是不知道魔教,其实心里明白着呢。 吕煜:“那你们在山寨的时候为何追杀我?” 曲寨主眼珠一转:“俺看到少侠不是降了吗?” 吕煜:“你是被打服的!” 曲寨主撇撇嘴小声道:“又不是你打的,一个昆……秃噜奴有什么好说的。” 当时吕煜确实没打,一路跑回来,然后郭弘几人截击过去,他转回来已经打完了。 不过……昆秃噜奴是什么鬼? 曲寨主:糟了,忘了这家伙会吃人,脸好像越来越黑,俺都改口了,说昆秃噜奴也会变脸?西域人不是都喜欢说话舌头打卷,带个秃噜吗? …… 山林之间很多地方亘古没有人迹,千年古木延绵无尽。 郭弘三人走着猎人踩出的小道来到山崖下。 峭壁上有一座寺院,石阶直通山下,易守难攻。 终南山和华山都属于秦岭,虽然没有西岳那么险峻,也比衡山陡峭很多。 吕煜一掌把曲寨主拍晕,回头问道:“怎么上山?” 郭弘远远看了一眼,山道上有几重山门,都有僧兵把守,于是小声说道:“要不吕师兄像刚才那样把人引出来?” 吕煜连忙摇头:“这里是真的坛口,而且这么险要,丢块石头滚下来根本没法躲,我上去怕跑不下来。” “石头下来就行,我主要想测量一下这山道的坡度。” 吕煜:…… 郭弘哈哈一笑,说道:“那咱们去抓个舌头!” 他们等了许久,终于发现一队下山挑水的僧人,神不知鬼不觉将最后一人打晕拖入林中,弄醒审问一番。 这僧人不过是寺中杂役,知道的情况不多,这座寺院取一叶一菩提之意,正式的名字为菩提寺,是为了纪念一位佛门大德所造。 寺中有两百僧众,其中武功高强的有一百多人,称为四大金刚,一百零八罗汉,剩下的行走江湖也是一把好手。 这个杂役叫释明法,郭弘试过他的功夫,也有第五阶的水平。 “你们寺中的金刚、罗汉,武功比义真、释全义如何?” “义真师伯祖自然是最强的,听师兄们说,我师祖在内的四大金刚都是他的师弟,武功应该也差不多吧。我师父在内的一百零八罗汉是他们的弟子,释全义也是罗汉之一,不过如今座主和他的弟子都一直没有回寺中,听说在外面出事了。” 郭弘和吕煜对视一眼,暗暗吃惊,想不到这菩提寺实力竟然这么强。 “附近村寨送来的孩子关在什么地方?” “关在山腹石窟里,我还送过几次饭。” 郭弘眺望远处山崖上的寺庙,想不到山腹中也暗藏玄机。 这时那队挑水的僧人已经发现少了人,开始四处寻找。 郭弘打晕释明法,换上他的衣服,然后带上面具,运起无相功变成义真的面容。 吕煜道:“你怎么不冒充这个和尚?” 郭弘道:“我才听他说了几句话,学不像的,那些人想必和这和尚朝夕相处,太容易露出破绽,还是假扮义真为好,既然他不在寺中,正好前去一探。” 吕煜道:“要不我把这些人都打昏,然后弄套衣服跟你混上山?” 郭弘摇头道:“那我帮你剃头。” 吕煜见郭弘拔出宝剑就要削过来,急忙向后跳去:“你怎么不剃?” 郭弘指指自己光秃秃的头顶,说道:“我这面具连着一层假头皮,不需要剃头,你如果想冒充就得先落发,不然顶着发髻上山,当这些和尚都是傻子?” 他手挽剑花作势要追。 吕煜一边摇手一边笑道:“没有剃头的刮刀,就算削发也刮不干净……” “没事,我手艺好,保证只削掉一层头皮。” “我突然想起还有要紧事,云师姐他们还不知道这里情况,先把这个寨主押回去,如果人手来齐了就带他们过来。”他说完提起曲寨主就走。 “这里还有个和尚!” 吕煜闻言回到释明法身边,一剑将他刺死,说道:“这些魔教之人我以前杀了不少,也不差这一个,既然师弟不想脏了手,师兄就代劳了。” 做完这件事,他急匆匆走了,似乎生怕走慢了被郭弘抓住剃头。 郭弘见吕煜走远,刚想上山,突然顿住脚步,停下来在义真的面容上又画了一层妆,变成释明法的模样,然后试了试嗓音,尽力模仿。 他突然想到不应该用义真的身份入寺,那样就把自己摆到了最显眼的位置,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注目,想查探什么也不方便。 再做一层化妆混入寺中,这却不需要太像,到时被人识破再露出里面义真的模样,对方绝对想不到自己第二个身份也是假冒的。 郭弘轻轻招手,树上跳下一只猛虎,这是吕志真先前驯服的。 他在脖子上划出两道爪痕,将衣服也扯破了,显得有些狼狈,才提起一只打水的木桶转身冲出树林。 猛虎也紧随其后,并不时发出低声吼叫。 那些寻找的僧人听到声音都冲了过来,郭弘跌跌撞撞冲入他们中间,叫道:“有大虫!” 僧人们严阵以待,猛虎冲到林边跟众人对峙一会,发出几声咆哮缓缓退走。 “师弟,你怎么突然不见了?”为首的一个僧人说道。 郭弘按住脖子发出沙哑的声音:“师兄,刚才突然尿急去方便一下,本想很快就跟上来,竟然碰到大虫!” “这山中怎么会有老虎?巡山的那帮人又偷懒!”这僧人愤愤说道,他从怀中取出金疮药,替郭弘敷在伤口上。 吕志真是在去曲家寨的路上驯服的老虎,离这里已经很远了。 “你脖子受伤就不要说话,五师弟你陪四师弟回寺里,其他人跟我继续去挑水,都小心一点!” 郭弘暗暗松了口气,现在起可以装受伤不说话了。 所谓言多必失,这几个人虽然都经释明法指认,但鬼知道他有没有撒谎? 为首的僧人带着其他人离去,那位五师弟本想来搀扶,郭弘摆摆手,意思是自己能走,于是一前一后上山。 五师弟说道:“一会见到止闻师叔不要多说话,免得被罚。” 郭弘指了指自己脖子,做出痛苦的表情,对方点头表示明白。 五师弟是个话唠,一路说个不停:“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就是离队也要说一声才是,现在好了吧,还要看止闻师叔那张死人脸。最近寺里不太平,义真已经很久没出现了,咱们师祖和三位师叔祖正在谋划大事,准备趁义真不在的时候,把血珠炼出来,到时候功力更上一层楼,被欺压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郭弘听他言谈中对义真殊无敬意,看来这菩提寺中也不是铁板一块。 上山经过寺门,这里有一队队僧人值守,拿着棍棒,戒备森严。.Ъimiξou “这几日寺里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义真老贼回来送死,听说他的弟子在岳州翻船了,剩下一个释全义逃回来,前日又死在青龙寺,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他敢踏入这个寺门,就别想活着出去!” 郭弘:…… 这是什么情况,还好自己小心,又化妆了一次,看来现在连义真这个身份也不能暴露了?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四十七章 救人如救火 五师弟带着郭弘一路往里走,来到伙房。 “止闻师叔,我师兄被猛虎抓伤,可以休息两日吧。” 二人进入屋内,向一位中年僧人行礼。 这僧人让郭弘过去,察看了伤口,冷着一张脸说道:“明苦,这里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不想下山挑水那就去送饭,如今寺中人手紧,谁都不许偷懒!” 五师弟明苦合十还要再说,郭弘扯了他一下衣袖,意思是算了。 二人于是被分配去送饭,郭弘因为受伤的缘故挑轻的,和五师弟分开,跟着一个胖大的僧人走。 菩提寺造在半山平台上,后方就是峭壁。 他们走到山崖断壁前,进入石窟,沿着石阶往里走,周围暗了下来,只靠两侧石壁上的火把照明。 胖大僧人在伙房的地位似乎比较高,知道郭弘不能说话,便一路无语,趾高气昂地走在前面。 他来到一处石门前,守门的僧人笑道:“隽义,今日有什么好吃的?” “是给小孩吃的,你的饭自己出去吃。” “哈哈,反正他们明日就要开膛破腹,吃什么都浪费,不如让我尝尝。” “长老吩咐不能饿着,到时要用这些小娃的心头血凝聚血珠,若是饿瘦出了差池,我可吃罪不起。” 守门僧人咂咂嘴,也不敢阻拦,便放二人进去。 里面有一间囚室,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但也许是累了,并没有哭声震天的情形。 郭弘进去后细心查看,这里只有七八个孩子,他很快发现小玄机和李衮师缩在一个角落里。 难得的是,两个孩子都很镇定,互相牵着手嘀嘀咕咕小声说话。 郭弘不动声色,将饭食分给这些孩子。 只听小玄机说道:“衮师弟弟别怕,我师兄是个大英雄,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 “我爹爹也会来救我!” “我师兄能打得这些和尚口吐白沫,你爹爹只会作诗,打不过他们。” “那,那我爹爹作诗让和尚口吐白沫,行吗?” 郭弘嘴角微微一抽,脑海中浮现出李商隐一边念诗一边上山,一群和尚纷纷口吐白沫的情形,连忙低头继续分饭。 一会孩子的饭分完,他们都抢着吃,一点没有在家不想吃饭的模样,一边吃一边眼睛溜溜地看着外面,像极了受惊的小兽。 他们知道哭闹也没有用,都安静的祈望着。 郭弘莫名感到一种痛恨,这些和尚真不是人。 他跟着隽义挑着食盒往外走,出门的时候正碰上几个僧人送几个新到的孩子进来。 “这女孩怎么这么大?”守门的僧人指着一个孩子问道。 “据说是山上采药的人捡回到山寨的,岁数大了点,不过如今想让各寨送人越来越难,凑合用吧。” 郭弘看到那个女孩,发现她脸上黑乎乎的看不出本来模样,虽然穿得衣服有些破,但样式不像是山民的孩子。 那个女孩眼睛很亮,感到郭弘的目光,就回看过来。 郭弘被她眼神晃了一下,仿佛看到了星光。 另外几个孩子都在哭,只有这个女孩很安静,也许是岁数大的缘故。 郭弘也没在意,反正这些孩子都要救出去,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说吧。 几个孩子的声音消失在幽深的洞窟中,郭弘跟着隽义返回伙房。 到了晚上,下山挑水的僧人们已经回来,都过来打了招呼,和尚的晚饭很简单,只是吃饱而已,没有什么油水。 他们是寺中最低等的杂役,当然不会有大鱼大肉。 吃完饭一群人胡吹了一阵,郭弘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听了些菩提寺里流传在底层弟子中的八卦。 无非是说上面四大金刚一直被压制,其中三人暗中结成同盟跟义真不对付,一百零八罗汉也分成两派,一派拥护义真,一派反对。 如今义真门下弟子死伤不少,剩下的都不见了,这样寺中出现权力真空,于是反对者蠢蠢欲动,支持者也狐疑不定,转为观望。 “我猜如今大殿里正在商议对策,座主若是回来,恐怕就是一场龙争虎斗!不知道老义真扛不扛得住……”明苦说道。 其他和尚议论纷纷: “反正跟我们没关系,有什么好事也轮不到咱!” “想想那些孩子也怪可怜的,送上山的近百人,如今就剩下十几个,其他陆陆续续都被放血,可神宫还是没开,这些年已经杀了不少人,我人肉都吃腻了……” “神宫不开就会一直杀下去,我昨日看了血巢,上面的纹路大部分已经变成赤色,估计是快了。至于吃人肉,前些年潞泽之战的时候还有易子而食的惨况,这年头人命不值钱,要怪只能怪他们命不好吧!” “我也吃腻了,好在这两天杀的是小孩,肉都被长老分了,我们这边吃得是上次打猎杀那头大野猪的肉。” 郭弘这才安心,他刚才听得差点晚饭吐了。 这满寺的和尚都吃过人肉,没一个好人。 议论完就睡觉,厢房里一排大通铺,郭弘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便等众人都上了床,才去那个空着的地方。 这些僧人白日都干重体力活,而且非常年青,基本上沾到枕头就发出呼噜声。 郭弘又等了两刻钟,才悄悄起身,装作要去小解的样子出去。 他白日早已从谈话中知道了寺中各殿大致的方位,一路潜行过去,避过巡逻的僧人,悄悄来到大殿外,里面灯光影影绰绰。 郭弘小心翼翼地靠近到墙根边上,把耳朵贴到墙上偷听。筆蒾樓 “圆定师兄,你还犹豫什么?义真已经成了孤家寡人,如今正是时机,我等联手必能将他擒住,逼问出这仙府的秘密!”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 寺中的四大金刚分别是“定能生慧”,他们虽然是义真的师弟,却并没有用“义”这个字。 在这一代密宗僧人中,只有四人可以用义字,也就是密宗四义,义字是密宗宗师才可以用的,菩提寺四大金刚还不够资格。 “圆生,大师兄代师传艺,恩重如山,况且他武功深不可测,这等欺师灭祖的事我还做不来,只怕到时反而是你们身首异处!”圆定听声音年纪已经不小。 “他,他再深不可测,难道能比得了天下七绝?我们四人若,若是联手,对付七绝之一也有胜算!”另一人有点结巴。 “圆能,你所谓的联手只不过是单论武功,若用上神识,只怕在座的诸位都没把握扛住大师兄一声吼吧!”圆定又道。 圆能没有吭声,应该是默认了。 “圆定师兄,若请动祖师法宝,我们就不怕义真的神识攻击,可以一战!”圆生说道。 “大师兄苦心孤诣就是为了开启仙府,你们起心思也不过是这几年的事,怎么比得了他数十年筹谋?”圆定说道。 圆能说道:“圆,圆定师兄,你怕大,大师兄,难道不怕我们把你偷……梁换柱服用血琉璃的事捅出去?到时候还……是难逃一死!” “圆能,咱们师兄弟一场,我监院这么多年也没亏待过诸位,何必咄咄逼人?” “若,若是事败,我们都活不了,还有心,心思帮你隐瞒?到时候一同去西,西方极乐,也算有个伴。”圆能冷冷说道。 圆定沉默片刻,说道:“好,我答应你们,但只是擒住,不可伤他性命!” 粗嗓子的圆生哈哈大笑:“这个好说,只要师兄同意,我等加上门下弟子刚好能凑出九九八十一人,到时立下八十一难大阵,让义真插翅难逃!” 九九八十一难,这是西天取经吗? 郭弘吐了吐舌头。 里面一直是三个人说话,还有一人一直没做声,应该是那个圆慧。 这四个和尚武功高强,郭弘屏住呼吸,缓缓退后离开大殿。 还没接近睡觉的厢房,就见阴影中闪出一个人,正是明苦,他开口问道:“你怎么去这么久?” 郭弘:“下面堵住了。” 明苦:“……” 他憋了一会才说:“我白天就觉得你不对劲,莫不是奸细易容改扮的?” 郭弘袖子一兜蒙住明苦的头,屈膝狠狠顶到小腹,疼得他缩成一团,眼泪鼻涕直流,发出沉闷的咳嗽声。 屋中有人被惊动,睡眼朦胧地探头问道:“谁在咳嗽?” 郭弘把明苦打晕拖到阴影中,学着明苦的声音说道:“没事,上面堵住了。” 那人一头雾水呆呆发愣,估计还没理清楚咳嗽和上面堵住有什么关系,郭弘一闪身上去一掌切在他脖子上,把人打晕也拖到一旁。 再等了一会,见无人再起来,便将二人提着出去,直接扔下山崖,又伪造了出搏斗的痕迹,然后回屋睡觉。 这期间没有人再起来,郭弘松了口气,他就怕一个一个都惊醒,到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人,那就没法混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和尚们看自己的眼色都怪怪的,才发现大意了啊。 少了两个人,自然要报到寺里去。 管伙房的止闻气势汹汹地过来,众人一问三不知,都说自己睡熟了。 不过郭弘察觉这些人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偷眼看自己。 这时有人说在山崖下发现了尸体,巡查的僧人说崖上有搏斗的痕迹,初步推测是这两人互相纠缠坠崖而死。 郭弘不动声色,见这些同屋的人都缄默不语,也暗暗放下心来。 他刚才都准备一路杀出去了。 止闻扯着嗓子叫道:“没事了,都去干活,你们今日有得要忙,快快快,都去伙房!” 郭弘跟在队伍中,身旁正是昨日给他抹金疮药的僧人,只听对方小声说道:“师兄可是座主的人?” 郭弘一愣,这个和尚自以为猜对了,就嘿嘿一笑说道:“明苦那小子编排座主,师兄出手惩戒大快人心,我等都是伙房杂役,对座主那是忠心耿耿,将来要是事成,还望师兄美言几句。” “我又不是照相机,怎么美颜?” “赵相机!想不到负责外院的罗汉是座主门下!这么说师兄是相机大师的弟子,失敬失敬,不知黑匡、卦强二位师兄可好。” “黑框挂墙?你才是‘相机大师’的弟子,你们一家都是!” “???” 最后郭弘终于跟杂役们达成默契,他们保守秘密,郭弘将来在照相机面前美颜几句,把止闻弄死。 止闻如果知道,一定会说:你们美言就是了,关我什么事。 伙房中,混不知自己命运被下属安排的止闻高声吆喝,分派杂役们去挑水烧饭,开始一天工作。 他觉得郭弘受伤干不得重活,就分配他前寺知客僧手下打杂。 天刚蒙蒙亮,寺院山门大开,上山的信徒络绎不绝,远处山道上还不断有人汇聚而来,这里毕竟是山中,信众比起长安大寺差得很多。 曲家寨的寨主也来了,吕煜、吕志真、云玄素化妆成村民跟在后面。 郭弘凑过去,小声问吕志真道:“大师兄,情况怎么样?” “这次来的人不少,曹用之师兄邀请了长安道门几路人马,李师叔(李飞真)因皇帝召见分身乏术,就传令金仙观的诸位师姐师妹一同前来助阵,还知会了楼观道,那边传信说他们的人已经来了,就是不知道在哪里。” 郭弘道:“他们的人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 “那位是孙真人的后人,神出鬼没,听楼观道的意思是早已混入寺中。” 郭弘点头道:“想必也精通易容术,不知装成哪个和尚。曹用之师兄他们在哪里?” “如今都在曲家寨,还在汇聚人手。” “那可要盯紧了,免得走漏风声。” “曹用之师兄在长安一带德高望重,这些山民不敢违抗,况且他们也是摄于菩提寺淫威才为虎作伥。” 吕煜冷笑道:“伥鬼也不是好东西!” 郭弘看到不远处萎靡不振的曲寨主,便知道这家伙路上没少被吕煜收拾。 昨日只有两人独处,就算为了“昆秃噜奴”也值得好好说道说道。 郭弘从吕志真的介绍中得知,曲家寨聚集了长安各观的高手,合起来也有七八十人,另外答应过来的还有几十位,最后也许能达到一百二三十人。 “昨日偷听这里四大金刚的谈话,得知他们会布下八十一难阵对付义真,恐怕威力不小,我等还是要小心行事。” 云玄素道:“当务之急是救出玄机。” 郭弘道:“他们就关在那边的洞窟里,只是十几个孩子目标太大,而且我怕逃走时哭出来就麻烦了,只是听说今日寺院又要杀一批孩子。” 云玄素蹙眉道:“师弟有没有办法再次混入,事不宜迟,我们必须赶在他们杀人前动手!” 商议已定,曹守真押着曲寨主回去联络曹用之,请他们派人接应。 云玄素、吕志真和吕煜悄悄往石窟靠近。 正好已经到了给孩子们送饭的时候,郭弘回伙房干活,挑着食盒往洞窟走,同行还是那位的胖大僧人隽义,只听他说道:“昨日你们那个屋竟然有义真的人,太危险了,还好没冲他们发过火,不然我这两百多斤掉下山崖,还要使出独门轻功才能飞上来,我跟你说哈,我这轻功叫浮云术,能像一朵云一样飘来飘去,姿势就像游水一样……反正你也不懂,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郭弘:浮云术,你干脆说自己能飞得了。 进入洞窟,再次给孩子们分食物。 走到最里面,看到昨日送进来的几个孩子,那个十二岁左右的女孩坐在角落里不吭一声。 另外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端着饭食凑到她身旁,说道:“姐姐,给你吃。” 女孩接过碗默默吃着,郭弘再次看到那如同星光一样闪亮的眼眸。 他鬼使神差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愣了一下,抬头看过来,发现是跟自己说话,就回答道:“赵荷。” 旁边隽义冷笑一声说:“少说废话,分完饭快走!晚上让你伺候她便是。这时候动凡心已经晚了,回头把她尸身赏给你如何?晚上可以慢慢玩,要不要我传授你独门绝技一柱擎天?不然玩得太久伤身体,哈哈哈哈!” 隽义捧腹大笑,越说越开心。 郭弘沉吟:“我发觉你骨骼清奇武功与众不同,竟然会一柱擎天加浮云术这样的独门绝技,失敬失敬。” “算你识货,我就是怀才不遇,这寺中缺少伯乐,如果都有眼光,我现在早升到首座了。” “首座太小。” “那这么好意思,话说取代义真为座主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座主哪里够,我觉得你可以去西天进修一下。” 隽义:“???” 郭弘猛地起身,一脚踢在隽义双腿之间。 隽义惨叫一声捂住小腹一屁股坐倒在地,刚要大骂,就看到黑暗中冷峻的眼神。 “你,你是座主的人!昨晚那两人是你杀的?” “你猜!” 郭弘左右开弓,一轮巴掌把这胖子打得摇摇晃晃,脸肿成猪头。 一阵狂风暴雨终于停下手,隽义轰然倒地,早已没了气息。 总算出了口恶气。 自从得知这寺中僧人吃人之后便心中充满恨意,郭弘就决定出手不留情。 不远处看门的人反应过来,口中大喊:“杀人了!” 郭弘摇头道:“他哪里像人了,明明是一头肥猪精。” 说着手一挥,隽义的头变成了一头肥猪的脸。 那人一愣,郭弘对他说:“你不信就过来摸摸看。” 这人笑道:“好,我这就过来。”说完转身就跑,冲出门去。 郭弘追了几步,还没到门前,那人啪的一声摔进来一动不动没有声息,外面进来正是云玄素三人。 吕煜道:“这里有埋伏?怎么我还没进门就有人冲出来?” 郭弘看了一眼那人,头软塌塌不自然地向后折过来,是脖子断了。 “撞上了?” 吕煜猛地开始揉胸口,叫了起来:“哎呦,哎呦!” 郭弘道:“师兄的哎呦功真是厉害,直接把人脖子哎呦断了。” 一群孩子见这些人打开牢门,知道是来救自己的,正要大哭,云玄素叫道:“都别出声,我们要逃出去,被坏人知道就会把你们抓回来!” 孩子们顿时无人出声,只有几个年纪小的在低声抽泣。 他们四人很快把孩子们领出来。 云玄素亲自抱起小玄机,牵着李衮师离开。 郭弘看到那个叫赵荷的女孩也走出来,冲他微微一笑,说道:“谢谢。” 那眼神十分明亮,如同宝石的光芒。 郭弘缓过神说道:“快下山,在山上总有种不妙的感觉。” 其实自从进入洞窟郭弘心里就一直莫名烦躁,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他们走到门口推门出去,外面黑压压一片都是和尚,为首四人,其中一个哈哈大笑:“我等本来是准备对付义真,想不到有人自投罗网,今日就试试这一下八十一难阵的威力!”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四十八章 门前斗金刚 郭弘一听,这声音是那个叫圆定的监寺,仔细一看是个小矬子,黑不溜秋。 这四大金刚正值壮年,只有四十多岁,比义真年龄要小不少。 “昨日圆慧师弟就觉察殿外有人偷听,当时我等故作不知,师弟说是为了引蛇出洞一网打尽,今天果然还有同伙,师弟你说得太准了,哈哈哈哈!”说话的是四大金刚“定能生慧”中的老三圆生,这家伙嗓子粗豪,满脸虬髯,是个胖大的和尚。 “伙房夜里死了两人,怕是发现你外出被杀人灭口吧。”这个声音没听过,郭弘猜到是老四圆慧,此人瘦得像个竹竿,面如刀削,细目鹰鼻,留着两撇八字胡。 “你,你们究竟是何人?”最后一位老二圆能也说话了,这人长得到是周周正正,个子也不小,就是说话总喜欢挤眼睛撇嘴,还有点结巴。 郭弘一看这些和尚人多势众,知道不能硬拼,就喝道:“你们作恶多端,杀人无数,犯了清规戒律,我等是佛祖派来除魔的!” 他一使眼色,吕煜顿时明白,拉着云玄素等人就往门里跑。 “缠住他们!”圆慧叫道。 四大金刚率众一起扑上来,郭弘守住门口,胸口巨跳,大喝一声打出两拳。 拳法古拙大巧不工,劲势内敛,丝毫看不出威力。 门口不大,只能两人通过,圆定和圆生先到一步,他们见对方年纪不大,伸手来抓郭弘的拳头,只听沉闷的两声响,二人猝不及防连退几步,都满脸通红高喝一声,表情十分狰狞。 郭弘笑道:“憋不住想如厕吗?” 二人急忙揉手,疼得直跳脚,叫道:“呀,呀,呀,这小子拳头好硬!” 他们本不想在弟子面前丢脸,但既然对方叫破,也索性不装了。 圆能和圆慧从两旁插上来,二人有了防备,都运起劲力,跟郭弘交手几招,双方武功在伯仲之间。 这四大金刚最强的圆定堪堪迈入第二阶,和老三圆生因为托大被打伤了手指,老二老四跟郭弘武功相若,都是第三阶最强的一批人。 郭弘以一敌二有些吃力,但他自从跟义真交手后,日日琢磨拳法,功力既然不输于对方,支撑三五招还是没问题的。 圆慧也是老辣,见郭弘堵住门口,双臂坚硬如铁,他即使运气抵挡也感到疼痛,于是抬腿就踢对方下盘。 郭弘微微侧身躲过这一腿,又架住圆生上面一掌,胸跳如鼓反手就是一拳,竟然隐隐发出雷鸣之声。 圆能来不及躲闪双臂交叉胸前,大喝一声:“开!” 郭弘这一拳已经打到,发出轰的一声撞在一起,接着圆能感到全身一阵酥麻,抽风一般向后退去,浑身突突乱颤。 原来郭弘见情势危急,就将储存已久的雷霆之力一股脑放了出来! 他身后吕煜突然高叫:“退!” 郭弘借着双方交手产生的冲力向后一跳,身旁两扇门轰然关上。 圆慧大喝:“不好!” 他奋力撞上来,撑开一条门缝,像条鱼一样往里面挤。 吕煜和吕志真二人使劲合拢,云玄素在门后想把门栓放下。 圆生一把扯开还在浑身突突乱抖的圆能,合身一撞,门又被撑大。 郭弘坐在地上,正对着圆生,全身一缩,然后一招头下脚上的黄龙曳地,一脚踹在对方满腮虬髯的大脸,把他踢飞出去。 圆慧挤在门缝里,刚才门开得大些就往前拱了拱,此时又猛然合拢,被夹住下腹,眼珠子都突出来,疼得嗷嗷直叫。 眼看着后面的僧人在圆定带领下前赴后继扑上来,郭弘叫道:“开!” 吕煜、吕志真一撤步,郭弘揪住圆慧衣领把他拖进来。 郭弘再叫:“关!” 两侧一起再次前推,把门关死,云玄素飞身把门栓卡死。 那些僧人猛冲上来收势不及,圆定在最前面,用双手一撑,刚要松口气,身后的弟子扑在他身上,一股大力涌来,一头结结实实撞在铁门上。 几个冲在最前的僧人都跟圆定一样,身不由己以头撞门,发出咚咚的声响。 但这时任凭他们如何砰砰砰地撞门,都已无济于事。 圆生坐在外圈地上,脸上一个清晰的大脚印,周围的人看到都哧哧发笑,他吐出一口血痰,喝道:“都闭嘴!” 那些弟子不敢吭声,圆生揉着被踹紫的脸叫道:“去取大木桩把门撞开!” 小个子的圆定挣扎着从人丛中爬出来,揉着头顶的大包说:“师弟,你是被踹糊涂了?这道门户是当年大师兄特意让我督造加固的,用了不少精铁,向内撞不开,只有找营造的弟子,让他们把整个门卸下来。” 旁边的圆能身上还冒着电火花,一边痉挛一边嘴角抽搐着问道:“那,那……师,师弟岂不是,是凶,凶多,多吉,吉少?” 他现在说话更结巴了。 三人面面相觑。 门里面郭弘和云玄素四人冷冷看着圆慧。 云玄素他们乔装上山都没带兵器,但即使赤手空拳,也都不是庸手。 四人围上来正要动手,瘦削如竹竿的圆慧趴在地上一手按着小腹,一手伸出连连摇着说道:“四位施主莫要着急,贫僧有言在先,你们打死我也没用,这门很快就会被打开,还是在劫难逃,你们也要答应不加害于我,我便指点一条生路如何?” 郭弘道:“可以,你说吧。” 圆慧索性坐起道:“你们要先说出自己身份来历,然后对所信神仙佛祖起誓才行!” 郭弘和吕煜交换一下眼色,吕煜道:“我等是五陵会的人,因有人找到会中要这些孩子,所以上山劫人。” 圆慧细眼一眯,摇头道:“不对,这些孩子如果见了陌生人必然不会这么听话,你们中有他们的亲友!” 云玄素道:“我是王屋派云玄素,因你们劫了我师妹才上山来救。” 圆慧点头道:“这还差不多,我就猜到是道门的人,想必这位小和尚也是道士假扮的,易容术能以假乱真,莫非是曹用之的门下?” 郭弘懒得啰嗦,说:“你既然知道我们的来历,就快说出路在哪里,我们四个对三清祖师发誓,不伤你性命。” “你们报出名号起誓!” “我觉得自己找也有可能发现,毕竟这里地方不大。” 圆慧一骨碌爬起来道:“好,你们跟我走。” 郭弘却说:“且慢,要先捆住你,这里是你的地盘,我们得防备使诈。” 圆慧咬咬牙,说:“可以。”这人也是光棍得很,说完就束手就擒。 他们一路向里走,圆慧反剪双手边走边说道:“这里是本寺禁地,我发现了一条通往山下的密道,一会开门后你们悄悄走吧。” 他们经过关押孩子的牢笼沿着石阶深入山腹,石壁上有松木火把噼里啪啦的烧着,但仍十分昏暗,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再往里走,前面突然宽敞起来。 这是一个五米宽十米长的石室,两侧石壁上挂满了干尸,开膛破腹,都是岁数不大的孩子,有男有女,最小的看样子不过两三岁。 郭弘牙齿错动,他身后不远处的那些孩子们纷纷发出惊叫和哭声。 气氛非常沉闷,没有人说话。 孩子们似乎也明白,如果不是有人相救,自己最终将和这些干尸一样被挂在墙上。 他们用惊恐的眼神看着那一个个惨白的尸体。 穿过这个石室,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洞室,有三丈(九米)见方,地上的岩石布满了纹路,大部分已经染成赤色,中心有一个巨大的石盆,盆中积满红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血腥味。 这里就是隽义提到的血巢。 石盆里的血会顺着四面的小孔流下来,灌注到地上的纹路中。 据说这里地下还有秘密,这么多年都没灌满。 郭弘也听菩提寺弟子暗地里流传:需要所有纹路都变成赤色仙府才会开启。 洞室另外三面各有一扇门户,门边两侧树立着巨大的鬼怪石雕,样貌古朴面目狰狞,从上到下就是一整块巨石雕琢而成。 加上他们进来的门户一共是八尊石雕。 圆慧指着左边的门旁说道:“那里有一个小门,顺着走出去可以一直到山下。” 郭弘问道:“怎么打开?” 圆慧犹豫了一下,说道:“血巢旁那里有机关,踩上去就能打开。” 郭弘走过去按照圆慧的提示,找到一块不显眼的石头,他一脚踩上去只听咔咔声响,左侧大门旁一道石门升起,果然有一条暗道。 这道石门十分隐蔽,与石壁融为一体,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圆慧道:“你们把我放在这块石头上,自行离去吧。” 吕煜道:“我们怎么知道这条暗道不是一条死路?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圆慧急忙说道:“慢来慢来,这里总需要留下人,只要脚一松,石门就会落下,为了避免有人追击,这石门六个时辰只能开启一次,你们不会有人想留在这里等死吧?” 郭弘对吕煜道:“这和尚长得像个螳螂,贼头贼脑的,密道里必然有危险,用他探路正合适,我留下踩石头。” 吕煜道:“等别人都进去,我可以撑着门,你跑过来。” 圆慧见众人押着自己往密道中走,急忙叫道:“左边还有一块石头,也需要压住,密道里杀人的机关才不会开启!” 吕志真刚要开口,跟在后面的赵荷说道:“我也踩一块石头好了。” 郭弘看着她,问道:“你?” “我是楼观派孙真人后裔,混到寺中想查探情形。” “你在牢中查探?” 赵荷脸上一红,说道:“没想到这里如此险恶,不过就算你们不来,我也有把握救这几个孩子出去。” 她对圆慧道:“你已经中毒,不信运气试试,此时你三阴交有些肿胀,若是奔跑就会双腿溃烂,不能行动。只有我有解药,不要再耍花招,不然必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圆慧一愣,暗暗运气,脸色一变说道:“贫僧最老实不过,这寺中的恶事都是义真下令所为,我等也是摄于他的淫威不敢不从。小娘子可要手下留情啊!” 郭弘问道:“你岁数太小,跑得快吗?” 赵荷道:“我十五岁了,只是个子比较小。”她说着用手一抹,脸顿时一变,黑乎乎的面容瞬间变成一个白皙的清纯少女,模样十分精致可爱,如同瓷娃娃一般。 这面容配上星辰一般的眼眸,让郭弘看得一时失神,第一次不运功挥拳就心跳如鼓。 “那个,瓷娃……赵师妹,你师傅放心你一个人进山?” “少看不起人,不信咱们就比试比试!” 郭弘摇头:“我怎么能打瓷……跟赵师妹动手动脚,万一打坏了可赔不起。” 赵荷跺脚嗔道:“你说什么呢!” 郭弘还是第一次语无伦次,急忙补救:“……此刻万分紧急,还请师妹演示轻功。” 赵荷一撩裙子起步就跑,果然动如脱兔,比吕志真速度还快! “好,那就是你了!云师姐带玄机师妹他们这些孩子和大师兄押着圆慧先走,吕煜师兄撑住石门,我们两个压石头。” 圆慧暗暗冷笑,也不多说,跟着吕志真进入密道,走在最前面探路。 云玄素领着一群孩子跟在他们后面。 吕煜呆在石门下,郭弘、赵荷各自踩着一块石头。 赵荷突然问道:“我们冲进去,石头松开了,密道里的杀人机关是不是还会开启?” 吕志真听到捅了圆慧一下,圆慧道:“别踢我!机关只有最初一百步,需要有个人留下,不然即使你们三人进来,也要冲过密道地陷和两侧暗箭,不如把解药先给我,免得一会儿你们落到陷阱里成肉串串。” 赵荷道:“你们一会先走,不用管我。” 郭弘和吕煜对视一眼,吕煜道:“看我干嘛?” 他转身对还在犹豫的吕志真、云玄素道:“我有办法,你们先走出一百步再说。” 圆慧突然道:“要不还是换换,你们出去,我来踩那块石头,如果不放心,把我打晕就是了。” 郭弘笑道:“你还是安心看路吧,老回头容易撞墙。” 圆慧道:“哪能呢,这条密道我闭着眼睛也能走!”说完一转脸正撞在转弯突起的一块石头上,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倒。 如果不是吕志真见机得快一脚踩住他小腿,这和尚就会顺着斜坡一路滚下去。 “活该,叫你走路不看道!”吕志真啐了一口,这家伙小腿没有二两肉,踩上去有点膈脚,看那架势反绑双手支楞着,活像一只没有前爪的螳螂。 云玄素举着火把,带着孩子们也走出一百步,他们回头等郭弘他们三人。 吕煜道:“可以松脚了。”他个子很高,双手举起正好托住石门的下沿。 郭弘对赵荷道:“本来想一起跑,突然想到你可以先过去,反正机关早开晚开都是开。” 赵荷摇头:“你跑吧,我不走了,我带了足够多的药,他们进来就放毒,大不了同归于尽,也算为这么多年那些枉死在这里的孩子们报仇!” 郭弘笑道:“那我可跑了!” 他说完就往吕煜那里跑,吕煜大喝一声双手托住下落的石门,也只是微微一沉。 云玄素和吕志真都松了口气。 郭弘跑到门前,吕煜看到他眼色,突然大叫道:“哎哟,岔气了。”说完就往里走了一步,石门在他身后轰然落下。 郭弘趁石门还没落下前,高声叫道:“快去搬救兵!” 云玄素和吕志真对视一眼,微微摇头,他们也看出郭弘和吕煜是故意要留下的。 “走吧,快下山请曹用之师兄带人过来,希望还来得及!”吕志真说道。 他一松开脚,圆慧叫声不好,一溜跟头顺着斜坡向下滚去,惨叫声不绝于耳。 郭弘等石门落下,对赵荷说:“可以不用踩着了。” “你们为何留下?” “陪你啊,不是,有难同当,我们不能让一个小师妹走在最后,否则将来说出去多没面子?”郭弘笑道。 吕煜嘿嘿一笑,也没插话。 “你们不用陪我一起死。”赵荷有点感动。 郭弘道:“那我们结拜吧。” 赵荷:“???” 吕煜:“???” 郭弘:“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效法刘关张桃园三结义。” 赵荷笑道:“好啊。” “吕师兄最大是刘备,我是关羽,你是张飞。” 赵荷:…… 她脸色顿时变了,一个女孩子怎么就混成张飞了。 吕煜幽幽说道:“郭师弟,你这是什么典故?没听说刘备和关羽张飞结义过啊?” 郭弘:“没有吗?哈哈哈哈,要不我有空写个传奇,把这故事流传天下?” 赵荷道:“外面好像有声音,是不是他们攻破大门了?” 郭弘侧耳一听,说道:“是有不少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吕煜问道:“郭师弟,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吧。” 郭弘:“这是绝路啊,往哪里走?”他说着在刚才开启石门的石头上跳了跳,暗道的小门果然没有反应。 “那你刚才对我打眼色,意思不是留下来我们一起逃出去?” “我打眼色是说留下陪赵师妹。” “@!#$%^&*” 郭弘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也不再开玩笑,跑到正中的大门前,说道:“我是看到这门上有不少文字,和我以前收集的禹碑文字相似。” 他说着从怀中翻出几张纸,摊开来细细比较。 赵荷和吕煜围过来,只见上面拓印的文字果然与大门上的纹路相似。 “这里几个字的顺序不对!” 赵荷很快看出问题所在。 “有滑槽,字可以推动!” 片刻之后,大门轰隆隆升起。 外面小个子圆定一马当先冲了圆形洞室,只见郭弘三人已经进入大石门内,正向他挥手示意。 “小黑子,后会有期!”郭弘笑道。筆蒾樓 “圆慧在哪里?”圆定高喊。 郭弘:“你们以后只有屁股能生,没有慧了。” “不许关门,否则杀你全家!”粗豪的圆生向来不客气。 “等,等,等一下,我们用,用钱,钱赎,赎……” 圆能还没说完,石门轰然落下,震起无数尘埃。 石门上的字符再次错乱无序。 圆生冲到门前,还是差了一步,看到一旁的圆能就没好气,粗着嗓子说道:“等,等你说完,秋,秋天都到,到了。” 他挠挠头转头对圆定说:“没有慧了,屁股能生什么?师兄我不是说你……哎哟,别打!”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四十九章 琅嬛神仙府 郭弘、吕煜、赵荷进入大石门内,他们事先准备了火把,到也不怕黑暗。 三人感到暂时安全了,原地休息片刻继续前行,穿过一条长长暗洞,看到了天光。 一路上郭弘和吕煜介绍自己,赵荷也跟他们正式以师兄妹相称,赵荷比郭弘小几个月。 这里的道路嵌在半山峭壁中,每隔几十步有巨大岩柱支撑,如同一条半空中的回廊,绕着山腰蜿蜒而进。 巨大岩柱间的空隙就像一个一个舷窗,可以看到对面山崖峭壁,下方是一条深谷,上方有云雾笼罩,即使在对面山顶也看不出其中玄机。 郭弘道:“我看那圆慧支支吾吾,一心想让我们离去,就怀疑这里有什么秘密,果然别有洞天。” 山上云雾缭绕,谷中原始莽林一望无际,鸟雀起起落落,草木之间时常有漆黑眼眸隐现。 “这里不错。”赵荷突然飞身而起,如同灵猿一般沿着一根岩柱爬上去,在岩石缝隙间采下一株大蘑菇。 “好轻功。”郭弘眼前一亮,觉得自己虽然也能勉强做到,但绝对不会这般举重若轻。 吕煜肚子突然咕噜噜直响,郭弘笑道:“那就在此处生火吃午饭。” 他和吕煜一起动手,很快从草丛中拿下两只偷窥的野鸡。 吕煜变戏法一般从背后袋子里掏出一只锅来,于是郭弘掌勺,来了一锅小鸡炖蘑菇,吃得三人赞不绝口。.Ъimiξou “你做的是好吃,也不用这么夸自己吧?”赵荷问道。 郭弘道:“那我下次谦虚一下?” 赵荷和吕煜一起点头。 吕煜道:“对啊,我早就告诉你,做人还是要谦虚一点点。” 郭弘问道:“吕师兄你为什么背着一口锅?” “以前跟师傅行走江湖习惯了。” “哈哈哈哈,师兄太谦虚了,以前都是你师父偷窥女人洗澡让你去背锅吧?” 吕煜急忙道:“别胡说八道。” 郭弘却接着说:“上次在岳州不就是你师父在汤浴场挖洞,还把墙弄倒,最后云师姐他们都认定是吕师兄想偷窥。” 赵荷看吕煜的眼神变了:“想不到令师行事如此……出人意料。” 她决心以后碰到吕煜的色鬼师父,有多远躲多远。 吕煜奋起反击,对赵荷道:“我一看郭师弟的眼神,就知道他喜欢赵师妹了,那眼神跟我当初看到素素的时候一模一样,素素是我未婚妻子。” 赵荷疑惑道:“吕师兄怎么能知道自己当初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郭弘:“吕师兄太谦虚了,他不光能看到自己眼神,扭头还能舔到自己屁股。” 吕煜:“……” 赵荷噗嗤一下笑出来,能舔到屁股这脖子得多能转,跟白鹤一样? 三人有说有笑,吃完后收拾停当继续前行。 “呀,这是鬼真草!” “山崖外面太危险,我来帮你。” 一路上赵荷见到珍贵的草药都要去采摘,郭弘也主动帮忙,一来二去最初那种生疏的感觉渐渐消失了。 赵荷刚才休息时编了一个药篓背着,此刻已经满满一筐。 她又停下编了一个药篓,让郭弘帮忙背。 “采这么多草药干什么?”郭弘问道。 “自然是配药了,我潜入寺中带的多是毒药,身上只留了一点救命的药丸,如果是小伤用了太划不来,等晚上宿营时熬几幅备着防身。”赵荷笑着说。 郭弘看着她的笑靥,又是有点微微恍惚,这女孩子太像瓷娃娃了,晶莹的皮肤散发着微光,让人目眩神迷。 吕煜笑着对郭弘道:“瞧你这眼神。” 郭弘:“我眼神里只有太谦虚,舔屁股。” 吕煜:“还老提这个,有完没完了!” 赵荷见到两人斗嘴,就掩口轻笑不语。 这段山道来回曲折,绕过了几座相连山峰一侧的峭壁,转了个蛇形,终于接近终点。 前方是一座巨大门户,造在半山峭壁上,巍峨壮观,郭弘他们从远处看去,阳光洒在大门上,将上面浮雕映照得如神仙府邸一般,金碧辉煌。 他们转过半个弯来到大门前,才看清这门户如同一间亭台嵌入山体,有十米见方,中心有一尊石像,两人多高,盘膝而坐,一手持拂尘,一手捻髯似在微笑。 三人上前查看,只见石像下立着块碑文,字迹有些斑驳。 郭弘细细辨认,说的是玄宗朝的名道张果。 “这位就是张果老,我派典籍中记载,他是玉真公主的夫婿,二人曾隐居终南山,想不到他们的府邸就在山壁之中。”赵荷轻声说道。 吕煜也点头赞叹说:“玉真公主被称为九仙媛,是玄宗天宝年间道门第一人,代替玄宗总管天下道门事务,这座府邸修在深山幽谷,杳无人迹,果然是避世清修的好地方。” 赵荷又道:“九仙媛玉真公主和八仙媛金仙公主姐妹情深,金仙公主在世的时候,两人一直形影不离,有金仙公主的地方必然有玉真公主,所以二人在长安城内辅兴坊各有一座道观,而子午谷这里有金仙观,所以世间都传说有玉真别府,但一直不知其所在,想不到今日被我们发现了!” 他们三人向张果的石雕磕头行礼,然后才进入正门。 大门已经有些朽坏,半扇门倒塌下来,门内就是一条幽深的走廊,外面的光照进来,在地上留下三个长长的黑影。 赵荷微微一抖,轻声说道:“这里有点冷。” 郭弘道:“九仙媛的仙府怎么会修在山里,平时住着不跟住陵墓里一样吗?” 前方还有座门,两扇门板尚算完好,上面顶着一排排大钉,就如同大户高官的府门一般样式。 吕煜上前一推,大门应身而倒。 弥漫的尘土中三人走出来,天光从上方落下,这里是一个中空的天坑。 瀑布从一侧岩壁落下,形成一片深潭,又蜿蜒流淌,进入一处洞穴。 天坑周围倚靠岩壁造了三座楼阁,中央那座最为宏大,飞檐吊脚,柱廊是深红色的,也有些斑驳,看来已经废弃很久了。 主楼侧对深潭,门前有一块石碑,三人走上前查看,却是玉真公主为自己撰写的神道碑文。 上面说她自幼修行楼观道法,晚年兼修王屋派黄帝阴符经,渐渐悟出天道,不日就要羽化登仙。 生平唯一憾事就是当年张果不告而别,探访昆仑墟一去不回,她估计张果已经遭遇不测,告诫后世弟子不要妄自前往,免得丢了性命。 另外这座仙府名为琅嬛仙苑,后世弟子若有幸得之,可以得到她修行一世所留的道书,用心钻研也有望成仙云云。 吕煜看了眼深潭,说道:“郭师弟,这水底会不会有白蛟?” “这里有些诡异,满园花木却没有发现活物,我们先进去找玉真前辈留下的道书。” 他们进入主楼,赵荷突然说道:“你们听!是什么声?” 郭弘侧耳一听,果然有一种悉悉索索的声音。 不像是小动物,但蟒蛇游动也不会这么响。 三人都警觉起来,背靠背缓缓移动,四处查看声音的来源。 郭弘眼尖,看到阴暗的楼梯下一条巨大尾巴一晃而过。 “在那儿!” “哪里,哪里?”吕煜顺着郭弘手指张望。 “是什么东西?”赵荷问道。 “一节一节,像是……” 郭弘心中狂跳,突然抬起头,一只巨大的蜈蚣张开口器向他们扑下来。 他一脚踹在吕煜屁股上,双手抱住赵荷就地一滚,蜈蚣一口咬空落到地上,悉悉索索向前游动,巨大的身体从他们身旁滑过,一节一节扁平如同铠甲,边角还长满倒刺,身体两旁是一百多对细腿! “这是什么玩意!”吕煜个子大,虽然被郭弘一脚踹开,却没冲出去多远,蜈蚣的每条腿都从他背上踩过,感到身上一阵恶寒。 郭弘等蜈蚣过去,心中粗略一算,这家伙半米多宽,竟然有四米五,如果算头上两根触须和尾部两条巨大的尾针,就能达到五米! “快走!” 郭弘抱着赵荷就想往外冲,却见蜈蚣竟然封住了大门,在柱子间绕了一圈,面朝着他们! 蜈蚣的口器是一对巨颚,还有两对小颚。 巨颚此刻喷出两团浓雾,向郭弘溅射过来。 郭弘抱着赵荷向旁边一闪,他感到头有点眩晕,急忙屏住呼吸。 赵荷从怀中飞快掏出药丸,往郭弘口中一塞,自己也吃了一粒。 郭弘咽下去,感到脑袋一阵清明,见蜈蚣向他扑来,急忙向一旁跑开。 那边吕煜却摇摇晃晃如同喝醉了一般,扶着楼梯就趴倒下来,蜈蚣落下时头部已经超过了吕煜,就从楼梯游上去,一百多对细足又从这大个子背上走了一遍。 赵荷不敢开口,将一粒药丸递给郭弘。 郭弘扔掉药篓,把赵荷背到背上。 他疾步冲上前去,捏开吕煜嘴巴,将药丸塞进去,一托下巴合上嘴巴,掐住脖子向下一搓,吕煜咕咚一声把药丸咽下去,等清醒过来就连连咳嗽。 “你下手真狠。” 郭弘一挥手说:“快跑!”大个子一边咳一边起身。 蜈蚣又绕到了大门处,两人往楼上跑,身后悉悉索索声迅速逼近。 郭弘叫道:“快!” 吕煜喘着气道:“再快也快不过一百多对长腿!” “师兄,被长腿踩背的感觉如何?” 郭弘一边废话,一边竖起耳朵聆听,他感到后面空气流动突然加速,一股恶风夹杂着腥臭味扑来,知道蜈蚣逼近,便突然转身,心跳如鼓狠狠打出一拳! 蜈蚣此时正张开大嘴咬来,被他一拳打在小颚上,嘴巴向上一抬,郭弘又是一拳,蜈蚣头部向上高高翘起,发出沙沙叫声! 郭弘趁机闪开,冲上二楼,吕煜见蜈蚣又落下来,自己躲闪不及,急忙躺到,用双臂护住头脸,这次是正面被踩得通透。 “师兄,快起来,感觉不过瘾的话一会再让它来一遍。” 吕煜捂住小腹,脸上的青筋突突乱跳,说道:“别切,它扭来扭去乱踩一气,一点没有章法,还用肚皮刮我!再来一遍我可以进宫伺候皇帝去了。” 赵荷在郭弘背上说道:“快上三楼,你们有没有发现越往上精神越好?上面一定有宝物!” 郭弘疾步冲向楼梯,说道:“对,这家伙这么大,都成蜈蚣精了,一定是守着宝贝,而且这宝物对它很有用!” 吕煜抱着肚子叫道:“你俩先上,我,我蹲下缓一会。” 郭弘冲上三楼,那条蜈蚣似乎也感到不妙,顺着楼梯游了上来,吕煜避开它连滚带爬躲到二楼床榻一旁。 三楼四面墙壁已经损毁,本来像这种残破楼宇,定然是遍布蛛网,而他们看到的却十分干净,楼顶破了个大洞,光线很亮。 正中供奉着一块玉石,有半人多高,泛着淡淡的蓝光。 郭弘脑子彻底清醒,感觉周围空气特别清新。 他心中有了一个猜测:这里氧气含量比外面高很多! 前世小时候学到过这种知识,远古时代空气含量高,所以生物特别巨大。 估计这巨大的蜈蚣只能在这附近活动,依靠玉石创造的高氧环境维持生存。 玉石旁的木桌日照雨淋已经腐朽,上面生出一丛妖艳的鲜花。 “我们有救了!”赵荷兴奋地一拍坐骑,郭弘来到鲜花旁。 她抬手摘下几朵,飞速从背上药篓中摸出几位药材,混到一只药罐中开始搅拌捣碎。 郭弘背着她绕着玉石飞速奔跑,蜈蚣紧追不舍,实在躲不过去他就返身用双臂硬挡。 蜈蚣用巨颚插向郭弘,都被他挡住。 这对黑白双臂坚如磐石,只是出现一些白印而已。 但其他地方就不敢和蜈蚣硬碰了。 缠斗片刻,蜈蚣毕竟是上古异种,力大无穷,不断喷出毒雾,郭弘连续吃下赵荷塞到嘴里的解毒药才勉力支撑,但也已经浑身冒汗有些抵挡不住。 “哈哈,两条腿怎么顶得住它两百多条腿?看我的厉害!” 吕煜不知从哪里寻到一口巨剑,高高跃起,落下来将蜈蚣尾部钉在楼板上! 他被挣扎的蜈蚣掀飞出去,四肢着地趴在楼板上,哈哈笑道:“服不服?!厉害不厉害?!” 郭弘沉吟道:“厉害,师兄比我厉害一倍,有四条腿。” 吕煜:“……” 蜈蚣沙沙叫着来回摇摆,撞到四周立柱上,三楼地板开始碎裂。 眼看它就要挣脱出来,地板也连续翻起。 蜈蚣猛地撞向郭弘,赵荷此时叫道:“撑开它的嘴!” 郭弘双腿牢牢扎下马步,气沉丹田吐气开声,轰然打出十几拳! 蜈蚣和他相撞,四颗小颚都被打碎,两颗巨颚也折断一根,张开圆洞一样的大嘴不管不顾,恶狠狠向下罩来。 “这家伙疯了!”郭弘急忙闪开。 赵荷一甩手,将一颗药丸射入蜈蚣口中。 郭弘退开几步,蜈蚣终于带着巨剑离开楼板,向外游了半圈,却越爬越慢,终于停了下来。 吕煜等了片刻才敢走上前去,用脚踢了踢,问道:“什么药丸,这是死了吗?” 赵荷道:“那丛花是天下奇物绝心草,我拿来作为主药配出负心散,雄性吃了此药七步必死。” 郭弘沉吟:“这么说它是雄的……刚才好像走了不止七步,你看清楚了没有,吕师兄?” 吕煜道:“走了几百步吧,它腿多。” 赵荷狠狠拧了郭弘后背一下,疼得他哈哈一笑,只是声音有些变调。 “放我下来!” 郭弘乖乖把赵荷放下,小声道:“过河拆桥。” “你说什么?” “我说这蜈蚣已是过眼云烟……” 赵荷走到蜈蚣头部查看,背对郭弘用袖子微微遮住半边脸,嘴角难掩笑意。 “死透了,不过这身壳是真硬。要不要造盔甲?”吕煜摸着下巴喃喃说道。 “吕师兄高见,一定要把腿留着,你套上四节也能挂十几对腿。” 赵荷看了眼吕煜,想到他穿着盔甲每边挂十几条腿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哧哧笑了出来。 他们这时才有空细看那块半人高的玉石,上面果然刻着一篇道书,正是玉真公主所留。 这是她集合楼观道法门和黄帝阴符经所创绝学,适合女子修炼。 赵荷用心揣摩,跟郭弘、吕煜三人相互探讨,总算粗粗修习了一遍,似乎很有收获。 郭弘随身带着纸笔,就帮她拓印下来,赵荷小心收入怀中。 吕煜取来那把巨剑,将蜈蚣分成三截,赵荷用药物化去里面的内脏,然后从巨颚中提取毒素装入一个小瓶。 他们把壳子拿到楼下潭水中冲洗一番,去除腥味。 吕煜帮郭弘和赵荷将蜈蚣的腿都砍掉,然后喜滋滋地收拾自己那副。 郭弘从袋子里取出麻绳,作了几个绳扣,把蜈蚣家披挂到身上,然后帮赵荷也收拾好了。 这时他们回头找吕煜,却不见了踪影。 郭弘叫道:“吕师兄,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吕煜从楼侧阴影中走出,他选的是蜈蚣头胸相连的部分,于是顶着个巨大的蜈蚣头,两根长须绕着圈儿飘在上方,身上套着四节盔甲,一直遮到膝盖,旁边开了两个洞,把手臂伸出来。 关键是:他没有去掉那十几对细足,就这样一摇一摆在两侧晃动着。 郭弘二人看到都捧腹大笑,直不起腰来。 “吕师兄,你真把这些腿留着,莫不是被踩出了感情?” 吕煜脸上难看,把手中两截断剑扔到地上,说道:“这鬼剑太不经用,断了不说,锋刃都钝了,砍不断蜈蚣脚。” “不错不错,师兄,这么多腿,一下子厉害了十几倍!”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五十章 各路英雄聚 郭弘三人开始查看周围,另外两座木楼也年久失修,一座已经塌了,另一座尚算完好。 仔细看了一下,这里还有床榻寝具,而且那只蜈蚣应该很少过来,所以大部分东西都保持原状。 “你们来看,这里有死人,还有些书稿。”赵荷发现一具枯骨散落在床榻之前,地上的书册中夹着一卷文稿。 这文稿已经泛黄,年代久远黏在一起。 赵荷掏出一只小瓶,把里面的液体滴上去,然后等渗透进去才将一页一页小心分开。 上面字迹非常模糊,要不是三人都是内功精深的高手,还真分辨不出写了什么。 良久才将文稿看完,三人都吸了口冷气。 这上面说唐德宗年间,琅嬛仙府的主人是玉真公主和张果的长孙张堪,他一家几十口人居住在这里避世隐居,不久王屋派前掌门焦紫霞来此做客,看中了这里,就要将此洞府霸占下来。 “这焦紫霞很有名,是司马祖师女弟子焦静真的侄孙女,后来在嵩山与少林弟子有私情,焦紫霞被废去掌门之位,二人双双被逐出各自师门,她后来开创了玉真门洛阳一派。”吕煜说道。 郭弘点头:“我听说过。” 他们继续往下看,张堪说双方相持不下,发生了数次争斗,后来焦紫霞不知怎么弄来一只大蜈蚣,张家人死伤惨重只得逃走,张堪觉得自己丢弃祖宗基业,没有面目下山,就自尽在此,留下绝笔。 “这么说那只蜈蚣是焦紫霞留下来的,周围没有其他人住过的痕迹,她后来没住在这里?你们说她抢了府邸不住,图个什么?”吕煜琢磨不透,问郭弘道。 “也许是蜈蚣想住这里,你们说焦紫霞会不会就是蜈蚣精变的?” “你不许吓我!”赵荷拧了郭弘一下。 三人将枯骨收拾后埋在潭水边。 他们已经看过水潭,里面并没有白蛟,事实上这附近根本就没有活物,有的早就被蜈蚣吃了。 他们还在一些角落荒草间发现了不少动物的枯骨,大的有虎豹熊和野猪,小的有山羊、兔子以及毒蛇之类。 “会不会还有一只蜈蚣,不然他们怎么繁衍后代?”吕煜问道。 赵荷提醒道:“刚才那只是雄的。” 郭弘道:“那就小心一点,赵师妹,要不要我背你?” 赵荷嘴巴动了动,说道:“我轻功不比你弱,刚才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就把人家背起来跑?” 郭弘挠着后脑勺笑道:“我一着急就忘了,主要是怕你受伤!” 赵荷嗯了一声,低头不语。 郭弘急忙赔罪道:“下次不敢了。” 赵荷一跺脚,说:“我有危险怎么办?” 郭弘道:“那我还背你。” 他想去牵她的手,赵荷一下子挣脱开,说:“别动手动脚,哪有,哪有那么快的。” 说完满面通红跑到一旁去熬制药物。 吕煜呵呵笑道:“来,来,来,师兄传你一招,保你这几日就抱得美人归。” 郭弘:“师兄你和素素娘子也是我帮忙撮合的,现在怎么反倒想教起我来了?” “不想听算了。” “师兄请说。” “赵师妹是觉得你们刚认识不久,她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心里是愿意的。你就多跟她一起,这次出生入死,遇到的危险越多就越容易动情,如果你能像我一样设计个英雄救美的情节,那这事就成了。” 郭弘沉吟道:“看来岳州害素素娘子的和尚是吕师兄派去的,下次路过跟她和李太守说一下。” 吕煜当时就急了:“你可不能胡说!” “师兄亲口承认是自己设计的英雄救美。” 吕煜:…… 片刻之后,吕煜败下阵来,签订城下之盟,包下打扫楼中灰尘、清理露宿、打猎做晚饭等工作,又说了许多自己追李素素的心得。 郭弘犹豫了一会,走到赵荷身旁。 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还是赵荷打破沉默,问道:“你和吕师兄嘀嘀咕咕在说什么?” “他讲了很多如何追心爱女子的方法。” 吕煜在远处听到,心道:还真是重色轻友。 赵荷睇了郭弘一眼,手中不停忙碌着。 郭弘见她不语,以为她不开心,又道:“我当然不会听这些浑话。” 吕煜直摇头,不想听了。 赵荷还是不语,捣药的手劲却加重了。 郭弘看出她生气,试探着问道:“那我听他的话?” 赵荷哎呦了一声,揉着手腕,郭弘急忙凑过去查看,两人头都快碰到一起。 “没事吧,哪里伤到了?”郭弘关切地问道。 “没事,你来帮我捣药吧。”赵荷脸上微红,把药罐子一推,站起来往水潭边上走。 “好嘞!”郭弘接过药罐有点兴奋地干起来,一下一下可认真了。 “真是个笨蛋。”赵荷走到水边蹲下洗手,她轻声自语,霞飞双颊,嘴角挂着笑意。 ************ 曲家寨中,曹用之居中坐在村寨议事大厅的主位上,周围坐满了道士。 曹守真走进来躬身行礼。 曹用之问道:“师弟来得正好,不知魔教有何举动?” 曹守真道:“我下山的时候,云师姐他们已经准备动手救人,山上寺庙中有两百武僧,其中一百武功都在我之上。” 曹用之点头道:“既然如此,我等火速上山,以免云师妹他们寡不敌众。” 一旁长安道门众人纷纷起身,齐声说道:“请曹观主下令!” 曹用之起身往外走,说道:“出发!” 众人跟随他一起出了大厅,外面一片纷乱,按各自门派聚集,然后依次而行。 一群女冠道士走在最后,其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道士说道:“诸位师妹,这次去了不要手下留情,也显一显我们玉真观的威风!” 旁边是两个带着兜帽遮住面容的女道士,其中一人问道:“孙师姐,魔教的事与我等何干?这义真与我派渊源颇深,咱们何必为他人卖力?” 这位孙师姐就是孙至真,她笑道:“凤鸣师妹,你和素素若是不想出力便算了,就当是游览一番,我观中与曹用之先生关系更深,义真的师父虽然和焦紫霞师祖有旧,但终究还是骗过你师父,难道师妹就这样算了?” 焦凤鸣道:“是我师父自己愿意帮忙盗出琉璃诀,而且那是本门废弃不用的魔功,所以也算不得什么过不去的大事。” 孙至真道:“也罢,师妹随自己心意便是。” 这时队伍已经走到山道上,她一边走一边介绍前方的门派:“最前面的是曹用之师兄和上清茅山派的人,他们后面是金仙观浔阳公主的弟子,再后面是楼观道的人,然后是乾元观等长安几大观的弟子,我们玉真观排在最后。本来我们与金仙观齐名,但自从浔阳公主接任金仙观主后,本观渐渐落在后面,如今已是大不如前,所以我想这次应当多出些力,不能让各观小觑,免得遭人觊觎。” 焦凤鸣也有些明白孙师姐的意思,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争权夺利在所难免,玉真观都是一群女弟子,又没有公主坐镇,想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要表现出自己的强大。 天下道人都会武功,不然出门做个法事都不敢独自上路,只要玉真观的武力够强,有人生出坏心也要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你夺了人的饭碗,对方如果武艺高强,就很可能出手报复! 所以适当展现武力,可以震慑宵小。 长安各帮派消息灵通,这么多道门弟子集中在一起行事,谁能打谁不能打明日就会传遍关中。 这一百多道人、女冠都没换装,由曹守真引路,翻山越岭直奔菩提寺。 等他们来到山下的时候已是中午,曹用之让众人占据一座山岗稍事休息,正碰上云玄素、吕志真等人。 吕志真和曹用之说明了情况。 “快上山,郭师弟他们都失陷在里面!”吕志真说道。 “还有吕煜师弟,他是蓬莱派的高足。”云玄素道。 “事不宜迟,我们上山!”曹用之当机立断。 “我们还本来擒了一个和尚,但因为发过誓下山就放了。”吕志真道。 他们已经放走了圆慧,云玄素把孩子们都托给金仙观女弟子,让她们分出人手护送回长安。 众人都带着兵器,曹守真也把云玄素等人的武器带来了。 他们蜂拥上山,奇怪的是一直冲入寺门都没见到一个僧人的踪影,山上的信众也消失不见。 “搜一下!” 不久有人发现了洞窟,他们手持长剑戒备着进入查探,穿过挂满孩子尸体的长廊,进入那个洞室。 这里已经是一片修罗场。 到处是被杀死的信众,血巢里的鲜血咕咕作响,不断流出渗入纹路。 有几个信众还没完全断气,吕志真上前问话:“这是怎么回事?” 伤者断断续续地呻吟道:“我等上山拜佛烧香,不想这些僧人都疯了,把所有人都抓起来,拖到这里一个一个杀死放血,然后右面那扇大门一开他们就冲进去,我们几个排在最后,还没轮到,走在最后的僧人便一人一刀,还是佛祖保佑让我侥幸逃得性命!” 吕志真看看他的伤势:“你没逃得性命,还是要去见佛祖。” 这人:…… 他手指了指吕志真,然后咽气。 云玄素道:“师弟,他都快死了,你还气他。” “这寺庙的信众也不是好人,拐来的孩子都是他们买的。” 云玄素道:“吕师弟,我发现你最近变了,喜欢说话气人。” 吕志真笑道:“郭师弟说这叫怼人,我是近墨者黑,已经不由自主,不过永远不会对师姐这般说话。” “现在三座大门都是封闭的,我们怎么办?”曹守真问道。 远处焦凤鸣看着门上纹路,暗暗吃惊,她小声对孙至真说了几句。ъimiioμ 孙至真眼睛一亮,出列对曹用之作揖道:“曹师兄,我师妹能打开左边的门户。” 吕志真道:“那些僧人进入的是右边。” 孙至真道:“也许里面是相通的呢?” 曹用之沉吟道:“每观留下两人守住退路,请玉真观的师妹出手,我们进入左边一探!” 焦凤鸣一言不发,走到大门前用手拨动字符,这上面的文字和岳州青山岛湘灵庙碑文所刻一致。 很快大门打开,众人分派已定,留下二十人守住退路,一百人堪堪进入门内,大门再次关闭。 这时一个胖大的老道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中年男子,身材也比常人高大,颧骨很高,眼睛很细,眯成一条线。 留守的弟子们纷纷拔出长剑,问道:“什么人!” 老道哈哈大笑,扇着蒲扇道:“某家乃是蓬莱派钟离权,我那不成器的徒儿吕煜可在这里?” 这些弟子中为首一人道:“原来是钟离师叔,吕师兄听说失陷在此,我师父他们都进入查探。” 他把刚才听闻和眼见之事一说,钟离权查看一番摇头道:“这三座门户都需要很久才能再开启,这次是白来了。” 他身后的中年人躬身问道:“师父,大师兄会不会有危险?” 钟离权摇头道:“我给他批过八字,得到五个字,死不了。” “哪五个字?” “祸害遗千年。” “那师父为何急急赶来?” “为师早起掐指一算,你师祖交代寻找的三块玉圭之一这几日出世,此处正好有血光冲天就过来查看,现在看来估计是应在别的地方。” “师父,要不等上几个时辰?” “既然跟玉圭没关系,某家哪里理会得这种闲事,走,走,回去喝酒去。” “那大师兄……” “没事,他如果命不好死了就说明不配当我徒弟,以后你就是蓬莱大弟子。” 二人说罢一溜烟就走了,守卫的这些弟子面面相觑,暗暗同情起素未谋面的吕煜。 名震关中的汉钟离连徒弟死活都不管,嗯,应该说神龙不见首尾,真是高人。 ************ 郭弘三人收拾干净这座楼宇,三人准备安歇。 吕煜道:“我来守上半夜。” 郭弘道:“那我守下半夜,赵师妹就好好睡吧。” 赵荷:“我还有个疑问,你中午在血巢那里翻出好几张纸,我当时看到两张上面的字和左右两扇大门相应,为何你不开那两扇大门?” 郭弘道:“我觉得中间比较吉利。” 吕煜:我竟然无言以对。 郭弘又道:“左右可能都有危险,相信我,我自幼有灵觉,对危险很敏感。” “那左右两边会有什么危险?”赵荷问道。 “不知道,但比这只蜈蚣更危险。” 吕煜道:“此处可能还有一只母蜈蚣躲着,准备等夜里过来吃我们!” 赵荷哆嗦一下,看了看周围,说道:“不许再吓我!否则放狗咬你!” 吕煜:“哪来的狗?” 赵荷四处看看: “郭师兄,上!” 郭弘:“???” 看到郭弘一脸懵,赵荷说完也笑出来。 吕煜冲郭弘挤了挤眼睛,然后穿上自己的蜈蚣甲,晃荡着一堆细腿走到楼梯口盘膝打坐。 赵荷睡在榻上,郭弘睡地板,两人互相看了几眼,又各自翻身,过了片刻又翻过来互相看,然后在翻身…… 吕煜听了一会:“烙饼吗?不行就换我睡,你俩守夜。” 郭弘:“……” 赵荷:“……” 很快,郭弘打起呼噜,赵荷也跟着打小呼噜,吕煜无奈摇摇头,装得也太不像了,十五岁的少女打呼噜,长得那么漂亮,谁信? 两人渐渐睡熟,到半夜郭弘被吕煜叫醒。 他揉着眼睛,问道:“可有异常?” “有。” 郭弘一震,全身绷紧,问道:“母蜈蚣出现了?” “有人开始打呼噜,睡熟又不打了,你说算不算异常?” “我睡熟就不打呼噜?”郭弘喜滋滋地问道。 “对,你不打呼噜……你打雷。我觉得你可以让赵师妹看看,她不是孙真人的后人吗,治治打呼噜应该手到擒来,不治好怕你将来娶不到媳妇。” 郭弘跟吕煜说了几句闲话困意全消,他也穿上蜈蚣甲盘坐在楼梯口。 吕煜刚要解甲去睡,郭弘道:“你还是穿着吧,一脱一穿太麻烦,要是遇到情况肯定来不及。”吕煜听后就穿着一身硬壳,悻悻然躺到睡了,十几对细腿张开望明月。 云突然多了起来,接着下起一阵暴雨,不久雨停了,月亮却没再出来。 夜到了最黑暗的时候,郭弘算算时刻,应该接近清晨,如果天晴再过一会启明星就会升起。 他耳朵突然竖起,又听到那种悉悉索索的声音! 果然有母蜈蚣。 郭弘急忙后退,悄悄摇醒吕煜和赵荷,帮赵荷穿上蜈蚣甲。 这蜈蚣壳做的盔甲虽然有点臃肿,但确实很轻,穿着身上不影响行动。 三人趴在栏杆处向外张望,下面黑漆漆的,郭弘眸光一闪,运起舜目,看到一条长长的蜈蚣在楼下游动。 这家伙通体黢黑,竟然有七米多长,比雄蜈蚣还大了一小半! 郭弘小声嘀咕:“我突然有点同情雄蜈蚣,这家里明显是母蜈蚣说了算,这么大个头,力量悬殊啊。” 吕煜道:“你看到什么了?” “有两丈多长,比雄的还大一圈!”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五十一章 空山闻狐鸣 那条蜈蚣似乎觉察动静,突然沿着楼梯向上游来。 郭弘小声道:“上来了!” “没有相克药物,不可力敌!”赵荷道。 吕煜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郭弘和赵荷就很默契地排队躲到他身后,两人相接,赵荷抱住郭弘的腿,郭弘抱住吕煜的腿,他们三人连起来就是一条雄蜈蚣! 大个子现在也明白过来,来不及说话,见母蜈蚣近在眼前,急忙一低头,头上两卷触须晃动着。 吕煜连连摇头想把触须弹直,但始终没有如愿。 就在他手忙脚乱操作的时候,母蜈蚣触须轻触了一下,就从身旁滑过,转身下楼直奔主楼游去。 “走了?” “我觉得它刚才触了你一下,意思是跟上。” 三个人顺着楼梯爬动,好在都是武林高手,也算无声无息。 一路跟着来到主楼三楼,母蜈蚣围着玉石盘了一圈,然后把头仰面向上搭在玉石上,面朝着天空,两根长须在空中晃动。 郭弘三人心里都想:这是什么仪式? 过了一会,母蜈蚣悉悉索索向楼下爬去,爬几步还回一下头。 郭弘三人一看,这是让自己跟着的意思,只能跟着下楼。 母蜈蚣找到一楼的阴暗角落,撅起尾巴上两根尾针晃来晃去好一会。 赵荷小声道:“吕师兄,爬过去。” 吕煜爬到母蜈蚣背上,后面赵荷道:“再爬,再爬,好了,停!” 然后过了一会,赵荷说:“快走!” 三人一阵疾驰爬到外面,回头一看,母蜈蚣盘成一个s形,一动不动,似乎在休息。 爬到远处赵荷才说:“可以了,它暂时不会离开那里。” “师妹,你刚才做了什么?” “你们白天看到我收集了雄蜈蚣体内一条鞭子一样的东西吗?” “对,那是什么?” “是精包,刚才打到母蜈蚣身体里去了,现在它开始受孕,过几个月就会产卵。” “师妹你这都懂?” 赵荷红着脸解释:“蜈蚣可以入药,医毒不分家,此虫又是五毒,很多医家都养的。” “厉害!比吕师兄厉害十倍!” 赵荷狠狠拧了郭弘后腰,她发现这里的肉比较软。 郭弘:我又说错了什么? 赵荷:比吕师兄厉害十倍,吕师兄十几对腿,我得安上一百几十对? “你们说这蜈蚣也是傻,我们三个大活人他居然闻不出来?”吕煜道。 “那倒不是,这蜈蚣甲上本来就带着雄蜈蚣的气味,我又特意撒了一些药水混淆蛇虫的嗅觉。”赵荷脸还在发烫,所幸周围天色很暗看不出来。 “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原路返回?”吕煜问道。 郭弘说:“原路返回怕是会碰上定能生,那边不是有一个洞嘛,顺着水流走一定能下山!” 三人保持蜈蚣的形状疾驰而去,爬到洞口,里面黑黢黢的。 潭水到这里蜿蜒流入,如同进入一个怪兽的巨口。 赵荷微微发抖,郭弘感觉到就安慰说:“别怕,里面即使有什么蛇虫猛兽,闻到我们的气味儿也会退避三舍。” 赵荷又拧了他后腿一下,说:“我有什么气味?” “嗯,是吕师兄的气味!”郭弘连忙改正错误。 吕煜在前面穿着蜈蚣甲没法回头,就说:“要不咱俩换换,你眼睛能发光,适合在前面开路。” 郭弘:“哈哈哈哈,这是师兄选的盔甲,我怎能夺人所好?这么多条腿,换上后还不厉害得突破天际,自己都害怕,还是师兄打头,我在后面指路就是了。” “我怎么没厉害得突破天际?” 郭弘沉吟片刻:“原本的根基太低?” 吕煜反脚踢他,有蜈蚣甲挡着,郭弘不痛不痒挨了一下,笑道:“果然没说错。”筆蒾樓 他们沿着洞口深入进去,爬了一段,没有发现什么危险。 郭弘用舜目看路,然后不断叫着:“往左,往右,中间,小心上面!前面有石头!” 吕煜还是撞了几次,便说道:“不来了,你在前面走!” 于是三人站起来手牵手,郭弘走在前面,赵荷中间,吕煜落在最后。 但有的地方郭弘直接走过去没有提醒,吕煜经过却撞了头,所幸有盔甲挡着没有受伤。 “你是不是故意的?” 郭弘大声问:“你说什么?” “噢,真是故意的。” 洞中水流淙淙,暗河的水很浅,而且时分时合,水中长着各种奇花异草。 赵荷像发现了宝库,不时停下来采摘,这里没有一点光线,全靠郭弘眼中电光,所以他就成了临时声控手电筒。 “亮一下……再亮一下,亮,灭,亮,灭……”赵荷小心地采摘着,昨日空了的药篓又充实起来。 她个子不大,那个药篓本来就背在背上,外面再套上蜈蚣甲,此时将药篓掏出来背在外面,里面显得空空的,像个小孩穿大人的衣服,很是可爱。 吕煜担心地小声问郭弘:“你这功夫能一直用下去吗?别还没走出就不能探路了,那我们可就得摸黑下山了。” 郭弘道:“放心,舜目消耗很少,跟我体内自生的雷霆之力相当,可以一直用下去。像前日打和尚一掌才真费劲,他功力和我相当,耗尽了这一个月的积累。” “那也是救命的绝招,这雷霆之力能杀人吗?” “不能,这和天上的雷霆不一样,最多把人麻翻在地。” 其实郭弘有猜测,他释放的就是静电,只不过积累后量比较大,量变引起质变,能让对手短暂失去对自身的控制。 “按照这个方向,我们再往山谷里走?”吕煜猜测道。 “就是来时在半山回廊看到的山谷吗?我早就想下去了,里面有不少好东西。”赵荷有点兴奋,于是加快了步伐,只有特别珍奇的草药才会停下采摘。 他们走了一个多时辰,感觉地势越来越低,终于出了暗洞,外面已经天亮了。 洞口外是一片斜坡石壁,非常光滑,身边的潭水向下形成飞瀑落下,汇入谷中溪流。 两侧都是树木,有一棵大树从旁边断崖斜伸过来,枝叶繁茂。 石壁上很滑无法通行,郭弘对吕煜说:“我们把赵师妹扔到树枝上。” 赵荷落到树枝上,然后用蔓藤编出绳索,郭弘和吕煜才得以先后来到一侧山崖。 附近的鸟兽闻到他们的气味,迅速走避,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先把洞里寻到到草药熬制了。”赵荷对制药是乐在其中,一点不觉得辛苦。 他们寻到一片开阔的石台,清理一番点燃篝火,郭弘和吕煜也脱掉蜈蚣甲,去山中打些野味。 深谷中自从恒古都没有人迹,鸟兽都不怕人,郭弘还是比较喜欢野鸡,让他有在衡山烤鸡翅膀的感觉。 吃完早饭,他们又穿上蜈蚣甲。 郭弘凑到赵荷身旁帮忙熬药,吕煜不见了人影。 赵荷小声问道:“你为何时常和吕师兄打闹,总是气他?” 郭弘嘿嘿一笑,道:“这不叫气,叫怼人。吕师兄以后会非常有名,千百年后都有人传颂,于是我就想趁他现在还没成名,有机会就好好怼一怼,要让他将来即使成了一代宗师,见到我还是拿捏不起来!” “你怎么知道他会非常有名?” “我掐指一算,啊,别掐腰,是有仙人托梦,嗯,别掐大腿!” “没一句真话。”赵荷嘟着嘴转过头去。 “别生气,我,我说了真话你可别不信!” “你说吧。” “我是千年后的人转世,所以知道他很有名,以后他会改名吕洞宾,是八仙之一……” 赵荷眨眨眼睛,闪动着如星辰一般的光泽,笑盈盈地说道:“编得真好。” 她手上加劲,郭弘大叫一声,道:“我错了,就是想,啊,怼他,没有,啊,原因,我看他老实好欺负!” 赵荷这才松手,说道:“这还差不多,以后不许说谎!” 郭弘道:“咱们能不能以后别掐大腿?而且你掐那么小一点肉,掐住了还拧,太疼了。” 赵荷低头轻笑:“看你表现。” 二人忙了半个时辰,把药熬好,放冷了收起。 “有多少药了?” 赵荷把几个不同颜色的小瓶塞入郭弘手中,说道:“红的止血,绿的解毒,黄的生肌,白的续命,黑的是毒药,别弄错了。” 郭弘收入怀中,笑道:“记住了。” 两人靠得很近,郭弘见到那瓷娃娃一般精致的面容,有些恍惚,闭上眼睛慢慢把嘴靠近赵荷的嘴唇…… 然后,他碰到了一个东西,冰凉凉的,睁眼一看是一个瓷瓶! 赵荷脸红彤彤的,小声嗔道:“太快了。”说完走到水边清洗药罐和双手。 郭弘挠了挠头,回身看到吕煜似笑非笑站在树后,就沉下脸问道:“吕师兄刚才去哪里了?” “巡山。” 郭弘:“……” “不巧看到两只蜈蚣精想亲嘴,后来雄蜈蚣没有得逞。” 这老实人终于开始反击了? 郭弘:“呀,吕师兄这是长出翅膀想当飞天蜈蚣?” 吕煜:“你什么意思。” “你脑袋上两个圈圈晃来晃去,旁边扎着十几对胳膊,还说别人是蜈蚣?” 吕煜脸上一绿。 赵荷刚好回来,见他生气急忙劝道:“吕师兄别误会,郭师兄他说了你一些不好的话,但其实私下里不是这样,还是很尊敬你的……” 吕煜露出一丝笑容,点头问道:“私下里怎样?” 赵荷想了想说道:“私下里……其实骂得更狠。” 吕煜:“???” “师兄癖好奇特,喜欢蜈蚣踩背,一晚三遍。”郭弘幽幽说道。 吕煜:“……” 三人收拾一番上路,山谷中鸟语虫鸣,别有一番风景。 “顺着水流走,一定能走出大山。”吕煜没话找话,这是半日前郭弘说过的。 溪流在山间欢快奔腾,水不深,三人便一直走在水里。 两旁丛林里不时传来野兽的叫声,颇有些空山鸟语兔走狐鸣的味道。 过了小半个时辰,前方水流进入一个山洞。 郭弘抬头看看山势,说道:“这里很眼熟!” 他从怀中掏出一副画,展开一看,说道:“果然是此处!” 吕煜和赵荷都不明所以,郭弘解释道:“出长安前我们去见曹用之师兄,他找来张彦远帮忙分辨地图,说是在子午谷内二十里处。地图与前朝皇帝丢失的五块玉石有关,我觉得这山洞里恐怕不太平。” 吕煜道:“那也没办法,没有别的路啊!” 赵荷对郭弘道:“又该你打头阵了。” “我们可以点火把啊!” 赵荷捂脸:“我忘了,跟你在一起,人家好像变笨了。” 三人打着火把进入山洞。 赵荷道:“这里好阴冷,而且有些气闷,要是能把琅嬛仙府中那块玉石带着就好了。” 吕煜道:“那石头半人高,背着它不用走路了,而且两只蜈蚣明显离不开它,如果挪动母蜈蚣就会跟来,你们想让它跟着?” 郭弘沉吟:“据说孕妇都不喜欢动,不过吕师兄把它弄怀孕了,也许一往情深追随左右也说不定……” 吕煜:“什么叫我把它弄怀孕?明明是……” 赵荷急忙红着脸说道:“是吕师兄弄的,我们都看到了。” 郭弘也道:“对,我们两个都看到了,吕师兄你一直背着口锅出来闯荡江湖,这种事就认了吧,不丢人。” 吕煜:“你们两个好……无情!” “这事就这么定了。”郭弘一锤定音,赵荷在一旁偷笑,吕煜觉得赵师妹自从和郭弘混在一起,正在近墨者黑的道路上大步狂奔,看不到背影了。 三人举着火把顺水流前进。 虽然略微有些气闷,但由于有流水的缘故,地底也有不少青苔,还算能够忍受,只是火苗有些暗淡。 郭弘突然说道:“小心,前面有动静。” 他们熄灭火把,缓缓向发声的方向靠过去,不久来到一片地下空洞。 这里遍布怪石,上方垂挂万千钟乳石。 在一片石壁前上百人熙熙攘攘,举着火把将周围的石头映照得发红,显得有些诡异。 郭弘看清是菩提寺的僧人们,急忙打了个手势,三人潜伏下来。 他脱下蜈蚣甲,让吕煜代为保管,里面是当初抢来的僧袍,虽然这两日沾了不少泥土,却也还不算太破。 郭弘这两日就没有去掉过易容,如今还是释明法的模样,里面还套着一层义真的面具。 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没给赵荷看过真面目,微微迟疑了一下小声问道:“我这就混入僧人们中间打探情况。赵师妹,我现在是易容,这两日你看到的都不是本来面目,如果你见到一张麻脸白斑的花纹脸不会嫌弃吧。” “当然嫌弃。”吕煜在旁边说道。 赵荷急忙摇头,她突然想到这里很黑,自己摇头郭弘没用舜目也看不到,就轻声说:“等你回来我看看,白斑是天生的吗,不是的话我可以治。” 郭弘道:“当然不是天生的,你等着我喔!” 他又对吕煜说道:“吕师兄,看好赵师妹,你们不要靠近,等我回来。”说完悄悄向前潜行过去。 那些僧人夜间在这里宿营,此时陆续起身,三三两两去周围找地方方便。 郭弘混在几个僧人中间,释明法这张脸在“定能生”面前朝过相,不能大摇大摆出去。 于是他寻到个伙房的家伙,名叫释明相,暗中下手拧断脖子,然后变作对方模样。 这释明相竟然有点武功,达到第四阶顶层的水平,堪堪就要进入第三阶,暗中暴起竟然还能抵挡一下,着实让郭弘有点吃惊:菩提寺藏龙卧虎,基础教育都这么强了吗? 不过他也只是心中有点感叹,接着就扔到脑后。 意识逐渐消失的释明相:我苦练多年武功,最后就换来一声基础教育什么什么的感叹? 郭弘走到伙房的人群中,看到几个熟悉的人,为首的正是那个止闻和尚。 只见他还冷着一张脸四处张望,不知道在想什么。 旁边是当日给自己上药的师兄明空,还有另一位明净,二人垂首而立正接受训斥,过了一会止闻将他们轰走。 二人分别带着几人离开人群,出去找寻什么。 郭弘和释明相也就相处了半日,容貌虽然没问题,说话声还有破绽,熟悉的人很容易起疑心。 他本不想靠过去,怎奈止闻看到就高声叫道:“徒儿过来。” 明相是止闻的徒弟。 郭弘只好硬着头皮上去,合十行礼说道:“师父,有何吩咐?” 止闻听到他的声音竟然没有丝毫疑心,问道:“刚才让你去查探,情况如何?” “还没有发现。”郭弘回答得含含糊糊。 他一路走来也听到僧人们议论,知道他们昨日为了追自己大肆杀戮信众,强行灌注血巢打开了右边的大门,进入后就一直在黑暗中转悠。 这里是个四通八达的溶洞迷宫,绕来绕去,还没有找到出口。 而水流也分成数股,时断时续,所以循着水流下山的方法已经行不通了。 洞中除了一些蝙蝠,其他小动物都被这一大群人的到来吓得躲藏起来,难以寻找。 经过一天一夜,还没有找到食物,僧人们带的干粮耗尽,饥肠辘辘,不少人开始抱怨。 作为伙房执事的止闻受到的非议最多,都说他为何不多准备一些干粮带着以备不测。 止闻却依旧冷脸一张我行我素,根本不管这些。 郭弘有些犹豫,想着是不是告诉他们出口,把这些人引去和母蜈蚣打一架。 止闻似乎看出了什么,把郭弘叫到身旁低声问道:“徒儿,为师让你误导这些人,不要让他们找到出口,这一带可曾发现刻有昆仑符的石壁?” 郭弘心中一惊:卧槽,原来你也不简单!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五十二章 图穷匕首见 郭弘看着止闻的眼神都变了,这位知道昆仑符,怕是跟义真有所关联。 想不到义真的人就藏在四大金刚眼皮子底下。 不过说来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义真毕竟做了这么多年座主,肯定有些手段,又怎么会对手下图谋不轨毫无察觉? 面对止闻的问话,郭弘只能呵呵一声。 止闻眉头微微一皱,说道:“徒儿,你要是实在学不象这人也无妨,尽量别说话就是了。用心去找符纹,等开了神宫见到祖师,这易容和口技之术自然会大有进益!” 郭弘听后才明白过来,怪不得止闻对自己的声音没有察觉,原来这明相也是被人易容冒充的! 他连连点头,合十行礼告退,也学着明空、明净点了几个手下,选个没人的方向前去查看。 这些僧人都打着火把,郭弘也接过一只走在前面。 他向吕煜、赵荷隐蔽的地方看了看,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身后一个叫明色的僧人说道:“这个方向好像刚探查过。” 郭弘心里想着怎么才能把这些人引入险境一网打尽,也没在意往哪里走。 明色嘀咕了几句,也只好跟着。 郭弘耳力大超常人,听到上方细微的声响,举起火把一看,岩洞上方挂满了蝙蝠。 刚才说话的明色又道:“顶上全是蝙蝠,明相师兄,你别把火把举得太高,万一惊动就是铺天盖地,昨天有一队还死了几人,幸存的也被撞得浑身是伤。这一天一夜在洞里已经折了十几人了。” 郭弘:“你知道自己前世是什么人吗?” 明色一喜:“师兄能知前世?快说来听听!” “一个碎嘴老婆婆。” 明色:“???” 其他几个跟着的僧人都哈哈大笑。 明色大惊:“快别笑,蝙蝠要惊了!” 他还没说完,顶上的蝙蝠就蜂拥而来,几人的火把都撞在地上,还好周围没有什么野草,也没烧起来。 郭弘听到不对就立刻伏倒在地,反倒是他身后跟着的明色还在张嘴大叫,被撞了个正着,一只蝙蝠一头撞在他嘴里,明色顿时倒地不起。 过了好一会儿,这群蝙蝠才全部飞过去。 郭弘举着火把起身一看,明色嘴巴上出现一个大豁口,真成碎嘴了,而且被蝙蝠抓破喉咙,已经出气多入气少。 其他几个僧人都受了轻伤。 “明相师兄,怎么办?要不回去吧!”有人劝道。 郭弘举着火把抬头一看,上方黑乎乎的。 但他目力惊人,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于是背对着他人运起舜目,电光微闪,终于看清了上面的情形:顶上的岩壁四周都是钟乳石,只有一片非常平整,还刻着奇特的暗红色符纹,跟昆仑玉符有五六分相似! 郭弘凝视片刻,心中那种不安感再次袭来。 暗红色的符纹让他想起血巢中的鲜血! 既然有威胁,也许正好是个机会。 但也不能直接说看到了符纹,不然无法解释。 他转身对身后几个僧人说:“你们举我起来,上面好像有东西。” 于是四个人遵命将他托起。 火光照耀下,众人也看清了洞顶的符纹。 “找到了,怪不得寻了一天一夜都没见踪影,原来在洞顶上被蝙蝠掩盖着!”一个僧人惊呼道。 郭弘低声喝道:“闭嘴,想跟明色一般碎嘴吗?” 那人顿时收声。 郭弘带着这几个僧人返回,向止闻禀报。 止闻跟过来查看。 “好,好,不亏是我得意弟子,最终还是你先找到了神宫入口!”止闻大笑,然后小声对郭弘道:“为师本来已经有些绝望,今日若是还找不到,就只能寻找出路弄到足够的食物再说,否则满寺的僧人都要造反了。祖师保佑,你帮老衲解决了大难题,我们这群人还是有福的!” 郭弘低头撇嘴:我不冒充混进来你们肯定找不到。 毕竟一般人就是举着火把也看不到符纹,况且这些僧人昨日因惊动蝙蝠死了十几个,更不会故意去查看洞顶。 确定了位置,止闻在四周查看一番,果然有所发现。 “徒儿你来看,这地上有无数巨石如狼牙林立,正对着昆仑符下方这块石头为天枢位,按照北斗七星方位,往西方走……”他边走边说,很快寻到了下一块巨石,确定为天璇位,然后继续走。 郭弘有些奇怪,这和尚怎么对道家的北斗如此熟悉? 止闻很快找到最后一块代表瑶光的巨石,然后说道:“我等是从右面的大门进来,对应左辅右弼中的右弼隐元星。” 他走到一面石壁前站定:“这里就是隐元之位,你们都帮着找找看!” 郭弘见着石壁上挂满了青藤,于是上去扯断几根下来,果然露出门户的轮廓! 止闻走到门旁用手在石壁上摸索,片刻之后只听机关错动的嘎嘎声响,面前的石门向上升起! 这时闻风而来的“定能生”三人出现,圆能说道:“好、好,止闻你真是好样的,这、这都能被你发、发现。” 大胡子的圆生长叹一声,说道:“可惜圆慧师弟不在,否则哪用转悠这么久!三师兄,你说如果师弟回不来,我们能生什么?” 小黑子圆定冷哼一声道:“他现在是老二,义真那老贼不是我们大师兄!老三不许再提对那几个贼人的鬼话!” 圆生看着圆定大笑:“你当然不许提,他们说你是屁股……” 他的脑袋很快就挨了一下,顿时老实了许多,身后的弟子都憋着不敢笑出声。 圆定走到止闻面前,郭弘一看,这小黑子比止闻整个矮了一头。 “止闻你干得不错,众弟子听令,都随我进入神宫!” 一群人浩浩荡荡通过石门向内走去。 郭弘跟在止闻身后,却发现他越走越慢,似乎故意落在后面。 伙房的僧人们自然都跟着走,很快成了最后一批人。 止闻做了个手势,他身后的弟子都停了下来。 “你们都跟我在此处打坐,不要深入,这神宫中有莫大凶险,等他们拼得差不多我们再去。” “是,师父!”众弟子齐声答道。 两百僧人进入地下以来,死了十几人,还有一百九十人左右,伙房占了十分之一,大约不到二十人。 他们跟着止闻坐定,都显得很兴奋,似乎有天大的好事就要临头。 止闻闭目打坐,过了一个时辰,突然睁开眼睛说道:“可以了。” 他起身率领弟子们向内走去。 一路上郭弘看到各种陷阱,菩提寺可以说是损失惨重,留下了上百具尸体。 这些机关陷阱都已开启,可以说是用人命趟出的一条血路。 郭弘这时不由得有些佩服止闻,如果伙房的人跟着“定能生”他们走,必定被派到最前面探路,只怕到现在已经所剩无几。 陷阱最多的是翻板,下面布满削尖的树桩,上面串着的僧人死状极其惨烈,大多死不瞑目。 还有被毒箭射死、被火烧死,各种死法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郭弘却暗暗松了口气,走了这么久还没发现被猛兽吃过的尸体,看来这里没有母蜈蚣那样人力无法匹敌的巨兽巨虫。 他们走过长长的甬道来到一间石室,看四周的壁画,这里应该是一座陵墓的墓室! 六十多名僧人聚集在此处,他们议论纷纷,正在争吵。 只听圆生叫道:“这里是死路,没有任何门户,死了这么多人,却是一座空坟,是谁出的鬼主意要进来的?” 他看到止闻带着人过来,大喝一声道:“就是你这厮,你躲到哪里去了?我等死伤惨重熬到这里,你们却毫发不损,真是岂有此理,气煞我也!” 圆能道:“人、人家又不傻,知道你要让、让他们探、探路,自、自然会躲得远远的。” 圆定黑着一张脸冷冷说道:“止闻,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止闻合十道:“贫僧无话可说。” 圆定道:“寺规森严,我也救不得你!”他转头问圆能:“三……那个二师弟,你是戒律堂主,说说该怎么办?”ъimiioμ 圆能笑道:“二……大师兄,按、按照寺、寺规,不听号、号令,致使寺中死伤过十人就、就可处死,如、如今死、死了上百人,你、你说该、该咋办?” 圆生大叫道:“止闻,你是自尽还是让爷爷打死你?!” 止闻冷笑道:“你们还是这般没有长进!” 他的声音变了,用手一抹换了一副模样。 “义真!”圆定吓得跳了起来。 “你、你怎么在这、这里?”圆能也吓得够呛。 圆生爆喝一声:“怕个球,结八十一难阵!” 义真哈哈大笑道:“你们只有六十几人,如何结阵?” “老贼,你是故意的!”圆生气急败坏。 郭弘见身旁伙房众弟子都撕去伪装,成了一群三四十岁的僧人。 “大师兄,你怎么不去掉易容?”旁边一人问道。 郭弘沉吟片刻:“我觉得还有必要钻研一下易容术。” 这时圆生高叫道:“义真这老贼带着亲信弟子冒充伙房的人,一直潜伏在寺中,我们说他的坏话都被知道了,老大、老二,我们堂堂‘定能生’以前也是一方豪杰,受了这么多年鸟气,今日绝没法善了,就和这老贼拼了吧!” 他这一吼也给郭弘解了围,双方立刻混战在一起,没人关心这位义真的大弟子为何要坚持钻研易容术。 义真对上定能生三人,只听他叹口气说道:“你们处心积虑想布下大阵对付老衲,不就是为了得到神宫的秘密?今日有什么招数就使出来吧!” 圆能说道:“义真,你、你霸着这座主位置这、这么多年,也该、该去养老了,我等也、也是为了让你能专、专心修行,免得耽、耽误成佛、佛成圣!” 圆生喝道:“别废话,上!” 他们集合了九个人围攻上来,如今虽然人数不够无法布成八十一难阵,但这阵法可以拆解为九个小阵,也颇具威力。 义真的弟子们纷纷抽出戒刀抵挡,对面的僧人用的也是禅杖、戒刀、哨棒一类的武器,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义真被九人围住,却丝毫不惧,也没有让弟子相助,双方你来我往斗了起来。 但这九人是圆定他们中选出的高手,加上阵法加持,义真左支右绌,连续中了几拳,他突然哈哈大笑,声如洪钟:“一群孽障冥顽不灵,老衲今日就让你们知道我的手段!” 围攻的圆定三人各自取出石子一样的东西,举在面前竭力抵御。 郭弘脑海中浮现出一头火红狮子咆哮着向自己袭来,他中黄庭微微一震,一股星辉闪耀,就把狮子挡在外面,接着幻影消失。 圆生哈哈大笑,举着手中之物扭着屁股叫道:“义真,你想不到吧,我等请了祖师堂的舍利子,不再像十年前那样怕你吼叫!” 圆定、圆能也情不自禁,举着舍利子跟着扭动起屁股来。 而和他们的一起的那些弟子根本没有结丹境界,也不怕义真神识攻击。 九人再次猛攻,义真被缠住,他见“定能生”靠近,突然再次大吼,震得周围嗡嗡直响。 圆定三人全都一头栽倒。 义真哈哈笑道:“你们以为请了天竺的佛牙舍利就能抵御神通?那都是我以前骗你们的,为得就是今日!” 圆能流着哈喇子说道:“你、你好毒,我脑瓜子嗡嗡地。” 郭弘这一次并没感到神识攻击,义真把范围缩小以加强攻击力度。 义真将圆定三人一一打晕,对围攻的众僧道:“你们师父都已被擒,若是还想活命,就老老实实降服,老衲如今用人之时,可以既往不咎!” 这些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忍耐不住,跪地请降。 有人开了头事情就好办了,越来越多的人跪倒,最终只有一两个还在硬撑,被义真的弟子上前打倒。 郭弘急忙说道:“此处必定不是死路,要好好找一下线索!” 他还真怕义真问起自己为何不去除易容,他怎么去除啊?里面跟这老贼一模一样! 到时候总不能说:我才是义真,不对,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 义真果然捻髯点头说道:“乖徒儿,你是福将,快帮为师找找看!” 郭弘四处扫了几眼,没有发现异常,想起外面洞顶那个符纹,便抬头一看,笑道:“果然在上面!” 洞顶又是一个血色符纹! 义真道:“此地已经进入隐元之位,师父留下的遗言中有‘北斗注死,南斗注生’两句,想必应在这里!” 地上有六堆巨石,郭弘也看出是按南斗六星的方位排布。 义真在第六堆巨石处找到机关,打开第二层的通道。 众人进入,里面是一个大墓室,比方才那个还要大上一半,四周黑漆漆看不真切。 “散开来找找!”义真下令道。 他自己站在进门的位置不动,郭弘也加了下心,跟在义真身后。 其他人都四散开去,举着火把查看起来。 “师父,这里有很多玉石!” “师父,此处有昆仑玉符!” “座主,这里有人骨!” 义真等了片刻,见没有危险发生,就走了进去。 他首先查看玉石,对身后对郭弘说:“这些玉石就是师祖从昆仑仙墟挖来的,上面的昆仑符人力不能仿制,外面洞顶那个只能形似,却不得神韵。” 郭弘觉着自己应该尽量少说话,又怕引起义真怀疑,于是连连点头嗯了几声。 他们走到人骨旁,这里有十几具枯骨,保持着临死时的姿势,大部分是自相残杀而死。 这时突然旁边有人挥刀砍来,义真抬腿一脚将那人踹飞,却是早先降服的菩提寺僧人。 只见这人面目狰狞,高声怒骂:“我跟你拼了!” 义真不动声色,挥手示意自己的弟子后退。 片刻之后,那些降服的僧人都跟痴心疯了一般出手乱砍,很快引发一场大混战。 义真下令灭掉火把,他们围成一圈抵挡攻击。 墓室内的火把越来越少,最后完全熄灭,只能听到兵刃的交击声和突然爆发疯狂的叫喊。 过了良久,声音渐渐平息。 义真说道:“可以了!” 他的弟子们纷纷点亮火把,一看还有十三四人。 墓室内六十多个降服者大半死去,没死的也受了重伤奄奄一息。 “这昆仑玉石并非凡物,能让持有之人产生幻觉,以为身处重重危机之中,需要以人血浇灌才能平息其中幻境。你们去把玉石收集过来,还没死的补上一刀,让他们往生极乐吧。”义真在一处石台前站定。 众弟子齐声应诺,分散开在死人手中寻找昆仑玉。 郭弘也跟着过去,他看到一个僧人死死攥着一块玉石,尸体已经开始僵硬。 掰开死者的手,郭弘轻轻一触,果然感到异样,这玉石似乎在传递无数杀念,让人心生恶意,只想把周围的人都杀死。 义真突然对着郭弘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冒充我的弟子!” 身旁几人挥刀砍来。 郭弘急忙运起黄庭经,正要出手抵挡,体内星辉闪动,脑子一阵清明,看到义真和其他人都离自己比较远,根本没有过来! 义真这时说道:“如果发现没沾血的玉石不要碰触,必须用血洗过才能拿!” 郭弘低头看这玉石,发现没有被鲜血染红,就挥刀砍中尸体,放血洗刷一番,其他弟子偶有中招的,也被别人用鲜血一泼就渐渐恢复神志。 “这些叛徒死不足惜,他们临死如果血染玉石清醒过来,不知有几多悔恨,哈哈哈哈!”义真笑道。 郭弘点头:这才对嘛,是我知道的义真,刚才你那么关心别人,我还以为是假冒的呢!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五十三章 五石仙迹显 义真面前是一个不大的石台,紧靠着墓室的墙壁。 这里虽然是墓室,奇怪的是一直没有发现棺椁,也没有墓碑,不知道是谁的陵墓。 义真指着石台唏嘘道:“这里便是太师祖坐化之处。” 他举着火把靠近墙壁,指着上面一个个人形图画又说:“终于找到了,太师祖的神功!” 郭弘见众人都如饥似渴地钻研,几个弟子还照着图形比划,义真似乎也看得出神。 他稍稍放下心来,开始揣摩这些壁画。 壁画上画的是一个中年和尚,相貌英俊,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人物神韵,一看就是出自大家手笔。 这和尚赤裸上半身,或坐或卧,身上画满了筋脉行气的图形。 虽然没有一字解释,却简单明了,很容易理解。 义真的弟子们纷纷开始按照图形入定练功,片刻之后突然咳血不止! 郭弘越看越觉得这图形跟自己从钟离权那里学来的无相功十分相似,只是更加繁复,似乎是后续功法。 他开始从头演练,先将无相功运行一遍,然后接着图形行气路线运转,竟然十分顺畅。 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时辰,他从头练到尾终于收功,从入定中醒来,长出一口气。 义真似笑非笑地看着郭弘,说道:“徒儿,可有心得?” 郭弘发现其他弟子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隐隐将自己围在中间,知道不妙,于是笑道:“徒儿哪有什么心得,还要请师父指教。” 义真一拍大腿,说道:“那我就好好讲一讲太师祖功法的来历!” 他盘坐在石台上,捻髯说道:“我师父也就是你们的师祖本是少林僧人,后来跟玉真门下王屋掌教焦紫霞一起离开嵩山,到洛阳修行。焦紫霞后来去了西域,回来时武功大进,并与当时号称天下第一的太师祖结缘,太师祖参悟焦紫霞转授的《黄帝阴符经》,创出琉璃诀。 “后来你们师祖与他们二人的女儿焦忘情结交,焦忘情盗出琉璃诀,于是有了本门这一脉,说起来我师父与太师祖并没有师徒名分,但因修行他所创的功夫,也就尊其为开山鼻祖。” “太师祖即将圆寂,焦紫霞性情大变,占据了玉真后人的府邸,又将这里建成二人的陵墓。 “此处本是玉真公主真正的陵寝,焦紫霞占据后将她的棺椁移送出去,又修造了重重机关。 “太师祖在右弼处圆寂,焦紫霞自己应该埋在左辅位,需要通过血巢左边那个大门才能到达。” 义真顿了顿,盯着郭弘说道:“这里本来应该有太师祖的舍利,但他身后的事我师父也不知晓,毕竟我们这一脉连记名弟子都不算。 “其实老衲早就知道你是易容的了,却故意没有拆穿,就是发现你的运气似乎特别好,如今我门下弟子都不能修炼太师祖留下神功,你却一气练成,快说吧,你可是祖太师祖亲传一脉?” 郭弘沉吟片刻:“你猜。” 义真以为他默认了,便道:“不知怎么称呼?” 郭弘:“你可以叫我小师叔。” 义真脸色一变,冷哼一声道:“不要得寸进尺,若是把如何修炼神功的方法传授给我等,便放你自行离去如何?” 郭弘:“好,不过你们想学就要有求教的样子,拿着刀干什么,都收起来,来来来,排成一排坐好!” 义真冷眼旁观,默不作声。 那些弟子看了一眼义真,犹犹豫豫坐成一排。 郭弘向石台走来,突然转身就往外闯,周围和尚早有防备,纷纷举刀阻挡。 郭弘手中也有兵刃,一手挥动火把,一手横扫。 墓室内光线很弱,火光摇曳,郭弘绕着尸体和石堆跑。 他反应灵敏,左突右冲,义真的弟子都没到第三阶,还真围不住他。 就这样,郭弘硬生生劈开一条道,冲了出去。 义真跳下石台,带着弟子们在后面追赶,郭弘夺路而逃。 他年少力强,跑得飞快,后面的人一时还真追不上。 轻功好坏、跑得快慢和武功高低关系不大,不是越能打轻功肯定越好,一般二十岁左右的人比四五十岁就是快不少。 四五十岁是靠经验节省体力,降低对速度的需求,真论到追逐还要差很多。 郭弘一路飞奔,出了两道大门,来到和吕煜、赵荷分开的地方,他边跑边高声叫道:“义真师侄你太厉害,师叔我不跟你们玩了!” 这一群人先后疾驰而过,石头后面冒出一个蜈蚣的大脑袋,两根触须打着卷,嘴巴里露出吕煜的脸,他轻声说道:“义真怎么在这里?” 赵荷穿着蜈蚣甲也露出头问道:“郭师兄是提醒我们别暴露,现在怎么办?” “只能悄悄跟着,找机会帮他脱身,就怕追丢了。” 赵荷抽抽鼻子,说:“走,放心,丢不了,我放了寻踪药,其实我还给他准备了毒药,希望他别用。” “有毒药为什么不用?” “忘了跟他说怎么用,万一把自己毒倒就麻烦了,那个药闻到就会中毒,然后浑身抽搐想入非非,接着深入骨髓,以后接触到异性就抽搐不止……” 吕煜:“……” 师妹,这种事都能忘了说,你的心够大的啊。 而且这药效,听着怎么这样怪异啊? 他们跟了一段,突然看到义真这帮人迎面疾驰而来,撞见二人也只是微微一愣,并不做停留,绕过他们仓皇逃走。 赵荷问道:“怎么回事?” 吕煜双手揪着头顶翘起的触须,笑道:“我有这么吓人吗?” 这时几十名道人女冠举着宝剑奔驰而来,轰隆隆从他们身旁掠过,追杀义真去了。 经过时还能听到一声称赞:“好大的蜈蚣壳。” “哪来的傻子,背着壳走路好难看?”这是一个女声。 赵荷听到脸都绿了。 …… 吕煜二人终于看到郭弘领着一群人一起追过来。 郭弘叫道:“吕煜师兄,你也不知道拦截一下!” 吕煜道:“我细胳膊细腿拦不住。” 他两侧十几对细腿不停摇摆,众人看到都哄笑起来。 这群人以曹用之为首,云玄素、吕志真都在其中。 方才也是他们二人听出郭弘的叫声,然后率先起身拦截义真。 吕煜把虫壳丢给郭弘,说道:“你的蜈蚣甲。”.Ъimiξou 郭弘摇头笑道:“吕师兄拿着吧,我不要了。” 赵荷听了也把身上蜈蚣甲脱下扔给吕煜,跑到郭弘身边说道:“我也不要了。” 吕煜一手拖着一副甲,跟着众人一起走,说道:“这可是好东西,一般刀剑难伤,你们也太败家了。” 郭弘和赵荷相视一笑,既然已经与众人汇合,就算遇到母蜈蚣也不怕了,哪里还要穿这盔甲让人耻笑? 蜈蚣的事自有喜欢背锅的吕煜独力承担了。 吕煜:“我看你们笑得贼兮兮的,怎么觉得后背发凉?” 郭弘:“没事,用你带的锅捂一捂就好了。” 他们一路循着前方奔跑呼喝声前进,很快就发现不对了。 这里还是在山腹洞穴的迷宫中,四通八达,也有很多断头路,明明声音就在不远处,找过去一看却是死路。 郭弘走了一段,猛然心底一寒,回头一看,身后的人都已不见了! 不光曹用之、吕志真等人不见了,吕煜、赵荷也不见了。 身后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郭弘侧耳倾听,赵荷的叫声传来,竟然隔了一道石壁! 他开始绕路,却发现越走离声音越远。 走着走着突然转身,背后的路已经消失,变成了一块大石壁! 这石壁出现得十分突兀,却又像是早就在那里一般,如果不是郭弘刚从这条道上走过,还真会被蒙骗过去。 石壁会无声无息变化,这就有点吓人了。 郭弘走到石壁前用手中戒刀戳了戳,发现是真的石头,用手一推纹丝不动! 他举着火把继续找路,寻寻觅觅,三步一回头,果然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每当他转过一个弯,后面必然会出现一道石壁,像是逼着他往一个特定的地方前进! 转了约一刻钟,来到一处断头路,后面的石壁悄无声息出现。 郭弘此时置身于一个密闭的空间中,没有出路。 前方立着一块圆形巨石,上面刻着一个巨大的血色符纹,就像一只长着三根睫毛的巨眼在注视着他。 郭弘一眼就看到巨眼的瞳仁处有一个凹槽,凹槽内刻着一个更小的符纹。 这是真正的昆仑符,不是外面那些只有五六分形似的仿造之物! 而且非常眼熟。 郭弘自从得到郭太后紫玉佩后就一直对背面的花纹感兴趣,后来又在青龙寺与义真争夺黄玉册不果,从焦凤鸣处看到青玉珏,并得知花纹是昆仑符,最后在慈恩寺夺得蓝玉璋。 他如今手上有紫玉佩和蓝玉璋,而凹槽中的花纹与紫玉佩后面的花纹完全相同!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郭弘立即取出紫玉佩插入凹槽,只听一声轻响,前方石壁分开,出现一条通路。 他想拔出紫玉佩,去发现卡住不能动,只得继续前进,不久再次进入下一个密闭空间。 这里巨眼上的凹槽也有昆仑符,却不是手中两块玉石背面的任何一种。 郭弘心中有所猜测,没办法只能坐在地上等待。 他无聊中开始修炼先前在石壁上学到的神功。 这明显就是无相功的后续版本。 郭弘已经修行过一遍,记住了行气路径,这时终于有空巩固所学。 功行三遍,他全身如同千万只蚂蚁在爬动,浑身燥热难当,心思无法宁定,虽然运起黄庭经,却也只能稍微减轻烦躁的感觉。 郭弘停止运功,燥热感很快消失,他细细检查一遍自身,却又没发现任何异状。 等了片刻,他小心翼翼的练起来,又是到第三遍开始上火,眼前出现各种女子幻象,最多的就是赵荷,还有何琼。 郭弘感到这功夫很容易上瘾,似乎有个声音在催着他修炼,咬牙停下却又心痒难熬,恐怖之处简直如同后世的毒瘾发作! 郭弘抬手细细查看,发现自己玉石一般的手臂也开始变化,黑白双臂的颜色已经淡了很多,更接近身体正常肤色。 他心中一动,双臂竟然肉眼可见地长了一寸! 只要继续修炼,必然能练到三寸之间伸缩自如。 虽然颇有不舍,但郭弘知道不能再练下去,否则真会像武侠故事里那样走火入魔。 他不停运转黄庭经内功,压制心中修炼的欲望。 不知过了多久,左边石壁悄无声息打开,远处传来脚步声。 郭弘睁眼一看,一个带着斗笠头罩的女子举着火把,扶剑走了过来。 他悄悄低头用手一抹,撤去释明相的容貌,抬起头来已经是义真的模样。 “来者可是焦施主?”郭弘模仿义真的声音说道。 那女子正是焦凤鸣,她也是莫名奇妙跟其他人失散,一路被引到这里。 “原来是义真大师。”焦凤鸣掀起面纱抱拳行礼,透出一股英气。 “施主可记得当日在西市的约定?” 焦凤鸣噗嗤一声笑道:“你还想骗我,小师弟是衡山派郭上灶吧,我们在青山岛交过手。” 郭弘看着这位十七八岁的美丽女子,对方身材修长,个子和他差不多。 别看郭弘只有十五岁,却比同龄人高大,已经有一米七以上。 他眨眨眼睛说道:“我自认没有破绽,你怎么看出来的?” 焦凤鸣轻抚云鬓,嫣然一笑道:“方才云玄素和你那位吕师兄高声叫破你是易容,我突然想起传言中你得到过释全义的面具,自然能在西市易容成义真的模样,倒是把我们姐妹俩骗得好惨。” 郭弘哈哈一笑,用自己的声音说道:“既然如此,焦师姐现下如何打算?” 焦凤鸣道:“那就要看师弟是怎么想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前朝皇帝的五块玉器都已进入墓穴迷宫中,这才触动机关。我有其中两块,师姐有一块,还有一块在义真那里。我们还需要应对义真和不知名的高手,不如暂时结盟如何?” 焦凤鸣点头笑道:“师弟说得在理,但你不怕见到义真后,我与他结成一伙?” “那日在西市是我与师姐有约定,义真对此一无所知,这仙府神宫中的宝物不知有几份,就算很多师姐又怎知他会分给你?你我二人加起来恐怕都不是老贼的对手,他为何要和你结盟?现如今只有联合不知名的高手一起,才能跟这老和尚勉强周旋。” 焦凤鸣听了脸色肃然,淡淡说道:“如此就应了你,赶走义真后各凭本事取宝。” 郭弘与焦凤鸣击掌为誓,他还是第一次摸到这女子的柔荑,手心感到温热,心神微微一荡,急忙定了定神。 对方性情狠辣,在土楼中追杀自己毫不留情,可不能被其美丽外表蒙蔽。 焦凤鸣自从跟郭弘约定之后,便露出清冷的神情。 郭弘问道:“师姐刚才笑语盈盈,如今冷眼相对,却是为何?” “我对人笑的时候一般没安好心,既然彼此相安无事,也懒得再装了。” 郭弘:“……” 你原来是这样的人。 焦凤鸣很快看到那只巨眼,郭弘说道:“师姐试试自己的那块玉器,这五块玉器都是钥匙,可以开启一处机关。” 这位冷冰冰的女子取出怀中青玉珏,缓缓插入巨眼瞳孔,也是一声轻响,右侧道路打开。 焦凤鸣不能从凹槽中取出青玉珏,急得满头是汗。 “师姐,拔不动的。” “你知道还不早提醒我,故意的吗?” 郭弘得到对方一个白眼。 不过这白眼也别有韵味,人长得美丽就是没办法。 两人相距一丈左右分开走着,彼此暗暗戒备。 走了几十步,道路变窄,他们不肯一前一后,于是不得不靠近了些,二人之间只有三尺。 接着道路更窄,相距不过一尺,偶尔还有碰触…… 在下一个密闭空间,郭弘把蓝玉璋也用了。 这时地面似乎微微一震,前面出现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 二人谁也不敢露出后背给对方,只好面对面侧身往前走。 场面一度好尴尬。 他们终于走过这段窄道,进入一处石室。 这里很小,只有一处佛龛,上面没有佛像,而是摆放着一个人形之物。 此物盘膝合十而坐,浑身暗红色,两颊瘦削,嘴巴突起,双目暴突出来,乍看上去非常像一只猿猴。 焦凤鸣惊呼一声:“祖父!” 她郑重跪拜下去。 郭弘看了看,也觉得有些神奇,他确定那是一具尸体,只是不知为何成了这般模样。 “师姐,这位是?” 焦凤鸣没有回头,说道:“你没趁机偷袭,还算是个信守承诺的君子,这是我祖父悟空禅师的舍利!” “悟空……禅师?”郭弘惊呼一声。 焦凤鸣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祖父是北魏拓跋氏后裔,名叫车奉朝,本是一员武将,天宝年间护送使团去天竺,在那里生了一场大病滞留当地,便发下宏愿,如果病好就皈依佛门。 “使团回国,他一个人在天竺出家,修行十几年,带着《十力经》、《十地经》和《回向轮经》及佛舍利归国。 “路过西域时曾见过当时的西域都护郭昕,这郭昕就是郭子仪的侄子。祖父在郭昕府上与我祖母相遇,二人受命共探昆仑,被困山中,结缘生出我娘亲,贞元六年(790年)他们三人脱困返回长安。 “祖父从天竺取回真经,武功绝世,天下人无不佩服!万人之杰称为英,万万人则称为圣,祖父空前绝后,精通佛法、十八般武艺,样样都可以称圣,所以当时江湖中称其为‘大圣’! “他最强的本领还是独创的易容神通,可以化身任何人,只要见过一面,连声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真假难辨,江湖人称七十二变! “这门功夫据说源自玄奘法师从天竺带回来的有相瑜伽,祖父推陈出新后被称为无相瑜伽,而祖父也自承是玄奘法师的隔世弟子。” 郭弘听着出神,升起无穷敬意,这位悟空禅师就是孙悟空的原型吧! 无相功竟然是这般来历,不过不论是无相功还是无相瑜伽,都比不上七十二变这个名字威风。 焦紫霞,紫霞仙子? 难道弼马温是从右弼演化而来?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五十四章 苦战情愫生 郭弘听了这么多秘闻,心潮澎湃,这可是悟空啊! 他突然问道:“那你为啥姓焦?” 焦凤鸣睇了他一眼,心想怎么转到这种问题上来了?而且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我娘亲年少时被人所骗,盗出血琉璃诀送人,祖父与她断绝父女关系,后来随祖母姓了焦。” 郭弘看到对方的眼神,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不过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姓焦,不是你娘为什么姓焦……你们母女两代都随母姓? 他心绪渐渐平复,想起僧人圆寂后都会火化,大德高僧烧化出的遗骨就是舍利,大部分人只留下佛牙佛骨,称为舍利子,一般都很小,于是问了个像点深度的问题:“悟空禅师的舍利为啥是这猴……人形?” 焦凤鸣冷冷说道:“祖父生前身体坚如金玉,据说当时焚烧七天七夜,最后还是留下完整如人形的舍利。” 郭弘乍舌道:“好厉害!不愧是老君炼丹炉里出来……地。” 他看到焦凤鸣冰冷的眼神,声音越说越小。 过了一会又问:“既然这里是你祖父母的陵墓,为何五块玉器会落到先帝的手中?” 焦凤鸣点头,面前这少年还有点脑子,能很快联想到这里。 “祖母过世时将生前驯化的昆仑异虫放养在玉真别府,然后封闭陵墓,将五块玉仙石留给我娘亲,要她三十年后再进入这里开启地宫!后来这些仙石在娘亲闯荡江湖时意外遗失,被人献给前朝皇帝,她听说后就潜入大明宫盗取青玉珏,当时正值王才人谋逆宫中大乱,混乱中其他四块却不知被何人拿走。这次娘亲将青玉珏传给我,也是让我到终南山碰碰运气,不想真能聚齐五块仙石,也是祖父祖母在天之灵庇佑!” 郭弘本来还有一些疑问,但想着两人关系还没熟到无话不说,相反如果能打败义真恐怕还是对手,于是便忍了下来。 这里除了悟空的舍利,别无隐秘。 二人休息片刻,郭弘等着无事又开始修炼无相功,现在应该叫七十二变。 还是练到第三遍刚有些起色,就绮念丛生。 焦凤鸣冷眼旁观,说道:“你练的是无相功吧?还是不要逞强,以我祖父通天彻地的修为都不能独力修成这门神通。” 郭弘本来就是故意如此,连忙收功顺势问道:“我也得到悟空祖师遗法,算是半个门人,修炼中有什么忌讳,还请师姐言明。” 焦凤鸣淡淡说道:“不要套近乎,我告诉你便是。你需要找一个用昆仑玉修炼《黄帝阴符经》的女子,与她结缘,这人还要为你心甘情愿损失从昆仑玉中得到的修为,才能一举破关,从此修行再无挂碍。” 郭弘一愣,道:“结缘……是那种事吗?” 焦凤鸣脸色不动,说道:“对,就是你想的那种事。” 郭弘咳嗽一声,脸上堆满笑意,但很快就在焦凤鸣的注视下败下阵来。 焦凤鸣淡淡说道:“我祖母吸收昆仑玉,借助黄帝阴符经炼成神力,在昆仑山为了帮祖父压制无相功,就舍身合一,让祖父吸收她一身神力,自己功力倒退,用了好些年才练回来。” 郭弘琢磨自己认识哪些练过《黄帝阴符经》的女子,云玄素首先排除在外,还有王都都,以后小玄机长大也应该会学。 他想到王都都那个小胖妞,脸上有些不自然,小玄机才五岁,至少还要等十年,到时候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况且还有对自己有意的何琼师姐、赵荷师妹,头疼啊。 焦凤鸣见郭弘定定望过来,不知在想什么,便会错了意,以为他对自己起了心思。 这女子保持一如既往的冷峻神色,淡淡说道:“你不要想入非非,我比你大两岁,跟你又不是夫妻,凭什么为人作嫁!” 郭弘一愣:“我不介意年纪……” 焦凤鸣:“???” 郭弘急忙说道:“不是,我是说没有对你想入非非,我想的是别人。” “你瞪着我想别人?”焦凤鸣冷笑一声,也不再多话,反而起身坐远了一些。 郭弘挠挠头,这是被嫌弃了。 他左右无事,便起身仔细观看悟空的舍利,越看越像一只烧焦的猴子…… 他们各怀心事,等了不久,一侧石壁突然消失,通路再现。 两人对视一眼,必定有人开启了机关,不知是义真还是那个不知名的高手。 焦凤鸣对着祖父舍利拜了拜,起身便走。 这女子行事果决,一点都不拖泥带水。.Ъimiξou 郭弘和她并排走着,不久又遇到先前那种尴尬情形,相互面对面靠得很近。 焦凤鸣举起手中带着剑鞘的宝剑,隔在两人之间。 郭弘怕她暴起伤人,也反手握住戒刀,抵着宝剑。 两人这么走自然快不起来,等他们到达下一处石室时,已经有人等在那里。 焦凤鸣见了这人便作揖行礼:“晚辈玉真门下焦凤鸣见过义真大师。” 郭弘也笑道:“义真师侄别来无恙?” 老和尚回头看到两人,冷笑一声道:“你们果然是一伙。” 他也不废话,冲过来一刀砍向郭弘。 郭弘的刀法跟义真没法比,他侧身一闪,一拳打在刀背上。 义真顺势转身,反手又是一刀。 二人疾风骤雨交手三四招,郭弘仗着双臂坚硬,或拍或挡招架下来,虽然落到下风一时也不会败落。 焦凤鸣在一旁道:“大师误会了,我与这小子不是一伙,但想必你也不信,那也就不多费口舌了。” 她说完拔剑刺来,夹击义真。 郭弘再次看到了土楼追斩自己的精妙剑法,快得让人目不暇接,一下子分去对手一半攻势,让他感到轻松许多。 这石室完全封闭,三人恶斗十几个回合,一时不相上下。 但郭弘有些担心义真用神识攻击,一直不敢全力以赴。 焦凤鸣对他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留手?” 郭弘道:“师姐,这老和尚会吼叫攻击神识!” “你怎么知道?” “他今日吼晕了三个背叛自己的师弟。” 焦凤鸣眉头一皱,说道:“你师父没教过吗,元婴之前需要积累意念,神识攻击一天只能用一次。” “早说啊!原来是一枪头。”郭弘顿时兴奋起来,和焦凤鸣联手,竟然渐渐扳回颓势,与义真斗了个旗鼓相当。 三人各举火把,在两丈见方的斗室中恶斗不止,郭弘也顺势将周围的情形看得清楚。 这是一间空荡荡的石室,地上有一些朽木残迹,应该是坐榻之类的家具。 看来并没有什么宝物,如果有东西应该也已经被先到的义真收了。 “你刀法不行,难道不能以刀作剑?”焦凤鸣连斩数剑,清喝一声,在回气的时候对郭弘说道。 郭弘一听顿时醒悟,自己竟然忘了刀剑想通,唐代的刀是可以当剑使的。 他面色一肃,使出衡山剑法,与焦凤鸣的剑法竟然相辅相成,互相弥补对方招式的漏洞,有点双剑合璧的架势! 原来玉真出自王屋,而王屋派与衡山派都是司马承祯所留道统,王屋剑法创自李含光,衡山剑法起于薛季昌,这两人是师兄弟,关系极好。 所以两派招式本来就有守望互助的味道。 义真虽然刀法不错,但更精于拳脚,这时渐渐被压在下风。 他觉得有些不妙,高声叫道:“且住,我有话说!” 郭弘和焦凤鸣都没有停手,反而一招紧似一招,转眼义真遮拦不住,被砍中一刀一剑,郭弘的刀是寻常兵器,只是砍出一个白印,焦凤鸣手中却是宝剑,在义真背上斩出一道狰狞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只听郭弘笑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就快说吧。” 义真:“你……” 郭弘又是一刀:“乖师侄,我觉得有话还是下去跟你师父说。” 他的刀虽然不锋利,但一直不离义真双眼,这老和尚也没办法不理,毕竟硬功练不到眼睛上。 这样就给焦凤鸣创造了很多机会,两人越打配合也越默契,颇有点心意相通的感觉。 就在义真左支右绌的时候,一侧的石壁突然消失,最后一道机关也被破解了! 老和尚拼着受伤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从怀中取出一颗暗红色的血琉璃,匆匆忙忙往嘴里塞。 “快追,他服用血琉璃后能压制伤势,功力短时间暴涨,不要让他有空运功吸收!”焦凤鸣叫道。 郭弘也在岳州见过血琉璃,知道厉害,紧跟着焦凤鸣冲入通道。 这次形式紧急,二人都没功夫考虑相互防备,一前一后冲进去。 焦凤鸣这才想到自己把后背露给郭弘,心中一凛,却骑虎难下只能装作不知,跑得却是越来越快。 郭弘听到前面女孩奔跑时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心中暗笑,却不点破,就这么紧紧跟着。 焦凤鸣又要关注前方义真,还要提防郭弘,额头渐渐都是细密汗珠,浑身如同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所幸这段通道不长,他们很快冲入最后一间石室。 这里一个圆形洞室,宽达十五米,高也有十米多,洞顶倒挂狼牙一般的钟乳石,地上到处都堆积着刻有昆仑符的巨石! 这些昆仑符都泛着血红色,如同一只只巨眼在冷冷注视着他们。 巨石旁还散落着很多玉石,晶莹剔透五光十色,把洞室妆点得如同一座水晶宫殿。 正中心地面上有一块平地,刻着一个卍字,中间是一座土地神龛一般的石台,此时上面空空如也。 义真在前方站定,背对着他们说道:“我们来晚了,宝物已经被人拿走!” “你发现是谁了吗?”焦凤鸣惦记祖上的遗物,急忙问道。 “只看到一个背影,应该是个男子!” 义真指了指一条幽深的暗洞,然后转过头来,面色血红! “那宝物是你祖母的遗物,对老衲没什么用。今日你二人害我生服血琉璃,功效浪费一大半,咱们就在此了解这段因果!” 他痛苦地瞪大眼睛怒吼一声,回音震得洞室中嗡嗡作响。 接着这老和尚脱去上衣绑在腰间,上身肌肉虬结鼓起,如同充气一般,青筋暴露好似一条条蠕动的蚯蚓。 接着他裂开大嘴,一对犬齿暴突出来,声音沉闷地吼道:“我会把你们做成肉干,慢慢品尝!” “不可力敌,他服用血琉璃神志不清,我们全力游斗,慢慢耗到他镇压不住,就会暴毙而死!”郭弘叫道。 义真听了哈哈大笑:“你说的是释全仁吧,他偷服血琉璃,跟你在岳州打过一次,但如果我告诉你,仁义礼智信这五个弟子都不得我真传,你可相信?” 焦凤鸣清冷的声音响起:“我信,他们用的根本不是法名,而是用儒家起名的方式,可见都是随时可以弃用的小卒!” 义真道:“焦师妹果然聪明。” 郭弘奇道:“你叫她什么?” “焦师妹,我门中尊悟空禅师为祖师,他的孙女自然是老衲师妹。” 郭弘眨眨眼,说道:“我是你师叔,那么……” 他看到焦凤鸣瞪过来,便抬头大笑道:“哈、哈、哈!”笑声跟至尊宝一模一样。 焦凤鸣:“你笑声那么凄厉干什么?” 郭弘:“没事,在模仿一位前辈。” 他自己心中也有点奇怪,自从遇到焦凤鸣后,行为为何如此失常? 好像总想引起对方注意…… 不对,一定是搞错了,他怎么会对一个妖女感兴趣? 这时义真继续说道:“老衲这么多年的佛门修行也不是假的,血琉璃虽然凶猛,已经无法动摇心智,你们二人就乖乖受死吧!” 他一边说一边冲过来,弃了单刀,赤手空拳与郭弘、焦凤鸣战到一处。 老和尚对郭弘的单刀根本不避,就拿头皮硬顶,只有焦凤鸣手中的宝剑让他略有顾忌,还是避免直撄其锋。 郭弘看到义真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即使再被焦凤鸣砍伤,也不像方才那样血流不止。 这老贼鼓起的肌肉一收缩,伤口就不流血了,于是信心大增,想以伤换伤,打法更加凶猛。 所幸这里地形复杂,周围也很宽敞,郭弘和焦凤鸣一进一退,轮番抵挡,边战边走,绕着巨石与义真苦斗。 二人剑法都用到极致,郭弘感到戒刀构不成威胁,索性扔到一边,心跳如鼓,狠狠跟义真对上几拳! 双方拳拳到肉,都是寸步不让。 三人都是一手举火把,一手对敌。 焦凤鸣见义真被郭弘缠住,从侧面一剑直取他左眼。 义真不敢用脑门接招,上身一晃让到一旁。 谁知焦凤鸣用的是虚招,剑尖一颤就转刺肋下。 义真大吼一声,笑道:“你中计了!” 他动作奇快身形再变,放开火把,用手臂夹住宝剑,顺势一把抓住焦凤鸣手腕就往怀中一带,举起另一只手锁向少女咽喉,大喝道:“死吧!” 千钧一发之际,郭弘一抬手将火把送到义真手中。 义真一抖手松开火把,再次抓向焦凤鸣的脖子。 郭弘劈手从焦凤鸣手中夺过火把,又塞入义真手中。 义真大怒,再次扔掉火把,郭弘单脚一挑,落下的一只火把飞起,他接住后再次塞入义真之手。 于是三只火把轮番飞起,义真扔了拿,拿了扔…… 焦凤鸣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已经抽出宝剑,却没有急着脱身,似乎在欣赏二人杂技。 义真终于一把捞空,他气喘嘘嘘,感觉自己如同经过了千年万年,一直奔驰在轮回路上。 老和尚脸上一直维持着凶恶的表情,都面瘫了,赶紧用手使劲揉一揉。 郭弘也累得够呛,双手叉腰喘气,他刚才使出超常速度把焦凤鸣救了下来。 两人退到一块巨石后面,火把都落到地上,噼噼啪啪作响,火苗暗淡,如果不拿起来很快就会熄灭。 洞内暗了很多,郭弘这时突然想起自己其实可以不用火把,以舜目对敌更有优势。 方才激斗这么久,确实一直没想起来! 为何遇到焦凤鸣后脑筋变迟钝了? “师姐,你有毒吗?” 焦凤鸣一愣,问道:“你说什么?” 郭弘尬笑道:“没什么。” “你刚才确实说了。” “我说你能摸黑打架吗?” 焦凤鸣摇头道:“只靠耳朵听风辩器剑法威力会差很多。” 郭弘:“那我们快逃。” 焦凤鸣:“???” 郭弘:“火把熄了。” 二人顿时知道不妙,义真自己一个人不存在配合问题,焦凤鸣却如同蒙上了眼睛只能勉强防守,进攻的话还怕误伤郭弘! 虽然郭弘有舜目,但眼眸发光的时候对方也能看到自己,对付比自己武功高的人并不占太大便宜。 两人不由自主慢慢靠近,伸出一只手相握,却感到对方的手十分粗糙。 郭弘光芒一闪舜目发动,二人都看清自己中间居然还夹着一个人,原来义真已经悄无声息摸过来,此时跟他们握手的正是这个老和尚。 三人吓了一跳,一起大叫。 接着义真反应过来,大笑道:“你们二人自投罗网,哈哈哈哈……” 他还没笑完,就中了一剑一拳,惨叫一声,想反击又发现自己双手都被二人反锁住。 义真情急之下双臂用力往中间一合,郭弘和焦凤鸣撞到一起。 焦凤鸣怕伤到郭弘,把手中宝剑别在身后,这样她就结结实实扑到郭弘胸口上,二人分开脸都红了,所幸洞中黑暗看不到彼此表情。 郭弘咂咂嘴,刚才好像碰到了什么,软软湿湿的,有种奇特的香味…… 这是接吻! 郭弘微微一恍惚,义真趁机挣脱被他困住的手,回掌打在焦凤鸣肋下,少女惨叫着栽倒,宝剑脱手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清亮的撞击声。 郭弘大惊,向前一扑摸到焦凤鸣,躲开义真连击,抱着她打了个滚。 他知道不能再战,把少女负在背上,转身直奔那条通向外面的幽深暗洞。 焦凤鸣醒来,郭弘正在急速奔跑,义真紧追不舍。 她趴在郭弘背上,感到阵阵男子气息。 她长这么大除了父亲还是第一次身体接触一个男人后背,不由得心神一醉,柔声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郭弘一边跑一边憋出一句:“现在扔下还来得及吗?”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五十五章 地底风波起 焦凤鸣轻轻打了郭弘一下,嗔怒道:“你这么讨厌我?” “不是,你哈气我脖子痒!” 一股奇怪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 少女轻笑一声,随即眉头一皱,轻哼一声手按住肋下,那里疼得厉害。 “怎么了?” “怕是肋骨断了。” “老贼还在后面吗?” “太黑看不到。” 郭弘不断发动舜目照亮前路,很快转过几个弯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他回头看看,没有发现义真。 郭弘喘着气说:“没追来。” 焦凤鸣忍痛道:“应该是要运功化散血琉璃吧。” “你觉得他说自己能压制有几分真几分假?” “一半一半吧。” 郭弘把焦凤鸣放下,取出火折子点燃,少女仔细检查自己的伤口,说道:“还好,肋骨没断,不然就麻烦了。” 她用手在怀里一摸脸色微变,疗伤药都不见了。 “那个……你有疗伤药吗?” 郭弘昏暗中看不清焦凤鸣脸色,从怀中取出几个不同颜色的小瓶,说道:“红的止血,绿的解毒,黄的生肌,白的续命,黑的……黑的怎么不见了?” “要紧吗?” “那是毒药。” 远处洞穴深处,义真盘膝而坐,身上也有不少伤口,手中有从对手那里摸来的药瓶,他取出火折子点亮,打开闻了闻,这是疗伤药。 伤口实在太多了,都被他暂时压制,这样根本没法入定,不然一放松血就跟漏了一样滋出来。 于是他放松一处,滋血,涂药,如此反复,很快药就不够了! 地上有一只黑瓶子,是郭弘刚才打斗时掉落的。 义真捡起来打开闻了闻,有点像疗伤药,又有点其他味道,这个,对方总不会没事带毒药在身上吧。 要是毒药的话,打斗的时候早该用了才是。 义真越想越放心,不管了,先用再说…… 另一边焦凤鸣撩起贴身小衣,露出受伤的肋部,郭弘替她仔细包扎好伤口。 他们都是江湖中人,也没有太多忌讳。 而且唐代还是很开放的,一直到宋代理教盛行之后女人身上的衣服才越穿越严实。 二人相携继续走,火折子很快燃尽,焦凤鸣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郭弘挠挠头,说道:“师姐,要不还是我背你吧,这样走得快点。” 焦凤鸣脸色微红,轻轻应了一声。 郭弘背着她走,感觉师姐很轻,一点也不吃力。 走了一段,他觉得有些沉闷,便开口问道:“这地宫及其庞大,是你祖母打造的?当年恐怕用了不少人手吧。” 焦凤鸣伏在郭弘背上,脸贴着他的肩膀上,轻声说道:“这里是玉真公主的陵墓,祖母后来因循山势加以改造,那血巢是根据血琉璃诀秘法打造,其中积累的血液可以顺着山势流下,注入各处符纹。” “怪不得这些符纹都是暗红色的!” “义真门中留下的各种夜叉造像,其中的机关也是仿造血槽,可以凝聚出血珠、血琉璃,对练过琉璃诀的人很有用。” 郭弘这才明白那些雕像是怎么来的。 这山中暗洞错综复杂,如同一座巨大的迷宫,即便是因势利导,想建造起来也需要很多人手才对。 “你看那块石头!是我们来时开启机关的一块巨石。” 郭弘看到前方一块巨石的轮廓,上面的红色眼睛闪着妖异的光芒。 巨石竟然越来越矮缓缓消失,像液体一样化散开来流入地下! 整个过程不断的闪动微光,即使不用舜目,也能看得非常清楚。 焦凤鸣也眼睛一缩,她心中有个猜测,却没有说出来。 “快离开这里!” 郭弘也感觉诡异,不敢停留继续前行。 前方的岔路开始多了起来,那些先前阻挡他们的石壁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地底迷宫中的所有障碍纷纷撤去。 又走了很久,还是没有碰到其他人,焦凤鸣道:“你走累了吧,要不要歇歇?” 郭弘点头把她放下,二人靠着石壁坐倒休息。 他感到焦凤鸣微微一抖,便握住她的手说道:“冷吗?” “有点冷。” 地底阴寒,他们进来时外面天气炎热,穿得都不多,郭弘早已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反复了好几回,身上气味自己都能闻到。 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但感到焦凤鸣把头靠在自己肩上,就一咬牙,干脆把她抱入怀中。 二人依偎在一起,互相闻着对方体味,都是满脸通红,却谁也不肯开口说要分开。 焦凤鸣羞红了脸,把头垂在郭弘胸前。 郭弘突然想起自己一直没有仔细看过这位师姐,便用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运起舜目眸光一闪。 这是一张绝美的容颜。 他其实一直没有正视过对方,因为从一开始心中就把焦凤鸣当成敌人,告诫自己不要受妖女诱惑,所以从来不敢细看。 此时看着这美丽的容颜,才知道以前错过了什么:冰肌玉肤柳眉琼鼻,一双杏眼星眸微闪,云鬓修颈青丝如黛…… “我美吗?”焦凤鸣柔声问道。 郭弘:“广寒宫里嫦娥姐姐。” 焦凤鸣黛眉轻颦:“是魏晋以前的嫦娥还是如今的嫦娥?” 郭弘:“嫦娥嘛,后羿的妻子,自然是魏晋以前的。” 焦凤鸣脸上一变:“那你想说我是癞蛤蟆?” 郭弘:“???” 他突然记起,魏晋以前嫦娥的形象就是蛤蟆,并有蟾宫折桂的成语,虽然从李白开始到李商隐都在为嫦娥洗白,但有点文化的人都知道这个典故。 郭弘脑筋转得飞快,哈哈一笑:“你这体型,只能是小兔子。” “那癞蛤蟆呢?” “癞蛤蟆在这儿呢。” 满月时月亮的阴影如同一只蛤蟆和一只兔子,在秦汉出土的文物上经常能看到这种图案。 后来,嫦娥成了美女,蛤蟆逐渐改为吴刚伐桂。 焦凤鸣抿了一下嘴,满意地放过郭弘。 两人就这么相拥在一起取暖,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洞穴深处传来一声似人非人的吼叫,如同蛮荒巨兽苏醒过来一般,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狂风大作,发出呜呜的声响,把两人吹得东倒西歪,郭弘一手搂着师姐一手牢牢抓住石头才没有被吹走! 地面震动,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速度却是极快,仿佛一只巨兽在迈着大步冲着他们的方向过来。 “怎么回事?难道义真变身了?” 郭弘背起师姐开始狂奔。 焦凤鸣在他背上手抚被吹乱的青丝,说道:“我刚才有个猜测,自己也不敢看相信,所以没有跟你说。” “那你快……说。”郭弘喝了一口风,差点没把话咽回去。 此时洞中的风还是很大的,呜呜咽咽,就像狼嚎也似鬼哭。 “上次在西市你就不知道昆仑玉符,看来你师父并没有讲过,那师姐就给你补补课。我王屋一脉和衡山派都以服玉修炼,这玉专指从昆仑仙墟流散出来的昆仑玉。 其实昆仑玉不是玉,而是一种似玉的活物,如野蘑菇一般可以培育,只是成长非常缓慢。此物有迷幻之效,对人威胁很大。后来各派发现用人血浇灌可以让其休眠,才开始采集出来服用修炼,炼入人体后内丹更加圆润通透,内视中好似活物灵性十足……” 郭弘顿时醒悟过来:“师姐,你是说我们走的那些通路,石壁都是由昆仑玉控制的?” 焦凤鸣轻轻点头:“不错。” “怪不得石壁能突然出现、突然消失,我还以为见鬼了呢!” “我怀疑这整个陵墓中的昆仑玉都是相连的,这样才会把我们一步步引到最终那个洞室!” 郭弘抖了一下:“这有点吓人,你的意思是:昆仑玉不光是活的,还能相互联络布下阵法。这么说我们一直就在它们的地盘上跑,怪不得总感觉有人窥视!” 焦凤鸣又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那五块仙玉是祖母遗命让我娘亲拿来开启地宫的,我现在怀疑,它们已经被地宫中的昆仑玉吸收,聚成一个怪物!刚才应该就是那怪物在吼叫。” 郭弘心中一凛,不管是什么怪物,吼叫一声就这般威势,奔跑的动静如同暴龙,绝非人力可以匹敌,要想活命只能快逃! 他背着焦凤鸣狂奔到一个岔路口,一侧冲过来一人,迎面就是一拳。 郭弘抬手抵挡,双方瞬间认出对手。 这人正是义真! 老和尚本来正在运功化散血琉璃,突然栽倒在地,浑身抽搐不止。 原来是那黑瓶中的毒药起效了。 也是义真功夫奇特,这么久才发作出来。 他急忙运功压制,刚缓过来又听到地底传出奇异的声响,如同千万只老鼠向一起汇聚,而集中的地点就是他们刚才离开的最后一间洞室。 义真知道不妙,急忙起身逃走。 这时洞内风中充满了晶莹的亮点,如同无数萤火虫一般,倒也不虞看不到道路。 奔行了一会儿就听到那声巨吼,他被狂风吹飞出去,撞得七荤八素。 好在他服用血琉璃,全身臃肿皮糙肉厚,也没有受什么伤,爬起来又继续跑。 很快冲到这个岔路口,一眼看到郭弘背着焦凤鸣冲过来,伸手就打。 郭弘喝道:“你这人有病吗?什么时候还打架!” 义真哈哈笑道:“你没听说过逃命的时候只是比谁跑得更快?我只需把你打倒就不会落在最后一个!” 郭弘道:“哎,老和尚对轻功这么没信心,我可是背着个人的。” 双方并驾齐驱,边跑边打。 两人跑了一大段,因为只能用单手攻击,都无法使出全力,郭弘始终超出半个身子,他手臂坚硬如铁,不怕跟对方硬碰,反而不断借力前行,让老和尚颇有点有力使不出的感觉。 焦凤鸣手中没有宝剑,又受了伤,根本帮不上忙,郭弘怕义真伤到她,反而有意回护。 义真看了出来,哈哈大笑,喝了口风,咕嘟咕嘟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却不断攻向趴在郭弘背后的少女。 郭弘半转着身向前跑,十分别扭,终于遮拦不住,被义真抓住了焦凤鸣的胳膊。 老和尚哈哈大笑,叫道:“给我停下!” 郭弘急忙止步,正准备回身反打,老和尚却浑身抽搐一头栽倒。 “他这是怎么了?”焦凤鸣手臂被抓得很痛,颦眉问道。 “羊癫疯?狂犬病?” 郭弘有点疑惑,随即看到焦凤鸣手臂被抓伤,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焦凤鸣摸出郭弘给的红瓶取药止血。 义真一抽一抽在地上问道:“黑、黑瓶是什、什么药?” “毒药啊!……你不会是用了吧,哈哈哈哈!”郭弘眼泪都出来了。 焦凤鸣被他感染,嘴角上扬轻声问道:“有那么好笑吗?” “药不能乱吃……这是我一个师妹配的,她前日配了种药只能毒杀雄性,刚才义真跟我打了那么久都没事,一碰你就抽搐,怕也是类似的怪药。义真老贼有得罪受了!” “你跟师妹关系很好?” 郭弘一愣:师姐,你关注点很奇怪啊。 就在这时,远处剧烈的震动声不断逼近,突然轰的一声,他们不远处的石壁裂开,乱石飞溅,一头巨兽上半身探出来卡在通道中。 这巨兽是由无数石块聚成,每块石头上都有一只红色血眼符纹。 它露出的上半身就有五米多高,状如巨猿,见到有人突然发出一声怒吼,一股音浪冲来狂风大作,三人都被吹飞出去。 焦凤鸣死死搂住郭弘脖子,两人落地后打了几个滚。 她牵动伤口,呻吟了一声。 郭弘来不及查看,背着她夺路狂奔。 他跑着跑着,眼角余光看到旁边还有一个人,扭头一看正是义真。 这老和尚一边跑一边不由自主浑身抽抽,口吐白沫状如疯癫,偏偏眼神清明,姿势极为诡异。 郭弘不禁叫道:“大师好定力!” 义真张开嘴,一口白沫飞溅,到处挥洒。 “离我们远点!”焦凤鸣掩住口鼻嫌弃道。 义真又张嘴似乎想说话,却如同一个失控的花洒一般边喷边走,正好到了一个岔路口,郭弘抬起一脚把他踹开,双方分道扬镳。ъimiioμ 身后巨石猿已经挣脱出来,重重锤了两下自己胸膛。 只见这只巨兽头部和双手双脚上都有一块玉石闪烁,分别是五种颜色,正是那五块仙石。 巨兽腹部镶嵌着一个猴形事物,却是悟空禅师的舍利! 这组成巨兽的每块石头上,血红色的眼睛符纹都在闪动,每只眼睛上的三根睫毛不时眨动,如同活的一般,分外妖异。 巨猿四足并用向前走着,这家伙体量巨大,一步相当于常人十步,每一步大地都是一颤! 如果不是地底洞穴狭窄受限,郭弘三人根本逃不了。 它来到岔路口,毫不犹豫向郭弘离开的方向追去。 那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它! 郭弘冲到下一个岔道口,侧面过来几个人。 “郭师兄,你跑到哪里去了?” 为首的人正是赵荷和吕煜。 他们后面跟着三人,却是“定能生”三个和尚。 “快走!”郭弘叫道。 后面隆隆的脚步声不断逼近,让他有种紧迫感。 “师兄,你背上是谁?”赵荷眨着眼睛问道。 焦凤鸣此时长发披散遮住面容,洞中虽然都是荧光,却还很昏暗,所以何琼看不清,只从身形上判断是个女子。 她心中好像梗了个东西,莫名不开心。 郭弘一时不知如何解释,这个说来话太长。 他微微沉吟:“我背上有人?” 赵荷汗毛都竖起来:“她、她是墓中女鬼?” 焦凤鸣噗嗤一声笑出来,偷偷掐了郭弘腰间软~肉,疼得这少年一咧嘴。 这少女也才十七岁,趴在郭弘背上被人撞见,也羞的不敢抬头,任由长发遮住面容。 她却又舍不得下来,心中更有点窃喜,感觉自己与这少年更加亲密。 她听到郭弘说起自己身上的药都是一位师妹给的,就想着两人关系必然也很不寻常,不然不会准备那么多瓶子,本来就想看看是谁,见到赵荷立即对号入座。 赵荷听到女鬼发出娇笑,哇的一声跳到吕煜背上,探出半个脑袋说道:“郭师兄被女鬼附身了,你快去打她!” 吕煜和郭弘并排跑着,他看到墙上的人影,确定郭弘身后不是女鬼。 他已经不穿蜈蚣甲,三副虫甲此时在“定能生”三个和尚身上。 吕煜问道:“郭师弟,怎么回事?” 郭弘道:“这陵墓是悟空禅师灭度之所,他的舍利如今成精了,变成一只三丈多高的石头猴子,一直在追我。” 吕煜:“它为何追你?” 郭弘:“对喔,它为何追我?” 后面圆能说道:“那肯定是、是你勾、勾搭了这女、女鬼,老、老祖发怒、怒了,就、就追过来了。” 赵荷一听不乐意了,怒道:“不许这么说我师兄!” 圆生道:“那怎么说,我师兄也是想帮你说话,这女鬼明显要跟你抢男人呢!” 赵荷道:“反正不许说,不然不给你们解药!” 圆定马上赔笑道:“女侠息怒,有话好说,你让我们怎么说就怎么说,药可千万别不能停!” 他个子矮小,穿着有十几对腿的蜈蚣甲,下面只露出脚尖,伸长脖子才能露出一双眼睛,双手高举撑着虫甲,却倒腾着小碎步跑得飞快,也是个奇才。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五十六章 催山入绝境 郭弘不知道怎么跟赵荷解释。 他此时心中很混乱。 初次见到赵荷时,就被她灿若星辰的眼眸吸引,后来看到瓷娃娃一般精致的面容,顿时有种一见钟情的感觉。 随后他主动追求,赵荷却不肯发展太快,始终若即若离。 也许是女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 但这无疑是给郭弘泼了很多盆冷水。 这小子骚动的心被撩拨起来,却又只能强行压抑,别提多难受了。 随后遇到焦凤鸣。 这个少女他在岳州就见过,那时被一路追斩,十分刺激。 后来在西市再次相遇,郭弘装成义真一起吃了顿饭,还套出不少消息。 这么个美人,要说一点没遐想是不可能的。 但郭弘知道双方是敌对关系,特别是云玄素的师父据说因焦凤鸣的母亲而死,这就有点不可调和了。 所以他也没多想。 这次进入地底迷宫,二人机缘巧合一起对抗义真,出生入死相互扶助,在无数次彼此救援中渐渐放下戒心,特别是二人剑法又彼此呼应,这种感觉非常神奇。 焦凤鸣受伤,郭弘毫不犹豫就把她救走。 二人在一起相依相偎,感觉来得炽热猛烈。 郭弘第一次细看那美丽的容颜,这个十七岁的少女已经发育成熟,散发着青春的魅力。 赵荷跟她一比,就显得有点太小了。 此时如果要郭弘选一个的话,他必然会选焦凤鸣! 二人肌肤相亲,就差接吻了。 这也是郭弘自己突然不好意思,他先怂了。 如果刚才情投意合的时候他主动些,少女是不会拒绝的。 郭弘偷眼看看赵荷,感受着背上轻轻对着自己脖子呵气的焦凤鸣,能不能不选呢,两个都想要可以吗? 他这是不是有点花心? 但他却没法克制自己,毕竟心智再怎么成熟,身体年龄也只有十五岁。 年少时就是这样心性不定,换句话说,与赵荷两日的交往并不足以让他专一。 焦凤鸣作为曾经的对手天然就有致命的吸引力,即使颜值一样,也优先于同一阵营的赵荷。 这无关其他,只是男性天然的征服欲在作祟。 人在求偶时的表现,大部分是由身体荷尔蒙水平而不是心智决定的。 年少时对两性非常敏感,所有感受都是放大的,然后岁月会慢慢把你玩坏。 就像是刀越用越钝,削金断玉的宝物最后绣得连皮都切不开。 所以,年少最易动情,老者心如止水,自古英雄多好色,人不风流枉少年。 等过了男女双方过了三十,就不容易发生那种爱的死去活来的情况,开始考虑有没有房有没有车,年少时哪里会想这些? 学生不许恋爱,其实把人最容易找到相爱一生伴侣的时光都浪费了。 古人十五岁开始相亲找老婆,汉唐时男女双方还是有很多见面机会的,所以浪漫爱情很普遍。 郭弘知道的李商隐、杜牧、李德裕等人,都有动人的爱情故事。 扯远了…… 话说回来,别看只差两岁,焦凤鸣这位小姐姐确实比还没完全长开的赵荷成熟好多。 不过郭弘觉得不能把事情挑明,他对赵荷也是很喜欢的,不想看她伤心。 先把眼前难关糊弄过去再说,估计这两位是不会和平共处的,明天的烦恼明天再说。 于是他一边奔跑一边高声叫道:“你们别跟着我,后面那个大家伙追过来了!”。 “有难同当!我们不能扔下你自己跑,便是这三个和尚也一定同意!”赵荷叫着转头看向“定能生”三人。 三个和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圆能开口道:“这、这不对啊,我、我们想自己……” 圆定急忙踹了他一脚,众人都在飞奔,圆能飞扑出去摔了个狗吃屎,所幸身上穿着蜈蚣甲也不疼,打了个滚爬起来继续跑。 圆生哈哈笑道:“我们想的是,女侠去哪里我们就跟去哪里!” 小黑子圆定从蜈蚣甲里发出沉闷的声音:“对,我们跟‘定’你了!” 郭弘道:“这三人都是菩提寺的恶僧,吃童子肉凝聚血琉璃,坏事做尽,你还是杀了他们吧。” 赵荷看了看郭弘背上的焦凤鸣,撅嘴说道:“我偏不。” 她也有点醒过味来,觉得这女子可能是活人,但又没勇气去验证。 圆定叫道:“女侠英明啊!我们都是被义真逼的,童子血做成的血琉璃被他收走,我们只能用山民强盗的血做成血珠服用,吃人肉也是假的,都是为了管教寺中低辈弟子编出来吓人的。” 圆生也道:“那玩意不能吃,皮肉之间都是黄油,看着就恶心,我们又不穷,吃得起羊肉,谁会去吃人肉?” 圆能总算追上来,连连点头:“对,啊,对,人肉是酸、酸的,不、不好吃。” 郭弘冷笑道:“你没吃过怎么知道是酸的?” 圆定、圆生一齐紧张地看着圆能,圆能道:“我、我听人说的,有、有人吃、吃过啊,前、前几年潞泽之乱,兵荒马乱,就、就有人吃、吃人肉。” 圆定、圆生吐口气,一起竖起大拇指。 郭弘问吕煜道:“你们是怎么遇见这三个家伙的?” “义真他们去追你,这三个和尚就扔在原地,我们后来前去查看,赵师妹说需要人背蜈蚣甲,就将他们收服了。这山腹中道路错综复杂,后来很多路都被封死了,我们找了很久才碰到你。” 他们经过几个岔路口,后面不断有人加入跑步大军。 这些人都是长安道门中人,还有义真的那十几个弟子,他们都没空打斗,彼此瞪着眼一起逃命。 不久又遇到曹用之、曹守真等人。 “曹师兄,大师兄呢?”郭弘问道。 曹守真道:“他跟云师姐都不见了,就是你消失的时候。” 曹用之也道:“当时很多人都分开了,也许一会就能来汇合。” 赵荷在他背上回头一看,身后的巨猿已经隐约可见,叫道:“前面就是入口,马上要进山谷了,怪物跑得这么快,会被追上的!” 郭弘一看,认得是进来的那个入口。 山谷会一直通往下一个暗洞,逆水而上可以直达母蜈蚣所在的琅嬛仙府。 现在看来,这一段山谷的路会很危险。 而且他们是从峭壁上下来的,那个暗洞的入口有瀑布,需要从一颗大树上跳过去,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出了洞,你们就跟我分开,这怪物是追我的!”郭弘向众人叫道。 赵荷还是有些不愿意,说道:“我和吕师兄跟你走。” 郭弘摇头道:“不要添乱,我自己走容易逃脱,要是你们遇到危险还有回身相救,到时候谁也跑不了!” 赵荷道:“那你把背后的姐姐放下行吗?” 郭弘哈哈笑道:“什么姐姐?” 赵荷怒道:“还骗我!” 这时队伍中一个女子叫道:“这不是焦师妹嘛!” 焦凤鸣应了一声,那女子正是玉真观的孙至真。 赵荷回头一看,脸上一红,说道:“二姨,你怎么在这里?” 孙至真看到赵荷也是一愣,叫道:“你是小荷!你不是去川中了吗?” “我随娘亲刚回来。” 赵荷看着郭弘背上的焦凤鸣,红着脸说道:“原来真不是姐姐,师兄没有骗我,我该称呼你师姑。” 焦凤鸣伏在郭弘背上,用手拉着长发遮住面容,点点头便不再回应。 她现在羞死了,这情形竟然被孙师姐看到,只怕用不了几天就会传到母亲耳中。 就要接近入口,身后的巨猿已经追上跑在最后的人。 这时整个山峰突然一震,洞顶上方的钟乳石开始纷纷掉落。 “山要塌了!” 郭弘加速奔跑,尖锥一般的巨石纷纷落下,扎在前后左右的地上,尘土飞扬威势惊人。 后方不断有人惊叫,还有凄厉的惨叫声。 郭弘顾不得回头,一口气冲出了洞口进入山谷。 后方突然一声巨响,轰隆隆山崩地裂,整个山峰下沉了一截,再次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山崖断裂,形成连续滑坡,烟尘蔽日。 泥土岩石像泥浆一样流下来! 郭弘一看,还得跑。 后面跟着几十个人,都是灰眉土脸像泥人一样。 他们继续被泥流追着逃命,冲出去好几里,上了前方一段山岗才算安全。 众人一看,彼此都是泥猴,有的因劫后余生笑出声来,也有人找不到亲友,担心地哭叫呼唤着。 郭弘仔细分辨,发现除了云玄素和吕志真,其他相熟的人都在,也松了口气。 他心中其实隐隐有怀疑,那个取走焦紫霞遗物的人可能是吕师兄,毕竟这家伙以前有隐藏轩辕驭兽诀的前科。 只要吕志真活着,就不会放任云玄素不管,他是最在乎那个女子。 现在急也没用,只能希望他们提前离开了。 郭弘看到旁边的赵荷,又觉得一阵头疼。 这有点太尴尬了。 山谷本来就是越来越高,泥石流逆着往高处走,过了片刻,冲一段便缓缓停下来,那条溪水被堵住,渐渐积累,日后必然会形成一个小湖泊。 赵荷从吕煜背上下来,走到郭弘面前拍着胸口说道:“我还以为要被怪物追上呢!” 她见焦凤鸣还不从郭弘背上下来,便叉着腰说道:“这位师姑,你不能总赖在我师兄背上吧,要是有什么伤,下来我可以治。” 焦凤鸣轻轻拍了拍郭弘,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作为闯荡江湖好几年的名门弟子,她怎么会在一个比自己还年少的小女孩面前示弱? 可就在这时,泥石流突然震动起来,在他们逃出洞口位置的上方形成一个漩涡! 接着那只巨猿轰的一声破土而出,重重落下砸了个大坑。 这次它浑身发黑,一抖动扑簌簌如同下雨一样落下无数泥浆。 巨猿只有下半身陷入,冲着郭弘发出一声怒吼。 它积蓄力量蹲下去,猛地再次跃起,落下时比上次要前进不少,而且下陷也似乎少了点。 郭弘这次是彻底明白了,这家伙不知为何盯上自己。 “它盯着我!”焦凤鸣惊呼一声。 郭弘一愣:“到底是盯着你还是盯着我?” “有区别吗?还不快跑?” 郭弘一听,对啊,不管盯着谁,他背着焦凤鸣跑就是了。 赵荷看到气得直跺脚:“师兄又背着那老女人跑了!” 焦凤鸣一甩长发,露出俏脸:我怎么成了老女人? 赵荷跟郭弘并排跑着,一看她这么美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是师姑,自然很老。还拿头发挡脸,一定老得不好意思见人! 两人眼神交锋,就差电闪雷鸣了。 赵荷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迅速逼近,吕煜在一旁拉了她一下,说道:“看路!小心别撞树!” 小姑娘跟在郭弘身后,心中碎碎念。 巨猿这时已经冲出泥石流进入山谷,它一步相当于众人七八步,迅速拉近距离。 其他人见到巨猿过来,有的跟着郭弘跑,有的四散奔逃。 义真的弟子们一出洞就往两旁山林里跑,这时都已经没影了。 曹用之、曹守真和长安道门的幸存者开始还跟着郭弘跑,但由于道路不熟,很快就掉队了。 这些人恐怖地发现巨猿已经追到身后,不少人滚到乱石杂草中等死,巨猿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一阵风似的掠过。 这还跑什么啊,都累成死狗了,却发现怪物根本不搭理自己,于是众人躺下就不肯起来了。 一时间东倒西歪,留下一地“尸体”。 曹用之躺在一颗树后面,问身旁的曹守真道:“郭师弟有什么不寻常之处,为何巨猿追着他不放?” 曹守真想了想:“被雷劈过算不算。” 曹用之连连点头:“当然算,这是够特别的。” 一阵狂奔,郭弘身后只剩下吕煜、赵荷,还有“定能生”三人。 郭弘先冲上那颗大树,顺着树杈跑过去,树上还挂着他们来时用的藤条。 他抓住藤条一荡,飞身进入洞中,后面吕煜、赵荷紧随其后,到了圆定、圆能二人也都顺利过去,只有圆生飞出的时候,藤条终于支撑不住断了。 他飞过了头,撞在洞口上方的峭壁上,哇哇大叫着向下落去,圆定、圆能二人手疾眼快一把捞住,圆能说道:“你、你小心一点,别、别跟二、二愣子似的。” 圆生身上穿着蜈蚣甲没有受伤,却鼻青脸肿撞得跟个猪头似的,开口说道:“你是老二,我是老三!” 圆能道:“那你、你是三、三孙子。” 这时巨猿已经追了过来,三人不敢耽搁,急忙连滚带爬向赵荷追去。 巨猿顺着溪流直接冲到峭壁下,伸出前爪探入洞中,来回捞着。 郭弘他们继续跑,那只大手追来,撞断无数石笋,弄得乱石飞溅,还好有三个和尚殿后,用身上蜈蚣甲挡住这一劫,但也疼得嗷嗷直叫,连蹦带跳如同跳大绳一般。 巨猿捞不到人,抽回手,探头对着洞内发出一声咆哮。 一股大风送着郭弘等人飞速前进,如同驾云一般。 不一会这几人就通过暗洞,眼前豁然开朗,奔入琅嬛仙府! 巨猿抬头看了看,吸引它的东西已经到了山顶,于是顺着峭壁迅速攀爬起来。 这直上直下的悬崖对它根本够不成障碍! 山顶的琅嬛仙府内,郭弘几人却一动不敢动,一只七米长的巨大蜈蚣翘起上半身俯视他们。 赵荷轻轻说道:“三个和尚,快拼起来!” 圆能道:“拼、拼什么?” 郭弘:总不能是拼多多吧。 他全神贯注,准备用双臂抵挡蜈蚣的扑击! 赵荷道:“首尾相接,连成一条蜈蚣!快点,不然不给你们解药了!” 三个和尚齐声道:“药不能停!” 他们迅速趴到地上,连成一只五米长的蜈蚣。 赵荷道:“你们快过去!” 这只拼装蜈蚣颤抖着爬过去,靠近母蜈蚣。 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点,母蜈蚣转过身,用尾巴对着拼装蜈蚣,扭过头远远看着。 圆能道:“它、它这是要、要干啥?” 吕煜一拍大腿,说道:“快把触须伸直,去碰一下母蜈蚣尾巴!” “这不是刁难人吗?”圆定个子矮够不到触须,抱怨了一句。 他只能让圆能把头伸进自己虫甲的下半部分,踩着对方肩膀,从蜈蚣口中探出半边身子,总算捋直了触须。 蜈蚣的尾巴是两根细长的肢节,边缘有倒刺,尖端像两根针。 圆定用触须一碰,尾针立即收紧,卡的一下夹住他的脖子! “小黑别动!”赵荷小声喝道。 圆定冷汗直冒,小黑脸皱成一团:“这是几个意思?” “它在调情。” 圆定声音发颤:“你~~确~~定~~?” “我家就养过蜈蚣,公蜈蚣求偶时用触须碰母蜈蚣尾巴,母蜈蚣有时会有反应。” “这反应好恐~~怖,它什么时候放~~开~~?” “不知道,要看它有多兴奋,越兴奋夹得越紧。” “妈呀~~,我快被吊死了!”圆定被夹住脖子,黑脸慢慢开始发紫。 虫壳里圆能闷声道:“老、老大,你不要乱扑、扑腾,脚趾头叉、叉到我鼻、鼻孔里了啦、啦、啦~~!” 圆生从瓶装蜈蚣背上接近尾部的地方露出头:“味道如何,二愣子?” 母蜈蚣突然把触角伸向天空,似乎在逡巡。 赵荷掩住自己的嘴巴说道:“糟了,我忘了给你们用药水消除气味,它会不会识破是假的?” 圆定艰难地挣扎道:“千万别~~,我要死了!” 他翻着白眼吐出舌头,双手死死抓着触须,而触须正牢牢抵在母蜈蚣的尾巴上。 郭弘:你让它这么嗨,真是自己作死!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五十七章 不灭是传承 这时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郭弘他们脚下,慢慢向前蔓延。 郭弘回头向上一看,正是那只石猿! 它此时攀爬到琅嬛仙府外层的峭壁上,居高临下俯视众人! 母蜈蚣高昂着头,触须在空中来回晃动,它闻到对方身上有地底泥土的味道,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却又感到极端的危险。 巨猿向空中一跃,轰然落下,一拳砸在母蜈蚣头上! 大地震动,延伸出无数裂缝。 母蜈蚣被打得横飞出去,圆定一声惨叫,被蜈蚣尾巴夹着一起飞行。 圆能双手抓住圆定双脚,也跟着飞出。 圆生突然发现自己前面一空,连忙叫道:“别丢下我!”m.Ъimilou 说完抓住圆能一只脚,在地上被拖着走。 三人连在一起,如同一只被放飞的风筝。 母蜈蚣“轰”的一声撞入主楼中,柱子瞬间断了两根。 圆定飞上楼顶,圆能和圆生挂在栏杆外面。 “老大,你快拉我们上去!”圆生叫道。 圆定揉着脖子总算喘过气来,说道:“你们太重,拉不动!” 下面抓着他脚的圆能说:“拉、拉、拉不拉,不拉就、就掰断你脚趾头!” 圆定疼得哇哇大叫:“快松手,我脚要断了!” “还、还没断,不拉就断、断!” 母蜈蚣已经发狂了,它一直是这片山林中的霸主,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亏,立即向石猿游去。 巨猿低头看向郭弘,伸出一只大手向他缓缓伸来。 母蜈蚣游过来突然弹起,挂在它背上狠狠就是一口。 巨猿感到身后异样便左右抖了抖,母蜈蚣下半身飞起,如同一条长长的尾巴来回摆动! “不好,都趴下!” 郭弘大叫一声伏倒在地,赵荷、吕煜也闻声而动,一股劲风从他们头上扫过,原来是巨猿转了一圈,母蜈蚣也舒展开来,跟着从上方掠过。 巨猿大吼一声,一跃跳到空中,攀附峭壁上蹿下跳,想把蜈蚣甩掉。 蜈蚣却像是认了死理,咬住对方背心不放,还不断往石头里钻,迅速逼近悟空的舍利! 这可是巨猿的命脉,它状如癫狂,突然跃到空中,四肢平伸仰面朝天背朝下跌落下来。 轰! 一声巨响,尘土飞扬。 郭弘他们都被震离地面,弥漫的黄尘中,石猿和蜈蚣扭打做一团时隐时现。 蜈蚣本不是石猿对手,但它先发制人咬住就不松口,任凭对方如何挣扎都牢牢挂着。 这山顶成了战场,三栋楼舍纷纷坍塌,地面皲裂,潭水迅速渗入地下。 郭弘叫道:“快走,这么搞这座山也得塌!” 他背着焦凤鸣冲出琅嬛仙府的大门,往最初镶嵌在石壁中的山道跑去。 赵荷、吕煜紧随其后,三个和尚不知何时也偷摸跟过来。 巨猿本能地跟在他们身后,卡在琅嬛仙府的大门内,它大吼一声,身上五色仙石放出阵阵毫光。 那块主楼顶上吸引蜈蚣的半人高玉石,不知何时落到它手中。 巨猿将这块玉石作为武器,反手狠打背上蜈蚣。 砸了几十下,母蜈蚣终于不动了。 巨猿上身一挺,将仙府大门撑爆! 那块记载张果和仙府来历的石碑被它一脚踏成碎片,其毁灭性的力量在进入山道后更是暴露无遗。 这段山道本来是镶嵌在半山,一侧每隔十米有石柱支撑,巨猿身体庞大,山道容纳不下,遇到石柱,要么撞断,要么从外面借力绕过。 它全身都是巨石组成,实在太重了,即使是用手勾住石柱绕过,也会将其硬生生拉倒! 石柱一旦断裂,上面的山体也支撑不住,碎石土块纷纷落下,再次形成滑坡。 从远处看去,就如同在山腰上缓缓割开一刀,随着巨猿的前进山脉不断崩塌,掀起滚滚黄尘。 就这样一边破坏一边前进,郭弘几个人在前面跑,身后就如同用一条烟尘组成的巨龙在追,龙头就是这只紧追不舍的巨猿! 而这条山道的尽头是已经崩塌了菩提寺密道! 山谷中隐藏的幸存者都抬头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突然有人喊道:“快逃!” 碎石泥沙毫不留情地滚滚而下,向他们冲来,这种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别人,都向另一侧山脊奋力攀爬。 郭弘听到身后的响动不断逼近,根本来不及回头,亡命狂奔。 “师姐,你看一下还有多远!” 焦凤鸣一手搂着郭弘脖子,一手按着疼痛的肋下,回头一看叫道:“快追上了,就差四根柱子!” 巨大身影已经分毫毕现,仿佛近在咫尺。 赵荷不满意地嘟着嘴道:“这时候还装肚子疼!按的地方都不对。” 后面圆能气喘吁吁的问道:“那应该按、按哪里?” 圆定挤挤眼睛,说道:“老二你出家早,不知道女人的事,每个月她们小肚子都会疼几天。” 圆生道:“为啥我没有这种好事呢?” 圆能一边跑一边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为、为啥想肚、肚子疼?” “我不是跑累了也想有人背一下嘛……” 焦凤鸣羞得耳朵都红了,但此刻只有她能回头,便一言不发继续观察:“只有两根柱子了!” 赵荷:“真能装!” 两人眼神再次交锋,仿佛又是雷电闪耀、互相伤害。 吕煜喝道:“都什么时候了,不要闹……前面没路了,怎么办!” 前方已经来到尽头,当初的出口完全坍塌。 郭弘跑到山道边上,纵身向外冲去,口中高叫:“跳!” 赵荷、吕煜毫不犹豫跟着跳出。 “外面是悬崖!”圆定也到了崖边,急忙刹住脚,低头一看,下方是山崩后松软泥土,最高处离他们也就两丈多。 他松了口气,刚想也往下跳,后面的圆能、圆生都到了,三人相撞,圆定呼的一声远远飞出,圆能情急之下抓住他的脚跟着飞起,圆生已经止住势头,听到身后一声巨响,妈呀一声也抓住圆能的脚,于是三人连成一串,一条瓶装蜈蚣再次成型,向着山谷中翩然而去。 郭弘是最早跳出来的,却感到身侧一股强风袭来,千钧一发之际爆喝一声,心跳如鼓双臂一起推出,然后撞到无比坚硬的东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赵荷和吕煜一起下落,看到巨猿突然出现在身侧,一只手勾住石柱,一只手捞过来抢走了郭师兄! 她情急之下叫道:“放开师兄!否则下药毒死你!” 空中翩然滑翔的三个和尚一听,想都没想异口同声喊道:“药不能停!” “停”字的尾音在山谷中回荡。 郭弘双手撑在巨猿手掌,感觉这只大手不断合拢,背后传来一声轻哼。 他能感到背后的温热,那是师姐。 郭弘艰难扭头,他眼中全是血丝,面前能看到的景物都是红色的。 焦凤鸣与他眼神相对,两人的脸相距不过半指。 “我们要死了!”焦凤鸣苦笑道。 郭弘道:“看来你祖父要把我们捏成一个人。” 巨手还在收紧。 焦凤鸣轻轻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停抖动。 郭弘闭上眼一口亲在她嘴上! 他索性收了手,因为他越使劲,后背就把师姐顶得越紧。 就这样死在一起吧,可惜是背对着她。 焦凤鸣身子一僵,很快放松下来,嘴唇开始回应。 这时一声巨响,二人感到天旋地转。 他们猛的睁开眼,四周的景物不断旋转,即便是练武之人却也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二人始终被巨手牢牢握着,紧紧贴在一起。 赵荷看到巨猿勾住的石柱断裂,山崖崩塌下来,这巨大的身影向自己砸来。 她也看到郭弘和焦凤鸣接吻,心中气苦竟然不避。 一旁吕煜情急之下拉起这少女连滚带爬终于躲开,却被砸起的泥石冲飞出去,二人一路滚到很远的谷底。 这时巨猿被埋在山体里,郭弘他们眼前一片黑暗。 沉闷浑浊的空气呛得二人连连咳嗽,郭弘急忙转过头去,感到师姐的喷嚏打到自己脸上。 二人虽然能闭气,但也坚持不了多久。 何况他们被巨手禁锢住,还是动弹不得。 一片萤光亮起,周围是一小片空间,正中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玉石。 空气迅速变得清新起来。 巨手缓缓移动绕过玉石,来到一片石壁前,这里满墙都是红色的血眼符文,正中离地一人高处镶嵌着一个黑色人形之物,正是悟空的舍利! 郭弘被提到半空,靠近舍利。 他背后的焦凤鸣轻呼:“祖父,是你吗?” 舍利没有任何回应。 他们上方的黑暗中亮起两团暗红色的光芒,那是一对血眼符文,正好刻在巨猿的双目瞳仁之中。 外面谷底,吕煜一路逃命已经精疲力尽,他毫无形象的倒在地上,说道:“赵师妹,刚才你发什么呆?不要命了!” 赵荷一手捶地:“他们亲嘴了,他们当着我亲嘴了!人家就是不好意思一下下,怎么就被抢走了!” 三个和尚飘下来,疾冲几步正好落到他们身边,圆能听到赵荷的话便说:“你也去亲、亲一下、下,就、就扯平了。” 赵荷正没好气,说道:“闭嘴,不给解药了!” 三人异口同声:“药不能停!” 吕煜道:“师妹,郭师弟他们被埋入地下命悬一线,你还有功夫想这些!” 赵荷嘟着嘴道:“你看,他们明明没有事嘛!”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五十八章 今日我非我 曹用之、曹守真等人已经爬上对面半山回头观看,漫天黄尘已经被山风吹散,露出巨变后的惨状。 整个一道山梁被削去一层,山势倒是缓和了很多。 谷底有两个人和三个带着虫壳扮蜈蚣的家伙。 他们不远处的半山泥石突然开始隆起,巨猿背负着山体,用双手撑开一个洞,露出下面一对少年男女。 这二人相拥在一起,由于距离太远且背对着他们,看不清神色。 少年突然伸出一只手,绽放出无上光明。 此处皆是修道之人,见到此等神迹顿时伸出摩拜之心,纷纷盘膝坐地诵念经文。 赵荷、吕煜离得较近,看清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白色玉石。 山风吹来,他们都感到精神一爽。 郭弘把白玉收入怀中,二人跪地对舍利行礼,然后相携走出山洞。 他们迅速冲向赵荷等人,叫道:“快走!” 于是七人一起冲过谷底,向对面山梁爬去。 巨猿双手撑在地上,双眼处暗红色符文熄灭,接着身上所有的血眼都渐渐失去颜色。 它突然风崩离析,化作一堆碎石,山洞也随之塌陷。 焦凤鸣跑到山上回头一看,忍不住落下泪来,轻声呼唤:“祖父!” 悟空的舍利消失了踪迹。 郭弘和她相握的手紧了紧,小声安慰道:“他还活着,就活在你我之中。” 焦凤鸣微微点头,情不自禁依偎在他怀中,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郭弘轻轻环住她的纤腰,静静地等着师姐心情平复。 曹用之远远看到,轻轻捋着胡须笑道:“真是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赵荷在一旁跺跺脚挥舞了一下小拳头轻声说道:“我是不会放弃的!” 三个和尚举起右拳齐声道:“不气馁,不放弃!” 赵荷一眼瞪过来,圆生急忙转身对圆定说:“老大头发乱了,我帮你理理!” 说着揪起蜈蚣壳顶上的一根触须摆弄起来。 圆能也跟着转身,说道:“三孙子你走、走开,我觉得这发、发型不适合老大!”说着也上去扯起另一根触须。 赵荷噗嗤一声笑出来,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位小祖宗拿着他们的命脉,实在招惹不起,想想自己三人号称四大金刚缺一刚,当年也曾名震江湖,后来遇到义真被打服加入菩提寺,地位却也不低,如今怎么就成了插科打诨的伶人一般? 且不提这三个觉醒了逗逼体质的和尚如何自怨自艾,郭弘这边一直当着师姐的支撑柱,心中也在整理洞中所得。 他实在不敢往师姐身上想,因为再想身体就控制不住要有反应了。 少年的身体就是这么敏感。ъimiioμ 郭弘暗暗庆幸先前是背着她,不然早就被发现了。 刚才是谁说要是能抱在一起死就好了? 郭弘:有嘛?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搞错了! 生死之际的那种遗憾早已被他忘到九霄云外。 此刻只能努力收拢纷乱的心绪,去回忆祖父,啊不,悟空禅师最后的传承。 他在与舍利接触的不长时间内得到无数记忆,明白了悟空的状况和这一切的由来。 原来悟空和焦紫霞进入昆仑仙墟得到不少秘法,后来在终南山选中玉真公主留下的仙府作为自己修炼之所。 元和七年(812年),焦紫霞当时只有五十多岁,而悟空已经八十二岁,圆寂之前让爱人将自己烧化。 大火焚烧了七天七夜,悟空却留下了完整的人形舍利。 即便是释迦摩尼也只留下一些佛骨,这是古往今来第一个人形舍利。 原因是悟空修炼的神奇武功让他浑身坚逾金石。 焦紫霞不舍爱人,就用了十年时间谋划,以昆仑玉改造玉真陵墓,成为整座山峰的支撑。 她又设计了那个血巢,引诱义真的师父在此建立菩提寺。 连当初女儿焦忘情偷走琉璃诀都是她安排好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悟空的复活! 焦紫霞临死将内丹留下,让女儿三十年后开启地宫,那时她的内丹和悟空舍利都能吸收足够的昆仑玉,然后合体成为一个新的生命! 这是昆仑仙墟中得到的秘法。 但这条长生路从来没有人走过,成败与否全靠天意。 五色石开启地宫后,有人拿走了焦紫霞的内丹,计划一开始就出现了偏差。 被唤醒的悟空舍利并没有自己的意识,也不会思考,它只有记忆。 按照这些记忆凝聚成了石头巨猿,这是昆仑山秘法中的守护法相。 它并不能思考,只有本能,随即感应到有东西发出致命的吸引力。 石巨猿就追踪而来,最终抓住了郭弘。 郭弘自己明白,它是被自己体内的玄璧勾来的。 悟空虽然凝聚成石头巨猿,它的记忆中却充满了暴虐、无序、混乱,再也不是一个活人,只是承载过去记忆的行尸走肉。 这次复活的计划终究是失败了。 悟空虽然圆寂,但它的舍利却能不断记忆周围的事,所以焦紫霞在他死后所做的一切都被记录下来。 巨猿最后捉住郭弘,本想吸收玄璧,但当它跟郭弘接触的一刹那就有了一点思维能力,猛然发现自己的血脉存在于二人之中,那就是焦凤鸣。 昆仑仙墟中得到的长生之法有三:第一就是子孙,第二是不死,第三是复活。 伏羲女娲二人为兄妹,人首蛇身互相缠绕,传之子孙,此世间活物长生之法,其名曰繁衍。 郭弘看到悟空记忆中昆仑仙墟石壁上的画面,瞬间就明白,伏羲女娲其实就是基因学中的dna螺旋状分子! 他们以遗传的形式获得长生,永远存在于汉人的血脉中。 虽然他们没有独立的意识,但作为遗传物质他们永远存在,是活的东西,这就是长生! 所以后世一些不想生育的男女们,其实对不起的不光是他们自己,而且对不起一代一代艰苦传承的父母祖先。 当然如果生不出来那也是没办法,但主动就太不孝了,所以古代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说法。 因为人不光是活自己,他的祖先父母都在这身体里有印记! 仙墟经文中有云:无后一死而绝百代之长生! 悟空自然明白这些,它清醒之后又怎么会舍得杀自己的亲孙女? 随即他也发现,自己的舍利被蜈蚣颚牙中的剧毒损坏,就算复活过来,也会立即崩解。 玄璧也救不了他。 于是悟空把所有传承记忆都送入郭弘脑海中的玄璧,那些余波就差点让人精神错乱。 郭弘站了良久,气息不断升高,随着他查阅玄璧中的记忆,九道星光在胸前闪耀,又慢慢隐去,最后留下九个星状斑纹。 这是北斗九星之阵! 郭弘的《黄庭经》也突飞猛进,中黄庭九宫在内视中具现出来,本来需要十年苦功,如今一气贯通。 他内力大增,已经摸到上黄庭的关隘! 焦凤鸣的伤势也被悟空顺势治好了,她感受到郭弘的变化,眼中异彩连连。 这个少年越来越与众不同了! 吕煜也发觉郭弘突破,就开口问道:“郭师弟,你这是什么功夫?” “七十二变!” 吕煜:“???” 师弟发癔症了! 赵荷:“不是无相功吗?” 郭弘已经收功,牵着焦凤鸣的手走过来笑道:“你看啊,叫无相瑜伽就像是卖艺健身的;叫无相功是武林绝学;叫七十二变,听上去是不是更厉害?” 赵荷扫了焦凤鸣一眼,拍手道:“厉害得没边了,像是神仙法术!” 她本就是外柔内刚的性子,今日前面的表现有点失态,此刻心中一点没有沮丧,决心跟焦凤鸣斗争到底。 故我非我。 人对自己生命中的经历都会慨叹世易时移,何况是子孙? 子孙就是生命的延续,是万物长生之法。 虽然我死之后,不知在你体内,你活之时,不知有我存在,但血脉相连,终有传承。 那些基因是活的。 父母子女其实是一种更大的故我非我。 只要生命延续,子孙交替,就会流传在世间。 直到有一日,子孙断绝…… 而悟空记忆中的第二种长生之法,就是不死。 这种方法更难,但人即使不会自然死亡,也会遭遇意外,活得越久意外越多。 这世间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除了老死病死,就是死于意外和灾难。 所谓敬老,不是因为他们岁数大,而是敬重他们是生命旅途中的强者,避过一次次意外、灾难、谋杀,安然活到现在。 在唐代,真正老病而死的又有几人? 即便贵为皇帝,前朝的武宗也逃不过暴毙毒杀。 而长生之法中,最强大的一种就是复活! 这将重新获得年轻的生命,斩断过去的因果清清白白从头再来。 因果越多,这这世间对你的杀机就越大! 所有的不同死法不过是杀机的一种表现。 比如一个老年人长期久坐,最后心力衰竭而死。 如果他能复活成一个年轻人,这种风险将大大降低。 悟空圆寂时已经八十二岁,焦紫霞很自然就会选则复活之法。 佛陀的舍利多半会留下记忆传承,便如同道人的内丹一般。 悟空以人形舍利存世,保留的东西自然是最全的。 郭弘只吸纳了一部分记忆,《黄庭经》内功就连连突破,当真是意外之喜。 但悟空最厉害的就是这一身无相功,将全身练得可硬可软,能随意变幻,号称七十二变。 郭弘通过记忆深刻理解了这种功法,不知不觉提升了很多。 但他随即明白,必须有修炼黄帝阴符经的女子主动舍身,才能真正突破关隘,否则还是无法自主修炼。 他看了一眼焦凤鸣,脸顿时红了,不过这时还戴着义真的面具,所以看不出来。 焦凤鸣脸上微微一变,面带羞恼从郭弘身上离开,轻轻锤了他一下。 这小子大庭广众之下得寸进尺,下面鼓鼓的是什么?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五十九章 云深不知处 赵荷咬住嘴唇,看着郭弘二人当着自己面打情骂俏,差点气哭出来。 吕煜咳嗽一声,说道:“还是赶快出山吧,到晚上山路就不好走了!” 众人汇聚,一起找路绕开山崩的地段,披荆斩棘往山外走去。 焦凤鸣看到不少人有武器,她的宝剑被埋在山下迷宫中,根本不可能找回来,有些闷闷不乐。 郭弘看破她的心思,说道:“回头想办法给师姐弄一口好剑。” 焦凤鸣妩媚地微微一笑,两人牵着的手拉得更紧了。 赵荷嘟嘴眼睛一转道:“我知道有一口好剑,师姐求求我的话可以给你弄来!” 焦凤鸣回头看了她一眼,淡然说道:“不必了,弘儿会帮我找的,还有,你应该叫我师姑吧。” 郭弘已经悄悄把自己的真名告诉了她。 赵荷叉着腰说道:“那郭师兄不也是你师侄?你们辈分不对!” 焦凤鸣笑道:“你是刘真人的弟子?你们彼此又没有师承渊源,师兄妹叫法不过是彼此客气,那么从今日开始,你要叫弘儿师叔!” 赵荷:(╰_╯)# 三个和尚过来,圆定从蜈蚣口中只露出一对眼睛,说道:“我等与义真同辈,尊悟空禅师为祖师,焦姑娘是悟空祖师的孙女,便是我等师妹。” 圆能道:“那个,赵、赵师侄,你能否给、给我们解、解毒!” 赵荷怒道:“都去死吧!” 圆生急忙道:“冤枉,我可没说话。” 圆定眼珠乱转,在虫甲里一跳一跳,努力伸出头叫道:“且慢!赵女侠可以跟我们结为异性兄妹,那样不就跟焦师妹平辈了吗?” 赵荷面上一喜,说道:“好啊!” 圆能勃然大怒道:“那、那不妥!” 他被赵荷盯着,瞬间满头是汗,却梗着脖子道:“辈分不、不能乱!我觉得应、应该拜赵女侠为、为师!” 圆生大胡子抖了抖,说道:“今日才发现,你这二愣子最无耻!” 赵荷已经喜上眉梢:“好啊,看在你们这么诚心的份上,本姑娘就勉为其难同意了。” 三个和尚一起行礼,说道:“师父!” 赵荷转过头挑衅地看着焦凤鸣。 焦凤鸣笑道:“他们可不是我祖父的嫡传,自己认的师门没道理还来论资排辈,你就是让他们当徒孙,也与我一点关系没有。” 赵荷气得直跺脚。 三个和尚问道:“师父,这怎么办?” 赵荷:“滚!” 三个和尚:“好嘞!”:筆瞇樓 郭弘在一旁见到二女相争,自然不敢多话。 他一手牵着焦凤鸣,一手摸着怀中白玉。 这块白玉是悟空舍利留给他的,从那块半人高的玉石中提炼而来,是一块玉精! 从悟空的记忆中得知,这白玉其实也不是真的玉石,而是一种植物,能让靠近的人精神振奋。 郭弘知道这是植物光合作用释放氧气造成的,而这种玉精状的植物比一片森林释放的氧气还多,所以能造就一个高氧环境,供两只上古蜈蚣存活。 有了这块玉精,即使被关入墓穴中也不怕被闷死。 众人翻山越岭,终于走出了这片山脉。 远处有山民听到动静过来查看,见到众人急忙上来询问。 其中一人对着三个和尚大叫:“三位师兄,我是圆慧啊,你们总算活着出来了!” 这人一身村民打扮,用布包着头,看上去有些狼狈。 但他这形象比三个穿着蜈蚣甲、满脸泥泞的和尚要好得太多。 圆生一见他哈哈大笑道:“老四,你没死!” 圆能也笑道:“不、不错,这下屁股不、不用生、生别的了。” 老四圆慧一头雾水,问道:“什么屁股能生?” 圆生道:“还不是义真老贼给我们起的法号,叫什么‘定能生慧’,根本没安好心,这不就是屁股能生慧!” 圆能哈哈笑道:“老大是栽、栽了,腚、腚不就是屁、屁股嘛。” 圆生摸着大胡子,说道:“才发现,圆慧是老大生的?” 这时一个黑乎乎的人从山中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抽搐。 郭弘和焦凤鸣一见,互相对视一眼,说道:“是义真!” 他们立即拦了上去。 郭弘怕焦凤鸣手中无剑不是对手,急忙冲到前面,对着这家伙就是一拳。 黑乎乎的家伙一张嘴,露出一口黄牙,说道:“老衲武功大进,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他挥拳和郭弘相斗,转眼过了三招,却被打得连连后退! 义真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吸收了血琉璃,怎么反而不是这小子的对手了。 他只觉得自己在跟铁棍对打,每一下都痛入骨髓,一边抽搐一边乱跳。 焦凤鸣见郭弘占到上风,也不着急了,静静地站在一旁掠阵。 赵荷、吕煜等人都围上来。 四个和尚有些疑惑,圆能问道:“他、他是义真?怎么一边打、打架一边抽、抽风?” 圆慧点头道:“他易容了,必定是这样,这老贼就喜欢装神弄鬼!” 圆生哈哈大笑拍着他肩膀:“还是师弟厉害,一眼就看出破绽,我们四人没你还真不行啊!” 圆能道:“老四挺、挺好,我们不、不准备生、生别的了。” 义真认出焦凤鸣,这么多人围上来,他见势不妙,突然扑向赵荷,一把抓住她胳膊往怀中一带,就想劫持人质。 但刚一接触,义真又开始口吐白沫,郭弘等人连忙走避。 这老和尚推开赵荷,口中呵呵发出怪声,仰面朝天,一口一口往外喷洒,手脚抽搐一边喷一边夺路而逃。 赵荷嫌弃地一边甩掉手上的白沫,一边对三个和尚喝道:“你们不是本姑娘的徒弟吗?给我杀了这老贼,还不快追!” 圆定四人连忙应声,大声叫着追杀入山中去了。 郭弘这些人找到溪水清理一番才继续赶路,不久下山来到曲家寨。 云玄素和吕志真也刚刚返回,他们说自己先从洞中寻找到一个出口离来,不久发生山崩被困住,用了很久才寻路出山。 焦凤鸣见到云玄素,双方虽然很狼狈,但也认出了对方,却没有多说什么。 郭弘觉得云师姐对自己的态度一下子冷淡了许多,想是看到他一直牵着焦凤鸣的手吧。 虽然对吕师兄是否是最后一个神秘人很好奇,但此时人多嘴杂,也不便多问。 众人稍事休整,曹用之与子午金仙观、楼观道的人告别,带队返回长安。 郭弘本来也准备走的,却被吕煜拉住,说是要去子午谷中寻找他师父钟离权。 云玄素推说要回长安看望小玄机,吕志真当然陪她,于是吕煜、郭弘、焦凤鸣、赵荷、曹守真五人结伴同行。 郭弘轻轻捏了焦凤鸣手一下,小声问道:“你和云师姐有什么过节可否化解?” 焦凤鸣轻声回应:“此事说来话长,回头有空告诉你,反正没那么简单,我这边无所谓,只怕你那位云师姐不会同意。” 路上赵荷一边走一边说道:“有些人就是不自觉,明明被人嫌弃,还赖着不走!” 焦凤鸣恢复了过去清冷的神色,根本不理她,气得小姑娘没办法,一路走一路踢,路边的花花草草都遭殃了。 “钟离师叔怎么在这里?”郭弘觉得有点尴尬,转头问吕煜。 “师父以前收了个弟子隐居在此,他是新罗人,名叫金可记,前年中了宾贡进士,却不肯当官,也是个向道之人。师父八年前路过此处,看他资质不错,就收为弟子。” 他们翻过两座山来到一处山谷,这里离子午峪的山道不远。 金可记的居所是几间木屋,外面有个大院子,朴质淡雅,周围种满了各种瓜果。 如果不是吕煜指点,郭弘他们根本无法把田间劳作的农夫与修仙的隐士联系在一起。 这位新罗人方面大耳,颧骨很高,脸颊很红,眼睛细成两条缝,留着八字胡,头戴一个斗笠,穿着短葛衣,其貌不扬。(典型朝鲜人的样子,不是后世电视剧里的长腿欧巴) 他见到吕煜也十分意外,急忙迎上来说道:“大师兄,我跟师父本来想去救你,后来进不去密道师父就带着我回来了。我就知道师兄吉人天相不会有事!” 他请众人到屋前石桌旁坐下。 “二师弟,师父呢?”吕煜问道。 “师兄别急,先喝酒,这是今年新酿的果酒,您尝尝。”金可记令小童送上一坛酒,开了封,给众人一一满上。 饮完果酒,金可记还是笑眯眯地不急着说钟离权的下落,开始替众人泡茶。 他来大唐多年,曾在国子监读书,一手茶道深得其中三昧。 几个人围坐在院中,品茶聊天,倒也悠然自得。 “师父昨日回来突然心血来潮起了一卦,然后说本门寻找的宝物将在山西出世,就连夜下山去了。” 众人继续聊天喝茶,金可记极为好客,有点自来熟,跟郭弘等人迅速热络起来,这时讲起自己拜师的经历: “金某来大唐已经十年,先拜在楼观道门下,当时起了这所山居,在谷中栽种瓜果,自己酿造果酒。 “有一日来了一个邋遢道人讨酒喝,金某平日好客,就让他喝了个够……” 吕志真也打趣道:“这道人后来一定赖着不走,我就说嘛,原来钟离师叔收金师兄也是为了喝酒!” 金可记继续说道:“过了一段时间,这道人说自己复姓钟离,便是恩师了,因宗门来信要回南方一趟,还说在金某这里盘桓一个多月,不能白喝这么多酒,于是传下修炼的法门。等师父从南方回来,说师祖已经同意,将金某正式收归门下,又仔细传授一番,才飘然而去。金某资质鲁钝,修行多年还未得仙道门径,幸好老师答应等我内功小成之后会来相渡。” “什么是相渡?”曹守真小声问道。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六十章 一吻定情缘 吕志真也对曹守真小声解释道:“相渡就是渡人,修道高人带弟子去寻幽探秘,寻找机缘加速修行,让弟子早日得道。” 道门修炼内功,将内功大成称为得道,认为随后便有资格羽化登仙。 众人又聊了半日,赵荷到后来就有些坐不住了,屁股在凳子上扭来扭去。 吕煜道:“二师弟,让师兄看看你功夫练得如何?” 金可记笑道:“正想请师兄指教。” 他下场打了一套拳,招法灵动,果然是得过真传。 但郭弘看出这人一定很少和人比斗,拳打得有些繁复,过分追求姿势优雅牺牲效率。 金可记收了拳势,得意地向吕煜一拱手,说道:“还请师兄指点一二。”.Ъimiξou 他没有过来的意思,竟然是想挑战吕煜! 吕煜摇头道:“我今日喝得有点高,这位郭上灶是衡山门下弟子,你和他练练。” 金可记看了郭弘一眼,嘴角微微一撇说道:“还是请师兄指教吧,这位师弟岁数太小,我怕伤了他不好!” 郭弘回头看向吕煜,只见他对自己使眼色便凑过去,吕煜耳语道:“好好收拾一下这家伙!” 郭弘低声问道:“他不是你亲师弟?” 吕煜嘿嘿一笑,小声说:“这家伙有点狂,玉不琢不成器,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郭弘来的路上已经去了易容,恢复本来面貌,他点头起身,走到草地空旷处,与金可记相对而立,双方拱手行礼。 赵荷等人这才来了兴致,都起身过来围观。 金可记见对方年少,心中并不在意,便说道:“师弟请!” 郭弘暗暗好笑,决心给对方上一课,口中喝道:“看拳!” 他疾步冲向对手,如疾风骤雨瞬间打出了八拳! 金可记虽然学了武功,却很少和人正面对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如同虾米一样摔在地上,半天无法起身。 这还是郭弘特意留手的结果。 “金师兄,你需要多与人对战才能有所进益,自己一个人练得再好也是花拳绣腿!”郭弘丢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赵荷等人拍手叫好。 吕志真看着好笑,与曹守真交换眼色,起身告辞。 金可记刚刚受了挫折十分羞愧,暗下决心抓紧机会苦练一番,他觉得自己过去有点懒散,迫不及待想学习实战。 郭弘等人返回长安城,焦凤鸣看赵荷一直跟着,浅笑道:“弘儿,这位赵师妹是赖上你了。” “嗯,赵师妹可能没地方去吧。” “你是想收留她?” “我跟你走,这总行了吧。”郭弘一呲牙,掐腰可真疼。 焦凤鸣这才满意。 可她满意,赵荷就不满意了,嘟着小嘴看着郭弘被拐走,只得跟吕煜三人先去升平坊,她是不会放弃的,先跟郭弘的师兄们搞好关系再说。 郭弘跟着焦凤鸣一路往北走,二人边走边聊,手牵着手像初恋的情侣那样有点难舍难分。 “师姐,我们这是去哪里?” “让人看看货,准备把你卖个好价钱。” 郭弘:“……” 两人来到一处府邸大门口,郭弘一看乌头门上的牌匾,写着“石府”两个字。 焦凤鸣走到门前,看门的老者一见连忙起身行礼,说道:“五娘子来啦,老奴这就开门!” 两人一路走进去,家人仆妇见了纷纷行礼。 走到正屋,堂上坐着一位老者,五十多岁年纪,身材魁梧,须发皆白。 “这是我父亲神武统军姓石讳雄。” 郭弘一愣,原来焦凤鸣是石雄的女儿! 这位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名将,平定潞泽之乱的大功臣,前河中节度使石雄。 石雄见了焦凤鸣也露出喜色,说道:“凤鸣终于有空来看为父了,进来坐吧,这位是你道门中的朋友?” 郭弘急忙见礼,说道:“晚辈郭上灶,衡山刘元靖真人弟子,见过石伯父。” 焦凤鸣让郭弘坐在客人的位置上,自己走到父亲身旁附耳小声说道:“爹爹不是要女儿带人来吗?他就是我选中的道侣。” 石雄仔细打量身材高大的郭弘,小声对女儿说:“岁数倒是跟你相当,只是满脸的白斑有点不好见人。” “他受雷击留下的。” 石雄吸了口冷气:“看不出还是个异人!” 父女俩嘀嘀咕咕,郭弘像是受审判一般觉得很难熬,不会是真的看货吧,打算多少钱一斤? 过了许久石雄才咳嗽一声说道:“既然是小女的朋友,不妨在府中暂住两日,咱们好好叙叙。” 郭弘舒了口气,说道:“一切听伯父安排。” 他看到焦凤鸣的眼色,就跟着侍女出来,左转右转来到一间院落。 侍女万福道:“小炼师且住在此处,有什么吩咐尽管使唤奴婢。” 郭弘点头,他坐了片刻,焦凤鸣就来了。 “师姐,你怎么没说一声就带我来这里!” “怎么,不乐意了?” “哪里,我要知道来见伯父,就该准备些礼物才是。” “你人来了就是礼物,父亲心中欢喜的很,你这两日多跟他聊聊。” 郭弘急忙点头,这是见未来老丈人,那当然是要多聊聊,争取个好印象。 两人牵手坐下,郭弘想起以前的话题,就问道:“师姐和云师姐那边有什么矛盾?” 焦凤鸣一边在郭弘手心画圈圈一边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先帝驾崩那年四月,消息还没传到河中,母亲带着我去见父亲,要参加一个赌局。” 郭弘笑道:“是跟云师姐有关?” 焦凤鸣点头:“不许打岔,不许笑!” 郭弘:“手心很痒。” 焦凤鸣停住手轻轻打了他一下,说道:“我不画就是了。那个赌局的双方是家父跟河东节度使王宰,赌的是求雨。王宰请了王屋掌教谢忘机,也就是你那位云师姐的师父,家父这边自然是我母亲主持,她是谢忘机的师妹,名字姓焦讳忘情。” 郭弘点头,焦忘情,这个名字听说过,是洛阳玉真门的掌门。 焦凤鸣靠在郭弘的肩头继续说道:“谢忘机当时身体不好,她女儿不能服众,本来我们以为赢定了,最差也是个平局,谁知她竟然让孙女谢灵儿主持求雨仪式。这小姑娘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真求来了雨,害得家父和军中兵将都输了好多金子。 “当时在河中府的地盘上,军中诸将都是不服,于是家父就连夜起兵围攻王宰,王宰这家伙很小心,直接率骑兵突围,带上谢忘机等人去河东。 “我跟着母亲随军出征,一直追到边界,终于将王宰等人围住。当时我军数倍于王宰所部,将他们困守在一座小山上,父亲突入敌阵,母亲上去缠住谢忘机,后来王宰的援军到了,把他们救走,但听说谢忘机还没到大同就死了,谢家应该把这笔帐算到我母亲头上。” 郭弘咂咂嘴,说道:“为了些金子就要动武?” 焦凤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父与王宰是世仇,王宰的父亲就差点害死家父,他那些年也屡屡加害,家父深得军心,军中上下视王宰如仇寇。当时皇帝驾崩的消息刚刚传来,诸将就请家父乘机出兵杀了王宰,新皇帝刚登基肯定不敢多事。” 郭弘道:“那王宰还敢到你父亲的地盘?” “他想得到王屋派的产业,这些田地都在河中属地内,王宰又搬不走,所以只能冒险过来跟家父打赌,这家伙贪财得很,再说他来得时候先帝还没死。” 郭弘点头,这不是一般贪财,而是要钱不要命的那种,但也可能是觉得武宗皇帝法度森严,石雄不敢明刀明枪对付他。 这样说来,云玄素和焦凤鸣是杀师之仇还真不好化解。 郭弘就这样住了下来,跟石雄也聊得来。 两人都喜欢武艺,石雄虽然不修佛道,但武功却比郭弘厉害一点,这是一刀一枪磨练出的战场武艺。 他们很快熟识了,彼此印证切磋,让郭弘受益匪浅。 石雄也很满意,这个小道士能和自己硬碰硬不落下风,实在是颗好苗子,他猎见心喜传授了不少得意的招式。 这些多是马上功夫,石府内有个大演武场,两人你来我往如战场武将一般相斗。 郭弘两日学会了马槊! 他武功本来就高,所谓一法通百法通,只要了解特殊技巧注意一下就能上手。 再说石雄也是用槊高手,悉心指点对郭弘帮助很大。 到了第三天,郭弘告辞,石雄竟然有些不舍:“老夫自从入京还没有这么痛快厮杀过,你小子要常来啊!” 郭弘抱拳行礼说道:“伯父放心,我有点事要办,过几日定会回来看您。” 焦凤鸣陪他出了石府,两人也要分别。 “你说要混入宫中,可有把握?” 这两日郭弘把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说要进宫调查郭太后的遗物。 “还没有想好这么混进去,准备先去我三叔那里问问情况。” 焦凤鸣拉住他的手轻轻摇着说道:“我有些担心,嗯,过几日就是三教大会,玉真观也会派人前去参加,我到时去宫中寻你。” 郭弘点头说:“我要秘密调查,参加三教大会的人应该无法深入内宫,我如果混进去就想办法也去会场看看。” 焦凤鸣有些不舍,两人正是热恋却要分开,只怕夜里都睡不安稳。 她犹豫了片刻,突然凑上来在郭弘嘴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跑。 郭弘呆了片刻,轻轻用手按在嘴唇上,脸上全是幸福的笑意。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六十一章 入宫 郭弘换上道裝从石府出来,天已经黑了。 长安城因为临近皇帝寿诞热闹的很,晚上宵禁路上还有很多人,金吾卫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回到升平坊,坊门已经关闭,于是向柳府大门走去。 街上人来人往,当众爬墙肯定是不行的。 向柳府门房交了钱,和其他晚归的街坊一起顺着巷道往里走,快到侧门的时候,突然听到府内大声喧哗。 “抓住他!”一个少年宦官打扮的人从巷道角门冲出来,后面又追出几个人。 少年宦官眼睛通红,手中挥舞着钢刀,叫道:“挡我者死!” “他把汭郎君推到水里了,快拦住他!”后面追出来的人叫道。 可巷道里的街坊都赤手空拳,不敢舍命拦截。 眼看他就要冲出侧门,郭弘抬脚一绊,这人向前扑倒一头撞在墙上晕过去,被蜂拥而上的人捆个结实。 郭弘刚想走,追上来的人拦住他说:“多谢这位炼师帮忙抓住这恶贼,我家主人必会当面致谢。” 想起这府主是柳仲郢,郭弘也来了兴趣,就跟他们进到内院。 一边往里走,郭弘一边打听事情经过,为首的老仆笑着说道:“此事也不是什么隐秘,不过还请炼师出去不要外传。我家汭郎君其实是当今圣人之子,五年前圣人去河北避祸,就把他隐姓埋名留着府中,只是后来圣人登基后有小人谗言,说汭郎君生辰与圣人相克,所以不在身边时圣人便一帆风顺,于是就留了下来。这几日圣人临近四十寿诞,汭郎君的生母柳婕妤准备接他入宫,不想来宣召的小使竟然下毒手想害死他,多亏了炼师仗义援手才把凶手活擒!” 郭弘进入内宅等了片刻,堂上还是一片混乱,一群人围着人头攒动。 不久仆人请他进去,居中坐着一位中年官员,拱手说道:“我就是柳仲郢,听家人说多亏了炼师出手相助才抓住凶徒,柳某在此多谢了!” 郭弘做了个揖说道:“举手之劳。不知那位被害的小郎君可好?” 柳仲郢眉头紧锁,说道:“情形不妙。” 郭弘道:“小道略通岐黄之术,不知可否一观?”筆蒾樓 柳仲郢点头,他也是病急乱投医,外孙要是死了,女儿只怕也活不下去。 他领着郭弘进入内堂,只见一群妇人围着旁边,榻上躺着一个少年,几位郎中模样的人愁眉不展,正小声商议。 “炼师请!”柳仲郢因事态紧急,也没功夫跟郎中们客套。 “柳秘书!我等殚思竭虑想救小郎君,还是不要让不相干的人乱来,否则出了事算是谁的?”几个郎中见这架势也明白过来,急忙阻拦。 郎中们都敌意地看着郭弘,他也不在意。 本来就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嘛。 他用手一推,拦住去路的郎中们都踉跄后退,倒了一地。 郭弘就像挥走几只苍蝇,不经意地坐到榻旁,见那少年不过十岁左右年纪,脸色发黑,略一搭脉就知道是中毒了。 郭弘从赵荷给的药瓶取出解毒药丸,把少年扶起,却发现他牙关紧咬,根本喂不进去。 对方呼吸停顿,郭弘运转无相功从脖子往下摸,很快发现他胸中堵了东西。 把人翻过来挥掌在背上用力一振,少年噗的一声吐出一块带血的硬核桃,接着呕出无数清水。 旁观的人都是一阵惊呼。 郭弘再让侍女侍候少年把解毒药服下,对方脸色很快就好转许多,算是救回来了。 “炼师真是医圣复生,救我外孙性命,柳某不胜感激!”柳仲郢想不到这位道士这么快就解决问题,不禁大喜过望。 旁边的郎中垂头丧气,灰溜溜地悄悄走了。 “不必客气,我就住在升平坊,柳秘书对我师妹家多有照拂,今日之事略尽绵薄,不必挂怀。” 客套一番,此时已是半夜,柳仲郢也有很多事要处理,就封了一盒金子让家人送郭弘回住处,并说隔日还要登门致谢。 郭弘回到租住的房舍,却发现没有自己睡觉的地方,他的房间被赵荷占了,曹守真去跟吕志真一起。 最后只能和吕煜挤在一处。 赵荷有很多话要问,可已经是三更天,吕煜劝她明天再说,也只能暂时放过郭弘。 第二天一早,赵荷就把郭弘吵醒。 “郭师兄,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女孩也是急了,再慢悠悠地师兄就被抢走了。 郭弘睡眼惺忪:“不清楚。” “什么叫不清楚!你这两天去了哪里?” “我开始是喜欢你的,但你不太热情,我有点……有点那个,后来与焦师姐联手对付义真,我救了她,她也救了我,然后我们就好上了。这两天我跟焦师姐去他父亲那里住的。” 赵荷气得哭出来,收拾东西哭哭啼啼摔门而去。 郭弘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在旁边看着,求助地看着吕煜。 吕煜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分开冷静一下也好,我陪她去散散心,这几日可能不回来了。” 上午柳仲郢过来登门道谢,又送了不少礼物。 曹守真去亲仁坊郭从实那里打听消息,回来说三叔要他去一趟,于是郭弘来到长兴坊。 过了半个时辰,他打扮一番变成一个十七八岁的宫内小使,样貌十分普通,身形并不魁梧,跟在一个老宦官的身后,从郭府后门悄悄出来。 他们向北过了崇义、务本坊,就看到城墙。 沿着城墙向西走,来到一座宫门。 守门的禁卫验过腰牌,放二人进入。 郭弘看到有不少挑着担子的货郎也在一旁排队,经过检验陆续进入城内。 他多看了两眼,正在奇怪,领路的老宦官说道:“这里是皇城,小摊贩是送货去各官署衙门的,皇城除了朝廷各大官衙还有禁军军营,这些人都要吃饭不是。” “王内府,还请给我说说这皇城里的情形。” 老宦官叫王守琦,官职是内府局丞员外置同正员,内府局丞是正九品,员外置同正员意思就是编外等同正式成员。 王守琦的长兄是穆宗朝有名的权宦王守澄,王守澄被赐死后,他因为官职低微,侥幸没有被株连,到如今在禁中度过了五十三年,已经年近七旬却只有九品官位,可以说一生不得志。 只听他一边走一边介绍,二人经过皇城少府监、太府寺、礼部南院、都水监、尚书省、东宫内坊、左饶卫等,然后就看到护城河,对面是宫城的城墙,有十米高,非常壮观! “如今禁军只有金吾卫和神策军有足够兵将,金吾卫负责警戒长安地方,所以唯有神策军才是真正的强军。其他左右卫、左右饶卫、左右千牛卫、左右领军卫、左右监门卫和各率府等只有少量兵士,大半是将军的亲军护卫。这些将军都是闲职,平时也不坐衙。” 郭弘瞬间想到石雄,他是神武统军,应该也在皇城坐衙,恐怕也是这种闲职,怪不得天天在家练武不出门。 过了护城河上的大桥,来到重明门。 城门洞很长,接近二十米! 郭弘跟着王守琦进入重明门,明显感到这里检查更加严格,因为他面生,被多问了几句。 “守门的都是神策军。”王守琦离开城门很远才小声说道。 对面远处是一座小城,人来人往。 “这是东宫嘉福门,如今没立太子,不过却有各种僚署。” 这里城中有城,到处是城墙。 太极宫也有城墙,和承天门所在的这道城墙间有一条横街,很多低品和无品宦官都走这条道。 沿着这条道一直向西,穿过承天门后,就来到西面的掖庭宫。 掖庭宫很大,中部是是宫女居住和没入宫的犯官妻女劳役之处,还有不得宠的妃嫔居住于此(就是所谓的冷宫)。 北面是太仓,存储着大量粮食,供宫内食用。 东南是内侍省,设有宦官的各使司衙门。 太极宫称为西内,到了唐高宗的时候,皇帝有风痹症,觉得这里太潮湿,就大力营建大明宫,然后搬了过去,这一去就是两百多年。 由于皇帝常年住在东内(大明宫),大部分宦官和中书省、门下省等文官衙门都搬了过去。 西内这边只留少量人维护,皇帝如果在大明宫住腻了,也许会过来玩两天,这边的殿阁就会启用。 王守琦是为数不多的留守人员,内府局是内侍省六局之一,掌管内库出纳以及宫中供应灯烛、汤沐、张设等事。 内府局有两名正八品下内府局令,两名正九品下内府局丞,而王守琦就是九品内府局丞之一,是内府局的三、四把手。 皇帝和众妃嫔都住在大明宫,其他的两位内府局令和一位内府局丞自然要前去伺候,比较繁忙。他这个边缘人就留在这里养老。 内府局丞下面还有书令史二人,书吏、典史、掌固各四人,典事六人。 现在留着西内的只有一名掌固和一名典事,还有几十个没有品级的白身。 宫中有宦官四千余人,只有千余人有品级,其余三千人都是杂役(白身)。 郭弘穿的就是杂役服饰,而且岁数不大,不会引人怀疑,看到的人都以为是新入宫的白身,根本不会在意。 只要宫中有人接引,即使是贫寒人家,也可以把孩子送入宫中。 但王守琦告诉郭弘,宦官的权力都集中在几个大家族手中,他们最初的祖先是从世家豪族中来的,比如王守琦自己所在的王家真的就是太原王氏的后人,飞龙使杨钦义祖上是弘农杨氏,左军中尉马元贽祖上是扶风马氏,高力士是南朝陈国冼夫人的后裔…… ps: 历史人物:王守琦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六十二章 内学 世家和武将门庭都将自己的子弟选送宫中,陪太子习武,不少做了宦官,进而掌握神策军的军权。 唐朝宦官和明朝太监是不同的,明朝哪有名门子弟去当宦官的? 如今这些人都不是初代祖先,是收养的孩子,本来姓什么多不可考。 唐朝其实是武将世家一直把持政权,而李家就是最大的武将家族,其他家族把幼子送入宫中做宦官,陪太子一起长大,从而加强联盟关系。 这种宦官干政是一种将门世家的共和体制。 唐人胡风甚众,只要有养子继承门庭就算延续香火,所以大宦官都娶妻收子,生活得跟常人无异。 这种风俗后来传到日本,在日本战国时期大行其道,只要继承家名,不是亲生的,甚至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打紧。 “大明宫那边盘查很严,我已经遣人通知郭延庆,还需要等他们过来领你去。”王守琦带着郭弘进入内府局的衙门,小声说道。 郭弘点头,郭延庆就是郭敬述的养父,也是郭家后裔,宪宗朝入宫,如今做到正七品下的宫闱局令。 “见过王局丞。”留守西内的掌固和典史过来见礼。 王守琦摆了摆手,指着郭弘对他们说:“这是我本家侄儿,叫王从义,你们多照顾一二。” 掌固和典史连忙点头。 王守琦将他们打发去做事,自己和郭弘聊天,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等到了人。 来者正是郭敬述。 他十七八岁左右,比郭弘矮了半头,圆头圆脑,模样看上去十分老实。 “是五郎?你原来不是这个样子!”郭敬述跳到他面前,仔细打量。 郭弘一摸脸,变回了那副长满斑纹的模样。 “果然是你!” 郭敬述走到旁边拿了个铜镜过来,与他并肩而立,两人头凑到一起。 “你看,如果没有花纹是不是跟我长得很像?” 郭弘点头,确实是像,至少有八分相似。 “二兄!”郭弘在郭府小辈男孩中排行第五,郭敬述排行第二。 郭弘跟着郭敬述告别王守琦,在掖庭宫内一路向北走。 他们沿着东面城墙走,墙的另一边就是太极宫。 “我们现在去哪里?”郭弘小声问道。 “皇帝登基后,姓郭的都靠边站了,想安排人去大明宫很难,但今日有个机会,柳婕妤过来为她的儿子挑侍从,我们去碰碰运气!” 郭弘一愣,这真是哪里都能碰到熟人,柳婕妤的儿子不就是自己前日救的那个孩子吗? 他已经恢复易容,样子很平常,扔到人堆里找不出的那种。 对面不时有宦官、宫女与他们交错而过,没人在意这两个小给使。 没有品级的白身宦官称为内给使、小给使,俗称内园小儿。 “我刚来就可以参加选拔?”郭弘问道。 郭敬述笑道:“我义父是宫闱(wei)局令,掌管宫内各门宫禁钥匙以及小给使、学生的名籍和粮米。今日是来掖庭宫办事,他与掖庭局令仇师本是好友,当初是内学的同学。” “宫里也有学生?”郭弘笑了出声。 郭敬述扯了一下他的衣角,说道:“噤声!” 他看看近处无人,才说:“宫里不能随便嬉笑,无人处还好,要是侍候的时候抓到,会被活活打死!” 郭弘点点头。 郭敬述接着刚才的话题,答道:“当然有学生,内侍省的大宦官哪个不是内学出身,要读好些年呢,杨飞龙(杨钦义)、他的儿子杨玄价、孙子杨复光三代人都是如此,要是没学问,怎么侍候圣人?” 这时迎面有说有笑走来两个人,都是十七八岁园内小儿的打扮。 他们远远看到郭敬述,便高声叫道:“郭二郎,你跑到哪去了?刚才老师还问起呢!” 郭敬述笑着迎了过去,说道:“我去接一个亲戚。” 他转头对郭弘介绍道:“这位是王彦真,那个是杨复恭。”又对那二人说道:“这是表弟王从义,内府局令王守琦的侄子。” 那个叫王彦真叉着腰,端详了郭弘一番,说道:“相貌平平,个子倒是不小,郭二郎,你表弟和你一点不像啊?” 郭敬述笑着挠挠后脑勺,说道:“他长得像王家人。” 王彦真一愣,觉得哪里不对。 “他在说你长得不咋样!”旁边杨复恭突然插话提醒。 王彦真跳过来就要报复,郭敬述急忙逃跑,只听王彦真怪叫道:“好你个郭二郎,敢捉弄我,今天一定要让你知道厉害!” 郭敬述围着路边的大树转圈躲避,最终因为岁数小,体力不支,被王彦真抓到,按在地上打屁股,口中不停地求饶。 郭弘看出这三人关系很好,于是双手环抱,依靠在不远处的树上旁观。 杨复恭走到他身旁,笑了笑说道:“小兄弟,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你?” 郭弘冲他点点头,说道:“我今日刚进宫。” 杨复恭哈哈一笑:“下边没事了?” 郭弘一愣,随即看到他的目光,便明白过来,不禁失笑:“没事了!” “那就好,我们进来的时候都要疼很多天,熬过去就好了。宫内七品以上才能让子弟入学,你可以让郭敬述他父亲走走门路,拜在哪个高品门下,就可以上学了。” 这是指点他认个义父的意思。 郭弘觉得他的口音有点怪,就问道:“你是哪里人?” “我是福建来的。” “那你有没有听说福建外海有个蓬莱派?” “我本家姓林,叔叔就是东海蓬莱弟子。” “那说来就不是外人,我和你们蓬莱派的钟离前辈很熟,经常一起喝酒……” 郭弘二人与杨复恭他们分别,在掖庭宫找到了郭延庆。 这位老宦官五十多岁年纪,也继承了郭家人方面大耳的样貌,只是声音有些尖细。 他带着郭弘和郭敬述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相互见礼。 三人围坐一起,郭延庆说道:“东内大明宫是圣人常住的宫室,盘查要比西内这边严格得多,我虽然掌管钥匙,但看守却是阖门使的人,不容易混进去啊。” 郭弘问道:“三叔说怀疑东西在太后年轻时住过的结绮(qi)楼,那边情况怎么样?” “如今是当今郑太后住着,她是信佛的,长年喜静不喜动。” 郭弘点点头:“还是要先混入大明宫才好行事。” 宫墙很高又有守卫,翻墙不现实,不过进去就好办了。 郭延庆说道:“柳婕妤要为李汭选侍从,我今日托了掖庭局令,准备让五郎去委屈几日,她住在大明宫。柳婕妤那边还要到后天,这两日五郎先住这里,如果觉得闷就跟敬述去内学,便说是我的子弟,可以旁听一下。” 第二天,郭弘呆着无聊,就跟着郭敬述去内学旁听。 这当然也是郭敬述极力鼓动的结果。 他们来到掖庭宫正中,这里是掖庭局衙门,旁边就是内学。 郭敬述一边走一边讲着内学的来历:“内学是从北齐开始设立,我朝开国以后,中书省设内文学馆,以儒者一人为学士,掌管教授宫人学问。如意元年(692年),内文学馆改名习艺馆,设内教博士十八人,分授各科,包括经、史、庄老、书法、棋艺等。开元末,废习艺馆,只设宫教博士二人,用宦官任职,隶属内侍省掖庭局。” “这都是听老师讲的?” 郭敬述嘿嘿笑着点头。 他们来到内学,这里是一处院落,有几间房舍。m.Ъimilou “那边是宫女学习的地方,我们不能过去。” 郭敬述领着郭弘沿着走廊,来到顶头的一间房,里面已经有几个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 王彦真还没来,杨复恭却已经到了。 “上次忘了跟你说,杨五郎(杨复恭)就是杨玄价之子,祖父是飞龙使杨钦义。” “那个王彦真是什么来头?” “他是宣徽南院使王茂玄的长子,曾祖王朝英是追随德宗的奉天元从!子孙可以免税,还能减罪!” 宣徽使分为南北两院,南院优于北院,掌管内诸司使及三班内侍名籍,相当于宫内的人事部长,地位在高品宦官中可以排入前十。 郭弘好奇地问道:“奉天元从是什么来头?” 这时杨复恭看到他们,就走出屋子,正好听到,于是顺口解说道:“六十多年前的德宗朝发生了泾源兵乱,皇帝逃到奉天(陕西省乾县),当时随同护驾的就是奉天元从。” 这时王彦真也刚到,听了这话,就接着说:“德宗在奉天被围了一个月,逆贼朱泚自立为皇帝,僭号大秦,年号应天,大唐社稷险些倾覆!若不是李忠武,只怕已经江山变色了!” 杨复恭见郭弘有些懵懂,便说道:“李忠武就是李晟,他是李愬的父亲,德宗朝的名将,平定了朱泚之乱,谥号跟郭子仪一样,都是忠武。” “那时候郭汾阳不在?”郭弘问道。 “兵乱发生在建中四年(783年),郭子仪已经死了两年。”王彦真话语间对汾阳王没有什么敬意。 “听说当时李季兰被招入宫中,朱泚逼她作诗,后来德宗回来,为了这件事下令将她乱棍杖毙。”郭敬述开始说起听到的八卦。 “夫子说可怜一代女中诗豪,竟然晚节不保。”几个少年你一言我一语。 “李季兰是谁?”郭弘问道。 “就是李冶!” “没听说过……”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六十三章 掖庭宫 一会到了上课时间,宫教博士进到屋中,杨复恭和王彦真立刻回座位老老实实上课。 郭敬述小声对郭弘说:“这个博士叫严季实,可厉害了,王大郎和杨五郎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也有背景,却被他治的服服帖帖,听说他在宫内被称为‘小养由基’,是个神射手!” 小孩子都崇拜厉害的人,王彦真和杨复恭被严季实用真功夫镇住,所以心悦诚服非常听话。 上午结束,他们吃了饭,下午上课换了位博士。 宫教博士属内侍省掖廷局,官秩是从九品下,掌管教习宫人书、算、众艺。 现在讲课的这位是李从诫。 他五十岁左右年纪,脸上都是皱纹,没有胡须,身上打理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爱洁之人。 “今日还是讲《大学》……”m.Ъimilou 课上了一会,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青宦官来到门口招手。 李从诫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停了课走出去。 郭敬述跑到窗边偷听,郭弘也跟了过去。 “这个是李敬超,他父亲是内仆局丞李从证,不到七品,所以李敬超没资格上内学,整日游手好闲,听说跟宫外的人混在一起,也不知在做什么!”郭敬述小声嘀咕。 郭弘刚才看到来人觉得有点面熟,现在经过提醒一下子想起来了。 这人就是跟鱼仲德去万年县打官司的宫内小使。 “他跟博士是什么关系?” “李敬超的养父李从证是我们老师李从诫的弟弟。” “嗯,听名字就猜得到!” 两人名字里都有个从字。 “那可不一定,老师排行第二,他们的长兄叫李忠义,是汴州监军使,不过已经死了!” 两人一起偷听,声音虽然若有若无,但郭弘练过道门内功,耳力远远强于常人,还是把内容都听清楚了。 最近宫内柳婕妤为新入宫的皇子选侍从,消息灵通一点的宦官家庭都已经传遍了。 这李敬超过来,就是让二伯出面,帮他在掖庭局令那里说说好话,也想谋取这个差事。 “怎么不让你父亲出面?我只是下属,没有这么大面子!”李从诫摇着头说道。 李敬超涎着脸笑道:“二伯帮帮忙,小侄也是没办法,父亲最近为一桩案子头疼,正和万年县交涉,还动用了堂叔那边的关系,实在是忙不过来。” 李从诫摇头道:“就想着夺人家财,连孤儿寡母都不放过,也不怕遭报应。” 宫内的宦官大多信佛,祈望来生,果报之说非常盛行,李从诫虽然饱读诗书,被挑出来做宫教博士,也不能免俗。 “那个事儿小侄已经不参与了,不过听说又起了反复,鱼仲德被人杀了,那人去京兆府自首,竟然是张彦远的奴仆,如今几人都被判了死刑,我父如今不上不下,拜访了万年县令李丛,还不知道最后怎样了结。” 李从诫点点头,说道:“你那个表兄鱼仲德也不是个好东西,死得好!宫里的事二伯只能尽力,局令那里是什么心思,怎么是我这教书的老头子能揣摩得清楚的?” 李从诫又教训了李敬超几句,这时听到有人喊:“快去看热闹,宋尚宫要打宫女屁股!” 两间屋舍内的少年们顿时轰的一声都跑出来,一起往院子外面涌。 李从诫制止不住,只能跟着去看,李敬超也喜欢看热闹,早冲在前面,怕去晚了被挤在外围。 郭弘被郭敬述拉着跑,是第一批冲出去的少年。 他看到院外的广场上已经有不少人,中心是几个华服的女子。 被罚的宫女已被绑在凳子上,面朝下趴着。 这是掖庭局门前的庭院,一般掖庭宫有什么大事都在这里进行,在这里处罚宫人也能起到警示作用。 掖庭宫规模不小,相当于外城的三个里坊之地,里面最多时住过几万人,如同一个小城市,只不过这些人的身份有些特殊而已。 开元年间有宫人四万余,其中包括宫女和宦官。 只有高品宦官才有钱在外城建私邸或卖宅院,低品的就挤在掖庭宫中。 这里还有会些技艺的罪官家眷和死罪以下的女犯人(必须是官员妻妾),按照唐律,女犯不单独流放,所以长安的一般就改在这里服刑,相当于女子中心监狱。 当然这也是有技艺的,比如会纺织、会刺绣、会养蚕,没有任何才能的被罚去司农寺做苦力,如果会跳舞、滑稽、音乐就改去教坊司,作教坊户或者乐户。 当今皇太后郑氏就曾经以罪犯家眷的身份住在此处,后来被郭太后挑去做宫婢,才有机会见到宪宗,生下大中皇帝。 掖庭宫西南是内侍省、甲库、右藏库,一部分低品宦官住在内侍省附近。 从玄宗以后宦官总数一直在增长,此时已经大约有五六千人,其中小半住在掖庭宫,其他的住在东内大明宫那边的小儿坊。 宫女所住的掖庭宫和宦官的区域之间有一道城墙,开了城门,名为晖政门。 晖政门后其实就是通常意义的后宫,妃嫔的住宅更靠北一些,与太极宫的后苑连成一片,有教习宫女舞蹈的众艺台,每年选入宫的秀女也住在这里,等待皇帝和妃嫔挑选。 这里是长安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之一! 掖庭局在城墙南面,离晖政门不远,旁边就是宫女和犯官家眷劳作的作坊,后面是掖庭狱,有人的地方就有纠纷,掖庭狱是关押宫内罪犯和宫外送来女犯的地方。 “那些脖子上带着铁钳的就是掖庭狱的犯人,负责舂米,叫舂婢。” 郭弘顺着郭敬述的手指看去,只见另一边果然有一群妇人,穿着简朴,脖子上都带着铁环状的项圈,前面突起,用大钉铆住,洞孔里串着铁链,连到双手的镣铐。 “旁边那个是监作,监督这些妇人劳作。听我义父说,内寺伯王公素就曾经做过掖庭局监作。” 郭弘觉得王公素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内寺伯是负责纠察宫禁不法的要职。 这时庭前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四周站满了人。 正中的几个华服女子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其中为首的一人说道:“那就开始吧!” 她就是宋尚宫,名字叫宋亦文,是宋之问的后人,宋稷的孙女,姑祖母是著名的宋氏五女,其中宋若昭、宋若宪都曾出任尚宫,作过皇帝的秘书。 宋亦文的姑祖母宋若昭被封为梁国夫人,经历六朝皇帝,当时所有的嫔妃、皇子、皇女都是她的学生,影响很大,于太和二年(828年)病逝于大明宫,文宗便将她妹妹宋若宪招入宫中,接替尚宫之位。 十四年前(835年),郑注、李训进谗言,文宗将宋若宪赐死,族人流放岭南。 甘露之变后,文宗皇帝醒悟,非常后悔,便将宋亦文招入宫中,以示补偿。 宋亦文也凭着自己的努力,慢慢熬到尚宫之位。 今日要惩处的是柳婕妤的侍女,与小使暴毙有关。 宫中设有六局二十四司,以尚宫局为首,由五品尚宫统领,女官不是皇帝的女人,只能算皇家请的女仆人。 尚宫局常设尚宫两人,下有四司:司言、司簿、司正、司闱。 其中司簿两人,都是正六品,掌管女史以上宫人名籍和粮米赏赐,女史以下归掖庭局管理。 女史是二十四司的基本成员,官品在九品之外,不入流。顾恺之有著名的《女史箴图》,唐代不入流的品级也分得很细,从流外一等到流外九等,相当于明清的小吏。 宋尚宫等于是宫中的两大女管家之一,权势很大。 她才三十岁,长得很文静,头上带着幞头,身穿女官官服,打扮像个男子,却前凸后翘,别有一番韵味。 宋亦文十四年前入宫,上个月刚成为尚宫,正是要立威的时候。 恰好柳婕妤宫中出了事,闹到皇帝那里,天子下令彻查。 宋亦文详将柳婕妤身边的侍女初雁拿下,现在就是要当众用刑,追问详细经过和同党! 这也是给掖庭宫所有宫人看的。 “初雁,还不快招,免得受这皮肉之苦!”旁边的司簿陈氏说道。 初雁披头散发面朝下绑在凳子上,背上的衣服都被剥去,旁边一个行刑的女子抓着她的发髻,把头仰起来。 “我冤枉!” “还敢嘴硬,打!” 两个宫人用藤条开始抽打初雁的背部,她发出凄厉的惨叫。 “怕什么,这算轻的,要是像李冶那样,就是用大木杖打了,最后一下打头,脑浆子都可能打出来!”郭敬述看得津津有味,发现郭弘的异样,就在他耳边嘀咕起来。 郭弘小声问道:“这宫婢一直喊冤,是不是真有隐情?” 郭敬述看看左右,见旁边的人注意力都在初雁身上,就小声说道:“我听义父说,这次的事牵涉到柳婕妤所生的二皇子。 “柳婕妤是柳仲郢的女儿,二皇子在柳府居住,过几日就是圣人寿诞,柳婕妤想接皇子进宫,不想派去的小使竟然下毒,还把皇子推入水中,逃跑时被一个道士抓住,后来那个道士把二皇子救活。” 郭弘知道说的是自己,没有做声。 郭敬述继续说道:“这小使押入宫中,柳婕妤让初雁去问话,然后小使就死了!”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六十四章 选拔 “传说是因为二皇子李汭(rui)生辰跟皇帝犯冲,一直就寄养在他外祖父家里。 “会昌六年封王的时候,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和皇帝的侄子封王,大中二年连五皇子都封王了,只有他到如今还是个皇子的身份,我怀疑皇帝老子已经把这个儿子给忘了。” “二皇子差点死了,陛下虽然不待见这个儿子,但终究是骨肉至亲,怎容得别人加害,便下令拷问那个小使,昨天初雁代柳婕妤去查问了一趟,走后这人被一只铜钗刺中脖子流血而死,据说死状极为恐怖! “陛下就下令让宋尚宫查办此事,她昨晚把初雁拿了,如今当众刑讯,也许是有什么证据吧。” 刑讯一会就结束了。 初雁被打昏,用水也泼不醒,当然没法继续问了。 犯人当然是就近关入掖庭狱。 本来这事根本不用宋尚宫出面,是她手下司簿和司正的职责,但初雁也是倒霉,正好碰上新官上任…… 围观的人群纷纷散去。 郭弘旁回到暂住的房舍,据说这里曾是上官婉儿小时候的居所,因为上官昭仪被玄宗斩首,所以宫人们嫌晦气,一直没人愿意搬进来。 许久没有住人,院子里十分破败。这里靠近掖庭狱,附近住了不少罪官的家属和犯罪的妇人。 这一片虽然也是掖庭宫,但居住者身份都比较低,秀女和妃嫔都住在城墙北面的内宫。 郭弘昨晚只是简单收拾,今天准备好好打扫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会在宫中住多久,听郭敬述说,即使成为李汭的侍从,晚上也要回来住的。 每天早上掖庭宫住宿的宫女、宦官经过嘉祐门和承庆门进入太极宫,晚上再回来,他们主要负责洒扫。 伺候贵人的小使多半也是跑腿打杂,不会和主人住在一起,只有贴身侍女才跟主人同住。 所以嘉祐门、承庆门早晚都熙熙攘攘的,情景很像后世的矿区上工。 第二日,郭敬述来找郭弘。 “跟我走,选拔要开始了。” 郭弘穿戴整齐,问道:“去哪里?” “众艺台!今天还有比秋千,听说圣人也要过来看!” 郭弘心中一凛,眼睛缩了缩。 一大早暑气不重,室外有风,还是很凉爽的。 掖庭宫里不论宫女还是宦官都出了门,三三两两都往众艺台汇集,还有不少换班后的宫人从嘉祐门回来转道这边。 众艺台在嘉祐门北面,不远处就是后苑。 郭弘跟着郭敬述来到台前,只见已经是人山人海。 人群里传来欢呼声和嬉笑声,他们俩就爬到大槐树上,树干上也早就坐满了人。 杨复恭和王彦真都在,给他们挤出两个位置。 郭敬述还不停地在树干上跑来跑去,引起一片鸡飞狗跳。 他们皮闹起来都贴在一起,压得树枝嘎嘎直响。 郭弘放眼望去,只见人群正中有五颗大树,下面都挂了秋千,有宫女正在荡来荡去,还摆出各种姿势,衣带飞舞,飘然若仙! 这时左边第二个秋千上的宫女突然撒开手飞了起来,众人一片惊呼。 她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又抓住秋千,有惊无险地荡了回来,引得阵阵喝彩! 旁边几个秋千上的人也不甘示弱,纷纷拿出绝活,争妍斗艳! 这比赛进行了小半个时辰,人群微微骚动,宫女和宦官纷纷跪倒,让开一条通路。 郭弘知道,皇帝来了。 大中皇帝再过几天就是四十岁生日,此时穿着一身常服,头带幞头,腰扎通犀带,五缕长髯,相貌堂堂,不怒自威。 他在一群宦官的簇拥下,来到众艺台前的大树荫里,早有人准备好了桌椅。 皇帝居中而坐,宫人打着扇子,酒水伺候上来。 掖庭宫居住的妃嫔都过来见驾,一番忙乱之后,皇帝示意比赛继续。 下面比的就是秋千荡起的高度,上去的都是掖庭宫里技艺高超出类拔萃的宫人,个个都能荡到与树干相齐! 衣裙袖带在空中飞舞,姹紫嫣红,此起彼伏,带着呼呼的风声,非常赏心悦目。 郭弘仔细观察,发现皇帝身边总有五个健壮的宦官,隐隐将他护在中间。 五人龙行虎步,都是所谓的大内高手。 郭弘他们等了一阵,秋千快比完了,皇帝赏了最终优异的宫女。 有人开始召集候选的小使。 皇帝身边陪着一位妃嫔,三十多岁年纪,长得明眸皓齿,柔媚动人。m.Ъimilou “那就是柳婕妤。”郭敬述耳语道。 郭弘没看到前日救的男孩,估计是还没进宫。 他走了过去,果然看到李敬超也在队伍中。 这时他们离皇帝比较远,李敬超得意洋洋地对旁边一同参加选拔的小使们说:“今日某家定能选中,你们都不要跟我争。” 旁边一人笑道:“你那个堂兄虽然厉害,但去不怎么搭理你父子两个,今日怎么这样笃定?” 李敬超道:“你们可知今日比什么?” 众人都好奇。 李敬超很享受受人瞩目的感觉,等大家都看向自己才说:“今日比的是武艺,选中的人要保护二皇子安全,你们这些没怎么出过宫的又怎么是我的对手?我可是打遍东市无敌手太岁小二郎!” 别人都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有人过来叫他们,于是整队上了众乐台。 “陛下,就是这些人。” 皇帝目光扫视一圈,众小使都把头低下,跪倒行礼。 郭弘也一板一眼地照做。 皇帝看了一眼柳婕妤,笑道:“婕妤,今日是你来选人,怎样一个章程?” 柳婕妤道:“汭儿在柳府时有自己的护卫,但入宫之后还需要个熟悉宫里情形的内侍,今日就挑一人,武艺不能差了,至于如何选拔,要不要让他们比试一番。” 皇帝摇头笑道:“那样太麻烦,让我的侍卫去试试他们的身手即可。” 柳婕妤道:“那敢情好,让陛下费心了。” 皇帝一招手,五个护卫为首的那人走过来,跪倒行礼:“陛下有何吩咐?” “王宗实,去试试这些小使,不要伤到他们。” 那人说道:“遵旨。” 他起身走到郭弘他们面前,单脚在地上花了个圈子,说:“你们一个一个过来,能把我推出圈的就可以入选!” “那要是有两个人能做到呢?”有人问道。 王宗实笑道:“那就两人中选一个便是,试过之后谁强谁弱我心中有数。” 这些小使互相看看,没有人动,郭弘也想等等看,再觉得出多少力,他不想太引人注目。 李敬超走了出来,向王宗实作揖行礼,说道:“王叔手下留情。” 王宗实微微点头,郭弘一看,这两人互相使眼色,看来有猫腻。 李敬超站到圈子里,二人开始角抵。 郭弘一看,王宗实明显在让着对方。 这李敬超下盘不稳,根本没什么功夫,估计是李敬超的长辈打通了关节,让王宗实放水。 台下围观的小使和宫女都在助威,唐代角抵还是很流行的。 二人互相纠缠了半刻钟,王宗实将李敬超摔倒,但自己多退了一步,出了圈子。 一旁列队候选的小使中就有人低语:“没戏了,这李敬超家里竟然买通了陛下的贴身侍卫,一会谁也别想通过。” 果然,别看李敬超能赢,其他的小使就没人支应,一个一个轻易地被甩出圈子,王宗实后来明显加快了速度,一把抓住就往外扔,没有一人能支撑两个呼吸! 郭弘暗暗点头,这家伙论武力跟自己相差无几,如果五个侍卫都一样水平,确实不好对付,以后如果接近皇帝还要小心。 又过了片刻,终于轮到郭弘。 他是最后一个,低着头缓缓走入圈中,正准备作揖行礼,王宗实就不耐烦地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往外就甩。 原来皇帝看得无趣,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王宗实用力一拉,郭弘纹丝不动。 皇帝听到台下惊呼,睁眼一看,只见王宗实抓住郭弘衣襟来回使劲,郭弘束手而立,就像一根木桩,而王宗实是拴在木桩上想要争夺的狗。 他变幻了几种姿势,想背摔、正抱、侧摔,但郭弘就像一根铁柱子毫无反应。 王宗实满脸通红,脸上憋出一头汗,小声哀求道:“这位高人,给点面子挪动一下吧!” 郭弘微微点头,顺着王宗实拉扯的方向横跨一步,然后一抖手将这位大内高手推出圈外。 王宗实收势不及,一屁股坐倒在地,马上跳了起来,若无其事地走回皇帝面前说:“陛下,已经选好了。” 皇帝道:“是最后这人吗?” 王宗实摇头道:“还是选第一个推我出圈的李敬超!” 旁边柳婕妤明显不悦,说道:“怎么不选好的反而选差的?” 王宗实道:“这人武功太高有点可疑,还需要好好查验一番。” 皇帝问道:“他是哪家的后辈?” 一旁一个白净宦官附耳说了两句,皇帝对柳婕妤道:“婕妤不要生气,这事怪不得王宗实,那人才进宫几日,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柳婕妤听皇帝这么说,也就没了异议,只是多看了郭弘几眼。 郭弘早知道这种结果,其实就是暗箱操作,不过他也不急。 今日他本来就没打算入选,只是想试试大内侍卫的实力。 至于怎么进入大明宫,他已经想好了。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六十五章 柳婕妤 从嘉祐门往东进入太极宫,经过两道城门,就是归真院。 李汭便暂时住在这里。 郭弘现在是顶替李敬超的身份前去侍奉。 而李敬超正服了迷魂散,绑了扔在上官婉儿住过的那间房子里,那里名声不太好,一般人也不会靠近。 郭弘跟着引导女官过来,一边走一边听对方介绍:“归真院曾是女冠道观,柳婕妤每日会来这里在后殿为圣人祈福,你去了要懂规矩,不可惊扰了婕妤。” 郭弘继续往下听,才明白婕妤是正三品后妃。 贵、淑、德、贤四妃为正一品,昭仪、昭容等九嫔为正二品,下面就是九名婕妤。 不过大中皇帝吝惜禄位,现在四妃只有德妃赵氏一人,九嫔空缺,婕妤也只有柳氏一人。 所以论到地位,这位柳婕妤是后宫第二人! 原本她上面还有个吴昭仪,却在前两年死了,连生下的儿子都归了赵德妃,就是夔王李滋。 本来柳婕妤生的李汭是光王府中的次子,不想却被相士说与李怡(唐宣宗本名)生辰相克,被留在外祖父家抚养。 皇帝继位以后,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竟然将这个儿子忘了。 说话间他们进入道观,匾额上正是“归真观”三个字。 他们很快在后殿厢房里就见到了正在拜神祷告的柳婕妤。 郭弘又见到了她,如今已经换了道裝,一头青丝梳成道士的发髻,用一根玉簪别住,她轻施粉黛,形容妖娆,却很消瘦,不是很符合唐人以肥为美的标准,却丝毫不逊色于南朝佳丽。 “婕妤,人来了。”女官躬身施礼。 郭弘跟着一起作揖。 柳婕妤打量一番眼前少年,见他相貌平常,看个子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像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就暗暗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郭弘听这声音十分悦耳,透着几分和善,知道对方脾气很好,于是答道:“我叫李敬超,是右军都判李敬实的侄儿。” “今年多大了?” “十七岁!” “呦,个子这样大?”旁边的侍女轻呼出声。 看来柳婕妤这里管得很松,下人都不是很拘束,也敢插话。 郭弘看了这侍女一眼,见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比在掖庭宫受刑的初雁要大一点。 “我一直比别的孩子高半头。” 柳婕妤微微一笑,说道:“好,以后要用心做事。” 她对那名侍女吩咐道:“晚莺,你带他去熟悉一下,帮忙照看汭儿。” “是,婕妤。”这名叫晚莺的侍女微微一福,然后向郭弘招招手,领着他向后面走去。 将人打发走,柳婕妤继续祷告,为儿子祈福。 “你叫李敬超对吧?排行第几?”小侍女边走边问。 “对,我排行第二。” “那我就叫你李二郎,你要叫我晚莺姐姐!” 郭弘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不就跟当初何琼要认他作师弟时差不多嘛! “晚莺姐姐。” 侍女听了果然十分高兴,拉着少年的手,来到隔壁。 “汭郎君在里面歇着,你脚下轻些,别吵醒他。” 这是后殿最大的一间正房,也是柳婕妤过来休憩的房间,李汭进宫后突然发热,就住在这里。 柳婕妤守着儿子,眼看着他一直不见好,心中很是煎熬,这两日就在旁边的厢房里祷告祈福。 “暴死的小使叫崔守志,比我大五岁,不知犯了什么昏,竟然敢暗害汭郎君,他也不想想,皇子出了事我们这些侍候的能逃得掉?” 郭弘连连点头。 晚莺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走,我们进去看一下。” 他们垫着脚尖走进房中,就见帷幕重重,隐约看到榻上有人躺着。 郭弘跟着走入帐幕,里面十分闷热,木塌很大,睡三四个人都绰绰有余,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仰面而卧,身上盖着被子! 这就是前日郭弘救的那个孩子,进宫来不过两日,不想又倒下了。 晚莺查看了一下,就想出去。 郭弘却径直走上前去,探手拉起男孩的手开始把脉。 “你干什么,还不快松手!”晚莺有点生气,低声娇喝。 郭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闭上眼用指尖感觉。 李汭的脉象时缓时急,果然得了重病。 郭弘又翻起他的眼皮看看,然后用鼻子闻了闻,这才起身拉着晚莺出来。 还没等侍女生气,他就抢先说道:“晚莺姐姐不要生气,我从小遇到过一位异人,学过医术,比起太医来也不遑多让。” “你不要吹牛,刚来这里就想出风头,小心婕妤知道把你退回掖庭宫去!” 郭弘也不着恼,只是笑着说:“姐姐多担待些,且把太医用了药渣拿来给我看看。” 晚莺别扭地点点头,然后领着郭弘来到后厨,查看熬药倒掉的药渣。 “看来我猜的没错,这药里有毒!” 晚莺吓了一跳,差点跌了一交,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也才十八岁,这会儿六神无主,不由自主地踉踉跄跄跑去回报柳婕妤。 郭弘不慌不忙,取一只碗把药渣盛起来,然后端着跟过去。 他到到时候,晚莺已经叽叽喳喳把事情都说了一遍,柳婕妤将信将疑,见郭弘进来就劈头问道:“李敬超,你可有证据?若是诬告可要反坐的!” 郭弘道:“回禀婕妤,我自然有证据,都在这药渣之中!” 柳婕妤腾地站起身来,刚要追问,就听外面传来宦官的声音: “陛下驾到,柳婕妤出来接驾啊!” 听到皇帝过来,柳婕妤虽然有些吃惊,但很快镇定下来。 她没有继续追问郭弘,而是整整衣衫,让晚莺扶着出去接驾。 晚莺悄悄招招手,郭弘急忙把碗放到桌子上,匆匆跟了出去。 皇帝是从北边彩丝院方向过来,此时已经快到正门。 传话的宦官早到一会,好让柳婕妤有所准备。 这也是宫里的规矩。 郭弘跟在后面出了正门,就远远看到一对人马过来,为首的就是昨日见过的大中皇帝。 唐朝皇帝马上得天下,子孙成年后一般都骑马出行,最多是坐马车。 不论宫内还是外城民居的大门,都没有像明清那样加高门槛,马匹可以自由来去,宰相可以一直骑马进入禁中。 只有皇宫的主殿和住人的宫室才会加高,以防潮湿。 另外,轿子是南宋才开始流行的,因为当时北方被金国占领,已经失去了马的产地。 而在这个时代,坐肩舆(轿子的前身)被认为是老病的象征。 晚莺努努嘴,郭弘会意,便走到她身旁,一起站在正门侧面。 皇帝到门口翻身下马,柳婕妤已经附身万福,郭弘和晚莺也跟着拜下去。 “妾身柳氏参见陛下!” 唐代妃嫔不称臣妾。 “婕妤不必多礼。”皇帝的声音很有磁性,让人听着心安。 同样的,爱妃、娘娘这些词也是宋朝以后才有的,唐代皇帝一般称皇后、贵妃为娘子,下面的就按照封号叫了。 柳婕妤起身,陪着皇帝往里面走。 他们先进了主殿,皇帝参拜老子塑像,上了香,然后与柳婕妤转到后殿。 皇帝这时已经进入后殿厢房,坐在椅子上,他跟柳婕妤说了几句话,问的都是李汭的情况。 “汭儿怎么样?” “陛下,妾身刚才正在问这事。”柳婕妤看了郭弘一眼,犹豫了一下,咬着牙下定决心说道:“昨日陛下帮汭儿选的侍从今日过来了。” 说着她招招手,郭弘会意走过来行礼:“李敬超拜见陛下。” 皇帝扫了一眼,点点头,看向柳婕妤,等她继续说下去。 “这李敬超自称从小遇到异人,学得一手好医术,他为汭儿把脉,便说有人下毒!” 皇帝面色一凛,他对下毒这个词很敏感!要知道他就是靠毒药起家的,当然也总防着别人。 “李敬超,你说二皇子被下毒可有证据?!”.Ъimiξou 郭弘点头说道:“汭皇子面色潮红,心肺如同火烧,这是中了丹毒!奴婢取得药渣,发现里面还残留着金汞之物!” 皇帝转头问柳婕妤:“可用过丹药?” 柳婕妤道:“不曾用过。” 皇帝脸色很难看,吩咐道:“传翰林院医待诏!”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把这几日给二皇子开药的医官也带来。” 由于柳婕妤前一段日子失宠,内侍省只是通知殿中省尚药局,让他们派医官来给李汭诊病,并没有去翰林院请医待诏。 跟随皇帝而来的贴身宦官是内常侍王归长,此时连忙应声出去。 唐代的医疗机构有太医署、殿中省尚药局和药藏局。 太医署负责面对天下臣民,殿中省尚药局负责宫内皇室,药藏局负责太子。 殿中省以士人为主官,是负责皇帝起居饮食的衙门,与尚书、中书、门下、秘书、内侍合称六省,地位本来比内侍省、秘术省稍高,但到了中唐以后权利被内侍省侵占了大半,成了附庸机构。 自从宪宗朝以来,内廷以两位枢密使、左右神策军中尉这四人为首,称为“四贵”,而宦官控制的内侍省被时人称为北司。 南面宫城和皇城里的朝廷三省六部、秘术省、殿中省都是文人执掌,被统称为南衙。 北司南衙经常起争斗,就是唐朝后期有名的南衙北司之争。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六十六章 毒丹 唐朝北司南牙纷争不断,但自从甘露之变后,北司力压南衙,很多宰相只能与宦官交好,比如前朝宰相李德裕就和杨钦义共事过,并厚赐金银财货,后来杨钦义担任枢密使,就投桃报李,向武宗推荐他为宰相。 内侍省权利如此之大,殿中省只能仰人鼻息。 四贵地位显赫,已经不用随时侍候皇帝,他们有的人把私邸建在长安南城,就是明证。 宦官如果能在外城建立府邸,一般会选在长安城东北角,这里离大明宫和兴庆宫都很近。 在掖庭宫当差的就选在长安西北角,便于往来。 能把私邸建在南城,说明不必随叫随到,跟皇帝已经不是一般的主仆关系! 伺候皇帝的贴身宦官有两钟,一种是刚才出去通传的内侍王归长这样,擅长舞文弄墨,有些诗才,走的是文官路子。 一种是像皇帝身边五个护卫一样,出身将门,鞍马娴熟,精通兵法,以后朝神策军左右中尉的位子上努力。 医待诏和殿中省尚药局的医官都在大明宫,传唤过来需要不少时间。 皇帝进去看儿子,柳婕妤自然跟着。 晚莺也进去侍候,郭弘被留在外面,五个护卫也留下两个守门,其中就有前日考教郭弘等人的王宗实。 夏日炎热已经是下午,树上的蝉儿一声声叫个不停。 院子里除了他们,还有几个小使,有跟着皇帝来的,也有归真院侍候柳婕妤的。 归真院只是柳婕妤修道之所,柳婕妤喜欢清静,身边跟随的侍女不多,本来有四个,但其中的初雁被抓走,如今就剩下三个。 另外两个侍女此时不在院中,去内侍省那里领钱粮和汤药。 所以也没人管郭弘。 他看的后殿边墙上靠着黏知了的杆子,就走过去拿了,去黏树上的知了。 这在宫中是一项杂役,一直由小使做。 清代雍正的时候还专门有个黏杆处,不知后来怎么传成了血滴子…… 郭弘眼明手快,很快黏下几只知了,都放在篓子里,这是可以炸着吃的。 周围侍候皇帝和婕妤的小使都眼巴巴地看着,很有些动心,他们可没有这么大本事,一黏就是一只。 知了声小了很多,皇帝在里面也发现了,笑着跟柳婕妤说话,郭弘耳朵尖,似乎听到是在说自己。 他现在要够高处的知了,于是搬了个梯子搭在树上,自己爬上去。 又黏下了两只,篓子在地上,他似乎嫌麻烦,就把刚抓到的知了握在一只手里,另一只手拿着杆子继续黏。 有一只黏了几次够不到,郭弘踮起脚,不想梯子不稳,整个人掉了下来,杆子正砸向王宗实! 这人反应奇快,抬手就把杆子接住。 郭弘这时落在地上,顺势打了个滚,来到他身旁。 王宗实一笑,想要伸手拉郭弘一把。 两人的手刚一接触,竟然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王宗实一抖手,向旁边一跳,撞到柱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郭弘抬头看去,见他并没有被电倒,只是甩着手口中不停吸冷气。 里面皇帝听到声音,问道:“王宗实,你搞什么名堂?” 王宗实急忙进去向皇帝施礼道:“李小使黏知了掉下树来,奴婢拉他一把,不想碰到六丁六甲取道神游,奴婢撞到柱子上发出声响,惊扰了陛下!” 从西汉末年就有关于静电的记载,到了唐代,道门将静电称为六丁六甲神游。 韩愈有诗云:“仙官敕六丁,雷电下取将。” 并认为六甲为阳,六丁为阴,所以怀上孩子称为身怀六甲,寓意将要生养男孩的意思。 王宗实是说自己被静电打了一下,这种事在冬天很常见。 西晋时张华撰写的《博物志》中记载:“今人梳头、脱着衣时,有随梳、解结有光者,也有咤声。” 意思是说梳头、穿脱衣服时,常发生摩擦起电,有时还能看到小火星和听到微弱的响声。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当事者不懂其中原理,都不以为意。 皇帝听了微微一笑,说道:“看来这归真院果然灵验,我儿也是有福的,竟然有丁甲神守护在侧,必然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柳婕妤听了也眉头稍展,说道:“本来是没有的,陛下今日来就有了,看来还是随圣驾而来的吧。” 皇帝哈哈大笑,说道:“婕妤真会说话。” 柳婕妤又说道:“也是我这小使有些能耐,他竟然看出有人下毒,若是一会查实了,还请陛下为妾身作主!” 皇帝点点头,说:“这个自然。汭儿无论如何都是我的儿子,不容他人加害!” 说话间翰林院的医待诏和殿中省尚药局的医官都到了,皇帝先传医待诏。 唐代的翰林院是个大杂烩,除了有像明清那样的翰林文学士,还里面养着医待诏、棋待诏,这些都是良家子出身。 皇宫里的医官有几个来源,一个是太医署每年培养的医学生,一个是医举考试的中第者,一个是寺院和道门培养的医工,最后是是医工世家里面的佼佼者。 汉代时,医户、商户、巫卜、百工匠户、乐坊户等都比良家子地位低,属于朝廷严格管制的户籍,称为贱籍,其子弟没有特别理由要代代相传,连在城市中的居住地点都是官府划定的。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南北朝。 到了隋唐,良贱户籍制度出现了大松动,朝廷不再管制住所,而且贱籍可以花钱升入良籍,但也相应地要承担交税义务。 像商人、医生这些富裕的人家都转为良家,只有没钱的阶层还留着贱籍。 但这时医生的地位远没有明清高,朝廷规定医术出身者,官不得过五品。 医术真正高明的还是那些道士和世代行医的医工世家。 这些医工没有德行,跟商人一样逐利,士大夫是看不起他们的。 但士人又喜欢钻研医术,却没有正经传授,水平都是半吊子。 刘禹锡研究了一辈子医术,连号脉都不会! 被后世吹捧为医学家的王焘,只会灸法,不会针法,《外台秘要》是东平西凑的抄袭之作,为时人所诟病。 所以《礼记》中有“医不三世,不服其药”。 医工世家的技艺是不外传的,其子弟若有大名会被礼部礼聘入朝为官。 学医有大利,有很多良家子也喜欢医术,就向道士、和尚拜师学艺,然后去应募翰林,如果能被选中,就成了医待诏。 “臣李玄伯、韩宗卲(shao)参见陛下!” 医待诏李玄伯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带着个三十几岁的青年,两人进来行礼参拜。 皇帝说道:“你们看看这碗中的药渣,其中可有炼丹之物?” 李玄伯和韩宗卲仔细查看,小声议论了两句,便回报道:“确有金汞之物残余。” “下去吧。” “谢陛下,臣等告退。” 两人退了出去。 那边侍卫将医官押进来。 “张玄子拜见陛下!”医官跪倒在地,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他是医学生出身,负责给宫人看病,从属于殿中省尚药局,职位是正九品下的医佐。 皇帝睇了他一眼,喝道:“你开的是什么药?!” 张玄子看到地上那碗药渣,浑身发抖,说道:“不关臣的事,这不是我开的药!自从先帝去世,禁中很多人都知道这丹药的配方!” 皇帝脸色一变,似乎被勾起了心事,怒道:“那又时谁?” “一定是药童!” “他人在哪里?” “陛下,刚才有人去传唤,臣便想找药童一起来,不想他已经自缢在房中!” 皇帝传来宋尚宫,派她去查看自缢的药童,并追查是什么人想用毒丹加害皇子。 郭弘经过试探,发现王宗实竟然能顶住他的电击,行动基本不受影响。 虽然他还可以加大电量,但那样的攻击,也只能进行几次,根本不足以将在场的人都制服。 他大致明白了这些护卫的能力,心中暗暗琢磨。 武艺不错,不会内功,比较抗电……一两个没问题,五个的话有点多,被缠住一时无法脱身,以后行动最好还是不要惊动这些人。 晚上皇帝就宿在柳婕妤这里,把晚莺高兴坏了,据她说这是今年来第一次。 郭弘晚上回掖庭宫去睡,这里没他睡觉的地方。 柳婕妤暂住归真院,没回大明宫,这样他也没办法,看来只有先治好李汭才有机会。 第二天早上再来的时候,就得知皇帝天没亮已经回大明宫上朝了。 郭弘就这样在归真院打杂,李汭的病还轮不到他来诊治,皇帝让翰林院的医待诏开药,李玄伯、韩宗卲自然尽心竭力,几服药下去就有起色。 柳婕妤面色也好多了,越看郭弘越顺眼,时常跟他聊天。 郭弘道法精深,和虔心信道的柳婕妤很投契,二人谈着谈着竟成了忘年的道友。 柳婕妤问他怎么懂得这么多,他就推说是异人所传。 很快连皇帝都知道了,对郭弘也是另眼相看,宫中有道士觐见也时常传他过去。 王宗实经过那次丁甲神游之后,以为郭弘是李敬超,也对他不错,见他不以为意,就提醒道:“陛下让你多接触这些道士,虽然只是旁听,也有栽培的意思,要知道掌管两都佛道的功德使是必须精通其中真谛的。” 郭弘听了一愣,想不到皇帝还想培养他、等将来长大再大力提拔的意思。 问题他是个冒牌货。 这让他有点哭笑不得。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六十七章 另眼相看 李汭的病完全好了。 他因祸得福,住进了千秋殿。 归真院南面通往安仁殿,再经过安仁门就是公主院和年幼皇子住的千秋殿。 公主院西面隔着宫墙是百福殿,是大中元年宦官们大力修建的,里面有屋舍廊宇七百多间,不少中层宦官居住于此。 掖庭宫那边太过拥挤,百福殿是大宦官为手下谋的福利,如今五品以上没有私邸的都在排队等着入住。 李汭住进千秋殿,早上过来见母亲,在得知是郭弘发现有人下毒后,就把这个同龄少年当成自己的救命恩人。 “你不要对我行礼,阿娘说你是恩人,我要知恩图报!”李汭叫道。 在唐代,一般妻妾成群的人家,妾生子要叫嫡母为娘亲,而叫生母为阿姨! 宫里没有皇后,所以皇子公主都各叫各妈,将来谁做了皇帝,谁的母亲就是前朝皇后、本朝皇太后! 这也是玄宗朝以后不立皇后的主要原因,每个皇帝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一直沿用这个惯例。 小李汭虽然只有十岁,个子却很高,几乎到郭弘胸口。 两个少年穿过北面的彩丝院,进入后苑,这里与掖庭宫连成一片。 他们去临湖殿、紫薇殿玩,那里旁边就是被称为西海、北海的两个小湖。 湖边柳树成荫,湖内游鱼成群,雁鹭齐飞。 小湖围绕着一座小丘,丘上林木茂密,有很多几百年的老树,是夏日避暑的好地方。 李汭带着郭弘上了小丘,进入一间亭子,名为“望云亭”。 二人在柱子和栏杆扶手上相互追逐,李汭当然追不上郭弘。 “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李汭气喘吁吁地问道。 郭弘笑了,这个孩子还真是执着,不问明白不肯罢休。 “我没想好,等想到了再告诉你。” 旁边跟着的侍女瞪了郭弘一眼,说道:“小小奴婢,敢跟主人这样说话!” 李汭不干了,叉着腰对侍女说道:“不用你管,要是听不惯,就回阿娘那里去!” 侍女岁数也不大,顿时被气哭了,转身就跑。 郭弘摇头道:“她要回去告状了。” “让她告,阿娘不会管的。” “反正现在没事,要不我教你个小法术如何?这是我小时候跟异人学的。” “好啊,好啊,你快教!” 李汭眼睛都放光了。 郭弘很轻易地把李汭收服,身后多了个小跟屁虫。 他所教的法术就是“乘蹻之术”的一些基础部分,当然并不包括易容术,道具是这两天从宫内道观顺来的。 李汭整日喷云吐雾,玩得不亦乐乎。 太极宫很大,分为前朝和后宫,后宫相当于长安外城四个里坊(大约5平方公里,约等于两个扬州瘦西湖的大小)! 北边是后苑,这里住的人很少,基本上都是游乐之处和空置的宫殿,如今成了李汭玩耍的场所。 郭弘也因此熟悉了附近的地形。 这一日,两个少女闯过重重城门,跑到东面名为东海的小湖附近。 “那里就是凌烟阁,里面有好多画!” 郭弘跟着李汭跑进去,这座小楼内有一道墙,北面写“功高宰辅”,南面写“功高侯王”,墙上朝北的这面挂了一百多幅画像,有真人大小。 他走到一副画像前停下。 “你在这里做什么,让我看看,这是郭子仪的画像。” 李汭看了看郭弘,又说:“你看的是德宗朝的,那边还有一副是代宗朝的!” 两人又一起走过去。 李汭突然问道:“你姓李啊,和郭子仪没关系吧?”他只知道郭弘是李敬超。 郭弘摇摇头,说道:“这人名声太大,只是有些好奇。” 他们玩了一会,一起出来,过了两道城门,往南边的三清殿走去。 三清殿也是一所宫内道士观,是道士进宫作法之所,位置与归真院女冠观一东一西,遥遥相对,古人以东为左,这也符合男左女右的布局。 再往南不远有神龙殿和佛光寺。 唐中宗和唐玄宗都驾崩于神龙殿,那里也是一座寝宫。 这时从东面道上过来一群人,前呼后拥,正中是个小女孩,大约七八岁年纪,穿着红裙子,打扮得很漂亮,样子也十分可爱。 李汭拉着郭弘转身就走,一边叫道:“快走,那人是我命中的魔星,不要让她追上!” “那个是谁?” “是赵德妃的长女永福公主,这两年每次进宫她都欺负我!” “你比她大啊,怎么会被欺负?” “她手下人多,况且母亲势弱,我不能让她为难!” 果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柳婕妤在宫内受到赵德妃压制,李汭也小心谨慎,怕给母亲惹祸。 他虽然只有十岁,却比一般的皇子更早懂事。 郭弘此时已经上了小山,回头看了一眼永福公主,那个小姑娘正好也看到他,冲这边挥挥小拳头。 两个男孩回到归真院已经很晚,掖庭宫嘉祐门也快要关门落锁了。 郭弘有些着急,拔腿就要跑,李汭拽着他的衣袖,说道:“晚上跟我一起睡吧。” 这时柳婕妤也正好出来,看到便笑道:“敬超,汭儿晚上总是闹着不肯睡,也缺玩伴,既然你们这么要好,不如就留下来吧。” 郭弘一听正中下怀,他也不想回掖庭宫,李敬超迷魂散不小心用得比较多,几天都不会醒,过几日有机会回去补一波就行了。 他觉得留在太极宫总是方便许多,于是说道:“是,婕妤,我明日回去一趟拿行李。” 柳婕妤叫来晚莺:“你去帮从义准备一套干净的寝具,晚上让他陪汭儿睡。” 晚莺应了一声,笑着去了。 只有被郭弘和李汭欺负过的那个侍女心里不痛快,心里大喊:这两个小魔头睡一起了,以后还要做什么?! 郭弘晚上睡在后殿主房中,那张宽大的卧榻足够让两个少年横躺竖卧。 李汭睡觉不老实,胳膊和腿总是搭在别人身上,而且喜欢找人,郭弘机智地用枕头和布单做了个假人,趁他翻过来的时候,跳到另一边睡。 到了半夜就听有人掉下床的声音…… 郭弘被吵醒,朦朦胧胧听到外面有轻轻的歌声。 他悄悄起身推门,这门发出轻微的吱嘎声,那歌声便停了。 郭弘进到院中,看到柳婕妤跪坐在一张席子上,面前燃着檀香,正对月祷告。 “婕妤。”郭弘上前小声道。 柳婕妤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晚上睡不着,吵到你了,汭儿怎么样?” “他睡得很好,打雷都不会醒。” 柳婕妤微微一笑,月色下十分妩媚动人。 郭弘:…… …… 一夜无话。 柳婕妤只是想找个人说话,而且她知道李敬超是个宦官。 只能说郭弘自己想多了。 郭弘如今在宫中已经小有名气,妃嫔之间都流传着柳婕妤那边多了个擅长医术的小使。 离皇帝寿诞的天长节已经没有几天了,却没有机会去大明宫查探,郭弘心中也有些着急。 郭弘回掖庭宫拿行李,到那间旧屋时,早有人等在里面,正是郭敬述,他是过来帮忙看着李敬超的。 “我义父说今日带你去兴庆宫一趟见个人。” “见谁?” “你到了就知道。” “还故作神秘,看我收拾你!” 郭弘上前去抓,郭敬述连忙逃跑,撞在柱子上,灰尘扑簌簌从屋顶落下来,呛得两人直打喷嚏。 再互相一看,都是灰眉土脸,不禁指着对方大笑。 这时郭弘突然感到眼睛被上方什么东西晃了一下,便停下笑声,抬头观察。 “看到什么了?”郭敬述问道。 “我上去瞧瞧。” 郭弘顺着柱子如同猿猴一样爬上去。 房梁上很黑,若不是他目力过人,根本看不见什么。 在黑暗的角落里,有一块砖松脱,露出一点闪亮的东西。 这块砖应该是他们刚才皮闹才震松的。 郭弘挖开墙砖,从里面掏出一只檀木匣子。 他跳了下来,郭敬述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发现宝贝了,快看看是什么,这里以前可是上官婉儿的旧宅!”:筆瞇樓 郭弘也很好奇,仔细打量这个木匣,看到上面的锁十分别致,竟然是个鲁班锁。 这锁在匣子的一面,是鲁班锁中的一种,由八块活动的木块,类似后世的华容道。 上面的图案正是八卦。 “这个怎么弄?要不拿斧子劈开?” 郭弘一笑,说道:“拿斧子劈必然会触动机关,里面的东西可能毁坏。” 他用手迅速地拨动几下,只听啪的一声,匣子盖弹了起来。 里面是一卷黄色的绢纸。 “这是圣旨!”郭敬述叫道。 郭弘连忙捂住他的嘴。 二人打开一看,是传位给相王李旦的诏书。 郭弘发现匣子里还有一卷绢纸,也取了出来,读后才知道事情的缘由。 这个匣子是上官婉儿之物,她有女中诸葛之称,蕙质兰心,机巧天纵,鲁班锁不过是她平时所用,如果强力打开匣子就会触动机关,燃放毒烟制敌。 不过己经过去了两百多年,即便有毒烟恐怕也早已失效。 匣子里的诏书就是上官婉儿在政变时所写,并呈送给李隆基,但对方还是下令将她斩于旗下。 当时李隆基的谋主刘幽求很欣赏上官的才华,就将圣旨和木匣都收了起来,藏在她年幼时的居所。 由于藏得十分隐蔽,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这两卷纸倒没有什么特别,郭弘看了看就扔在一边。 郭敬述稀罕的很,就说:“既然你看不上眼,不如给我吧。” 郭弘点头,接着把木匣拿起来仔细观察。 “一个匣子有什么可看?” “你不懂,我总觉得匣子有些古怪。”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六十八章 兴庆宫 郭敬述却等不及了,说道:“你收拾到行李中,晚上回去慢慢看吧,现在跟我去兴庆宫!” 郭弘无奈,身旁有个十岁的少年叽叽喳喳,根本无法专心研究,于是将匣子放入包裹。 至于李敬超,用了药一直昏睡不醒,如今放在这所掖庭宫著名的鬼屋中,一般人根本不会靠近查看,郭敬述答应每天过来一趟就行了。 郭弘先回到归真院存放好,然后向柳婕妤告假。 李汭也想跟着去,但郭敬述嘱咐过,不能再带其他人,于是郭弘就婉言说道:“婕妤,此次是见一位长辈,恐怕不便带二皇子同去。” 柳婕妤也对李汭说:“汭儿,陛下也不想你到处乱跑,毕竟下毒者背后的指使人还没有找到,出去恐怕有危险。” 李汭怏怏不乐,但也没有再纠缠。 郭弘松了口气,跟着郭敬述出来。 去兴庆宫并不用进入外城,只需要向东进入大明宫,然后沿着夹城就能到达。 他们两个都是孩子,当然不能自己去,这次是郭延庆亲自带路。 兴庆宫又被称为南内,本是李隆基做亲王时的旧邸,位置在长安外城的春明门入口处。 唐玄宗继位后下令造起城墙,兴建了宫室,并长期在这里理政。 长安从大明宫沿着东北和东面的城墙,在内部又修建了一道城墙,两道城墙之间有专门通行的夹城。 皇帝通过夹城可以到兴庆宫和长安东南的曲江芙蓉园,而不必经过长安外城。 十六王宅的亲王和王孙们也可以通过这条夹城御道进宫。 长安东面有三座城门,中间一座是春明门,南边的延兴门就是青龙寺旁的那座城门。 郭延庆带着他们走夹城绕到春明门附近,从东面与夹城相连的初阳门进入兴庆宫。 初阳门在兴庆宫的东南角,就开在夹城的内城墙上(兴庆宫东面和夹城共用一段城墙),这样宫中来人不会被外面的市民看到。 “南内自从玄宗以后就是历朝太上皇、太后、太妃养老的地方,觐见是从西面的金明门进去,我们自己人从其他门也能进,巡查并不是很严,大明宫后殿就没这么容易进了。”:筆瞇樓 郭延庆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进了初阳门,眼前骤然一亮。 前面是一座大湖! 他们沿着湖边一路向北走,绿柳成荫,青草如茵,池水随风荡起涟漪。 此时是暮春初夏,烈日当空,十分炎热,树上蝉鸣不绝。 “那是长庆殿,北面这个大湖就是龙池,太后和太妃们经常会到这里游玩。……再往北是沉香亭,当年杨贵妃经常在那里等明皇下朝。” 他们来到湖边,郭延庆指着西面远处的高楼说道: “那是勤政务本楼,北面能看到半个角的是花萼相辉楼。” 这两座楼在西面宫墙内,呈直角相接。 郭弘进宫后听说,太皇太后郭氏就是登上勤政务本楼后突然想跳楼自尽的。 这座楼是还因白居易《长恨歌》中一句“从此君王不早朝”而闻名天下:这里就是唐玄宗日常早朝的地方。 他们走近沉香亭,远远看到里面有几个宫人闲坐,郭弘一眼看去,突然愣住。 郭延庆见了急忙拉他一下,说道:“莫要站着不动,这样太显眼了!” 他也看到那几个宫人,便上前打招呼:“原来是宋尚宫和陈嬷嬷,老奴有礼了。” 为首的是一个女官,三旬年纪,容貌清秀,就是上次在掖庭宫见过的宋尚宫。 旁边的女子大概四十多岁,服饰明显要简朴很多,那是陈嬷嬷。 二人身旁都有侍女。 对面的宋尚宫已经开口回应。 “是郭宫闱啊,不知道今日因何来此?”她轻摇团扇笑着问道,称呼的自然是郭延庆的官职:宫闱局令。 “同光殿要换个内侍,我带敬述来给王淑妃看看。”郭延庆急忙回答。 宋尚宫和陈嬷嬷的目光都集中到郭敬述身上。 宋亦文今日来这里,其实是跟随晁美人过来。 晁美人正四品,此时带着公主在王淑妃的通乾殿中做客。 陈嬷嬷正好在王淑妃这里,宋亦文与陈嬷嬷是故交,便告罪一起出来,到沉香亭坐一会,以话别情。 郭弘和郭敬述一起行礼:“见过两位贵人。” 陈嬷嬷摇头笑道:“老身哪里当得贵人的称呼,两位折煞我也。” 宋亦文微微点头,注意力都在郭敬述那里。 “郭宫闱还是在这里呆一阵,等贵人们离开再去通乾殿为好。”她不紧不慢地说道。 “多谢宋尚宫提醒,我便带他们去附近转转,也熟悉一下宫内情形。” 郭延庆带着郭敬述、郭弘告辞离去,他们沿湖绕到北面。 这里北边有一道东西向的内宫墙,可以看到五个城门,他们现在就在最东面的玉华门和龙池之间。 “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宋尚宫她们走了,再去见淑妃。” 郭弘、郭敬述二人点头应了,与郭延庆一起找了个树荫坐下,这里都是垂柳,池中有野鸭天鹅游动,时起时落,景色如画。 郭延庆坐在岸边一块大石头上,看着池中的游鱼说道:“王淑妃现在处境尴尬,因为当今圣人是先帝的叔叔,所以不愿尊其为太妃,但挂着淑妃的品级也不合适,毕竟圣人还要册封自己的妃子,所以太皇太后薨了以后,宫内的几位贵人经常过来劝说,想让淑妃从了圣人,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这时玉华门内涌出一群人来。 郭延庆看见便道:“快跟我走。” 两个小子被他拉着走,回头看了两眼,只见那群人为首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孩。 “那是陛下的二皇女广德公主。”郭延庆走边说道。 三人躲入树林中。 郭弘看到那群人上了一条游船,向龙池中心划去,女孩的笑声不断传来。 这里往北正对着玉华门,进入玉华门再往里走就是著名的长生殿,九月九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虽然唐朝皇帝的寝宫都称为长生殿,但这里才是唐明皇的那座。 太皇太后当年就住在那里,郭弘常随着父亲郭仲文一起前来探望。 龙池上的的游船也十分熟悉,就是他过去经常乘坐的那条。 郭弘看着池上的游船发呆。 郭延庆在一旁说道:“这位万德公主是晁美人所生。” …… 德乾殿中,王淑妃正在与来访的晁美人下棋。 王淑妃不过三十五岁,风华正茂,晁美人曾是他的侍女,二人极为亲近,连棋艺都是她亲手教的。 晁美人捻起一粒白子,另一只手轻抚云鬓,姿态妖娆:“十三郎让妾身问问淑妃,入宫的事想得怎么样了?” 大中皇帝排行十三,被自己的妃嫔称为十三郎。 王淑妃坐直了身子,说道:“他害死了我亲妹妹,还想这等好事,我就是要在这里住着,让他难受!” 她现在占据淑妃的名号,却不肯成为大中皇帝的妃子,而皇帝也不肯封自己侄子的妃子为皇太妃。 这样双方僵持了三年。 别的人敢跟皇帝对着干,早就被赐死了,但皇帝却不能这样对王淑妃。 王淑妃的妹妹王才人曾经给武宗下毒,是有大功的。 皇帝也确实对这对姊妹花动了真情,为此还特意亲手写了传奇,张冠李戴,捏造说王才人为武宗殉死,并因此追封为贤妃。 皇帝想让王淑妃入后宫,也有补偿的意思。 所以王淑妃多次以妹妹为理由拒绝,皇帝也不以为忤。 晁氏早已劝说过多次,现在也是例行公事,通过旁边宫人的口传回到皇帝耳中。 她一方面希望王淑妃入大明宫,淑妃的排名在德妃之前,这样就是后宫易主!好过如今被赵德妃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另一方面,她又有点害怕王淑妃,毕竟二人曾是主仆,若是王淑妃得势,她就再没有机会了。 世间有几人能做到主人又甘心做回奴婢的? 赵德妃虽然名义上是元妃,但并不是皇后,明面上对晁美人并不能如何。 这时外面宫人来报:“万寿公主和驸马郑颢觐见。” 两个人进来,行礼参拜。 王淑妃道:“平身。” 她转头对晁美人说:“妹妹还是这般客气。” 晁美人道:“这是他们应该做的。” 万寿公主和驸马郑颢起身,坐在晁美人身旁的凳子上。 王淑妃听说过皇帝对万寿公主大发雷霆的事,于是问道:“前些日子听说你父亲震怒,后来如何了?” 万寿公主看了一眼身旁的驸马,起身万福,说道:“那日并未受到责打,此事确实是奴奴的不是,父亲已经训斥过了,不敢再犯。” 驸马郑颢也说:“公主回府后就去我家探望,亲自给舍弟侍奉汤药。又孝敬尊长,如今郑家皆称之为贤妇。” 王淑妃在兴庆宫居住,消息不畅。驸马郑颢官职已经很高,能够接触到朝中的大事,这时便说出来以做谈资。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晁氏的长媳郭氏也来了,她怀孕八个月,正是郭仲文的三女,如今化名做了郭延庆的养女。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六十九章 亲人相见 郭氏跟郓王李温住在十六王宅,而皇帝的其他儿子都住在大明宫中。 李温今年十七岁,郭氏十五岁。 “见过淑妃,大郎被圣人叫去宫中,还没有回来。” 王淑妃细细打量这个女子,见她花容月貌,肤色白皙,身材不高,挺着个大肚子,十分惹人怜爱。 她行礼已毕,坐在了王淑妃一旁。 王淑妃看着郭氏,问道:“大郎近日都在做什么功课?” “圣人不喜欢大郎读书,最近在练习剑法。” 王淑妃哼了一声,对晁美人说:“妹妹,大郎是你的儿子,可不要耽误了。” 晁美人笑道:“难得今日相聚,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说道:“姐姐,我在这里有些气闷,想去龙池边走走,就让郭氏陪姐姐说话吧。” “妹妹只管去吧。” 晁美人对万寿公主道:“你和驸马陪我一起走走。” 公主和驸马点头起身,向王淑妃行礼告退。 三人出了通乾殿,公主问道:“母亲,为何把大嫂留下?” 晁美人看了一眼驸马,郑颢久在官场,善于察言观色,知道这是有话不便让自己听到,当时便说道:“孩儿吃坏了肚子,去去就来,母妃和公主先走。” 晁美人见他走远,叹了口气,才小声对公主说道:“你应该清楚大嫂和王淑妃是什么关系?她们明显有话要说,我们在旁边,不是碍事吗?” …… 郭弘在池边树荫里休息,不一会儿有宫人寻过来,对郭延庆说道:“通乾殿传来消息,淑妃让你们赶快过去。” 他们一起往前走,就看到陈嬷嬷从沉香亭过来,见了郭延庆便道:“刚才宫人寻到我等,淑妃问你们何时才到?我便说跑到池边去了……” 宋尚宫去池边侍候晁美人,陈嬷嬷和郭延庆、郭弘汇合到一起,进入玉华门。 玉华门正对着长生殿,兴庆宫只占了一坊半之地,宫室虽小,但富丽堂皇之处,尤胜大明宫一筹,格局十分精巧,别具一格。 郭弘的记忆已经和前身融合,自然想起来过这里,前面的长生殿是郭太后住的地方,这位姨婆婆十分和蔼可亲,而且从不干政,与人为善,曾有大臣让她执政,她却退居兴庆宫,说自己决不效法阿武(武则天)。 进入宫门后,郭弘跟随着郭延庆向西一转,走了一百多步,又向北转,沿着长生殿外的宫墙一路经过咸宁殿、会宁殿,来到了最北面的通乾殿。 他们进入殿内。 这里不是很大,四周垂着明黄色锦绣幔帐,上面绣着花鸟虫鱼,将宫殿隔为内殿和外殿两个区域。 三人等在外面,看到内殿里隐隐绰绰有两个人坐在一起说话。 宫人禀报后出来领他们进去。 郭弘跟在陈嬷嬷和郭延庆后面,与郭敬述一起跪倒行礼。 正中端坐的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只听她开口说道:“都起来吧。” 那声音十分温婉,郭弘听到,眼泪刷地流了出来。 这正是他的义母王淑妃! 自从郭太后亡故,这位淑妃也是此时宫中郭氏最大的助力。 当年郭仲文死后不久,郭弘的母亲也伤心过度撒手人寰,郭太后见他可怜,就让武宗夫妇收养了他,取名李岘。 李唐宗室其实胡风很重,不太注重辈分,郭太后就是自己丈夫宪宗皇帝的小姨,这种差了一辈结婚的很多,收养子也是一样。 郭弘算起来是武宗的表弟,但小了一代人的年岁,所以双方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王淑妃挥手让周围服侍的宫人退出去,然后问郭延庆:“你说的人就是他吗?” 郭延庆顿首:“正是。” 王淑妃起身走过来,看着郭弘,疑惑的问道:“是二郎吗? 郭弘摘掉脸上的面具,露出真容:“母亲,孩儿不孝,现在才来看您!” 他说着来到养母身边,王淑妃仔细端详许久才认出他来,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弘儿,你父母双亡,是为娘亲手养大,视如己出,你我母子连心,当年我妹妹被赐死,若不是你在先帝面前死死拉着我的衣服求情,母亲定会性命不保!” 王淑妃抚摸着郭弘脸上的花纹,心疼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孩儿在华阴被雷击,九死一生,留下这满脸斑纹。” 王淑妃擦了一下眼泪,将郭弘拉起来说道:“来见见你姐姐。” 郭弘:“三姐!” 姐弟两个也是亲人相见,虽然有点陌生,但血浓于水,很快就熟悉起来,这里没有外人,一家人在一起互相诉说别情。 众人重新坐定,王淑妃将郭弘拉到身旁。 “快说说,这三年是怎么过的?” 郭弘把三年的经历详细叙述了一番,并说自己被人毒害曾经失忆,等回到宫中才猛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郭弘当晚留在了兴庆宫陪养母。 郭敬述回去顺路到柳婕妤那里帮郭弘请了假,只说李敬超与兴庆宫里的掌事宦官是亲戚,今晚被留下过夜。m.Ъimilou 吃过晚饭,华灯初上,德乾殿外已经是一片静谧(mi)。 “二郎,陪为娘走走。”王淑妃起身说道。 “好的,娘亲。”郭弘想起小时候的很多事,在母亲身旁没有什么不自然。 俗话说生儿不如养儿亲,他从八岁就跟着王氏,王淑妃对他也是真心疼爱,一起过了四年,对他来说,跟生母没有什么两样。 郭弘提着灯笼,牵着养母的手一起在园中漫步。 一旁就是长生殿外的宫墙。 这种宫墙不同于兴庆宫外墙,修得不是太高,与寻常大户人家的院墙相仿。 墙内种满了树木,枝条伸出墙外,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声响。 “大兄怎么样了?”郭弘小声问道,他说的是武宗的长子,被关在十六王宅的李峻,也是王淑妃的亲生儿子。 王淑妃没有让侍女随行,左右并无旁人。 “听晁美人说,你大兄整日闷闷不乐,我怕这样久了,他会抑郁出病来。十王宅不是什么好地方,从玄宗朝开始,不知道多少王孙进去就一辈子没有出来,那些不让出门的,大部分人都活不过三十岁。” 王淑妃顿了顿,蹙着眉头又说道:“皇帝刚继位就把侄儿李汉与晁美人所生的长子李温、四子李滋、五子李沂一起封王。 “大中元年(847年)出身微贱的三皇子李泾封雅王,大中二年史才人所生的六皇子李沂封庆王。 “本来的皇长子李汭变成了皇次子,他是开成五年(840年)柳婕妤所生,却因术士说生辰八字与皇帝相冲,被送到宫外,寄养在外曾祖父柳公权的家里。 “其实那个术士是受赵德妃指使,为的是四皇子夔王李滋。 “吴昭仪在会昌四年(844年)生下李滋就难产死了,昭仪之位还是皇帝继位后追封的,孩子被赵妃收养,今年六岁,生得很可爱,又聪明伶俐,最得皇帝宠爱。 “赵妃请术士造谣,在宫里与柳婕妤斗得不可开交。 “在后宫中,晁美人凭着一子两女,也与赵柳二人三足鼎立。 “皇帝现在最宠爱的却是仇士良的孙女仇才人,只是如今还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我自然是希望李温能继位,这样有晁美人和郭氏两层关系,对你们兄弟都会比较好。” 他们一边走,王淑妃一边说着,郭弘了解到,赵妃封为德妃,是正一品,死去的吴昭仪是九嫔之首,为正二品,柳婕妤是正三品,晁美人是正四品,仇才人、史才人是正五品。 这些人住在大明宫和太极宫中,其他妃嫔跟宫女挤在掖庭宫,而掖庭宫的面积还没有太极宫的后宫部分大。 三皇子的母亲只是个宫女,没有入品,他出身太低,没人撑腰,基本已经排除在继承权之外了。 现在最有希望成为继承人的就是大郎李温、四郎李滋、五郎李沂。 李温成年,皇帝按照惯例让他搬到十六王宅。 唐人喜欢用古称,所以王淑妃还用天宝年间的旧称:十王宅。 此时圆月当空,郭弘和母亲沿着鹅卵石小路走到一处凉亭,王淑妃有些乏了,两人入内歇脚。 郭弘把手中的灯笼放在石台上,取下罩子,将里面的铜灯端起来,点亮了亭子四角的宫灯。 “二郎,你真是长大了,这么能干!”王淑妃满眼慈爱,这是她的小儿子。 “母亲,月亮好圆,今天是十五吧。” “对,再过几日就是天长节了。” 王淑妃笑道:“那是民间的叫法,其实是玄宗皇帝的过生日叫天长节,德宗没有改,肃宗生日就叫天成地平节,……先帝生日叫庆阳节,当今皇帝生日叫寿昌节,你可不要再弄错了。” “我记得父亲的生日就在五天前。” 王淑妃抿着嘴,隔了半晌才说:“二郎,说句心里话,我对先帝是太寒心了。” 郭弘坐在她身旁,问道:“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还小,有很多情形都模模糊糊记不真切,母亲能给我仔细说说吗?” 王淑妃点头道:“好,那咱们就从头说起。”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七十章 夜谈 王淑妃继续说道:“我跟你阿姨自小被选为颍王府的侍女,我们都是邯郸王氏出身,与太原王氏也算是远亲。当时你阿姨聪颖,从中牵针引线,联系太原王氏,帮先帝结交王元宥,又通过王元宥搭上了仇士良的线。 “敬宗皇帝驾崩后,仇士良等人拥立了他的二弟,就是文宗皇帝,文宗后宫争斗,贤妃杨氏害死了德妃王氏所生的太子李永,谋立文宗的八弟安王李溶,当时宫里宫外都怀疑他们有染。 “文宗恨杨贤妃入骨,不想遂了她的意,转而立老大敬宗的第六子李成美为太子。但李成美还没有行册封之礼,文宗就驾崩了,有人说是杨贤妃下的手。 “左军中尉仇士良和右军中尉鱼弘志乘机矫诏废了太子李成美,立了排行老五的你爹爹为帝! “这其中我们姊妹二人是立了大功的,先帝继位后就封我为淑妃,封你阿姨为才人。 “不久先帝就在仇士良怂恿下,杀了李成美、杨贤妃和李溶。加上甘露之变杀死的四位宰相,世人都说仇士良杀了一妃、二王、四相! “在文宗的葬礼上,仇士良又杀了的枢密使刘弘逸等内宦,大权独揽。” “再后来,你阿姨很受宠爱,我有峻儿和你,也心满意足。一切似乎都很好,直到会昌三年,李德裕和先帝密谋对付仇士良、鱼弘志,不久真的杀了鱼弘志,仇士良吓得请求致仕。 “这时候甘露之变后一直跟仇士良对着干的昭义节度使刘从谏死了,他儿子刘稹谋求自立,李德裕认为昭义不同于河北四镇,不能同意,于是开始了平叛之战。 “仇士良运气好,因为刘从谏父子都一直攻击他,那时候反而不能动了,因此逃过一劫,得以善终。 “但他儿子宣徽使仇从义就比较惨,被先帝随便找了个罪名杖毙,仇氏一族也被逐岭南。 “仇家虽然垮了,但仇士良经营几十年,宫内的宦官大多是他的党羽,其中为首的就是马元贽。 “先帝无人可用,马元贽表面驯服,于是让他担任左军中尉,为了制衡又启用被仇士良杀死的前枢密使刘弘逸的侄子刘行深为枢密使,加上一直跟仇党不对路的杨钦义,在内宦中形成新的一派。但这两人没有军权。 “马元贽虽然暗怀不满,但还是一直比较老实,没有敢轻举妄动。 “当今皇帝那时还是光王,先帝称他为光叔,其实两个人岁数差不多大。 “先帝专心于平叛,战局不顺时就异常暴躁,宫人动辄得咎,也因此冷落了你阿姨,还打了她几次,于是被光王乘虚而入。 “两人私通,后来我发现有蹊跷,你阿姨苦苦相求,我念在一母同胞,就没忍心告发她,后来反而被拉下水。” 说到这里王淑妃有些语焉不详,言辞间微微有点尴尬,看来当初和光王也不清不楚。 郭弘知道她有些难以启齿,便说道:“这些都过去了,后来为何这些贼人谋害爹爹,杀害他的可是光王?” 王淑妃连忙摇头说:“不是今上。会昌五年他和你阿姨联络马元贽,一起策划投毒,但事情败露,他逃去河北,先帝大索天下,名为灭佛,实际是要抓他。但河北四镇不买先帝的帐,还奇货可居。 “先帝暴怒,将你阿姨赐死,当时若不是有你相求我也险些丧命! “马元贽却让手下孟秀荣顶罪,且二人自称是被光王所欺,最后孟秀荣被罚去守陵,马元贽却丝毫无损!其实先帝是忌惮他手中兵权,不敢把他逼得铤而走险,只是在暗中谋划慢慢削弱他的势力。 “到了会昌六年,马元贽觉得不妙,就先下手为强,终于得手害死先帝。光王是事后才赶回长安的。” 郭弘咬牙说道:“这么说害死父亲的是马元贽!” 王淑妃点点头。 “其实先帝早已被他害死,但为了等光王,他们隔绝内外交通,一直把秘密保守了五天!事后为打击扶教,就把责任推给了赵归真等人。” 郭弘到现在总算明白了当年武宗暴毙的前因后果,他想了想又问道:“如今马元贽可有什么政敌?” 王淑妃道:“我一直呆在兴庆宫,消息闭塞,大部分外面的事都是听晁美人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据说马元贽、枢密使王元宥、右军中尉吐突士晔等人是一党,也就是先前的仇党,隐退的刘行深、飞龙使杨钦义是一党,但势力比较弱。至于外朝,我就不清楚了,你可以找郭家人问问。” “这晁美人对母亲倒是很好。” “她本是我的侍女,与我一直贴心,你大哥也托她儿子李温照顾,与尚宫宋亦文都是可以性命相托的人。” 郭弘听了一愣,问道:“宋尚宫也是自己人?” “她是太皇太后和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却对外表现得与郭氏势不两立,这样才得到皇帝的信任。” “娘亲先前说对爹爹寒心?” 王淑妃揉了揉眉心,说道:“小孩子这么关心大人的事,好吧,我就告诉你,你爹爹是什么样的人! 王淑妃仰望星空,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 “凭良心说,先帝雄才伟略,兴利除弊,惩治贪官,肃清朝纲,不输于秦皇汉武,便是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收复河湟之战,也是会昌四年平定刘稹后就开始筹划的。我记得当时为了什么备边库,朝廷上下都吵翻了。 “李德裕被贬的理由是会昌五年的错杀吴湘案,其实那是先帝一力坚持的,他最恨贪官污吏,于是下特旨从重办了,以此警示满朝文武,那案子哪里算什么冤案? “他就是这样一个伟丈夫,雷厉风行,走到哪里都是最耀眼的那个,我和你阿姨都心甚悦之。 “但自从平叛得胜后,他的脾气也越来越大,人越来越急,想把什么事都快点做完,我们都感觉到了,但不知道原因,只能整日陪着小心。 “可你阿姨也是个执拗性子,以前一直受宠,就向他求封皇后。 “先帝当时也喜欢她,加上想起她以前的功劳,就答应了。但随后那天下午上朝回来,却说李德裕认为我们姊妹出身低,不同意封皇后,只说封为贤妃就可以了。 “你阿姨心高气傲,当时就闹起来,先帝大怒,将她狠狠责打一番,从此两人生了嫌隙。 “接着又发生几次冲突,我从中斡旋,总算让你阿姨低头,事情算是过去了,但她的贤妃就一直拖着没有行册封之礼。 “后来直到她被赐死,也还是才人,只不过当时宫内外都称她王贤妃。 “你阿姨死后,李德裕也很吃惊,在他写的《文武两朝献替记》中说,自上临御王妃有专房之宠,至是以娇勡忤旨,一夕而殒,群情无不惊惧,以谓上功成之后喜怒不测。 “其实你阿姨虽然有点恃宠而骄,但并不太过分,她真正的死因是跟光王有染,被先帝撞见,认为是奇耻大辱,之后对此事一直秘而不宣,直到临终都念念不忘,还在下令追索光王。” “其实你阿姨心中也很矛盾,她死之前哭着和我交代遗言,说其实并不心悦光王,只是为了跟先帝赌气,想不到最后走到这一步,投毒失败是她暗中把毒药的事捅出去的,否则先帝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我当时便去求先帝,可他根本不信……” …… 郭弘跟养母商量如何去结绮阁盗取郭太后遗物,王淑妃告诉他:“宪宗朝结绮阁是太皇太后居所,如今被郑太后占了去,说是住不惯兴庆宫,其实她原来住在掖庭宫,有什么住不惯的,还不是怕了太皇太后。” 郭弘告别养母返回归真院,从夹城路过十六王宅,然后就进入大明宫的东南角。 迎面碰上晚莺,说他来的正好,李汭要跟随柳婕妤去不远处的东内苑,那里正在举行马球赛,皇帝召众妃嫔前去观看。 于是郭弘跟上柳婕妤的队伍,李汭见到他很兴奋,从车中跳下来问长问短。 队伍很快进入了东内苑,这里本来是皇家禁苑,随着宦官规模不断增大,苑中建立小儿坊,成为给使小儿的居住地,侵占了大半地方。 另一边是御马坊和内教坊,内教坊是教习歌舞的地方,旁边有看乐殿,皇帝会来这里观看新排练的歌舞。 本来有个龙首池可以泛舟,十四年前左神策军两千人填平此处作为鞠场,旁边又造了毬场亭子殿。 左神策军的大本营就在东面,离这里很近。 皇帝每次视察左军,都会来鞠场看神策军比赛马球。 今天是左右神策军的比试,两军中尉都已到场。 柳婕妤到达后被引入毬场亭子殿,见到相熟的人便上前寒暄。 郭弘跟在李汭身后,听一旁的晚莺小声说道:“这位是史才人,旁边是她生的五皇子庆王李沂。” 史才人姿容倩丽,也不丰满,郭弘看到晁美人,才知道皇帝的偏好与众不同,似乎很喜欢瘦小的。 一群皇子聚集在一起,分成泾渭分明的两伙,小孩子没什么顾忌,都不会掩饰自己的好恶。。 李汭走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旁,躬身行礼,说道:“大兄一向可好?” 那人拉住他的手,说道:“二弟,快坐这里一起看球。” 这应该就是李温了。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七十一章 小冲突 晚莺小声对郭弘说道:“这位大皇子郓王李温是晁美人所生。” 郭弘早就知道这个李温,法海就是代其出家,郭弘还抢了一块有他名字的玉佩。 他们这边还有史才人所生的五皇子庆王李沂。 郭弘问道:“那边几位都不肯过来,是四皇子一伙?” 另一边几个孩子呆在一起,侍候的宫人和宦官正在窃窃私语,还不时偷看李汭,似乎在说他坏话。 “中间那个是四皇子夔王李滋,今年六岁,他旁边那个八九岁的是三皇子雅王李泾,小一点的是六皇子濮王李泽……” 嗯,一群小屁孩。 其实这些孩子分阵营完全是看其生母的偏好。 这时坐在另一侧的皇女们似乎起了争执,众人都看向那边。 一会有侍女过来说是广德公主与赵妃所生的永福公主起了争执,永福抓伤了广德的耳朵,被宫人分开。 赵德妃这时姗姗来迟,她已经年近四旬,身体有些发福,模样酷似唐代绘画和唐三彩中那些肥硕的妇人。 唐朝宫廷保持了鲜卑人嗜好羊肉羊奶的习惯,所以女子无论年轻时如何美丽,中年后都会很发胖。 所以唐代以肥为美其实是个误区,因为壁画绘画作品中的贵妇一般都是中年妇女,不代表当时年轻女子也喜欢胖,更不代表男人喜欢胖女人。 赵德妃身边是南安郡夫人仇氏,她是仇士良的养女,今年二十二岁。 此女肤如凝脂,眉似远山,身姿窈窕,杏眼含春,一头黑亮的秀发如云,清丽不可方物,不亏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 虽然已经二十多岁,但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更带有一丝少妇的风韵,别具诱惑。 赵德妃知道自己年老色衰,特意从仇家将她选入宫中,就是为了击败柳婕妤和晁美人,减少二人对自己地位的冲击。 至于仇氏,只要还没有生子,就暂时够不成威胁。 仇氏之前就跟皇帝有情,在他登基后才被选入宫,其间穿针引线都是赵德妃一手所为,她自然心存感激,也愿意与赵氏共同进退。 两人进入殿中,赵德妃是名义上的后宫之主,众妃嫔和皇子皇女都来参见。 “刚才是怎么回事?” 德妃听到侍女耳语,冷冷地对广德公主道。 这时广德的亲姐姐万寿公主也来了,上前一步护住妹妹,说道:“永福和广德有点争执,广德被抓破了耳朵。” “娘亲,我想要她的耳坠她不给,还骂我!”永福公主叉着腰叫道。 “我没骂你,耳坠是我娘亲给的,快还我!”广德从姐姐身后探出头来,也毫不示弱。 “就不给,就不给,你能把我怎么样!” “快还我!快还我!” 两个十岁不到的公主互相呼喝,有些宫人在下面掩口偷笑。 赵德妃哼了一声,对晁美人说道:“你教的好女儿!不知尊卑,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晁美人低头忍住怒气说道:“德妃,我儿年幼,还请恕罪。” 李温看到轰地一声站起来,就要冲过去,却被身旁的侍从拦住。 赵德妃面上挂着一丝冷笑,对众人道:“都听好了,永福是我的女儿,谁也不准欺负她!” 她又对永福公主说道:“乖女儿过来,咱们不要别人的蹩脚货色,母亲从御库里给你选最好的!” 永福公主一笑,扑到赵氏怀中撒娇,后来不情不愿地将耳坠丢到地上,踩了两脚才罢休。 广德公主眼含泪水,捡起地上的耳坠,跑回到母亲身旁,忍不住放声大哭。 李温在不远处看着,手按在廊柱上,青筋毕露。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鼓乐声声,《凉州曲》响起,大中皇帝姗姗来迟,按照规矩,先骑马进入鞠场,场内众将分列左右,跪拜迎驾。 球场是个正方形,长宽都是一千步,三面有矮土垣,两侧设球门,有一丈高、一马宽。 场边插满红旗,迎风猎猎作响,另设十面大鼓,此时击鼓数通。 鼓声停,左军中尉马元贽和右军中尉吐突士晔率领手下一起参拜皇帝。:筆瞇樓 皇帝点点头,说道:“今日怎么想到请我过来看球?” 马元贽道:“神策军特意举行这次比赛,经过月余从两军十四万虎贲(ben)中优选而出,为陛下寿昌节作贺!” 皇帝哈哈大笑,说道:“好,好,今次胜者自当优赏!” 他进入毬场亭子殿内,坐在中间的御座上,接受妃嫔皇子皇女和诸军参拜。 参加比赛的众将士在球场之侧立马等待,神策军吏宣读赏格。 当下颁下旨意,胜者不光自己能得到丰厚赏赐,所属一并加赏一等,左军胜则加赏左军,右军胜亦然。 当下左右两军到场将士纷纷鼓噪,为己方助威。 两军中尉从殿中出来,吐突士晔对马元贽说道:“大兄,不若你我也赌上一赌如何?” 马元贽眉头一抬,问道:“你有把握赢我?” “哪里,就是图个乐子。” “好,我新得郭家城南别墅,便赌这个。” 吐突士晔吸了口气,说道:“这个赌注有点大。” 马元贽睇了他一眼说:“不敢?” “哪里,我也得了郭家在城外的庄田猎场,有三坊之地,不知可够?” “好,就这么定了!” 吐突士晔回到自己这边,开始向要上场比赛的将士许诺:“若是得胜,最优者加官一级!” 他说这话的时候,排在最后的一名军将眼中闪过精光。 皇帝进入毬场亭子殿内,众人礼毕,他居中而坐,与身旁的赵德妃、仇夫人说着闲话。 “刚才我听到这边似乎有争执,是怎么回事?” 不远处晁美人低眉顺眼,柳婕妤欲言又止。 赵德妃笑道:“十三郎真是好耳力,不过是小孩子相互吵闹,妾身已经处罚过了,不是什么大事。” 皇帝点头道:“宫内的管教不可松懈。” 马球比赛每局称为一都。 此次比赛分为三场,三局两胜,每局两队各出十人,在沙漏落完的时间内,多进球为胜。 这时都教练使把球抛入场中,左右神策选出来的第一队上场。 双方都想赢下第一局,鼓舞士气,于是派出最强阵容。 左神策军这边以都虞侯亓(qi)官元实为首。 亓官元实复姓亓官,这个姓氏来源于春秋时鲁国掌管“笄礼”的大夫,孔子的妻子就是亓官氏。 亓官元实善马术,被称为禁中第一。 鼓声再次响起,众将策马争球,比赛很激烈,二十匹马相互追逐,场面十分壮观! 观看的众军发出呐喊,场外还有很多给使小儿也来看热闹,跟着一起叫。 这种万众欢腾的环境很容易感染人,毬场亭子殿里不少宫人和宦官也挥舞着袖带,加入助威的声浪中。 激昂地鼓声让人血脉贲张,皇帝看得很兴奋,关键时刻还站起身来,挥舞着拳头连声叫好,颇有些忘形。 郭弘用眼角注意着他,发现那五个侍卫寸步不离,根本不看球,而是环顾四周,戒备森严。 李汭和李温都已经起身,站着栏杆上观看,这时也没人管他们。 两番争夺后,亓官元实终于找到机会,甩脱对手,将球击入对方毬门。 沙漏落完,先胜者得第一筹,只听神策军吏叫道:“左神策先拔头筹!”说着在左军这边插上一面红旗。 双方继续比赛,进球便插上一面红旗,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沙漏落完,计算双方红旗数,军吏宣布:“第一局左军胜!” 接着双方整队下场,各自换上第二队,人员不能与之前相同。 这是因为左右神策有十四万人,选拔出来的高手很多,所以分为三队比试,也有选拔将才的意思。 骑马是古代武将的基本技能,马球又考验时机掌握,还得学会避免冲撞,里面的道道很多,一般球场高手战场上也是一员猛将! 第二局比较胶着,最后是神策右军险胜。 于是两边战成一比一平,关键还看第三局。 这时郭弘感到身边有人凑过来,回头一看竟然是郭敬述。 “你怎么过来的?” 郭敬述向周围看了一下,见别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场上,就小声耳语道:“听说你二姐夫参加这次比赛,我过来瞧瞧。” 他说着努努嘴,郭弘顺着看去,只见殿外不远处有一排白布帷幄,一群女子坐在那里,其中就有郭弘的三姐,正挺着大肚子向这边看。 郭弘冲那个方向点点头,然后问郭敬述道:“是哪位?” “就是右军这边排在最后的那个。” 郭弘定睛一看,那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留着短髯,身材魁伟,相貌堂堂,透出一股彪悍之气。 这时双方还没上场,都骑在马上等候。 殿内皇帝很开心,搂着仇夫人饮酒,一旁赵德妃脸上的肉抖了一下,堆起笑容说道:“下一场便是胜负局,十三郎不如派个皇子去慰问一下参赛的双方将士。” 她对仇氏使了个眼色,仇氏会意,便道:“妾身听说二皇子李汭近日才入宫,是不是也该在众军面前露露脸?” 皇帝一听有理,便传见这个一直不待见的儿子。 郭弘也随着李汭一起走上殿来,跪地行礼,然后站在一旁。 皇帝开口说道:“二郎,此次是朕继位以来神策左右两军第一次比赛,下面是胜负之局,你且代为父去勉励一番。”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七十二章 球赛 李汭叩头应了,带着郭弘转身出殿,旁边有几个小使捧着酒坛跟随。 郭弘鼻子抽了抽,酒碗和坛子上都抹了药,他心中暗暗冷笑。 这几个小给使都是替罪羊,郭弘发现药量很少,不足以让马匹受惊,所以应该只是个由头,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双方二十名军将身上。 李汭很兴奋,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神策军的马球手。 他一个一个敬酒过去,每个军将的坐下马都不停躁动,但他们是高手,很快控制了马匹,端起酒一饮而尽。 李汭来到右军最后一人面前,郭弘近距离看着二姐夫高骈,冲他眨眨眼睛。 高骈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微微一笑。 就在他与李汭同饮的时候,旁边一匹马突然人立起来,然后一对前蹄向二皇子重重落下! 郭弘早有防备,一把抓住李汭衣服,闪电般将他拉到一旁。 那匹马惊了,紧接着就向二人冲过来,马上之人手中球杆乱舞,似乎失去控制,却打向李汭的头部。 郭弘拉着李汭一矮身,躲过这一击,然后纵身跳到半空中,反脚狠踢,正中这匹马的头部! 只听它哀嘶一声,向一旁重重倒去,把马上人远远甩了出去。 场内外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一个小使竟然能将惊马踹倒! 郭弘护着惊魂未定的李汭回到毬场亭子殿,皇帝也很震惊,问郭弘道:“李敬超,你是如何做到的?” 郭弘答道:“奴婢自幼跟异人学医术和武艺,刚才用的是道家真功。” 一旁柳婕妤也赶过来看儿子,她抱着李汭对皇帝说道:“李敬超内功深厚,是有真道行的高士,妾身也看不出深浅,不应当成普通小使看待。” 皇帝来了兴趣,问道:“所练是何真功?” “《黄庭经》。” 殿内众人听了窃窃私语,这《黄庭经》是道士考试的科目,从没人听说有人练成真功。 郭弘环顾左右,又说道:“是魏华存祖师所留《黄庭经》真法,不同于世间所传。” “可能默写出来?” 郭弘点头,皇帝大喜,便让人送上文房四宝,郭弘来到案几前坐下,提笔写了起来。 皇帝迫不及待起身走过去观看,身后五个护卫也如影随形。 郭弘不一会就写完一张纸,笔法有些笨拙,但众人都不敢笑他,因为上面都字迹竟然无人能懂! “不用写了,经文中说的是什么意思?”皇帝问道。 郭弘闻言停笔,起身行礼道:“大道深奥,奴婢才疏学浅,虽然心中明白意思,却无法用言语表述。” “这是什么字?”皇帝拿起来展示一番,皱着眉头问道。 众人纷纷摇头,内常侍王归长犹豫一下,小声说道:“似乎是殷商之前的上古文字,奴婢听闻户部侍郎裴休精通此道……” 皇帝当即下令传召裴休,又让右军中尉吐突士晔过来。 吐突士晔上殿后就五体投地,连连顿首,口称万死。 他是皇帝登基后亲手提拔的亲信,皇帝也不能让他太寒心,便摆手说道:“起来吧,说说怎么回事?” “刚才叫了御马坊的给使过来,说酒碗和坛子抹了惊马的药物。” 皇帝又传了几个人,说法都很一致,他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走到吐突士晔身边,低声问道:“德妃给了你什么好处?” 吐突士晔也低声道:“不敢,奴婢的右军中尉是陛下给的,不是德妃给的。” “那惊马的人姓什么?” “姓赵……” 皇帝便不再问,转身回了御座。 吐突士晔擦擦汗告退出殿,走到要参赛的那队人身边,问道:“赵虞侯怎么样了?” 医官答道:“不妨事了,只是怕不能出赛。” 土突士晔把医官叫道一旁,小声吩咐了几句,然后让人去殿内禀报皇帝,说自己这边缺了一人,是否可以选人递补。 一会禀报的小使回来,带过来一个人,正是郭弘。 “陛下命我来右军参加比赛。” 吐突士晔听说是皇帝的旨意,也不敢反对,只是心中暗暗叫苦,觉得已经不用比了。 皇帝身边养着十几个擅长马球的宦官或军将,这是宫中惯例。 唐敬宗就是被一起打马球的苏佐明等人弑杀的。 但大中皇帝身边有哪些高手,右军中尉自然心中清楚,绝不包括面前这位少年。 郭弘看出土突士晔心中所想,但毫不在意。 他自从知道马元贽是害死武宗和太皇太后的元凶后,本能地想找对方麻烦,就算让他吃瘪也是好的,于是主动请缨。 何况他看了两场,知道规则,也有些技痒,马球虽然没打过,但在山中曾骑过何登的白鹿,那是没有鞍的! 如果比球技当然不行,但他本来就不打算跟左军的人公平玩耍。 郭弘走到高骈身边,拉住他低声说了几句,高骈脸上闪过惊疑之色,终于还是狠狠点了下头。 他高千里武艺高强,却因是郭仲文的女婿一直得不到晋升,今天中尉说赢了就能升一级,心中早就志在必得,想不到出了意外,现在峰回路转,当然要博一下了! 御马坊送来一匹比赛用的西域高头大马,郭弘骑上去左右摇摆,观看的众人窃窃私语,各处充斥着不看好和怀疑的声音。 神策军吏放下球,两厢将士跃马而出,一起冲了过来。 郭弘似乎是第一次骑马,他的马原地转圈却不前进,惹的众人哄堂大笑。 马元贽对身旁的吐突士晔笑道:“大家(皇帝)还是顾念老奴,这次十人对九人,怕是想输都难!” 吐突士晔脸上抽了抽,宦官最爱财货,郭家的田庄到手还没捂热,若是就这样输出去,实在心有不甘。 他心中还抱着万一的希望,眼睛紧盯着场中的比赛。 郭弘总算稍稍控制住马匹,这次还是有些托大了,他没想到用了药饵,马匹还如此难以驯服。 宫中知道他善于医治后,内侍省给药局提供了不少中药,这些药饵是最近他自己偷着配的,可以驯服虎豹之类的猛兽。 但也许是药性不合,对马匹效果要差很多。 而且这匹是比赛用的烈马,本身就很难驯服。 他看到两队军将已经冲出去很远,就策马追了上去。 场外鼓声隆隆,欢呼呐喊响彻云霄。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场上其他人的位置都映照心底。 郭弘跃马而出,突然拦住左军推球的军将,挥杆一击,球便从对方球杆下划过,直奔远处飞去。 高骈心中焦急,正在纵马追赶对手,突然看到球飞到自己马前,下意识伸杆一拦就反弹了出去。 郭弘已经赶到,从高骈身旁掠过,叫道:“冲!” 高骈想起对方刚才的耳语:“叫你冲就往前去,我们并排而行,往返击球,冲过对方拦截!” 他来不及多想,跟着催马疾驰。 皇帝从御座上站起来,他看到郭弘和高骈相隔不过一丈,伏在马上并驾齐驱,左军上去拦截的军将,都被二人相互传递顺利晃过,如同行云流水转眼就到了对方球门。 众人哪里见过这样赏心悦目的配合,齐声叫好。 郭弘知道进球者会有厚赏,便传球给高骈,叫道:“射!” 高骈此时信心十足,他本是神射手,有一箭双雕之能,这时大喝一声,挥杆猛击,球如流星飞出! “进了!” 场下一片欢呼。 接下来二十多分钟,成了郭弘和高骈的表演,马元贽脸上肉一跳一跳,恨不得把这二人吃了。 吐突士晔心中别提多爽,却不敢表现出来。 一会比赛结束,马元贽沉着脸一声不吭。 右军中尉也不敢提赌注的事,转身准备去召集比赛军将参拜皇帝,身后却传来马元贽的声音:“贤弟,回头去我家拿地契。” 吐突士晔急忙转身说道:“大兄,还是不必了吧。” “马某愿赌服输,我脸色不好是因为输得莫名奇妙,这小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如此厉害!” 吐突士晔也附和道:“不错,确实有些古怪。”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一凛,交换了一个眼色。 二人是世交,休戚与共,都暗暗对郭弘的来历产生怀疑,决心细细查验一番。 殿内皇帝接受了众将跪拜,颁下赏赐,连左右神策军一起赏了,顿时万众欢呼。 这时裴休也到了殿前,皇帝把郭弘写的那副字给他观看。 “启禀陛下,臣曾在衡山看到禹碑,上面便是这种文字。” “如此说来是三皇五帝时的上古文字了。” “恭贺陛下,再过几日便是寿昌节,此时出现这种文字,应为祥瑞!”裴休灵机一动,一个马屁顺着拍上去。 皇帝哈哈大笑,说道:“裴卿说得有理,正该好好庆贺一下!” 他吩咐道:“传旨,李敬超聪颖过人,深得朕心,赐绿,着充内养,除殿中省尚药局司医(正八品下)。” 吐突士晔突然心中一动,问身旁的小使:“李敬超是李都判的亲戚?” 李敬超和右军都判李敬实的名字很像,他觉得似乎听说过。 小使对他耳语几句,吐突士晔面露喜色,说道:“原来如此,想不到李都判还有这么个侄子,回头要好好问问他。”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七十三章 会昌殿 郭弘从白身一跃成为八品官,可以说是越级提拔。 这已经是极限了,皇帝也不能完全不按规矩来,否则宫内的非议太大,对被提拔的人也不好。 当然如果这个人一直受宠,日后升迁的速度也会远超常人。 第七十三章会昌殿 郭弘从白身一跃成为八品官,可以说是越级提拔。 这已经是极限了,皇帝也不能完全不按规矩来,否则宫内的非议太大,对被提拔的人也不好。 当然如果这个人一直受宠,日后升迁的速度也会远超常人。 在晚唐,不论是读书人的南衙还是宦官的北司官场中,升迁模式已经有一套固定的模式,如果违背就会遭到反噬。 唐代宦官一般不依散官阶,通过赐绿(六、七品)、赐绯(四、五品)、赐紫(三品以上)来加授与之相当的待遇。 充内养是进入内养院,内养院管理殿前行走的低品、白身宦官,和命妇院、高品院合称三院,高品院管理五品以上宦官。 “除”就是授予的意思。如果贬官就称为“迁”,也叫左迁。 皇帝说完,回头对柳婕妤道:“婕妤莫怪朕夺人所好。” 柳婕妤万福道:“恭喜陛下,这李敬超上次显露丁甲神游,如今又呈上祥瑞,可以说是一员福将啊!” 皇帝听了仔细打量郭弘两眼,也说:“婕妤倒是提醒我了,这小子确实有点神异,不如送到三教讲论去,让他跟那些僧道聊聊,说不定又有什么奇事也未可知?” 柳婕妤急忙拉了郭弘一下,让他跪下谢恩。 等皇帝走了,众妃嫔才各自散去。 郭弘他们回到归真院,柳婕妤叮嘱:“敬超,明日便是三教讲论的会日,你去了不要多话,那些僧道都是能言善辩之徒,有苏秦张仪之能,最善于寻人话中漏洞,不是你一个孩子能对付的。” 郭弘点头受教。 李汭道:“李敬超,你要教我骑马打球!” “好……” 郭弘想起一事,问道:“婕妤,那赵德妃如此骄横,皇帝还让她管理后宫,不怕家宅不宁?” 柳婕妤苦笑道:“赵氏是圣人的元妃(原配),一起同甘共苦,感情不是我等可比,她出身寒门,喜欢斤斤计较,格局是有些小了,又容易记仇,我现在尽量避着她。” 这时晚莺进来说宋尚宫求见,郭弘急忙站到一旁侍立。 柳婕妤和宋亦文分宾主落座。 宋亦文道:“此次前来,是向婕妤回报初雁的口供。” “她招了?” 宋亦文点头,说道:“她说是受赵德妃指使,对方以她父母兄弟威胁。” 柳婕妤一拍案几,怒道:“这贱婢还找借口?” 宋亦文道:“如今德妃权势熏天,我等都不敢妄动,此事还没有禀报陛下,柳婕妤以为该如何处置?” “便是作证只怕也动摇不了十三郎的夫妻之情,就把初雁处置了吧。” 宋亦文摇头道:“我以为还是要让陛下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恶感是一点一点积累的,李汭毕竟是皇子,舔犊之情人皆有之。” “你说怎么办?” “要想办法让皇帝听到初雁亲口招供!” 送走了宋亦文,郭弘跟李汭回房,他等到对方睡着,才蹑手蹑脚走到殿外,今日不是月圆,柳婕妤没有出来拜月。 他坐在台阶上摆弄上官婉儿旧屋中找到的那个匣子。 “到底哪里不对?”郭弘自言自语,凝眉沉思。 他仔细敲过,没有发现夹层的空洞声,话说回来,如果有夹层恐怕也等不到现在,当年刘幽求就早已发现了,那家伙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匣子下面垫着的软垫拆下来,没什么问题。 郭弘一时想不通,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觉,这个匣子肯定有问题。 他盯着盒子上那个鲁班锁,这个已经破解了,除此之外真没有特别的地方了。 郭弘猛然想起从古籍中看到的鲁班锁图形,那都是立体的,这种平面上玩的还真没见过。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他似乎抓到了一点思路,在那个平面的鲁班锁上按了几下,却没有动静。 “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他把匣子恢复原状,盖上盖子,顺手把鲁班锁还原到最初见到时到模样。 “不对!我被上官婉儿蒙住了,这其实不是平面拨动的锁!” 郭弘不经意间手指按上去,发出轻微地嘎达声,他猛然醒悟。 这个匣子迷惑人的地方就在这里,用平面拨动也能打开匣子,让人自然忽略了按压的机关! 这其实就是一个传统的鲁班锁! 郭弘思索片刻,按动一下,匣子侧面竟然鼓起一小块木头,他对着月色细看纹理,又按动几处,终于从中捻住一块拉出,哗啦一声,各种形状的木块木条散了一地。 郭弘用手一拨,很快发现每块木头里纹似乎都是图案,他耐心拼出一小块,轻声念道: “乾陵密道!” 昭陵是唐高宗和武则天的合葬墓,郭弘知道自己是唐武宗的养子,对打开李氏陵寝没有一点念想。 但他还是把整个图都拼出来,然后用绢布拓印了贴身藏好,再把木匣销毁。 不过他拓印的密道图并没有题目,所以即使别人拿到,也不会知道画的是什么! 第二天,李汭起床却没发现郭弘,便迷迷糊糊地去找柳婕妤。 “娘亲,李敬超去哪了?” 柳婕妤微微一笑,说道:“他不就在你身后?” 李汭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青衣少年无声无息地抱胸而立。 “这是新袍子!” “是圣人赐的绿袍。”柳婕妤笑道。“你觉得好看吗?” 李汭道:“自然是好看的,他穿什么都好看!” 他围着郭弘转了一圈,又说道:“是要去三教讲论吗?我也想去!” “圣人要上早朝,三教讲论安排在午后,你们早上可以出去玩一阵,别忘了回来吃午饭。” 郭弘试过新衣,就换下来,还是穿着旧袍子,跟李汭一起离开。 “大兄约我去禁苑玩,咱们走吧。” 郭弘听是李温相约,便放下心来,二人向北出了太极宫,穿过西内苑,进入禁苑。 东内苑和西内苑合称内园,由内园使管辖,所以内园使也称内苑使。 如今枢密使王元宥自领内园使,新设内园栽接使,让养子王居方担任。 郭弘路过西内苑,远远看到王居方正在指挥手下移栽树木。 这位新任的栽接使想要表现一番,作出点成绩,然后养父才好为他在皇帝面前说话。 禁苑本来包括内苑,但如今已经分开管理。 这边东西长二十七里,南北宽二十三里,包括了长安以北到渭水的所有土地,有柳园、葡萄园、桃园、梨园、虎园等,还有无数楼台宫阙,汉代的长安城也涵盖在内。 作为皇家园林,平民是不能来这里的。 长安城北面与太极宫、大明宫之间有护城河,河上的桥梁叫下马桥,也叫扭头桥,意思就是百官到此下马,百姓到此回头! 由于约在虎园,所以宫内派了马车送他们过去。.Ъimiξou 一路上李汭掀起帘子四处张望,左看右看,什么都觉着新奇。 他是第一次入禁苑。 郭弘却感到有些似曾相识,他记忆中来过这里,而且印象深刻。 等到了虎园,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李汭他们等了一会,还不见李温踪影,却等到一个小使,说:“大大王(郓王是老大)今日临时遇到急事,不能过来,让奴婢过来报知,且说是心中愧疚,改日定当赔礼。” 李汭嘟着嘴不高兴,负责接待的监者说道:“五坊使吩咐过了,二皇子可以自行入虎园玩耍。” 虎园归五坊宫苑使管理。 在设立之初,内侍省辅助皇后管理后宫,殿中省负责皇帝的起居医药饮食,羽林军负责护卫工作,禁苑另外派专人管理,这就是五坊使和内园使等使职的由来。 李汭听了顿时大喜,拉着郭弘就往里面走。 监者在旁边引路,同时介绍着从各国进贡的珍禽异兽。 这里有猛虎、豹子、野猪、巨象,还有被称为麒麟的长脖子巨兽,郭弘认得那是长颈鹿。 各种动物都被关在木栅栏围起来的空地中,像猛虎之类脖子上还套着皮圈锁链,以防逃脱。 郭弘见这个监者越走越是偏僻,心中暗暗戒备。 他们进入一道门户,这是一间殿阁,牌匾上写着“会昌殿”。 殿内十分空旷,庭院中心有一颗古树,如亭如盖,旁边堆砌着巨大的怪石。 郭弘看着正殿中间的宝座,心里没来由地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怎么了?”李汭问道。 郭弘不语,他来到御座前,伸手抚摸座位的扶手。 这时身后传来吱吱呀呀的关门声! 李汭惊叫道:“有大蛇!监者!监者去哪里了?!他们把门关了!” 郭弘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一个圈套。 会昌殿就是当年武宗带他一起观看异兽的地方! 这里也有白蛟,而且是三条。 养父当时把他抱着怀中,耐心解说下面宦官牵来的猛兽。 “爹爹,树上是什么?” “那是白蛟,力大无穷,可以生吞狮虎。” “我怕……” “二郎别怕,这些都是用药饵驯养过的,不会伤人。” 武宗把他举过头顶,放着自己脖子上,然后走到树边,让儿子去摸白蛟伸出的舌头。 “你看,这就是药饵。” 武宗指着宦官手中托盘上的事物。 “不好闻。” “可是白蛟喜欢。” “我想知道怎么做的。” 养父真就让人在他面前演示配药,他还自己试着调配,父子俩一起动手,弄得浑身脏兮兮的,最后演变成互相抹药泥,继而相顾大笑起来。 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而且郭弘知道从八岁入宫到十二岁离开,自己是养父最疼爱的人,是唯一一个可以骑在武宗脖子上的人。 过往的种种一一浮现眼前,他强忍着悲伤,现在重要的是如何保住自己和李汭的性命! 三条白蛟已经从树上下来,向他们游来,已经近在咫尺! “过来!”郭弘一把拉住李汭,一起做到御座上。 他耳边响起父亲浑厚的声音:“儿子,记住这扶手就是机关,等你长大如果遇到危险,可以打开密道逃到外面!” 郭弘喝道:“闭眼!” 李汭不由自主闭上眼睛。 郭弘按动龙头,轻轻唤了一声“爹爹”,狠狠一搬扶手,座位突然向后一翻,他和李汭一起向后落去。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七十四章 天上星 第七十四章天上星 李温在十六王宅也遇到了麻烦,他本来准备今日去虎园,不想早起便听手下回报:杞王李峻中毒了。 李峻是唐武宗的长子,也是王淑妃所生。 王淑妃和李温的妾室郭三娘关系很好,通过她托李温看顾自己的儿子。 李温听到这个消息,就派人向去虎园等候的李汭致歉,然后来看李峻。 十六王宅很大,里面住在唐朝皇帝五服之内的所有亲王及其后裔。 如果关系再远的话,按照唐律只能算同宗,必须搬出去自己找地方住了。 所以亲王一般会在长安治别业,传给子孙。 但这不包括那些被软禁的人。 李峻就是这样没有自由的人,雍王李汉也是。 李温过来的时候,看到李汉也在,他并没有感到奇怪。 这位雍王的宅子就在隔壁,又是不甘寂寞的人,街坊中有点风吹草动他就会出现。 这里住的都是王子王孙,却与长安城中其他里坊相似,彼此见面不会称呼禄位,只是以行第(排行)相称。 “大郎,你怎么也来了?”李汉笑着点头问候。 他与李温同辈,如果认真起来,他才是族中这一辈里的老大,李温就差得远了。 但这人十分圆滑,竟然以皇帝诸子的排行相称。 李温一时无语,也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堂兄,总不能你叫我大郎,我也叫你大郎? 他便不提称谓,随口道:“我与峻儿自幼就在一起玩,最是要好,里面情形如何?” “医官刚看过,说中毒不深,没有什么大碍,现在刚睡下,要不咱们进去?” 李温摇摇头,说道:“既然睡着了,那就在这里等吧。此事还需要通报宫中,请父亲派人严查!” “对,对,那是自然。这一段日子中毒的人太多了,先是二皇子李汭,如今又是峻儿,不知是何人作祟。” 李峻是李汉和李温的堂侄,所以他们都直呼其名。 …… 李汭虎园遇险的事很快在宫中传遍了,皇帝派人去查,那监者已经不知所踪。 皇太后郑氏听说,便把这个孙子招过去,慰问一番。 经过这次的事,郭弘当然无法脱身,也就没去成三教讲论,但这次论法持续三天,倒也不急于一时。 他跟着柳婕妤和李汭来到大明宫结绮阁。 这里是隋朝灭南陈后修建的,名字取自台城三阁,那是陈后主为宠妃张丽华所建。 南朝的皇宫被称为台城,韦庄有诗:“无情最是台城柳”说的就是那里。 结绮阁也因张丽华闻名后世。 大明宫的结绮阁唐玄宗时已经改名,郭弘看到熟悉的牌匾,上面写着“绫绮殿”三个字。 至于为什么还有人称其为结绮阁?唐人爱用古称,觉得有雅意。 这里在一座小山顶上,往北可以俯瞰太液池。 池边就是武宗下令修筑的望仙台。 郑太后今年六十五岁,样子却只有五十出头,还能看出年青时的美貌。 她被郭太后选为侍女时已经二十四岁,接着受宪宗临幸,二十六岁生下唐宣宗。 柳婕妤母子自然受到郑太后一番安抚,傍晚皇帝也过来,听闻郭弘救了二皇子,便赐他绯衣,官品却没有再升。 郑太后声音温婉,让人安心:“升得太快不好,容易遭人忌恨,这是皇帝对你的爱护。” 郭弘连忙谢恩。 他进入结绮阁就一直留意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只得将地形牢牢记在心里。 养父在位的时候,他没有来过,山下的望仙台倒是常去。 此处是郭太后年青时的居所,后来太后搬去兴庆宫,这里一直空置着。 皇帝下令举行了一场家宴,众妃嫔纷纷到场,郭弘这样的小宦官没资格呆在殿内。 此时已经华灯初上,宫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郭弘侍立在殿外,抬头仰望夜空,耳中听着嘈杂的声音,眼角渐渐湿润。 人的情感是由记忆决定的,点点滴滴以致成河。 那些旧时记忆就在脑海里翻涌,即使是转世之身,但这记忆和情感相连,无法不为之触动,模糊了前世今生的界限。 他心中也接受了有唐武宗这样一个养父,毕竟那是被真正疼爱的父子之情,也是人世间最宝贵的情感。 星汉灿烂,你是那一颗呢,父亲? …… 第二日上午,兴庆宫通乾殿。 郭弘记起了不少往事,向柳婕妤请假,去探望王淑妃,想得到更多线索。 “娘亲,太皇太后藏宝这件事好像父亲曾经对我说过,我在结绮阁看了一遍,感觉很生疏,东西会不会不在那里?” 王淑妃一愣,问道:“先帝说过?可宝物是太皇太后在大中元年埋下的。” “不对,你们都被骗了,太后的宝物可能在结绮阁,但郭氏宝藏却不是,我想太后的宝物应该只是打开宝库的钥匙。父亲曾经说过,郭氏宝藏其实就是李氏的皇家库存。当年宪宗想立次子,太皇太后时为贵妃,她与当时的权宦合谋,秘密将一部分库藏转移出长安埋藏,后来文宗朝和父亲与宦官争斗,也陆续埋了两批,到会昌四年是最后一批,地点在河中那边,负责埋藏的是父亲的一员爱将,具体叫什么想不起来了。” 王淑妃道:“怪不得这么多人都找不到,原来都在宫外。那你还想起了什么?” 郭弘微微摇头,他沉思片刻问道: “娘亲,我看到附近有不少宫殿,现在似乎都没人住,却有小使值守,是怎么回事?” “长生殿周围一共有九座宫殿,东面有三座,西面有六座,呈九宫排列。先帝的妃子和前朝的太妃都住在这里。 “我们在中间最北面,是乾位,所以叫通乾殿。 “西面是义安殿,义安太后曾住在那里,会昌五年薨了,她是敬宗的生母。 “长生殿东面最北端是积庆殿,我的婆婆、穆宗的萧皇后住在那里,她被称为积庆太后,大中元年也薨了。 “为娘住在这通乾殿,本来还以为皇帝会让我做通乾太后,想不到他却是要学太宗,纳我入后宫。” 郭弘感到奇怪,问道:“为什么是学太宗?” 王淑妃看着他疑惑的样子,觉得很可爱,就笑着应道:“太宗杀了四弟元吉,又纳了他的杨妃,今上虽然没杀先帝,但也水火不容,如今登位,就想报复回来,学太宗只是找个借口而已。” 她喝了口茶,又说道:“那些前朝太妃这两年先后过世,殿阁都空了下来。可宦官们没找到太皇太后的遗物,以为她临终前交给我们中的某个人了,就一直严密监视,防止被偷运出宫。” “太皇太后是谁害死的?” “那日太皇太后登上勤政务本楼,想跳楼自尽,今上虽然不开心,也没说什么。要知道太皇太后自从宪宗驾崩之后,就做了他的嫡母,他当了二十多年儿子,就算再不忿,也不敢做弑母的事。” “那是马元贽他们?” “对,就是他们下的毒手,这些人当年都受过太皇太后恩惠,却丧心病狂,逼问郭氏宝藏下落,太皇太后一直不松口,最后马元贽恼羞成怒,用了鸩毒,然后下令反复搜检长生殿,还把郭家金吾卫当年看守和活动过的地方都挖地三尺,最后还是一无所得。” 原来这就是神策军在宫内大规模重修殿宇的前因后果。 郭弘看了看东面,问道:“我想去长生殿,看看有没有线索?” “母亲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玩一会,下午就回来。” 王淑妃点点头,郭弘出了通乾殿,沿着长生殿的外墙走到侧门,这里宫门紧闭,非常冷清。 他左右一看,见没有人,就疾步冲到墙边跳起来,抓住垂到墙外到树枝,手脚并用上了墙头。 里面荒草萋萋,已经一年多没有住人了。 郭弘顺着墙根滑下去,分开长草,很快找到了大路。 王淑妃刚才说过,神策军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就算有什么线索,应该早就被人发现了。 但郭弘还是不死心,不亲眼看一遍,他睡不踏实。 长生殿无人护理,已经有些破败,自从太皇太后薨了,没人有资格住在这里。 大殿外面的石头缝里长满了青苔和野草,郭弘觉得自己似乎走入了过去的时空。 他一边走一边四处查看,没有什么发现。 吱呀呀…… 郭弘推开大殿的门,上面的灰尘扑簌簌落下来。 黑黝黝的殿内,柱子上垂下长长的蛛网。 他缓步走了进去,感到有一股霉味,配合阴森的环境,显得非常凄凉。 这是郭太后住过的地方,也是玄宗皇帝住过的地方。 幔帐已经有些褪色,郭弘走到殿内巨大的坐席上,掸了掸灰尘,坐了下来。 这时他面对大门,看到地上留有自己的一串脚印,突然目光一凝。 大殿的地面正中,雕刻着一棵相思树,相互纠缠,枝叶繁茂,上面飞舞着一对比翼鸟 比翼鸟又名鹣鹣、蛮蛮,出自《山海经》。此鸟仅一目一翼,雌雄须并翼才能飞行,形同一体。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原来如此,他有些明白了。 太皇太后的音容相貌出现在眼前,她就坐在他对面。 “我最疼爱的二郎,你还好吗?” “祖母!” “孩子,你总算来了,我郭家世代忠良,想不到最后落得这般结局,我祖父在天之灵一定会怪我!” 她说完起身向外走去。 郭弘伸出手想拉住那个影子,却捞了个空。 月光皎洁照在地上,仇恨刻骨铭心,他不再纠结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准备为这个身体的父亲和祖母报仇,否则一辈子都要做噩梦! 一个计划在他心中酝酿,空旷的殿内传出低沉的吼声: “马元贽,我要你死!” ps: 历史人物:郑太后。 会昌殿在禁苑南部,本书因需要改变到虎园。 根据《唐将相大臣年表》,马元贽是会昌三年仇士良之后就担任左军中尉,而会昌三年鱼弘志死后右军中尉是西门季玄,到大中元年换成了吐突士晔,仇党始终控制着军权! 武宗死于众宦官集体谋害,这点毋庸置疑,因为随后继位竟然是他叔叔,而且紧接着清算李党、穆宗一系和郭家,这都是一脉相承的,说明当时双方的冲突已经达到白热化,完全是你死我活的大爆发。在双方总决战的情况下,武宗怎么可能是自己服药死的? 西门季玄很可能是中立派,或者没有深入参与这场斗争,所以到大中初年开始,跟刘行深一样靠边站了,直到大中末期和唐懿宗咸通年间才复出。 郭太后在禁宫中的布置,可能开始于穆宗上台后,所以本文将郭敬述养父的年龄定在五十岁左右,这是穆宗最早一批内侍的年纪。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七十五章 三教讲论 下午,大明宫含凉殿。 这里在太液池南面湖畔,三面临水,四周有水力转动的风扇,不停送风入殿,又用机关将水送到屋顶,在屋檐处形成水帘,达到降温的效果。 此处是皇帝避暑的夏宫,这时正进行三教讲论。 皇帝也到场升座,下面坐满了人。 这些人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是朝官,为首的有两位,一位是左谏议大夫、弘文馆学士、判馆事李贻孙,另一位是给事中杨汉公。 另一部分是道士,首脑是曹用之,他身旁坐着浔阳公主李飞真。 最后是僧人,中间是三教首座知玄,还有右街千福寺辩章等人。 本来应该有青龙寺义真,但这位高僧自从前日出游后一直未归。 郭弘是皇帝特许参加的,来到殿中却发现这里没有他的座位,于是只能站在殿角观看。 很快看到道士人群中吕志真和曹守真,在浔阳公主身边还有一些女冠,其中就有焦凤鸣。 知玄是飞龙使杨钦义的谋主,此时被封为三教首座,他正在对皇帝发表长篇议论。 这个三教是指三藏经书,三教首座并不是三教讲论的管理者或者三教讲论第一,而是其中佛门首脑的意思。 郭弘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用同一个词,这很容易产生误解。 “自会昌法难以来,国家动荡,潞泽叛乱就是佛祖对天下的警示……如今应当拨乱反正,臣以为当今天下废寺宜再兴。” 知玄侃侃而谈,佛门和朝官纷纷点头称是,道门这边寂静无声。 “重建废寺所费甚多,如今国家财力困顿,还要光复三州之地,哪里拿得出这笔钱?”户部尚书、判度支崔龟从负责全国财政,这时也在殿内皇帝身边侍坐,便开口问道。 知玄微微一笑,说道:“此事甚易,可令各地废寺自行筹建,向天下善信化缘。” 崔龟从并不是有意要为难知玄,听说不用国家掏钱,就连声称善。 他身旁的户部侍郎裴休也说:“如今禅宗自耕自种,结庐而居,不修大殿,可以作为天下诸教门的表率。如此国家不用废一钱而佛道大兴,必然会庇佑我大唐天下!” 知玄也道:“裴侍郎说的是,我佛门自从法难之后,也深为自省,厉行节俭,不再铺张,还请圣人慈悲为怀,减免信众一点租赋即可。” 皇帝听了,点头说道:“本来开垦新地就会免租赋三年,朕自会对天下废寺多所优待,以昌大佛门!” 于是废寺再兴的话题告一段落,佛门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自然群情振奋。 下面是佛儒道选出卓异之辈开坛讲法,再比试一番,评出最强嘴王,授予“三教谈论”荣誉称号,并排定皇帝寿昌节作法的人选。 道士、和尚、朝官纷纷起立,聚集成三大群,相互商议。 郭弘乘机走到道士这边,在人丛中找到吕志真和曹守真。 两位师兄知道他如今的样子。 “东西带进来了吗?”郭弘小声问曹守真。 “在焦师妹那里。” 焦凤鸣也转过来,从怀中抽出一个小包,郭弘闪电般收到袖子里,旁边的人都没察觉。 “手真快!”焦凤鸣小声说道。 “方法上次教给师姐了,还需要多练!” 焦凤鸣摇头道:“练了一阵,没什么长进,看来不适合我。” 郭弘跟宫外接上了联系,同时拿到了作法需要的道具。 道法类似于后世魔术,但也有不同。 最奇特的是其中的遁术,魔术一般都需要道具遮挡,才能大变活人,而有些遁术可以只用云雾水汽,或者干脆什么都不用! 遁术后来传到日本,是忍术的源头。 义真曾是两年前的三教谈论,那时候是大中元年,很多寺院还没恢复,如今他在长安众高僧中已经排不上号。 既然他没来,自然有人出赛。 高僧辩章夺得这次辩论第一,郭弘不得不承认,和尚在辩论方面很强,特别是禅宗,善于诡辩。 郭弘还看到了跟自己在大慈恩寺交过手的释重谦,他和师兄释澈一起,侍奉在知玄左右。 当然他因为易容的缘故,不可能认出郭弘。 皇帝对十几位高僧赐紫,又因知玄首倡废寺复兴,便令画工替他画像,并挂在殿中。 这是一种殊荣。 斗嘴开始后,焦凤鸣和郭弘借口如厕,偷偷溜出来。 含凉殿外远处有禁军把守,这里已经处于后妃寝宫,不允许外人随意走动。 不过在含凉殿的周边还是可以走动的。 焦凤鸣自从知道郭弘变成如今的样子,就一直忍不住偷笑。 郭弘也几日没见她,心中十分想念。 初恋的时候恨不得形影不离,这时二人牵手走到水边树荫花丛中,附近没有别人,郭弘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便道:“这天可真热!” 焦凤鸣向四周看看,见无人察觉,就小声说道:“师弟这几日进宫没有消息,我心中好生挂念。” 郭弘点头:“我也是,每晚都想起师姐,牵肠挂肚辗转难眠。” 两人依偎在一起,附近就算有人看到也都不觉得有何异常,宫中这种小宦官跟宫女、女冠对食的事很多,皇帝如何看到,只要不是自己的妃嫔,说不定还会赏他们成婚。 焦凤鸣这时问道:“师弟,宫内的事办得如何?” 郭弘看了看四周,说道:“有些线索,我想起一些往事,你知道先帝最信任的武将都有谁?” 焦凤鸣想了一会,不确定地说道:“我父亲?” 郭弘一拍脑袋,顿时记起来了,可不就是石雄? 那最后一批宝藏应该就是派石雄藏在河中了,他当时是河中节度使,这就没错了。 “师姐,你出宫帮我问一下伯父,先帝是否让他藏过一批东西,你就说是郭家的人如今准备启用。” 焦凤鸣又点了下头,师弟有什么要求,她自然百依百顺。 二人又缠绵了一会,才回到含凉殿内。 此时三教讲论接近尾声,道门在辩论方面很少能胜过佛门,和尚们总能把白马说成不是马,而且让听者都觉得有理。 往年道门都是在过两天的寿昌节法会上表演道法扳回一城。 郭弘躲在焦凤鸣等人中间,和师母浔阳公主说了几句,周围都是人,也没有深谈,简单说几句只能作罢。 三教讲论结束,佛儒道三群人跪拜恭送皇帝之后,陆续离开。 皇帝回到寝宫后殿,却把郭弘招了过去。 “今日听法,可有所得?” 郭弘行礼道:“三教法门高深,众位大德说得天花乱坠,我才疏学浅,听不出什么名堂。” 皇帝点头说道:“朕准你去内学听讲,并随朕多听多看,以增广见闻。” 旁边枢密使王元宥说道:“随驾听用是天大恩典,还不快谢恩。” 郭弘急忙跪拜谢恩,心里说不出的腻味,脸上戴着面具却丝毫不显。 皇帝暗暗点头,此子宠辱不惊,这份定力确实少有。 郭弘再次搬家,这回住到了东内小儿坊。 这里在大明宫的宫墙之内,旁边就是前日看马球的毬场亭子殿和鞠场。 郭弘搬走的时候,李汭十分不舍,拉着不让走,直到答应有空就回去看他才依依惜别。 小儿坊占地很大,相当于长安城内一个小规模的里坊,这里住着三千多低品和白身宦官。 这些人都没有家室,跟高品宦官妻妾成群、养子养女一大堆的情况可以说是天差地远。 郭弘如今是正八品下的殿中省尚药局司医,又在内养局任职,可以说在低品宦官中属于地位较高的,所以分配的房子也是最好的一批。 本来小儿坊还安排了人来侍候,但郭弘有很多事不愿让人知道,比如作法的道具,还有他根本不是宦官等等,所以婉拒了这种麻烦。 房子很大,有院子,住上五六个人绰绰有余。 一般到了八品也会有三五个随从奴婢,像郭弘这样一人独住的很罕见。 他的心思也根本不在这上面,谁知道还会在宫里呆几天? 拿到太皇太后留下的线索,再办好一件大事就可以溜了。 今日是随驾的第一天,一早王宗实就过来叫他一起去点卯。 前朝仇文义就是误了点卯被打死的。 早上的小儿坊很热闹,到处是入宫当值的宦官,成群结队,各自都有伙伴。 郭弘跟着王宗实一起,路上闲聊了几句,通过正殿两侧的侧门向内宫走去。 内侍宦官不论多大的权势,如果不是跟随皇帝妃嫔,是不可以走正门正殿的。 不久来到宣政殿外,这里是大明宫的中大殿,皇帝日常朝会就在这里升殿。 郭弘看到其他五名内卫和王归长等人,令他意外的是杨复恭也在这里。 “五郎也在啊。”郭弘小声打了个招呼。 “不要说话。”杨复恭脸上露出微笑低声提醒。 他们人到齐后,就跟随两位枢密使入内,绕过主殿,直奔皇帝寝宫蓬莱殿。 到了夏季,大中皇帝白天一般在含凉殿避暑,晚上如果不临幸妃嫔就会回到蓬莱殿休息。 蓬莱殿就在三大殿的北大殿紫宸殿后面不远处,在这里休息也便于第二天早起上朝。 众人依次进入蓬莱殿分立两旁,没有人说话,也没人行礼,都仿佛自己是透明人。 所有都内宦都是天子家奴,一般不需要行礼,只有枢密使进来微微躬身,皇帝也只是点点头。 皇帝早已起床用完早膳,正在宫女侍候下穿龙袍。 郭弘这时安静地站着,用余光暗暗审视这位皇帝。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七十六章 谥号 大中皇帝以前叫李怡,登基后改名李忱。 唐朝中期后,皇帝继位一般都会改名,原因也是为了改个不常用的字,免得因避讳的原因影响天下士人。 皇帝这时脸上微微带着笑意,似乎很享受穿上龙袍的繁琐规矩,夏季虽然炎热,但朝会还是穿得很正式,还好早上比较凉爽,旁边宫女不停地扇动巨大的扇子,让室内凉风习习。 周围没有人说话,收拾停当,一名宦官叫道:“摆驾宣政殿。” 于是前呼后拥出了蓬莱殿,皇帝坐上御辇。 只有正式朝会和大型典礼皇帝才会坐御辇,其他时候都是骑马。 郭弘也不敢说话,就跟着队伍默默走着,不一会返回宣政殿。 “陛下驾到!” 殿内朝臣早已到齐,一起端着笏板躬身行礼,山呼万岁。 皇帝落座,摆手示意平身,郭弘他们进入殿内就分列到大殿两侧。 郭弘仔细打量这间殿阁,熟悉之感油然而生。 皇帝坐在木塌上,手扶凭几,木塌在宝帐中,帐子三面挂起,背后一面落地。 凭几就是一种放手臂的小木凳,也叫挟轼,一般有三十多厘米高,上刻花鸟虫鱼,造型典雅,十分精致。 这种东西后来跟椅子合并,成为座椅的扶手。 皇帝左右手各有一个凭几,但身后没有靠的地方,只能跪坐得比较直。 其实中唐以后已经开始流行坐椅子,但正式朝会还沿用古制。 下方众臣也席地而跪,这君臣互相跪,不存在谁跪谁。 殿内都是木制地面,又铺了坐席,群臣不需要像清朝大臣那样自己带垫子。 说起来清朝人的膝盖才真是硬,跪的都是青砖。 日本沿用唐制,将这种规矩一直保持下来。 皇帝身后有两个宫女举着巨大的扇子,由孔雀翎羽制成,名为掌扇,交叉陈设,这是一种仪轨,以增加帝王威严。 大殿两侧悬挂着巨大如帆的的布扇子,有宫人不停拉动绳子,巨扇来去鼓动,让殿内保持凉爽。 殿宇很高,达到十米左右,人在殿中会倍感自己渺小,由是生出敬畏之心。 郭弘看着御座,眼睛有点湿润,几年前那上面坐的还是自己的养父。 他现在已经完全融合了过往记忆,那些记忆都是带着深深的眷恋,一想到就会引动心绪,伤心切齿。 郭弘站在右边一排后面,看向左侧为首的两个宦官,那是枢密使王元宥和左军中尉马元贽。 他盯着马元贽,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想把这些深深刻在脑海里。 这时司礼的宦官高声叫道:“有本奏来。” …… 东内大明宫紫宸殿内,皇帝正跟两位枢密使、四个宰相议事。 这是朝廷最高级别的会议,按照惯例,神策左右两军中尉虽然实权很大,但并没有资格参加,只能在殿外等候。 皇帝坐着宝座上神态安然。.Ъimiξou 这里是天子便殿,不同于明清,四位宰相都是坐着的,很像一场家庭聚会。 虽说像家庭聚会,但皇帝跟大臣之间的距离也保持在两丈开外。 殿中侍御史郑愚正在观察者宰相们,他负责随驾纠察大臣失仪,如果宰相咆哮朝廷、吐沫星子乱飞,惊扰了陛下,就会上本弹劾。 他是广东番禺人,出自荥阳郑氏旁支,家中豪富,据说童仆都穿绸衣,开成二年(公元837年)中进士,是宰相魏扶的门生。 皇帝身边是八个内侍,五个护卫武艺高强,一个是管文案的内侍,负责记录,还有两名随侍,负责端茶倒水,随时听用,郭弘就是其中之一。 驸马郑颢也在一旁的书案后坐着,他是翰林学士、知制诰,负责起草诏书。 四位宰相正襟危坐,不存在某些电视剧里那样横躺竖卧的,否则就是殿前失仪,御史一顿弹劾,马上就会外放出京。 你说岁数大可以优待吗? 当然不行,如果生病就可以请病假不上朝,病得时间久了就必须请辞。 岁数大体弱多病还不肯请辞的,御史会弹劾他恋栈不去昏聩误国。 “张司徒病逝于任上,今日招诸位来,就是要议一议如何处置?”皇帝见众人不语,就发话问道。 今日幽州卢龙军送来奏报,说节度使张仲武病逝,众军拥戴其子张直方为节度留后,请旨定夺。 左首第一位的是白敏中,今年五十八岁,官拜从二品的尚书右仆射,是尚书省的长官。 他是执政,自然要最后发言,于是看了一眼下首的魏扶。 兵部侍郎、判户部魏扶出自巨鹿魏氏,是魏征的四世孙。判户部意思是他兼管户部。 而此时的户部尚书是崔龟从,那这位尚书在干什么呢?他在判度支,就是管理全国财政。 由于税务财政太繁琐,所以将户部其他工作交给魏扶代理。 魏扶一直受到白敏中的提携,自然知道要替他打头阵,于是向皇帝拱手,欠身说道:“陛下,张司空为国操劳,大破回鹘,北逐山奚,拓地千里,乃是会昌至今战功第一,臣以为应该从优议叙,伏请圣人明鉴。” 张仲武在会昌年间西征回纥,与石雄分兵出击,大破敌军,乌介可汗远遁西域随后亡国,这是灭国大功。 大中初年,张仲武又北伐诸山奚,破军杀将,大获全胜,将大唐边界向北推了数千里。 魏扶说他是自从会昌年以来战功第一,名符其实。 皇帝微微点头,说道:“那么魏卿快说说,该如何从优?” 魏扶道:“这从优无法两样,一是极尽身后哀荣,需要封个好的谥号。二是厚待其宗族,封赏其子张直方为节度使,并大赏卢龙将士,以安其心。” 这些话中规中矩,是老生常谈。 皇帝扫了一眼两旁侍立的枢密使,左边是王居方的养父王元宥,右边是宋叔康。 两枢密使虽然位高权重,但在议事时只能站着在皇帝身旁,他们是家奴,按规矩是没有位子的。 此时二人低眉顺眼,默不作声,他们知道如果插话就是僭越。 皇帝看向另一边的两位宰相,问道:“马卿和崔卿以为如何?” 右首坐的马植是正三品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这位是马英九的祖先。 “微臣以为魏侍郎说得很好,尤其是这谥号需要好好斟酌一番才是。” 右首第二位是正议大夫、中书侍郎崔铉,只听他说道:“臣以为张司徒是国之干城,一向忠心耿耿,谥号可以用‘忠’字。” 魏扶见两位中书侍郎都说话了,便笑笑不做声。 他只是兵部侍郎,按理说轮不到当宰相,因为白敏中大力推荐,才得到“同平章事”职衔的。 自己根基浅薄,平时要谨言慎行,免得被御史抓到把柄。 虽然今日当值的是他的门生郑愚,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其他宰相门下也有相熟的御史。 唐代最初只有三省长官才是宰相,后来因为从二品的尚书仆射一般是荣衔,就将标准下放到六部尚书一级,当尚书出缺时,也可以用其副手侍郎。 郭弘这两日恶补了下有关知识,他严重怀疑李唐朝廷这种将一二品官位宁愿空着也不随意给人的作法,是为了省俸禄。 如今二品以上的官员,全国加起来不超过五人。 尚书省最高长官是尚书令,因为李世民曾经当过,从此以后便不再授人。 下面是左右仆射,如今左仆射空缺,右仆射是白敏中。 再往下是六部二十四司。 如今兵部就没有尚书,只有两个侍郎。 所以魏扶这个兵部侍郎是刚刚踩线,比他资格老的还有好几人,比如户部尚书崔龟从、工部尚书柳公权,资历相当的也有兵部侍郎、判盐铁转运使崔璪(zao)等十几人。 御史台那么多人,对他这种资格不够而幸进的官员,都瞪大了眼睛,就等着拉他下马呢。 何况谥号应该由太常寺的太常博士议定,然后送报皇帝批准,宰相们也就是随口说说,他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右首的马植这两日心情很好,他出自扶风马氏,刚跟左军中尉马元贽认了同宗,攀附上这个权宦,想来不久就可以找机会将白敏中搞下台,也弄个执政当当。 唐代的读书人的最高目标就是执政,一般退休时可以得到从二品以上的官衔。 人这一辈子能掌握天下权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枉世上走一遭了。 他瞄了一眼对面的白敏中,见这老头白发苍苍,精力不济,似乎在打瞌睡,心中不禁暗暗冷笑。 再扭头看了一眼崔铉,前一段日子,二人联手将周墀(chi)赶出朝堂,如今也有对付白敏中的默契,算是暂时的同盟。 马植见暂时没人说话有些冷场,就想再说两句,突出一下自己,在皇帝心中留下有独到见解的印象。 只见他轻轻捋着长须说道:“臣以为张司空战功既然是会昌以来第一,还是加个武字为好。” 古人把战功称为武功,这就是帝王文治武功的由来。 皇帝一听,脸就沉下来,哼了一声,站起身拂袖而去!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七十七章 雍王李汉 陛下生气了! 马植摸不着头脑,而且发现众人看他的目光有些奇异,心中怏怏不乐。 枢密使王元宥见皇帝走了,就宣布退朝,然后和宋叔康跟到后面去。 四位宰相出了紫宸殿,外面等着的两军中尉走过来,相互寒暄两句,白敏中、崔铉和魏扶先行离去。 白魏二人去尚书省,崔铉回中书省,他们都知道今天皇帝在气头上,估计是不会再议事了。 马植被左军中尉马元贽拉到一旁,详细询问殿内的情景。 当得知圣人拂袖而去后,旁边的右军中尉吐突士晔笑道:“马相公,这可是你忘性太大了,忠字没有问题,武字也没有问题,两个字加起来问题就大了!” 马元贽也猛然醒悟,斥道:“糊涂,你怎么能用和郭子仪一样的谥号,大家最恨郭家人了!” 宦官近臣都称皇帝为“大家”。 马植这时也一拍脑门,醒悟过来,懊悔地说:“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圣心难测,以后还是小心为妙。”吐突士晔道。 马元贽笑道:“其实也不打紧,老书生(唐宣宗绰号)如今虽然忌惮我等,也不敢作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郭弘一直留心马元贽的动静,故意走得比较慢,他耳力出众,把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 马元贽是军权在握,身旁有数十名侍从,防护得比皇帝还森严。 郭弘虽然没有试过这些人的武功,但看他们的步伐,下盘很稳,而且肌肉发达,都是军中好手。 马元贽也看到了郭弘,李敬实是他的党羽,但这个李敬超就根本没见过面,马球打得这么好按理说在宫内早该出头了,绝对不会等到现在,所以有些可疑。 “你应该叫李敬超吧。”马元贽对郭弘说道。 “马中尉有何吩咐。”郭弘低头说道,他不敢对视,怕对方看出自己的恨意。 “你下值去我那里。” 郭弘见马元贽没有多说,态度居高临下,知道不好应付,便答道:“是。” 他一直低头等到对方离开,才转身离去。 郭弘动作很快,不一会就追上了御驾。 皇帝心细如发,自然发现他是后跟上来的,一边走一边问道:“李敬超,你刚才去了哪里?” 旁边王宗实知道皇帝心情不好,怕因此迁怒郭弘,便说道:“陛下,我让他稍微留一下,看看宰相们有什么反应。” 皇帝来了兴趣,问郭弘道:“你听到了什么?” 郭弘说了几个宰相的反应,又把马元贽的话复述一遍。 皇帝听到马元贽称自己为老书生,嘴角抽动了一下,对郭弘说道:“他让你去你就去。” …… 兴庆宫北面是永嘉坊,这个里坊被兴庆宫侵占了南边一半,只剩下北面一块。 马元贽的私邸就在北面这一半,几乎占据了全部里坊。 马家从马元贽的曾祖父起世代居住于此,经过四代营建,已经极为富丽堂皇,加上马元贽权侵朝野,近年来又翻新了一回,更是美轮美奂,不逊于宫内殿阁。 郭弘得到皇帝的允许,下了值就前往马家。 到达后发现吐突士晔也在,马元贽问道:“李敬超,你的马球是跟谁学的?” 郭弘道:“想必中尉也能看出我不太会骑马,更没学过马球,只是想这跟里闾中的蹴鞠相似,便试着用相同的打法,主要还是右军那位将军厉害。” 马元贽看了一眼吐突士晔,说道:“那是郭仲文的女婿高骈吧。” 吐突士晔道:“正是,但高家三代都在神策军任职,跟我们关系一直不错。”筆蒾樓 马元贽点头说:“你看着办。” 这是同意吐突士晔升赏高骈。 他又对郭弘说:“最近腰老是疼,听说你医术不错,给某家把把脉。” 郭弘见马元贽伸手,便听了一会,说道:“中尉身体很好,就是坐得太久,需要多活动活动筋骨,就坐伤肾,要是腰疼,可以找人按摩一下。” 马元贽点头,说:“你叔叔李敬实可是我的人,自己想清楚,就算对皇帝再忠心,他还是会把你当做仇党!” 郭弘点头表示明白。 “好,你先回去吧。别忘了多去你叔叔那里走动走动。” 郭弘知道马元贽说的让他去见李敬实,连忙答应。 他查问过,李敬超长年在东市混迹,结交的都是地痞流氓,跟李敬实其实很少见面,彼此并不熟悉。 郭弘应声出来,他走到门口,却见一辆马车驰入,在门内停下,上面下来的不是女子老人,而是一个锦衣青年。 这非常反常。 唐代男子除非生病都是骑马的,而这人气色并不差。 此时天色已晚,郭弘告辞出门却没有回宫,而是在马府外盘桓了一会,见无人注意收起面具恢复本来模样,翻过围墙再次进入。 郭弘进入府中,一路潜行,他记得马元贽待客的庭阁,很快接近。 那里戒备森严,里外都有几十个守卫。 不断有侍者送上一盘盘刚烧好的佳肴,宴席应该已经开始。 郭弘耐心等了一会,终于看到落单的侍从,便将人打晕,然后换了衣服运起无相功变成这人模样,端着菜往里走。 此时室内灯火通明,酒宴上马元贽正在设宴款待锦衣青年,吐突士晔在一旁作陪。三人此时相谈甚欢,郭弘进去,只见马元贽坐着榻上,举杯相邀:“雍王,请!” 郭弘全明白了,这锦衣青年就是雍王李汉。 此人是宪宗皇帝的孙子,澧王李恽的长子,父亲死后继承爵位封为东阳郡王,他今年三十二岁,是当今皇帝的侄子。 会昌六年,大中天子继位,封他为雍王。 这自然是为了酬功! 他当初跟还是光王的皇帝一起住在十六王宅,为其出谋划策,居中联络仇士良余党,终于毒死武宗,也算是立下汗马功劳! 而他交好的就是马元贽和吐突士晔。 吐突士晔是吐突承璀之子。 宪宗在位时,左军中尉吐突承璀欲拥立澧王李恽。 元和十五年(820年)正月二十七日,梁守谦、王守澄、陈弘志等人害死宪宗,伪称药发中毒而死,共同拥立太子李恒为帝,就是唐穆宗。 唐穆宗即位后,痛恨吐突承璀偏袒澧王李恽与自己作对,就令梁守谦等人将吐突承璀和澧王李恽处死。 穆宗之长子唐敬宗即位后,左军中尉马存亮为吐突承璀辩护,认为他虽有过失,但罪不至死,要求敬宗为他昭雪。 敬宗下诏,为吐突承璀平反,并令其养子士晔以礼收葬。 大中元年(847年),唐宣宗提拔吐突士晔为右军中尉。 而马存亮已经在会昌元年(841年)病故,马元贽就是他的长子。 所以马元贽和吐突士晔是世交,马家和吐突家从二十多年前就是一党,一直是仇士良的左右手,算是仇党嫡系。 为了对付武宗,马元贽、吐突士晔、李汉和时为光王的李怡走到一起。 郭弘听养母王淑妃说过,李汉如今境遇不佳,被皇帝软禁在十六王宅。 他端着盘子,等里面的侍者从上面取菜,一边暗暗打量李汉。 只见这位雍王说道:“近日听闻马中尉想要请圣人立嗣,属意夔王李滋,不知可有此事啊?” 马元贽笑道:“不知是哪来的流言蜚语,竟然传到大王耳中。想要谋立太子的是德妃,只不过她跟贱内关系很好,不知怎么的就传成这样!” 吐突士晔也在一旁说道:“不错,其实我等身为天子家奴,从不敢妄谈废立之事。” 郭弘心中冷笑,自从宦官掌握神策军以来,大唐近几个皇帝哪个不是他们推上去的,还说什么不敢妄谈废立,真是冠冕堂皇。 李汉更是把这些都表现在脸上。 吐突士晔见他神情,就知道是不相信,于是解释道:“除非像宪宗年间那样宫内分成两派,各拥立一位皇子斗得你死我活,否则是不会预先下注的,说句大不敬的话,总要等到皇帝大行才能定下来!” 马元贽一边劝酒,一边说道:“我等只求世代利禄,就算圣人想立太子,也会出力阻止,否则便少了拥立之功。新帝若本来就是太子,又怎会心存感激?!” 吐突士晔拍手说道:“国公所言一语中的,真是精当!” 马元贽世袭扶风郡开国公,这爵位传自他养父马存亮。 扶风是马氏郡望,唐代王公都不是实封,一般没有封地,只是折合成粮米。 王公前面一般加郡望,比如郭子仪就是汾阳郡王,这是因为郭氏的郡望在汾阳。 李汉听了马元贽的话,面色稍霁,说道:“如此是某唐突了,这里向两位赔罪。” 马元贽笑道:“我知道大王这两年心中烦闷,不如找个机会向圣人求个差事,去外地走走,游山玩水一番,也能排遣一二。” 郭弘此时端的盘子上的菜已经被拿空,他只得离开,再呆站着就会引起怀疑,周围都是高手,想脱身就难了。 他漠然退出,走到殿阁外的树荫下躲了起来,又运功偷听,只是距离太远,听不真切。 庭阁内李汉酒意上来,恨恨骂道:“若不是当初某四处奔走,哪里轮得到他当皇帝!?”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七十八章 李敬实 马元贽与吐突士晔听了对视一眼,他们都是经历过那场宫变的人,自然知道李汉确实立下大功。 会昌五年,光王李怡与王才人私通,下毒谋害皇帝,事败后逃入佛寺躲避,辗转去了河北。 李汉因在十六王宅中一直与李怡是邻居,而且父亲是被穆宗所杀,将杀父之仇转移到穆宗第五子的武宗身上,便主动在长安居中联络,最终促成了皇权交替的一场大变! 而且正是他通风报信,才让李怡及时潜入回京,得以夺位! 要知道太皇太后郭氏在宫中很有势力,能一举成功也是险之又险,九分靠了运气。 当时的枢密使刘行深、杨钦义都是武宗嫡系,最后见势不妙才反戈一击。 刘行深从此被迫隐退,杨钦义也从枢密使降为飞龙使,他把自己的副手宋叔康推出来续任。 而大中皇帝继位后,只是封了李汉一个雍王,就把他软禁在十六王宅,出入都受到限制,今日如果不是来赴两军中尉的酒宴,就只能憋在家中造孩子。 关了快四年,也难怪他如此颓废。 李汉又说了许多不敬的话,马元贽和土突士晔却不会去向皇帝告密,他们已经位极人臣,现在想的是手中多拿一些棋子,应付将来可能出现的变局。 而李汉就是这样一枚棋子。 他和当初的光王李怡一样,都与仇党有密切联系,随时可以作为皇帝的备用人选! 李汉不久就喝得酩酊大醉,马元贽送到府门外,让人将他扶上车,送回十六王宅。 十六王宅在长安城东北角的永福坊,又占了南面兴宁坊的一部分,和兴庆宫一样,周边建了城墙,也是一座城中之城。 马元贽私邸所在的永嘉坊和北面的兴宁坊正好夹在兴庆宫和十六王宅之间。 马车一路向北,很快就来到城门口,守门的金吾卫开始查验。 雍王的随从上去交验通行的腰牌。 他们都没有发现,从马车帘子的缝隙间,有一双眼睛正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李汉酒量很大,根本没有喝醉,他今日不过是装醉试探一下马元贽二人,得到的结果不好不坏,对方把他当成备用的棋子。 想起这四年的软禁,他心中就在不断后悔,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把光王接进长安了呢? 他当时以为这宝座舍我其谁,拉来光王只是为了壮壮声势,想不到马元贽居然会放弃自己。 现在想来,无非是光王的元妃赵氏和马元贽的妻子是同宗,相互以姐妹相称,这老书生又最善于迷惑女子,把仇士良的女儿骗到了手,就是如今宫中最受宠的仇才人! 其实李汉也有机会,他当时只有二十八岁,与仇氏更般配,但也许是放不下面子,最后还是还是放弃了。 如果让他重新来过,绝对不会死要面子,而不得不忍受四年的软禁生涯! …… 永昌坊(东三、北三)位于宫墙东面,北面隔着一个里坊就是大明宫,对想要治私邸的宦官来说,是个极佳的风水宝地。 右军都判李敬实的家就在这里。 马元贽让郭弘去见一下这位堂叔,也是要他表明自己属于仇党,不能忘本。 郭弘再次装扮成李敬超的模样,直奔李敬实的府邸。 宵禁直针对普通百姓,郭弘穿着八品内宦的服侍,巡街的金吾卫都不敢阻拦。 报名进入府中,李敬实也知道有这么位堂侄其实是自己同辈,如今受到皇帝青睐,很可能一飞冲天,于是也就让他进去。 “拜见堂叔。”郭弘进屋就躬身行礼。 李敬实四十多岁模样,身穿战袍仪表堂堂,如果不是没有胡子,更像一员武将。 “是敬超啊,我刚从神策军下值回来,你父子都是稀客,这有几个月没见了吧,都在长安却这么见外,一年也不来看我几趟。”李敬超见郭弘没有改称呼,心中暗暗点头,这堂侄没有一升官就翘尾巴,是个可造之材。 郭弘还想套套近乎,多打探一下情报,为自己的计划做准备。 “堂叔贵人,军务繁忙,我父也说过尽量不要麻烦为好。今日去见了马中尉,叫我过来看看堂叔。” 李敬实笑道:“既然是中尉说话,那自然是好,今日你来得巧了,一会也有场酒宴,跟我一起去吧。” 郭弘自然应允。 二人骑马出府,不久来到枢密使王元宥的府邸。 这次请客的却不是王元宥,而是他儿子王居方。 郭弘想不到在这里又碰到这个家伙,但王居方不可能认出他来。 他扮作李敬超,不仅戴了面具,而且身材也矮了半寸,不是事先知道,觉得不会把两人联系起来。 无相功可以改变面貌体型,但改面貌只能维持不长的时间,因为这是收缩筋骨肌肉,就像把脸皱起来一样,没有人能整天维持皱眉挤眼的状态。 所以还是用面具省心省力,而缩骨降低身高,却比面部轻松,只要不是太离谱,可以维持很长时间。 无相功变化面容适合短时间潜入,比如刚才混入马元贽和李汉的酒宴偷听。 王居方刚调任回京的湖南监军使,在府中宴客,请了右军都判李敬实,作陪的是右军兵马使仇师礼。 王居方的父亲枢密使王元宥也是仇士良一党,王元宥的女儿嫁给马元贽的次子马公度,和马元贽是儿女亲家。 王元宥的二妹是仇士良的叔叔仇文义的妻子,仇师礼是仇文义第二子,所以是王居方的表兄。 郭弘跟着赴宴,王居方听说是皇帝破格提拔的新宠,也着意结交。 酒过三巡,李敬实对王居方说道: “以慎,听说你在湖南十分得意,如今高升内园栽接使,仕途一片坦途,人生如此,不亦快哉!” 以慎是王居方的字,他刚刚入京升为内园栽接使。 这是一个新设的使职,掌管大内禁中苑囿和园林花木蔬果的种植与维护。 在会昌年间,还是由内园副使负责此事,现在王元宥为了安排自己的养子,特意设置了栽接使。 王居方听了李敬实的话,哈哈大笑,说道:“比不得你们两位军权在握,威风八面!” 李敬实却道:“老弟过谦了,为兄两鬓斑白,却是比你晚了许多啊!” 他今年四十九岁,虽然所任的都判号称是神策军储帅,但实际上却从来没有都判能直接继任中尉的。 宦官的升官线路跟朝官相似,到了都判这一级,下面就会被外放为监军,然后熬资历,最后返回长安进入高层。 这和杜牧、李远从员外郎放为刺史颇为相似。 所以李敬实其实比王居方晚了好几年,他要外放后再回长安,才算追上王居方现在的履历! 枢密使的养子比他这种一般人升得要快很多。.Ъimiξou 一旁仇师礼也说:“表兄年少得志,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王居方被两人捧得舒舒服服,得意之下开怀畅饮。 他喝了一会,突然叹气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居八九!” 李敬实笑道:“莫非以慎还有什么难事?” “还不是南岳刘元靖那个老贼和他的义子郭上灶,这二人实在可恶,我多次派人请郭上灶到潭州一叙,都被他们打下山来。” 仇师礼道:“竟然有如此冥顽不灵之人?为何不发兵剿灭?” “湖南被裴休、裴识经营日久,当地的将官唯命是从,我这个监军说话也不太管用。” 李敬实说道:“不要胡说,刘元靖是圣人的度师,若只是意气之争,还是让一步为好!” 仇师礼听了李敬实的话,却道:“都判此言差矣,表弟,裴休不是信佛的吗?怎么还会帮道士撑腰?我等是圣人身边的人,难道还要让着一个山野老道!” 他是仇家人,又是武将,说话还是比较冲的,李敬实也不以为意。 王居方说道:“裴休是信佛的不错,但军权一点不容我等染指,王某只能自己招募将士,怎奈训练的时间太短,派不上什么用场!” “以慎回来后可曾见过裴休?” “这还不曾,家父说他现在是朝廷大员,圣人比较忌讳内外交通,所以不便明着去拜访。” “我看最近朝中可能会有变动,裴休可能再升一步,以慎如果想重叙旧谊最好趁早,否则他升了官,就更容易引起圣人的注意了!“ 王居方奇道:“梦符兄莫非听到什么风声?” 李敬实字梦符。 “风声倒是没听到,不过今日马植因谥号的事有违圣心,我觉得他这个宰相做不长了。马植也是昏了头,竟然想用忠武作谥号,太常博士已经上书,说胜敌志强曰庄,为张仲武定下‘庄’字……” 一旁仇师礼笑道:“都判,末将以为应该不至于吧,马相公可是左军中尉的同宗,圣人能如此轻易就下手外放?” 王居方也笑道:“梦符兄怕是多虑了,马中尉大权在握,如日中天,圣人必然不会拂了他的面子。” 李敬实是马元贽的死党,与其子马公儒、马公度都是好友,又看到郭弘在一旁沉思,想起他是皇帝心腹,这时也不便继续说下去,连忙换个话题。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七十九章 对策 太州渭南县衙。 在县衙后院是各位官员的住所,其中一个院落里有三间瓦房,卧房里面的人刚刚起床。 “杨郎,这么早起来就收拾,是要出门?”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少妇睡眼惺忪地躺在榻上,看着丈夫的背影问道。 “娘子,昨晚收到长安大兄的来信,有两件事要走一遭。” 此人名叫杨收,字成之,今年三十五岁,现任渭南县尉。 他的妻子名叫韦东真,是京兆韦氏中韦审规的女儿。 韦审规是穆宗朝的御史中丞,曾任京兆少尹,二十六年前出使南诏,官终寿州刺史。 此人已经过世多年,韦东真是他的小女儿。 “什么事要这么早走,再睡一会嘛。”韦东真撒着娇,她跟杨收感情很好,夫君也没有纳妾,家中只有她一个,二人如胶似漆,生下两个儿子杨鉴、杨钜。 如果是平时,杨收一定会温言几句,这时却有些烦躁,他穿好鞋子,突然问道:“娘子,你和礼部侍郎韦悫(que)家到底是什么关系?一会说是堂兄,一会说是堂侄?” 韦东真半坐起来,撩了一下披散在脸上的长发,说道:“杨郎,你问这个干什么?韦悫是二房的堂侄,不过比我岁数大,家父早亡,母亲自降一辈,让我叫他堂兄。” 杨收说道:“我要去长安一趟,大兄来信说马相公可能要出事,听说韦悫消息灵通,我拜访一下多知道点内幕。” “那你只管去找,韦悫人很热情,定会帮忙的。你大兄不会有事吧?” “大兄是马相公提拔起来的,我这个渭南尉也是马相公举荐,此次相公有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等自然要去帮着谋划一番。” 杨收的大哥叫杨发,是太常少卿。 马植与马元贽认了同宗以后,开始自立,想从牛党中独立出来,他羽翼不丰,只有杨发一个心腹,杨收是通过大哥的关系才进入这位宰相视野的。 “你不是以前说,和你大哥不是一母所生,有些生分吗?” 杨收一笑,对妻子道:“那是开玩笑的,如今哪家不是宗族排在第一,兄弟有些隔阂是自家人的事,在外面还是要互相扶持的。” 他的母亲是长孙夫人,生了他和杨严两个。 杨发是老大,和老二杨假,都是大夫人元氏所出,元氏是元稹同族。 杨收七岁就死了父亲,一直是大兄杨发在管他,这其中的感情还真是说不清。 他一边说一边整理好行装,告别妻子,带了个亲随就上路了。 渭南县本来属于京兆府,后来华山边上增设了华州,不久改名太州,渭南就一直在京兆府和太州之间转来转去,二十多年前又改到太州治下。 这里离长安一百二十里,骑快马一日可以到达。 杨收天还没亮就出发,路上经过三个官驿换马休息,晚上日暮时分终于赶到了长安城内杨发的府邸。 门子认得是三郎君,就让他们直接进去。 到了书房,杨收看到大兄正在桌案上写字。 “弱羽怯孤飞,投檐幸所依。 衔环唯报德,贺厦本知归。 红觜休争顾,丹心自识机。 从来攀凤足,生死恋光辉。” 他轻声念了出来。 杨发直到收笔才抬起头来,说道:“是三郎来啦,坐吧。” “大兄!”杨收却不敢怠慢,行礼之后找位子坐了。 “这是大兄的新诗?” “不错,应景的诗,一会去马相公府上,总不能空手去,写出来做为礼物。三弟最近可有什么新作?” 杨发心中一哂,怪不得最后两句说得如此肉麻,原来是特意为了拍马屁,他看到桌案上墨迹未干的毛笔,便说道: “我以此笔为题,即兴赋诗一首,请大兄评鉴:虽匪囊中物,何坚不可钻。一朝操政柄,定使冠三端。” “吾弟果然胸中有沟壑,他日定当鹏程万里!”杨发听了大笑。 “大兄谬赞了,听说这次马相公有些危险?” “不错,一会去他府上,相公可能要推荐你做集贤校理,改任监察御史。你打算怎么回应?” 杨收一笑说道:“相公若是出镇,大兄恐怕也要外放。我若是这时受了他的推荐,岂不是自寻死路?” 杨发点头道:“我家的恩主是杜悰相公,确实不宜再跟着马植,为兄是上错船下不来了,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既然大兄也这么认为,若是一会马相公问起,我当回复说,我兄弟进退同心,当初二兄杨假乡试没有及第之前,我足不出户在家苦读。如今二兄只是在节度使府做幕僚,我不忍心先做御史。相公如果一定要提拔我,等我请教了二兄才行。” 杨收年少时就有文名,被称为神童,当年他在确实二兄杨假及第之前,一直没有去考进士,这件事非常有名,兄弟和睦为悌,所以被时人称之为孝悌义举。 杨收拍案击节,高声笑道:“好,好!如此应对,马相公必定嘉许,三郎真我家千里驹也!” …… 安仁坊杜牧府。 崔氏正张罗着晚上的宴席,今晚要宴请的是大理寺卿裴俦、户部侍郎裴休、御史大夫裴俅三兄弟。 杜牧一家搬到安仁坊后,还没有举办过乔迁之宴,今晚也算是补办一次。 此时夫君还没有下衙,家中的人手还是比较紧的。 所幸这次宴会只是邀请亲朋好友,规模不大,她还应付得来。 很快到了下午,裴俦的妻妾和孩子先到了府中。 曹师兄弟俩个和这些孩子们一起去玩,崔氏陪着老大裴俦的妻子杜氏和妾室一起说话。 过了不久老三裴俅的妻妾子女也来了,杜牧府中更是热闹。 到了晚上放衙,杜牧和裴俦三兄弟一起回来。 老大裴俦是杜牧的姐夫,杜牧先见过姐姐和两个外甥裴延翰和裴延鲁,这二人都比较大了,恐怕不久就会参加贡举考试。 然后是老三裴俅的家眷,其中就有他的次子裴澈。 这个小童更漂亮了,长得像个女孩子。 裴休的妻子和孩子都在潭州,参加三儿子法海出家的法会,还没有回来。 几家人寒暄一阵,大人小孩分开围坐在两桌。 这几家的家风都很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没人说话。 很快用完了晚饭,妇人们带着孩子们到后面去玩,杜牧把裴氏兄弟让进书房。 红蕊上了茶就退出去。 “牧之,听说你最近一直在上表请求外放,不知此事运作的如何?”老大裴俦喝着茶问道。 杜牧叹了一口气说道:“一言难尽啊,姐夫,我已经连上两启,但宰相们一直没有同意,也不知是不是崔铉在从中作梗。” 老三裴俅笑道:“崔台硕现在是我牛党魁首,雅量高致,不逊于公瑾(周瑜)当年,想必不会因为周墀刁难你,恐怕确实是没有合适的位置。” “可是杭州太守出缺,我不敢去争,只是想求湖州,竟然也不可得。崔铉怎么会没有刁难之心?” 裴休摇头叹气说道:“这个事崔台硕悄悄跟我说过,还是当年的事留下的祸患!” 杜牧一愣,问道:“是前朝的事?” “不错,你还是把为武宗歌功颂德的文章都烧了吧!”裴休又说道。 杜牧颓然说道:“有些文章已经流传出去,烧了又有何用?” “那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让我再想想……”杜牧还在犹豫,他有些舍不得自己的文章。 老大裴俦这时也明白过来,说道:“牧之,当年我就说过,做人不要首鼠两端,如今落得里外不人!” “先帝暴虐,我等首当其冲,小弟不过是为求自保,说了一些歌功颂德的话,当时又不是我一人如此作为……”杜牧悻悻说道。 “但你闻名天下,而且前几个月写的那篇《杭州新造南亭子记》盛赞武宗毁佛,皇帝知道了自然心中不悦!”裴俅也插话道。 “这确实是不识时务!也只有周墀这个愣头青才敢把你调回来,看来不是哪位宰相刁难你,而是不肯为你得罪皇帝!”裴俦作为姐夫,说话更不客气。 裴家三兄弟对武宗都很不满,所以也不说‘先帝’,而是直接称其庙号。 “原来如此,新任杭州刺史李十九造了个亭子,托人央我写篇文章,想不到问题出在这里!”杜牧顿足道。 李十九名字叫李播,字子烈,族中排行十九,今年六十岁,出自赵郡李氏,也是名声很大的诗人,受到白居易的推重,他喜欢把自己的诗送人,所以传世的作品不多。 杜牧走到书房一角,停了下来。 这里都是书架,杜家祖上就以藏书众多闻名,现在只不过略微恢复一点旧观。 他从一个格子上抽出自己的文稿,走回桌前摊开细看一遍,叹了口气,出门让左奎搬出冬天才用的炭盆,点燃后把稿子扔进去! “即便如此,此文李播那里还有一份,恐怕……”杜牧道。 “你只要主动烧文,我等便会传扬出去,陛下到时自然会知道。” 杜牧也明白过来,文章本身不重要,这其实是个态度问题。 都到了大中朝了,皇帝是篡位上来的,你还敢为前朝皇帝歌功颂德,想干什么啊!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八十章 朝争 裴休三兄弟来杜牧这里却不全是为了其外调的事,当前出现了一个机会,如果能把握好,裴休可能更进一步。 这个机会就是马植的失误,虽然看起来问题不大,但这么多人盯着,小事也可以搞成大事。 杜牧也明白其中道理,他也希望裴休上位,这样自己可能就不需要外调了。 “二兄,我等如今该如何行事?” 裴休不像大兄那样有点迂腐,处事圆滑,是一家子人的主心骨. “马植这次虽然出了纰漏,但这点事最多让陛下心中不悦,还没到君臣反目的程度,白相公他们应该更着急,咱们静观其变就是了。” …… 皇城尚书省。 办事的官员穿梭来去,非常繁忙,这里是大唐的政治中心。 白敏中在一间屋内伏案查看文书,不时用笔圈圈点点。 此处位于尚书省最里面的一间背阴的厢房,屋外都是老树,侧面还有一座高台挡住阳光,夏季非常凉爽,白敏中最近就来这里当值。 如果是其他季节,他会回到正堂坐衙。 白敏中今年五十八,比他的堂兄白居易小二十多岁,但腿脚已经有些不好,阴雨天时常膝盖疼。 今日也是阴天,天上乌云密布,看来不久就要下暴雨。 他坐在榻上,旁边随侍的书瞳一边帮他捶腿一边劝道:“相公,要下大雨了,要不还是先回去,晚了怕走不了。” 白敏中头也没抬,说:“稍安勿躁,还有些事没理完,若是雨太大今晚就宿在这里。” 尚书省下辖六部,总理全国事物,白敏中要把大事汇总,与其他四位宰相合议,然后给出初步处理意见,连署后上交皇帝裁决。 至于日常细务都是由他自己决定的,其职能就像后世的国务院总理。 除此之外还要经常陪同皇帝,像这几日宫中举办三教讲论,他就必须出席。 大臣每逢节庆还需要写应制诗,所以中唐以后都是进士出身的人才能做宰相,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宰相如果写不好诗会被人笑话,而进士考的就是诗文,功力肯定是够的。 但不是诗写的好就能做宰相,也要看做官的能力和时运,否则坐在这里的应该是白居易,而不是他白敏中! 牛李党争时期,白敏中一直作为中间派不声不响,资历其实和柳公权要浅很多,李德裕也正是看中他这点,才举荐为相,希望以此拉拢一批人。 要说什么为国举贤,他白敏中还够不上一个贤字,只不过李德裕以为易于控制罢了。 想不到新帝继位后,这人便和皇帝密谋将李德裕拉下马,然后陆续赶走其他宰相,顺位从第四上升到第一,成为当朝首辅。 时人都因关键时候反戈一击而对他嗤之以鼻,但这位白相公根本不以为意,他现在是胜利者,为了防止李德裕卷土重来,连下狠手构陷设计,终于将老恩主贬到崖州,又提拔中间派的马植做宰相。 但朝中也不是他一党独大,皇帝前不久启用的崔铉、周墀都是牛党出身,以崔铉最有名望。 而周墀脾气直,说话很冲,白敏中一直隐忍不发,最后干脆装病,用尚书省的大权挑动马植与周墀的矛盾。 当时周墀是兵部侍郎,马植是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两人都是尚书省六部主管之一,又都是同平章事(宰相),开始争夺尚书省的话语权。 而另一位中书侍郎崔铉也因在牛党内部与周墀多有抵梧,竟然与马植沆瀣一气,借机将周墀赶出朝堂! 白敏中这时抓住机会,又推荐了自己这一派的魏扶摘了桃子。 马植因为想上位,自己着手经营势力,已经跟白敏中不睦,一般呆在大明宫中书省,不来皇城尚书省。 太极宫和大明宫内只有中书省和门下省,尚书省和六部都在南面的皇城,称为外朝,也是南衙之称的由来。 中书省负责诏令,相当于秘书处,门下省负责进谏帝王得失,相当于参谋,这二者都要经常见到皇帝,属于内朝,办公场所当然设在宫内。 太极宫和大明宫都有这两省的衙门,就设在主殿的外面。 魏扶是尚书省下六部的兵部侍郎,也在皇城,只要白敏中当值,就必然会过来议事。 白敏中这时抬起头揉了揉眉头,伸个懒腰看向门口,按往日的惯例魏扶也该过来了。 果然他看到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正是魏扶。 二人私谊很深,所以不需要通报,魏扶进来就轻轻拱手打招呼道:“用晦兄。” 白敏中抬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等魏扶坐在对面。 他开口让书僮泡茶,接着打发出去,转头对魏扶说道:“相之贤弟,今日外面热得紧,喝口茶再说。” 魏扶喝了口茶,榻上扔着把扇子,他拿起扇了两下,才道:“这天真是闷热,看来要下暴雨。” “不错,只是不知道雷神电母可曾归位。” “魏某花了好大力气,才请得了这位雷神出手,定然是霹雳一声,让那人心惊胆寒。” 白敏中哈哈大笑,说:“好,好,这次定要让这忘恩负义之人受些教训!” …… 郭弘从马元贽那里回来,第二天皇帝果然问起。 他知道这周围必然有马元贽的耳目,就没有说什么,而是在下午找了个单独侍候皇帝的机会,把马元贽宴请李汉的事说了。 皇帝面色阴沉,随后赏了他一件随身的玉佩,让他多去马府打探消息。 郭弘正想着如何挑拨离间,这样一来正中下怀。 次日早朝,郭弘还是跟着上殿。 朝会开始,皇帝落座。 下方群臣朝拜后微微静默了一会,一位大臣起身行礼,说道:“陛下,臣孙景商有本启奏。” 皇帝一看是侍御史,就点了下头。 孙景商说道:“臣弹劾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马植,纵容手下亲吏勒索收受贿赂,徇私舞弊,请罢免其宰相之职!” 群臣听了传出一片窃窃私语声,司仪宦官急忙叫道:“肃静!殿内不得喧哗!” 一旁殿中侍御史暗暗把交头接耳的人记上小本本,回头少不得上一份弹章。 这叫做殿前失仪,非人臣体,有相应的处罚,但不是很严重,也就是罚点铜(罚款)。 这时孙景商将弹劾的表章呈上,在皇帝看完之后说道:“这名亲吏名叫董侔,打着马植的名义勒索,还收受其他官员贿赂,数额巨大。” 皇帝有些不悦,他暂时还没有换宰相的想法。 虽然会有宦官叫一声有本奏来,却并不是他这个皇帝闲着没事干,跟个门房似的每天要过来等大臣上奏。 朝会是有大事才召开的,到了晚唐帝王早就不用每天上早朝,都是宰相确定有不能决定的大事,才请示圣裁,而皇帝也想通过庭议看看朝臣们的意见,集思广益便召开朝会。 今天的议题本来就定好了,有三件事,第一件便是吐蕃内乱,唐军五路并发,其中泾原节度使康季荣取原州及石门、驿藏、木峡、制胜、六磐、石峡六关,高奏捷报,宰相凝定犒赏,并请示进兵策略。 另外还有授予张仲武之子卢龙节度留后张直方节度使的事,这件事还好办,最麻烦的是五月徐州军乱,驱逐节度使李廓,徐州军一直桀骜不驯,需要派一个能臣去镇住这些悍卒,所以这第三件是就是选任徐州节度使。 议题一大堆,御史却拿些鸡毛蒜皮的事弹劾宰相,要掀起朝争,真是不知所谓。 但皇帝城府很深,不动声色点点头,说:“众卿议一下吧。” 马植连忙跪着行礼说:“臣受弹劾,请陛下准许回避!” 这是规矩,皇帝点头应允,马植退了出去,临走看了太常寺少卿杨发一眼。 杨发不动神色,微微颔首,马植就放心地走了出去。 群臣开始纷纷上言,一半以上是攻击马植的,一部分保持沉默,只有少数请皇帝查实再行发落。 形式对马植非常不利。 郭弘看到马元贽脸色阴郁得吓人,他近日在宫中也交到一些朋友,已经听说马植与马元贽认同宗的事,看来这老家伙也有点生气了。 皇帝看了一下发言要求罢免的臣子,见都是白敏中一派,而挑起此事的孙景商是御史中丞裴俅的好友,而裴氏三兄弟都一言不发,心中有点明白了。 这是首辅拉拢裴氏,但似乎对方并没有出力。 皇帝看了裴休一眼,这是跟聪明人,应该看出自己没有换宰相的意思,又不想得罪白敏中,于是虚晃一枪,丢出个小卒子试探各方反应。ъimiioμ 马植一直是制衡白敏中的好人选,现在还不能换。 皇帝看了一眼太常少卿杨发,这杨氏三兄弟都很有名,特别是那个杨收,虽然官职不高,清誉却传遍天下,而且智谋出众,据说也是堪比陈平的大才。 不知道他的哥哥会如何应付这种局面? 杨发一直在注意皇帝的表情,他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他见议论声渐渐归于平静,便出班跪倒,为马植说话,他跟弟弟虽然都不看好这位宰相,但已经被归入马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能挣扎求存了。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八十一章 徐州军 杨发早就预计马植会被弹劾,两兄弟商量了很久,杨收只说见机行事,能保则保,不能保则弃,断不可反戈一击引起皇帝鄙视,留下后路以图再起。 马植的问题,两兄弟都一一研究透彻,对方攻击无非从这些地方下手。 董侔的事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最不紧要的,杨发本来都没注意,还是杨收提醒他,说很可能从这种小事开始,一点一点增加皇帝换相的想法,这叫积毁销骨! “陛下,臣以为即便董侔有求财的行为也无伤大雅,他并没有帮人谋取官职,算不上以权谋私,据臣所知,这些人有些是董氏亲族,是自愿给的钱,算是亲友之间礼尚往来,如今又后悔了,人品可想而知,御史不去查跟社稷相关之事,却盯着这种小事不放,实在是浪费公帑,毫不称职!” 皇帝一听,眉头微微一皱,问孙景商道:“孙卿,送钱是这董侔的亲友?” 孙景商低头道:“虽然有亲,但数额已经远远超过正常往来,这便是行贿,而且董侔也亲口答应帮他们运作官位。” 杨发冷笑一声,说道:“那么什么样的数额是正常往来?大唐律法可有规定?还是你孙某人给定的规矩?孙御史如此小题大做,是何居心?” 孙景商作为御史,干就是吵架的工作,这时自然寸步不让,说道:“规矩自然不是我孙某人说了算,但公道自在人心,数额是否巨大要陛下说了算!” 这一招确实比较狠,杨发当时就不能再说什么了,不然就是跟皇帝对着干,绝没有好下场。 明代士人崇尚风骨,为求出名不惜专门去当面骂皇帝,为了成名不惜一死。 而唐代没有这回事,皇帝不怕杀士人,他们有鲜卑血统,崇尚武力,隋唐其实是将门集团联合统治天下,皇室就是最大的将门! 所以后来藩镇割据也不伤筋骨,还能维持一百多年,士人的地位是宋太祖硬生生给捧上去的。 大中皇帝确实唐朝所有皇帝中少有的异数,饱读诗书,像个老学究,他很注意自己在士人中的名声,还为此不断制造舆论。 所以此时十分注意自己的形象,于是开始依次询问在场的三位宰相,先点了魏扶,魏扶自然按照事前计议,回奏道:“御史弹劾,此事必然引起京中沸议,马侍郎理当请辞,至于留不留他,全在陛下。” 皇帝又问崔铉道:“崔侍郎以为如何?” 崔铉看了一眼对面的白敏中,暗暗吃惊对方的实力,他盘算马植如果外放会让谁接任宰相,发现自己这边完全没有准备,可能又要被白敏中一党占据主动,那时候四位宰相中他势单力孤,恐怕会边缘化,所以马植现在还不能走! “臣以为,此事扑风捉影,即便真有其事,也只是马侍郎手下所为,最多是御下不严,若是因此罢黜,恐怕难杜天下悠悠之口!” 崔铉当然知道皇帝最注重什么,这话击中要害,白敏中在一旁听了眼角微微跳动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 他一直秉承谋定后动的行事原则,一点一点经营自己的势力,绝不允许叛徒出现,这次让魏扶说动裴氏兄弟,就是要搬倒马植杀鸡儆猴,看来时机尚不成熟。 而裴氏让孙景商出头,自己却始终未发一言,又放着他提供的种种罪证不用,只是拿这董侔为突破口,瞻前顾后,是不是在待价而沽,不想他一家独大? 本以为请到了布雨的龙神,想不到雷声大雨点小。 皇帝最后才问白敏中:“仆射怎么看?” 白敏中看明白了,皇帝无意换相!否则就不是这样平静的一个个询问意见。 “老臣以为崔侍郎说得有理,还请陛下令御史台查明此事,还马侍郎一个清白。” 下面御史中丞裴俅说道:“此为分内之事,责无旁贷!” 皇帝点头,下旨道:“着御史台问询,不可用刑!” 一场针对马植的弹劾告一段落。 白敏中不知道裴氏三兄弟如此作为是打什么主意,只能静观其变。 朝会总算回到正轨,开始商议泾原节度使康季荣奏捷犒赏的事,此事比较容易,无非赏赐多寡,有武宗建立的备边延资库打底,钱粮是不缺的,很快就得出结果,众臣都没有异议。 张仲武之子张直方继承卢龙节度使一事也是走个过场,很快让中书省拟旨予以准许。 其实朝廷也是没办法,卢龙节度使是卢龙军公推,皇帝如果不同意,就要准备一场大战,现在正是攻打吐蕃收复失地的时候,怎么能起内乱? 到了第三件事,才是今日真正的疑难。 徐州军乱,现在到底派谁去,去了能否平息,选错人可是要担责任的! 在此之前,皇帝先要赏赐一位有先见之明的朝臣,这就是右补阙郑鲁。 郑鲁在年初就说:“臣恐新麦未登,徐师必乱。速命良帅,救此一方。”还具表上奏,详细述说徐州节度使李廓不善于治军的种种表现。 此时皇帝当庭升他为起居舍人。 起居舍人隶属中书省,从六品上,设有两人,负责记录朝廷发生的大事和制令,年终汇编成史料。 右补阙也隶属中书省,是从七品上,和从六品上中间隔着正七品下、正七品上、从六品下,郑鲁等于连升四级,属于超擢! 大明宫的门下省设在宣政殿外东部,中书省在西部,皇帝面南背北,东方为左,西方为右,所以门下省的官员都称为左,中书省称右。 比如谏议大夫、补阙、拾遗等官职,两省都设有,中书省就是右谏议大夫、右补阙、右拾遗,门下省就是左谏议大夫、左补阙、左拾遗。 总之凡是带右的文官官职一般是中书省的,带左的一般是门下省的。 与起居舍人对应的,是门下省设立的起居郎,负责记录帝王言行。 徐州节度使李廓是敬宗朝宰相李程的儿子,唐高祖李渊之弟李神符的六世孙。 这人可不是无名之辈,他和贾岛私交甚厚,有诗《落第》、《长安少年行》传世,元和十三年中进士,从秘术省正字一步步熬上来,做到节度使的高位,要说一点本事没有那也太过偏颇。 只是徐州军太特殊了。 这只军队正是的名称是武宁军,跟安史之乱后的河北四镇相邻,以往也出现过割据势力,朝廷屡次平叛,这一百多年就没消停过。 王宰的父亲王智兴就是用武力夺取的徐州节度使,他离任后的三十年间徐州军三次驱逐节度使! 虽然不是割据造反,但武宁军都是兵痞,桀骜不驯经常作乱。 这一次,倒霉的是李廓。 不过他并不会因此受到严厉的处罚,朝廷也知道徐州军事什么德行,如果重罚他以后还怎么派人?谁还敢去? “臣以为京兆尹卢弘止堪当此重任!”秘书监柳仲郢出班奏道。 徐州节度使出缺,这次平乱也是个机遇,徐州也是大镇,卢弘止精明能干,平定叛乱并不难,这样就高升一步,再转任两次就可以入朝拜尚书了。 这比杜牧那种刺史入朝做郎官要强上百倍。 柳家和卢家是同盟,这时当然要争取利益。 驸马郑颢一听,也出班附议,他虽然没做成卢氏的女婿,但两个家族互相联姻源远流长,早已是共同进退。 裴休三兄弟和他们的人也连声赞同,他们都是牛党中的温和一派,既不属于白敏中、马植这些李党叛徒,也不是崔铉那种牛党强硬派。 崔铉作为牛党的领袖自然也要表态:“陛下,京辅一代本有强盗横行,卢弘止上任不久就将这些人拿获,可谓是精明干练,是一位能臣。有他去徐州必定马到功成。” 皇帝暗暗点头。 白敏中一看,知道陛下心意已定,便也附和道:“如今正对吐蕃用兵,徐州不宜大动干戈,卢京兆老谋深算,必能镇之以静,化之于无形。” 皇帝于是说道:“既然诸臣一同举贤,便传旨任命卢弘止为武宁军节度使,速去接替李廓。” 当然李廓也不能不罚,又不能重罚,于是斟酌一番还是调回长安任郎官。 郭弘一直站在朝廷一侧的立柱旁,一点不引人注意。 他不断观察马元贽,马植被弹劾明显让这位左军中尉感到不悦。 但皇帝登基已经四年,威势日重,经常敲打一下左右,最忌讳内外勾结,宦官和朝臣结交是犯忌会的事。 马元贽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结交马植,只能暗地里认同宗。 这事皇帝应该已经知道,但没有挑明出来,也就是还不准备因此和马元贽翻脸。 马元贽认同宗也是刚好踩线的事,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这也是皇帝容忍的原因。 等到朝中议论卢弘止出任徐州军节度使,马元贽明显有所示意,一些朝臣都纷纷附和,最后形成举朝一致的奇特现象。 郭弘微微一想,就明白这位左军中尉也希望卢弘止去徐州,原因估计是对方担任京兆尹一点没给神策军面子,让军中怨言颇多,所以请走卢弘止也正遂了马元贽的意。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八十二章 新招 皇帝处理完正事宣布退朝,下午去结绮阁见郑太后。 明日就是他四十大寿的日子,到时候还有大朝会和庆典。 这几日也是宫中最忙的时候,如非生病都不能离开皇帝左右。 不过无论是侍卫还是内侍都有轮值,跟着皇帝的五个护卫就分成四班日夜轮替,所以总共二十人。 像郭弘这样的近侍也有三十人,也分四班,毕竟人都不是铁打的,伺候皇帝又需要时刻提着小心,精神紧张,是高强度的工作,一天干六小时足以让一个壮汉都吃不消。 郭弘揣摩了几日,觉得有一定把握,准备实施计划。 到了他下值,便直奔掖庭宫,真正的李敬超已经昏迷多日,再不弄醒恐怕就不行了。 这本来就是他想好的退路,所以这个人不能死。 李敬超并不知道谁打晕了自己,这一昏就是七八日,中间醒过一两次,又被蒙面人喂食后继续用迷魂药麻倒。 他浑浑噩噩,那蒙面人捏着嗓子说话,根本不知道是谁。 只以为是碰到了花拍子,但花拍子一般都是拐卖妇孺,他是个宦官,真是奇了怪了。 周围的环境一直很昏暗,看不出是哪里,附近也没有人声,如同一个鬼屋。 他再次醒来,就听黑暗中的人说:“你现在是八品医正,赐绯,在御前行走,如果不想丢了这个官位就小心挺好了。” 李敬超心中一懍,顿时清醒了许多。 他想不出自己怎么就突然从白身摇身一变成了八品官,但这医正是怎么回事? 不会看病是要穿帮的! “我,我不会看病!” 那声音说道:“无妨,一会我会把你打晕丢在湖边,你醒了就告假,过段时间就说自己脑袋受了重击,很多事都记不得了。” 李敬超呆了一下,问道:“那我怎么在御前行走……” 那人冷笑一声道:“你有那本事吗?见了皇帝只怕吓得腿都软了,还想御前行走,小心惹怒皇帝丢了小命!八品官不错了,别不知足!” 李敬超不敢做声。 他已经猜到了一点,对方冒用了自己的身份混到皇帝身边,如果将来出了什么事,怕是要连累自己。 但现在也不能讨价还价,否则小命还在对方手中,一旦翻脸性命危矣。 对方又交代了两句,把这几日如何救了皇子李汭,如何马球赛得到皇帝嘉赏,已经宫中和朝中发生的大事说了。 李敬超更是心惊,想不到对方冒充自己才几天,就做出这么多事,他突然一惊,问道:“你,你扮成我的模样了?要是其他人不认我这个李敬超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担心,不会露出破绽!” 接着他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此时天刚蒙蒙亮,再醒来时湖边周围有不少人,议论纷纷。 一个大汉分开众人走进来,关切地问道:“敬超,你感觉怎样?” 李敬超一看,认得是皇帝的亲卫王宗实,这人跟自己不熟,怎么突然这么亲热? 他心中发苦,定是冒充自己的人做的好事! 问题是那人应该和自己一模一样,让认得他的人都分辨不出。 “我,我头很晕,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敬超看看四周,围观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冒充自己的人! …… 郭弘摆脱了李敬超这个身份的束缚,他早就计划好了下一步。 现在要进结绮阁查探。 作为皇帝近侍是不能在太后这里瞎逛的,但太后的近侍就可以。 所以他现在换了一副模样,那个被迷晕的近侍睡在榻上,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这人命叫赵谦,只有二十岁出头,结绮阁负责打扫。 郭弘冒充这人来到太后寝宫,负责洒扫的宦官头领点齐了人数,就带他们进去。 这些人负责庭院的洒扫,屋子是进不去的,里面一般都是宫女负责。 但这些宫女也不能随意走动,反而是洒扫的小宦官更自由一些。 太后此时不在结绮阁,而是去赴皇帝的寿宴。 洒扫的宦官们发现今日赵谦特别勤快,到处帮忙,几乎把结绮阁跑了个遍,于是纷纷夸赞他热心。 郭弘来到一处,只要院子里没人,就潜入室内查看一番,他一路使用迷香,屋内偶尔有一两个宫女,也都昏睡片刻,醒来只当是自己困倦贪睡了片刻。 很快一遍查完,并没有什么发现。 郭弘查这一遍也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他早就猜东西在唐玄宗的长生殿内,但三叔认为在结绮阁,反正长生殿应该要到七月七日才能开启,不如先到这里检查一下。 虽然没有找到郭太后的遗物,但却意外地在太后床榻后的墙壁上发现暗格。 那里有一只五彩缠丝串,串上一颗黑珍珠,上面刻着一个琦字。 郭弘微微一想,就猜到这是李琦的遗物,看来郑太后还是喜欢前夫多些。 还有一些其他的杂物,最底下却是一张生辰八字。 属鼠,生日就在六月二十四日。 虽然没有其他注释,郭弘也莫名就知道这是大中皇帝的八字。 原来皇帝已经四十一岁了,他真的是早两年出生,那过去听到的传言看来是真的,这人就是在镇江造反的李琦的遗腹子,不是宪宗皇帝的儿子! 郭弘心中大恨,就是这样个人夺了郭氏和李氏的大权。 不过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最多给对方添点堵。 第一个要复仇的目标还是马元贽。 郭弘干完活,回到赵谦的住处,把衣服换回去,然后改变成一个不起眼的小使向外走。 赵谦醒来有些迷糊,他猛然自己迟到了,急忙起身出屋,发现天色不对,应该已经到了下午,于是心中惴惴不安,恰好几个平日的同伴过来,连声夸赞他今日表现的好,受到主管的表扬,赵谦愣了一会,没敢能主动说自己睡过头没去当值,那是要受罚的,这事奇怪得很,难道是碰到了狐仙野鬼?回头要去拜拜佛才是。 郭弘此时用的是王从义的身份和腰牌,这个身份能不用尽量不用,免得败露后连累带他进宫的人。 但他要换新身份中间总要有个过度,为了不引起怀疑,这个身份还是必须的。 他借用别人身份时间不长,最多也就是几个小时,都是用迷香迷倒原主,原主多半不敢声张,也就是自己疑神疑鬼罢了。 宫中早有鬼怪传说,想必这几日上香求佛和请道士驱邪的人会多一点。 此时寿宴其实已经开始,皇帝和太后下午是去曲江园,所以宫中大部分有头有脸的人都会跟着去。 他们都是走夹城的御道,不通过长安街市。 到了曲江园,像郭弘这样打扮的小使多如过江之鲫,还有无数宫女往返穿梭。 牡丹都已盛开,满园春色。 曲江园就是每年进士曲江流觞之处,亭台楼阁相互掩映,此时又是皇帝生辰,江上浮舟披红挂彩,鼓声喧天。 皇帝和太后前呼后拥,迤逦前行,能进入园中的都是高官贵戚命妇显宦,纷纷行礼,口中称颂之词不绝于耳。 今日满朝文武没有缺席的,毕竟是皇帝生日,而且是有赏赐的,不来真是不想活了。 郭弘在人丛中走动,感觉就像是后世进入大型主题公园,人山人海,太热闹了。 他一边走一边暗暗找寻,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垂柳下找到了石雄和他的家眷。 “师姐,是我!”郭弘悄然走到焦凤鸣附近,低声说道。 焦凤鸣见有人近身,其实已经有所警醒,但来人又有种熟悉的感觉,否则她早就出手了。 “哼,好几天不出宫,是不是忘了我了?”少女轻轻嘟着嘴。 “怎么会,我天天想你,只是给皇帝当近侍,等闲不能出宫,今日才算脱身,往后几日师姐就是想赶我走也是不可能的。” 焦凤鸣抿嘴露出笑意,但很快忍住说道:“那要看我爹爹同不同意。” 两人在园中不便牵手,就悄悄走到树林中说些私密话语。 郭弘刚刚坠入爱河,若不是有父仇在身,真想一直黏着身旁这个女孩寸步不离。 焦凤鸣更是思念情郎,但她终究是女子,性子又有点清冷,总有些不好意思,两人以往也只是搂搂抱抱,最多亲一下,没有再出格的举动。 如今几日不见反而更见相思,二人隐身花丛,人群都离得很远。 郭弘忍不住抱住少女,焦凤鸣还想继续询问,已经被爱郎封住了嘴。 两人一想到在御花园里偷情,远处还人来人往,心中竟然有一种奇怪的的紧张刺激感觉。 以前亲吻最多唇对着唇,今日郭弘也不知怎么竟然将舌头伸进来,焦凤鸣一阵羞恼,又有些新奇,抗拒挣扎一番却抵不过情郎力气大,被撬开了贝齿,舌头交缠在一起。 她被吻得快透不过气来,用被捉住的双拳轻轻捶打郭弘胸膛。 郭弘反而被着举动撩得更是情动,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似乎恨不得揉到自己身体里去。 焦凤鸣感觉舌头都麻了,颦眉立目,努力哼了一声。 郭弘被她咬了一下舌头,虽然少女没舍得下死力,但也疼得少年立即松口,霍霍说不出话来。 焦凤鸣啐了一口,说道:“几日没见就不学好!” 郭弘哈着气,焦凤鸣见他疼得不说话,又道:“伸出来我看看。” 少年可怜兮兮伸出舌头,女孩一看,出血了。 “谁让你这么乱来!还不松手,我找药给你抹。” 郭弘等焦凤鸣抹完药,感觉清冷了些,才说道:“我不是看皇帝和柳婕妤晚上都这么搞嘛,所以想给你个惊喜。”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八十三章 接吻 这次接吻郭弘为此准备了很久。 他特意偷偷观察皇帝对柳婕妤的亲密行为,自己觉得学到了两手,迫不及待要跟恋人试试,不想出师未捷就被咬了舌头。 焦凤鸣紧张地低声埋怨,郭弘个子高,把她环抱在怀中,少女仰头仔细看情郎吐出的舌头。 她今天作为石雄的子女出游,没有着道裝,穿了夏季清凉的衣衫,裙带系在胸口处,下面松松垮垮看不出身材,但此时跟郭弘紧贴在一起,身材就显出来了。 郭弘低头看着师姐的冰肌雪肤,喉咙有些发干。 焦凤鸣发现情郎的目光一直往下移,没有自己的脸,而是顺着锁骨一直看到裙带上露出的一小片胸口。 郭弘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拂到少女脸上。 焦凤鸣顺着他的目光微微低头,脸顿时红了,嗔道:“师弟!” 郭弘早安耐不住胸中的一股邪火,舌头一收,一手箍住师姐的纤腰,一手拖住她的后脑,又追吻了上去。 焦凤鸣侧头想躲,却又觉得浑身无力,她的一身武功早忘到九霄云外,什么内功外功剑法刀法都不顶用,这时候就像普通女子一般欲拒还迎,被情郎亲到脸颊,她头继续偏,郭弘却不追嘴唇了,反而亲她的耳垂,顺着脖子往下,感到自己被慢慢往上举。 少女哪里经过这种刺激,被吻得娇~喘连连,仰着头差点叫出声来。 她身子被郭弘举高,稍稍能看到花丛外的情景,这里很僻静,却有脚步声和说话声由远及近。 郭弘也听到了声音,突然不动了。 两人就这么暧昧的抱着,郭弘慢慢把师姐放下来,脸贴着脸唇对着唇,呼吸可闻,却没有再侵犯她。 因为他听出来人的声音。 竟然是柳婕妤。 “你还来找我有什么事?”柳婕妤的语气一点也不客气。 与她同行的人说道:“表妹,我只是听说汭儿进宫了,不知道他近况如何?” 郭弘心中有些震惊,说话的是个男子。 他学习易容术后,对声音很敏感,可以说是过耳不忘,这个人他见过,就是名满天下的诗人杜牧! “汭儿也是你叫的?还有不要叫我表妹,我们只是远房亲戚而已。”柳婕妤语气中透出疏离。 杜牧道:“我知道当初负了表妹,但汭儿毕竟是你我骨肉,我一直惦念这你们母子。” 郭弘和焦凤鸣心中吃惊,焦凤鸣差点叫出声来,郭弘内功深厚,感到师姐气息不对,立即吻住她的嘴,把这一声闷在口中。 焦凤鸣脸憋得通红,用拳头锤了郭弘两下,这一切无声无息,外面没有察觉。 只听柳婕妤说道:“杜外郎如此多情,妾身担待不起,当年也是长安大乱,李成美与杨妃争斗不休,汭儿出生的时候正好是文宗皇帝大行,你连看都没来看我母子一眼。这十年更是不闻不问,怎么如今倒关心起来了。” 杜牧停了片刻才说:“我是怕陛下起疑心……” 柳婕妤道:“哼,他早就疑心了,不然也不会到如今还不给汭儿封王。” 杜牧道:“那他有没有滴血认亲?” “自然是试过了。” 杜牧诧异道:“竟然没查出来?” “不知道,也许我求过菩萨,菩萨显灵让汭儿躲过一劫。” 郭弘却知道滴血认亲根本不准,这是后世公认的。 想不到李汭不是大中皇帝亲生的,想来柳婕妤也不可能是做妾之前就有的,那就是偷情了。 郭弘刚才只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这两人应该是在此私会。 只听杜牧说道:“那现如今陛下是怎么打算的?” 柳婕妤道:“正好他四十大寿,我问了一句,说是今年就封王。不过就算封王,陛下应该还是不太放心,跟我说准备让他去河北做节度大使,跟皇位是无缘的。” 杜牧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这我就放心了。” “你是怕担上不忠之名?” 杜牧道:“阿瑶,这皇位之争你死我活,先帝的儿子被杀了四个,一个软禁在十王宅,一个不知所踪,再往前算文宗皇帝的儿子也没好下场,所以你和汭儿还是不要掺合的好,免得丢了性命。” 柳婕妤道:“算你还有点良心,为我母子考虑,听说你要去湖州做刺史?” “这事还没定,若是二兄能做宰相,也许就不用去了。” 郭弘知道杜牧口中的二兄指的是裴休。 “好,我留心着,皇帝如果露出换相的意思就让人告诉你,不过他一般不在后宫说朝中的事。” “不必刻意打听,这种事晚两天知道也无关大局,都是白相公的人在着急,我们这边是坐山观虎斗,等确定了才会争一争。那个……什么时候能见见汭儿?” “我听父亲说汭儿在宫外的时候,你还经常去府里,毛遂自荐当师父?” “是,我怕他耽误了,过两日陛下要给他选师父,我想试一试。” “牧之,你还是离他远点,别引起陛下怀疑。” 二人一边说一边走,渐渐远去。 焦凤鸣听得满脸通红,她等人走远了,才挣脱郭弘的亲吻,喘了口气说道:“那是谁?是为皇妃吗?” 郭弘点头:“就是我进宫伺候的柳婕妤,她如今在宫中排位第二。” “那怎么会跟人私通,还生了孩子?” “孩子都十岁了,不过以前皇帝是光王,一直不受待见,住在十王宅,也不知柳婕妤是怎么给他做妾的。” “柳婕妤,是柳仲郢的女儿?” 郭弘点头。 焦凤鸣道:“我听母亲提起过,似乎是当年甘露之变后仇士良疯狂报复士人,闹得长安城内人心惶惶,很多大臣把自己的子女送走,当时柳仲郢在京中为官,也把女儿送走,当时时局混乱盗贼四起,柳氏女被人劫走,逃回来后名声受损,就嫁给光王为侧室。说起来光王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想不到却跟人私通,这品行怕是不怎么样!” 郭弘摇头道:“我觉得她人挺好。” “你才接触了几天?”焦凤鸣还想再说,突然狐疑地盯着郭弘,问道:“莫非你也喜欢她?” 郭弘眉头一皱,这女人说什么呢! 他心中火起,把焦凤鸣紧紧抱住,说道:“我只喜欢一个人,就是你,你不信我,太让人伤心了,你说我改怎么罚你?!” 焦凤鸣挣了挣,却一点没办法,说道:“师弟,你不要这么紧,我快喘不过气了!” 郭弘松了松,用手牢牢捧住她的头,封住她的唇,含糊说道:“他们走了,我们继续,这次是罚你的,不许咬我!” 焦凤鸣只觉湿乎乎的舌头又伸到自己口中,想撬开牙关,她鼻子被郭弘的脸颊顶住不能呼吸,忍了片刻憋的不行,只能张嘴,郭弘乘隙而入,和她交缠在一起。 这是似乎是一种另类的比武,两人的舌头在口中翻滚,郭弘主动进攻,却始终不能制服怀中的少女。 他纠缠了很久,两人都有些呼吸急促,郭弘只得稍稍后撤,焦凤鸣终于用鼻子可以呼吸了。 她轻轻咬住郭弘的舌头,威胁地瞪了他一眼。 郭弘有些沮丧,他看柳婕妤和皇帝接吻,似乎双方都很愉悦,怎么自己和师姐像是在打架? 这舌头绕老绕去也没啥意思啊? 怎么皇帝就那么开心,是自己的技巧有问题? 他本来以为看过就能学会,现在才知道这里面一定有特别的要领,需要言传身教。 不过,师姐的嘴巴里有股香味,吃起来挺有滋味。 焦凤鸣也感觉到郭弘的失望,看来他现学现卖并不成功。 她也不会这种接吻,但听道观里的姐妹们说起过,女孩子在一起多半是议论男人。 郭弘的嘴巴不香,但有股奇怪的味道,她描述不出来,但还是挺喜欢的。 这个师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要是她认准的丈夫,就是他现在想要自己多半也会同意。 焦凤鸣在郭弘准备退走的时候追了过来,把自己口中的水度入对方口中,然后两人继续吻了下去。 这次主客异位,郭弘含着少女的香舌,只觉得浑身躁动,下面硬邦邦的。 但一种意外熄灭了情火。 焦凤鸣度过来的是口中津~液,也叫“金液”,是内功修炼中的一种法门。 她修行的是黄帝阴符经本来就与无相功相辅相成,当年焦紫霞就是用这门功夫帮助悟空度过难关开始自主修炼的。 此时金液度入郭弘口中,带着女子精气,让他无相功自动开始运转。 两人就一直这样长吻,过了很久,焦凤鸣舌头都麻了,用力锤了几次情郎后背,郭弘才放开她。 “你怎么这样?!” 郭弘抱住她,吻了吻少女的鬓角,在她耳边说道:“谢谢师姐,帮我开了一重难关。” 焦凤鸣顿时明白过来,问道:“无相功?” 郭弘点头道:“我以前练这功夫只能三遍,刚才师姐帮我,已经能练到五次了。” 焦凤鸣道:“祖母留下的道书中说过,需要成亲洞房,才能彻底打通关隘,师弟什么时候娶我?” 说完她脸上通红,把头埋在郭弘胸口。 “等我杀了马元贽我们一起回衡山。”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八十四章 通犀带 曲江园中心的内殿。 这里是皇帝每次来休憩的地方,如今排开宴席,满朝文武王公贵戚云集于此。 不远处是官员家小聚集的地方。 内命妇此时都在另一处,跟着宫中嫔妃一起。 整个宴会热闹纷乱却又泾渭分明。 皇帝此时正在殿内居中而坐,接受众臣的祝贺。 皇帝已经大赏群臣,说起来今年他手笔很大,一来是收复三州的喜讯陆续传来,可以说是对吐蕃战争的大胜利,确实值得庆贺,二来自从继位以来,他一直战战栗栗,直到今年才算巩固的地位,马元贽已经明确表示自己要退休,年内应该就会请辞。 这也是他最高兴的事,终于可以派心腹掌握神策军了。 再也不用担心马元贽突然推出其他人把自己换掉。 要知道如果被换下来一定不得好死。 他也从心里感激马元贽,没有对方,自己也只是一位没实权的皇叔,像他这样的人皇室里一抓一大把,但如今就不同了,他是皇帝,九五至尊,还要做千古圣君! 所以他一高兴,今日把自己最喜欢的通犀玉带赏赐给了马元贽! 那是郑太后给他的。 马元贽自然知道这中间的内情,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只要对方交权,那双方就是好主仆。 这些宦官想得是家门传承,皇帝觉得自己可以给,马元贽的儿子马公儒、马公度都可以重用。 只要他的人掌握了左军,就不怕右军中尉吐突士晔也是马元贽的人了。 马元贽也很高兴,皇帝这是表明以后会对马氏恩宠有加,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开心的。 越不能人道的阉人,越想像正常人一样。 他很看中自己的两个养子,希望他们子承父业,以后也能做到左军中尉。 马元贽已经年近六旬,这么大岁数在唐代已经是高寿,他已经位极人臣,是时候请辞了。 仇士良权侵朝野,却保不住身后子嗣,马元贽觉得自己不能学他。 他们终究是李家的家奴,不可能篡位,最多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仇士良已经证明这样做后患很大,死后会被刨坟的。 武宗想换掉他,所以只能放手一搏,而大中皇帝是马元贽立的,就算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会无故发难。 而且这个皇帝尤其好面子,马元贽觉得自己已经把皇帝的性子琢磨透了。 所以他觉得可以退休,给儿子们铺路。 酒宴还在继续,作为天子家奴,宴席上没有宦官的座位。 即使是左军中尉这样长安军权的实际掌控者,也没资格跟宰相们坐在一起。 终于熬到酒宴结束,众臣散开赏花,他在皇帝身边也站累了,于是告声假想退出。 皇帝也知道他身体不太好,就准了。 马元贽正往曲江园外走,迎面一位大臣早等在道边,见了悄悄上来,躬身行礼:“大兄圣眷正隆,可喜可贺。” 马元贽一看,原来是马植。 奇怪的是马植身边并没有随从,像是故意在这里等自己一般,他心中一紧,莫非有什么事? 他跟马植走入一片树林,让随从稍稍远离,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此,有什么情况?”m.Ъimilou 马植向远处点了点道:“我把人散在周围,有急事想向大兄禀报,这些日子我派人打探,发现白敏中跟崔铉勾结,想要扳倒我。” 马元贽并不觉得奇怪,说道:“你不必惊惶,陛下心中有数,不会换相!” 马植松了口气,说道:“但我的人发现崔铉派人去联络河东节度使王宰,不知想要干什么。” 马元贽微微沉吟,这倒是他不知道的。 马植一边看他脸上,一边说道:“这就让人想起当年文宗朝甘露之变前,宰相李训郑注派人联络潞泽节度使刘从谏了。” 马元贽心中一惊,喝道:“你什么意思?” 马植连忙说道:“大兄息怒,我只是这般猜测,要不朝堂相争,他们联络节度使干什么?我是怕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马元贽听得心惊肉跳,说道:“我已经跟陛下说过今年年内请辞,他不会这么迫不及待吧。” 马植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前朝武宗皇帝还是仇军容、鱼右军立的,还不是在三年后就赶尽杀绝吗?也许陛下只是缓兵之计,想等中尉请辞后再出手,毕竟就算中尉退下去,左右军的实权还是在您控制之下啊!” 马元贽摇头道:“我不信他会这般绝情!” 马植道:“那还不简单,只需要试一试陛下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尊重大兄就是了。” 马元贽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马植道:“若是在以前,陛下赐大兄通犀玉带,若是大兄转赐给我,我上朝就故意给他看到,陛下会不会动怒呢?” 马元贽摇头,他说:“陛下知道内外交通的事,其实朝中那个大臣不跟内宦结交?当年李德裕跟杨飞龙好得穿一条裤子,如今姓杨的又结交上了裴休一党,对外说什么都是佛门信徒,其实他只信钱财而已。我就算今日就把玉带给你,陛下也不会生气。” 马植摇头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好,玉带拿去,我倒要看看,陛下是不是真变心了!” 马植跟马元贽互换了腰带,然后辞别之后施施然走出很远,看到周围没人,把脸一抹,变成了马元贽的模样,他原来是郭弘假扮的!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观察朝臣和马元贽等人说话举止,对马植和马元贽,自认为能模仿得天衣无缝! 马植和马元贽都是穿紫衣朝服,身材差不多,内宦服饰略微有些差别,郭弘稍微整理了一下,掏出一面铜镜看了又看,感觉没有破绽,又去寻马植。 此事要想做得一丝不露,就要把玉带送给马植,让他主动穿着给皇帝看。 好在这并不费事,马植见到马元贽一个人出现,虽然也感到有些奇怪,问道:“中尉怎么一个人?” “我让他们散到周围保护。”郭弘向四周点了点,马植看到一些护卫模样的人,也就并没有多想,毕竟他绝想不到世上真有能以假乱真的人。 郭弘只说让他把玉带穿着上朝,理由不过是把刚才对马元贽说的话翻过来再说一遍,这次换成是马元贽打探到消息,感到心中不安,想通过马植试一试皇帝的脾气。 马植虽然不愿,但也不敢得罪马元贽,想了半晌在郭弘一再保证不会有事之后才勉强答应。 这样郭弘的计策就实现了,除非二马当晚立即对质,否则不可能发现问题。 他本来想的就是挑拨离间,但一直没想到由头,可混入宴会后发现皇帝赐了玉带,当时灵机一动想到这条计策。 唯一的问题是没有从人,但这是曲江园,到处是人有些纷乱,皇帝派了不少人四处巡视以防出乱子,这就给了他可以利用的机会,如果是在宫中就绝没有这种可能,他可以变成对方模样,但变不出随从来! 除非把对方打晕,然后连随从一起骗,但那样当事人醒来就会察觉,就留下了破绽。 所以他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在曲江园寿宴后趁乱动手。 如果皇帝、马植、马元贽他们君臣相得,这计策当然不会起效果,首先马元贽就不会把玉带给他,但马元贽知道自己是皇帝心中一根刺,早就惴惴不安,所以他一提出来对方就答应了。 接下来就没郭弘什么事了,马植明日会穿玉带上朝,如果皇帝装作没看到,郭弘也会想办法让群臣注意到,这样他就没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寿昌节休沐三天,第四日郭弘没有混到皇帝身边去,内侍一个萝卜一个坑,多一个人立刻被察觉。 郭弘也不想随便打晕一个,毕竟内侍干系重大,如果昏了一天一定会禀报上面,到时候宫里发现有个能易容的人就坏了。 早朝风平浪静。 堪堪到了退朝,王宗实眼观六路,突然发现皇帝双拳握紧,嘴角微微抽搐,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 他顺着陛下的目光看过去,就见马植腰上系着通犀腰带,这腰带上有皇帝的印记,确实是前日赐给马元贽的那根! 皇帝脸色不变,一会退朝下来脸色铁青。 马元贽早就留意着呢,看到以后也松了口气,看来皇帝还是不会动自己的。 马植也心惊胆战,终于熬到退朝,连忙出了大殿来到外面的中庭,他缓了缓神,决定还是等一下马元贽,问问还有什么吩咐。 这时退朝的官员们纷纷往外走,见到马植不少人上来寒暄,马植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这时一个小宦官走了过来,对马植说道:“马相公,陛下有事要问你。” 马植心中一惊,说道:“陛下有什么事?” 小宦官指了指马植的腰带说道:“马相公心里明白。” 周围的朝官听了顿时窃窃私语起来,马植脸上难看,想不到皇帝真的很在乎,如今只能指望马元贽帮他遮掩过去了。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八十五章 七夕 皇帝本来想把此事蒙混过去,他也想学武宗对付仇士良的法子,对方告老之后还不是任人揉搓? 何必针尖麦芒弄得不可开交? 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 但不知哪里来的小宦官,把事情弄得满朝皆知,他想装傻也不能了,真恨不得把那个小家伙立即弄死! 但现在还顾不上这些,他需要马上表态,大臣们都等在殿外不肯散去,若是不问一声就放马植走,他就威严扫地,这几年幸苦经营的形象毁于一旦,大臣们也会因此失去敬畏之心,到时候明目张胆结交内宦,哪里还有他说话的余地? 自从中唐以来,皇帝就靠内宦压制外朝,再用外朝牵制内廷,一直让双方处于对立面,而后居中平衡两者关系。 北司掌军权,南衙操纵天下舆情,除了河北四镇,其他外镇节度都出自南衙,彼此互相制衡,如果南衙北司沆瀣一气,废立就只在那几人的一念之间了。 不少朝官也都结交内宦,但毕竟不敢在明面上说,而且南衙北司内部也有派系,所以就算有所交通,也还在皇帝容忍的范围之内。 马植和马元贽认同宗,皇帝是知道的,当时也没说什么。 但这次的事有点过分,他刚把通犀带赐给马元贽,转手就出现在马植的腰间,这分明就是一种试探。 偏偏这事还被个不懂事的小宦官叫破了,这小子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敢假传圣旨,皇帝从王宗实哪里听到禀报,立即让他去拿人,谁知转头就找不到了。 这必定是宫内其他派系不满马元贽独断专行,想要给他好看。 皇帝狐疑地看向枢密使宋叔康和飞龙使杨钦义,这两人嫌疑最大。 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马植已经进入殿内。 皇帝冷哼一声,喝道:“马植,你腰间的带子哪里来的?” 马植满脸冒汗,行礼说道:“回陛下,是马中尉赐给微臣的,臣不敢不受。”说完他偷眼去看马元贽。 马元贽倒是没有怪马植,虽然是对方献计,但这时候也只能这么回答,他也想看看皇帝的反应,便躬身说道:“马植喜欢这个带子,以前就想向陛下讨要,但一直没敢开口,前日陛下赐给老奴,老奴自作主张就转赠给他,也让他知道皇恩浩荡,沾沾陛下生辰的喜气。” 皇帝点点头,说道:“马相先回去吧。” 马植看了马元贽一眼,行礼告退。 他一走,皇帝对马元贽道:“今日此事满朝皆知,马中尉觉得朕该如何处置?” 马元贽见他盯着自己,想着不久就要退隐,儿子还要在皇帝手下做事,停了片刻只得说道:“陛下按自己心意处置便是。” 大中皇帝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朕再赐你一条玉带,不要因此事坏了你我情分。” 马元贽连忙谢恩。 次日,皇帝下旨罢了马植相位,外放为天平军节度使。 御史台将刚刚放出的马植亲信董侔再次收监,得到马植和马元贽内外交通的罪状,皇帝再次下旨贬马植为常州刺史。 这一串雷厉风行的举动,让满朝文武都感到君威莫测,各自警醒。 马植留下的相位引起各派争夺,白敏中、魏扶一派,崔铉一派,柳公权、裴休兄弟一派,三方争执不休。 最后皇帝选了三方都能接受的户部尚书崔龟从为相,这位不群不党,跟崔铉同族,但关系比较远,他跟柳公权关系不错,又和魏扶同在户部。 白敏中和崔铉都在加紧拉拢崔龟从,还没有结果,魏扶突然暴毙。 此事比较蹊跷,皇帝派人去查问,最后的结果让人苦笑不得,竟然问题出在魏扶的妾室许氏身上。 许氏是扬州人,她青梅竹马的表哥正是被御史台抓去的董侔,两人情投意合,御史台受魏扶之命对董侔用尽酷刑,最后把人生生打死。 许氏知道皇帝并没有下令处死表兄,背后的主使是魏扶,就下毒杀了他,然后自尽而亡。 她留下遗书说明原委,皇帝为了魏扶的体面,就下令封口,对外说魏扶得了心疾不治而亡。 这下子刚刚补齐的四位宰相又只剩下三位了。 而白敏中通过魏扶拉拢崔龟从,魏扶一死,这联系自然不畅,很快崔铉以同宗之谊占到上风,于是二崔结盟,白敏中反而孤立无援了。 白敏中急于再选一个宰相,但二崔都不着急,故意拖延着。 皇帝也不着急,白敏中掌权日久,有些懈怠,他很乐意让对方有点危机感。 这样不知不觉就到了七月,马上就要到七夕了。 皇帝突然想起了王淑妃,他已经很久关心过这位武宗的妃子了。 七夕节他准备去兴庆宫一趟,这次定要把淑妃纳入自己的后宫。 当然他不会学无赖子那样霸王硬上弓,这次还是先派晁美人先去疏通。 郭弘这几天一直躲在兴庆宫,跟王淑妃在一起。 他有空就去长生殿琢磨。 七夕节终于到了,晚上皇帝果然来了,王淑妃也只能接驾。 二人很久没有见面,彼此也比较尴尬,好在有晁美人在旁边不停说话,也没有太冷场。 郭弘以王从义的身份呆在兴庆宫,这是通过正规途径过来的,倒不怕被人识破。 因为皇帝驾临,四周守卫森严,这里都换上了侍候皇帝的内侍,王淑妃自己的侍女宦官都被叫到外面去了。 郭弘也只能跟着出去,他正好不想跟皇帝呆在一起。 晚上还有大事。 他偷偷潜入长生殿,再次端详那地上的比翼鸟连理枝。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殿顶突然射下一束光照到比翼鸟的一只眼睛上! 郭弘研究了很久,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结果,他顾不得探究其中原理,急忙靠近石雕。 他仔细看了一会,突然用手指按在比翼鸟另一只眼睛上。 这两只眼睛他以前也用手按过,但都按不动,但今日那只被光照的眼睛已经出现了一个小洞,而他按着的那只也向下一沉。 只听轻微的咔咔声,两根连理枝向上升起,形成两只把手。 郭弘握住用力一拉,地面顺着图案中间的缝隙打开,出现一个暗格。 这暗格不深,里面空间很小,被一个木匣子填得严丝合缝,所以即使敲击也不会有空洞的声音。 郭弘取出木匣,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道诏书。 仔细看了一遍,这诏书是唐玄宗所留,说自己没有防备太子,最后铸成大错,所幸杨妃诈死逃生,带走了昆仑仙石,才让太子没有下杀手害死他。太子一直想得到仙石下落,不断追问,后来杨妃把两块昆仑仙石送还,玄宗让高力士收藏一块,将北魏流传下来的那块送回河东,埋藏在一处隐秘之所。 除了这道诏书,还有地图和开启隐秘所在的钥匙。 地图上标注了地点,在太原府以北二百余里,似乎是一座皇家陵墓。 郭弘实在想不出那里会有哪个皇帝的陵墓。 不过当年高祖就是从太原起兵,也是是那个王爷公主的陵墓也说不定。 只是他心中还有一点疑惑,玄宗藏宝物,为何非选陵墓? 打开前代陵墓不太好吧。 郭弘把东西收好,然后将机关复原,免得日后被人发觉这样藏过东西。 他又爬到殿顶,却看到一面凹陷的铜镜,将星光引下来。 郭弘知道了,原来不是月光,每个月都有第七日,所以用月光是不会一年才有这么一次机会的。 郭弘抬头看看,分辨不出那是那颗星,只得摇头离去。 这样看来,他必须去河东一趟,正好云玄素也邀他前去,正好见见王屋小掌教谢灵儿。 还有玄机师妹那半块玄璧也要取出。 他现在跟焦凤鸣如胶似漆,自然心中有点偏向,不再完全信任云玄素,这件事准备跟恋人筹划后再说。 郭弘返回王淑妃那里,皇帝已经离去。 他见到养母,王淑妃屏退左右,说道:“我已经按你说的,答应了皇帝,明日就要搬入大明宫。” “委屈母亲了。”郭弘坐到养母身旁,想到她因为自己的计划要去应付皇帝,心中颇有些不自在。 “你别多想,我跟他本来就有孽缘,对不起先帝,本来死后就没脸见他,若是能帮你为先帝报仇,说不定他九泉之下还能原谅为娘呢。” 第二天郭弘来跟养母告别,王淑妃这里很乱,正在忙着搬家去大明宫。 郭弘悄然说道:“母亲,我要出宫了,皇帝那里就拜托了。” “你去吧,一切小心,要是无法报仇也不要硬来!” 郭弘点头,他离开兴庆宫,直奔马元贽的府邸。 这十几天也不是白白过的,期间他多次出宫,早就规划好了路径,也摸清了马元贽府中的情况。 皇帝虽然对马元贽不满,但投鼠忌器,会慢慢等他自己退隐。 郭弘当然不愿让老贼全身而退,他就是要再次挑动皇帝那根紧绷的弦,这次还是故技重施。 他混入马府,今日休沐,长子马公儒去宫内当值,马元贽和次子马公度还在府中。 郭弘先去查看一番,见马元贽和马公度并不在一处,就扮作马元贽直接去找马公度,见了面就说道:“大郎,皇帝对我家不满,为父思前想后还是早做准备,你去趟十六往宅,请李汉来赴宴。”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 第八十六章 宫变 如果说什么能挑动皇帝跟马元贽不死不休,那只有雍王李汉这根刺了。 这是马元贽等人留着准备接替皇帝的一张备选牌,皇帝自己也是知道的,一直如鲠在喉。 双方这几年很有默契,都把李汉放在一边,谁也不提。 马元贽知道,如果自己退隐,皇帝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李汉。 马公度也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但他毕竟不是亲生儿子,想法有有不同,他根本看不上雍王,一直跟皇帝暗通曲款,郭弘在皇帝身边的时候见过他,当时马公度向皇帝禀报马元贽的动向。 郭弘相信马元贽也在皇帝身边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就不知道是哪个。 他故意扮作马元贽来跟马公度说要请李汉,又说要准备对付皇帝的话,就是要挑起二者之间的矛盾。 马公度不疑有他,立即动身进宫,将此事禀报了皇帝。 当天马元贽也接到消息,立即宴请吐突士晔,他只知道皇帝要提前动手对付自己,却不知道原因。 因为马公度藏得太好,如果不是郭弘内功深厚听到他和皇帝的对话,也猜不出这家伙竟然是卧底。 由于事态急剧恶化,马元贽没有办法,只能与吐突士晔密谋毒死皇帝另立新君。 二人掌握了神策禁军,宫中除了一点金吾卫,没有其他军力可以阻挡。 吐突士晔满口答应,但转头就密报皇帝。 他虽然与马元贽是世交,但却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如果马元贽不谋逆,他当然向着这位,如今谋逆了,却让他看到更进一步取代马元贽的可能。 马元贽本来退休后内定的左军中尉是他儿子马公儒,如今吐突士晔也准备争一争。 当晚马元贽命心腹宫女去下毒,却没能毒死皇帝,这些人都是受过训练的刺客,都拔出短刀追杀上来。 皇帝亡魂大冒,急忙从大明宫逃出,直奔太极宫。 当时他的护卫都被缠住,情况十分危急,忽有一人赶来救驾,连发数箭,箭无虚发,那些宫女纷纷毙命。 这人就是掖庭宫的教习严季实,皇帝大喜,当即提拔他为阖门使。 郭弘一直呆在马府等机会,到了半夜时分,府中灯火通明,马元贽根本睡不着,还在等消息。 他的长子马公儒都陪在下首,马公度今日在宫中一直没回来。 郭弘混在堂下的侍从中,冷眼旁观。 外面突然传来喊杀声,马元贽脸色一变,忙令人出去打听。 不久有人回报:“吐突中尉带人围了府邸,说皇帝已经免了中尉的职,要我们束手就缚。” 马元贽冷笑一声,道:“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起身往外走,到了府门爬上墙头向外喝问:“让吐突士晔过来答话!” 府外围满了右军军士,为首正是全身披挂的吐突士晔,他身旁是右军都判李敬实、兵马使仇师礼和新任都虞侯高骈,都是杀气腾腾。 吐突士晔高声说道:“马兄,我在这里,今日陛下要见你,还请跟我进宫一趟!” 马元贽摇头道:“成王败寇,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念在你我往日情分,还请帮我这个忙。” 吐突士晔道:“马兄还是自己去跟陛下说吧,我只能帮你求情。” “此事跟我两个儿子无关,你稍等片刻,我让公儒取我首级去宫中面圣便是。” 马元贽脸色灰败,说完回了内堂,对马公儒说道:“是为父不慎,误交小人,你以后若是掌权还要替我报仇,灭了吐突一族!” 马公儒含泪道:”父亲,皇帝是您立的,难道一点不念旧情?“ “什么旧情,他恨不得我早死!” 马元贽哈哈大笑,声音悲凉,转身进入内室,他的妻子也等在里面。 “你且出去吧。” 马夫人才三十多岁,跟马元贽没有夫妻之实,当然不想陪丈夫一起死,闻言松了口气,也暗暗感激,跪拜一番退了出去。 马元贽坐倒在榻上,从架子上抽出宝剑,横在脖子上,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郭弘在外面偷窥了一会,见他不想死,就悄悄走了进去。 马元贽看到有人进来,以为是妻子,他松了口气,说道:“老夫还是不甘心,我这就进宫面圣,定会保住一门老小。” 待到来人走到光亮处,马元贽看清后一愣,喝道:“你是何人?” 郭弘此时已经恢复本来面目,冷冷说道:“马中尉,我是谁你难道不知道?” 马元贽仔细看了一会,突然想起,说道:“你是逃走的郭家二郎?” 郭弘点头说道:“我在宫中还有个身份想必中尉也是记得的。” 马元贽点头:“李岘!” “先帝托梦说你害了他,太皇太后也托梦给我,我今日来就是特意送你上路的。” 马元贽横剑笑道:“这里是马府,你是怎么进来的?” 郭弘把脸一抹,变了模样。 马元贽一惊,说道:“你会易容术?” 郭弘笑道:“我这不是一般的易容术,而是悟空禅师传下来号称‘七十二变’的无相功,实话告诉你,你本来是能熬到退隐的,是我装成马植向你要了通犀带,又转交给马植,让他穿戴着上朝,昨日也是我装成你的模样,让你次子去请李汉,说要准备起事。” 马元贽嘴角抖了一下,说道:“一派胡言!” 郭弘见他不信,身形开始变化,片刻之后变成了马植的模样,个头也一般高矮,如果不是服饰不同,根本分不清真假! 郭弘开口说话,声音却跟马植一般无二:“这样可信了?” 马元贽如同见了鬼一般,连连后退,躲到床榻里面。 马植已经启程去了常州,他前些日子还派人相送,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出现。 郭弘继续变化,又变成马元贽的面容,说道:“这样可信了?”这次却是他的声音。 马元贽叫道:“你是人是鬼?” 郭弘笑道:“自然是人,这是道家仙法,你可服了?” “仙长饶命!” 郭弘摇头冷笑道:“你害我养父祖母,罪不容诛!” 说罢跳上床榻,马元贽双手握剑,直直对着他,叫道:“不要过来!” 郭弘却道:“你可知为何我说要请李汉,皇帝就对你动手?” 马元贽此时脑子乱成一片,茫然摇头。 “你的次子多次去皇帝身边告密,你在府中的一举一动皇帝都知道,所以我选定了他作为最后一步。” “他,他为何背叛我?” 郭弘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这么短的时间我也查不出来。” 说完他趁马元贽发愣的一瞬更进一步,抬脚踢飞宝剑,一拳打在仇人的肚子上。 马元贽虽然也会一些武艺,但年纪已经很大,而且他多年身居高位早已荒废了,这时被一拳打中,胃里翻江倒海,一口血混着晚上吃的饭食吐了出来。 郭弘错步拾起宝剑,手起刀落,一股血溅飞到墙上。 他把宝剑塞入马元贽手中,迅速没入黑暗之中。 又过了一会,外面的人推门进来,看到马元贽倒在血泊中,就发了一声喊:“国公去了!” 半个时辰后,大明宫。 皇帝端坐在宝座上,看着面前的匣子,盖子打开,里面是一颗首级,正是马元贽。 下方绑着一个人,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求饶。 皇帝脸色铁青,他刚才听马公儒辩解,说法荒诞不经,比自己写的传奇还要离奇! 马公儒说自己在屋外偷听,有人潜入房中跟马元贽说话。 这人自称会七十二变,变成马植骗马元贽,又变马元贽骗马植,最后骗马公度。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那宫里是不是也不安全了? 他立即招来马公度,问道:“你那日见到马元贽,他说话神态跟往日可有不同?” 马公度想了想,说道:“说话声音是有些许不同,我以为是喝酒或受了风寒,神态倒是一般无二,不过父亲在家中很少那个样子,反而是在内廷经常这样。” 皇帝咽了口吐沫,看看四周,此时正是深夜,黑暗中仿佛藏着无数黑影,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他最怕的就是这种奇人,若是有一天自己宠信的妃嫔突然一抹脸要杀自己怎么办? 自己被人晚于股掌之上,真是奇耻大辱。 他一直以智谋自诩,如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当然没脸说出去。 如果没有这一出,也许马元贽能安然退隐,君臣善始善终也是一段佳话。 可现在,什么都晚了。 他看看马元贽的首级,对马公儒说道:“你便留着朕身边好生办事,朕不会亏待你!” 马公儒一听,不仅不用死了,还得到皇帝提拔,一时摸不着头脑。 他弟弟马公度也感到奇怪,却又不敢问皇帝,只能默默跪着,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看了他一眼,心中烦躁,这人倒没有什么错处,但看到他就感到自己被耍了。 于是一拂袖,进到内殿去了,今晚他一个人睡,特别下令不行任何人靠近三丈之内,违令者斩! 皇帝没许他走,可怜无辜的马公度也不敢走,就跪了一夜。 再说郭弘杀了马元贽,趁乱连夜潜出去寻焦凤鸣。 他在石雄府上住了一晚,第二天长安恢复平静,郭弘和焦凤鸣去了东市,在一家酒肆中吃饭,他们已经跟石雄告别,准备离开长安。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