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之书》 第一卷 序章 这是波斯狄亚特一个普通的夜晚,暂时能躲避强烈的阳光使得街上的人们感到一阵阵轻松,当然,这不会持续很久。 那个时候,这里的人们还没有搞清楚公转或自转什么的,他们信奉着真神拉迪诺。两千多年前的一场浩劫后,波斯狄亚特再无黑夜,是拉迪诺从极寒之地把每天仅有的几个小时夜晚又带回了这里。夜晚只是一个普遍意义上的叫法,这里的人可不会在这个时候睡觉,这很好理解,如果你每天只有这么点儿时间是不被暴露在太阳直射下的,你也不会用它来睡觉。睡觉的时间在正午,那个时候如果你站在在日光下,哪怕只有这么一两个小时,你也会被烤干的。 波斯狄亚特很大,尽管其他地方的人管他们统称波斯狄亚特人,但是没有本地人这么说。就拿现在这个小镇来说,它属于南方四国商盟,所以当地人会说自己是南方四国人,或者更具体――霍克人。霍克的大街小巷进入了一天最喧闹的时候,在总督大道的路西侧,靠近驿馆的一座大宅门口,安妮正在驱赶两个乞丐。 “好了,你们两个。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唐大人的府邸,要是在米德尔加,你们可能已经被卫兵抓走了!”安妮是米德尔加人,米德尔加在波斯狄亚特的南面,我们以后会讲到的。 “夫人,你知道我们并不想找麻烦,一点儿食物就好,当然最好是一个泊霍克(霍克的最小币种,在南方四国流通)。”大个子的乞丐低头看着安妮讨好似的说道,他的个子可真高,即使在波斯蒂亚特也算是很高的个子。安妮看着他略显稚嫩的脸庞,琢磨着如果她在几年前还在米德尔加时候,如果看到这样的一个巨人,是不是已经被吓昏过去了。但现在她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个小伙子只是个子高了些,比前些天见过的满身扎满钢针的那个家伙讨喜多了。 安妮是唐一家的保姆,她不是什么夫人,但显然这句话确实还是比较受用的。 “我可不会给你们钱,这个鬼地方已经够乱的了,谁会知道给了你们钱,你们下次还会来要什么。厨房里还有些剩饭,我这就去拿来。但是现在你们两个必须站到街上去,我可不希望被人看到两个乞丐站在唐大人府邸的院子里。”安妮继续咕哝着,进屋去了。 “今天运气不错,我说应该沿着路西侧走,你看,雷,今天至少有东西吃了。”大个子开心的对同伴说道。 这个叫雷的小乞丐很费力的仰头对大个子笑了笑,然后天真的脸上现出了严肃的表情:“嗯,多维,但这不是运气,是拉迪诺的恩赐,拉玛诘卡(拉玛是她的名字,阿路诘卡是她的职业。这就像王麻子是人的名字,他的职业是工程师,我们会叫他王工)讲的。”雷是个小个子,这不是谦虚的说法,修道院里常年住着几十名波斯蒂亚特的孤儿,无论年龄大小,雷都是最矮小的。不过他的眼睛却生的大而明亮,浑圆的好似两颗葡萄。 “如果他指引我们来要饭,我还真是不太需要,呵呵。”多维总是很乐观,但他不信神,这在南方四国已经成为了一种时尚,这里的人信纳克斯(南方四国流通的最大面额的纸币)更多一些。 雷皱皱眉,不过只是一瞬间而已,这里不是东边的伊斯洛特,在那里这么说也许已经被守墓人给抓走了。 “多维,这个唐大人是什么人呢?她说他有卫兵,也是总督吗?”雷觉得换个话题是个好主意。 “谁知道呢,听说是个米德尔加的什么贵族,经常有这样的人来咱们这边,有人说是做生意,有人说是流亡什么的。”多维显然对这个话题兴趣不大,他正期待的看着门口。雷不想自讨没趣,也和他一起看着门口。 “在米德尔加,两个乞丐如果这么谈论贵族,是会被骑士抓走的,至少也会当街掌嘴几十下。”一个阴沉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说到。 雷吓了一跳,他急忙转身看向身后。 来人是个银发的少年,看上去比他和多维年纪长些,他身穿一件乌黑的皮甲,身后背着一把宽大的古剑,脚下的靴子绣着银丝,一看便知是个富家子弟。 “无意冒犯,阁下。”多维学起米德尔加人来总是像模像样,“我们不是很了解贵族这种身份,还好这里并没有骑士。”说着他调皮的朝陌生人眨了眨眼睛。(..tw) 雷仔细观察着陌生人,他有着波斯蒂亚特人的深褐色皮肤,长长的下巴。五官却有米德尔加人的样子,只是鼻子高一些,眼睛同样的细长的。他是个混血儿,波斯蒂亚特人和米德尔加人的孩子。 陌生人往房门口扫了一眼,掏出两个泊霍克,扔给多维,“希望这个能让你对贵族有所了解。” 多维赶忙接过,嘴里连连道谢。 “不过我也觉得真神不应该让他的子民乞讨,如果他有资格被称为神的话。”陌生人小声嘀咕道,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虽然这声音很小,但还是被雷听到了。雷把多维递过来的硬币摊在手上,举到陌生人的面前,传教似的说道:“真神指引我们乞讨,是为了给别人布施的机会,这是一种赎罪。” “所以你是被派来救赎我的了?”陌生人笑着说,“或者你可以和我父亲说说,让他知道我已经被救赎了。” “拉玛诘卡这么说的,她总是对的。”雷不喜欢被取笑,淡蓝色的眼眸里有些怒意。 “我也希望她是对的,也许我某天可以当面请教。” 安妮的声音响了起来:“阿达尔少爷,您回来了!你们两个家伙怎么还在这,看在修士的份上!快滚开吧。”说着,把手中一小袋剩饭扔给他们。 “他们只是要些剩饭,我想反正留着也是扔了,所以……”安妮有些局促。 “不需要解释的,安妮,我很累了。”阿达尔走进房里,把背后的“长脊”剑摘了下来,开始脱身上的皮甲。“还是没有父亲的消息吗?” 安妮跟着进来,带上了门,“哦,有的有的,早上姆林斯少爷回来过。” 阿达尔马上转过身,盯着安妮,手上的动作也停了:“哥哥回来过?他说了什么吗?” “姆林斯少爷说唐大人已经在米德尔加了,安格尔的未亡人也找到了。” “就这?”阿达尔提高了嗓音。 “是,是呀,他是回来取什么东西的,然后匆匆忙忙的就走了。”安妮有些被吓到了。 “可我需要知道更多,”阿达尔瘫坐在椅子上,“天啊,我真该去帮忙,而不是呆在这里无所事事。”他沮丧的抓着头发。 “阿达尔少爷,真是对不起,我应该多问一些的。” “这不是你的错,安妮,如果父亲想让我知道,他至少会给我捎个字条。”阿达尔摆了摆手。 “我相信这肯定是大人疏忽了,您知道的,他一直还是把您当个孩子。”安妮过来抚摸着阿达尔的肩膀说。她是从小看着阿达尔长大的,虽然他是个私生子,长相也和米德尔加的孩子有很大差异,这让安妮一开始不是很喜欢他。但是阿达尔从小就很懂事,对安妮也很好,所以她现在是真心疼爱着阿达尔。 “姆林斯这么大的时候,父亲已经开始带着他做生意了,他是不信任我!就因为我是波斯蒂亚特人!”显然阿达尔很在意父亲的看法,比安妮以为的还要在意。 “你不是!至少一大半不是。你留着你父亲的血,相信我,他只是最近太忙了,没有顾忌你的感受。”安妮不喜欢阿达尔自称波斯蒂亚特人,他不觉得有波斯蒂亚特人能像阿达尔一样优雅,至少在外人面前,他是个十足的贵族。“等下次你哥哥回来的时候,我一定拉住他问个没完,我保证。” 在两条街外的巷子里,多维正在感叹唐一家的伙食:“如果他们管这叫剩饭,那么他们吃饭的时候究竟在干什么?这完全没有动过!” 雷在吃着分给他的那一份,但他似乎并没有像多维吃的那么认真:“刚才那个人是做什么的?你看见他背着剑了吧?那不是马刀或是别的。” “那个女人,我是说夫人,喊他叫少爷。我知道这个称呼,这是米德尔加人的说法,现在霍克的这些商人也用这种说法了。就连总督也是,他的儿子也被称作少爷。所以刚才的人应该是什么唐大人的儿子吧。”多维推理道。 “可他不是一个米德尔加人,你有看他的脸吧,他是混血。”雷反驳道。 “这有什么关系,你还是混血呢,雷。你为什么叫雷?你有雷吉斯特的血统。所以拉玛诘卡喜欢你,也许他觉得你是真神的转世呢(真神拉迪诺在传说中是维一一个从雷吉奥特返回波斯狄亚特的人,他从那里带回来了夜晚),哈哈……”多维一有机会就会取笑真神拉迪诺和他的宗教。“至于那个唐大人,他是个体面人,所以他可以和任何他想要的姑娘睡觉。所以也许他有个波斯蒂亚特人小妾,或者只是睡了个霍克的妓女。这两种情况在南方四国都很平常。” “拉玛诘卡说没有波斯蒂亚特女人会喜欢米德尔加人,他们狡猾而懦弱。” “拉玛说的是以前,或者是东边的什么地方吧,这里是南方四国,我们爱钱,不管那钱是米德尔加人或是什么人给我们的。而且不光是女人,武士也一样,你只要给他们钱,他们连自己人都杀。” 雷沉默了一会儿,他还太小,多维说的话他似懂非懂。 “我也希望能成为一个武士,不过不是你说的那种。而是可以守护什么人或信仰的那种,也许像守墓人那样。”雷突然开口。 多维摇摇头:“你个子太小了,我没见过纯种的雷吉斯特人,他们太神秘。不过我不觉得他们是矮小的人,起码拉迪诺没特别说过这个事。”他说着吃完了最后一口晚饭,转过头来看着雷说:“但我希望你能成功,我们是兄弟,不是吗?” “当然是,谢谢你,多维。” “不过在回家之前别再提什么守墓人了,我可不想看到你被守卫门抓走。” 在霍克以南的万里之外,此地甚至比米德尔加还要靠南,这里属于永恒的黑夜,这个大洲被称为雷吉斯特。在雷吉斯特的首府黑曜石城,一位叫做纳多的学士正在紧张的收拾着东西。 “纳雅,小宝贝。”他低头冲着已经被他放在篮子里的小女孩说道,“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了,黑曜石旅团的人明天起就要进行大搜查了。” 篮子里的女孩此刻睡得正香,虽然她只有不到三周岁,但眉目之间已经显出清秀的模样。纳雅在睡梦中似乎听见了爸爸的话,她抿抿嘴,翻了个身,露出了罩在紫色眼罩下的右眼。 第一章 阿达尔 得胜归来 上 天快亮了,吧台上的油灯早已熄灭,餐桌上还放着未来得及收拾的碗碟。[..tw超多好看小说]安格尔城里的亮马酒馆已经准备打烊了,但总有那么几个客人是舍不得这么早就离开的。此刻,店主约翰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郁闷地看着他们。 “这当然是因为那帮该死的家伙太不知足了,死了也是活该!”说话的是个红色胡子的秃头,约翰并不知道他的名字,而且现在他的脸实际上比胡子更红一些。 一个看上去像个商人的外地人接话道:“据说他们的抵抗完全没有给军队造成什么麻烦,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叛乱的那个小地方我以前去过,连个像样的城墙都没有。” “他们只是乌合之众罢了,怎么和我们的军队抗衡,军队出城的时候你们看到了吧?大部分是波斯蒂亚特的雇佣军,他们杀起人来完全不眨眼睛。”约翰认识这个家伙,他是个斯文人,在王宫里的某个大臣家做家庭教师。他喝酒总是小口小口的喝,这在清晨的酒馆并不常见。对了,他叫金吉。 “用波斯蒂亚特人去屠杀我们自己人!安格尔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还记得先王的样子,当然,还有那个该死的王后,没有她,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些麻烦了,好在她现在已经死了。”老博格斯闷头喝酒的时候还是个很受欢迎的顾客,可他似乎已经老到不怕死的年纪了,完全口无遮拦的谈论已故的先王和王后。约翰不自觉的看了看门口,祈祷着外边没有人听见。 “这有什么奇怪,国王都是从波斯蒂亚特回来的。不过我不觉得他信任他们。”金吉边说边小口抿着酒,就好像杯里的是葡萄酒而不是麦酒。 “波斯蒂亚特人本来就不能信任!他们粗鲁,暴躁,基本上就是生番。”约翰觉得红胡子真的喝高了,现在他说的这几个词已经可以形容他自己了。 金吉不以为然的说:“但这次率领军队出发的就是那个波斯蒂亚特王子,他倒是很优雅,我觉得城里一半的贵妇都想和他上床。” 商人模样的人问道:“什么波斯蒂亚特王子?安格尔的常胜将军阿米许呢?” “阿米许!那个老不死的波斯蒂亚特杂种!”老博格斯又开口了,约翰痛苦地捂着头。 “阿米许生病了,据说上午还好好的,当天下午就病倒了。”金吉很享受自己知道的比别人多,以至于他没注意到自己一直抿的那个酒杯已经空了,“率领这次平叛行动的是二王子阿达尔,阿米许的学生,有一半波斯蒂亚特的血统。” “我还不知道安格尔有波斯蒂亚特王妃呢?这在米德尔加倒是难得,我不是说波斯蒂亚特女人不好,只是在王室里不常见罢了。”商人的酒量确实是很好,他也许是目前这里最清醒的人了。 “根本没什么波斯蒂亚特王妃,没人见过也没人提起二王子的母亲,据说不是什么体面人。不过这话本身就很搞笑,体面的波斯蒂亚特女人也并不是一个词组,呵呵。”金吉终于放下了杯子。 约翰觉得差不多了,如果金吉都开始对王室开起玩笑,说明确实是酒馆关门的时间了。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小心翼翼的从大酒桶旁边走过,通常他会说“先生们,很高兴陪你们度过如此难忘的夜晚,但现在是早晨了,你们应该回家休息一下,这样晚上的时候我就还能见到你们。”今天也不例外。 “先生们……” 哐的一声,门被踹开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禁军走了进来。约翰想这下完了,刚才老博格斯说话确实太大声了。 那个禁军迅速地在屋里扫了一圈,目光找到了约翰:“今天允许酒馆白天营业,一直到明天晚上,以此来庆祝王子凯旋!但是注意不要有人闹事,其他的法律并没有变宽松。” 说完他又扫视了一圈,转身出去了。 “所以,那个波斯蒂亚特王子要回来了?”商人说完才看见已经趴在桌上睡着的三人。 此刻离这里50里外,一根高大的石菇下,阿达尔正安静地坐着,眺望着隐约可见的安格尔王宫高塔。他的身后,士兵们已经开始起床了。 安格尔王国是米德尔加的边境国家,地处波斯蒂亚特和米德尔加两洲的交界。这次阿达尔去北方平叛,几乎走到了两大洲的边界线上,这里周遭的环境已经与波斯蒂亚特几无二致。 白天时酷热的风暴吹动着起伏的沙丘,米德尔加绿意盎然的春天和凉爽的季风都没有延伸到这里;而一旦夜晚降临,气温又迅速下降,仿佛严冬骤然降临。除了满眼的黄沙外,灰色的地衣和蕨类植物倒是在这片地区茁壮生长。 安格尔人称这片家门口的沙漠为“死亡之海”,这当然和波斯蒂亚特浩瀚无边的大沙漠没法比,不过对安格尔人来说,这片沙漠已经足够令人敬畏了。热气蒸腾的地面上,一棵棵高大的石菇鳞次栉比的矗立着,除了给其下的植物提供阴凉外,疲惫的旅人也可以在石菇下找到水源。 阿达尔一边极目远眺,一边擦拭着手中的宝剑,这是老师阿米许给他的成人礼,宽大的不知名金属剑身一看便知不是米德尔加的兵刃。阿米许说这是他在一生中输的最狼狈的一场战争中缴获的,当然缴获的方式很特别,它被卡在阿米许的肩甲上,如果不是龙骨制成的肩甲足够牢固,这把剑已经送他上西天了。阿达尔追问他更多的细节时,阿米许选择了沉默,他对前半生在波斯蒂亚特的戎马生涯讳莫如深。 第五波斯蒂亚特骑兵军团军团长古达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两个满满的酒壶,把其中一个递给了阿达尔,顺势在旁边坐了下来。古达是波斯蒂亚特人,纯粹的战士,打仗的时候异常勇猛,喝酒的时候更是如此,阿达尔觉得他似乎觉得把自己灌死比战死沙场更加荣耀。 此刻,安格尔王宫的金黄色塔尖在初升太阳的照耀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这让阿达尔又开始想起了往事。 “我日,你真是看不腻呀?每次都傻坐在这发呆。”古达不屑的说道。他在波斯蒂亚特的匪帮呆了整整十年,从来不懂礼数这些东西,直到现在还是满口的粗话。不过阿达尔看中的是他的忠诚勇敢和一身的好武艺,一个斯文人可没法带领他的虎狼之师。 “你不明白的,十二年前我第一次从这里远眺安格尔。”阿达尔说着拧开了酒壶盖子,喝了一口酒,冰镇的麦酒带着苦涩的口感划过他的喉咙,“那是我父亲第一次信任我,派我指挥大军的侧翼。” “嗯,俺是不明白,俺爹是谁俺都不知道。”古达龇着满口的黄牙笑道,他也跟着打开酒壶,仰头猛灌了一大口麦酒。 阿达尔很欣赏古达的这份乐观,他继续说道:“那次我们打赢了,赢得了整个安格尔王国。当然,最主要功劳是阿米许的。” 阿米许除了是阿达尔的老师外,还是安格尔的元帅,他帮助阿达尔的父亲夺下了安格尔。 “阿米许就他妈是神,俺在波斯蒂亚特时就听说过他的神迹。”古达边打嗝边说道。 阿达尔笑了笑继续说道:“这当然也有赖于我在侧翼的冲锋,米德尔加南方的弓箭手可不是那么容易溃散的。” “你要是他妈的没两下子,俺也不会跟你那么久。”古达说着又是一大口。 “希望阿米许的病已经好了,下次这样的叛乱还是他老人家来打的好。”这次平叛任务本来是要阿米许亲自率军出征的。可是在出征的前一天下午,阿米许却突然病倒了,所以这个任务才落到了阿达尔的身上。 “哦?咋了?打仗打腻了?”古达疑惑地放下已经送到嘴边的酒壶。 “打仗?这也能算打仗?那些村民连件像样的兵器都没有!杀戮自己的人民完全没荣耀感可言!”阿达尔说着说着不由得激动了起来。他回想起两天前的战场,自己骁勇的骑兵军团来回冲锋,那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你知道俺怎么想?”古达说着摇了摇酒壶,遗憾地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说说看。” “俺听从你的命令,而你听你父亲的。他让你带着军队过来平息叛乱,你就照他说的做了。这就够了。至于荣誉感什么的。”古达一把抢过阿达尔的酒壶,挑衅似的在阿达尔面前晃了晃,“都是屁话,完全不如这麦酒来得实在。”说完,他“咕咚咕咚”的喝干了阿达尔的酒壶。 阿达尔被憋到说不出话,嘴里的一口酒差点儿没吐了出来。看着古达说这话时候满脸无所谓的神情,他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虽然他有一半的波斯蒂亚特血统,也在那里渡过了自己的童年,但他还是无法完全跟上他们的思维。 菲利特静静地在阿达尔旁边坐了下来,他是个安静的人,走起路来永远无声无息。 菲利特是阿达尔的军师,是阿达尔从禁军里发现的奇才,当然阿达尔刚发现他的时候,他快被自己队里的人欺负死了。也许这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救命之恩吧,所以菲利特对阿达尔格外的忠诚。 “虽然这个人满嘴喷粪,但是不得不说他的话有些道理。”菲利特说话的时候平视着前方,不理会古达呲牙咧嘴的表情。 菲利特出身于安格尔的没落贵族,他对古达的满嘴粗话总是抱怨连连,他觉得这一半归功于古达的粗俗,另一半则是因为阿达尔对波斯蒂亚特第五骑兵军团总是太过放纵。据说菲利特的家族曾经势力很大,连续三代人都做到了安格尔王国的宰相,所以他称自己也有宰相之才。 “难得你们俩有共识呀。”阿达尔惊讶的赞叹道。 菲利特皱着眉头瞪了阿达尔一眼,那神情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古达则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现在的视线被躲在阴影里交配的一对负鼠吸引过去了。 “荣誉感可以稍后再考虑。”菲利特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严肃,“殿下,您每次出征都是在政治上积累资本,国王可是一直不停的在考量您和您哥哥呢。” “这也要看是什么样的战斗,好不?哪里会有人觉得你屠杀平民也算英雄?” “可是您看姆林斯他……” “这就是我和他不同的地方!”阿达尔最烦别人把他和姆林斯相提并论。虽然他俩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确实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菲利特,我的朋友,我尊重你的大部分建议,但是不要强求我去做一些有损名誉的事情。” “哎,为了能够成为下一任国王,您可能需要偶尔改变一下自己。”菲利特有些无奈的叹气。 “你放心吧,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获得继承权的。”阿达尔拍着胸脯保证道。 “这我当然相信了,殿下。”菲利特说着抬头看了看正在高升的太阳,“时间差不多该出发了。” 阿达尔点点头:“走吧。” 第二章 阿达尔 得胜归来 下 离开了石菇的阴影,阿达尔带领部队趁着太阳高升之前走出狭长的“死亡之海”。(..tw好看的小说)这天之后的的路途以山路为主,安格尔城建在山上,海拔很高,他们得不停地往上走。这么赶路很累,所以很少有人说话。 一路上的大多数时候,安格尔王宫高塔都矗立在那里指引着方向。当晚他们就在山腹扎营,阿达尔严令部下不可懈怠,毕竟如果在这里遭袭,他的骑兵完全没有办法反击。 第二天中午,阿达尔的部队正在穿越斯特兰姆古战场遗址,大片的白欸花覆盖了整个古战场。这是波斯蒂亚特的花种,代表着死亡。传说这种花只在曾是战场的地方开放,而只有英勇的武士死后才能变成这种花。 前面再爬过两个山坡就是斯旺达要塞了。这里已经非常靠近安格尔王国的首都安格尔城,斯旺达要塞的斥候经常会巡逻至此。 阿达尔这才稍稍放松了神经,和并肩骑行的古达说起话来:“古达,你知道吗?安格尔这片地方在很久以前只是英弗尼亚帝国的一个边陲小镇,咱们现在站的地方在一千年以前说不定还是波斯蒂亚特的土地呢。” “是吗?俺就说怎么在这里就好像从没离开家一样。”古达几乎是酒不离口的,他边说着边拿着酒壶喝了起来。(..tw无弹窗广告) 阿达尔继续说:“也可以这么说。据说呀,安格尔最初的建立者来自大海的那头,一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地方。他们自称叫斯特兰姆人,之前从没人见过他们。这之后也没再听说过有那边的人来过。” “咳咳,”古达被呛了一口,“什么?海外?那里也有人?” 阿达尔回答道:“我也是听说的,是不是这样的,菲利特?” 一说到安格尔的历史,菲利特就变得能说会道起来:“是的,他们虽然长得和我们很像,只是手脚更长,个头也更大一些,不过他们确实来自海外。 安格尔人的航海记录是出港之后一直可以往东行五天,那里有一群岛屿组成的岛链,岛屿间是密布的暗礁。虽然无风无浪,却寸步难行。至今还没有人能成功的穿过那片暗礁,跟海打交道的人称那里为‘断桥’。 不过斯特兰姆人可以,他们简直是航海方面的奇才,据说他们的战舰有九层楼那么高,可想而知这样的战舰吃水有多深。他们居然就这么渡过了“断桥”!那时候还没有港口,他们在浪尖角那片海岸登的陆,就是现在的棚户湾附近。然后这些人不留后路般的直接销毁了自己乘坐的船只,开始攻打当时这里的小镇。没有用几天时间,便占领了现在整个海湾区这一大片土地。” “来了就占地,没人管吗?”古达向来对打仗的故事很感兴趣。 菲利特擦了擦额头的汗,打开水壶喝了两口水,继续说道:“那怎么可能呢?当时的帝国军队比现在的米德尔加人火气大得多。他们当然容忍不了这些,于是战争就爆发了。这场战争持续了三十年,按说登陆的斯特兰姆人数量远远少于帝国军队,但是他们非常的骁勇善战,而且装备精良,据说有些武器的锋利程度甚至超过现在。 而帝国军队眼看强攻不成,改为拖延战术,毕竟自己的人多,轮着番得上。就这样双方打打停停,之后又各自修建了要塞,还开垦了农田。最后两年为了宣誓主权,帝国还在战场南边山上开工修建城堡。虽然战争的状况没有什么大的进展,这一代的开发规模却远超从前了。” “这倒有意思,他们的装备比现在还好?不过阿达尔说当时这里是米德尔加与波斯狄亚特的边界,波斯蒂亚特人怎么可能眼看着门口的仗却不参乎呢?”古达质疑道。 “你说得对,波斯蒂亚特人当然容忍不了这些。那时候整个波斯蒂亚特都从属于一个帝国,国王叫什么……隘古拉二世。这三十年里他一直忙于内战,当时的波斯蒂亚特正在三王争霸时代,当他的两个哥哥终于入土之后,他才得暇南顾。隘古拉二世的大军几乎毫无预兆的出现了,一开始打了那边交战双方一个措手不及。”菲利特兴趣盎然的讲解。 “那最后谁赢了呢?”古达迫不及待的问道,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段历史,所以格外的专心致志,以至于手里的酒已经流了一路却浑然不知。 “听我慢慢说嘛。一开始的时候很混乱,每次只要有两方开战,第三方准是在仗打到一半时出现,这样后来三方就谁也不敢主动出战了。然后隘古拉二世和当时英弗尼亚国王几乎同时发现,谁争取到了斯特兰姆人,谁就会是这场战争的赢家。 那个时候的波斯蒂亚特可没有现在这些能说会道的商人,于是他们输在了外交上。英菲尼亚的国王答应这些外来人,这片土地归他们,并且说只要他们往北打,得到的土地就都是他们的。” “这招够狠!但攻入波斯蒂亚特可别想,波斯蒂亚特的女人都比米德尔加的士兵能打。”古达抚掌大笑,这才发现酒壶不知不觉已经流干了。 “其实当时这也是英弗尼亚国王的一个计策,只要他们往波斯蒂亚特打,赢了不丢自己的土地;输了正好可以趁机夺回安格尔这片地方。但恰恰是这个时候,波斯蒂亚特爆发了一场地震,其实不只是波斯蒂亚特,整个大陆都有些感觉。然后波斯蒂亚特有一个江湖术士声称自己为波斯蒂亚特带来了黑夜,他要求人们跟随他开创新的纪元。这段历史你就不用我说了吧,这个术士当然就是拉迪诺了。” “原来是那时候啊,俺生在南方四国,从不信拉迪诺,不过其他地方的波斯蒂亚特人好像都信他。” “当时他的影响力巨大,所以那个隘古拉二世只能回去平复国内的战乱。然后斯特兰姆人趁乱把自己的地盘往北拓展了几百公里。当然他们的人数不足以守卫这么大的疆土,于是只能接受米德尔加人的涌入。一开始他们得到了实惠,有了足够的人来守卫自己的国土。但最后米德尔加人的大量到来稀释了他们的血统,以至于现在根本没人还觉得安格尔是斯特兰姆人的国家。 斯特兰姆人同时也是建筑奇才,整座安格尔城都是他们建造的,不过现在这也是他们留下的唯一印记了。当然也许安格尔的某个老贵族还残留着一丝他们的血液吧。”菲利特说完后无比惆怅的看了一眼已经越来越近的安格尔城,现在最外围的城墙已经在山壁间若隐若现了,“说不定我的血管里也流淌着斯特兰姆人的血呢。” “好了,斯旺达要塞到了。”阿达尔往前一指,“这便是刚才说的那场大战中斯特兰姆人建造的那座要塞了。” 第三章 雷 飞来横祸 上 求推... “嘭!”橙色的火焰突然从地面上窜了出来,把雷吓了一跳。 “真神呀,怎么又来了?”雷急忙脱下上衣,扑打着越来越大的火苗,不过这样灭火的效果似乎并不好,火焰慢慢地窜到了雷的柳条箱子上。 “那可是我唯一的箱子呀!”雷拿起水罐,想直接冲着箱子浇上去。这个动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于是他把水罐放下,抽起自己的床单浸在水里,然后用湿透的床单将火扑灭了。看着湿透的床单,他知道晚上又得直接睡在干草上了。 这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了,几个月前他刚刚来到钝斧帮的时候就发生过这样的事。那时雷被吓呆了,眼睁睁的看着整个帐篷被像这样被烧没了,为此他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当然怪事远远不止于此,虽然没有着火这么糟,但雷觉得他们甚至更怪。有一次雷正在屋里想事情,一阵疾风打着旋的从外边飞了进来,把帐篷里吹了个底朝天;还有一次雷正在井口打水,那口井里的水都快干涸了,每次只能打到一点儿水,但那次却在雷刚把桶放进去的时候突然喷起了水柱。雷觉得自己肯定是因为没有听从拉迪诺的指引而被惩罚了,不过这也不是他能选择的事情。 这说来话长,事实上多亏了多维介绍他进了钝斧帮,否则他可能已经在霍克的某个角落里饿死成一滩烂泥了。 每个长到成年的孤儿都必须离开修道院去自己谋生,那里不会在你到了该自食其力的时候还继续收容你。还好这个成年的标准除了年龄外还与身高挂钩,所以雷又在那里多混了三年。 通常这里的“毕业生”可以选择的方向不多,一些强壮而又不笨的去铁匠铺或是集市上当学徒,这是最好的结果。还有一些有“特殊手艺”的人成为了职业的盗贼,修道院只能给孤儿一个安身之所,你不能指望它提供多好的教育。除去其他一些比较稀少的机会――比如去富商家当差或是远游东方的伊斯洛特和兄弟会,一大批的孩子最终会选择加入游走在大漠中的匪帮。 在波斯蒂亚特当土匪甚至可以算是一份正经的工作。 大沙漠中的矿产和动植物资源很丰富,但是它们大多都掌握在各个城镇的总督和少数几个巨商的手里,所以无论是手工业者还是小商小贩都只能吃些大人物们的剩饭,更别提那些大多数有把力气却又懒得付出辛苦的人了。 不过这些人也得活命呀,于是其中胆大的人就组建了自己的匪帮,虽然有掉脑袋的危险,但是抢劫成功了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胆子稍小的会选择去入伙,这样虽然只能混口饭吃,但是不当匪首,就没人悬赏你的脑袋;胆子更小的就成了职业乞丐,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 虽然每个城镇都贴满了悬赏匪首的告示,但是镇上的卫队却很少主动出击剿匪。因为总督们其实都有把匪帮抢走的货物算进自己的成本,每年故意留些空子给这些匪帮钻,这也就够他们吃的了。(..tw) 如果真的赶尽杀绝,把这帮亡命之徒惹急,事情也许会变得更糟更糟。况且匪帮间习惯内斗,争夺地盘是每年他们的主要活动,这也是总督们希望看到的。这种格局在近一百年间已经趋于稳定,事实上很多总督都是匪帮头子出身,而守护城镇的卫队更是半公开的从匪帮挖人。 不过雷不属于他们任何一种。在修道院的十几年里,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祈祷和读书。 据说七百多年前这座修道院相当风光,那时东阿特兰终于拓展到了波斯蒂亚特的西南端,修道院是新建的霍克城中最备受注目的建筑。当时的萨都坎(波斯蒂亚特古语中“神选之人”的意思,也就是通常意义的国王)是拉迪诺的第十五代传人,也是拉迪诺最后的血脉。 他亲自下令让都城的几名地位崇高的莫哈克(拉迪诺教派中的男性苦修者,被认为是拉迪诺的代言人)和阿路诘卡(拉迪诺教派中的女性苦修者,同样被认为是拉迪诺的代言人)迁往这里。除了人之外,他们携带了大量的法器,石像和藏书。 六百多年前,东阿特兰毁灭于内乱,波斯蒂亚特南方发生动荡。霍克的修道院惨遭洗劫,银质法器被抢夺一空,但是藏书还好好的存在那里,这些书不值钱,没人愿意抢这些东西。 四十多年前,南方四国的势力扩散至此,霍克重新回归秩序的世界。但是商人们不需要拉迪诺的修道院,于是这里被改做收容孤儿使用。房间被整体的改变了格局,石像也都拉出去装饰总督的花园,但是藏书仍好好的存在那里,这些书又重又脏,谁会去动它呢? 于是雷得以在这个肮脏破旧的图书馆里欢愉了好多年。 这一切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身高本就矮小的雷虽然头脑聪明,却手无缚鸡之力。没有工匠愿意收这个干不了体力活的学徒,也没有富商能够容下不会干家务的佣人,更可悲的是匪帮最初也不收他,理由是这小个子简直有损他们帮的形象。 于是雷度过了迄今为止人生中最痛苦的两个月时光,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乞丐。 而且像任何职业一样,新手总是受欺负,雷被老家伙们排挤,饿得在大白天都能看见满眼的星星。 好在多维及时出现了。 多维离开修道院已经五年了,他坚持隔一段时间就去看望雷。雷觉得自己能有多维这么一个大哥哥似的朋友简直是太幸运了。 小时候雷经常被同龄的小朋友欺负,他打不过对方便只能抱头挨打。 “求饶就放过你。”一次大块头的桑多又把雷打的无还手之力,他一只手把雷的头按在墙上,另一只手则野蛮地把雷的手肘往后扳。 雷疼的想喊妈妈,可是倔强的他愣是咬紧了牙,一声不吭的死死得斜眼瞪着桑多。 桑多竟被瞪得有些怕了,他下意识的加大了手劲。 雷觉得要疼昏过去了,他听到耳边“啪”的一声,心想这下子手肯定断了。可谁想到手上的力道却突然没有了,疼痛感也随之消失。他回头望去,看见一个小山一样的背影。 “他都被你制住了,你为什么还下那么狠的手?”洪亮的声音在走廊里嗡嗡作响,桑多刚被这个大汉一拳打飞了出去,现在左半边脸整个肿了起来。他大气都不敢出,勉强爬起来就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雷赶忙道谢:“多谢你帮忙。” 大汉转过身,雷仰头看向他的脸,这才发现他不过也就是比自己大几岁的孩子。 “你傻吗?”大汉劈头盖脸的骂道,“为什么不求饶?你不想要你的手了吗?” 雷的倔劲儿又上来了,他为了让大汉听清楚,仰着头大声的说道:“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轻易求饶?”他在书中看到过许多大英雄的故事,英雄从来不言败,也不轻易示弱。 大汉没想到这个小个子说话竟如此豪气,他愣了一会儿,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你说得对,佩服。对了,我叫多维。” 雷见救自己的恩人竟然如此爽快,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也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雷。” 所以当多维出现在奄奄一息的雷的面前,伸手把他拉起来时,雷又想起了当年的情景。 “谢谢你,多维。”雷在心里嘟囔着,他虚弱的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第四章 雷 飞来横祸 下 求收... 在那之后,雷就来到了现在他所在的地方――钝斧帮,做了一名杂役。钝斧帮是曾经的波斯蒂亚特南部第一大帮。 “曾经”的意思就是不再是了。 现在的钝斧帮只是个中小型的帮派,仰仗着以前的余威,还算有块儿固定的营地。不过这块儿营地也是够寒碜的,没有戈壁峡谷的黄金地带也就算了,至少找处山阴吧?想都别想! 这里是一处大沙丘的后面,勉强能挡住一些风沙,不长眼的霍克警卫队倒是不曾发现这里。开阔的一片沙原上,只有几处零星的石菇遮蔽住了几名首领的帐篷。其他人的帐篷都直接暴露在每天二十个小时的日晒里,简直就像是一个个蒸笼。 雷现在就在蒸笼一样的帐篷里,查看着自己的损失。箱子里最上面的一件衣服已经被熏黑了。唉,这下可好,他连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了。 继续把其他的东西往外翻,雷终于找到了那本没有任何损坏,这让雷松了口气。 这本书是雷的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直到几月前雷离开修道院时,拉玛诘卡才交给他。 即使饿的快要死了,他也没有想过要去把它卖掉。这是一本很古老的书,不算厚,黑色的封面上只有一个标志:金色的月牙中间镶嵌着同心的三个圆环,一把波斯蒂亚特长弯刀横着穿过。这是一本很怪的书,封面既然是拉迪诺的标志,那么理所应当应该是一本他的教义。 但是里面的内容却似乎与宗教没有半点儿关系,之所有说是似乎,是因为这书用波斯蒂亚特古语写成,雷压根就看不懂。 他这几个月没事的时候总是翻翻它。除了大段的文字外,这本书的很多页上都画了一些奇怪的符号,有很简单的只是一个圆加一两条直线,难的则有数个基本形,外加n多的线。 波德突然走了进来,他疑惑得看着屋里乱七八糟的样子,问道:“你刚刚在做什么?” “没什么,收拾一下东西罢了。”雷赶忙掩饰到,“对了,有什么事吗?” “老平托叫我们过去一下。” “好的,等我收拾好就过去。” “随你便,不过你知道他的脾气的。”说罢波德转身走了。 雷赶快把所有的东西都扔回箱子,他可不想被室友发现自己又把屋里弄着了。老平托是杂役的主管,正如波德所说,他可没什么耐心,于是雷赶快出发了。 天色已经渐渐发亮了,波斯蒂亚特的夜晚总是这么短,老平托的帐篷就在杂役区的正中央,那是一顶猩红色的大帐篷,依靠着一根低矮的石菇,不管一小块儿阴凉到底管不管用,这起码是地位的象征。 雷气喘嘘嘘跑进帐篷,然后更加利索的退了出来,他麻利的脱掉了鞋子,平稳了一下呼吸,又撩开帘子重新走了进去。除了自己和波德外,马克和阿赛尔也在,他们四个就站在门口的旧羊毛毯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老平托坐在正对面的椅子上,正出神的望着左边的什么东西。那把椅子样式很考究,尤其是扶手上有好看的雕刻。高高的靠背正适合老平托的身高,他虽然没有多维高,但雷绝对需要抬头才能看清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 虽然椅子表面的红色油漆有些脱落了,挨着身体部分的丝绸也已经摩得褪色,但雷觉得自己坐这把椅子肯定很舒服。 不过对老平托来讲也许不是,他看上去像是费了很大力才勉强挤进了这张椅子。雷觉得他的肚子好像比椅子还宽。 雷顺着老平托的视线看去,那是在帐篷左侧摆放着的武器架。武器架上边横架着两把装饰精美的波斯蒂亚特马刀,马刀内侧则竖立着一排标枪,每根标枪都装饰着红缨。这些武器都是崭新的,据说城里的富商都喜欢拿这些闪亮的兵器装饰房间。 老平托自己的爱刀则挂在身后的墙上,这是一把波斯蒂亚特双手砍刀。它看上去朴素的多,也渗人得多。长约三尺的刀把一看就是加长过的,上面缠着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革。无论它最初是什么颜色的,现在则全被泥土和汗水浸的一片乌黑。刀身似乎也比一般的波斯蒂亚特砍刀要厚,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划痕。从刀刃上闪亮程度看,它的主人一定经常擦拭它。 隔了一会儿,老平托终于接受了屋里还有其他人这个现实。他转过头,扫视了一遍眼前的四个人,眼神里有些许轻蔑,这倒让雷感到非常的熟悉。 屋里很热,老平托拿起右手边桌上的杯子,喝了口酒,享受似的闭上了眼睛,“你们都知道,俺对你们都挺够意思的。即使你们只是些臭打杂的,俺也没有动不动就砍掉你们的手脚。”他睁开眼瞪着雷,语气中透出了恼怒,“尤其是你,要是在二十年前的钝斧帮,你这么个废物烧了帐篷,早已经被打死了!” 雷听到“死”字,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 老平托拄着拐杖站了起来,他走到椅子后面,抽出了自己的爱刀:“昨天大头领叫俺过去,和俺说了一些事儿。他觉得俺们钝斧帮现在之所以不如以前那么强了,就是因为养了太多废物,像你们这样的废物!所以他决定清理一些,你们四个后天傍晚到营区西边的那片空场上去,打上一场,通过角斗来决定谁可以留下来。”他顿了顿,走到他们四个人面前,又扫视了一遍他们,重重的说,“只有一个人会被留下来。” 老平托忽然狠狠得嗅了嗅,目光转向了雷,他扬起手里的砍刀,咆哮道:“臭小子!你这次又把什么给烧了?!” “没……没……我只是烧掉衣服上的线头。”雷吓得直往后缩,他灵机一动撒了个谎,“什么都没烧,真的什么都没烧。” 老平托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费了很大的力气般放下马刀,脸上露出可怕的笑容,“不管你烧了什么,也不会再有下次了。俺可不信留下来的会是你。”他一瘸一拐的回到椅子后面,边把刀放回去,边低吼道:“还不都给俺滚出去!” 雷连滚带爬得逃出了老平托的帐篷,他回过头来看着依次走出的的三个人。这三个人之间也在互相打量着。 波德率先说话了:“马克,你知道这就是我俩之间的战斗,他们两个恐怕连刀都拿不起来。不过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投降,毕竟一个健全人还可以回到附近镇上当个学徒,而被打成残废可是会很惨的。” 马克并没有被吓住,他扬了扬眉毛,满脸傲气的说道:“吹牛的波德,我知道你的强项是什么。你不要想吓唬我,这根本没用。我告诉你,即使你跪在我面前投降,我也不会手软。我要打死你!所以……如果你不想死,那就赶紧趁着正午人少的时候,收拾东西逃走吧。” “好!说别的看来也没用了,我们后天傍晚见吧。”说着波德转身走了。 马克轻蔑的看了看其余的两人,啐了一口,也离开了。 阿赛尔战战兢兢得望着雷,小声的说:“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后天傍晚见吧,雷。” 第五章 纳雅 什么?这不公平!... “嗡嗡嗡”,纳雅又一次被楼上隐约传来的吵闹声叫醒。(..tw无弹窗广告) 借着已经非常昏暗的灯光,她睡眼惺忪得看了看墙上的蜗牛钟。该死,这小家伙刚刚爬到凌晨六点的位置。 还那么早,她想躺下继续睡,可是你一旦开始关注那些细小的声音,它们就放佛疯长在你的脑中了。 在努力了差不多十分钟后,她放弃了。 纳雅不能为此责怪爸爸,毕竟他这么早起来做生意也是为了养活自己。只是这该死的石洞要是能再隔音些就更好了。她拉动墙上的绳结,覆盖在萤火虫吊灯上的帘子被撩开了,整个屋子里恢复了白天应有的亮度。 当然“白天”这个词在雷吉斯特非常抽象,毕竟外面一直都是黑天。人们得自己调节着屋里的亮度来过每一天,这种习惯在这个永夜笼罩下的大洲已经传承了两千年。纳雅随手拉上了枕边夜灯的帘子,里面的萤火虫必须要充分休息才能在晚上继续发光。 她换下睡衣,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粉红色长毛绒套头衫,这可是雪貂的毛皮,纳雅十岁时候的生日礼物。当然世界上没有粉红色的雪貂,这是她自己染的色。 今天要和好友雪莉出去玩,她需要精心的打扮一番。纳雅是个漂亮的姑娘,她有着雷吉斯特姑娘特有的病态般的雪白皮肤,脸上的五官小巧又可爱。而且她也到了爱美的年龄。站在镜子前,纳雅小心的带上了自己的紫色眼罩,遮住了那只普罗菲提亚眼。(..tw) 普罗菲提亚眼是爸爸在她出生后不久就送给她的礼物。二十几年前纳雅的爸爸纳多是黑曜城的一名普通的学士,他偶然间学会了向被缚的黑龙兰戈献祭的方法。于是他用最小的代价――一只眼,来换取了预言的能力。 十几年后他又为新生的宝贝女儿做了一次献祭,同样一只眼的代价,却使得纳雅成为了亡灵使。纳雅没见过她的妈妈,爸爸说她在很远的血石城工作。纳雅稍微懂事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谎话,她知道母亲要么是甩了他爸,要不就是已经死了。 她没法为从未谋面的母亲流出一滴眼泪,不过却继承了母亲冰封魔的能力。 冰封魔是雷吉斯特人对冰系法师的称呼。 而且冰封魔在向黑龙兰戈献祭后有很小几率会成长为亡灵使,这是爸爸在事后才查到的资料。 所以本来计划中的一份小礼变成了一生的大礼。 亡灵使非常之稀有,整个雷吉斯特的后法术时代(波斯蒂亚特的法术分为两个时期,前法术时期和后法术时期,这个分界后面会讲到:))里,出现过的亡灵使不到十人,他们无一例外的全都成为了为害一方的祸首。 最强的那个,残酷统治了雷吉斯特西南方近百年;最弱的那个,也屠杀了一整个镇子的人。好在和其他的法师不一样,亡灵使无法自然觉醒,只有冰封魔献祭这一条路可走。(..tw无弹窗广告)面对这不知是福是祸的馈赠,纳雅倒是处之淡然,毕竟冰封魔本就冷血,冷静就是他们对待万物的态度。 不过她的老爸纳多却似乎觉得自己铸成了大错。 十五年前他带着纳雅搬离了繁华的雷吉斯特首府黑曜城,来到偏僻的夜莺镇,仗着自己预言的能力,靠给人算命为生。他严令自己的女儿不要和别人说自己的身份,并用眼罩遮住普罗菲提亚眼。 “这里离现今还存在的任何魔法旅团都很远,只要我们小心行事,不会有人发现的。”爸爸刚一搬到这里就安慰纳雅道,“还好你并不会使那些法术。” 纳雅对此则只是耸耸肩。 她实在不忍心告诉爸爸自己已经偷偷学习法术很久了。即使是一个小女孩,在雷吉斯特找到初级法术教材也不是一件难事。冰系的初级法术她早在十岁之前就学会了,土系的看上枯燥而辛苦,她不喜欢学。 最难搞到的亡灵系法术书他是在一个云游四方的小商贩处买到的,那是一本研究如何对付亡灵使的书,里边记载的亡灵系法术并不全,不过这也够纳雅学的了。 所谓亡灵使,就是能同时使用冰封魔和傀儡师法术的人。 傀儡师是波斯蒂亚特人对于土系法师的称呼。 亡灵使的强大之处在于能驾驭冰系和土系两种暗之元素。而且亡灵使的本事还远不止如此,他们可以搜寻深埋地下的亡魂,约束他们为自己作战。冰之元素禁锢灵魂,土之元素重塑人形。相对于傀儡师没有灵魂的泥土傀儡,亡灵傀儡可厉害多了。 如果死者生前是战士,那么重塑而成的傀儡还是一名战士,因为没有疼痛和恐惧,他只能比生前更强。如果死者生前是一名法师,那么这个傀儡依然能够连接暗之力,不过由于体内灌注的都是冰之元素,所以无论他生前使用什么法术,现在则只能施展冰系法术了。并且亡灵傀儡是以土系元素的晶体直接形成的,连傀儡师玩泥的力气都省了。 纳雅两年前在离小镇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山洞,或者说这个山洞吸引她前来。山洞里散落的兵器都已经牢牢地冻结在山石上,这里在很久以前发生过惨烈的战斗。 亡魂们生前都是亡命之徒,死后也不肯安眠,纳雅的普罗菲提亚眼看着他们时,他们还在激烈的争吵和打斗。经过一番挑选,她约束了几个亡灵,他们的灵魂得以重返人间,但誓言要求他们必须听从纳雅的全部命令。 平时纳雅的亡灵傀儡们都躲在镇子外面,她会偶尔在老爸不注意的时候溜出来训练他们。训练通常在镇子西面的老林里进行,那里足够偏僻,而且有大片的夜明草给他们照亮。夜明草长得一点也不像草,它是一种菌类,长得像动物的粪便。吸光的能力可以让他们吸收太阳的光亮,在太阳落山后则让自身变得发光。不过上次日出距今已经两千多年了,永夜到来后,雷吉斯特人再也没见过太阳。虽然黯淡,夜明草却依然向外散射着两千年以前的阳光。 纳雅训练亡灵傀儡的时候都很小心,从没有被人发现过。 除了一次意外。 一个几乎和她同龄的女孩恰巧从老林里出来,她看见了他们,这个女孩当然就是雪莉。亡灵们很久没有见过血,他们杀戮欲望极强。趁着纳雅没有出声阻止,最灵活的希拉已经三步并两步的奔了过去,他手中的短刀画着致命的弧线,眼见就要切开女孩的喉咙。 纳雅当时看傻了,完全忘记了应该出声阻止。 接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希拉的短刀一击落空,那女孩像被绳子拉着一般的向后飞去,然后稳稳的落在林间的夜明草上。 雪莉是个驭风者,她闪过这一击之后便掏出了自己的手刺。 驭风者顾名思义,是雷吉斯特人对于风系法师的称呼。 纳雅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他赶快阻止了厮杀。由于两个小女孩的年龄相仿,又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很快的,他俩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雪莉一家一直生活在这个夜莺镇,她爸爸有些驯兽的能力,据说这是暗之力最初级的形态之一。果然在雪莉这一代上,暗之力开花结果。她最初感受到风的召唤是在六岁那年,之后便一直学习驭风者的各种法术。 元素法师的学习主要分为两部分,一是学习新的法术,这是有意思的那部分。新的符文,新的招式,没有人会觉得厌倦。第二部分则稍显枯燥,就是增强自己与暗之力的连接能力,能汲取的暗之力越多,同样的招式可以发挥的威力便越大。两个小女孩都在第一部分上花费了足够的精力,却很少关注后者。 第六章 纳雅 什么?这不公平!... 两人今天约好在镇上的元素女神像前见面,当纳雅到时,雪莉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你如果喜欢迟到,至少叫个你的傀儡来通知我一声呀。”雪莉一见面就抱怨道。这不能怪她,纳雅知道自己的时间观念差,并且她还得偷偷的溜过爸爸的会客厅才能跑出来。 “对不起,”纳雅说着,脸上却没有抱歉的表情,雪莉曾经说过她的表情已经被体内的冰之元素冻住了,“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傀儡独自走进镇上来,我得特意叮嘱,他们才能保证不伤害你。但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杀掉路上见到的每一个人。” “听上去真可怕。”雪莉笑着说,书上说驭风者都是乐天派,纳雅觉得至少雪莉证明了这点。 “好了,走,去看箭术祭。”纳雅迫不及待的拉着雪莉跑向广场方向。 箭术祭在每年的这天举行。 雷吉斯特近几百年来刚刚摆脱法术社会。之前的两千多年里先知及其后辈们利用法术的力量统治着整个雷吉斯特。直到加尔加达王带着八千夜眼雷弓突袭了黑曜石王宫,雷吉斯特才又回到了凡人统治的时代。这之后代替法术保卫全洲安全的就变成了箭术。 传说那八千夜眼雷弓都是来自极寒之地,那里没有夜明草为他们照亮,黑暗的如同加尔加达王王冠上的黑玉。他们的眼睛可以在任何情况下视物,虽然可能和在正常光线下看到的不一样,但是却足够他们战斗用了。 现今整个雷吉斯特足有八万雷弓之多,但纳雅相信他们并不都有暗夜视物的能力,否则为什么现在他们名号前面的夜眼两字悄无声息的去掉了呢? 为了纪念这个推翻法术统治的日子,同时为了巩固箭术在雷吉斯特的地位,每年的这一天定为箭术祭。整个雷吉斯特大到黑曜石城,小到夜莺镇,都要在广场上设立箭靶,供人们进行射箭比赛。 皎洁的月光照在没有任何遮挡的广场上,雷吉斯特的早上也就有这个亮度了。 纳雅好不容易和朋友见一面,话匣子一旦打开便很难关上。“我觉得之所以人们说亡灵使都是杀人的疯子,全是因为那些该死的死人傀儡。”她说着吃了一枚雪莉递过来的番茄干,边嚼边含糊不清的说道,“他们一见我就叨叨着要去杀人,好像觉得自己死的多亏,一定要再去拉些垫背的。” 雪莉正把手指藏在袖子里,偷偷的画着符文,用初级驭风术给参加射箭比赛的人捣乱。 “别闹了。”纳雅对自己朋友的淘气行为不以为然,“你不怕被发现吗?今天这个节日就是为了纪念推翻我们这类人而定的。” 雪莉却只是扯着她的袖子让她看刚才被他戏弄的一个男孩,“你看那个家伙,哈哈。他已经第三次紧弓弦了。再射不了几箭,那弓就该断了。” “哎。”纳雅叹了口气,“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那个被雪莉戏弄的男孩叫亚瑟,长得一张帅气的脸。[..tw超多好看小说] “听见了听见了。谁让你约束这些山贼的,”雪莉又指着那个倒霉蛋笑的前仰后合。这次没有她捣乱,所以亚瑟的箭射的又高又远,直接飞到老林里去了,“你怎么不约束些正经人?” 纳雅无奈的摇了摇头:“亡灵傀儡就是战斗用的,约束一堆镇上的农夫有什么用啊?”说完她也又朝亚瑟看去。‘他可不是农夫,你看他拔箭的姿势真帅呀。’她这么想着,再一次转头去看雪莉。 雪莉自顾自的笑得更厉害了,纳雅觉得有必要问一问:“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开心?” “哦,没什么。”雪莉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是一副不吐不快的神情,“你知道吗?我妈妈同意我去米德尔加玩了!” “什么?!”纳雅羡慕的瞪大了眼睛,本来樱桃般的小嘴此刻也能塞进一个刚刚采摘的番茄。爸爸连镇子都不让她踏出一步,雪莉却可以跑到暖和的米德尔加去玩。‘为什么?为什么?这不公平!不公平!’有个声音在心里大喊。 接下来的时间纳雅一直魂不守舍的听着雪莉在身边大声嬉笑,眼前滑稽无比的箭术祭似乎也不能让她提起哪怕一丁点儿兴趣来。 雪莉只是个驭风者,都可以去那么远的地方去玩。自己是比她厉害得多的亡灵使,却要整天待在家里,连跑到外面玩都得偷偷摸摸的。驭风者这个称呼真好听,比什么亡灵使啦,还有冰封魔啦,都好听多了。 没办法,相对于可怕的后两者,人们更喜欢穿着银色披风,正义形象十足的驭风者。但纳雅却不这么看,她觉得驭风者的战斗技能简直单调的要命,使用的兵器则不是手刺就是匕首,并且这两种武器哪一样看起来正义了? 总之她心里越想越不爽,怒火窜到了雪莉身上不说,还牵连到了老纳多身上。纳多是纳雅的父亲,对纳雅疼爱有加。但此刻以前的种种好处已经都被我们的小亡灵使都抛在脑后了。 ‘他就是不相信我!以为我会闯祸,或者是被什么人欺负!’纳雅心里愤愤的想,‘什么人能欺负得了我一个堂堂的亡灵使?我有希拉,他的速度没有活人能够跟上;还有兰德,这个身躯庞大的青紫色巨人曾经有次被绊倒时,差点儿倚断了一棵几百年的大树;还有拉森、尅特……’ 她就这么一直气愤着,思考着,想象着,直到忽略了身边的一切。 “纳雅,纳雅,纳雅!”雪莉的声音突破重重障碍,终于钻进了纳雅那娇小的耳朵,“我们该走了!” “不!还不行!”纳雅小声说,“等先让我爸爸同意才行。” “你在说什么呢?”雪莉的声音里满是迷惑。 纳雅终于清醒过来,说道:“哦,我以为你说去米德尔加呢。对了,你说什么该走了?” “当然是回家了。” “箭术祭呢?”纳雅看了看空旷的广场,只有两三个人留下来收拾遗落的剪枝。 “早都结束了!你看,人都差不多走光了。”纳雅不满的嘟囔着。 “哦,还真是的。最后谁赢了?”纳雅心不在焉的问道。 “就是那个被我戏弄好久的笨小子,我刚才又帮了他几次忙。”雪莉说着伸了个懒腰,“没办法,我人就是这么好,在人家纪念打败我们的日子里还在助人为乐。” ‘看来雪莉也喜欢亚瑟,哎,这倒没什么奇怪的,这个镇子本来就是这么小。’纳雅这样想着。 她没有再继续和雪莉聊天,她又开始在脑子里盘算着怎么说服爸爸。 “需要不需要让爸爸见识见识我的亡灵傀儡们呢?这样一来他就知道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了。”她不知不觉把心里想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会的,”雪莉马上接口,“男人们总是把女儿当成小孩子,无论你长多大。” “小孩子……”纳雅若有所思。 “哎,今天跟你聊天好没意思呀,我要去找我妈啦。”雪莉说着就独自走开了。 “找我妈……”纳雅重复道。 “有了!我有主意了!”纳雅高兴的大声喊道,这一声差点把还没走远的雪莉吓得摔个跟头。 第七章 阿达尔 该死!迟到了!... 在离安格尔城不远的山路上,斯旺达要塞静静地矗立在山道的转角。 前一秒,你还在费力的爬坡,目力所及只有侵入道路、似要把你挤下山崖的石壁,和远处隐藏在云层中时隐时现的群山;下一秒,这座高耸的要塞就凭空出现在你的面前。 数面墨黑色的大旗悬挂在城墙上方,旗上绘制着代表武神拉塞尔的赫菲斯托斯之枪,这是因达王室的标记,象征着他们是武神拉塞尔的后裔和拥护者。 要塞正面有5扇门框突出的黑漆铁门,每扇都有近50米高,10米宽,显得狭长而高耸。每两扇大门之间的城墙上设有一个突出的瞭望台,安格尔的黑袍卫士手拿长枪铁戟,随时警惕着北方的入侵。 整个要塞外围虽没有护城河保护,但是却插满了一人高的铁制倒刺,没有攻城塔和云梯敢随意在这里造次。城墙后面的主体塔楼高百米有余,靠近岩石处则建有稍矮的副塔,两座塔间有凌空架起的石桥连接。整座要塞的建筑都以高高的塔尖封顶,尤其主塔的尖顶部分就占去了整个建筑高度的近一半,让人看上去有种巍峨而狰狞的感觉。 古达仰着头,仿佛第一次见到这座要塞:“乖乖,俺每一次见到它的时候,都不信它是人造的。你们说这是那帮叫斯特兰姆人建造的,他们在上千年以前就能造了这么个大家伙?” “不错,他们的建筑水平也许领先了我们几个纪元。”阿达尔也由衷的赞叹道。 在要塞中吃过午饭,菲利特便告辞去阿达尔的封地了,那是在安格尔南部的一片肥沃土地,他去那边征收这个季度的赋税。(..tw) 古达和整个第五波斯蒂亚特骑兵军团作为波斯蒂亚特雇佣军,按照安格尔的法律只能在斯旺达要塞里驻扎。阿达尔则要带着国民卫队继续赶路回安格尔城。 越往山上走气温越是凉爽,现在和在“死亡之海”时已是截然不同的气候。安格尔城是安格尔王国的首都,建在群山之上。最高的山峰是南峰鹰眼峰,王宫就建在其上。拜斯特兰姆人巧夺天工的建筑水平所赐,他们在帝国修建的城堡基础上建造了现在的王宫。 仿佛是为了庆祝自己在新的土地上安家,他们把王宫建造的异常巍峨高耸,尤其是王宫高塔,哪怕在几十里外都可以瞥见其鎏金的塔顶。 北峰大熊峰山势平缓,半山腰上有一大片平地,安格尔城禁军和国民卫队的军营就建在这里。阿达尔的家也就势安在了国民卫队的军营旁边。其他诸如魔泉峰,圣手峰等五座较小的山峰侍奉在侧,安格尔城的市镇则建于七座山峰脚下的山谷中。 从斯旺达要塞出来后,国王大道一直指引着进城的方向。大道两旁是初春的田野,农户们正在忙碌的播种。山地的梯田不成规模,人们必须去开垦每一小块可以种植的土地。安格尔城人口不如南方的大城市稠密,把首都建在这里完全是防卫波斯蒂亚特侵袭的需要。虽然已经有百余年没有大的战事,但是没有哪位安格尔国王敢于迁都去人口稠密而富庶的南方。 城门口稀稀拉拉的站着几簇欢迎的人群,以这次留守的国民卫队战士和出征士兵的家属为主,其中还夹杂着几名阿达尔并不熟悉的大臣。 这正好符合阿达尔的心意,不光彩的胜利不值得大肆宣扬。 他翻身下了战马,牵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几名大臣夸张的说着一些恭维的话,好像他为国家立下了多么伟大的功劳。阿达尔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他不喜欢这些阿谀奉承之辈,此刻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搜索着那几个熟悉的身影。阿米许没来,这在他意料之中,才一周而已,他的身子还需要将养;头曼也不在,这也说得通,如果阿米许需要休养,那头曼势必也要在旁伺候。可为什么诺波利也没来? “这么多日不见,难道他连我回来的日子都要去花天酒地吗?”阿达尔愤愤的想。 诺波利是安格尔军中的一名参谋,他虽然年长几岁,但是和阿达尔以及阿米许的长子头曼都是好朋友。 说来奇怪,阿达尔是个是荣誉为性命,严肃的有些过头的军人;头曼则是个恩怨分明,有棱有角的武士;而诺波利却是个南方来的巧舌如簧,花天酒地的浪荡公子。 他自称来到安格尔是因为自己决定不再向修士马瑞恩祈祷,而改为向武神拉塞尔忏悔心中的罪孽。而实际上,诺波利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在恶水街和集市区的各个酒馆里穿梭,那里多得是美酒和姑娘。不过如果说他只是个花花公子,也未免有失偏颇。诺波利严肃起来的时候颇有些政治家的风采,让人隐隐觉得他在南方时也许不只是花天酒地那么简单。 如果硬说有什么原因使得这三个人走在一起,那也许就是对现在米德尔加宗教信仰的共同看法,他们都不信仰修士马瑞恩。 头曼信奉波斯蒂亚特的真神拉迪诺,阿米许生在古老的伊斯洛特,那里拉迪诺教是国教。所以虽然后来他们父子一直混迹于南方四国,甚至越过边境远赴米德尔加,不过宗教信仰却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阿达尔虽然领口上别着象征武神拉塞尔的赫菲斯托斯之枪形状的别针,甚至胸甲上也蚀刻着赞美武神的诗句,但其实他是个无神论者。他觉得这很好理解,如果身体里的血液都来自两个地方,那么怎么能强求自己有单一而虔诚的信仰呢? 诺波利则是三人中最为复杂的,他来自麦肯第公国,那里靠近教皇国,本应是信仰修士马瑞恩最集中的地方。可是据他所说实际情况却不然,人们在信仰了这个修士之神五百年后,似乎有些厌倦了。 原本米德尔加分为四大帝国,名义上各自尊奉四神中的一位。可是后来频繁的人口迁徙和国家的分裂,信仰变得不再以国境线区分。由于米德尔加是个气候宜人的大洲,它不会像波斯蒂亚特那样每天烈日当空照他二十个小时;也不会和雷吉斯特一样两千年前便陷入永夜。所以每年大家都是温饱有余。于是农业的保护神阿尔塞恩斯最先被人们遗忘,一个不发威的神有谁会记得呢? 之后由于和波斯蒂亚特关系的修好,战争之神拉塞尔也不再那么被大家需要了。 最后一个离开众人心中圣地的是商业之神法拉莫特,因为见识了波斯蒂亚特人惊人的商业天赋,人们相信法拉莫特在沙漠地带找到了新的归宿。 然而修士马瑞恩却始终都在倾听,无论是否风调雨顺,无论战争与和平,无论富足与赤贫。慢慢的修士成了整片大洲唯一被信仰的真神,在其他三神的石像经历风吹雨打时,马瑞恩的金身巨像被供奉进教皇国神圣的教堂。教皇国则由一个单纯的宗教组织变成了整个米德尔加的主宰,教皇更是凌驾于所有国王之上的存在。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至今。 但诺波利说有新思潮在南方涌动,教皇的统治力似乎有些衰减的趋势。人们开始怀疑修士,怀疑他的公正,农民之子必将务农;商人之子势必经商;而贵族子弟则生而高贵。既然一切生而注定,祈祷或者不祈祷又有什么区别呢? 诺波利便是这种思潮的拥护者,他来安格尔的最大原因就是这里信奉不一样的神祗。因达王室是最后一支衰败的古代王室,他们侍奉了武神几千年。唐·因达的祖先从未称王,他们只是王族众多旁系中的一支。不过唐坚持认为自己之所以能一战打败其他继承者而夺得安格尔,都是因为武神的庇护,他不顾教皇的反对把安格尔的守护神改为拉塞尔,而教堂里也开始重新供奉武神的高大石像。 “虽然还是得侍奉一尊石头像,但好在不是原来那位了。”诺波利这样向阿达尔和头曼解释道。 第八章 阿达尔 该死!迟到了!... 国王的事务官这时候迎了过来。.tw[] 阿达尔终于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他向对方微笑致意。 “欢迎回来,殿下。国王要在傍晚的宴会前召见您。”事务官行了个礼,率先开口。 “免礼。请回禀陛下,我已经知道了。有劳大人。”事务官年事已高,阿达尔伸手过去扶了一把。 这时老人突然皱着眉头嗅了嗅,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他用长辈的方式拍了拍阿达尔的肩膀,小声说道:“殿下辛苦了,不过……”他指了指阿达尔的身上,“希望到时您可以准备好。” 阿达尔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尘土,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臭汗。回想下已经一周没有洗澡了,于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的,多谢大人。我会准备好的。” 国民卫队以安格尔城人为主,出征归来都有两天的假期,所以在最初的欢聚之后,大家都三三两两的回家去了。 阿达尔疲惫不堪的牵着马穿过人来人往的市集,往大熊峰方向走去。巨大的“长脊”剑背在他的身后,引来了人们的侧目。偶尔有人认得剑的主人,于是便惊呼着避让开去。 阿达尔对此已经习惯了,虽然他很少在人前露面,但是安格尔城人纷纷传言说那个波斯蒂亚特混血王子是个操着巨剑的刽子手。有些人则发誓说他们看到过入夜后有眼睛冒着红光的黑影擎着巨剑在城外追杀旅人。 实际上他平时来山谷里都是便装出行,没人认得出他。山谷区除了市集外,还有几处贫民居住区,靠近港口的棚户湾,山阴里的青庭巷还有专为行商和旅行者开放的恶水街,人口密集而复杂,其中不乏米德尔加人和波斯蒂亚特人生出的混血儿。(..tw) 其实阿达尔作为王子本应居住在鹰眼峰上,鹰眼峰山腰处的几座米德尔加式洋楼都是供王室成员和王公大臣们居住的。不过阿达尔毕竟身体里流着波斯蒂亚特人热爱自由的血液,不受拘束的住在远离王宫的北峰才符合他的性格。 于是阿达尔以要离自己的军队近些,方便训练为由,住到了大熊峰的山腰,紧邻着国民卫队的军营。他确实按照自己说的经常往军营里跑,但是主要的目的不是训练国民卫队,而是自己进行格斗和骑术的训练。 国民卫队更多的像是仪仗队,只有敌人遭到第五波斯蒂亚特骑兵军团的铁蹄蹂躏后,他们才象征性的开始前进,整齐的号子和靴底踏地的轰轰做响声是他们最主要的武器。惊慌失措的敌人在被骑兵冲锋后已如惊弓之鸟,通常在与国民卫队接战前就已经四散逃跑了。所以虽然他们享有和第五军一样的常胜名号,但阿达尔却从不敢独自带领他们去打仗。 阿达尔虽然尽力对两支自己辖下的军队保持着一视同仁的态度,但他知道自己做的并不好。菲利特就因为这个事找过他好几回了。 “如果你不想有一天被国民卫队倒戈一击,就最后偶尔也夸赞下他们。”菲利特每次都能把事情想得很坏,他有这个天赋。 “夸赞他们什么?锃亮的靴子吗?”阿达尔用戏谑的调侃来回应自己军师的每次质疑。 安妮现在已经有些老了,老到偶尔需要阿达尔的照顾。但是他还是坚持不换仆人,他知道一旦退休,安妮只能去她的侄子家。先不说那小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单凭他住在南方的卡斯特公国这一点,阿达尔就无法放心。这一路从北到南的颠簸,说不定就够要了安妮的命了。 “我回来了,安妮。”阿达尔在门口喊道。 “阿达尔少爷?”这么多年,安妮还是没有习惯叫殿下。“我怎么记得是明天呢,该死,我这老糊涂。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不用了,在要塞里吃过了。”阿达尔摘下背上的巨剑,没有剑架放得下“长脊”,阿达尔把它挂在起居室的墙上。“不过请帮我烧下洗澡水吧。”他想起了事务官的嘱咐。 “好的,阿达尔少爷,我这就去烧。”安妮说着跑进了厨房。 “我先躺会儿。”阿达尔没等安妮回话便进了房间,他着实有些累了。房间的床已经收拾好了,但那盘残棋还在桌子上。 头曼当时听到父亲病倒的消息立刻就跑回家了,阿达尔自己也是紧跟着就接到了要代替阿米许带兵出征的命令,马不停蹄地忙碌去了。他觉得应该先去看看阿米许,按说他也快该康复了,这老爷子打了一辈子仗,身子骨硬朗的像是波斯蒂亚特的精铁。不过昏沉沉的脑袋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是该睡会了儿,在外应战是不可能睡得踏实的。 睡梦中阿达尔回到了少年时候的小镇霍克,现在是晚上,奇怪的是总督大道上空无一人。 好在家里亮着灯,阿达尔呼喊着安妮的名字进了门,他觉得刚刚出去玩得很累,但是已经记不起是和谁一起玩的。奇怪的是安妮不在,她一般不出门的。刚才他还记得一楼的灯是亮着的,现在的一楼却已经漆黑一团了,阿达尔不明白自己刚进屋时怎么没有发现这点,他其实蛮怕黑的,波斯蒂亚特好像没这么黑过。 二楼有脚步声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应该是父亲。从楼梯口能看到了灯光,阿达尔赶快跑了过去,楼梯很长,奇怪,以前没觉得有这么长。父亲应该是只点了走廊上的一盏油灯,他的身影被放大数倍映在楼梯内侧的墙上。阿达尔忽然有点儿后悔上来了,但是当他准备退回去时,却发现黑暗已经逼到了他的脚后跟,不得已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二楼。 唐?因达伯爵转过身看到了他,他手里拿着阿达尔最害怕的那根手杖。阿达尔记得它应该已经坏了,有一次他在打在自己的胳膊上时断掉了,当时一起断掉的还有阿达尔的骨头。 “你又跑到哪里去疯了?!你知不知道贵族的小孩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父亲的咆哮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话说其实他现在也没看到父亲的脸,但是他知道那就是父亲,那墨黑色的羊皮披风和生气时微微抖动的肩膀都不会错。 阿达尔想转身逃下楼,但是楼梯已经没了,他想喊“安妮救命!姆林斯救命!”,但是他喊不出来,这种恐惧令他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想自己的舌头可能已经被他吞下去了,否则为什么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呢? 阿达尔只能没命的跑,但是二楼的走廊很小,每个房间都关着门。他很快就被堵在了窗边。父亲的脸似乎总是处在阴影了,无论如何努力,都看不清楚。 阿达尔奇怪自己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能思考。然后他又想起了母亲,他很少想起母亲,这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安妮说他只在刚生下来需要喝奶的那些日子和母亲在一起,那个时候的孩子是没有记忆的。 不过现在这张脸是母亲的,阿达尔正躺在摇篮里,母亲的脸近在咫尺,她正在哼着歌。那首歌阿达尔知道,波斯蒂亚特的小孩都知道,他记得这歌是街上的小乞丐教他的,但是他不记得这歌有这么好听。 她看到母亲的胸前挂着一个吊坠,是月牙形的,中间镂空,同心的三个圆环镶嵌在内部,一把波斯蒂亚特长弯刀横着穿过。这个屋子他一点儿也不熟悉,不是总督大道的家。但屋顶和墙壁浑然一体,只有房间的中间有一根石柱支撑,这是霍克的一间普通民居。 他还想了解更多,可屋里突然有人进来了。没来得及呼喊,已经有人抓住了母亲,接下来画面变得模糊,似乎有女人的喊叫着、男人的喃喃自语和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阿达尔在画面变黑前往屋子的门口看去,伸进门里的是一根熟悉的手杖。 “阿达尔少爷!阿达尔少爷!你没事吧,我正在做晚饭,就听见你一直在大喊。”安妮的声音钻进了脑子。阿达尔努力得睁开眼,环顾四周,这是有些凌乱的房间,他的铠甲还在身上,放在桌上的依然是出征前那天的残棋。 这里是自己的房间。 “没事,安妮,只是噩梦。都是这身盔甲惹的祸,它压得我快喘不过来气了。”阿达尔挣扎着坐起来,看到了夕阳,真美呀。他松了口气,然后试图回忆梦的内容,好像是和母亲有关的,还有个什么吊坠?该死,他说服自己深呼吸两下,继续回想。然后,他“惊喜”的发现,自己全都忘记了。 阿达尔嘟囔着下了床。 “现在几点了?安妮”阿达尔边脱盔甲边问道。 “下午六点了,刚刚敲过钟。” “该死!”阿达尔猛然意识到国王要在晚宴前接见他,“这次完蛋了!” 第九章 雷 临时抱佛脚 上 当雷找到多维的时候,他正在训练自己的手下。他在钝斧帮混的非常好,已经是一个小头领了。 钝斧帮虽然没落,但还是有一些身高马大的壮汉的。比如老平托的三个儿子,他们都继承了他们父亲的高度,在长和宽两个方向上都是。但是没有人能比得上多维,从修道院“毕业”的时候,多维已经长到了八尺多。现在经过在匪帮这么几年的锻炼,他不仅一身健硕的肌肉,而且身高也涨到了接近十尺。 “多维,你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吗?”雷有次实在忍不住问道。 “我要是知道还能在修道院呆着吗?”多维没好气地回答。 雷赶忙摆了摆手,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长得实在是太高了。” “我身体好呗,吃得又多。” ‘那你应该像桑多才对,他的腰围确实和你的身高差不多。’多维这么想,但是没有说出口。 “太高了”的多维正在忙碌,他压根没有看到才到自己大腿高度的雷。直到训练结束,他才发现雷正躲在旁边帐篷的阴影里。 “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呀?”多维看见雷很高兴,不过他还是先拿起水桶“咕咚咕咚”得灌了几口,太阳已经足够高了,逼人的热浪不断的袭来。 “有一会儿了。” “怎么不喊我一声?其实可以提前一会儿结束的。” 雷指着自己旁边,示意多维坐下:“没关系的,前锋营那边的饭我已经送过去了,厕所也清理了,所以我也没什么事儿了。” “抱歉让你干这些活儿,”多维边说边坐了下来,“我本来提议你来我的队里,不过说实话,这样有些危险。我们是先锋部队,这近半年已经损失了三个兄弟,‘干活’的时候大家都是自顾自,我很难照顾到你。” “没关系的,这活儿已经挺好的了,我每天都能吃饱肚子。”这倒不算是说谎,想到自己就要被赶出去了,杂役的生活也好像是一种奢求。“不过……” “对了!”多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兴奋的跳了起来,雷立刻滚到一边,被这个大块头踩一脚可是会死人的。“哦!对不起,雷!你等下我,我去拿个东西,你肯定会喜欢的!”说完他就大步的跑了开去,雷感到地面似乎都在颤动。 雷不觉得现在有什么东西能让自己兴奋,他又快要饿肚子了,想起蹲在垃圾堆旁和一帮凶神恶煞似的老乞丐抢馊臭的剩饭,他就一阵子反胃。不一会儿功夫,多维返了回来,手里捏着一本小书。 “看看这个!”多维把书扔了过来。 在多维手里的“小书”差点儿把雷打了个跟头,他双手捧着才能拿稳。绿色的硬皮封面上已经被岁月划得辨不清的侧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 “波斯蒂亚特古语词典?”雷读了出来,疑惑的看着多维。 “怎么?不喜欢?”多维脸上稍稍显露出失望的神色,“我以为你会惊喜的叫出声来呢。” “不,不,当然喜欢了。”雷口是心非道,“很喜欢。我只是在想该用它做什么?” “当然是翻译你妈妈留给你的那本书了。你和我说过那是用古语写成的,我就一直留意着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东西。昨天我们打劫了一个商队,老板好像是伊斯洛特那边的人,我从他的包囊里找到了这个。” 雷记得自己就是在两月前不经意间提起过这件事,没有想到多维竟然这么上心……再想想自己即将面临的遭遇,他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多维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他低头看到了雷有些伤感的脸庞,“别难过嘛,你妈好歹给你留下了本书,我连自己有没有妈还不知道呢。(..tw无弹窗广告)” “不是这个原因了。”雷急忙辩解道,“谢谢你送我这个,有你这个朋友真是太好了。” 然后雷一五一十的和多维说了关于老平托说的角斗的事。 半晌,两个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坐着。即使是目前帮中的红人,多维也绝对不敢去反对老平托。老平托曾是上两代大头领的得力手下,那时钝斧帮在波斯蒂亚特南部红极一时。如果不是内讧时被老帮主阿米许一刀砍断了腿,他现在至少是副帮主之一。他的三个儿子现在都是帮中的中层领导,尤其老二奥托,更是前锋营的副统领,多维的直接上司。 最后还是雷打破了沉默,他已经欠多维很大的情了,不能再让他为自己的事情烦心。强打起精神,他装作无所谓的口气说:“没关系的,输了不过是回霍克而已。现在我会做一些体力活了,说不定能去当个学徒呢。” 他见多维还是没有反应,便自言自语道:“不如去把那本书拿来翻译看看吧。” 多维果然扭过头来,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对呀,快去把你的那本书拿来吧。后天的事容我再想想。” “嗯!”雷迅速的跑回帐篷,拿着书又跑了回来。他最擅长跑步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打不过别人就只有跑了,每回都硬着脖子死扛是会被打死的。 多维找到的这本词典够古老的,雷得小心翼翼的翻看才不至于把它翻烂。而且上面用各种颜色的笔写写画画,显然已经被转手多次。写在那本古书扉页上的名字率先被翻译了出来: “遗落之书” 两人面面相觑,几乎同时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快往下翻吧。”多维是个急性子。 雷于是翻到下一页,一边对照着字典一边继续翻译了下去,他慢慢的读到:“我是先知,雷吉斯特的法师之王。我将用这本书记载我的一生,以及我创造出来的奇异的法术。现在我被叛徒们囚禁在这枯骨塔,隔断了四种元素。但即使如此,我还是解开了体内那该死的封印。他们都以为我在这里会整日痛苦难耐,但其实这才是我一生中难得的清闲时光。回想我出生的波斯蒂亚特……”雷停了下来。 “怎么不读了?”多维催促道,“刚刚到有意思的部分。” “读不了了。”雷把字典翻到了最后一页,清晰的黑色字迹标记在那页的的最后一行: “下转第二卷” “这个词典不只一卷,刚才那几行还只有几个字查不到,我大概能通过上下文的关系编出来了。不过后面的生字就太多了。”雷无奈的吐了吐舌头。 “该死!”多维小声抱怨了一句,不过他很快得又继续说道,“对了!我记得你上次给我看这本书时,后面的大半本都是有画有字的。那该不会就是他说的法术吧?” “嗯,有可能。”雷边说边往后翻着,很快翻到了那些页。 “你知道我怎么想?”多维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 雷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你怎么想我怎么知道?你没事吧?那么激动。” “什么有事没事的,我想的是你或许可以学学这上面的法术。现在教你拳脚功夫已经来不及了。法术的威力倒是很大,你不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的那些故事了?” 雷想起小时候他给多维讲过的和雷吉斯特法师有关的故事。故事中法师们各个以一当百,那其中最夸张的故事说有个二十个法师组成的旅团在波斯蒂亚特被一千人的大匪帮团团围住,他们不仅没有投降,而且把这一千名悍匪全数歼灭。最后统计己方损失时,只有一名法师受了伤,还是在施法时过于激动扭伤了手腕。 “这……不行吧,我只听说过雷吉斯特有法师呀,那里才是法术的发源地呀。我是个波斯蒂亚特人。” “你没看这个先知也说他来自波斯蒂亚特吗?” 自称为雷吉斯特的法师之王的人生在波斯蒂亚特,这倒是雷头回听说,他不记得有哪本书上写过这个事。 “或许我可以试试,后面那些页的字数都不是那么多,也许恰巧有比较简单的可以学。”雷不想让多维失望,他勉强接受了这个建议。 “就是嘛。快选一个合适的开始。”多维永远是行动派,说什么就立刻付诸于行动。 雷急忙制止了他:“多维,你看太阳已经这么高了。不如我们先去睡觉,明天再研究吧,怎样?” “嗯……好吧,我猜这一天你也挺累的了。好好睡一觉,养好了精神,明天咱们继续。”多维说着站起身,和雷挥手道别。 雷隐约记得书里说过,法师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当的,你得有一些“天赋”。“能够与暗之力产生连接的人才能使用法术。” “我连暗之力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学习?”雷自言自语道,“而且我从没听哪个活人说过他能使用魔法。” 那些书记载的都是几千年前的故事,而且所有提到的法师都是雷吉斯特人。 不过这个先知就不是。 “该死,谁知道这是不是个骗子。”雷嘟囔着走回了自己的帐篷。 第十章 雷 临时抱佛脚 下 索拉已经回来了。.tw[]如果说做杂役的辛苦都是雷可以忍受的,那唯一让他不爽的就是和一个前锋营的人合住一个帐篷。他们不仅吃的更好,而且每次任务后还有额外的钱拿,这让雷不免有些羡慕。 但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 最最让雷无法忍受的事情是,索拉很明显并不拿他当室友,而是……当做佣人。 “你今天又在我的帐篷里做什么了?”索拉正坐在自己的床上擦拭长枪,他见雷进来就劈头盖脸的问道。 “你的帐篷?”雷觉得今天有些受够了,他略带锋芒的反问道。 索拉停下手里的活,打量着扛着两本厚书的雷:“是呀,我的房间,你把它搞得一股焦臭味。上次的事情大家可都没忘呢。” “哦,这次不一样,我只是烧掉衣服上的线头。”雷可不想让别人找到什么借口把自己直接赶出去,他还对角斗这个事残留着一丝希望。 “我看烧掉一件衣服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味道吧?”索拉奸笑着,露出了尖尖的虎牙,“还有,你的床单呢?” “不小心弄湿了,我正要拿去晾。”说着雷把书放在床上,快速的从箱子里拿出了湿透的床单。一走出房间,雷长长的舒了口气,他讨厌索拉满脸诡异的笑容。雷故意慢慢悠悠的晾好衣服,再绕着帐篷走了两圈才进去。帐篷里一片昏暗,果然索拉已经睡了,雷找出火石来点亮自己的油灯。 “别开灯,老子要睡觉!看书去外边看!”索拉被打火的声音吵到,咆哮着说。 “可是……”雷想辩解。 “没什么可是的!你当我不知道后天老平托就要把你赶走了吗?”索拉没有给雷说话的机会,“快滚出的我的帐篷!” 雷想大声反击,但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先赢得角斗才有可能留下。于是他默默的抱着书走了出来, 太阳此刻就在头顶,无声无息的试图烤化地面上的一切。雷在两个帐篷之间找了个巴掌大的阴凉,他坐在那翻开了两本书。他还是不相信自己有那种“天赋”,但就像多维说的,有病乱投医吧。 翻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一个能基本看懂,而且貌似实用的法术。“疾行术?”雷念了出来,“使用它的步骤如下:首先感受到来自大地的暗之力的波动。用手画出左边的那个符文,如果画的正确,你的那只手将感受到热度。然后这个热度将传到全身,只要你保持和暗之力的连接,你现在的身体将会有至少比正常时候快5倍的速度。” 雷合上书,照做了一遍,又一遍,再一遍。可哪有什么波动?等等,似乎有了!噢,该死,那是他的心跳。也许是符文画的不对?可那也应该是感受到波动之后的事才对。 就这么一直折腾了半天,毫无效果。 于是他决定换个法术试试。雷翻开书,又找了半天,好不容易再次找到了一个字少而又基本能看懂的法术。这个法术的使用步骤差不多,第一步都是连接什么暗之力,可雷就是感觉不到那个波动。 “哎,果然不行!”他把两本书一合,拖着一天的倦意进帐篷睡觉去了。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垃圾堆旁边,和一堆乞丐抢吃的,而且梦里的乞丐都会各种法术,他更加是什么都抢不到了。 第二天在是多维跑来叫醒他的,他说了关于这本书不灵的事。多维也按照书里的方法试了试,果然也是没有效果。 “看来你今天还是练练用刀吧,我打听到你们的角斗是用刀的。” “还要用刀?”雷吞了下口水,“那看来我刚才做的其实是个美梦了。”他觉得自己这下要死定了。 多维也是愁眉不展,他拍了拍雷的头:“别想那么多了,先练练吧。” 雷不擅长用刀,或者说他不擅长任何的打斗方式。多维尽可能的给他演示自己会的招式,雷看得眼花缭乱,虽然勉强记住了套路,但自己使出来却一点力气道都没有。之后多维尝试着教他在什么时候用力,但是雷一用力,招式却又完全不成样子了。就这么忙活了一天,两个人都是累的半死,效果却极其有限。 “谢谢你,多维。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有些事是真神决定的,我们改变不了。”雷感到一丝绝望,他用一种类似永别的口气说道。(..tw好看的小说) “快别说这种傻话了,你不会死的,我会在旁边看着。万一你有危险,我会冲过去保护你的。”多维斩钉截铁的说,“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 雷感激地看着多维,点了点头。 第三天的傍晚,当太阳开始落下时,营地西侧的空场边上围满了人,其中大多数都是杂役或是后备队的人,前锋营的那些亡命徒才不会来看这种级别的角斗。 雷紧张的站在场地中,其他三个人看上去也是如此。毕竟他们都是杂役,平时根本没什么人会注意他们,而现在周围上百人的目光都热切的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这时候,裁判也进场了,雷知道他,他是老平托的亲信。裁判把刀发到每个人手中,雷接过自己的那把刀,发现果然是真家伙,看来今天凶多吉少啊。 第一场是波德对战马克,雷站在场地边上。暂时脱离了人群的目光,让他稍稍轻松了些。场上的两个人自觉地站到了场地的两侧,互相瞪视着。马克以前曾经是前锋营的人,他这个人有些怪,平时不爱说话,脾气又差,总是顶撞自己的上司。 有一次在任务的时候和队长发生了冲突,事后就被发配来当杂役。在杂役这边他依然如此,没少得罪老平托,所以这次才会被选进这不光彩的角斗。 波德这个人其实只比雷早进钝斧帮一个多月,不过他身体强壮,从前也学过一些格斗技巧,据说身手还不赖。他平时非常会讨老平托的欢心,雷觉得他进前锋营简直是指日可待,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安排到这场角斗中。 在场下观众的大声催促下,场上马克抢先发动了攻势,他反手握刀,背于身后,不拿刀的左手在胸口处微曲,身体稍稍前倾,双脚成一前一后站立。只见他右足忽的点地,暴起前冲,每踏一步都在六尺开外。大约也就是眨两下眼的功夫,马克已经跑到波德的身前,他先是左手平甩向后,身体以左腿为轴在空中转了整整一圈,落下时刀背贴着自己的右臂狠狠地向着波德的脑袋砸去。真是第一招就下死手呀! 波德眼见对手大鹏鸟一样的扑下,哪里敢接,好在他虽然身材高大,却异常的灵活。只见他两次起落,已向后跃出数米。马克那一击砸在波德刚才站着的地方,激起一米来高的尘埃。当沙尘过后,马克的刀仍在嗡嗡作响,大家只见刚才刀落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个深约一尺的大坑。 场边的观众这下安静了,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本来只是来看笑话的,却看到了如此强力的一击。当有人带头叫了声好后,人群中爆发出了轰雷般的喊声,这喊声把刚才还在远处闲逛不屑来这里观看角斗的前锋营的人也都招来了。 他们中有的人认识马克,毕竟是以前自己的同伴。这些人三三两两的散在人群中,和身边的人吹嘘自己曾和场上那家伙一起参加过战斗。他们仿佛忘记了马克之前的种种讨厌,把马克说的多么多么的厉害。既然这么厉害的家伙都被赶出了前锋营,那就说明自己更加厉害了。 场上的马克也没有辜负昔日里那些每天都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的队友,仿佛回应着他们的赞美,他在场上越战越勇。横批侧扫,忽上忽下,他的刀好像不是一把武器,而是手臂的延伸。每次一招招奋力使出,都能听见他的刀“桄榔桄榔”的响个不停,仿佛力量透过手臂,贯穿刀柄,直接传达到三尺刀锋上。 那边的波德此刻似乎只有招架的空了,他左闪右躲,上蹿下跳,每次感觉都已经陷入绝境,又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只是这么一直躲闪着不进攻似乎也不能长久,他于是试探着进攻,但每次刀还没有近对方的身,又被马克逼了回来。 马克看出对方忌惮自己招式的力道刚猛,总是避开刀刃相碰。于是他便暂时放弃攻击对手的身体,而是刀刀砍向波德的兵器。 这让波德更加的不敢进攻,防守似乎也有了漏洞,他几次差点中招,于是后退的更加快了。终于他在连续后跳的时候左脚打滑,只见他手舞足蹈的似乎就要摔倒了。 马克看上去等这个机会很久了,眼看如果跑过去便要错失这良机。于是马克决定兵行险招,他赶忙屈膝,双脚用力蹬地,借着这股力道连续两个前滚翻,准备扬手一刀给波德一个腰斩。那边波德见对手一前扑,马上放下刚才还上下挥舞的双手,他右手握着刀柄,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迎着对手上挑的一刀奋力的挥砍了下去。 只见刀光火石间,半截残刀先飞了出来,插在几米外的地上。然后一阵红雾蒸腾,血光飞舞间一个人“扑通”一声倒了下去。马克的头被劈成两半,血肉模糊的脸上似乎还带着即将获胜的狂喜。 波德举起手中砍刀,向后甩甩刀身上兀自流淌的鲜血。他整个上半身溅满了马克的血,此刻正站在尸体旁,仰头冷冷的盯着观众,嘴角挂着的笑意仿佛在嘲弄他们刚才为马克欢呼的狂热。 雷张着大嘴目送波德离场,又忍住呕吐的冲动目睹了几个杂役拖走马克的尸体。他这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目睹死亡,两天前马克那鄙夷的眼神现在还存在他的脑海中,而此刻那两只眼睛已经被分开装在不同的袋子里了。拉迪诺教义上说死亡是一件极乐的事,是灵魂的超升与解脱,可是为什么眼前所见却并不如此安详?还没等他找到答案,场地上已经被清理干净。 “雷,阿赛尔,该你俩了。”裁判叫道。 雷感到自己的心脏瞬间跳到了嗓子眼,他不受控制得筛糠一样的发抖。此刻已经入夜,场边点燃了熊熊火把,在橙黄色的火光照耀下,观众脸上的表情显得非常亢奋。马克的鲜血飚溅得太远,没法完全的处理干净,此刻血液已经深入沙子中,场地上星星点点的红色勾起了匪徒们天生的狂性,他们大声叫嚷,催促着一场新角斗的开始。 雷努力的深呼吸,希望把恐惧从内心吐出来。可惜适得其反,吸进去的空气中有着浓浓的血腥味,这让他似乎连手里的刀都拿不住了。 唯一能让他稍感安心的是,阿赛尔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他刚才看角斗的时候脸上就一会儿青一会白,现在青色已经退去,只剩下一脸的惨白。 “雷!加油!” 雷吓了一跳,他四下张望,发现了站在最前排的多维。多维那身高往前面一站,后面的人只得一边在心里骂娘一边挤到旁边去了。看到多维在附近,这让雷的心里多少好过些。 “角斗开始!” 第十一章 纳雅 这不是真的! 纳雅觉得自己的计策一定能够成功,于是信心十足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今天小镇格外冷清,路旁的火把都没有点燃,取而代之的是暗淡的萤火虫灯笼。纳雅这才想起今天还是禁火日,很多个千年以前的今天,一场大火烧毁了当时的都城光芒城,从此人们不再信仰火神。虽然之后不久,由于生活不便,火就又回到了人们的生活上。不过每年的这一天都被定为禁火日,没人可以使用火。 两个对雷吉斯特人意义重大的两个日子――禁火日和剑术祭都在同一天不能算是凑巧。 加尔加达王带领的八千夜眼雷弓等待的就是禁火日的时机。那时先知业已入土,软禁他的三大行会的长老起先欣喜若狂,他们的前辈即使关押了先知一千年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杀死他,没想到他竟然在枯骨塔自行燃尽了生命。 但就在他们大排酒宴欢呼雀跃的第三天,灾难开始降临了。 起先只是一小部分人感到连接暗之力出现了滞涩,他们上报长老,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后来情况越来越遭,许多本领高强的法师也都相继失去了施法的能力。三大长老是最后丧失法力的法师,他们这时才意识到经过两千多年的浸润,先知已经和暗之力产生了共生关系,两者相互依靠,共生共亡。 现在先知既已陨落,暗之力也就不复存在了。 起先三大行会集体向外界隐瞒真相,他们想即便不当众使用,仅靠着以前法术兴盛时期的余威,仍可以延续统治。但不幸的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被三大行会逐出黑曜石城,重新复兴了的驭风者行会在新任大长老的率领下公开出走波斯蒂亚特。 这引起了当时还是山贼的加尔加达王的注意,他多方打听,最终确认了暗之力已经枯竭。然后在极寒之地召集了八千名绝世的弓箭手,组成了现今流传于雷吉斯特传说中的夜眼雷弓。然后他们趁着这个极黑之夜,杀死了三大长老及丧失了法力后毫无还手能力的众多法师。 暗之力的波动是在枯竭之后的第三十个年头上恢复的,对这个时间的说法,没人有异议,但是暗之力去而复返的原因却是众说纷纭。 有的说这是先知使用的最后一个法术,他阻隔了所有人对暗之力的连接,这才得以借加尔加达王之手复仇。还有的说这是驭风者行会在波斯蒂亚特找到了暗之力的根源,才重新启动了暗之力的连接。还有人说加尔加达王才是最伟大的法师,他屏蔽了其他人和暗之力的连接,然后独自称王。 不论哪个版本是对的,反正从那之后才有了以四大行会名字命名的驭风者、傀儡师、冰封魔还有火猎手(雷吉斯特人对火系法师的称呼)的四系法师。之前那种一人可同时施放四系法术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现在只有最强大或者是最幸运的人体内才能存有两种类型的暗之力,比如纳雅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幸运儿。 走在了无生气的街道两旁,一个个黑漆漆的地洞口像一张张饥饿的嘴,好像随时要把纳雅吞进去一样。和往年的今天一样,只有极少数几家商店在今天还开着门,爸爸的相术屋就是其中之一。不过这天的生意一般都不会很好。 果然,纳多正一个人坐在会客厅看着书,一早到来的那个客人一定早就走了。 “老爸,我回来了。”纳雅故作亲昵状,她跑到爸爸的身边坐下,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进入正题,“今天生意怎么样?” “不怎么样。”老纳多撇撇嘴,“无论是禁火日还是箭术祭,都是我一年中最讨厌的日子。”他从桌上拿着半杯腌凤梨酒,小口的啜饮着。“好在这两个节日是在同一天。” “没关系,人少更好,正好让女儿陪你聊聊天啊。”纳雅继续嬉皮笑脸。 纳多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我以为你一直在房里呢。” 纳雅忘记这件事了,她吐了吐舌头。 老爸教训的话她都能背下来了,但纳雅此刻还是要装作万分悔恨的样子。 “你怎么能不不告诉我一声就跑出去呢?!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险。这个镇子每年都会有一些不知名的外地人来,谁知道他们是不是黑曜石城的探子,或是那些该死的旅团的眼线。” ‘是呀,每年只有那么两三个人陌生来,他们的身份还真是复杂……’纳雅心里无奈的想。 “而且紫晶石城虽然现在安全了,但谁知道暗影旅团会不会突然回来回收了老巢?到时如果他们发现了你可怎么办?”纳多继续他的说辞。 ‘拜托,暗影旅团简直就是亡灵使的家,十个里面除了那个屠城的傻瓜,九个都投奔到那里去了。’纳雅心里虽这么抱怨,但她对暗影旅团可无甚好感。 “谁说亡灵使就一定会是坏人?”有一次她这么问雪莉。 “不知道。”雪莉埋头啃她的烤蛙。 “我不要一辈子背着坏巫婆的骂名,你说我能能当个好的亡灵使吗?”纳雅真诚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嗯,可能吧。”雪莉没有抬头,继续啃她的烤蛙。 这一刻纳雅觉得有雪莉这个朋友真好。 纳多见女儿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显然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于是他伸出右手,在纳雅的眼前晃了晃。 “干嘛呢?老爸。”纳雅回过神来。 “你说呢?” “哦哦,我知道错了。而且不只是紫晶石城的威胁,老林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野兽,它们随时可能钻进村子伤人,你没看见镇长那空空的袖管吗?还有不要总是和雪莉两个搅在一起,她是驭风者,即使被人发现身份最多不过是去黑曜石城注册或是干脆加入旅团。你可不一样!你是一经发现就要被立刻通缉的亡灵使……”纳雅连珠炮似的把纳多平时教训她时说的话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你……你这孩子。哎,真不知道你像谁。”纳多无奈的叹了口气。 ‘像你或是我那从未谋面的老妈呗,要像别人不就成捡来的了吗?’纳雅心里打着趣,嘴角却耷拉了下来,她说道:“老爸,今天雪莉一直说她老妈怎样怎样。我……我想我妈了。” 纳多眼神黯淡了下来,“你妈她……她快回来了。” ‘才怪!’她在心里喊道。 “老爸,我能不能去看看我妈?她在血石城,不是吗?”纳雅压抑着自己的兴奋。 “不行,你还太小。”纳多不为所动。 “老爸……” “不行不行,你自己一个人出去我怎么能放心呢?” 纳雅似乎看到了希望:“不是一个人,雪莉也去!” “雪莉去那干嘛?”纳多疑惑的问。 “她妈说可以让她去米德尔加旅行,路上正好经过血石城。我看过地图的,我们可以结伴而行。”她迫不及待的说道。 “那你是不是也想顺道去米德尔加玩玩?” ‘今天老爸怎么变得这么善解人意?真是太棒了!’纳雅的心里乐开了花。 于是她满心欢喜地点点头。 “好哇!学会和你老爸玩心计了!这才是你的目的,是不是?”老衲多轻轻地用手里的书拍了一下女儿的额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嘿嘿。好爸爸,就让我去吧。整天都在这个镇子简直要把人闷死了。”纳雅请求道。 “不行。不是刚和你说过吗?你的身份太特别,万一被人发现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会小心的,你看我都这么大了。”纳雅继续撒着娇。 “不行就是不行。”纳多有些着急了,他语气生硬的说,“我这都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不要再说了。” 纳雅也生气了,她的眼泪这次是真的吧嗒吧嗒的流下来了:“什么为我的安全考虑!还不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纳雅回头看去,是昆塔小姐。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老女人,老爸最近和她走得太近了。看样子她是早就来了,刚才也许只不过是去了趟卫生间。 纳雅趁着爸爸发愣的时间嗖得跑过他身边,“咣当咣当”的跑下楼去了。 在身后重重的摔上房门,纳雅趴在床上啜泣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真的开始想妈妈了,要是妈妈在的话,可以陪她聊天,配她逛街,教她很多东西。这都是当爸爸的做不了的。当然,妈妈肯定会答应她去米德尔加的请求。 “男人们总是把女儿当成小孩子,无论你长多大。”雪莉的话在脑中传来。 ‘他们都是些大傻瓜!’ 这时,清晰的对话声从楼上传来,爸爸肯定又带着那个女人去他的房间了。他所不知道的是,纳雅在自己的房里可以清楚地听见他们俩的每次对话。当然这些对话都极其无聊,偶尔还会让纳雅起上一身的鸡皮疙瘩。 “为什么不让她去呢?”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她只是去找她妈。” “你不懂,她还太小。米德尔加又那么远。”纳多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她都已经是大姑娘了,你总不能管着她一辈子。” 纳雅没想到昆塔会替自己说话,心中对她的印象稍微好了些。 “可是她连这个镇子都没出去过,连老林她都没去过。” ‘真的是这样吗?’纳雅偷笑道。 “那你不更得让她出门去锻炼一下?这次不是她还有个朋友一起去吗?正好可以相互照应。” “去别的地方还好,可是米德尔加……太远了,很危险。”父亲极力辩解。 “米德尔加比雷吉亚特的任何地方都安全的,好不?而且这一路官道上灯火通明,就连今天都没有禁火。更何况她在路上还能找她妈。” ‘这个笨女人,我妈肯定是离家出走,或者是死了。’纳雅这么想着,突然猛拍自己的脑门,‘我真蠢死了!老爸知道我一定在血石城找不到我妈,所以才不敢让我去!’ “哎!这个我知道,可是还是不能让他去米德尔加,血石城也不行。”老衲多的解释越来越苍白。 ‘就是了!我妈不在那,所以你不敢让我去。’ “总的有个理由吧?”昆塔提高了音量。 ‘我妈死了!笨蛋。’纳雅在心里鄙视着这个笨女人。 “她没有妈。” ‘就是。我没有……什么?’纳雅感到脑袋里嗡的一下,‘没有妈?什么意思?’ “她是我捡来的。”老衲多重重的叹了口气,“那时我正在研究……一些东西,我本想只是捡个小孩做试验品。可是,可是后来试验取得的结果有些超乎我的想象,我对她造成了一些……一些不可挽回的伤害。她当时非常小,又那么乖巧,我觉得很对不起她,于是才把她带到这里来抚养。”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悔和无奈。 纳雅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肯定有哪里搞错了,父亲在逗那个傻女人开心。这个笑话实在有些冷,他真该说个别的。 “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生得出这么漂亮的姑娘。大家私底下也说你们父女简直是一点儿也不像。” 有吗?纳雅在脑中拼命对比着自己与父亲的脸。她的嘴巴很小,而且嘴唇很薄,她一直以此为傲;爸爸的嘴巴是他赖以生存的家伙,大家都说老衲多多亏有那张大嘴巴,那么能说,才哄得远近镇上的人都来他这里算命。 纳雅的眼睛是五官中唯一长得大的,雪莉说她用这双勾魂的大眼睛就可以约束住亡魂了,亡灵使的手艺完全是白学;而爸爸只有在非常专注的时候才能看见眼球,几次有人在他面前偷东西都是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是呀,我在黑曜城的王宫后街捡的她。那天很冷,好在裹着她的毯子很保暖,要不她在我发现之前就已经冻死了。那条蓝底白花的毯子一直盖到她五岁。” 蓝底白花的毯子,被她称为“贵妇的披风”的那条吗? ‘天啊!这是真的了?’纳雅从没有这么吃惊过,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该死,她是亡灵使呀,冰封魔的冷静应该成倍的体现在她身上才对。 ‘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办?’纳雅无助的想到。 第十二章 阿达尔 庆功宴 上 虽然与炎热的波斯蒂亚特为邻,但安格尔城的傍晚是很冷的,没有了太阳的照耀,高海拔地带的强烈对流让寒冷统治了整座城市。[..tw超多好看小说] 由于大熊峰是军事重地,晚上是戒严的,所以路上除了偶尔出现的巡逻卫兵外没有半个人影。阿达尔加快脚步,心中暗骂自己怎么就睡过了头。对于父亲,阿达尔从来都是畏惧胜过爱戴。 ‘不知道姆林斯是不是和我一样?’阿达尔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姆林斯简直就是唐肚子里的蛔虫,他总是能讨父亲的欢心。每次即使是唐一个稍纵即逝的眼神,他都能捕捉到,并且立刻明白国王在想什么。 而且姆林斯总是穿着得体,身上散发着那股子甜腻的香水味。阿达尔低头看了看自己匆忙间换上的这件礼服。土黄色高领外套都是褶子,白色的皱领衬衣上还残留着上次宴会时候弄上的蓝莓酱。安妮肯定又忘记洗了。 再加上自己身上没来得及除去的浓烈汗臭,他现在有些后悔没背上“长脊”,这样大家就会自觉离他远远的,不至于靠近之后再悄悄地掩鼻离去。 在经过了大熊峰最后一道岗哨后,市集上热闹的灯火驱散开夜晚渐浓的黑暗,阿达尔也从恼人的思绪中暂时走出。 告别了一天辛勤忙碌的生活,晚上的集市上充满了快乐的气息。酒馆里坐满了码头工人、禁军士兵和白天还在集市上贩卖果菜的小贩。他们的老婆和孩子则在街边的地摊前流连忘返。由于和霍克建立的贸易协定,现在波斯蒂亚特商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安格尔城带来各种各样的新奇玩意。用黄铜做的口哨,锡制的水壶,还有各种其他金属制品,波斯蒂亚特可是出了名的矿产丰富。 还有一些进口的商品是市面上见不到,那就是大批的武器。第五波斯蒂亚特骑兵军团战无不胜,一半靠着阿达尔出色的指挥和战士们的勇敢,另一半则是因为这些精良的武器。这十二年安格尔战火不断,信仰武神拉塞尔是个很容易做出的决定,但是代价便是教皇麾下各国的挑衅。 多亏有阿米许,这个波斯蒂亚特老人仿佛就像是拉塞尔本人,他自从来到米德尔加,从没有打过败仗。 最后教皇也只好妥协,宣布信仰四神是一种自由的行为,这才制止了其他国家对安格尔的敌对行为。 王宫高塔上已经灯火通明,阿达尔缓慢而费力在人群中穿梭,他找了一条看上去没有堵死的巷子,绕道到隔壁的恶水街去了。 恶水街中的景象与集市大相径庭,这里的酒馆里没有满身臭汗的工人,有的是游客,贵族与美女,当然门口也没有需要养家糊口的小摊贩。阿达尔快速通过这里,奔跑着进入了鹰眼峰的大门。 鹰眼峰只有一条大路,就是国王大道,它北起斯旺达要塞,中段绕山而行,进城后转向西南,绕过大教堂后转向东南,一进入鹰眼峰的大门就笔直通向王宫。 即使不算鹰眼峰的高度,王宫高塔本身也有近两百米高,其靠近顶部的位置有巨大的环形大厅。父亲不常使用这个大厅,他觉得上千年的建筑可能会老化,不够安全。商人就是这样,注重实际。 唐在经营安格尔这个国家之前从商多年,起初在米德尔加做的并不顺利。后来转战波斯蒂亚特,在那里他得到了商业之神法拉莫特的垂青。而经商成功后,和霍克总督拉西克搭上的交情则让他得到了重要的情报,这才能够得以君临安格尔。看来父亲很看重这次的平叛,不然也不会把庆功宴设在这里。 斯特兰姆人对礼仪的讲究比米德尔加当地人更甚,王子要从专为他们建造的小门进入王宫。说是小门,其实是相对那高大的正门而言,它的宽度已能并排三人骑马进入,高度则可以推一辆小型的攻城车自由进出。这里总是有专门的守卫看门,他负责给王子领路,阿达尔喜欢那个家伙,他叫乔克,总是有说不完的笑话,从这里到议事厅的一路上每次都是欢声笑语。 今天乔克居然不在,还好阿达尔并不真的需要他来领路。他径直往国王的议事厅方向走去,一路上空无一人,正好方便他可以一路小跑。 在别人面前的时候他是不会这样做的,父亲很在乎王室的形象问题。刚刚跑过回廊,阿达尔就看见诺波利站在那里,他穿着出席宴会的正装,只不过不是他常穿的色彩斑斓的那套,这件是深色的,显得有些郑重。 诺波利的表情看上去很配他的新衣服,阿达尔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这么凝重过。 “诺波利,你在这里站着干嘛呢?宴会应该快开始了。” 诺波利显然被吓了一跳,他看清是阿达尔后才惊喜的说道:“阿达尔!你回来太好了。我正在这等你呢。” 阿达尔很高兴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朋友,他装作生气的说道:“你知道通常接人都是去城门口吗?” “难得听你开玩笑。”诺波利双手摊开表示歉意,他冲着阿达尔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你并没有真的生气,对吧?” 阿达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眼前的这个公子哥让人无法对他真的动怒。 诺波利见他没有继续责难自己,便走近了几步。他脸上的笑容慢慢退去,警觉的环顾了下四周,周围都是一人来高的灌木,在夜色下看不清里面,显得静谧而恐怖。 “虽然我知道你现在很疲劳,但我得和你说件事……” “什么人在那里?”国王事务官的声音传了过来,几秒钟后,老人佝偻的身影从诺波利身后的羊肠小路中走了出来。 诺波利被吓了一跳,事实上他真的跳了起来,右手摸向腰间并不存在的剑柄。 “该死!你想把我们吓死吗?”诺波利看上去惊魂未定的样子。 “对不起,诺波利先生,阿达尔殿下。”事务官焦急的说道,“不过你们得快点儿跟我来,晚宴已经开始了。” 阿达尔急忙跟着事务官向王宫高塔方向走去,他回头对诺波利说:“有什么事进去再说吧,咱们迟到了。” 绕过议事厅大楼,他们来到了高塔底部。三人走上升降台,几个侍卫开始转动手柄,铁索拉动着升降台缓缓上升,这个升降装置非常精巧,有数个滑轮和机括,即使在千年以后仍然非常的平稳。 在升降机上可以一览全城的景色,当然如果天色不像现在这么黑的话。 环形宴会厅的入口在中间,由楼梯可以直接进入。阿达尔快步走了进来,为他举行的宴会,迟到太久可不好。 今天可真是热闹,全城的贵族似乎都得到了邀请。 “欢迎另一位今晚的主角!”主持人是唐的小丑――“毒舌尼克”。他看见阿达尔进来后大声宣布。 ‘另一位主角?’ 阿达尔往主宾席的位置望去,果不其然,姆林斯坐在国王的身边,两人正热烈的聊着什么。乔克匆匆得正准备下楼,他礼貌的和阿达尔打了个招呼,看来姆林斯也是刚刚到。 姆林斯这次也有任务,还是他最不擅长的带兵打仗。南面发生叛乱的消息是在阿达尔出发的两天后才传到安格尔城的,消息来源自然是“鼠群”,姆林斯组建的情报部门。 既然阿达尔出征,阿米许暴病,剩下有军权的只有姆林斯了。安格尔的本地将领都“被退休”了,这一点上唐做的很彻底,安全第一。 这次叛乱不仅突然,而且还很棘手。因为在相邻的省同时发生了两起叛乱。其中一起还是过去的神父带领的,他们声称要恢复修士马瑞恩在安格尔的地位。这就很难办,攻击神父会被视为对教皇的不敬。 在安格尔的南部,人们并不是心甘情愿的改变信仰,所以如果军队公开对抗教会,也许会造成一系列的连锁叛乱。 姆林斯的直属军队是第三军团-亮银之师。姆林斯选人的标准非常严格,身高必须在6尺以上,五官不许有明显缺陷,家里三代以内一定要有领主血统。 为了对应武神的黑色守护色,安格尔的军队的着装都必须以黑色为主。阿达尔给第五波斯蒂亚特雇佣军团每人一件带带兜帽的黑色斗篷,冬夏各有一件,冬天的防风,夏天的遮阳。 姆林斯则是给麾下的士兵每人一身镀银板甲,外套无袖的黑色罩衫,左侧闪亮的胸甲露在外边,上面用黄金镶嵌着武神的赫菲斯托斯之枪。滚银边的黑色裘皮披风无论冬夏都覆盖在身体的左侧。 亮银之师的战马也都是高头大马,除了驮负骑士外,马也穿着厚实的铁甲,这些铁甲也同样镀了银。阿达尔在得知姆林斯带着自己的亮银之师出征后第一反应是他竟然舍得自己的银器去打仗。高头大马腿长跑得快,但是却极易疲劳,再加上身上巨大的负重,阿达尔觉得它们连一次冲锋都会有困难。骑士身上的厚斗篷和那复杂难穿的罩衫几乎捆住了他们的双臂,这样的骑兵如果配备固定在马鞍上的三米骑枪尚能作为移动堡垒使用。但是为了匹配亮银之师的名号,姆林斯给他们配备了闪亮的英弗尼亚长剑。 用头曼的话说:“姆林斯不懂打仗。” “不懂打仗”的姆林斯现在看上去意气风发,没有人能在打了败仗后是这幅样子。 “阿达尔,亲爱的弟弟。你怎么才来啊?看来对付那伙暴民真是把你累的够呛啊。”姆林斯发现了阿达尔,他“热情”的招呼道。 “多谢你的关心,哥哥。”阿达尔同样微笑的回敬,不过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你真是臭死了,阿达尔殿下。”“毒舌尼克”正挡在阿达尔的身前,他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让开。”阿达尔眉头一皱,尼克识相的闭嘴了。 第十三章 阿达尔 庆功宴 下 阿达尔快步向前,跪在国王面前,行了君臣大礼,说道:“陛下,对不起,我迟到了。[..tw超多好看小说]” 说完他紧张的低着头,等待着国王的盛怒。 唐今天似乎心情非常不错,他没有责怪阿达尔:“起来吧,你错过了去迎接你哥哥凯旋,我本来还想在议事厅听你们的战报的。不过没关系,现在说吧。阿达尔你先来。” “是的,陛下。北方的叛乱已经被平复了,就是一些暴民而已,我已经惩罚过他们了。事实上,我觉得惩罚的足够重了,他们应该会记住这次教训,不会再有二心了。现在那边的执政官正在督促他们重建被毁坏的家园。”阿达尔说道,他知道夸大一些战功会博得大家的喝彩,但是内心荣誉感让他无法这样做。 “可我的“鼠群”告诉我是有波斯蒂亚特的间谍在其中作祟呀。”姆林斯接口道。 “这我倒没有发现,也许你该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事情上。”阿达尔没有给哥哥继续深入这个话题的机会。 姆林斯并没有打算和阿达尔吵嘴的样子,他顺竿爬的移开了话题:“是的,这次行动我确实相当的专注。陛下,我可以开始了吗?” 国王示意他继续。 “我这次平叛实际上不能算是打仗,打仗一直是我弟弟擅长的事。”姆林斯说着看了看阿达尔,“至少我的第三军团没有参与战斗。 实际上大家也许有一些耳闻,那边有两伙暴徒,其中一伙以宗教信仰做幌子,很卑鄙,但很难对付,我们总不能以教皇为敌吧?但好在我事先派“老鼠”调查了另一伙人的背景,令我惊讶的是,他们所跟随的竟然是个贵族,当然是个没落的贵族后裔,不值一提的小人物。 但这确实是个突破口,后来我了解到他实际上是想通过暴乱来施加压力,希望藉此重新成为贵族。(..tw无弹窗广告)这就让事情有个很大的进展,我写了封信,给了他一些承诺,事实上只是一些空头支票。这让他感到很高兴,觉得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很显然这个贵族并没有丰富的宫廷经验。”底下传来了阵阵笑声。 “接着我又派人去告诉他,让他至少要表现自己的诚意,于是他命令自己的队伍从完全没有防备的方向冲到了盟友的营地,很快解决了掉了自己的盟友。 当愤怒的人群攻进他的营地时,他才明白过来,但一切都晚了,一个攻击了教皇信众的没落贵族后裔就这么被撕碎了,可怜的人。”说完他优雅的鞠了一躬,大家都对他报以掌声,国王也微笑得看着他。 阿达尔看出了父亲眼中的赞赏,虽然他之前没见过这种眼神,但他就是知道。这完全是他最喜欢的战斗方式,几封信件加一些手段,即使阿达尔觉得没有荣誉可言,不过这确实是一场完胜。 大家纷纷去向姆林斯敬酒,说他完成了了不起的胜利。首相博采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歌颂两兄弟的功劳。用他的话说:“这是安格尔历史上的鼎盛时期。” 鼎盛时期两位王子忙于叛乱?阿达尔觉得他的马屁越来越缺乏逻辑性了。 当然也有人来向阿达尔敬酒,大祭司马林曾经是安格尔的元帅,现在则退休侍奉武神。他趁着给阿达尔敬酒的时候悄悄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姆林斯这么做太卑鄙了,我觉得他无法成为下一任国王。哪个领主会希望他们的主子是个骗子呢。” 那头“毒舌尼克”正在嘲笑某个波斯蒂亚特籍的卫兵,直到对方作势要拔刀,他才悻悻的闭嘴。 里斯男爵家的姐妹花正冲着自己挤眉弄眼,她们今天的礼服真是突破了宴会上暴露的极限,甚至是她们自己的极限。阿达尔平时很少去理会她们,或是其他贵族小姐的挑逗。当然,就更不必提那些完全不顾自己身份的贵妇了。他厌恶这些虚伪的贵族女子,她们可能前脚下了你的床,后脚就跑到其他人的床上去了。起码诺波利就碰上过几次这样的事。 一想到诺波利,阿达尔突然发现自己进了宴会厅后似乎就没再瞧见他了,刚才他似乎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来着? 他开始左顾右盼的寻找自己的朋友,可是诺波利似乎早已离开了。喷泉边上,财政大臣奥奇里菲正拉着姆林斯窃窃私语,旁边几名安格尔当地的贵族似乎也听得相当投入。 阿达尔看看周围,刚刚来敬酒的几位大臣都找理由离开了,拥挤的大厅里只有自己这里足够空旷。他一口喝干了杯里的残酒,拦住了路过的侍者,从托盘上又取了一杯。 这大厅的整个围墙都是用水晶制成,能看到整个安格尔城的全景,当然,如果夜没有那么黑的话。 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阿达尔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了,他觉得好像是后来喝多了,要不现在不会这么头痛。 他匆匆下床喝了点儿水,然后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洗澡。 好在安妮已经提前烧好了洗澡水,他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吃了安妮做的早饭,头痛的感觉稍微缓解了一些。 阿达尔本想去诺波利家,问问他昨晚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过当他换好衣服后,又改变了主意。他觉得应该先去拜访阿米许。老人家是自己的老师,又是安格尔的元帅,于公于私都应该先去看他。 阿米许虽然是整个王国军队的统帅,但是却很喜欢清静,他没有像阿达尔或是其他的军官那样选择和军队一起住在大熊峰,而是选择了最偏僻的圣手峰,没有其他的大臣住那里。 这是一段很远的路。午后的集市是一天最清静的,阿达尔不用下马,就这么信步走在街上。 “中午好啊,殿下。” 阿达尔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父亲的财政大臣奥奇里菲。他记起这人昨天在宴会上与姆林斯聊得火热,加上平时就听说奥奇里菲贪污无度。于是阿达尔冷淡的回了句:“你好。” “我跟了您一会儿了,看您一直在想事情的样子,就没打扰。”财政大臣谄媚得笑着说,“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当面祝贺下,真是伟大的胜利!” “哦,您是说我的还是我哥哥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阿达尔出言讽刺道。 对方一愣,显然没想到要面对这个问题。不过奥奇里菲毕竟当了大半辈子的官,脸皮非常人可比。 他脸上尴尬的神情转瞬即逝,马上恢复了满脸堆笑的样子,说道:“当然是你们兄弟俩的,您也看到了,国王昨天多高兴啊。有你们这样的兄弟,真是安格尔的福气呀。这正如首相说的,是安格尔的盛世呀。” 真是一个十足的马屁精,阿达尔觉得正是像奥奇里菲这些大臣的腐败无能催化了频发的叛乱。他不知道父亲是否也这么认为,至少他们父子间没有过这方面的交流。唐在内政方面很少问阿达尔的意见,他只和自己的内阁成员谈这些。阿达尔仅仅是一个将军,不是内阁成员,而姆林斯是。 “殿下,您对我提出的兰特堡的扩建计划怎么看?我一直想听听您的意见。”奥奇里菲表露了谈话的真正意图。 “兰特堡?那里不是归教皇管吗?我们为什么要插手?”阿达尔对任何有关教皇的事都没有太多好感。 “实际上教皇陛下只有那里的控制权,他在那里驻军并且征税,但是我们仍有权建设那里。” “有权?给别人花钱的权利吗?那里的税收都不是我们的!”阿达尔听得莫名其妙,火气立刻被激起来了。 “是是,殿下请息怒。这么做确实是在金钱上吃了亏,但是向教皇示好可是对我们非常有用的一件事。毕竟我们是边疆小国,不像内陆的那些国家和教皇关系那么密切。而且……”奥奇里菲欲言又止。 阿达尔当然知道“而且”的后面是什么。从波斯蒂亚特回归米德尔加来征服一个国家,而且大量雇佣波斯蒂亚特佣兵,这些已经佷犯教皇的忌了。更别提重新尊奉被遗忘了几百年的旧神了。安格尔处处与教皇作对,难怪这些土生土长的安格尔贵族会感到坐立不安。 “去尝试说服别人吧,你在我这里不会找到支持的。还有,你是财政大臣,先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吧。”阿达尔没有给对方留面子,他暗暗告诉自己,等自己当了国王,第一件事就是废除掉面前这个人的官职。 被这么当面羞辱,即使是奥奇里菲的脸上都有些微微发红,也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恼怒。不过这人的嘴上依然镇定如常,他毕恭毕敬的说道:“是的,殿下,我会努力的。” “我先走了,你自便吧。”阿达尔说着继续往前骑行。 “对了,殿下,您这是去哪呀?” “去看看阿米许。”阿达尔头也不回的答道。 “哦,您可要节哀呀。虽然这对国家是个重大的损失,但老元帅毕竟这么大年纪了。” 阿达尔感到心头一沉,他觉得似乎听错了什么。于是他猛地转过身,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你刚说什么?!” 第十四章 雷 角斗! 上 雷死盯着对面的阿赛尔,希望能找出一个让自己自信的理由。.tw[] 可是阿赛尔虽然看上去比雷还要矮小的样子,但是他长得很结实,雷觉得的力量上自己肯定要吃亏。看他娴熟的拿着刀的样子,更是让雷心中不禁打起鼓来。 ‘对了,他一直在厨房帮工,对刀当然不会不熟悉。’雷这才想起来阿赛尔是厨房小弟。 其实雷并不讨厌阿赛尔,这是他在这里不讨厌的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之一。阿赛尔平时呆头呆脑的,既不会讨好上司,也不知道如何和同伙们打成一片。这些简直和雷如出一辙。雷觉得自己之所以对他有些好感,多少是有些“英雄相惜”的缘故吧。 沙漠中的夜晚很是寒冷,但阿赛尔却满脸是汗,他紧张的盯着雷,似乎下不定决心似的不敢靠近。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直到阿赛尔开始绕着雷缓慢的转圈。 ‘他在找我的破绽。’雷这么想着。 他眼看对手要到自己的侧面去了,于是便也开始绕着阿赛尔转圈,始终保持正面迎敌。 场下的观众喝起了倒彩,不满的叫骂声此起彼伏。阿赛尔似乎被叫骂声吓了一跳,他惊慌的看了看场边,一张张面带嘲讽和恐吓的脸庞催促他快些进攻。于是他大吼了一声,举刀冲了过来。 雷慌忙中不及躲闪,只得硬生生的拿刀来挡,他发现对手的力气还真是不小。好在俩人的刀都是同样的不结实,所以虽然撞击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但其实力道已经被卸去了不少。 在躲过阿赛尔最初的三板斧后,雷觉得要开始还击了。他回忆着多维教给自己的招式,照猫画虎似的使出,虽然绵软无力,但见刀锋扫到之处却皆是对方所不得不防。 阿赛尔那边则一直是横批纵斩的大开大合,虽然招式简单,但是一把刀挥得虎虎生风,也让雷不敢轻易硬接。 观众似乎没想到两人竟然还各有特点,而且看上去势均力敌。叫骂声渐渐平息,人们期待着刚才那场角斗的血腥场面能够重演。 雷很快的使完了多维教过的招式,他也不会别的,只得重头再使一遍。阿赛尔那边则是永恒的那几招。很快的场面上变得无聊起来,虽然看起来是两人还都面色凝重的激烈交战,但其实已经是各打各的了,一开始还时不时传出的刀刃相撞之声也统统消失不见。 观众刚刚被燃起的热情又被熄灭了,他们可不满意看两个江湖骗子似的表演,角斗就是要分出胜负的。于是刚刚平静没一会儿的观众席上又传出了更大声的叫骂。 “你们他妈的想这么耗到明天吗?” “快让刚才那个赢家上场,把这两个小崽子都给砍死算了!” 为了回应观众的质疑,裁判大声的警告双方,再这么消极的对待战斗就会被判双双出局。 阿赛尔那边似乎又被场边的观众所影响,他往后退了两步,暂时离开了战局。然后他扭头看看观众,又回头看看雷,之后更是低头默不作声地看着地面。 雷可不想被撵出去饿死,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阿赛尔的破绽。[..tw超多好看小说]于是他开始主动靠近对方,准备再次发动攻势。这时阿赛尔似乎也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抬起来头,他摆出架势准备抵挡雷的进攻。 雷右手握刀放在腰侧,用尽自己的全速向阿赛尔跑了过去。正要砍到对手的左肩时,他突然发现阿赛尔右腿在微微得抖动,顺着腿看下去,他的脚已经伸到了沙子里。 ‘难道……?’雷感到一阵不妙。 不及他多想,沙子已经向他脸上飞来,雷一下子迷住了眼。他心里大叫不好,这下可中了对手的暗算。他忍着疼痛,努力地试图睁开眼睛。但对手没打算给他机会,他感到一阵疾风冲着自己的身上扫来。雷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打败,于是他举起长刀,在身前乱挥乱打,堪堪挡下了这一刀。 阿赛尔似乎很想趁此机会速战速决,雷听到刀刃破风的呼啸一声紧似一声,果然没几下,雷就感到自己的左臂上一阵剧痛,他中招了。观众们又见到鲜血,他们满足的高声欢呼,大喊着让阿赛尔快快给出致命一击。 这一刀让雷疼痛不已,却使他清醒了一些,他挥起多维教的招式,让对手无法近身。然后闭上眼睛,想把眼睛里的沙子用泪水冲出来。 这时,他突然察觉到一丝跳动,一开始很微弱。但当雷去刻意感受它时,它开始变得绵长而有力,这波动来自脚下的地面。 ‘感受到来自大地的暗之力的波动。’ 雷突然想起这句话,眼看对手使诈,自己已无胜算。为今之计,只有冒险试试看法术能不能救命了。 他让头脑刻意感受着这波动,然后停下了右手的招式,空着的左手在空中画出个疾行术的符文。等了片刻,果然一丝暖意出现在手指上,进而上行至前臂,然后是全身,雷觉得身体异常得轻快。 同时周围的世界似乎变慢了,虽然还是看不见,但是他感到对手此刻正在拿刀缓慢的砍向自己的右肩。雷迅速地向左后转身,对手扑了个空。然后雷又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冲到了对手的身后。他睁开眼睛,本想一刀砍下,但想了想又觉得于心不忍。于是便调转了刀身,用刀背把砸在了阿赛尔的后脑上。 阿赛尔应声倒地,晕了过去。 观众一开始以为是阿赛尔赢了,他们眼看着对手已经自暴自弃的放下了刀。可当他们看清场上站着的是雷时,都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当然,这其中还夹杂着多维的欢呼。 两场预赛都是反败为胜,人们期待着最终决赛的到来。原本被定义为无聊的角斗现在开始有了新的看点,于是各个角落开始纷纷下注,赌最终决赛的输赢。雷虽然使出了疾行术,但是大家都觉得那时是自己眼花了,所以没多少人看好他。他们还是觉得把对手脑袋劈开的波德更符合自己的胃口,于是赌局呈现一边倒得趋势。 雷在多维的搀扶下走出了场地,他用手揉了揉眼睛,感觉好了一些。 一放开对那种波动的感受,法术的影响就消失了,疲惫和疼痛又重新回到了雷的身体。他呻吟着坐在地上。 多维边给他包扎边说道:“你怎么做到的?我以为你输定了。当时我可能是眼花了,都没有看清你怎么跑到他身后去的。” “我用了法术,不知道怎的,他刚刚起作用了。”雷看看旁边没人在关注自己,小声说道。 多维显然吃了一惊,他大声问道“什么?你已经可以使用……” 雷马上伸手捂住了多维的嘴,这扯动了伤口,让他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多维尴尬得看了看四周,继续闷头给雷包扎,当他意识到周围的人又开始忽视他们后才开口问道:“那刚才那不是我眼花,而是你使用了法术喽?” 雷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用担心你的下一场角斗了,干净利落得结果了波德吧。”多维有些兴奋地说道。 雷却不那么乐观,他愁眉不展得摇了摇头,说:“我不这么觉得,那天我只找到两个可以算是能完全看懂的。试了这两个不灵后,我就没再看其他法术了。而且……我其实现在只记得这一个了,另一个我给忘记了。” “什么?这可怎么办?刚刚阿赛尔还算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他都是对你不致命的地方下手。波德他……”多维说不下去了,他扭头看向看台,不再出声了。 ‘波德不会这么心软,想想马克的脑袋就知道了。’雷知道多维没有说下去的内容是什么,也知道他不说是怕让自己紧张。实际上他的脑子里正在飞速的想着对策,那天看到的另外那个法术到底是什么来着?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但雷知道的是只靠这个叫什么疾行术的是不可能击败波德的,毕竟刚才势大力沉的一刀就发生在自己眼前。 “决赛5分钟后开始!”裁判在场边高声的提醒道。 第十五章 雷 角斗! 下 雷叹了口气,站起来准备上场。[..tw超多好看小说]这时多维拉住了他,说道:“先用你刚才的速度拖住他,我去拿我的兵器,顺便叫几个我的手下来,一会儿你看我信号,把他引到我这边来,我帮你杀了他。” 虽然多维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小,但是态度很坚决,显然是刚才经过了深思熟虑。 雷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他感激地对多维点了点头,看着多维转身离开后,他才慢慢得走到场上。 雷的心里非常清楚,如果多维这么做了,也许他能活下来,但他们两个都会被赶出钝斧帮。这对多维不公平,他在这里本来有好的前程。而且经历了这几个月的磨难,他很想看看能不能自己救自己,毕竟他现在有了法术这个武器。 ‘振作点儿,雷!’他在心里给自己鼓气道。 对面的波德已经准备就绪了,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是脸上的血迹却故意没有洗掉,现在的他看上去有如凶神恶煞一般。 此时,他正在嘲弄似的瞅着雷。 “我刚才没有看,真不知道你小子是怎么靠运气赢的。”他顿了顿,看雷没有反应,又继续道,“不过这次你就别想了,你死定了。” 裁判这个时候走进场内,宣布道:“角斗开始!” 为了给自己鼓劲,雷决定先发制人,他使出多维教自己的招式,率先发动了攻势。波德本来以为雷听了自己的恐吓后,不直接投降就算是好了,哪想到他竟然还主动攻了过来。 趁着对手这一愣神的功夫,雷左劈右砍,立时占了主动。虽然他的动作不到位,力量也不够大,但毕竟手里拿着开了刃的长刀,波德只能避让。 可惜好景不长,波德很快看穿了雷的三脚猫功夫,不过他并不想速战速决,而是要充分戏弄下雷。 只见波德左撩一刀,右扫一刀,都是不经意的招式,却逼得雷不得不停下进攻,转而防御。就这样一攻一守转换了过来。 勉力支撑了几回合后,雷现在已经处于被动了。他不停闪躲,偶尔接下波德的一刀时感到虎口处隐隐发麻。伤口的疼痛,再加上刚才一场缠斗的劳累,本来就不善作战的他感到自己的体力已经渐渐透支了。雷觉得这么下去自己也许不需要波德劈开脑袋,他就要自己倒地累死了。 突然,他发现波德在向自己逼近时,左脚似乎踏空了一步,眼看他就要摔倒在地上。 雷一刹那间惊醒:‘这也许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了!’他立刻闭上眼睛,连接上了暗之力,之后忍痛用左手画出符文,发动了疾行术。 波德似乎意料到了雷要上前抢攻,他这一步没有踏实,而是直接前窜想来了个前滚翻,躲避横向砍来一刀的后,起身回砍对手的后腰。(..tw)这招是他的拿手好戏,只不过他没有料到雷的速度这么快。 他刚要前窜,却发现刀已经劈到了面门。 “哎呀!”波德被一刀砍中。他用手捂着满是鲜血的脸,大声的哭喊,想着自己的半个脑袋已经被砍飞了。直到半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脑袋还完整的长在脖子上,满脸的鲜血只不过是鼻血。 原来雷这次又是用了刀背,他本想打在对手的前额把他拍晕,却不料胳膊没力气完全抬起,所以只打到了鼻子。 波德的窘态换来了哄堂大笑,观众们在嘲笑他哭爹喊娘的样子,还有已经肿成两倍大的青紫色大鼻子。 雷却没有心情笑,此刻的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已经用尽全力了。虽然眼看对手倒在地上,但却也没有力气继续进攻了。 波德从惊恐中醒转,他先是感到羞愧,进而这羞愧转化成满腔怒火。他再也不想玩下去了,决定立刻结束这场耻辱的战斗。 于是波德提起手中的刀,用尽全力的横扫一刀向雷挥去,雷已无力闪躲,只能硬硬接下。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接下这一招让他的胳膊几乎失去了知觉。雷的脑子似乎也开始走神了,他不再去看对手,而是呆呆得看着自己的刀。他的刀接下刚才那势大力沉的一招后“咣当咣当”得似乎快散架了。他又下意识的抬眼看了看波德的刀,那刀纹丝不动! 雷感到奇怪,一时忘记了疲惫,细细观察起对手的刀。虽然乍看之下和自己手里的这把并无二致,但每次两把兵器碰撞,自己的刀身都是左摇右晃,而对手的刀则岿然不动。 “这武器有问题!”他记得上场和阿赛尔打时,每次两把武器相接都是“哐啷啷”响作一团。他突然想到了波德之前在和马克对打时候,轻易不和马克的武器相交。原来他是怕对手发现自己用的是一把好刀,怪不得他在角斗之前就如此自信! 想到这里,雷感到一阵气愤:‘什么角斗?明明是想借波德的手把我们三个杀掉!’ 此时波德的攻势一波紧过一波,这让雷实在是无力招架了。终于,他的刀飞了出去,而波德的长刀则已经到了头顶。 雷迅速的发动疾行术,后跳了一大步。这时他发现场边多维正在用力的向自己挥手,他的身后比刚才多了一把长柄大斧。而这时波德也冲了过来,看他的气势这次是一定要杀了雷才肯罢休。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雷突然想起了那天看到的另一个法术。 ‘对!就这么办!’ 只见雷眼睛微闭,感受着暗之力有规律的波动,他左手快速得画出已经熟悉的疾行术符文,向左猛跑两步,躲过波德致命的一刀。然后右手画出刚刚记起的炙热术符文,一股灼烧感包围住了雷的右手,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既滚烫无比却又让雷倍感舒适。不过现在没时间细细体会了,他按照书中所说,五指并拢向着波德长刀的方向拍出。 波德此刻正要追赶对手。突然,他怪叫一声,撒手撤刀。只见他的手掌呲呲作响,已经起满了甲虫大小的燎泡。雷见法术生效,立刻再次催动疾行术,上前一把接过正在掉落的长刀,然后用刀尖抵住了波德的喉咙。 “胜利者是雷!”裁判宣布道。 尽管已经疲惫不堪,雷还是拒绝了多维的搀扶,坚持着自己走回了场边。 虽然一些观众对最后的决赛没有死人而感到不满,还有一些人对波德最后时刻竟然掉落自己的武器而感到不解,但是雷还是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欢呼。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赢得这样的欢呼,而且还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匪帮。更令他感到很爽的是,波德想向老平托告状说雷用了妖法让自己的武器变热,可老平托的回答却是用了十分力道的一记老拳。 多维正在身边责怪雷道:“你第一次时候该用刀刃的,怎么对谁都下不了死手呀?你看他后来可是刀刀都要你命呀。还有,为什么不理我的信号?” 雷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多维傻笑。经过刚才惊心动魄的一战,他才意识到能活着听见朋友在身边唠叨有多好。 但是这种想法只持续到了第二天的傍晚,雷发现自己一天要干的活儿成了之前的四倍,另外三个人的活儿现在都是他的了。 “多维,救救我!我不想活了!” 第十六章 纳雅 冒险开始! 上 当纳雅惊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平躺在老林里。(..tw好看的小说)目光所及之处,雪莉正远远的站在一颗树后,只露出半个头来看着她。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雪莉。你在搞什么?”纳雅冲着自己的朋友大声喊道。 雪莉又看了一会儿纳雅,小心的移动到更靠近她的一棵树后,用警惕的声音问到:“是你吗?纳雅?” “当然是我!还能是谁呀?你把我这么捆着干嘛?”纳雅看到雪莉居然还不放开自己的缚身术,生气的更大声的叫嚷道。 “哦,元素女神呀!你终于恢复正常了。”雪莉边往他身边跑,边放开了自己与暗之力的连接。 纳雅感到身上的绑缚被解开了,她先是坐了起来,然后开始揉搓着自己酸麻的关节。“你得给我个解释,为什么把我困在这里?” “你都不记得了吗?”雪莉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她的眼睛本来就跟冻河边的大蟾蜍差不多,现在则几乎占据了半个脸。 “记得什么?哦,对了,我刚才似乎还在家里,为什么现在在这儿?”纳雅终于稍稍想起了一些事情。 “如果不是你曾经千百次的命令过你那些亡灵傀儡不要攻击我,我想我现在大概已经碎成一块一块的了。”雪莉终于敢走近纳雅的身边,靠着她坐了下来,“真是吓死我了,我从没见过你那个样子。” “能不能说详细点儿?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你道歉?”纳雅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你试图攻击你父亲和他的那个女朋友。”雪莉开始讲述刚才发生的事情,“好在你父亲的普罗菲提亚眼提前几分钟看到了将要发生的一切,在你动手前就他带着昆塔小姐从窗子逃了出来。 然后他来找我,让我去帮你恢复平静。当我找到你时,你已经在老林里了,你一见我就冲我发射冰锥,还时不时的催动寒潮试图把我冻住。你的那帮手下就在不远处看着,还好他们没动手,我可打不过你们一帮人,能制服你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她说完拉开领子给纳雅展示刚才肩膀的擦伤,腿上还有一处更深,用绷带绑了好几层才止住血。“你刚才吓人极了,我以前一直不懂人们为什么一提亡灵使就脸色大变,不过刚才我似乎懂了。” 纳雅还是完全没有想起自己暴起伤人的经过,不过她倒是想起了那之前她刚刚听到的关于自己身世的事情,还有她下定的决心。 “对不起,我真的完全不记得。”纳雅尽量让语气中充满歉意,体内充斥的冰之元素让这变的很难,“对了,你妈妈有没有说过你什么时候可以去米德尔加?” “随时呀,只要我想。” “快回去收拾东西吧,我们今天出发,怎么样?”纳雅努力冲她微笑了一下。 “太好了!”雪莉兴奋地跳了起来,驭风者都是乐天派,她已经把刚才的惊险抛在了脑后。“你不用先回去看看你爸吗?他已经同意你去了?” “不。”纳雅的脑海里回响着那句“她是我捡来的。”,她别过头去不看雪莉,低声的回答道,“没那个必要。” 在雪莉走后,纳雅召集了自己的亡灵傀儡们,亡灵使和其他法师的不同在于,他们除了自己战斗外,还是名领导者。 “我们去米德尔加,就像古时候的法师做过的那样。”她对手下下着命令,“除非有我的命令,否则不许滥杀无辜。” 亡灵傀儡们并没有意见,他们当热不会有,对自己主人的命令除了接受还是接受。 纳雅继续下令:“希拉,你担任斥候,现在就出发,一路往北走,每天冥狼开始第二轮嚎叫的时候来向我汇报。” “是!”希拉得令而去,他消瘦的背影在几步之外就消失在了树林里。他原本就是山贼们的斥候,做起老本行来驾轻就熟。 “兰德,你担任后卫,把我们行走的痕迹去掉,我可不希望我爸爸追来。”她习惯性的叫出了“爸爸”,连忙改口道,“我是说纳多先生。” “其他人都跟着我一起,还有雪莉,她也和我们一起走。”即将踏上陌生的土地,她现在突然对自己的失控行为感到有些恐惧,同时也为雪莉担心。仿佛为了再确保一遍,她补充了一句:“永远不用伤害雪莉,即使是我叫你们这么做。” “遵命。”亡灵傀儡们用参差不齐的声音回答道。 老林里有些冷,纳雅不自觉得打起了瞌睡。直到她第二次趴在地上睡醒,雪莉才拖着大包小包的回来。她一边接下朋友手中沉重的包袱,一边埋怨道:“怎么这么慢?我都像派人去找你了。” “还好你没这么做,我妈坚持让我熬过寒冷的初春再走。我于是吓唬她说如果我不现在走,你会来杀光镇上所有的人。”雪莉嬉皮笑脸的说道。 “你说了我是亡灵使?”纳雅难掩吃惊的神色,“这个不能说的!我大老远的逃到这就是怕被发现。” 雪莉赶忙摆摆手:“我傻吗?如果我说了你是亡灵使,现在过来的就应该是镇上的自卫队了。我只是说你是个冰封魔,这甚至都不用我说,你看你平时见到人之后那一脸冷淡的要命的表情。”雪莉看出纳雅要出声反驳,连忙加快了语速,“还有,不要指责我,你要是没和你爸说我是驭风者,她怎么会想起让我去安抚你?咱俩这算是扯平了。” “是纳多先生。”纳雅纠正道,“他不是我爸。还有我的脸……” “对,就是现在这样,一边生着气一边还面无表情。”雪莉指着她的脸笑道。 “你怎么好意思说我,你个龅牙妹。”纳雅还击道。 就在这样的嬉笑打闹声中,两个年纪轻轻的女法师离开自己的家乡,去闯荡外面的世界去了。 “咱们先去哪啊?”雪莉明知故问道。 两人异口同声的答道:“当然是紫晶石城了。” 紫晶石城,是雷吉斯特九座城市历史最短的一座,同时也是最具传奇色彩的一座。暗影旅团的传奇团长萨拉斯在紫晶石城刚刚建成两年的一天早上,宣布将其据为己有,并把它作为暗影旅团的老巢长达几百年。所以暗影旅团内部会称自己为紫晶石旅团或黄金蝙蝠团。暗紫色背景下的黄金蝙蝠是他们的标志。 如同他们闪电占领紫晶石城一样,九年前的一天早上,附近方圆几十里的村庄的人们纷纷打开了他们的大门。昨晚彻夜的车轮滚滚声和血蜥的嚎叫声让他们整晚提心吊胆,而当他们不约而同的来到紫晶石城时,发现城市已经空了,暗影旅团从此在雷吉斯特绝迹。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瘟疫,我敢打赌。”雪莉一路上都在说这个事,她说话完全不分时间和场合,月亮现在正被乌云所遮挡,群星也隐匿了形状,“因为是我爸爸说的,他可是个好猎人。好猎人知道一切丛林里的事。” 纳雅没有答话,她始终觉得兰德的那身衣服不太合适,这直接影响到他走路的姿势,“你说别人不会看出来他不是活人吧?”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雪莉。 “不,怎么会呢?你看他的姿势多有爱。”雪莉敷衍道,“我刚才说的你听了没有?” 纳雅此刻真希望耳根清净一点儿,但是如果刚出门没两天就和朋友吵架的话似乎是个坏兆头,“嗯,听着呢。” “所以他们在搬走前应该就死了很多人,所以才会有人听到整晚的车轮声,车上装的都是尸体。剩下的那些人可能在之后的几个月里就都死光了,我爸说瘟疫不会给你留几天活头的。”纳雅终于讲完了。 “嗯,所以这是你的想法?”虽然现在雷雨将至,自己并不十分想说话。不过她既然知道故事的另一个更合理的版本,这时候真的没有理由不讲出来。 “你怎么看?”雪莉摆出一副挑战的表情。 纳雅觉得应该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自己的朋友,这个露出门牙的表情虽然有效的达成了挑衅的目的,不过副作用就是显的鼻孔太大了。但显然现在并不是这个恰当的时候,于是纳雅讲出了她听到的关于暗影旅团的故事: “萨拉斯毫无疑问是后法术时代(指暗之力去而复返之后的时期)最伟大的法师之一,如果不是因为他选择了献祭自己的右眼而成为了亡灵使,这个之一本可以去掉。而现实是他在献祭之后成为了史上最残酷最狡猾的法师统治者,这个名号他当之无愧,并且没有之一。 在他的残酷镇压和剥削下,雷吉斯特的整个西南方沦为地狱。黑曜石城方面曾经动用一万雷弓前去剿灭暗影旅团,但后果确是萨拉斯不仅杀死了他们,更亲自奴役了这一万名雷弓的灵魂为自己所用。 那个时候的雷吉斯特其实可以算作有两个国王,一个是黑曜石城的天猎手加尔加达三世,一个就是坐镇紫晶石城的巫王萨拉斯。萨拉斯本人除了暴虐成性外,也是个狡猾异常的匪首。他明白一旦自己踏平了其他城市,也就没有人创造财富让他抢了。于是他给旅团定了明确的规定,不能再去占领任何土地。不过他的爪牙却遍布雷吉斯特的各个城市,他们贿赂官员和守卫、制造暴乱与恐惧,为他的每一次掠夺创造条件。这之后的历任团长都或多或少的尊崇他创立的制度,暗影旅团因此从来未曾衰落。 所以他们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这几年里关于米德尔加和波斯蒂亚特发现《遗落之书》的传说很多,谁都知道这本书的价值,被时间所遗忘的前法术时代里的几乎所有法术这本书里都有讲解。 暗影旅团消失的时间正好与传闻出现的时间吻合。而且仅仅过了四年,常年以集体形式去三大洲各地演出的黑曜石旅团也集体消失,再也没在大众面前出现过。” “他们去哪了呢?”雪莉问道,“我有段时间还想过去加入他们呢。” “被解散掉了,去米德尔加和波斯蒂亚特探听情报去了。”纳雅轻描淡写的说道,“当然,官方的说法是只在宫廷内部表演。”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我老爸,不,纳多先生呗……还有谁?” “听你说纳多先生真怪,为什么不叫他爸爸了?” “他不是。”纳雅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你别管这事。” 雪莉瘪了瘪嘴,“好吧。”然后她突然满脸惊喜地指着前面叫道:“你看,纳雅,紫晶石城,我们到了!” 第十七章 纳雅 冒险开始! 下 咔嚓一声,天边的闪电终于劈了下来。借着这突如其来的强光,紫晶石城令人不快的嶙峋剪影完全展现在了纳雅的眼前。她从不知道一座城市的砖墙能有这么黑,即使昏黄的灯光不甚明亮,但至少也应为近处的砖石带去一抹辉煌。 “这上面都是血,几个世纪以来不断的覆盖在上面的血。”雪莉的声音有些颤抖。 “别怕,现在这里可是旅游胜地了。”纳雅抓着好友的手给她鼓劲,当然,也许亡灵使冰凉的手掌没有这个作用。 城里果然游人如织,这样一个雷雨夜参观紫晶石城简直再合适不过了。不过即使再多的人似乎都不能给这座城市带来哪怕一丝的活力,没有人高谈阔论,也没有人大声嬉笑,甚至大家走路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仿佛怕碰到这遭诅咒的一砖一瓦。 从城门进来沿着规划好的大道前行,就到达了紫晶石城的广场,广场西面是雷吉斯特风格的三层天守。天守台由巨大的冻土块堆砌而成,高达10米。上面的屋根则使用雷吉斯特取之不竭的千年古木。紫晶破风下倒挂了一排巨大的蝙蝠,远看时纳雅以为是建筑的装饰。直到她们走近,才发现那些都是活生生正在荡来荡去的蝙蝠。 进得天守内部,迎面被漆成夜空般的暗紫色墙面上,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色大蝙蝠挥动着巨大的翅膀,两个锐利的尖牙仿佛可以刺穿世间万物。 “咱们出去吧,那画让我不太舒服。”难得雪莉有这么敏感。 之后她俩又参观了城里其他的建筑,本来是住宅的区域被用来当做军营,每间卧房里都残留着满墙的刀剑痕迹。这是后法术时代的风格,既然不能修炼所有四系法术,那么至少应该修习格斗以强化自己。 本来用于商业的地方被用作畜棚,暗夜旅团的人对血蜥骑兵的依赖程度极高,所以给予它们的待遇也是极好的。 而真正是用于畜棚的地方则关押着他们每次洗劫所带来的战俘和奴隶,虽然经过了无数次的冲洗,但这里浓浓的血腥味和已经镶入墙中的断骨还是让纳雅作呕连连。 当大雨倾盆而下时,两人又踏上了征途。她们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在这里借宿,好在血石城并不遥远。 大约五天后,纳雅正坐在血石城中的一间旅店里,雪莉上楼选房间去了。她推脱自己走累了,独自呆在旅店的大厅里。 纳雅昨天晚上在树林里夜宿时,强烈得感到自己应该给父亲写封信,至少报个平安。但是这种冲动随着一早雪莉升起篝火的同时而熄灭。 “他该跟那个老女人生个自己的孩子。”纳雅边烤着自己的那只青蛙边向雪莉解释道,“然后看看还想不想把他一直关在屋子里关到十五岁。” 雪莉对此不置可否,她的全部精力全在自己的早餐上。 等雪莉选好了房间,两人终于躺在了舒适的床上时,纳雅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不用这么担心的好吧?雷吉斯特的大街上出现法师是很正常的。”雪莉依然不会小声说话。 “可是我带着亡灵傀儡呢!”纳雅压低了声音在嗓子里嘶吼道。 “他们比你像正常人多了。听着,你越是紧张就越不自然,结果就是约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可我爸爸说……”她觉得‘纳多先生’这个称呼绕口又令人烦躁,所以离开紫晶石城的那个晚上起就改了回来。 “你如果这么听话,现在应该还呆在家里,躺在自己的床上,偷听着你爸和他女朋友的窃窃私语。” 纳雅不说话了,她确实有些想她的床,她的房间。 “你应该给你爸写封信,至少说我把你照顾得很好之类的。”雪莉接着说。 “你?照顾我?” “是呀,你没看出来?” “你是指你昨天早上吃掉我那半只烤鼬鼠的事吗?” “是你不吃了我才吃的。这也算是照顾的一种。” “我只是去喝口水!”纳雅有些崩溃。 “谁知道你吃得那么慢。” “你至少要等我主动要你帮我吃吧?” “我这人帮忙总是很主动的。” “我……”纳雅刚张开嘴,雪莉就把手里的一个番茄干塞到了进去。 “我们出去玩吧,这么大老远跑来只是躺在旅馆里真是太可惜了。”雪莉说着,也不管纳雅有没有跟上来,就大踏步的跑出了房门。纳雅只好吞下番茄干,一边咒骂着一边追了出去。 血石城是整个雷吉斯特大洲最靠近米德尔加的大城市。和黑曜石城还有紫晶石城一样,也是雷吉斯特的七座城邦之一。一座座两三层高的房子构成了城区的主体,在宫殿附近则有些更高的建筑,它们平时不住人,只是在祭奠元素女神时才对外开放。 “你爸以前就一直说你妈妈在这喽?”雪莉真不会选话题。 “嗯。” “实际却是骗你的喽?”她不依不饶。 “嗯。” “你觉得如果……” “闭嘴。” 纳雅的眼神有些可怕,雪莉识趣的不再言语。 不过这种沉默只保持了一会儿。雪莉在看到漂亮的二层小楼时忍不住又开口了:“为什么城里人不住地洞,这问题我在紫晶石城的时候就想问的。” 纳雅生在黑曜石城,那是雷吉斯特的首府。她在那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所以见识上要比雪莉多得多:“除了猫眼城,其他的六座城市都是没有地洞的。大城市选址都在地下温泉之上,这样就不用挖洞取暖了。” 据说在永夜降临之前,雷吉斯特的每天也曾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属于光明和温暖的,那时人口中的“太阳”斜斜的挂在半空中。人们脱去身上的长衫,只穿着露出胳膊的半袖上衣和裸着小腿的短裤,享受这这天赐的温暖。后来随着永夜的来临,长衫已经退居为内衣,而厚实的皮毛才能让人免死于寒冬。 现在的雷吉斯特是个封闭的大洲,原则上只允许雷吉斯特人进出,仅有边境上的少数几个小镇上才允许米德尔加的商人进入。不过人不让进不代表着货不能进,来自米德尔加的各种商品还是充斥着血石城的大街小巷。 两人先去了服装店,在城市里即使是纳雅的那件粉红色学貂皮大衣也显得乡土气息浓郁。还好雪莉出来前,她妈妈给了足够的钱,还带了整整一包的辣椒。在雷吉斯特,物物交换仍然行得通,而可以暖身的辣椒则是永远抢手的货。雪莉买了一身浅绿色的裤子来搭配自己的黄色羊毛衫,纳雅则买了件漂亮的深紫色毛披风。之后两人又跑去一家排满了人的小店,里面贩卖各种血石城的特产糖果。年轻的女孩无法抵抗糖果的香味,他们各自买了一大包。 “等回到家我再还你钱。”纳雅边吃边说道,没带钱就离开家真是失策。 “快吃吧,糖果还堵不上你的嘴。”雪莉嘴里含着糖,含含糊糊的说道。 就这样两人在灯火通明的血石城逛了整整一天,他们去看了马戏团的训兽表演,又去听了某个著名歌手的演唱。在这之后还参观了建于永夜来临前的水晶时钟,据说阳光照在上面会产生奇异的折射效果,当然现在无人得知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不知不觉冥狼那穿透一切的尖利嚎叫从城外传来,纳雅拉了拉了正在自顾自画着符文的雪莉,后者正打算让她的大斗篷飘动起来。 “别玩了,我和希拉约好要在城外见的。” 于是两人便不再继续游玩,转而向城外走去。现在已经到了人们休息的时间,街上的行人少了很多。对面依稀可见的几个人影都拖着歪歪扭扭的步伐,显然这都是些晚归的酒鬼。 雪莉一直默不作声,这让纳雅感到非常轻松,雪莉一刻不停的嘴巴让她每天都疲惫不堪。她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想象着接下来去米德尔加的旅行,她一直希望能看到日出。是亲眼看到,而不是听说书人口沫横飞的故事。 雪莉突然出声了:“你和希拉约在了城外的哪个方向?” “西面。”纳雅有些奇怪,雪莉从来不关系这些问题。 “那我们最好从东门出去。” “为什么?城外你也想逛?”纳雅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不是。我们被跟踪了。”雪莉无奈的撇撇嘴,“得想办法甩掉他。” 第十八章 阿达尔 大喜大悲 上 在安格尔城午后的大街上,阿达尔用马鞭狠狠得抽打坐骑,奥奇里菲的声音被他远远的甩在身后。(..tw无弹窗广告) ‘怎么会?我出征前还特意赶去见了一面,那只是小病而已。阿米许的身体结实的好像钢铁一样。他怎么可能死呢?这该死的的奥奇里菲,如果他胆敢骗我……’ 阿达尔骑得飞快,他耳中隐约听到路上行人匆忙躲避时发出的惊呼和咒骂,眼中所见则是两旁的建筑物不停地倒退。 但他还是觉得太慢了,真希望马儿生出双翅,立时飞到圣手峰去。在连续闯过了三个关卡后,阿达尔在阿米许家的大门口停了下来,那是一个古老的大院子,以前属于这里的一个富人。因为阿米许的战功,国王把这里赐给阿米许作为居所。 现在一大簇雪白的白欸(ai一声)花正摆在门口的石阶上,这宣布了家里主人的逝去。阿达尔下了马,感觉脚下有些发软,管家跑过来说了些什么,他没有去听。 灵堂就设在前厅里,白欸花拼成的花床中间,阿米许静静的躺着。阿达尔忽然发现原来他真的老了,钢针般的头发虽然依然倒竖着,但是已经变成了白色,褐色的脸庞也早已不似以前那样的线条坚硬。 阿米许现在仿佛睡着了,非常的安详。也许下一刻他就会醒来,拉着阿达尔给他讲讲这次出征的战况,他是元帅,理应过问这些。灵堂里没有其他人,陪伴他的只有白欸花,这种只在北方生长得花死者之花。波斯蒂亚特人很尊敬白欸花,他们相信只有最勇敢的战士才会在死后变成它。阿达尔虽然明白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的老师了,不过他并不想哭,他觉得眼前的场景很美,美得让他有些忘记了悲伤,忘记了哭泣,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生怕自己的任何动作亵渎这里的神圣。 阿达尔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阿米许的情景,是霍克总督拉西克把他介绍给了父亲,当时阿米许是拉西克的卫队长。再以前他是当时波斯蒂亚特南部第一大匪帮钝斧帮的传奇头领,他把钝斧帮由一个二流帮会变成当时的东南方霸主,要不是后来被同伙陷害入狱,也许现在他还是雄霸一方的枭雄。 那个时候的阿米许身姿挺拔,目光逼人,棱角分明的脸上留着一抹钢冉。多年的首领生涯让阿米许颇有威严,他不像其他来见父亲的投机者那样侃侃而谈,而只是说自己厌倦了南方四国的生活,弱肉强食,不讲荣誉,他想去米德尔加。 父亲看中了他的军事才能,让他统领整个军队。 阿达尔也记得去找阿米许拜师,自己稚嫩而又坚决的话语把他逗得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他还记得阿米许出师后的第一战,他们当时还没有真正统治安格尔,父亲虽然娶了安格尔的未亡人,但是同样有继承权的安芮希尔子爵不请自来。阿米许手里的兵力非常有限,只有从波斯蒂亚特雇佣的骑兵。 而有备而来的安芮希尔则带着米德尔加闻名的重装长枪阵,还有只在米德尔加南部边境地带才有的长弓手,他们都是对付骑兵的好手。 当时阿米许主持战前会议,他命令头曼带一部分的人马作为先锋,阿达尔带领轻骑兵埋伏在侧翼的战场以外,他自己则带领剩余的人马镇守中间。 战争打响后,头曼按照命令把自己骑兵的马尾上全部绑上树枝,排成松散阵型,冲锋时扬起的沙尘造成了浩大的声势,直扑对方的长枪阵。在战场侧翼游荡的长弓手被吸引了注意力,他们全力射击,但是造成的伤亡却很微小。这时阿达尔从长弓手的身后出现,排山倒海得冲锋击溃了敌人。 头曼那边虽然成功得冲到了对方的阵前,但是被长枪手打的损失惨重。阵阵烟尘中阿米许杀了过来,他命令属下收起波斯蒂亚特马刀,拿出系在鞍带上的标枪,绕着圈子投射对方的长枪阵。对方视线受阻,又苦于阵型密集难以闪避,没坚持一会儿边四散奔逃。 战争以一场屠杀告终,整个米德尔加为之震惊,阿米许的大名也从此在米德尔加被传开。 “殿下,殿下?”阿米许的管家走了进来,把阿达尔从回忆中叫醒,“国王陛下的事务官刚来过了,他说陛下要见您” “嗯,知道了。我先去见见头曼。”他说着就要穿过灵堂往里面走。 “头曼少爷在您来之前刚刚去王宫了,国王陛下叫去的。” 阿达尔停下脚步,“好吧,那我现在就过去。” 他跟着管家走到灵堂的门口。 “葬礼哪天举行?”阿达尔问道。 “明天一早。” “在皇家墓园还是在这?” “是在城外,老爷死前曾经吩咐过,要按波斯蒂亚特的仪式来办。” “波斯蒂亚特的仪式?要拿阿米许去喂乌鸦吗?”阿达尔吃了一惊。 “这个我也不是很能理解,但头曼少爷说这是波斯蒂亚特勇士的荣耀,死后还要躺在舒适的墓园里是懦夫的方式。”管家耸耸肩,无奈的说。 “真是胡闹!等我晚上和他说下这事。我去完王宫就回来,今晚我会替阿米许老师守灵。”阿达尔又看了一眼灵堂,然后骑上马往王宫去了。 这一路阿达尔越想越生气,昨天自己回来见到那么多人,为什么没人告诉他。阿米许是堂堂的安格尔陆军元帅,为安格尔立下了这么多的功劳,为什么昨天父亲什么都没说?还有诺波利,难不成那件没说出口的事就是阿米许的死?他为什么就不能不有话直说?这个该死的南方佬。 阿达尔在王宫跟前下了马,随手把马交给了守卫。不远处头曼骑着马正冲着这边过来。 “头曼,我在这!”阿达尔大喊。 但头曼似乎没听见,直直的从旁边跑了过去。 ‘哎,他肯定难过的要命。’阿达尔摇了摇头,进了王宫。 议事厅里,国王在王座上坐着,两边站立着护卫和仆人。 “国王陛下,您找我有事?”阿达尔跪下行礼后问道。 “快起来吧,我听说你已经知道阿米许的事了,真是不幸,他跟了我们家这么多年,哎。”父亲边说边擦拭着眼睛。 阿达尔没有答话,他只是默默得看着唐,回想起昨天晚上欢天喜地的庆功宴。 “不过……”国王恢复了威仪,他居高临下看着阿达尔。“国家的安危是更重要的,我们不能没有元帅。” 阿达尔默默地站着,没有回应。 “我任命你,阿达尔,为安格尔王国的元帅,负责安格尔全境以及兰特堡的安全。”国王继续说道。 这个阿达尔已经料到,他是阿米许最得意的学生,其他有战斗经验的将军要么改行做祭祀,要么则回家务农了。 “遵命,国王陛下。”阿达尔又一次跪下,平淡的答道。 也许国王预计的不是这么一个平淡的回答,他皱眉思考了一下,屏退了其他人,然后走下了王座。 “快起来,我的儿子。”唐拉起了儿子。 “多谢陛下。”阿达尔突然感到有些局促,父亲这是怎么了?他从没有这样对待过自己。 “叫我父亲就行,这没别人。”唐微笑着说。 “是,父亲。”阿达尔更加局促了。 “你知道教皇最近颁布的关于对四神的信仰自由法案吗,阿达尔?”唐问道,看到阿达尔点头,他便接着说道,“那你知道我的忧虑喽?” “这对我们不是好事吗?”阿达尔不解。 “当然不是了。我颁布了强制信仰拉塞尔的法令,才使得整个安格尔全国上下改信武神。但这里的人心里其实都还悄悄的信仰修士。也许人们不会那么快的意识到,他们甚至会觉得这是教皇对我的一种妥协。 不过事实是,现在人们确实有推翻我们国教的法律依据了。根据对四神的信仰自由法案,他们可以自由的去信仰修士。 这条法令来自教皇,比我颁布的法律更加权威。他肯定是故意的,针对的就是我们。还有就是你知道的,我们虽然是正统的米德尔加贵族,因达王室的后裔,家谱和教皇国大教堂里的挂毯一样长。但我们是从波斯蒂亚特回来的,用的波斯蒂亚特雇佣军征服了这个国家。所以教会恨我们。” 阿达尔点了点头,这和他想的差不多。 “所以我们要时刻准备好战争,安格尔不能被外敌所扰,也不能被内乱所动摇!”唐意味深长的看着阿达尔,“我已经老了,实际上我也对以后的事情有所考虑,考虑了很多。我觉得我们的国家需要一位强硬的国王,能征善战,必须战无不胜。姆林斯他……他很有头脑,但是他只是位谋士,不是将军,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阿达尔?” 阿达尔心中一阵温热,他没有想到对话会突然拐到这个方向。 “阿达尔?” “是……父亲,我明白你的意思,完全明白。”阿达尔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正在不由自主的上翘,该死,他真应该学着矜持一点儿。 第十九章 阿达尔 大喜大悲 下 国王对阿达尔的反应很满意,他转身回到王座,挥手示意阿达尔可以离开了。(..tw好看的小说) 阿达尔牵着马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走得很慢,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才的情景。午后的阳光温暖的抚摸着他的头发,阿达尔很久没有这么闲适的时光了。真没想到父亲这么直白,他早上还以为姆林斯那场阴险的胜利为他赢得了不少的优势。 “我们的国家需要一位能征善战的国王。”想起这句话,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能征善战的国王,不是阴险狡诈的国王,他真应该把这话重复给菲利特听。 一路上阿达尔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集市的拥堵和大熊峰上一环一环的关卡,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家门口。阿达尔告诉自己装得沉稳一点儿,先别让安妮看出来,他还是知道女人传话可能会带来危害的。 正当他刚要推门进去的时候,门却自己开了。 “阿达尔少爷,你终于回来了!”安妮看上去正要出来找他。 “怎么啦?”阿达尔吓了一跳。 “国王的事务官刚走一会儿了,他说你比他离开王宫早,应该已经到家了呀。可我等了好半天,您还是没回来。”安妮继续说道,用的是她一贯的啰嗦风格。 “他说了什么事没?”阿达尔不想让她继续扯下去了。 “是的,是国王请你马上再过去一趟,有重要的事情。”安妮终于说出了要点。 “好的,我这就去。”说着,阿达尔跨上马向王宫赶去。 再次进入议事厅,这次除了国王,还有他的内阁成员。首相博采,大祭司马林,当然姆林斯也在。阿达尔上前行礼,然后站在以前阿米许站的位置。 国王等阿达尔站好之后开口道:“刚刚得到的情报,南边将有叛乱发生,一些地方贵族以不愿信奉武神为名拒绝交纳征战税。有情报显示他们雇佣了一些佣兵,正在密谋滋事,据说为数还不少。是不是?姆林斯。” “千真万确,陛下。是‘鼠群’告诉我的,绝不会错。”姆林斯依然自信满满的答道,这让阿达尔觉得他有些可怜。 “我觉得有必要教训他们一下。阿达尔元帅!”国王的声音里透着怒气。 “在,国王陛下!”阿达尔应道。 “今天好好准备一下,明天下午出发!” “是,国王陛下!不过……”他又想起来自己刚刚经历的那次叛乱,不,那次屠杀。 “不过什么?”国王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不悦,“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吧?”没有等阿达尔回答,唐又继续问道。 “是,陛下!”也许这次的敌人不一样,刚才他们说的是一些佣兵,不是平民。 回到军营,阿达尔叫齐各位将军,点好了出征的名单。然后派人去斯旺达要塞,催促古达让第五波斯蒂亚特骑兵军团在明天中午之前集合。 晚上阿达尔又向陆军参谋部问了很多问题,看来敌人人数虽多,应该也只是一些小杂鱼,不足为虑。 当一切都让阿达尔放心后,已经是后半夜了,他终于可以睡觉了。阿达尔做了个好梦,自己带着王冠,已经兵临教皇国城下,教皇只好来求和。不过后来梦就变味儿了,戴着王冠的变成了姆林斯,而自己成了教皇。真是个怪梦,阿达尔甚至记得自己还在不停的感谢姆林斯。 “阿达尔少爷,阿达尔少爷。”又是安妮的声音。阿达尔睁开眼,天还没大亮。 “不是下午才出征吗?这么这么早喊我?”阿达尔不太高兴。[..tw超多好看小说] “是阿米许的管家,他问你还来不来参加葬礼?” “哦!天哪!”阿达尔竟然把这件事情都忘记了!他的心又一次沉了下来,阿米许的葬礼,他不该忘的。 两人走在清晨的大街上,葬礼的队伍已经先出发了,现在可能已经到了城外。阿达尔想起自己昨天说过要去给阿米许守灵,心里一阵愧疚。 “对不起,我昨晚忘记了。头曼他还好吧?”阿达尔略带歉意的说道。 “少爷这几天脸色都不好,尤其是昨天回来后,我听见他在老爷的床前说了半天话。后来听我说你晚上要来守灵,他脸色似乎好看了一些。吃过晚饭他就拿着两把椅子去到灵堂里了,一直坐到今天早上。” 阿达尔的愧疚感更强烈了,他说道:“我昨天晚上也是忙到半夜,不过今天我会找机会和他解释的。” 葬礼现场并没有来多少大臣,阿达尔想这多半是因为这父子俩平时疏于和同僚们亲近吧。实际上,平民的数量确是不少,不过也说不清他们是来为阿米许哀悼,还是来看这充满异域情调的葬礼仪式。 阿达尔也只是听说过这种葬礼,他始终也无法理解。只见头曼身穿白袍,抱着同样身穿白袍的阿米许的尸体,赤脚走向已经布置好花束的高台,天空中群鸦飞舞,已经开始准备赴宴,但是仪式开始之前还有一些步骤,所以一群仆从忙着轰走现在就急着扑向尸体的乌鸦。 诺波利站在前面,阿达尔过去打了个招呼。 “你那天想说的就是这件事吧?”阿达尔问道。 “不全是。”诺波利含糊地答道。 “还有什么?” 诺波利确认了一下周围没有旁人在听,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头曼说阿米许不是病死的。” “什么?”阿达尔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点声儿。他说那天中午去国王那赴宴前还好好地,怎么一回来就病倒了。” “他是说我父亲?这怎么可能?。你们不要瞎猜了。”自己的父亲被人指控谋杀自己国家的元帅,阿达尔觉得他们俩有些荒谬。 诺波利没有答话,他自顾自的说道:“你要小心一些,最近城里怪怪的,‘老鼠’似乎多了起来。” 阿达尔不明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鼠群’是姆林斯的手下。你俩将来必有一场王位之争,我怀疑他要对你不利。” 这时现场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葬礼开始了。 头曼先用阿达尔完全跟不上的语速和一种奇怪的语调念叨着似乎是经文的东西。底下围观的人群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嗡嗡声,显然他们也没有听懂。 然后头曼唱起来歌,歌声雄壮而狂野。 这是一首叙述古代波斯蒂亚特英雄一生事迹的歌,他一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受到世人的敬仰,连君王都向他表达敬慕之情。然后歌声转而急促,然后是悲壮。英雄因为人民的利益得罪了君王,君王表面宽恕了他的罪过,但却在背地里加害了他。人民得知英雄的死后很悲痛,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为他雕刻了石像,缅怀他。 阿达尔觉得在葬礼上唱这歌歌有些怪,但他觉得这也许是波斯蒂亚特人悼念英雄的习惯,他的老师确实配得上英雄的称号。他看见头曼把阿米许的尸体放在高台上,然后走下来,一些仆从开始在尸体周围泼洒清水。阿达尔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去向头曼道歉了,他快步迎上去。 “头曼,你还好吧?很抱歉昨天食言了。又有叛乱发生,我脱不开身。”阿达尔面对愧色的说道。 头曼没有理他,头也不抬的继续忙活着手里的事。 “别这样,兄弟!你知道我不是有意的,昨天晚上真的太忙了。”阿达尔接着辩解道。 “太忙了?我知道你被升为了元帅。还记得家父被封为元帅之后做了什么吗?”头曼依然没有抬头。 阿米许给了阿达尔“长脊”,就在他被封为元帅之后。他从王宫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阿达尔叫来,给了他这把双手巨剑。他说阿达尔出色的指挥侧翼才让他打了这么一场大胜仗。其实阿达尔知道自己的分量有多重,那会儿他的指挥根本就是可有可无。 “家父一直把你看得和儿子一样重,你不应该这样的。”头曼终于抬起了头,但眼神里却没有以前看到自己时候的那种亲密的感觉,“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你的荣誉感哪去了?又去平叛?你知道家父对国王建议了些什么吗?他说不要去平叛,军队不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说完他便转过身向高台走去。 “头曼!头曼!”阿达尔想拉住他,但却被头曼挣脱了。他想告诉他不是这么回事,等他一继位,就会立刻制止这些宗教对人们的残害,没人应该为这些事去打仗。 诺波利赶快过来拉住阿达尔:“算了,我找机会帮你解释吧。他现在听不进去。” 阿达尔又喊了两声头曼,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哎,看来只好这样了。我马上就得赶去斯旺达要塞了。” 该死,这误会深了。 阿达尔在心里再一次对阿米许表达了歉意之后,离开了葬礼,这时候乌鸦们已经开始用餐了,希望阿米许真的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得到安息。 第二十章 雷 市场惊魂 上 这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即使是在有顶棚遮阴的市场里,你也会感觉到地面散发出来的热度。 雷的采购已经进行了一多半,他背在身后的架子上现在挂满了各种食物、香料和烟草,它们几乎湮没了雷瘦小的身影。从背后看去,他就像一座移动的货架。 匪帮当然也需要来城里采购,你总不能指望能抢到所有东西。不过这活儿都是杂役做,他们不参加任务,所以也不会被指认出来,在城里被抓住的匪帮成员可是会被绞死的。 以前干这份差事的是波德,听说他很享受这个差事,总能通过讨价还价给自己赚不少钱。他用这钱的大半孝敬老平托,所以没人去过问他的贪污。 雷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这里的老板都那么凶,不要说还价,你问价不买的话,他都会去摸腰间的刀柄。不过也许这跟现在的时间有关,很少人会在正午时分来买东西,商家们大部分都在摊位里面睡觉,雷只能摇铃去惊醒他们。这是没办法的事,经过那次惊心动魄的角斗,雷虽然成功的留了下来,但是他现在手头有四人份的工作,这意味着他除了每天可怜的几小时睡觉时间外,几乎都要工作。而采购的活儿只好安排在正午,因为只有这个时间他才不需要在营地里被呼来喊去。 其实雷还是很享受这个采购的过程的,因为能回到霍克,他从小就生活在这里。雷真希望能回修道院看看,他很想念拉玛诘卡,虽然他们实际上才分别了不到半年而已。 ‘这该死的架子要压死我了。’雷这么想着,决定稍作休息。 他拿出一个空麻袋垫在石阶上,之后才小心翼翼得坐了去。为了掩人耳目,出来采购是要换上一身外地商人衣服的,这身衣服很贵,雷可不打算把它弄坏,他赔不起。 “请施舍一些吧,先生,真神拉迪诺与你同在。”一个小男孩儿凑了过来。 雷吃了一惊,竟然有人向他乞讨。不过当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时,很快的明白了过来。面前的这个小男孩儿脏兮兮的,没有穿上衣,仅有的裤子已经洗褪了颜色,上面还有几个磨破了的洞。 雷本想打发他走,他今天的采购恐怕已经赔了本儿,哪有钱再给别人。但是他此时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当年他也曾跑到市场这边来乞讨。本以为商人们不在乎施舍穷人那一两个小钱,但没想到的是商人都是一毛不拔的,甚至有一两次雷被他们打了出来。 “给你。”雷递过去一个泊霍克,“去总督大街那一带碰碰运气吧,这里不会有第二个人会施舍给你了。” 小男孩感激地看着雷,不过道谢后却依然朝市场深处跑去了,雷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算了,有些事情总要经历过才会记得。’ 雷现在刚好坐在市场的两条主干道相交的地方,顶棚在这里汇聚成一个圆形,提供了最大片的阴凉。人流也在此处趋于密集,只有那些有实力的商贩才可以得到此处的摊位。他望着来去匆匆的行人,开始猜测起他们的身份来。 这是雷小时候就很喜欢做的一个事情,他那时候就在猜测哪个路人是守墓人的眼线,他要让那个人带他去加入守墓人。守墓人是发誓守护拉迪诺的军队,即使拉迪诺早已作古,甚至圣城尼卡西和整个阿特兰古国也都相继陨落,守墓人依然信守着他们的诺言,誓死守卫着新圣城。.tw[] 看看现在的自己,他不禁为现实与理想之间巨大的差距而倍感失落。而另一个让雷失落的直接原因是,法术这个东西似乎不是一直都灵的,他后来利用难得的午休时间练习了几次,都没有奏效,他又感觉不到那种波动了。 这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突然雷觉得背后有些不自在,他大眼睛的余光里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正在注视着自己。他慌忙转身看去,一个刚刚消失在摊位后的背影让他觉得有些眼熟。在霍克遇到认识的人并不奇怪,毕竟他在这里住了十几年。 但雷心里还是感到了一丝不安,每天生活在担惊受怕里,让他有了察觉危险的能力。 “买完剩下的东西就赶快回去吧,这鬼天气可能是要起风暴。”雷站起身来看着远处微微发红的天空自言自语道。 现在市场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只有少数富人家拥有可以在炎热天气下还能存放食物的菜窖,所有大部分人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通常都是来市场买东西。蔬菜、肉类,还有香料,总之大家开始为晚饭准备材料。 雷只剩最后一样东西没有买了,那是老平托特意嘱咐的伊斯洛特大麻。之所以叫伊斯洛特大麻,是因为它只长在东方的伊斯洛特,现在很少有当地商人会跑到南方四国贩卖。这东西太难找,雷本来已经准备放弃了。但一想到老平托生气时呲出的满口黑牙和动不动就拔出的双手砍刀,他觉得还是应该再试试。 好在真神并没有完全抛弃他,在前方不远处的石柱下,一个身穿黑白条纹长衫的身影吸引了雷的注意,这是个伊斯洛特商人。 在伊斯洛特,商人的着装有严格的限制。 雷感到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买完这些伊斯洛特大麻,他就可以回去了。 太阳此刻逐渐偏西,位于头顶正上方的顶棚不再能够遮蔽全部的阳光,一丝丝夕阳的余晖在缓慢蠕动的人群身上镀了一层金,这是一天里最令人放松的时光。 雷前边肥胖的大妈一手扶着顶在头顶上的巨大菜篮,另一手随意的拉着身旁的孩子,她迈着轻摇漫舞般的步伐不紧不慢的走着。雷尝试了几次也没有能够超过她,不免焦急起来。 他又探头确认了一下那个伊斯洛特商人是否还在,可难道是眼花了吗?他觉得那个商人似乎也在回望着他。 雷不禁警觉起来,他仔细打量着这个商人。虽然乍看之下他与以前见过的伊斯洛特商人无二,可一旦心生怀疑,立刻便可看出马脚。 商人们的表情无非两种,蔑视或者媚笑,他不记得哪个生意人像他一样满脸傲色。另外这黑白条纹长衫虽然还算勉强合身,但是由于他站的太过笔直而露出了里面的另一件长衫牙黄色的滚边,镶牙黄边的白色长衫正是霍克警卫队的制服。这就更别提他双腿间偶尔闪烁的金光了,那如果不是把刀才怪。 “不好!”雷想停下脚步,但身后的人群缓慢而有力的推动着他,让他无法如愿。雷强迫自己冷静,现在身前的大妈倒是成了绝佳的掩护。他又故意露出头去,好像还是很气恼无法走得更快,这一切全在那个假装商人的警卫眼里。之后他缩回人群中,悄悄地矮身下去,借着身材矮小的便利逆着人流爬行。 如果没背这个笨重的架子就好了。 虽然人们脚下的空隙足够雷钻过,但是庞大的货架引来了身边一阵阵咒骂。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回爬,不理会周围的动静,一心希望这骚动不要引起那个警卫的怀疑。 突然,雷的左手手腕被一个人抓住,熟悉而又令人恐惧的声音传来:“雷,不给老平托买完伊斯洛特大麻再走吗?” 雷抬眼看去,是波德,身穿霍克警卫制服的波德。 “你……”雷不知道该回答他的问题还是提出自己的疑问。 “没有想到有人会在这里认出你吧。”波德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多亏了你,我又得回来干这一点儿油水都没有的差事了。” 雷想要挣脱,可是波德的手像铁匠的钳子一样牢牢的钳住他的手腕。波德吹响了口哨,市场里的其他警卫开始往这边赶来。 从人群脚下的缝隙里,雷已经看到那个假商人脱去了伪装,向自己的方向跑来,同时这样做的还有蹲在他摊位前的一个顾客。雷可不想被抓住,他扭头看波德,波德此刻也正紧盯着他。 虽然现在完全感觉不到那该死的波动,但雷还是闭上眼睛用右手画出了炙热术的符文。他猛地睁眼,右手作势往波德的的手腕推去,一如他之前在比武场上做的那样。 波德尖叫的往后跳开,捂着手腕,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到没有任何灼烧感。 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卯足了力气把货架往假商人扑来的方向一扔,货架飞过还在发呆的波德的头顶,正中目标。假商人的倒地又带倒了身后的那个假顾客。 其他警卫还远,雷没有的货架的拖累,立时感到全身轻快了起来,他一扭头就钻进了周围正在围观人群里。 第二十一章 雷 市场惊魂 下 ‘好险!’ 雷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多亏他急中生智没有跑远,而是趁乱扒在了最近的一架推车下面。现在要逃出市场,最近也是最有可能成功的路线就是回到刚才自己休息的那个十字路口,那里的每两个摊位之间都有小道可以通向市场外围的商业街。 雷一边猫着腰,一边小步慢跑,两只眼睛不停地左右环顾。还好,波德是亲眼看到他往相反方向逃走的,所以现在这里几乎没有警卫。 十字路口的东侧仅有的两个警卫正在饶有兴致的攀谈,雷决定从西侧的出口出去。 商业街处于大市场的外围,是前些年才修的。只有那些拥有自己商队的大富商们才能在这里开店,据说这里面有一少半的店铺是属于霍克总督的。 雷现在正对面的是一家卖动物标本的店,依稀可以看到里面摆放着沙兽,变色龙和秃鹫的标本,巨大的沙兽几乎占去了小半间屋子。而他贴在正门的广告牌上甚至说内里有售傲岚迪的头盖骨。 还有一家店的名字叫做“小雷吉斯特”,他家门口的广告牌上写着为大家带来纯正的雷吉斯特特产,以及不定期的组织雷吉斯特旅团来此表演。 “法师表演?”雷怎么没想到这个,如果能找到个雷吉斯特来的法师,或许可以问问他为什么自己的法术时而有效时而无效。 可惜这家店铺关着门,不仅金属门板上落了厚厚的尘土,连店门口的台阶都已经被沙子覆盖了。[..tw超多好看小说]这时他才注意到那些贴在门上的广告都已经被晒褪了色,雷轻轻一碰,早已脆掉的纸张便掉落了一大块儿。 “他在那边!快追!”波德的声音传了过来。 ‘糟糕!’雷刚刚想事情想得出神,忘记了自己还在逃跑中。好在商业街和外面的街道是一种半开放的状态,他冲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路口,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感谢拉迪诺!’雷惊喜地发现自己选的这个出口竟然正对着贫民窟的大排污口,贫民窟里每天的各种垃圾和污水都随着管道排到这里。 虽然现在已是傍晚,这里依然臭气难当。但雷心里想的却是只要逃进贫民窟,他就有把握不被抓到。因为贫民窟里有自己的秩序,这是霍克的警卫们不敢进犯的地方。 小时候雷如果犯了错误的话,拉玛诘卡就会吓唬他说要把他扔到下水道里,而现在这终于成为现实了。 他义无返顾的奔进了排污口,一路上尽量不去想脚下踩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心中所想只是希望波德的追兵不会追上来。一进入下水道,周围一下子变得很暗,雷只能摸索着前进。他现在尽量走得很轻,祈祷着别弄出什么大的动静。不过事与愿违,脚下湿滑的淤泥和时不时冒出的漂浮物让他狠狠得他摔了一跤。[..tw超多好看小说]虽然有淤泥的保护让雷没有摔得多疼,但是在下水道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滑倒所发出的的微小声音被放大了数倍,这引来了追兵的注意。 “在那!排污口那!” “靠!这小子真会找地方。” 雷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看来现在只能找个地方躲起来了,继续在涉水前行无异于给追兵们引路。 “你真的听到了吗?”这是波德的声音,“这里恶心死了,谁会进这里?” “我确实听到这边刚才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那个盗匪的衣服颜色那么显眼,如果他往别的方向走,我们应该至少能看见个背影。” “啊!”雷这才想起自己穿的是那套商人的上等衣服,不禁一声轻呼。 “嘘!”刚才还在说话的众人突然鸦雀无声了,他们肯定听到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雷立刻用手捂住了嘴,他的心现在提到了嗓子眼。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一个人问道。 “估计是老鼠,这个肮脏的地方即使是乞丐都不会来。我们还是出去找吧,再在这里待下去,我以后可再也吃不下饭了。”说话的是波德。“你们两个往东边的街道上去找。你回去市场,这小子有可能出来之后就从其他门进去了。你,还有你,跟我来。” 雷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了,他还是不敢大声喘气,就这么一直蹲在阴暗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雷觉得不会再有人在附近了,他才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赶快他开始检查自己身上的衣服,令他绝望的是,现在已经很难形容这件衣服的颜色了,也许蓝绿色能描述这件衣服的大部分,但是谁能告诉他那坨黄是什么?现在整件衣服最干净的部分就是他刚才还在担心的领口了,那里的一点儿汗渍在现在看来简直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唉。”雷一声叹息,颓然坐在地上,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也不太在乎会不会被抓到了。衣服脏成这个样子,丢了那么多采购的货物,他回去似乎也是难以逃过一死。 老平托绝对不会错过这个这个可以除掉他的机会的。 雷懊恼的把手在身上擦了擦,反正身上已经脏的没法收拾了。然后他摸到怀里有什么东西,拿出一看,原来是那本《遗落之书》。 刚才跑那么急,没有把它弄丢真是太幸运了。他呆呆的看着书的封皮他,心里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妈妈没有抚育他长大,而是把他送到了修道院。 雷小的时候非常恨妈妈,他在街上看到别的孩子被妈妈领着蹒跚学步的时候,心中都会产生浓浓的醋意。这醋意转化为憎恨,而发泄憎恨的工具就是愤怒。他对拉玛诘卡毫无理由的发火,心里暗暗期望老师可以把自己扔出去活活饿死,他觉得自己的死是对妈妈不负责任最好的报复。 但是拉玛诘卡出乎意料的没有责罚他,她说修道院的孩子到了他这个年纪都是这样子。不过她并没有允许憎恨的种子在雷的心里生根发芽,她教育他要仁爱,憎恨解决不了世界上的任何问题,只会把问题弄得越来越糟。 拉玛诘卡说雷的妈妈肯定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所以才把他送到这里,如果真的只是想抛弃雷,那为什么还要特地跑来修道院呢?霍克街边的垃圾箱里可是常年都有人往里扔弃婴的。 雷想起了修道院里的时光,自从开始为生计发愁,他就再也没有虔诚的向真神拉迪诺祷告了。现在他笔直坐好,双手平放于胸前,开始了向拉迪诺的祷告,他要祈求他神的指引。 “我全心全意的侍奉你,我的真神。我现在的生活一团糟,虽然多维帮我推荐进钝斧帮,让我不用再总是挨饿。但是我现在似乎走上了一条与信仰为敌的道路,他们会打劫朝圣者,我明知道这是无法宽恕的行为,但生存的艰辛让我选择漠视。 我有罪,我不想再这么继续背弃信仰的活下去,我仍然想成为一个守墓人。但现在看来这只是我的梦了。 请指引我一条道路。至高无上的拉迪诺啊,带给我们清凉夜空的真神。” 第二十二章 纳雅第一战 上 “你确定我们摆脱他了吗?”纳雅坐在一根树杈上,她早上买的紫色斗篷,在刚才慌忙上树时被刮破了个洞。(..tw好看的小说)此刻她一边询问雪莉,一边心疼的抚摸着自己的新衣服。 “可能吧。刚刚确实是有个人一直在我们后边不急不慢的跟着。我用初级驭风术把他引向了别处,然后咱俩就躲到这树上来了,按说这应该能够甩掉他了。”雪莉一边不停地四处观望一边答道,“可是……” “可是什么?”纳雅停下手中的动作,她听出了雪莉口气里的慌张。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现在风儿给我的感觉是,这附近有很多个正在移动的东西。”雪莉尽量掩饰自己的恐惧,但是没有成功。 “什么东西?不是人吗?”纳雅也害怕了起来。她用力裹了裹身上的斗篷,心里咒骂自己真应该穿自己的雪貂毛套头衫来,一停下走动,这件斗篷就显得不那么暖和了。 “可能是。”雪莉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她这会好像在专注的倾听什么。突然,雪莉猛地趴了下来,然后回头冲纳雅挥手,示意她也照做。 纳雅虽然不明缘由,但是预知危险本就是驭风者的本领,所以她很听话的也趴了下去。 现在正是雷吉斯特的夜晚,永夜之地的夜晚格外的冷清。血石城的城墙就在不到一公里外,城里的建筑大都已经笼罩在了一片漆黑中,偶尔有几户的灯光忽的亮起又很快熄灭,只有元素女神庙塔顶的灯火彻夜通明。 纳雅的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她凝视着树下齐腰的草丛,想要找到危险的源头。可是她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周围的一切和刚才全无二致。[..tw超多好看小说]然后她又尝试着像雪莉一样用耳朵听,但除了一阵阵呼啸的南风和偶尔传来的两声卡拉拉鸟打嗝般的叫声外,同样是什么都听不见。 纳雅讨厌做瞎子和聋子的感觉,她的恐惧情绪再次被体内的冰之元素冻住了,于是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雪莉的一下。 “啊!”雪莉轻呼了一下,她被吓了一大跳,满脸惊恐的回头看去,却对上了纳雅直勾勾的眼神。 “他们……”纳雅刚一张口,雪莉就赶忙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她摇了摇头示意纳雅闭嘴,然后用手指了指树下。 纳雅顺着雪莉的手指望下去,刚才还一片宁静的草丛剧烈的晃动起来,三个高大的“人”影从里面站了出来。说他们是人非常勉强,因为纳雅从没见过那个人的胳膊和腿有那么细长,更别提他们的身体完全就是个水桶型了。这三个“人”此刻正仰着头看着树上,纳雅透过树叶清清楚楚的看见他们扁平的脸上没有五官。 她心里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眼睛看向雪莉时,发现她空着的那只手正在悄悄的绘制着符文。雪莉用手轻轻得往远处一弹,城墙边上立刻发出了沙沙的脚步声。这声音引起了下面三“人”的注意,他们原地站立了片刻,然后以诡异的姿势躺下,四脚并用的没入了草丛,听声音是冲着城墙方向去了。 过了良久,纳雅感到雪莉捂住自己嘴巴的那只手松开了。两人四目相对,几乎异口同声的低声说道:“傀儡师。” “他为什么要跟踪我们?”纳雅问道。 “我怎么知道?”雪莉也摸不着头脑,“你觉得我们对付得了他吗?” “一个成年的傀儡师的话,我们俩很难。”纳雅从没有和其他的法师交过手,但她从书上读到过傀儡师的可怕。 虽然作为一个亡灵使,体内本身就有土之元素,但是傀儡师的训练是很艰苦的,她从未进行过。首先傀儡师的主要作战方式就是利用傀儡来进行战斗,土系法术只有很少数的几个用于攻击或逃跑。 而且雷吉斯特的冻土根本做不了傀儡,只能选择去米德尔加或是波斯蒂亚特来进行训练。在其他人的地盘生活已属不易,更别提要把自己训练出来了,所以能坚持到成年的傀儡师近百年来也是越来越少。敢在城市边上大量使用傀儡的一定是有足够自信的成年傀儡师。 雪莉似乎也失去了一贯的乐观:“那怎么办?就我刚才的感觉来说,这附近有几十个刚才那样的傀儡。他们虽然不像跟才那样的躲在树下,但是都离这没有走远。” “我先把希拉他们叫来。”纳雅说着打算开始画符文。 “别忘了贝蒂。”雪莉提醒道。贝蒂是他们在离开老林后找到的一个亡魂,她生前是一名傀儡师,不过是未受正式训练的那种。纳雅约束了她,使她成为了自己的亡灵傀儡,她的第一个法师傀儡。 当然贝蒂现在只能使用冰系法术了。 纳雅优雅的用指尖画着繁复的符文,亡灵使的符文是笔画最多的。画完之后,符文开始隐隐约约的在空气中显露出来,之后她轻轻捏起这些线条,动作轻柔的把它们弹到空中。丝丝符文仿佛有了生命,它们先是在原地随风飘舞了一会儿,然后就像被什么吸引了一样快速的飞走了。 雪莉耐心的看完,小声嘟囔道:“真搞不懂你们亡灵使,明明法术都跟死人有关,动作却显得这么高贵。” 纳雅听到雪莉的话,忽然心念一动道:“原来如此,那个傀儡师肯定是发现我的亡灵使身份了,所以才来追击。爸爸说过,其他的法师都憎恨亡灵使。” “可你什么都没干呀!” “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一位好的亡灵使呢。”纳雅无奈的耸了耸肩,“况且你上次说我攻击你的事,我到现在也完全记不得。所以也许亡灵使都是疯子也说不定。” “快别瞎说了,你肯定不会变坏的。”雪莉安慰道,“但他是怎么发现的呢?” 纳雅冲她翻了下白眼,说道:“你还好意思问这个问题。你看你一路上有要隐藏咱俩身份的意思吗?各种调戏别人不说,还不停的把亡灵傀儡这些词挂在嘴边。” “我有吗?”雪莉好像受了很大冤枉般的睁大了眼,然后露出标志性的挑衅神情,“是你的亡灵傀儡自己暴露的吧。你让他们就那么走在咱们身边,肯定是被这个傀儡师给看到了。” “别再龇你的牙了,还有你的鼻孔。元素女神在上,它们已经足够明显了。”纳雅没想到她居然倒打一耙,于是生气的口不择言起来。 雪莉最讨厌别人说她的龅牙,于是她毫不留情的回击道:“哈!你倒是很美呀,漂亮又高贵,像个小公主。”然后刻意的提高了音量道:“可惜就是一脸的死相!” “你……”纳雅气得握起了拳头。雪莉则双手比划成手刀装,毫不示弱。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吭声了。 卡拉拉鸟那打嗝般的难听叫声又在不远处响了起来,吓得纳雅一个激灵。她心里越想越气,干脆扭过头去,不再看雪莉了。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雪莉小声叫道:“纳雅。” ‘我才不理你。’ “纳雅!”雪莉的叫声更急促了。 ‘哼!’ “纳雅,你……你快看下面呀!”雪莉已经有些哭腔了。 纳雅觉得不对,他转身看向雪莉,雪莉目不转睛的看着树下,浑身已经有些微微发抖。她于是也往下看去,这一看几乎吓没了她半条命。 草丛里半点声响也没有,但是每隔两三米就站着一个手拿兵刃的傀儡,纳雅粗略的一数,有不下五十个。 “你……你觉得他们会上树吗?”纳雅心存侥幸的问道。 没等雪莉回答,两个手持巨斧的傀儡便迈开诡异的大步走到树下,开始砍树。 纳雅急忙画出符文,催动冰锥,向正在砍树的两个傀儡激射出去。但是傀儡的全身都用厚实的泥土制成,冰锥打在没有五官的头上只留下一个个小坑,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 雪莉见状则画出了缚身术的符文,细密而不可见的气流像钢丝般死死缠住两个傀儡的手臂,逼迫他们停了下来。 不过这边两个刚停下,后面立刻又有两个补了上来。雪莉于是又束缚了两个。就这样,双方又你来我往了三次,雪莉体内可以汲取的暗之力不够了。纳雅见雪莉在这样的寒夜里竟然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她知道这棵树是守不住了。 “快放开缚身术吧,咱俩下去和他们周旋。”纳雅说着在手中幻化出寒冰软鞭,跳下树去。 第二十三章 纳雅第一战 下 软鞭是亡灵使通常使用的武器之一,这是她在书上看到过的。.tw[] 能通过冰之元素来制造实体武器,这是冰封魔和亡灵使独有的福利。纳雅学习使用软鞭有两年了,不过始终没有实战的机会,没有想到今天这第一战就是对阵这一群的傀儡。 雪莉放开对那几只傀儡的束缚,大喘了几口粗气,然后掏出手刺便也跟着跳了下去。 纳雅的软鞭甩得嗖嗖直响,傀儡们的身上被抽出了一道道粗粗的鞭痕;雪莉不停地利用疾行术突刺,她迅捷的身影肉眼几不可辨,并且几乎每一击都能在傀儡身上留一个透明窟窿。 可是这些傀儡除了当时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外,接着便连哼都没有哼一下,又继续投入了战斗。就这么着打了不过十几分钟,两个女孩都已经感到有些累了,但是敌人的数量却是一个也没有减少。满身伤痕累累的泥土傀儡们还和刚才一样的强壮。 纳雅正心中焦急着,突然一个黑影从远处疾速的冲了过来,刀光一闪便砍掉了一个傀儡的胳膊。定睛一看,那“人”正是希拉。希拉的速度最快,他总是第一个赶到纳雅身边。 纳雅这才想到应该砍他们细长的四肢,那里明显要比躯干和脑袋好砍得多。于是她连接上暗之力,对软鞭稍作加工,鞭梢处出现了一排排细密的刀刃。她堪堪躲过对面傀儡的一斧,瞅准机会把改造过的软鞭用力一甩,软鞭飞出,卷住了对面傀儡的胳膊。然后她猛地一拉,细密的刀刃切出整齐的刀口,把傀儡的胳膊直接切了下来。 雪莉看到她这么做,知道了戳刺无用,便收起了手刺,变进攻为辅助,改为专门帮助两人束缚身边过来夹击的傀儡。这样一来攻守之势逆转,傀儡们一个一个的退出战局。他们不是没了一条腿,就是少了两条胳膊。 不过好景不长,纳雅算得他和希拉应该已经废掉了二三十个傀儡,可似乎总是有四肢健全的傀儡冲到他们的身前。(..tw无弹窗广告)她于是忙里偷闲的张望了一下退出战局的那些傀儡,这一看真是吓了一跳。被砍断双腿的傀儡支撑着身体坐在地上,只一会儿功夫,两条新腿便从躯干中长了出来。 “这可怎么办呀?他们不停地再生肢体,咱们一辈子也打不完呀。”雪莉也发现了这一点,她冲着纳雅喊道。 卡拉拉鸟还在时不时的打两声嗝,纳雅觉得烦透了,难道今天真的要被杀死在这吗? “可恶!我还没有到米德尔加呢,怎么能死在这!”纳雅振奋了斗志,她准备把鞭子上的刀刃弄得更长更厚实些,试试能不能把那些傀儡的头砍掉。她觉得人的脑袋如果掉了立刻就会死掉,想来傀儡也不会差太多。 就在这时,只听“嗖”的一声,一枚从纳雅身后飞来的冰锥,擦着她的发梢飞了过去,死死的插在一个正准备冲过来进攻的傀儡的肚子上。那冰锥发射的极为有力,插在傀儡坚硬的身体里约有两寸。只见那傀儡似乎没受影响的往前又跑了两步,突然一下子栽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纳雅吃惊的回头望去,只见贝蒂正站在身后不远处,在她后面,兰德他们也都跟了上来。 “刚才那一发冰锥是你发的?”纳雅问道。 贝蒂无声的点点头。 “你怎么做到的?我的冰锥都没有插进那么深,你生前只是个未受训的傀儡师而已呀?”纳雅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贝蒂的表情似乎是在笑,她快步走到那个被她打死的傀儡身前,用手指着自己制造出来的那个伤口,“看这里。” 纳雅疑惑的走近去查看,这才发现虽然外观上非常相似,但是傀儡的肚脐那里是用软泥封着的,刚才的冰锥就是刺穿了这层软泥。纳雅拔出还没有融化的冰锥,那上面好像插着什么东西? 原来是一只已经死掉的红蛛! 红蛛是雷吉斯特特有的一种蜘蛛,有些地方的人尊奉它为不死之神,因为红蛛的肢体可以再生。.tw[] “原来如此,只要杀掉这只红蛛就可以了。”纳雅恍然大悟。 “都听好了,杀死它们肚脐里的那只蜘蛛就能彻底杀死它们了。”纳雅大声的通知雪莉和自己的手下。 雪莉听闻后立刻又拔出了手刺,她瞄准傀儡的肚脐发动了了疾行术,果然一击毙命。就这样雪莉很快的干掉了两个。 不过其他人就没有那么顺利了,傀儡好像也在同时听懂了纳雅的话,他们现在死命进攻的同时也在开始防御自己的肚脐。纳雅和贝蒂费了好大劲才又各杀了两只傀儡。 她的其他手下毕竟生前只是山贼,他们并没有多好的身手。希拉靠着卓越的速度和过人的灵活依然游走在傀儡之间伺机做出攻击,兰德则靠着自己宽大的身体和小树般粗细的武器――针木棍,独自和三个傀儡做着近身肉搏,而其他人却都已经陷入了苦战。 纳雅觉得这样坚持打下去也许最后可以侥幸获胜,但是自己的这些亡灵傀儡恐怕是难保了。她环顾四周,发现傀儡的数量比之刚才不减反增。肯定是那个傀儡师见自己知道了如何对付他的傀儡,便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派出自己的所有部队参战了。 “他究竟在哪呢?”纳雅知道傀儡师在傀儡作战的时候一定会待在附近,因为泥土傀儡没有脑子,所以必须把作战的每一个命令都通过秘语传达给他们。 现在这些傀儡知道保护自己的要害,肯定就是得到了傀儡师的命令。可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纳雅一直注意倾听,没有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啊。 雪莉现在算是他们最后的杀手锏了,她的突刺每次都可以干净利落的干掉一个傀儡,现在死在她手下的已经有七八个了。 “靠你了,雪莉!”纳雅一边挥舞鞭子重回战阵,一边给朋友打气道。 驭风者现在汗流得和刚洗过澡一样,不过她还是不忘打趣:“给我个足够长的手刺,或者干脆长矛。然后把这些该死的土疙瘩排成一串儿,我就可以一次把它们搞定了。”她说完瞄准了不远处正在攻击兰德的一个傀儡,符文刚一画完,对方的肚脐里的红蛛已经被刺了个对穿。 “还有这只该死的卡拉拉鸟,它能不能不要叫了!我爸养的那两只从不会在夜里这么吵的!”雪莉正在聚集暗之力,她有些超负荷了,此刻她正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抱怨道。 “你刚才说什么?”纳雅脑中有什么东西闪过,她停下了手中攻击的动作,大声问道。 此时她面前的傀儡一见有机可趁,便举起手中长刀,准备一刀砍倒这个外表看上去很柔弱的姑娘。好在希拉及时赶到,他这么快的速度下没有驭风者的准头,于是便干脆不去找泥土傀儡的肚脐,而是选择继续砍掉对方的手臂。 纳雅一经脱险,便向着雪莉的方向跑过去。她边跑边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雪莉刚刚又解决了一个,她见纳雅不去杀敌却跑来聊天,没好气的说道:“我说如果我家那两个卡拉拉鸟晚上也这么吵的话,早被我爸拉走砍死了。听清楚了没?快回去干活,我们都快死了,你就别那么好奇了,好不好?” ‘对了,就是这个!’纳雅嘴角带笑。 “快用你的风找出这只鸟在哪。”纳雅一边用鞭子帮兰德解了围,一边继续喊道。 “什么?你到底……” 雪莉还没说完,纳雅抢着打断了他:“听我的!别问为什么!” “该死。”雪莉生气的从混乱的战场中退了出来,她催动着监察之风帮她找到那只鸟的位置。“就在那边那座长满灌木的山头。” “冲过去!”纳雅又一次帮希拉解围,这会儿傀儡数量太多了,希拉已经没什么空间可以用来跑了。 “啊?”雪莉怎么也没想到纳雅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连生气都忘记了。 “那个傀儡师就在那!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纳雅双手忙乱的画着一个足够复杂的符文。 雪莉看上去还是没有想明白,不过她还是听话的冲着山头的方向跑了过去。 虽然雪莉曾说过她在发疯时不停地使用寒潮,但其实纳雅还没有在清醒的时候成功释放过,她与暗之力的连接能力似乎还不足以释放这个比冰锥复杂一些的冰系法术。 不过今晚她必须成功,只有暂时困住这些傀儡才能让自己的这些手下不至于被砍成肉泥,或者只是泥,他们的肉身早就烂没了。 今晚暗之力对纳雅的回应非常的强力,她从没有感受到这么剧烈的波动。符文已经画完了,她攥紧拳头积攒着从体内源源不断流入手心的冰之元素。 “再多一些,再多一些应该就可以把这帮该死的泥人冻住一段时间了。”纳雅在心里给自己鼓着气。 她看见希拉的脚步越来越踉跄,战场上拥挤得几乎让他无处落足;兰德虽然依然力大无穷,但已经有傀儡正从后面准备偷袭他;贝蒂则已经快被逼到了死角,她开始适应冰之元素没有几天,现在似乎连冰锥都无法释放了。 “就是现在了。”纳雅觉得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你们几个!都到到我后来!”她向自己的手下大声下着命令。 亡灵傀儡们一接到命令立即行动,他们没有继续恋战,而是纷纷跑向纳雅身后。在等到最是笨重的兰德也跑了过来,她才张开手掌,挥舞起双臂。刚刚被压抑的冰之元素瞬间在纳雅面前形成一面无形的网。 傀儡们正在慢慢向她靠近,虽然经过刚刚的激战,它们看上去依然气势汹汹。纳雅双手叠在一起,推动着这股寒潮缓缓前进。第一排的几个傀儡率先被冻住了,然后是第二排、第三排……直到最后一排傀儡也终于停下了那诡异的步伐。 纳雅长出了一口气,不过这种轻松地感觉维持了只有差不多几秒钟,她想起了雪莉。卡拉拉鸟叫声已经停止了,远处山头上隐约可见两个人影。 “跟我来!”纳雅一下完命令就当先狂奔起来。 ‘坚持住啊,雪莉!’ 第二十四章 阿达尔 生变 上 “守住侧翼!快,跟我来!”阿达尔边喊边挥舞“长棘”,他身边的一小队骑兵紧跟在后,迅速补上了国民卫队右翼被攻陷的缺口。 古达在不远处嚷到:“这些人可不像是暴民,俺不记得哪些暴民有这么猛!” “我说过这次要面对的可能有佣兵!” 虽然嘴上这么说,事实上阿达尔也已经注意到了对方有些异样。敌人的扇形站位几乎封堵了自己骑兵侧击的可能,而即使在攻破国民卫队的右翼之后,他们对自己队形左面的掩护依然没有松懈,这简直是有备而来。 ‘该死,轻敌了。’阿达尔暗暗叫苦,现在自己的骑兵被溃逃的步兵所绕,完全不能冲锋。而敌人也在步步紧逼,不给他回旋的距离。 “古达!我需要一个出口,好让骑兵们到绕到这帮屠夫的后面!” “好的,俺同意!”古达说完忙里偷闲的敬了个礼,自从知道阿达尔升职后,他就取笑般地不停敬礼。 阿达尔怒道:“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这是命令!快!” “当了元帅果然是有脾气了。”古达嘟囔道。 他猛拉缰绳,用刀尖刺了一下坐骑的屁股,马儿吃痛,向着正前方敌人的队列冲去。 对面的敌人立刻就发现了他,第一排的长枪手急忙把枪端平,第二排则稍稍上抬,准备把这个冒失鬼连人带马桶成蜂窝。古达边跑边大声嚎叫,长柄弯刀在他手中几乎抡成个光环。 正严阵以待的长枪手们顿时面面相觑,看他们的身手就知道这队列里的每个人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但是估计他们面对崩溃发疯的对手还是第一次。 只见古达手中的光环忽然离手,直直的向第一排长枪手们的脑袋削来。他们赶忙低头闪避,还好是堪堪避过。可是第二排的三个人却没那么幸运,他们躲闪不及被飞刀砍中,其中两个人瞬间被砍为两截。 这一变故虽然猝不及防,但是后排的长枪手几乎立刻就补了上来。第一排则重新直起身子,长枪杆抵住地面,接下了这雷霆万钧的冲击。当他们转头看向前方时,赫然发现一匹高头大马已经被刺穿了。 然而马上却是空的! 这时他们才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们头顶上遮住了阳光,还不及多想,刚才马上的那个疯子已经从空中扑将下来。 在地上转了一个圈,古达拔出了腰间的短刀。这么小的空间,长枪几乎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只见刀光舞成了一片灿烂的光斑,几乎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古达遍砍瓜切菜一般地清出了一片空地。 阿达尔一直在旁边游走,等待这个机会。他在长枪队阵型奔溃的下一秒就骑马占据了这片空地,后面跟着的是整个波斯蒂亚特第五骑兵军团的骑兵。 “冲出去,准备冲击他们的背面。”阿达尔命令传令官把自己的命令传达下去。 当阿达尔和他的骑兵出现在敌人身后时,对方马上意识到了失败。但这群训练有素的敌人并没有惊慌,而是像是事先演练好的一样,迅速分散成小股,向两边的山谷退去。 古达骑着他的新战马姗姗来迟,他正准备追击,却被阿达尔叫住了:“别追了,在山地里对骑兵不利,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埋伏。” “呸,撤得还真他妈快。” “赶快回营,明天带上云梯,准备攻城。” “看刚才他们撤退时候的样子,这伙人是正规军,绝对他妈的不是暴民,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佣兵!” “恩,确实如此,我得写信把这里的情况告诉父亲,明天留意一下他们的口音,看到底是哪国的人。” “是!” 刚刚到达省界就被围堵在山上,如果不是古达的英勇,今天也许就是个大败仗了。阿达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们怎么知道我会从这里经过的?’ 营地里点满了篝火,士兵们有条不紊得巡逻着。阿达尔正在自己的营房里给父亲写着信,他虽然有信心打赢这场仗,但是之后外交上的事就得父亲来拿主意了。 这时他听见门口卫兵在和什么人说话,然后就有人闯了进来。 来人一袭黑衣,带着兜帽。 “你是谁?”阿达尔把手伸向背后,这才想起“长棘”这会儿已挂在了床头。 “是我,阿达尔!”诺波利摘下兜帽。 “你想吓死我吗?什么风把你吹到这来了?来来,坐下喝一杯。今天可真是漫长呀。” “不用客套了,我有要紧事和你说。”他走近两步,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国王驾崩了。” “什么?”阿达尔刚刚拿起的酒杯“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两名守卫持剑而入,他们先是看了着阿达尔,见他没有下令,又转头看向诺波利。 阿达尔赶忙下令道:“退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来!” “是。” 但就在两人刚要退出去的时候,却又被诺波利叫住了:“不能和任何人说在这见过我,听明白了没有?” “是。” 等卫兵退下后,阿达尔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出发的时候他还给我送行来着,那时没有任何征兆呀。” “是急病,早上起来还好好地,下午的时候就不行了。” “医生怎么说?” “似乎是心脏的问题,哎。” “是我哥哥叫你来找我的?” “当然不是,要是那样,我还用穿成这个样子吗?”诺波利伏在帐篷的门口,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走回阿达尔身边说,“我看姆林斯有登基的准备,所以特地来给你报个信。” “登基?”阿达尔吃惊的说,“可是父亲才刚死呀!等等,你有看过遗嘱吗?” “没有什么遗嘱,国王死的时候只有姆林斯在身边,根本没有时间立遗嘱。” “什么?没有遗嘱?”阿达尔又是一惊,“可那天我父亲还说会让我接替王位的!” 诺波利刚要去拿酒喝,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放下了杯子,问道:“国王什么时候说的?你怎么从没提起过?” “就是我回去的第二天,被任命为陆军元帅的时候。” “周围可有其他人在?博采或是马林?” 阿达尔摇摇头。 “既然没有其他人作证,也没有看到任何文件或医嘱,那恐怕这就是个空头支票了。”诺波利无奈的摇头。 “可我父亲说国家需要个征善战的国王,他亲口对我说的,国王的话本身就该是有法律效力的。” “恐怕我们现在没办法让别人认同我们的观点。”诺波利喝了口酒,他顿了顿说,“我出来的时候,前厅安放着你父亲的遗体,议事厅则正在筹备新君的登基典礼。” “不!这简直就是亵渎法律!我得马上回去!”阿达尔说着从床头解下“长棘”。 “你当然得回去!集合好军队,我先回去联络头曼,第一骑兵营现在还是只听阿米许一家的话。你们俩的人手应该足以对抗禁军了。如果我和多曼能在你回去前拿下斯旺达要塞,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 阿达尔惊恐的回头瞪着诺波利:“你……你在说什么!?” “当然是打回去了,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吗?” “不不不不,不能这样。” “那怎么办?你要逃走?” “当然不,我要回去参加父亲的葬礼。还有找姆林斯问个明白。”阿达尔激动地辩白。 “你这个呆头呆脑的波斯蒂亚特土狗!你这么回去会被你哥哥杀死的!”诺波利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阿达尔怒道:“不!我们是有分歧,但他是我哥哥。他为什么会杀我?” 姆林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以避免惊动到帐篷外的人:“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你是王子!是有继承权的人!你说他为什么杀你?当然是为了巩固王位了!你说,你到底还想不想当这个国王?” “我……”阿达尔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当然想当国王,但他从没想过用这种方式。 阿达尔觉得头有些晕,他坐回到椅子上,看着诺波利的脸。诺波利少见的一脸正经,不像是在说笑。 第二十五章 阿达尔 生变 下 阿达尔逼着自己冷静,然后开始思考: 他想象着自己挥军攻下安格尔城,杀死姆林斯,他知道自己和手下这一万的虎狼之师有这个本事。 但是会有很多人将位置丧命。安格尔的禁军肯定会全军出动对付自己,也许禁军还不够,王宫里的守卫也要参与,说不定危急时候还会动员百姓。 他们打不过阿达尔的军队,禁军都是花架子。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将被杀死,守卫们也不会幸免于难。也许他能命令第五军团尽量不要伤害百姓,但是刀剑无眼,谁又能向他保证不会杀错人呢? 当一切尘埃落定后,活下来的人将向他宣誓效忠……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能当上这个国王。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不,我不能打回去,我不能屠杀自己人,更不能杀自己的亲哥哥。我只要回去参加父亲的葬礼就好。”阿达尔疲惫但坚决地说。 “所以即使因此而丢掉整个王国,你也甘心了?” 阿达尔痛苦的捂着头,说道:“如果要做这么多卑鄙甚至恶毒的事才能当上国王,那……我宁愿不当。” 诺波利沉默了好一会儿,无力的摇了摇头:“好吧,既然是这样,那我先回去了。不能让别人发现我来给你报信。” 他说着戴上兜帽,转身向外走去。 “记住我那天说过话,小心‘鼠群’。”他在走出帐篷前扭头说道。 “你也一路小心。” 阿达尔平复了一下心情,擦掉脸上的泪痕。他故作镇定的招来手下的将领开会,宣布自己有事要回首都,古达将留下来负责防守。他叮嘱古达在自己回来前不要轻举妄动。 为了避免动摇军心,他没有说国王的死讯,只是说国王有要事召他回去商议。 阿达尔在黎明前就离开了军营,他需要赶着回去看父亲最后一眼。一轮新月正挂在树梢,现在众星暗淡,它是唯一的光亮。 阿达尔无心赏月,比起父亲的去世,现在他心里所想的更多是如何面对姆林斯的问题。如果诺波利消息准确,他现在已经登基称王了。 阿达尔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回到了儿时。他就生在霍克,而姆林斯呢,则是随父亲从米德尔加一起来的。 从阿达尔记事起,姆林斯就跟着父亲一起出门做生意,很长时间才能见他们一次。那个时候父亲很严厉,哥哥却很随和,他经常给阿达尔带各地的特产和小礼物。他还记得姆林斯第一次听说他们要回米德尔加的时候有多开心,他和阿达尔说米德尔加有好天气,有足够长的夜晚,还有美丽的姑娘,那时候阿达尔也已经长大到可以谈论姑娘了。 他们兄弟的关系是从到安格尔的第二年开始变坏的,那时候阿达尔已经成了阿米许的副将,在大臣中也有了一定的声望。姆林斯则在以国家的名义经商,他默默得把国库填满,供应打仗的开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作为。 姆林斯从那时开始就对阿达尔很冷淡,后来和父亲吵了一架后,就自己跑到南方去了。当他再次出现在安格尔城时,已经组建了“鼠群”,后来这个刺客组织为安格尔完成了许多不能见光的任务。而且他性格也好像变了一个人,拼命讨父亲欢心的同时对阿达尔则是冷嘲热讽。 阿达尔本就厌恶“鼠群”干的那些地下勾当,又见哥哥对自己态度如此恶劣,便不再尝试修复兄弟之间的关系,两人正式交恶了。[..tw超多好看小说] “你这么回去会被你哥哥杀死的!” 诺波利的话仿佛一直就在耳边,阿达尔觉得似乎再也甩不掉它们了。 ‘该死的诺波利,这个南方佬完全扰乱了我的心智。’ 即使姆林斯已经性情大变,阿达尔还是不能想象两个人骨肉相残的情形,他俩可是亲兄弟呀。 到达安格尔城时正好是第二天的黎明,城门刚刚开启,集市上除了刚刚宿醉而归的醉鬼和早早起来的清洁工外没有其他人。 阿达尔径直向王宫骑去,一路上看到的景象与往常无异,看来这里没有因为先王的驾崩而发生什么乱子。 乔克把他领进了前厅,父亲的遗体还放在那里。阿达尔把“长脊”交给了在前厅站岗的卫兵,让他退了出去。 他自己则静静的站在了棺材旁。 说实话,他并没有感觉到像阿米许死时那么的伤心。每年自己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父子感情早已生疏。 唐自从当上国王之后几乎就没再和阿达尔以父子的身份独处过,他不知道是不是姆林斯也和他有同样的感受。对于他们兄弟间关系的恶化,唐也有责任,他根本不想办法去和他们沟通,也从没有尝试过调解。 也许唐是个优秀的商人,应该也是个成功的投机主义者,国王当的也不算太差,但阿达尔觉得他不能算是个好的父亲。不过父亲不是你可以选的,他创造了阿达尔,他们留着一样的血。 “阿达尔,你回来的真快呀。”姆林斯的声音难掩惊讶。“我记得昨天才派人去给你报信。” “我听到了一些传言,就提前赶回来了。看来都是真的了,陛下。”阿达尔看着姆林斯的王冠,躬身行礼。 姆林斯尴尬的表情一现即逝,他干咳了一下,说道:“呃,父亲去世的非常仓促。你知道的,我们家的政权并不那么稳固,你带着军队又在外面,我为了防止那几个有异心的当地贵族趁机滋事,只好第一时间就立刻登基了。” 虽然是个蹩脚的理由,但是阿达尔觉得还是应该给兄长一个台阶:“是呀,陛下英明。我一听说父亲病逝也在担心会有人作乱,但一听说你已经即位,我就放心了。” 姆林斯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看来他并没有把阿达尔的话当做台阶:“对了,你是听谁说的父亲去世的事呢?” “这不重要,陛下。事实上,我有些真正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好吧,我们去议事厅说。”说着姆林斯转身朝议事厅走去。 阿达尔又看了父亲一眼,觉得以前竟然没有意识到,他原来已经老了。 议事厅上,姆林斯高高的坐在王座上,俯视着阿达尔。 “阿达尔,你有什么事要禀告?这次叛乱处理的怎样了?” “陛下,我在回来前刚刚与暴民交战,虽然胜利了,但却非常凶险。我觉得这次的叛乱也许没有那么简单,那伙暴民很明显是正规军,我命令古达在那边留意观察,争取能得知他们究竟是哪国的部队。” “哦?你的意思这是一场入侵?” “正是。陛下。” “你确定吗?这事可是事关重大。”姆林斯靠在椅背上,一脸狐疑。 “我很肯定,我觉得他们似乎知道是我去平叛,战术上都有相应的应对。” “知道了,我会派‘鼠群’去查一下,你一路劳顿,快去休息吧。” “谢谢您,陛下。”阿达尔说着转身往门外走。 “对了,阿达尔。”姆林斯突然说道。 “什么事?陛下。” 姆林斯张了张口,犹豫了一下。接着他好像下了决心似的走下王座,来到阿达尔跟前,拍了拍阿达尔的肩膀:“弟弟,现在父亲去世了,就我们俩了。我觉得你现在已经越来越成熟了,多为我分担一些。” 阿达尔没有想到姆林斯会说这种话,他有些激动,又有些不知所措。沉默了一会儿,他答道:“我会的,哥哥。” 在回家的路上,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集市又恢复了摩肩接踵般的拥挤。阿达尔牵着他的战马走在人群中,像往常一样有的人见了“长脊”就远远的避开。接受姆林斯已经是国王的这件事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难,虽然心里还是会想到带着王冠的本应是自己。 吃过午饭后,他有点儿想去找头曼,但是想起阿米许葬礼上头曼对他的态度,他觉得还是应该再缓缓。诺波利现在也许也不想见他。于是阿达尔的整个下午都被消磨在了隔壁军营的比武场。 想到转天还要回前线,阿达尔本想早早睡下,可是又想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一个这么清闲的夜晚,他觉得去酒馆待会儿也许是个好主意。 第二十六章 雷 朝圣路 上 波斯蒂亚特的黑夜悄然降临,冷却了一天的浮躁,雷此刻正走在狭窄而清净的贫民窟小路上。 神谕暂时还没有降临,但是拉迪诺本就不是一位轻佻的神。雷知道自己会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或是几天里自己发掘神谕,他可能突然出现在脑子里,或者书里,或者干脆是别人的嘴里,真神无处不在。 他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可以躲藏的地方大概就是修道院了,那里有他尊敬的拉玛诘卡和一群已经比他小不少的孩子。 修道院建在一块儿洼地上,早些年这里的蓄水池可以聚集来难得的地下水。水资源毫无疑问是宝贵的,没有沙漠地区是不缺水的,当然总督和富商们从来不缺。但是自从霍克在几年前成为新的商贸和冶炼中心后,这些地下水就变得浑浊,不能喝了。据说是总督赌对了一笔,他成功的扶上位了一位米德尔加的君王。于是投桃报李,原本的小镇霍克现在已经是南方四国商盟的新宠了。 拉玛诘卡正在门口洗衣服,显然近来修道院的孤儿越来越多了,光是脏衣服就堆了四个大铁盆。 雷看到了很久未见的拉玛诘卡,心里一阵激动,他边喊着拉玛诘卡的名字边顺着缓坡跑了下去。 拉玛诘卡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由错愕装维惊慌,最后变为愤怒。她随手抄起手边的铁棍,冲着雷威胁似的挥舞了两下,说道:“你们又想干什么?每天在这附近鬼鬼祟祟还不够吗?触怒了真神,你们可吃罪得起?” “拉玛诘卡,是我呀!”雷被吓了一跳,他印象中的拉玛诘卡可没有这么凶悍。 “你是谁?”她皱了皱眉,审视着他,拿着铁棍的手并没有放下,“我并不认识任何商人,尤其一个外表和心里一样肮脏的商人。” 雷无奈的看看自己,这身恶臭的华丽服饰让他变得既可怕又滑稽。眼看拉玛诘卡是不可能认出自己了,他只好说道:“是我,雷。” 她先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这才扔掉铁棍,走过来摸着他的头说:“雷,你……你怎么这副样子?” “这可说来话长了,我能进去说吗?”雷顿了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还有,我知道这要求很过分,老师。你可以帮我找见干净的衣服吗?” 当雷用洗过衣服的水冲了身子,并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后,他觉得自己终于重新活了过来。拉玛诘卡想给他一些吃的,但是被雷回绝了。修道院里食物非常紧张,在这里住的孩子都要靠乞讨才能吃饱,他不能接受这份好意。 “好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看来你是回不去那个钝斧帮了。”拉玛诘卡在听完雷的讲述后问道。 “不知道呢,实际上我刚刚向真神问过了。”雷答道。 “嗯,真高兴听到你依然虔诚。”她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次微笑,雷记得这微笑,让他倍感温暖的微笑,“拉迪诺这么说?” 雷耸了耸肩,“还不知道。” “别着急,我当年也是如此。我原来待得那个村子当时已经被沙暴掩埋了一半,父母和妹妹都死了。我当时举目无亲,完全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于是我就对拉迪诺祈祷,希望他给我一个建议。当然,我之后在塌了一半的茅草屋里躺了三天,直到肚子饿的凹下去也没有等到神谕。”拉玛诘卡轻松地讲着这些凄苦的往事,仿佛它发生在别人身上。这是雷第一次听她提起自己的过去。 “不过后来我在去新圣城朝圣的路上得到了神谕,有个从南边逃难过来的人告诉我说霍克正在重建,我知道这里有个很大的修道院,于是就想来这里参观了一下。谁知道这一待就待了快四十年。”拉玛诘卡说着摇摇头笑了。雷这才注意到她脸上细密的皱纹,以及掺在鬓角的条条银丝。 “等等,你刚才说去朝圣?”雷突然心念一动。 “是呀。那时候我们那的人一生至少要去一次的。” “但是南方四国人从来不去。” “所以拉迪诺让这里的人只拥有金银,没有了家庭和睦的欢愉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为什么我不去呢?”雷把脑中思索的问题说了出来。 “这……”拉玛诘卡一时没有跟上他的思路。“你当然可以去,不过我以为你还要等等神谕再决定去向。” “不,我觉得这就是神谕。”雷的两眼此刻放着光,他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强烈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去朝圣!这就是拉迪诺给我的神谕。作为一个带罪之人,没有什么比朝圣更能洗清罪孽了。” 拉玛诘卡笑了,雷发现她现在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同,那不再是看小孩子时候的眼神,而是面对着朝圣者雷的眼神,既有怜爱又有些赞许。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要坚持走完它。”拉玛诘卡用坚定的口吻说道。 雷突然想要调皮一下,他说道:“拉玛诘卡,那你当年怎么没有走完朝圣路呢?” 拉玛诘卡一愣,然后笑出了声:“好啊,你在这等着我呢?”不过她很快又严肃起来,“看来我还需要纠正你一个概念,朝圣路并不只是指你从这里到新圣城的这段实实在在的路。”她寻找着雷的眼睛,直到确定雷也在直视着她的眼睛时,才继续说道,“心中的路才是更重要的,我的朝圣路一直就在这里,带大每一个孩子都是我朝圣的一步,我在这条路上坚持了四十年。你怎么可以说我半途而废呢?” 雷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他从没想过拉玛诘卡为何在这里奉献了自己的一生,只是知道这里有个家,对霍克所有的孤儿开放。 在模糊一片的视线里,拉玛诘卡变得无比高大,比多维还高。雷想,如果拉迪诺真的降临人间,大概就应该是这般高大。 第二天正午,一天中太阳最毒辣的时候,雷出发了。他遵照拉玛诘卡的建议在地下室里躲了一天,然后在这个街上人最少的时候出城。正午时分,大家都在家中昏睡,就连城墙上的守卫在这个时候也放松了警惕。他们浑身放松得靠在守望塔的阴影里,边打瞌睡边等待着来换班的人。 雷的计划是从北门出去,然后避开大路往北走,直到离开霍克的地界,这样也同时躲开了钝斧帮在东边的斥候。再之后他就要一路向东,直到纳布那尔,就可以踏上真正的朝圣之路了。 不过雷在出北门之后突然想到了多维,自己这么不辞而别肯定会让自己的朋友担心的?何况这个朋友还是一直把自己当做亲弟弟来看待的多维。斟酌再三,他决定先往东走,趁夜接近钝斧帮营地,找机会见上多维一面。 当太阳就直直的晒着头顶时,你很难找到阴凉,这样的酷暑即使是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旅者也很难承受。 拉玛诘卡说这是朝圣路上的第一个磨难,不战胜它并寸步难行。雷的身上穿着一件土黄色的旅行斗篷,这也是拉玛诘卡送的。虽然在南边这身衣服不代表什么,但是到了伊斯洛特的地界,这样的一身朝圣者斗篷能够为你提供许多方便。 南方四国商盟虽然不再把拉迪诺教派定为国教,但是他们也没有公开反对它,朝圣在这边不受保护,同时也不会触犯法律。 雷在一开始还有意的避开大路,专走一些荆棘与仙人掌纵生的小路,但时间一长,他就有些头晕了。唯一能遮蔽阳光的巨大石菇都紧挨着大路,他最后不得不冒险跑到那里去休息,以免在朝圣的第一天就被烤焦。 好在路上没有其他行人,谁会在这种时候出来赶路呢?喝了一些草坑里的水后,他继续往东走,直到看到了钝斧帮藏身的那个沙丘。 如果雷没有记错的话,多维的小队今天晚些时候应该是在第三营区外边进行巡逻。他静静地趴到那边灌木丛旁边等待着,土黄色的斗篷给了他天然的伪装。 他趁着这个工夫为下面的行程做个下计划,第一步仍然是到达纳布那尔,那是伊斯洛特的边境城镇,虽然偏远但还算热闹,同时那里也是通往新圣城的朝圣路的起点。 之所以称为新圣城,是因为拉迪诺的故乡圣城尼卡西很早以前便已被黄沙掩埋,新圣城是在东阿特兰因内乱亡国后才建立的。那个时候只有东方没有陷入战火。那里的贵族宣布独立,伊斯洛特从此诞生。他们声称已经将拉迪诺的坟墓迁往了赫萨卢卡,从此新圣城成了赫萨卢卡的别称。 天色渐渐暗淡,西边的天空上一轮晚霞显得格外红艳。雷抬头看去,整个天空被已一片血红色笼罩,乌云映着淡紫色的反光无声无息的压了下来。雷望向稍远些的地方,紫色的云与褐色的沙丘已然相接,暴风雨恐怕就要来了。 第二十七章 雷 朝圣路 下 雷正在想着事情,突然听到有交谈声从营地那边传来,如雷所料,多维带着他的人来换岗了。雷一直等到多维把手下安排在各处巡逻之后才现身,他不想给朋友带来麻烦。 “多维!这边。”他从灌木丛中站了出来,一边招呼多维一边四下张望。“是我,雷。到这边来。” “雷?”多维立刻跑了过了,“你跑到哪里去了?昨天不是就应该回来的吗?” 雷给他简短讲述了昨天自己的遭遇,以及要去朝圣的决定。 多维听后默然无语。两人就这么安静的站了好一会儿。 多维先开口了:“那么,这就是告别喽?”大个子头扭向一边,并不看雷。雷觉得他的嗓音有些怪异。 “恐怕是的,我现在想明白了。那才是我想去做的事,那里才是我的归宿。” “好吧,我支持你的决定,虽然我不能完全理解。”多维的声音伴着微微的颤抖。 “谢谢。我会想你的,你在我心里一直都像亲哥哥一样。”雷觉得自己的眼眶里有东西开始打转,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点儿也不一样了。 多维突然转过头来一把抱住了雷,雷感到一阵令人窒息的温暖。有大颗的水珠落在背上,他以为是暴雨已经降临。然而看着依然干燥的地面,他才知道那是多维不舍的眼泪。雷不再强迫自己坚强,他任凭泪水冲刷着脸庞,这一别不知是否还能相见。 良久,多维一把推开雷,头也不回的往营地方向走去。 雷看着他的背影,抹干了脸上的泪,也开始转身启程。 起风了。 “雷!”多维的声音在身后传来,雷急忙转身,“活下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给我活下去!”巨人洪钟般的声音即使迎着沙海上的狂风依然无比清晰。.tw[] 雷用力的挥手,直到多维的背影在沙丘背后隐去。 ‘多维,你可要保重呀。’ 夕阳彻底落下了,但月亮并没有如约而至,无星的黑暗夜空仿佛漆上了一层薄薄的酱红。大风吹起尘沙,雷只得抓住斗篷捂住口鼻,每一步都艰苦异常。看来这就是朝圣路了,拉迪诺开始降下磨难。 ‘我不会放弃的。’雷在心中暗暗发誓。 就这样走了不知多久,风起了又止,止了又起,从四面八方的吹来。雷用斗篷整个的包裹住头,只露出两眼看路。实际上现在的视线所及只有眼前那方寸沙漠,但无边的黑暗似乎并不满足于此,它们无声无息的慢慢压来,仿佛要吞噬掉最后的一抹光亮。 天空中闪电开始出现,龟裂的细纹带着刺目的白光划过夜空,在瞬间把整个沙漠照的亮如白昼。 身前不远处有十几个骑马的身影蓦地出现,然后立刻又归入黑暗。 伴随着隆隆巨响之后,又是一道闪电,雷向左右看去,同样是无声的黑影。 雷心道不好,连忙向身后跑去,没跑几步,他几乎撞上迎面过来的马腿。离得如此近,他便能看得真切,骑者一袭白衣皮甲,领口和下摆处隐约可见牙黄色的滚边。 “你们……”雷心里喊着让自己镇定,但这没有阻止他一步步的向后退去。 当四面的骑者渐渐聚拢,波德的声音响起,“别挣扎了,我们等了你半天了。”寒光一闪,声音的来源处传来刀刃出鞘的声音。 忽然,雷听到有脚步声混合着杂乱的马蹄声渐渐逼近,骑在马上的警卫们纷纷向声音来的方向望去。 只听一声闷响,接着有什么东西滚到了雷的脚边,是一颗人头! 多维炸雷般的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雷!你在哪儿?” 黑暗中刀剑相碰的声音随之响起,多维和他的小队与霍克警卫队打在一起。 刀剑无眼,雷站在战场中间顿时险象环生。他堪堪躲过横着削来的一刀,又差点命丧马蹄。雷尝试着闭上双眼,蒙真神不弃,那波动正从大地深处传来。雷趴在地上画出了疾行术的符文,身体顿时一轻,刚才身边迅疾如影的一匹匹战马现在都脚步缓慢地慢慢跑过。他边躲闪边找寻多维的身影。 现在夜更加深沉,多维似乎忙于迎战,也不再呼喊。雷无法看清稍远的地方,而近处所见皆是刀光剑影。 幸好闪电又在这时及时劈下,巨人的长柄战斧挂满鲜血,反射着慑人的红光。雷这才发现多维寥寥的几个同伴都已战死,虽然地上警卫的尸体似乎数量更胜,但是显然警卫这边的人数本来就比多维的小队多得多。 多维双脚交叉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小丘上,比骑马的警卫还要高出不少。他边挥舞着巨斧让敌人无法靠近,边大口喘着粗气。 “多维,我在这儿。”雷冲他大声喊道,但凛冽的狂风把声音大半活活吞掉,只留下细小的尾音。此时他已冲出了包围,站在多维右手边不远处的地方,这个方向上多维身边的敌人最少。 多维似乎听见了他的召唤,只见他举斧作势要攻向右边,挡在他身后的敌人眼看这一下来势凶猛,赶快过去增援。谁知抡起的巨斧却在中途画了个半圆,转而撂倒了守在他身后的两人。这一下果然是势大力沉,两人都是连人带马都被劈成两截。多维顺势沉下肩膀,往前一步撞倒了最后拦住他去路的警卫,冲出了包围圈。然后他转了个身,向着雷狂奔而来。 “多维,快!多维。”雷看到多维成功的突围,欣喜若狂的举起了双臂。 多维三步两步冲到了他身边,未发片语,一把拉起他放在肩上,停也不停地继续狂奔。 雨终于下来了。 “多维,谢谢你,谢谢你。”雷感激的搂住了巨人朋友的脖子,放任脸上泪水混合着雨水肆意的流淌。但这是他感到手上一股滑腻感传来,雷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他顺势一摸,摸到了朋友脖子上翻开的伤口。 多维浑身一颤,呼吸都停顿了一下。 “你……你受伤了?”雷呆呆地看着已被染成红色的手掌,大颗的雨滴肆意的落在上面,强行与那暗红交媾。 多维没有答话,只是皱着眉继续奔跑。 “这可怎么办?”雷任凭雨水流进嘴里,“那么多血……你,得赶快给你止血才行啊。” 多维仍然不答话,只是玩命的奔跑。 “你这样会死的!”雷开始拉扯多维没受伤的那条胳膊,希望能让他停住。 “雷,不要死……不要死。答应我,一定不要死。”巨人的回答不再声若洪钟,而是低沉的呢喃。 “天啊!”雷这才发现多维眼珠白翻,已经意识全无,现在只是那颗仍然跳动的心脏驾驭着他飞足狂奔。 然而多维宛若天神般的存在也无法让他们逃离魔掌,追兵的声音在身后逐渐清晰可闻。这边多维生命的残烛终于慢慢熄灭,他由疾驰转为小跑,复又转为走路,终于一声不吭的轰然倒下。 雷爬起身,抱着多维的脑袋放声大哭,这哭声在雨夜里听起来让人觉得既可怜又可怖。 下了马的霍克警卫们惧怕多维的勇猛,一时不敢上前。直到雷已经哭累了,多维的身体也逐渐冰凉才围了个半圆走过来。 波德外罩黑甲率先走到雷的身边,他一把抓起雷的头发,冷笑道:“你的巨人朋友好厉害呀,害死了我们这么多兄弟。”说着手中寒光一闪,匕首的尖已经抵住了雷的喉咙,“哈哈哈哈,你也该试试这个滋味,债总是要还的。”说着手上暗暗用力。 雷目光呆滞的看着身前的大恶人,感觉刀尖已经刺进了皮肤,还有几寸就可以切断血管了。多维为他而死,雷反正也不想活了,干脆闭眼等死。 这时,巨人临终前的呢喃突然清晰而连绵传来,似乎来自身下的多维,又似乎来自更深处的地底。 “雷,不要死……不要死,答应我,一定不要死。” “对,我不死,我要替你报仇!”雷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画出了炙热术的符文,突然圆睁双目瞪视波德。 “你说的没错,债总是要还的。”说着雷手指匕首,波德的手上瞬间起火。他一把接过还在熊熊燃烧的匕首,用尽全力想着波德的脸上刺去。 “啊……”匕首直接插进了波德的眼眶,鲜血喷涌出来迷住了雷的双眼。 一个声音在雷的身后幽幽的说道:“挺厉害呀,还是个法师。” 然后他感到腰间一凉,身体瞬间被放空了力气。 “多维,我……我来了。” 第二十八章 纳雅 遭遇追随者旅... 当纳雅赶到山坡上时,雪莉正在和一个浑身伪装着枝条和树叶的家伙对峙着。(..tw好看的小说) 这人的上衣和裤子都是灰绿色的,身后披着一件深褐色的斗篷。穿得这么隐蔽的躲在灌木丛里,别说是在雷吉斯特的黑夜,即便是米德尔加甚至波斯蒂亚特的白昼恐怕也难觅其踪。 雪莉似乎刚说了些什么,于是那个傀儡师大喝一声:“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他从背后解下自己的武器――一根满是裘结的长手杖,便冲向了雪莉。 和纳雅一样,雪莉法术方面的所学极为有限,暗之力的连接能力也尚在起步时期。但尽管如此,雪莉还是没落半点儿下风。因为没有了傀儡在身旁保护,傀儡师就是这么弱。 只见那人双手把手杖挥得呼呼带风,虽然一次次成功逼退了雪莉迅捷无比的突刺,但是却很少能找到反击的机会。这实在是因为雪莉太快了,驭风者的短程爆发速度几乎可以真的赶上呼啸的风。 傀儡师显然知道这么一打一自己不是对手,他不时的趁着雪莉攻击的间隙发出卡拉拉鸟的叫声,企图召唤回自己的傀儡部队。 纳雅看他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别叫了,你那些傀儡已经被我冻在山下了。” 交战中的两人这才发现纳雅和她的亡灵傀儡们。傀儡师见对手的强援已到,又听见刚才纳雅的那番话,于是后撤两步,示意停战。 “怎么?你们要二打一吗?”傀儡师的声音中倒是没有一点儿惊慌,“法师的决斗可不该是这样子的。” 纳雅没有急着答话,她先是打量了一下对手,傀儡师的个子在雷吉斯特人中算比较高的,脸上五官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唯一看得真切的是一把浓黑的络腮胡子。不过听他的声音里稚气并未完全消退,看来并不比纳雅大多少。 雪莉见纳雅不说话,就反问道:“那你偷袭我们就是该有的样子吗?” 傀儡师狡辩道:“这就是傀儡师的战斗方式,老师就是这么教我的。” “哟,你还有老师?”纳雅感兴趣的问道。见己方现在优势明显,她觉得逗逗这个大男孩也无所谓。 “当然了,难道你们没有?” 纳雅和雪莉尴尬的对了对眼,一起摇了摇头。纳雅的爸爸从小就隐瞒着她亡灵使的身份,怎么可能给她找老师;而雪莉则一出生就在夜莺镇,夜莺镇是个小地方,没有什么老师可以教她。 “哦,那你们的法术都是自学的了?这倒是很厉害呀。”傀儡师的语气里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惊讶,“不过,你们是如何发现我的?我觉得自己已经隐藏的足够好了。” 雪莉充满期待的眼神正看看纳雅,示意自己也想知道。 纳雅一想到这个事情就觉得好笑,她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见过卡拉拉鸟吗?” “当然,我老师的屋子里就有一只,每次站在院子里我就能听见它的叫声。”傀儡师说着又学了两声卡拉拉鸟的叫声,确实惟妙惟肖,“怎么样?我学的很像吧?” 纳雅看他陶醉的样子,拼命忍住笑,说道:“但你知道卡拉拉鸟在黑夜里是不叫的吗?” 傀儡师吃了一惊:“呃?你说什么?” 纳雅一字一顿的答道:“我说,卡拉拉鸟只有在有光的地方才叫,它们害怕黑暗。” “哦,我想起来了,我爸和我说过这事。”雪莉这时也恍然大悟。 “也是他跟我说的。”纳雅道。说完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此刻正无比尴尬的傀儡师,“怎么样?现在我们可以开打了吗?”她想到刚才被一群傀儡欺负的窘境,心里不由得想教训教训眼前这个家伙。 傀儡师脸上的尴尬表情被一种无奈所取代,他连连摆手,几乎是嬉皮笑脸的说道:“好吧,我承认我是个笨蛋。我投降,咱们别打了吧。” “那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攻击我们?”纳雅最关心这个问题。 “我只是觉得好玩罢了,没想到你们两个小姑娘这么厉害,这下我可输惨了。哎,能先放我走吗?我还想去收拾下我的那些傀儡。”说着他便作势要后退。 “看来要向让你说实话,我们就非得打一场喽?”纳雅手中白光一闪,冰之元素凝成的软鞭仿佛有生命般的跃跃欲试。 傀儡师停止了后退,他扔下手杖示意自己无意打斗,说道:“好吧,我说。是你的那些傀儡。我是说,他们比我的那些强多了,尤其是那个小女孩儿,多像活人呀。”他说着抬起左臂用手指了指贝蒂,“不过他们毕竟不是活人,我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没有生气,就像我的傀儡们一样。所以他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在外面,我即使是不去刻意追踪,也能知道附近有亡灵使了。” 纳雅瞥见雪莉正冲着自己吐着舌头,露出了好像胜利般的笑容。 “再有你的那位朋友”傀儡师并没说完,他用右手又指了指雪莉,“她这一路嘴就没有闭上过,所以还没等你们进入血石城,我就知道了你是亡灵使,而她是个驭风者。” 纳雅得意的扭头看向雪莉,后者脸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好像在说反正咱俩是半斤八两。 “还有,”年轻的傀儡师并没有停嘴的意思,纳雅注意到他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你们两个都是菜鸟。” “你这话是……”纳雅话刚一出口,就看出了对方的预谋。傀儡师现在双手前举,两个手指做蓄势待发状。 作为对傀儡师缺少攻击法术的补偿,地陷术的发动非常方便。两个手指从两端画起,当它们相接之时,手指所指地方的大地便会裂开,吞噬地面上的一切。 “不,不,”纳雅知道地陷术的威力,她无力的哀求道,“要是我再抓住你,你就……”同时她感到心里一股无名火起,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威胁起对方来。 “不会有下次了,亡灵使。在你造成不可挽回的灾难之前还是就这么被埋葬了吧。”说完,傀儡师双手的两个指尖无声的并在了一起。 毫无征兆的,大地开始剧烈的摇晃,裂口最初出现在贝蒂脚下,然后像一条条出洞的毒蛇般冲向其他人。 纳雅前一秒还准备用软鞭对傀儡师展开攻击,后一秒则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周围灌木一根根的从地面上消失,自己的伙伴都东倒西歪的乱作一团。她好不容易挣扎的重新站了起来,努力的试图寻找平衡。 突然,她感到脚下一空,紧跟着便又仰面倒了下去。和刚才不同的是,这次她的背后不再有地面支撑了。她很快看到了旁边正在奋力挣扎的兰德,他块头大到不用担心掉进裂缝里,不过现在他的脚踝被裂口卡住了,动弹不得;然后是贝蒂,她身体已掉在在裂缝里,正死命抓着一根插在泥土里的冰锥,试图爬回地面。 接着他俩都升了上去。现在她的视线所及满是两旁的泥土,它们发疯似得左右摇摆,毫不客气的磕碰着纳雅的肩膀和后背。但即使是泥土也在上升,纳雅徒劳的想抓住它们,但一切都上升的太快了,她什么都抓不着。 ‘不能死!我要把那个臭小子干掉!’心中的一个声音传来,纳雅感到这话里带着逐渐升温的怒意。 现在裂口处在她眼里已经只有手掌的宽度了。即使是雷吉斯特的黑夜也无法和地下的漆黑相比。纳雅知道她只有这一次机会,于是她用尽全力的把鞭子向上甩了出去,鞭子顶端现在被她施加的法术所影响,变成了三根拇指粗细的钩爪。钩爪带着软鞭不停地上升,顷刻间变成了一个小点儿。 ‘亡灵使可没那么好死。’纳雅感受到了自己嘴角的得意。 手上传来了钩爪咬住地面所带来的震动,纳雅止住了下坠,开始向上爬去。 第二十九章 纳雅 遭遇追随者旅... 当她接近地面时,看到了正在那里焦急张望着的雪莉。“感谢元素女神,你还活着。”雪莉已经泣不成声了。 “那个混蛋在哪?”纳雅顾不上身上的伤痛,她现在感到一种无法抑制的愤怒。亡灵使此刻怒火中烧,只想把那个已经是光杆司令的傀儡师撕成碎片。 “逃走了,往东边跑的。”雪莉还没有从恐惧中缓过来,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颤抖。 纳雅向东望去,傀儡师的身影已经在很远的地方,就快隐没在无边的黑暗里了。 “希拉,快跟上她。”纳雅随口命令道。没有回应。 “希拉!”纳雅又喊了一声,但依然如石沉大海。 雪莉这时才开口道:“希拉跟你一样,也掉进去了。”接着,她怕纳雅没听懂使得又补充了一句,“但没爬上来。” “该死,雪莉,那你去。”眼看傀儡师越跑越远,纳雅想到了驭风者。 “我?我怕。”雪莉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纳雅。 纳雅嘴里咕哝了几句自己也听不懂的脏话,然后朝侥幸生还的亡灵傀儡们命令道:“快跟我来,去追上刚才那个傀儡师。” “纳雅,不要!”雪莉上前一把拉住她,声嘶力竭的说道,“算了吧,他都跑了。别再冒险了,我们回去吧。” “如果想的话,你自己回去吧。”纳雅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可以这么冷酷,她觉得这并不是她的本意。不过现在视线所及已经看不到傀儡师的背影了,她没时间犹豫下去了。于是纳雅甩掉朋友的胳膊,向着黑暗冲了过去。 身处黑暗中,纳雅飞速的狂奔,初时她还能听到兰德跟在后面沉重的脚步声,慢慢的,这脚步声被她甩了开去。 ‘他怎么敢这么对待一个亡灵使?一个小小的傀儡师竟敢……’纳雅胸中的怒火猛烈的燃烧,她思索着一会儿要怎样折磨那个胆大妄为的大男孩儿。但一股隐约的惧意几乎在同时袭上了她的心头:‘雪莉说的对,我为什么要追赶?现在应该做的是逃命,销声匿迹的逃回夜莺镇去,这辈子不再跑出她的小屋。’两股力量开始对抗,纳雅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我该怎么办?’纳雅痛苦的自言自语道。 前面一棵正在使出全力奔跑的“灌木”慢慢脱离出了黑暗,傀儡师被追上了。 由于这身累赘的伪装,他的速度并不快。纳雅心中的愤怒一下子占了上风,她不再犹豫,手中软鞭蓄势待发。 傀儡师显然是听到了动静,他双手连连后扬,各种暗器一股脑的使出。纳雅用软鞭打落了冲她激射的飞镖,但冲地发射的弹丸则造出了一个个大坑。纳雅只好减速绕行,谁知道坑里藏着什么诡计。 这样傀儡师就又跑出了软鞭可以攻击的距离,他一边跑一边小心的制造种种路障。傀儡师会用泥土做很多东西,不只是泥土傀儡。 纳雅一路上要绕过土坑,爬过凭空出现在路中间的土坡,还要提防外表上与周围路面毫无差异的烂泥塘。这么一耽误,她觉得自己离傀儡师越来越远了。 纳雅只好边追赶边发射出冰锥,她并不指望这些暗器能伤着对手,只希望可以拖慢他的速度。(..tw无弹窗广告)果然傀儡师不得不转身用手杖抵挡冰锥,这让纳雅抢回了一段路程。就这样两人边跑边斗,一时谁也制服不了谁。 不过似乎元素女神真的在帮助纳雅,傀儡师的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悬崖。纳雅不由得扬起了嘴角,她不再发射冰锥,而是凝神蓄力,准备在悬崖边和对手进行决战。 傀儡师慢慢的减速,在离悬崖不到十米的距离停了下来。纳雅知道这个人诡计多端,没有离得太近,在距他还有百米便不再靠近了。 “看来你是一定要打了?”傀儡师即使面临如此绝境依然不慌不忙。 “这次你别想耍花招了,你的命我要定了。”纳雅努力压抑心中暴涨的怒火,但说出的话自己也吃了一惊。 傀儡师往前又走了几步,然后回过头来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们亡灵使就是这样,不管对方是活人还是死人,动不动就要人的命。” “你有意见?”纳雅把手中长鞭甩得啪啪响,一步步的向对方走去。 “我有没有意见不重要,不过你得问问我的朋友们。” 纳雅继续向前,看到悬崖下隐隐有光亮传来。她警惕的又向前走了十几米,一面红、土黄、湖蓝和银白四色组成的旗帜映入了她的眼帘。 在任何一本与法术有关的书里,都会介绍那几个在后法术时代里历史最悠久,实力最稳固的旅团。其中有帝国唯一承认的合法旅团黑曜石旅团,他们百年间以法术表演的方式走遍了雷吉斯特、米德尔加和波斯蒂亚特三个大洲,是目前影响范围最广的旅团,黑白相间的旗帜是他们的标志。 还有自从暗之力回归之后集合了几乎所有反派角色的暗影旅团,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旅团有五任团长都是亡灵使,而紫色夜空下的黄金蝙蝠是他们的旗帜。 但说到最古老,最正统的旅团,非追随者旅团莫属。四色旗是先知的旗帜,已经在雷吉斯特飘扬了两千余年。 纳雅理智的一面告诉自己必须赶快逃跑,她一个人不可能和这个被认为是法术宗师的旅团抗衡。但心里跃跃欲试的感觉告诉她应该去迎战,享受厮杀的快感。 “你是亡灵使,不要压抑自己,去撕碎他。”心里的声音不停的怂恿。 纳雅的脚步没有停,她选择性无视了在火把的照耀下越发清晰的四色旗帜,还有旗下那两座隐隐透出灯光的帐篷。原来这个悬崖才这么矮。傀儡师的身后默默的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拿出匕首,另一个的手上隐隐放着红光。 “你们去对付那个驭风者,火猎手交给我。”纳雅对身后刚刚跟上来的亡灵傀儡们命令道。‘火猎手是我们的宿敌,他们都该死!’她心中的声音怒吼道。 纳雅难掩心中的兴奋,她跑了起来,冰锥也随之散射出去。身后一阵疾风吹过,雪莉挡在了她的面前。 “纳雅!你在干什么?他们是追随者旅团!你打不过他们的。”雪莉一脸惊慌的神色喊道。 “让开。”纳雅随手甩出鞭子,抽向雪莉。 雪莉迅速发动疾行术才堪堪避过,难以置信的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纳雅?还是你吗?你怎么和那天一样?” 纳雅信念忽然一动,和那天一样?她稍一回想,那天冲进爸爸房间,之后在老林攻击雪莉的情景全都历历在目。‘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一直想不起这些事的呀?’恐惧感压过了其他一些的情绪向她袭来,她这才发现对面的三个都是成年法师,她不可能是对手。‘我在做什么?’ 兰德他们从身边跑过,冲着对方的驭风者杀去。纳雅已经停下了脚步,她惊慌的站在原地,脑中的第一反应是想要转身逃跑。 但那边火猎手已经开始行动了,明亮的火球把周围的一切染成一片橙黄,带着炙热的气息朝纳雅急速的飞来。纳雅呆在那,心里的两种情绪正在激烈的交战,忘记了躲闪。 雪莉及时扑倒了纳雅,火球擦着她们的头顶飞过。纳雅心中的愤怒彻底消失了,她看着雪莉,止不住浑身的颤抖,说道:“他们会杀了我的,人们都憎恨亡灵使。” 雪莉此刻一脸无奈的笑容:“还不是你自己跑来的?哎,你快跑吧,我来帮你拖住他们。” “可是你?” 雪莉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向着远离战场的地方推去。兰德他们正在绕着驭风者缠斗,火猎手则向着纳雅跑来。 雪莉一边推她一边说道:“不用担心我,他们好像只对你的命感兴趣。” 第三十章 阿达尔 偶遇贝拉 上 阿达尔都快记不得上次去酒馆是什么时候了,但可以肯定是和诺波利一起去的,这个家伙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泡在那里。 穿上一套普通商人的衣服,缠上波斯蒂亚特风格的头巾,现在的阿达尔就像是千百个波斯蒂亚特商人中的一员。此刻他就在去亮马酒馆的路上,虽然贵族们都喜欢葡萄酒,但是阿达尔还是喜欢波斯蒂亚特风格的麦酒,而全城最好的麦酒就是约翰家的了。 亮马酒馆在集市区的最西面,靠近魔泉峰的位置。 阿达尔选了一张背对大门的桌子,要了一扎麦酒,一碟花生和一份不知道烤的什么肉。他不急不慢的喝着,享受着难得的平静生活。一喝起麦酒,他就想起了头曼,头曼是个典型的波斯蒂亚特人,比他父亲还典型。阿达尔见过几次头曼发脾气,知道不可能在他还生气时解释清楚什么,他的脾气简直是倔透了。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一个女性的声音说道。 “哦,没有。”阿达尔抬头看了看来人,逆着光看不真切容貌,但是这声音主人身材的美丽剪影让阿达尔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热,“这里没人。”他笨拙的重复道。 “多谢,我不知道今天会有这么多人。” 阿达尔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四周都已经坐满了,这倒并不多见。 “我叫贝拉,你呢?”对面的姑娘主动的自我介绍。 阿达尔今天本来没打算和谁交谈:“我?呃。。我叫诺波利。” “很高兴认识你,麦酒好喝吗?我喝过拉姆街那家的,简直无法下咽。.tw[]” “据我所知,这是本城最棒的。当然,前提是你喝的惯麦酒。”阿达尔如实相告,发酵的麦芽香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贝拉挑衅似的扬了扬眉毛:“我当然喝的惯麦酒,我十二岁岁之前都在波斯蒂亚特生活。” “哦?我也是在波斯蒂亚特长大的,你在哪?”阿达尔觉得对话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伯尼特港,在南方四国。你呢?” “霍克,呃。。霍克附近的一个小镇。”阿达尔忙着解释道,他不想暴露身份。 贝拉狡黠的眨眨眼:“你小时候,霍克也还是个小镇吧,哈哈。” 阿达尔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这时才仔细打量起对面的这位姑娘来。 她的皮肤在灯光下白的透亮,但却绝不是病态的、没有血色的那种白。酒红色的头发此刻披在佳人的肩上,使得她圆润丰满的肩膀若隐若现,妩媚到了极致。不过这些都不是最吸引阿达尔注意的,让他真正为之怦然心动的是她那含羞带笑的凤眼。那双眼睛生的细细长长的,一笑起来就像两道弯弯的月牙。贝拉身上红色的长裙恰当的呼应着她的红发,让眼前的女郎宛若是一位画中人。 贝拉发现阿达尔在打量自己,脸上微微一红:“你是做什么的?” “哦?我啊。。”阿达尔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叫来了店员,“给这位小姐一扎麦酒。[..tw超多好看小说]” 贝拉微笑着说道“谢谢。” “我做些小生意罢了,在南方四国和米德尔加之间跑跑腿。”阿达尔出门之前就想好了这个谎话,“你呢?” “哦,我是个舞者。在米德尔加各地演出。”贝拉的声音里透着自豪。 阿达尔这才发现贝拉原来化了淡妆,这并不常见,毕竟安格尔城只是个边境城市。这让阿达尔觉得有些自卑,虽然自己已经是安格尔的元帅,但是在像双河城那样大都市人眼里自己也许还是个乡巴佬。 贝拉似乎察觉了阿达尔的想法,她喝了一大口刚刚上来的麦酒:“嗯,就是这个味道,哎,我在米德尔加从没有喝过这么正宗的麦酒。”说着又把剩下的半杯一口喝下。 阿达尔吃惊的看着眼前的美人,她竟然在瞬间就变得如此豪爽。他连忙干掉了自己面前这杯,又叫约翰来给他俩添满。就这样,两个人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 当他俩喝干了第三桶麦酒之后,两人已经非常熟络了。 阿达尔对着眼前两个贝拉中的一个说:“你在哪个剧院演出?我想去看看。” 贝拉的情况似乎也没好到哪去,她说话时都有些舌头好像都有些大了:“主教剧场,明天晚上就有我的演出。” “那太好了,我一定去。” “我给你留票。” 阿达尔目送着贝拉离去,他本来说要送她回去,却被拒绝了。 这时酒馆里人已经不多了,有几个禁军模样的人晃晃悠悠的也正在往外走。 “嘿!兄弟们,你们看那个妞。” “诶,我看着好眼熟呀,这不是上次那谁吗?” “我们这几天没去你那,你怎么自己跑出来喝酒了?嘿嘿嘿,快,今天晚上就陪陪哥儿几个吧。” 这几个人说着就动手去抓贝拉,贝拉一边叫着“不要”一边想伸手去推他们,但是脚步踉跄的她不小心脚下一滑,直接倒在了其中一个人的怀里。这些人更得意了,公开的调戏起了怀中的美人。 阿达尔心中火起,虽然脚下有些软,但还是三步两步的冲过去,一把拉回贝拉。紧接着,便是一记直拳把离得最近的一个禁军打倒在地。 另外几个禁军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来横插一脚,他们都还在那发愣,阿达尔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拳打脚踢,又撂倒了两个。这完全没什么难度,因为禁军都是样子货。剩下的三个人这才回过神来,他们呼喊着抽出军刀,冲向阿达尔。这一动刀让阿达尔更加的火大,他后撤一步,躲过第一个人砍来的一刀,左手握着那人的刀背,右手对着他的手腕就是一拳,直接把刀夺了过来。紧接着阿达尔低头避过第二人的一刀,用刀柄狠狠砸在他的后脑上。 阿达尔正回头准备对付第三个人时,却突然感到腿上一热,原来那人的刀出得好快,都已经砍在了自己的腿上。多年战场的历练让阿达尔的行动完全快过思考,他以没受伤的腿为轴,忍着钻心的疼痛转了半圈,一刀砍下了最后一名禁军拿刀的右臂。 一股鲜血喷溅在阿达尔的脸上,这让他的酒直接醒了。 ‘糟糕!’阿达尔心想,‘如果这时暴露了身份,王室的形象就要丢尽了。’他用凌厉的眼神瞪视了周围一圈,吓退了两个刚刚爬起来的禁军,他们呼喊着上街找支援去了。 “你怎么样?”贝拉显然也已经醒酒了,看得出来她是强忍着才没有晕过去。 阿达尔命令道:“你快走,这里有我来处理!” “可是。。” “没什么可是,快走!” 贝拉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向街角跑去。 她刚一出门却突然停住了,回过头冲着阿达尔喊:“明天晚上,别忘了!” “快走!”阿达尔瞬间觉得有些好笑,他刚刚为了一个女人砍伤了自己家的禁军,哎。 远处有叫喊声传来:“就是那边,亮马酒馆,快!都过来!” ‘还真是快。’阿达尔四下看看,以现在自己的伤腿,从正门走肯定会被截住。他转身跌跌撞撞得直冲向厨房,他知道这里有个后门,上次诺波利逃离一个纠缠他的姑娘时带阿达尔走过。 酒馆的其他客人全都吓傻了,他们赶快给阿达尔让开了一条路。而约翰这时已经吓得躲到了吧台里。 阿达尔没有理会旁人,他知道得快些摆脱这些禁军,然后找个地方去止血,伤口虽然不算太深,但如果一直这么活动恐怕也得失血过多。 第三十一章 阿达尔 偶遇贝拉 ... ‘从后门出去往左走一会儿有个废弃的仓库,再过两条街就是诺波利的家了,可以去那儿先躲一下。’ 夜里的街上有些冷,这让阿达尔近一步清醒了。他觉得这真是个荒唐的夜晚,不过贝拉可真是个迷人的姑娘。阿达尔尽量贴着墙走到了仓库,腿上的伤口现在有些发麻了,他觉得有必要先处理一下。 撕下衬衣的一条袖子,进行了简单得包扎,这对一个身经百战的军人不算难事。阿达尔觉得应该再稍微休息一下,但外边的路上开始传来了禁军们的声音。 ‘该死,这帮家伙跟的真紧呀。’ 接下来的路上,阿达尔一直小心的走在阴影里,最险的时候他几乎蹭到了一名禁军的后背。好在天色够暗,他终于捱到了诺波利家门口。 阿达尔取下头巾,用土擦了擦手上黏糊糊的血迹,然后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诺波利的管家。 管家认出了阿达尔:“阿达尔殿下,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额。。您看起来有些糟糕呀。” “是呀,来你家的路真是难走,你看我都擦伤了。”阿达尔自嘲道,“所以快让我进去说吧,你家主人在吗?” “请进请进,我家主人在楼上。” 阿达尔装作轻松的上了楼,他可不想给管家解释腿上怎么会有刀伤,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上得楼来,诺波利正趴在窗口沉思着什么。他回过头看了眼阿达尔,又看了看窗外。 “你被两个禁军跟踪了,知道吗?” “什么?我已经甩开他们了呀。” “也许他们和我一样躲不开你身上这么重的酒味。” “这可不好笑。”阿达尔颓废的坐在椅子上,“我打伤了他们的几个兄弟,其中一个伤的惨点儿,估计要退伍了。” “你跟禁军打架了?我以为你拒绝了我的建议是想过平静的日子呢。” “快别说了。他们调戏一个姑娘,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阿达尔解释道。 “姑娘?嗯,让我总结一下你这两天所做的决定。”诺波利也坐了下来,“先是拒绝了我关于夺权的建议,回来甘心效忠姆林斯。然后是在酒馆为了一个姑娘打伤了禁军,之后逃来我家时还被跟踪了。 你还真是从多个方面证明了你是我的好朋友。” “好了!你帮我包扎一下,我天一亮换身衣服就走。”阿达尔很不习惯诺波利的说教,这个公子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经了。 第二天黎明时,阿达尔回到了自己家,他用钥匙打开了门,这样就不会吵醒安妮了。头一晚他并没怎么睡着,一是这腿伤太疼,二是想着那些禁军会不会去告自己的状,当然,他还想着贝拉。 一想起贝拉,阿达尔觉得疼痛都缓解了,他现在躺在自己的床上,脸上泛起了笑容。晚上还要去看她的演出,看来又得推迟一天回前线了。希望古达那边不会出什么差错。 阿达尔这时感到有些困了,还是躺在自己的床上才能好好睡一觉呀。 梦里的阿达尔又在和贝拉一起喝着麦酒,贝拉喝多了,越发的健谈,阿达尔只是微笑着倾听。奇怪的是他听不清贝拉说的每一个字,巨大的“哐哐”声掩盖住了所有其他声音。 “该死。安妮,你能不能去开下门!”阿达尔很不情愿的从梦中醒来。 “哐哐哐!” “安妮!” “哐哐哐!” “来了来了!别敲了!”阿达尔嚷道,真不知道安妮去哪了。 打开大门,敲门的人一身国王卫队的打扮,看头饰是个小队长,阿达尔没有见过,估计是新提拔的人。 “阿达尔殿下,国王陛下请您过去一趟。”小队长说道。 阿达尔有些奇怪,怎么是国王卫队来通知自己,以前不都是事务官吗?不过他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国王都换了,每个人总有自己的习惯。 “好的,等我洗漱一下。”阿达尔说着准备关门。 小队长突然伸手推住门,说道:“您不介意我进去等吧?” “呃……当然。”阿达尔没太跟国王卫队的人打过交道,他不太了解他们的做事风格。 小队长回头吩咐着后面的两个人,阿达尔这才发现门口站着大概整整一个小队的人。 这下他感觉更奇怪了,该不会是因为昨天的事吧。‘这帮禁军也太胆大了,竟然把我的事直接捅到姆林斯那里去了。’阿达尔满腹狐疑的洗了把脸,便骑马和国王卫队的人一起到走了。 到了王宫,阿达尔一瘸一拐的走进议事厅,刚才一路的颠簸和摩擦,伤口好像又裂开了。姆林斯和昨天一样坐在王座上,旁边站着影子。 阿达尔并不常见到影子。 影子是“鼠群”的副统领,姆林斯把他从南方带到了安格尔,据说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是一名刺客。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影子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这么多年阿达尔也没见过他几次。 “陛下,你找我有事?” “嗯,你觉得呢?”姆林斯低头看着他。 阿达尔假装糊涂:“我?我不懂。” 国王这时发现了阿达尔裤子上渗出的血迹,他皱着眉头问道:“你腿上流血了?” “哦。昨天下午在比武场不小心弄伤了。”阿达尔撒了个谎。 “是比武场?还是酒馆?” “这……” “你再撒谎?” “不敢。昨天我确实是喝多了……” 姆林斯把手一挥,说道:“不要再说了!把他给我关起来!” 阿达尔吃了一惊:“什么?可是我还要回前线呢!” 姆林斯起身离座,走了下来,他有些愤怒的说:“没这个必要了。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安格尔的元帅了!”说着他拿出了一张羊皮纸,“我刚刚签署了你的免职令。” 阿达尔看到上面印着国王的印章,红色的印章在浅黄色的羊皮纸上显得的格外清晰,阿达尔很熟悉上面的图案,代表因达王室的赫菲斯托斯之枪和自己家族旁系身份的鹰,姆林斯印的时候肯定很用力,印章的的很多地方都浸透了。 ‘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就因为我打架吗?”阿达尔也有些恼怒了,“这算什么?就因为这点小事就要免去我的官职?” 姆林斯本来已经转身往回走了,听了阿达尔的话后又转了回来。他一把抓住阿达尔的脖领,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说道:“够了,我昨天还说你现在成熟了,看来我真是瞎了眼!” 说完,姆林斯推开了阿达尔,恢复了国王应有的庄重仪表和威严的声音:“作为军队统帅,你理应和自己的军队在一起。” 姆林斯紧接着从身后的影子手里接过一张已经揉皱了的羊皮纸,他把这张纸拿到阿达尔面前:“但因为你擅离职守,现在波斯蒂亚特第五骑兵军团和国民卫队都已经全军覆没了!” “什么?”阿达尔看着纸上的文字,他觉得字写得有些丑陋。但是内容还看得清: 今早敌军前去挑衅,第五波斯蒂亚特骑兵军团贸然单独迎战,遭遇埋伏。后国民卫队前去支援,不料被敌军的骑兵从后面突袭。虽然两只部队英勇的和敌人激战了小半天,但都失败了。据我观察,我军罕有人生还。 阿达尔刚看第一句的时候已经觉得眼睛有些模糊了,但他强忍着看完了最后一个字。腿上的疼痛开始变得难以忍受了,他觉得脚下有些黏黏的,估计是血已经滴到鞋子里了。 鼻腔中浓重的血腥味一阵阵传来,这是自己的血吗?纸上似乎也有星星点点的血迹,这是他的士兵们的鲜血。血腥味越来越重,眼前的斑斑血迹慢慢扩大成一片殷虹,阿达尔感觉腿上发软,接着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三十二章 雷 霍克总督 上 此刻雷正仰着头,从牢房的小窗户望向外面的天空,太阳刚刚落下,月亮照常升起,漫天的星斗炫耀般的闪闪发光。 守卫们都跑出去了,享受这每天短暂的清凉。这里是霍克总督的私人地牢,所以并没有住着很多的犯人,尤其他们还给了雷一个单人牢房。 为了防止他乱释法术,雷的双手被牢牢的捆在身后,这让雷觉得有些讽刺。自己一直希望能成为一个能让人正眼相看甚至重视的人,现在在这个狭小的牢房里,他倒是实现了这个愿望。 他本以为已经死定了,可没想到几天前自己却睁开了眼,并且除了伤口那里有些酥麻外并没有其他身体不适的感觉。可是心里的巨大悲痛却在回忆逐渐恢复后涌上心头。他先是嚎啕大哭,没了眼泪后便大骂波德,大骂警卫,直到累的不行才睡死过去。 睡梦里和多维从小以来的往事在脑海里一一呈现,许多他觉得已经忘记的事情都是那么的清晰可辨。 “是我害了你,多维。”雷沙哑着嗓子痛苦的说道,“是我,是我。” 头两天没人理他,之后的几天波德便时常光顾,他右手绑着绑带,左眼则带着黑色的眼罩。每次来时并不怎么说话,只是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对着雷一通暴打。 雷出言讥讽,只求一死。可波德听了除了猛击两拳外,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你最好闭上嘴,要是可以的话你早已经死上几十回了,”一次波德打的实在是累了,而雷的嘴巴却一刻不停。.tw[]于是他便一边转身出门一边说道,“总督过几天想要亲自提审你。” 既然寻死不成,雷便懒得说话,他一声不吭的面对着每次暴打。但只一两次,波德就厌烦了,于是单人牢房里再度回归每天的安静。这么一来二去的,雷寻死的心也就没那么强了,他又记起多维死前喃喃自语般的让自己活下去。 ‘多维,我会活下去的,直到为你复仇。’ 雷从小就觉得总督私人的东西一定会是比较高级才对,但是这里的监狱则颠覆了他的观点,又矮又暗的牢房里屎尿横流,地板上各种排泄物、呕吐物以及血迹干涸后形成的污垢层层叠叠,让你根本看不出真正的地板究竟在哪里。 当然这里的气味不会是令人愉悦的,实际上牢房里的臭味已经可以用浓郁来形容了,雷一开始被呛得几乎不想呼吸。 黑暗的角落里不时传来老鼠发出的“吱吱”声,偶尔还会传出几声不知是什么动物悉悉索索爬动的声音。唯一能给让雷感到安心的就是这间牢房有一扇铁窗,窗外能看见巴掌大的天空,阳光通过这个小窗,把窗前这一小块地面照亮。雷能做的就是紧紧得蜷缩在这一小块儿阳光里,抬头望着窗外,尽量不去看牢房里令人作呕的地面,不去想象黑暗的角落里究竟还住着什么。(..tw) 巨大的孤独感和恐惧感袭击着雷,让他觉得时间几乎停滞了下来,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被关了几年了,甚至更长。 突然,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了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早已锈蚀的缩孔发出刺耳的尖叫,在略显空旷的单人牢房里回荡。灰黄色的火光率先进入牢房,波德拿着火把走了进来,他边走边咒骂着这令人恶心的地面。 火把在波德手里四处晃动,最后停在了雷的面前,刺眼的光亮和炙热的气息让雷不得不扭脸躲开,同时火把燃烧的焦臭味让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波德面无表情的从身后取出一个面罩,伸手套在了雷的头上,“总督要见你,跟我走。” 雷被拉着走了很长的一段上坡路,他不时的被台阶绊倒,又被拉起来。波德一路在抱怨他的笨手笨脚,偶尔充满讥讽的口气问他为什么不释放些法术来帮忙。接着路面开始平缓,雷听见波德在掏钥匙开门,门一开,他便感到空气清新了很多。 于是不等波德催促,他便往门外走去,结果又被门槛绊了一跤。雷趴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试图把肺里那些恼人的臭气排空。波德跟着出了门,他拉起雷,不顾他的强烈反对,又把他拉进了另一个屋子。 好在这间屋子里的空气中弥漫的是一股香气,初时还是淡淡的,越往房子的深处走,这种香味就越浓,最后浓烈得让人有些作呕,这让雷甚至有些想念牢房里的臭气。听声音又穿过了两扇门的样子,波德才拉住他停了下来。 “帮我通报一声,犯人带来了。”这是波德的声音。 “是!”有人应声道,然后雷听见有个脚步声渐渐远去,应该是去向总督通报去了。 不一会功夫,那人就回来了。雷听见来人说可以进去了,然后波德便推着他往里面走。 雷觉得脚下的地面变得软软的,虽然头上罩了东西,但仍然可以感觉到周围变亮了许多。头上的面罩一下子被摘下来了,强烈得亮光刺的他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雷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眼前的光亮,开始观察起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 这是个很大的房间,雷觉得有修道院的礼堂那么大,但是修道院的礼堂年久失修,而且四处堆放着杂物,和这里的金碧辉煌不能相提并论。房间整体依然保持了霍克的圆形建筑风格,只不过因为空间大的关系,均匀排列着几根巨大石柱。石柱上也跟墙体一样,装饰着各种黄金雕刻的图案,这些奢华的装饰一直从墙角延伸到屋顶。 在火光的照耀下,整个屋子似乎都在闪闪发光,雷看了一小会儿,便觉得眼睛有些累了。他这才注意到前方,一把高大宽阔的椅子放在两级台阶之上,椅上的人正在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这个人身材臃肿,看上去比老平托还要胖的多,他全身穿着白色的长袍,长袍上装饰着密密麻麻的金线。在这身华贵服饰的映衬下,他的脸庞显得格外的黝黑,雷觉得这种强烈的反差有些喜感。但是这人的容貌却很可怕,在他的注视下,雷不仅无法发笑,甚至还有些微微颤抖。 “你怎么还站着?快拜见总督大人!”波德说着一脚把雷踹得跪在地上。 雷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被波德按住了肩膀。他回头怒视着波德,对方却并不理他,只是仰头看着座椅上的总督。 这时候总督开口了,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波德,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悍匪?” 雷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嘲弄,波德脸上一红,但还是回答道:“是的,总督大人,他本来还有一个同伙,杀了我们许多人,不过最后死了。” 雷心中一痛,刚刚有些愈合的伤疤被撕开了。 总督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眼睛又转回到雷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雷。”雷答道,他本想不说话,但总督的气势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口。 “钝斧帮的?” “曾经是。” “曾经是?”总督一字一顿的重复道。 “我现在已经决定不回去钝斧帮了,我本来想去朝圣,在路上被你的人抓住的。”雷如实相告,他的潜意识告诉他撒谎可能会有严重的后果。 “哦。”总督眉毛扬了扬,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了雷一番,“你很狡猾,比看上起狡猾得多。” 第三十三章 雷 霍克总督 下 雷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总督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对身边的一个手下耳语了几句,那个手下便离开了房间。 波德这时候插口道:“总督大人,您看这个小贼要怎么处置?我已经把外边的绞架准备好了。” 总督没有理会他,他又把台阶下的一个人叫到身边问着什么。 然后总督又开口了,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雷,问道:“我听我的卫队长说,你会使用法术?” 雷觉得这事情应该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不会。” “不会?”总督身边站着的那个人诧异地插口道,“那你帮我解释下波德的眼睛和手臂是怎么回事?” 雷记得这声音,虽然只是一瞬,但是确实很难忘记,就是这个人在背后给了他一刀。 雷满脸怒容的望着他。 “好了,别这么看了,你又没死。我是警卫队的卫队长,出刀很有准的。放心吧,再过几个月,除了刀疤外你甚至都会忘记那里曾受过伤。”自称卫队长的人摆摆手,“快老实回答问题,你不会希望看到大人发怒的。” 见无法抵赖,雷只好承认道:“是的,我会一点法术。” “你是跟谁学习的?我只见过雷吉斯特的法术师,难道波斯蒂亚特也有吗?”总督饶有兴趣的追问道。 雷不想暴露了自己的书,他怕被抢走。于是他撒了个谎:“曾经有个雷吉斯特的法师教过我,他来自……”他突然想到了那天看到的海报,“来自黑曜石旅团,是个很厉害的法师。(..tw)” “黑曜石旅团?”总督喃喃自语,“他们已经有几年不来了,你今年多大?” “十八岁。” “你长得可真矮。”总督吃了一惊,“不过这也倒是说得过去了,来。给我表演个什么吧。” “可……以吧,我想。”雷的心里开始敲起了鼓,他做不到随时随地的使用法术,有时他就是感觉不到暗之力的波动。“不过先得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 总督发出了命令:“波德,给他把绳子解开。” “可是,总督大人,这个匪徒使用法术的时候很危险……”波德解释道。 “这正是我雇佣你的原因,如果我身边没有危险,雇你来保护我什么?”总督对波德的狡辩有些生气。 波德立刻不吭声了,他顺从的解开了捆住雷双手的绳子。这让雷一阵轻松,他赶忙揉了揉已经有些肿了的双手,眼角则偷偷地瞄了瞄四周,看有没有可以逃脱的机会。 总督今天的耐性似乎已经用完了,他催促着雷赶快开始表演,不然就滚去绞架边等死。 雷连忙说道:“我得需要一个助手,帮我完成表演。”说完他装作环顾四周,然后指向波德:“就他吧,他以前和我合作过。” 波德的脸现在气的一阵红一阵白,他咒骂着用左手拿起了短刀,站在雷的对面。 雷紧张起来,如果现在法术抛弃了他,他就完了。深吸了一口气,雷慢慢的合上眼,微弱的波动通过柔软的地毯传来。雷的嘴角现出了一抹微笑,他左手先画起了炙热术符文,微微灼热的手指猛地指向波德拿刀的手腕。波德虽然有所防备,但是仍然一声大叫,短刀脱手朝地上掉去。 这次的反应似乎没有那天晚上强烈,短刀和波德的手都没有着火。雷在眨眼之间又画出了疾行术的符文,他一个箭步飞了过去,接起短刀的同时踏前一步转身。在旁人看来只一刹那的时间,他已经到了波德的身后,手里握着那把刚刚差点掉在地上的短刀。 雷并不打算就这么结束表演,他右手先是往后一拉,接着一刀挥在波德的腿上。雷力气本就不大,刀使得也是马马虎虎,这一下并没有砍得太深,但是也足够波德受的了。他哀嚎一声,抱着自己的伤腿躺在了地上。 “这一刀是为多维的。”雷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接着他用余光扫了一下周围,发现守卫们的刀都已经拔出了一半,正戒备的盯着自己。雷知道自己没办法打赢这么多人,他顺从的把刀扔到面前的地上,自觉地面向总督跪了下来。 很快有名守卫跑过来把刀拿走,另外两名则把波德搀了出去。 总督在这个过程中一声不吭,这让雷有些紧张,他自问是否做得有些过了,毕竟自己还不知道波德到底和总督有多亲近。不过又想想刚才为多维报仇的那一刀,雷觉得这种冒险还是值得的。 大厅里一时间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等待着总督的反应。一名守卫似乎是看得过于兴奋呛到了,发出了急促的咳嗽声,这引来了卫队长严厉的目光。 那名守卫努力想停下咳嗽,他用手捂住了嘴,满脸憋得通红。就在雷觉得他快要把自己憋死的时候,总督突然大笑起来,大家显然没有想到总督会做出如此的反应,包括卫队长在内的人都纷纷露出惊愕的表情。那名正在咳嗽的卫兵终于支持不住了,他放开自己捂着嘴的那只手,一边继续咳嗽一边大口的喘着气。 “你很狡猾,非常非常的狡猾。不过我喜欢你刚才做的事情,你用的是什么法术?”总督止住自己的大笑后问道。 雷听到总督喜欢自己的表演,终于松了口气,他回答道:“疾行术,还有炙热术。” 总督点点头,前倾着身体继续问道:“很早之前我这里曾经邀请过黑曜石旅团表演过,他们会的花样都很多,你呢?不会只会这两种吧?” “当然不是,我……我还会一些,不过都还在练习,很快就可以表演出来。”雷不假思索的赶忙撒了个谎,他现在第一要紧的事就是远离绞刑架,所以思维都比平时敏捷了很多。 “哦,原来如此。”总督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又把头靠回到椅背上,“阿鲁姆!” 卫队长急忙上前一步跪下道:“在,总督大人。” “把那个还在往地毯上滴口水的家伙拖出去砍了。”总督心不在焉的说道。 于是卫队长一个眼色,那名还在兀自喘着粗气的卫兵被身边的几个人拖着往外走去,他边挣扎边大喊着饶命。雷则被这一幕完全吓到了,刚才总督表现的还像个对法术饶有兴趣的和蔼老人,下一秒就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他筛糠一般的站在那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面,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接着总督又皱着眉头看着雷面前的一小块地面,然后瞥了瞥雷,说道:“地毯上都是血迹,去把它洗干净,现在你是我的仆人了。 还有,在我下次宴请图瓦克侯爵前把你的把戏练好,我要你当着他的面演出。记住,一定要成功,否则……”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门外,此时门外凄烈的惨叫声正远远传来。雷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然后总督摆了摆手,仆人们就都退下了。雷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忽然身后有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跟我来。” 雷吓得连忙转身,眼前仿佛有一堵墙,只是这堵墙却穿着仆人的衣服。雷抬头看去,才发现这是一位老者。黝黑的脸上须发皆白,原本是鼻子的地方仿佛被钝器狠狠得击打过,已经凹陷了进去。雷不记得自己进来时看见过这个老者,这么吓人的面相应该过目不忘才对。他本想躲得远远的,不过自己现在好像没有别的什么选择,只好紧紧地跟着他往外走去。 第三十四章 纳雅 巨大的发现 ... 这是纳雅在米德尔加的第三天了,接下火猎手那记势大力沉的劈砍之后的事情她全都记不得了。她只记得雪莉没能拦着火猎手的进攻,纳雅只好亲自迎战。 等她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淡蓝色的天空和火红色的太阳,还有一些白花花软绵绵的东西慵懒的飘在天上。愣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这是在画上看到过的,叫做云。 很久以前雷吉斯特也有云,云会化作雨,雨水则在地面形成水塘和河流。冻河在那个时候也是一汪常年流动的活水。 纳雅一坐起身就开始寻找雪莉,从黎明一直找到天黑,纳雅这才知道原来米德尔加的夜晚也是这么的黑。 最终她在无计可施时召唤来自己的亡灵傀儡,兰德丢掉的一条左臂唤醒了她关于和追随者旅团作战的回忆,雪莉被他们抓走了。后来新加入战团的两个武师擒住了她。纳雅的第一个想法是去把雪莉救回来,但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她连去找雪莉是往左走还是往右走都完全没有主意。 随着身上伤痛的回归以及肚子的咕咕作响,她决定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为了不重蹈覆辙,她让亡灵傀儡们时刻隐藏行迹,没有她的召唤不得出现在任何人的视线里。纳雅身上没有钱,即使有,她也不知道米德尔加的旅店收不收雷吉斯特的楠木币。(..tw无弹窗广告) 她在确认身边没人后摘去了眼罩,紫色披风的巨大兜帽遮住了她的整个头脸。既然已经不在雷吉斯特了,就没有必要继续遮住普罗菲提亚眼,想来这个地方应该没人知道它的危害。 除了把她从冰封魔变成了亡灵使,或是把她爸从一个普通的学士变成预言家外,普罗菲提亚眼还有它本身具有的独特能力――魅惑。 普罗菲提亚眼漆黑的外表下潜藏着蓝色的光斑,它们如繁星一样众多,可以让看到他的人在赞叹它的美丽之后,接受普罗菲提亚眼拥有者提出的种种要求。纳雅就是用这种方法得到了现在的这个房间,一住就是两个晚上。现在她感觉身体已经好多了,应该去这个城市转转。 纳多老爸曾经和他讲过米德尔加要比雷吉斯特繁华得多,雷吉斯特只有九座城市,而且其中只有黑曜石城,蛋白石城和红晶城可以称为大城,它们勉强可以和米德尔加边境处的多米亚城或是米尔佳城相比。 但是自己现在在的这座城市简直比黑曜石城加上紫晶石城和血石城那的总和都要大! 走了一个上午,纳雅好不容易才跟着人群晃悠到了貌似是城市中心的一座大教堂。(..tw无弹窗广告)大教堂门口的巨大广场仿佛就有夜莺镇那么大,广场上人山人海,纳雅觉得自己之前十几年见过的人的总数也没有现在广场上的人多。 他们有虔诚的信徒,边走边捂胸祷告;也有走马观花的游客,脚步匆匆。纳雅自然属于后者,不过如果就神祗的待遇而言,这里的供奉的名为修士马瑞安的金像无疑要比元素女神的银杏木像好上太多。 纳雅信步走在大教堂的长廊里,两旁一座接着一座的玉石雕像随着她慢慢后退。每隔几座雕像,就有从天花板上垂挂下来的红色挂毯,挂毯由上好的羊毛织就,里面掺了闪亮的金丝。 挂毯上记载着修士一生对米德尔加的贡献。这些文字先是用米德尔加的宗教用语写就,下面则注上三大洲通用语言的注释。纳雅注意到,游客里虽然偶尔有一两个棕黑色皮肤的波斯蒂亚特人以外,绝大多数都是浅黄颜色的米德尔加本地人,真不知道这么长的注释到底是给谁看得。 虽然现在正值中午,外面阳光明媚,凉风徐徐。但教堂内却拉着厚重的暗绿色窗帘,浓重的熏香味道加上这令人窒息的闷热,纳雅觉得还是赶快出去得好。 这时,在身后阴暗的角落里窃窃私语的两个人引起了纳雅的注意。微风拂过挂在高处的窗帘,一缕阳光恰好直射在其中一人的右半边身上。虽然那人穿着一件当地人风格的蛋清色丝质长袖外衣,但纳雅看得一清二楚,他那裸露的手背上,有着雷吉斯特人特有的惨白。 纳雅好奇心起,她装作对他们身旁挂毯上的文字饶有兴趣的样子,站在那里细细的阅读。那两个人正在小声的交谈,纳雅离得太远听不真切,不过偶尔听见的一个词引起了他的兴趣。 ‘先知?’ 先知被认为是法术的发明者,也被称为暗之力的发现者。很多很多年前,双眼已盲的他从波斯蒂亚特来到这里。起初他只是在小部分人里推崇自己的发现,后来他的信众越来越多,能感知暗之力的人也越来越多。 直到后来,他逐步封神,成为了雷吉斯特的真正独裁者。 从此雷吉斯特进入了长达近数千年的法术统治时期。那是法术的全盛期,几乎所有能感受到暗之力波动的法师都可以学会全部四种元素的法术。 不过这一切都随着一千年前先知的去世而告终。 因为现在政府对法术的忌惮,在雷吉斯特的法师要么加入旅团,靠集体的力量谋求生存;要么被迫去黑曜石城注册,加入官方的黑曜石旅团,一生受到严密的监控。除了这两条路外,只能像她父亲为她做的那样,隐姓埋名。 在这个远离雷吉斯特的地方,有人窃窃私语的提到先知的名字,必然有值得探听的消息。想到这层,纳雅决定即使冒险也要偷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她假装看完了这幅挂毯,从他俩身边擦身而过。 “团长已经在去霍克的路上了。”穿着丝质长袖外衣的那个身材略矮的人说道。 “这么说,那个阿路诘卡都招了?”另一个身披赭石色斗篷的高瘦男人略带笑意的问道。 “一个凡人怎么可能不招呢?那本书……”先前那人正说着,突然停了下了。 纳雅斜眼望去,披赭石色斗篷的人面露警觉的神色,正死死得盯着自己。没有办法,纳雅只好继续向前走,一脸无所事事的表情。 等她终于在远离他们视线的一根大柱子下转身时,那两个人已经结束了对话,正分头撤离。矮个子那个往纳雅相反的方向走去,已经快要出了教堂。纳雅决定跟踪这个高个子。她在柱子后隐蔽行踪,等那人已经走过柱子十几米后才从暗影里现身出来。 第三十五章 纳雅 巨大的发现 ... 想在人流密集的广场上跟踪一个人真是很不容易,纳雅不敢离得太近,她怕打草惊蛇;但同时又不能离得太远,每一次哪怕一个微小的转弯,她都有可能跟丢。(..tw) 就这样,那人一路走走停停,带着纳雅往城市的北面走去。纳雅忙里偷闲的看着路上的指示牌,这才知道这里叫做教皇国,整个国家就是这么一座城市。 城市的北面没有广场那边那样的繁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仓库区,稀稀拉拉走在路上的工人都是满脸汗水,他们有的是深棕色皮肤的波斯蒂亚特人,有些虽然是本地人,但身上已经被晒成古铜色。这时候他们似乎刚刚结束上午的工作,正三三两两向着和纳雅相反的方向走去。 披赭石色斗篷的家伙看来对这里了如指掌,他一边和擦身而过的人打着招呼,一边径直向着一排排垒的高高的大木箱走去。只见他沿着那些大木箱走了几步,一转身便消失在一排箱子后面了。 已经跟了那么久,纳雅可不想这时候半途而废,她拉了拉兜帽,避开工人们好奇的目光,朝着刚才那人消失的那排箱子处跑去。 可惜等她转过弯去,眼前除了几人高的大木箱外,哪有一个人影。纳雅生气的跺着脚,刚要回头,突然被一双有力的大手钳住,拉进了两个木箱子的夹缝里。 纳雅跟踪了半天的人此刻正恶狠狠的盯着她,嘴里的话充满了威胁的味道:“从大教堂一直跟我到这,小兔崽子,你这是找死呀?” 说着他慢慢的拉开纳雅的兜帽,纳雅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她现在完全忘记了反抗。 “哟,还是个小美人儿……”这人的语气由威胁转为猥琐,他刚露出丑陋的笑容,却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似的,一动不动的呆住了。 “呼!”纳雅心里一万次的感谢自己的老爸,如果不是这只普罗菲提亚眼,她今天也许不止丢掉性命这么简单了。 “先站着别动。”纳雅发出了第一道命令,高个子应声立正站好。 纳雅的视线此刻正对着他的胸口,微微敞开的赭石色披风下,一枚金色的小吸血蝙蝠吊坠反射着四周仅有的那点儿阳光。纳雅前几天刚见过和这只一模一样的吸血蝙蝠,只不过那只要大得多,不能挂在某人的身上。[..tw超多好看小说]那是在暗影大厅正门正对面的那面紫色影壁墙上,张着血盆大口的吸血蝙蝠仿佛要吞噬一切。 “你是暗影旅团的人?”纳雅倒吸了一口凉气,老爸说的果然没错,“那你们嘴里的团长就是暗影旅团的团长喽?” “是的。”纳雅忘记了吊坠的主人还在等着自己发问,这一声吓了她一条。 “你叫什么名字?”纳雅问道。 “伯里曼。” “你们要去……那个霍克干什么?” 伯里曼眉头一皱,似乎心里在抗拒。纳雅于是让他坐下,这样普罗菲提亚眼便可以一直盯着他的眼睛。 “你们要去霍克干什么?”纳雅又问了一次。 “是《遗落之被找到了。” “《遗落之书》被找到了?”纳雅忍不住惊呼道。 她还记得父亲和他提到过这本书丢失时候的情形。那是在她出生前三年的事情,黑曜石城的藏宝库被人闯入了。藏宝库里满地的金银珠宝和珍奇兽骨,但那个窃贼连碰都没有被碰一下,丢失的唯一一件东西就是这本被严密看守的《遗落之书》。 据传那上面记载了先知毕生创造的所有法术,有近一半已经在后法术时代失传了。一开始黑曜石城的皇宫方面非常紧张,他们怕这些禁术重现会给自己的统治带来麻烦。于是他们四处派人找寻,但最终一无所获。而之后暗影旅团的失踪和黑曜石旅团的销声匿迹在她老爸纳多看来,都与这本书息息相关。 伯里曼仍然一副两眼直勾勾的样子,回答道:“是的,这些年它一直在南方四国一个叫霍克的地方,在一个阿路诘卡手里,我们昨天才找到她,她交代说已经给了一个叫雷的家伙。” “这个霍克怎么走?”纳雅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往北一直走到白河,然后沿河向西走,一直到再也看不到树林为止。从那里的浮桥可以过河,河对面是双河城。城里的码头上有客船,可以直接到达南方四国小阿巴特港。小阿巴特港再去霍克只需一路向东,不到两日便可。”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纳雅的脑子里形成,虽然路途遥远,但纳雅觉得这险值得一冒。 她记得追随者旅团一个年轻的火猎手就能把自己逼至绝境,如果凭着现在的身手硬闯绝对是有死无生。但如果她能找到那本书,学会几招先知的绝学,那便可以救雪莉出来了。 那可都是失传多年的禁术呀!纳雅只在教科书上看过对里面其中一些禁术释放效果的描述,只是看着那些文字就可以知道那些禁术的强大。 “我该怎么找那个雷?”纳雅问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伯里曼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遗憾:“这个是目前唯一不知道的,只知道他最后一次在霍克露面是在市场里,大概是半个月前的样子。” “就这些?” “就这些。” 纳雅眼见没什么要问的了,就要转身离开。走出没有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又走了回来:“喂,把你身上的钱都给我。” 中了普罗菲提亚眼魅惑的人会在脱离对视后的两个小时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 纳雅先找了个地方吃了些东西,一份烧鹌鹑,配着胡萝卜和一种他没见过的蘑菇。两天来只吃干面包的后果就是她连汤底都喝了个干干净净。 饭后她问清方向,便招呼自己的亡灵傀儡隐匿在他附近,一行人朝着白河去了。 第三十六章 阿达尔 失约 上 阿达尔出神的坐在起居室的椅子上,这已经是被“关起来”的第二天了,他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的波斯蒂亚特第五骑兵军团已经全军覆没了。.tw[]古达确实有些鲁莽,但他是个绝对服从命令的好士兵,怎么会…… 说是关起来,但其实只是把阿达尔软禁在了王宫二层的一间客房里,看来自己的哥哥并没有他所表现出的那么绝情。 门口的卫兵在中午的时候给他送来的午餐现在还放在桌子上,阿达尔觉得自己吃不下,也许是因为伤口在刚刚擦过药后还有些疼吧。 透过窗外那棵大树茂密的枝叶,阿达尔可以看见后花园。他记得刚来到安格尔的时候,自己和姆林斯被这个花园的美丽所吸引,经常来这里野餐。他还记得后花园的外墙栏杆上有处缺口,平时被藤蔓遮的严严实实的,很难发现。不过他俩知道那个位置,经常可以偷偷溜到外面的街上。 当然这些都是来这里第一年时候的事情,第二年开始两个人之间就越来越生疏了。 阿达尔听到门口有人说话,是诺波利的声音。说实话,自己现在不是很想见他,要不是他到前线去报信,现在第五军团还在自己的指挥下和敌人作战,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他立刻回到卧室床上,背对着门口躺下,假装睡着了。然后他听到诺波利推门进来,在起居室里转了一圈,之后才走进卧室。阿达尔感到床往下一沉,但是他继续假装睡觉,没有理会诺波利。 “这么说,你是在生我的气喽?” 阿达尔没有答话。 “你觉得是我害得你的军团全军覆没?” 房间里依然只有他自己的声音。 “你难道忘了,决定抛下部队自己回城的人是你。我的建议是带着所有的军队一起回来。[..tw超多好看小说]” 阿达尔身体抖了一下,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还要提劝自己起兵的事。 “不要装睡了,阿达尔。床单凉凉的,被子都没有打开。倒是起居室的椅子上还留着你的体温。或许你下次打算装睡时,可以提前把椅垫上的褶皱稍稍抚平一下。” 阿达尔见装睡不成,只得回头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坐了起来。 “你还是说我应该带着军队打回来?屠杀自己的人民和亲哥哥?”阿达尔都能听出自己口气里的讽刺。 “看来你对姆林斯把你关在这里很满意喽?”诺波利并不示弱。 “这是我罪有应得,我害死了我的军队!或者说你的功劳更大些。” “我可不这么认为,我现在看到的情况是某人在王位斗争中输了,被软禁了起来。”诺波利这句话的口气简直就是在说风凉话。 “够了!别用你们南方佬的那套权力经说事,这里是安格尔!” “这里是一个国家!教皇治下的米德尔加大洲的一个王国!太阳底下不会有什么新鲜事,王位的斗争在每个国家都是一样的!” 阿达尔一时语塞,他愤愤的看着诺波利。 “我本不该来看你,这个时候来看一个失意者会给我造成很大的麻烦。不过看在我们朋友的面上,我必须来给你建议。” “好啊,快给我个建议,在宫里组织一支军队什么的?”阿达尔终于想到了反击的话。 诺波利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说:“你现在不可能再有什么机会夺得王位了,我是来告诉你怎么逃命的。” 阿达尔痛苦的翻着白眼,他忍住挖苦的话。 “在姆林斯下次接见你的时候,和他说你已经心灰意懒了,请求他让你回到自己的封地。你在葛蒂斯省有块封地没错吧?” 阿达尔点点头。 “在宫里尽量表现的像个丧家犬,也许一次请求不足以让他放你回去。但是几次之后,当他觉得你不再是个威胁了,也许会放你走。 这次的建议你必须得接受,你不会想一辈子在宫里当个囚犯吧。回去自己的封地至少可以过些自由自在的生活,或许能得一个善终。” “我觉得你总是在想一些很极端的事情,真的,你觉得姆林斯会怎么做?关我一辈子?” “我不知道,我希望我想的都是错的。但是在我们那边,很多最后没有登上王位的继承人结局都很惨。我只是担心你……” “谢谢你的提醒,朋友。”阿达尔拍了拍诺波利的肩膀,然后往窗外看去,“你看那边的后花园,你有去里面逛过吗?” “一两次吧,你父亲在那里举行过宴会。问这个干嘛?” “我和姆林斯以前经常一起去那里玩,还从花园里溜到街上,当时街上那些小玩意对我这个从小生活在波斯蒂亚特的人真是有无穷的吸引力。”他回过头看着诺波利,“我们兄弟俩曾经非常要好,而现在姆林斯得到了他想要的,我觉得事情应该过去了。” 诺波利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希望是这样,也许是我太悲观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阿达尔提议诺波利留下来吃饭,而后者表示还和某个佳人有约,便告辞了。 ‘和佳人有约?’阿达尔突然想到了贝拉,自己这两天完全把贝拉忘记了,他记得自己有说过昨天去看她的演出的。 ‘该死,她肯定觉得我是个不守信的人。’阿达尔着急的在屋里踱步,他应该今天晚上去找贝拉,为昨天的失约道歉。但是自己还在被关着,这可怎么办? 他把自己穿戴整齐,准备碰碰运气。于是他走到了门前,咳嗽了两声。 门应声开了,门口的两个卫兵笔直的站着,其中一个像是管事的问道:“什么事?殿下。” 阿达尔故意用命令而非询问的语气说道:“我要出去一下,帮我把马牵到楼下。” 两个卫兵对看了一眼,管事的那个继续说到:“抱歉,殿下,我们得到的命令是确保您在房间里反思,恐怕没办法让您出去。” “什么?我出去还需要你们同意吗?”阿达尔装出愤怒的样子。 那个卫兵被吓得连忙行礼:“殿下息怒,要不我这去请示一下国王陛下。”说着他就要往楼下跑。 阿达尔可不想让姆林斯知道自己要出去约会,他一把拉住那个卫兵,说道:“算了,这么点儿小事至于惊动国王吗?” “是,殿下。” “我现在也没兴致了,干脆睡觉去吧。你们两个,给我看好门,谁也别让进来,免得吵醒我!”说着气呼呼的关上门,留下了门口面面相觑的两个人。 计策没有成功,阿达尔有些急躁,他现在非常强烈的想见贝拉。他想念她白皙的脸庞,狡黠的眼神,还有她豪饮麦酒时的样子。 ‘该死,我今天一定要去见她。’ 这时他看到了窗外的那根大树,它离窗台如此之近,长得又如此茂盛,阿达尔觉得有主意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尽管受腿伤影响,他不能像平时一样敏捷,但阿达尔还是很轻易的顺着大树爬到了地面。在惊险的躲过了两个巡逻的卫兵后,他如愿的溜进了后花园。 这座花园是可以说是安格尔王宫高塔外的另一个奇景。在大概两百年前的王位争夺中,一位来自南方的侯爵获得了胜利,成为了安格尔的国王。他的政绩如今已无人知晓,大家都知道的是他对妻子深沉的爱。 为了让她减轻思乡之苦,侯爵派人去南方买来花种,花了近十年的时间尝试栽培,终于在米德尔加极北的安格尔建起了一座即便在整个米德尔加也算颇有规模的花园。骄傲的神龙花,温婉的朵布林,南方的美丽花朵在这里应有尽有。 阿达尔无心欣赏这些绚丽的花朵,他心中惦记着贝拉。贝拉美丽热情,又不矫揉造作,他觉得这里的花哪一朵都不够用来形容她。也许朵布林可以诠释她的外表,但她的内心则应该更像北方的花朵,豪爽中带点儿泼辣。 阿达尔很快的找到了那个秘密出口,它被茂密的枝叶掩盖着,如果不是还记得位置,现在肯定无法找到了。他左顾右盼了一阵,确认周围没有人,这才溜到了街上。 主教剧场是安格尔为数不多的剧场中最大的一个,除了本地的团队演出外,偶尔会有贝拉他们这种巡游剧团。 距离演出时间尚早,主教剧院的门口人不是很多,阿达尔决定给贝拉惊喜,他没有去后台,而是想先看演出,然后再去找她。他买了一张前排的票子,希望能够近距离得观看贝拉演出。 “‘圣罗塔和玛丽剧团’,不知道他们组团之初有没有征得这两位修士侍从的同意?”阿达尔看着票上的名字自言自语道。也许是中午没有吃饭的关系,这时他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好在这里离集市区颇近,找家饭店完全不是问题。 由于没有乔装的关系,阿达尔选择了一家平民化的饭店,在这个时候遇到宫里的人可就惨了。 现在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店里非常的拥挤,他要了一些简单得食物,找了个靠近角落的地方坐个下来。可能是自己真的饿了,他觉得这餐的味道很好,只不过这环境实在是不敢恭维。尽管阿达尔完全没有想偷听旁边一桌的谈话,但是他们的一字一句还是准确的飘进了阿达尔的耳朵里。 第三十七章 阿达尔 失约 中 “听说了没有?最近兰特堡那边在招泥瓦匠,给的工钱很不错。” “哦?什么活儿?” “具体不知道,据说是给给主教干活。” “主教?他还呆在兰特堡呢?我以为早就回教皇那里去了。” “没有,新任国王似乎在跟他和解。你知道,他毕竟是这里的主教,不论现在供奉的是修士还是武神。” “是呀,很多人都这么觉得。” 说完两个人默不作声的吃起了自己面前的食物。阿达尔几乎都要忘记有安格尔主教费朗斯蒂这个人了,他在安格尔刚被唐所控制时曾经发动人们造反,宣称波斯蒂亚特的异教徒贼心不死,要以安格尔为跳板侵略修士马瑞恩的地盘。当然由于他平时的威信非常一般,跟随他闹事的人甚至少到不需要动用军队,阿达尔带着自己的近卫队就把这事摆平了。 后来费朗斯蒂就干脆带着自己的教士们住到了兰特堡,声称替教皇守住要塞,严防外敌的入侵。在这场闹剧之后,唐下决心把守护神和国家的信仰全部改成武神拉塞尔,他从本地人中选拔了几名教士,用以维持正常的宗教活动,不过毕竟他们没有通过枢机主教的任命,人们似乎并不信服。 看来这种情况确实持续的有些久了,人们开始淡忘了原来费朗斯蒂品行上的种种问题,转而开始想念他了。 草草吃完了饭,他便又回到了主教剧院。剧院门口已经有了不少人,阿达尔匆匆地挤过人群,当他最终在剧院里坐定时,演出正好开始。 一开场的脱口秀表演非常有趣,两个演员惟妙惟肖的扮演了一个市井的小贩和一个古板的吝啬财主,那个小贩非常的机灵,耍的财主团团转。 接下来是杂技,吞剑的人装作表演失败了,屁股后面往外喷着血,这把观众们都吓坏了。直到他重新站起来坏笑着谢幕,大家才恍然大悟。 之后的节目也都是很诙谐的,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来捧场。虽然节目不赖,但是阿达尔心里一直想着贝拉,每次一个节目结束,他就开始期待下一个演出的就是贝拉。这样的期盼一直持续到主持人上台说今晚的节目到此结束。 ‘什么?完了?’阿达尔一头雾水。她急忙跑去后台找贝拉,得到的答复是没有这个人。他只好跑去找剧院老板。 “请问,今天的演出怎么没有一个叫贝拉的舞者,她有一头酒红色的头发,昨天还在这演出来着。” “贝拉?我不太确定你说的是谁,不过昨天那个剧团的表演是最后一场。” 阿达尔感到一阵强烈得失望,他不甘心的问道:“那他们去哪了?还会回来吗?” 剧场老板耸了耸肩,无奈的说:“我也想知道,他们的演出很棒,我还想和他们再签约几场呢。可是每个剧团有他们的规矩,我也不能强留。他们是今天一早走的,只知道是往南,具体去哪就不知道了。不过其实今天这个剧团也有个不错的舞者,明天就有她的演出哦,她……” 阿达尔没有继续听下去,他觉得心里有些地方变得空落落的,这很奇怪,不过是一个只认识一晚的女孩,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想着应该再去上次遇到贝拉的亮马酒馆里找找,说不定她没有跟剧团一起走呢。 今晚的酒馆里不像那晚那么拥挤,这更像平时的亮马酒馆。约翰在柜台后面悠闲得抽着烟袋,冲着每一个和他打招呼的人微笑致意。 阿达尔环顾周围,不出意外的没有贝拉的身影。那天两人坐的那张桌子现在空着,于是阿达尔买了桶麦酒,坐了过去。 这个座位现在看来一点儿不好,他背对着大门,偶尔会被某个醉鬼撞在门上的声音吓到,而视线则大部分被眼前的柱子所遮挡。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调换座位,实际上他很想被某个声音吓到,也希望被某人挡住自己的视线。 就这么等了整整一晚,喝干了一桶麦酒,那个期待中的身影也没有出现。最后阿达尔终于等到了某人,约翰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已经没有其他客人了,如果他不再需要点什么的话,酒馆就要打烊了。 阿达尔付了酒钱,摇摇晃晃的往家走去,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安妮,安妮。”阿达尔站在门口喊道,过了半天还是无人应答。 他咒骂了一句,开始自己掏钥匙,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这时他忽然想起自己现在还被关在王宫里,钥匙早被守卫收走了,他想赶快溜回王宫,可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的坐了下来,一夜没睡所带来的巨大疲倦淹没了阿达尔,他沉沉的睡去了。 睡梦里他梦到自己骑着马,带着自己的第五军团在拼杀,奇怪的是这次似乎不是在攻城,也不是平叛,他只想抢回对方手里的一个姑娘,她背对着自己被绑在马背上,一头酒红色的长发随风起舞。 刺眼的阳光把阿达尔从睡梦中叫醒了,他眯着眼睛看着窗外,已经是中午了,自己真该在睡前拉上窗帘。他转过头,突然看到卧室门口站着两个王宫守卫,姆林斯则坐在起居室的椅子上,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 阿达尔这才记起自己好像没有回王宫,他疑惑的掐了下自己的胳膊,很疼。 “别掐了,你已经醒了。我早上来找你,却看到空空的床和开着的窗户。”姆林斯说着站了起来,“然后我就派人去找你,他们在你家门口把你找到了。你是否能解释一下呢?阿达尔。” 阿达尔局促的整理了一下衣服,但显然没什么效果,衣服皱的就像之前是塞在了一个酒瓶里。他张开口,发现嗓子有些哑:“我……我待得太闷了,所以……” “哦,说得好。所以你就把全城所有的酒都喝了?或者只是把它们都倒在了身上,所以才有这么大的酒味?” 阿达尔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不想说出贝拉的事,姆林斯会笑话他的。好在诺波利昨天说的话及时出现在耳边,于是他接口道:“我在为第五军团的事难过,我……我觉得我可能走不出这个阴影了,我想……” 姆林斯的表情由嘲弄转为关切,他坐在床上,看着阿达尔,问道:“你想怎样?” “我想回葛蒂斯省我的封地去。” 姆林斯皱了皱眉头,说道:“回封地去?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在那里长住过,为什么想回去呢?” “是的,自从父亲把那里封给我,我就去过两三次。不过那里很清静,收的那些赋税也够养活自己了。我想,我大概是想退休了。” “退休?”姆林斯似乎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这怎么可以?我稍后就要对你有新的任命呢,你可是安格尔最年轻有为的将军呀。” “可是我……” “没什么可是的了,明天我给你安排新的住处,住回鹰眼峰吧,可以随时和我商议事情。”姆林斯自顾自的说道,显然他已经帮阿达尔做了决定。 “遵命,陛下。” 第三十八章 阿达尔 失约 下 第二天一早,国王的事务官就来敲响了阿达尔的房门,他带着阿达尔到了新的住处。这里是一间两层的塔楼,紧邻着王宫。 “为什么把我安排在这?不是应该在半山腰那里吗?”阿达尔随口问道, 事务官依然一副和蔼的样子说道:“陛下说想跟你多亲近些,毕竟你们是兄弟嘛。” 这间塔楼的一层被安排进了警卫和仆人,负责阿达尔个人的安全和起居。二层则是他自己的卧室,还带有一个书房。他发现自己的大部分家具都已经被搬进来了,“长脊”也挂在了书房的墙上。 “安妮呢?”阿达尔想起了自己的老仆人。 “哪个安妮?” “就是我的仆人呀,你们不是进去我家搬过东西吗?怎么可能没见过?” “哦,她呀。国王陛下说她太老了,已经给您配了新的仆人。” 阿达尔一惊,“可是我需要她呀,她一直很了解我。” “这可没办法啦,国王已经派人送她回她的侄子那里去了,两天前就上路了,现在估计已经出国界线了。”事务官解释道。 阿达尔心中一阵失落,安妮从小看着自己长大,从霍克到安格尔照顾了自己这么多年,他甚至没有和她道别。 傍晚时分,他换上了一身便装,骑马回到了自己在军营附近的旧居。好在门锁并没有换,阿达尔用钥匙把门打开,起居室里除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外已经被搬空了,地上散落着纸屑和灰尘,他觉得安妮肯定受不了这般狼藉,她一向非常爱干净。 自己的卧室里则只剩下他那张床。这几件被留下的家具都是简易粗狂的波斯蒂亚特风格,估计因为和王宫里的装饰太不配了,才会被留在了这里。 其实它们也不是阿达尔自己买的,是头曼送给他的,他坚持要让阿达尔米德尔加风格的卧室里有些波斯蒂亚特元素,这才能体现他那一半的波斯蒂亚特血统。一想起头曼,阿达尔又是一阵惆怅,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原谅了自己,听说他现在出城执行任务去了,等他回来后一定要找他谈谈。 在回皇宫的路上,他不由自主得又走到了亮马酒馆,可惜里面还是没有那个他期待的身影。阿达尔只喝了两杯麦酒,他不想明天一早又被国王卫队拖回住处。 不过现在回王宫还是有些太早了,于是他便干脆牵着马,在山谷中溜达了起来。街上巡逻的禁军比以前多了不少,他也可以感到混在人群中的“老鼠”也多了一些。诺波利一再提醒他小心“鼠群”,不过现在阿达尔的心里无暇顾及这些。阿米许死了,父亲也死了,安妮回侄子那去了,头曼还是不理自己,而诺波利则变个个人似的,这些改变都令他心烦意乱。 唯一让他高兴的改变就是认识了贝拉,这个同样出生在波斯蒂亚特的美丽女孩,结果阿达尔还把她给丢了。 禁军好像又抓住了什么人,人群一阵骚动,然后迅速围拢了起来。本来就不畅通的集市街彻底堵死了。阿达尔只好绕道恶水街,而恶水街的尽头就是主教剧场。 看门口的海报,今晚演出还是那个“圣罗塔和玛丽安剧团”。阿达尔本不想看了,但是剧院老板却认出了他,他坚持说今天晚上表演的舞者绝对不比他提到的那个逊色。阿达尔本就不想那么早回王宫,于是便半推半就的被老板拉了进去。 今天表演的人员有很大的变动,不过好在都还算有趣。一直到演出的最后,那个舞者终于登场了,她一袭白色的长裙,衬托着金色的头发,曼妙的身姿随着着音乐的节拍轻巧的舞动。随着音乐由轻快逐渐转为高亢,舞者的步伐也庄重起来,她此刻仿佛化身为一位圣女,正在为了信仰而战。音乐在高潮处戛然而止,片刻宁静后一丝悲凉的弦乐声若隐若现的响起,舞者似乎身受重伤,她摇摇晃晃的挣扎许久,终于卧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现场的观众都被她征服了,他们鸦雀无声,没有了刚才的那般嬉笑。当舞者谢幕时,全场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阿达尔也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 “我说的没错吧?”演出结束后,剧场老板走过来问阿达尔。 “确实,她跳的很棒。”阿达尔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继续说道,“我能见见她吗?” 剧场老板笑了笑,说道:“当然,她就在后台。” 阿达尔来到后台,演出刚结束,整个剧团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个舞者。她此刻还穿着刚才跳舞时候的长裙,正坐在镜子前卸妆。近看之下,她的五官果然如她的舞蹈一般显得得圣洁而端庄,给人一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阿达尔清清嗓子。 “请问有什么事吗?”舞者问道。 “啊,你好,我是来向你祝贺的,你刚才跳的实在太美了。” “谢谢。”舞者大方的一笑,显得更加不食人间烟火。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她也是个舞者,之前在这里演出过,叫贝拉,有一头酒红色的头发。你认识她吗?” 舞者皱了皱眉,面色稍有些不快:“让我想想,贝拉……” 阿达尔心里一阵苦笑,看来向一个女人打听另一个女人永远是一件不讨喜的事情,即使面对的是这样一个仙女。 “想起来了,贝拉。昨天早上我们还见过一面,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想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有,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舞者都是跟随着自己的剧团走南闯北的,我们居无定所。至于贝拉嘛,则更是如此。她不是一个跟着固定剧团的舞者。所以现在可能在米德尔加的任何地方。至于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我可不大了解,只能说她有点儿神秘。其实她舞跳得很好,但就是不想在一个剧团么安定下来。” “这很怪吗?” “就舞者来说,有点儿。” 阿达尔谢过了舞者,便离开了剧场。安格尔晚间的风吹在脸上,让人十分的清醒。整个米德尔加这么大,看来自己再次见到贝拉的希望很渺茫了。 强烈的失落感再次笼罩了阿达尔的内心,刚才看演出时候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一次美丽的邂逅,让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有这种痴迷的感觉,但现在这一切就像一场梦,醒了便什么都没有留下。不,确实留下了点儿什么,阿达尔下意识的摸了下受伤的那条腿,稍一用力,伤口处还是隐隐作痛。 在王宫门口把马交给了乔克,阿达尔独自往新的住处走去。在幽深的长廊里,来来回回穿梭着巡夜的卫兵。看来不只是山谷,连宫里的守卫也多了不少。 到了自己的住处前,他正要敲门,忽然身后有个声音轻声说:“跟我来。” 阿达尔回头看去,只看到一个戴着兜帽的黑色背影正在迅速的朝着后花园跑去。阿达尔觉得刚才的声音和这身衣服都很熟悉,于是便不假思索的跟了上去。到达后花园,那个人走到一棵大树下,转身面对着阿达尔,摘掉了兜帽。 “诺波利,什么事这么的神秘?你不能直接和我去楼上的书房谈吗?”阿达尔有些不耐烦自己朋友连日的转变了。 “我们的会面现在要避免被别人看见,这周围都是‘老鼠’。”诺波利边说边四下张望着。 阿达尔无奈的耸耸肩,说道:“好吧,什么事?” 诺波利终于确认了周围的安全,他盯着阿达尔的眼睛,说道:“姆林斯是怎么说的?波斯蒂亚特第五骑兵军团全军覆没了?” 即使已经过了好几天,阿达尔又一次听人问起这个事情的时候依然觉得呼吸一滞,他扭过脸去,只是默默的点点头。 “听着,我不知道他的阴谋是什么。但是我下午的时候在城里看到了古达,你的那个军团长。” 第三十九章 雷 总督府邸 上 终于走出了那个金碧辉煌的大厅,远离了可怕的总督,雷心里松了口气。[..tw超多好看小说] 老者带着他往楼上走去,一路上不停地卫兵和仆人来来往往,还有几个穿戴像是富商或官员的人匆匆走过。他们在经过老者身边的时候,都会微微的低头行礼,然后对雷视而不见。也有一两个似乎不那么忙碌,他们会和老者攀谈几句,问问身后的这个肮脏的小个子是谁。 从这几人的口中,雷知道老人名叫普埃尔,大家都叫他普埃尔将军。这让雷很好奇,为什么一个仆人会被称为将军?不过没等雷开口发问,普埃尔就又开始往前走了,他身高腿长,脚步极大,雷只有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终于他们在一处大门前停了下来,普埃尔在和守门的卫兵说着什么。雷抓紧时间调匀了自己的呼吸,他好奇地回头看着刚刚经过的大厅。 这是目前为止他见过的最大的一所房子,比修道院都大。这座建筑一共有四层,而雷所处的位置在第三层的东侧。刚刚一路走来,他发现几乎从任何位置都可以一览无余得看到整个大厅的全貌,这全拜明亮的巨大天井所赐。 一些雷从没见过的奇异装饰遍布整个建筑,他看到了兽骨制成的护栏被安置在每一层的外围,纵贯整个大厅的高耸石柱上镶嵌着奇光异彩的金属板。最让他赞叹的是悬挂于天井正中的巨大水晶吊灯,它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和其他许多分布在各层的小水晶片一起把大厅照的格外明亮。 “到了晚上它是会自己发光的,那时候才好看。”雷听到了普埃尔的声音,于是回过头来。“我们走吧,小家伙。”卫兵身后的大门现在正在缓慢而声的打开,和雷想象的不一样,门后渐渐显露并不是某个更大的的房间,而是深邃的夜空。 笔直的大桥出现在了眼前。 普埃尔再次迈开他那惊人的大步朝着门里走去,雷来不及惊叹便跟了进去。和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同,桥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而桥的尽头并不遥远,那是一幢两层的高大建筑,雷觉得那个形状他好像见过。 “请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雷小心翼翼的问道,实际上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或者这只是他的一次心理活动。 但是普埃尔确实停住了脚步,他转过头来,看到这凹陷着鼻子的恐怖面容,让雷后悔刚刚问了问题。不过老人的态度却出人意料的温和,他示意雷靠近一些,然后自己蹲了下来,说道:“小家伙,看来你还没太搞清楚状况,前面就是总督府邸了,你去那里做仆人,照料大人的起居。” 雷回头看了看他们刚刚离开的建筑,问道:“那刚才的那幢房子是哪?我以为那就是总督府邸呢。” 普埃尔笑了笑说道:“那是霍克的市政厅,谁能忍受家里有那么多的人呢?” 雷更加疑惑了,他问道:“我记得拉玛诘卡以前说过,霍克的一切事情都是总督一个人说的算的。为什么还会有市政厅?”他当然知道政府是什么,几乎每本像样的故事里都会有这么个东西。 老人的笑意更浓了:“你的这个拉玛诘卡说的倒是没错。.tw[]不过现在的霍克已经今非昔比了,什么事情都要总督去做决定的话,大概他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了。” 雷扭开头耸了耸肩,故意避开了普埃尔令人害怕的笑容,说道:“我也发现这几年霍克的变化很大,以前的市场才那么小,而且也没那么多的米德尔加商人,当然,乞丐似乎也没那么多。” “对,自从唐入主了安格尔,霍克才算正式成为了米德尔加的一个通商口岸。这也算是唐的报恩吧,毕竟如果没有拉西克的鼎力支持,他是不可能登上安格尔王位的。”普埃尔若有所思的说道。 “唐是谁?拉西克又是谁?”雷对突然冒出的两个名字感到莫名其妙。 “哦,唐以前是这里的一个商人,现在则是米德尔加的一位国王。而拉西克呢,就是总督的名字了。” “总督的名字?” “是呀,你该不会认为他的名字叫总督吧?当然你平时还是要叫他总督,他的名字你还是不要叫出来比较好。” “呵呵,当然。对了,刚才总督提到的那个什么侯爵是谁呀?”雷觉得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图瓦克侯爵,南方四国的商务总长,他是来考核霍克的资质的。” “考核资质?什么意思?”雷听得一头雾水。 “简单地说,就是这个人可以决定是否把这一届的四国商务总部设立在霍克,如果设在霍克的话,就意味着这里将成为整个米德尔加和波斯蒂亚特贸易的枢纽,也就是说会有数不清的财富。”说着老人又一次挤出了微笑,当然这个微笑使雷又打了一个冷战。 “好了,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对这里有所了解了,不如我们快点到总督大人的房子里去吧,以后问问题的时间还多着呢。”普埃尔说着就站起身来,朝着总督的家走去。 “他说让我把我的把戏练好,该不会是想……?”雷突然想到刚才总督的话,他大声问道。 普埃尔头也不回的答应道:“是的,他希望靠你表演的法术可以赢得图瓦克的欢心。这几年黑曜石旅团不知怎的,再也不在波斯蒂亚特出没了。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学到的那些法术,但是刚才的表演很不错。” “靠我的表演?”雷从没被人依靠过,而第一次居然就是这么个大事,他一下子想到了跳下这座桥逃跑。不过当他下意识的透过扶手间隙看向桥下时,逃跑的勇气瞬间离他而去。 那下面一团漆黑,是一个万丈的深坑。雷一下子明白自己在哪里了,他正站在霍克的天坑之上,而前面的总督府邸就是从前在在总督大道上乞讨时仰头便能看到的那座天坑古堡。虽然此刻他还站在桥上,但是心却早已沉到了坑底。几乎所有的南方人都知道天坑古堡的传说,它矗立在天坑正中有几百年,一直是一座监狱,关押着当时波斯蒂亚特最凶恶的犯人。而他最出名的地方就是:从来没有一个人从里面逃出来过。 真不知道这个拉西克是怎么想的,谁会把这里改造成了自己的府邸? “不要再往下看了,以前就有新来的仆人掉下去过,你不会喜欢那种感受的。”老人的声音远远传来,雷抬头一看,发现普埃尔已经走出去很长一段了,他又往天坑里看了一眼,感到头皮有些发麻,便不敢继续停留,一溜小跑得跟了上去。 进了总督的府邸,雷便感得一股阴森的气息袭来,他觉得这种感觉确实像监狱多过像一个家。不过抛开这一点,这里的装潢确实非常的简洁,一楼的起居室和餐厅都装饰成白色,房顶上则挂着大小不一的水晶灯,这样即使这座古堡的窗户极其狭小,整个屋内也显得非常明亮。普埃尔向他介绍了这种水晶,它有吸收光的能力,会在漆黑的晚上自己变亮。 “和市政厅里那些水晶是一种材质。”普埃尔最后说道,“别被它们这朴实的外表所蒙蔽,这东西比黄金可要珍贵得多。” 二楼的装饰看上去则要华丽很多,卧房和书房里的装饰基本上是全木质的,这在根本不出产木头的波斯蒂亚特绝对是一级的奢华。雷注意到书房里靠墙放了一圈顶到天花板的书架,上面陈列着数不清的书籍。虽然没有修道院的大,不过这里的书似乎种类更丰富一些。 “这些可都是雷吉斯特的上好木材,尤其是书房里,虽然大人不经常到这里来,但是有客人的时候,这里可是招待他们的不二选择。”普埃尔说完狡黠的一笑,现在雷已经开始慢慢接受这种笑容了。“对了,你的职责就在这个二楼,有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他们叫你将军?我是说,你穿的是仆人的装束,你不是仆人吗?”雷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把心里的问题说了出来。 第四十章 雷 总督府邸 下 普埃尔没想到雷会问这个问题,他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似乎陷入了沉思。雷等了好一会儿,见老人还是没有反应,便推了他一下。 “嗯?哦,这都是他们叫着玩的,仆人里的将军,哈哈。”普埃尔大笑着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在出门前特意叮嘱了雷一些事情:“总督对仆人有一些特殊的要求,你一定要记住。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让他看到你,你要让他觉得这个屋子里没有别人,该做的清洁工作要在他正午进门前做完。在总督睡醒之前会有厨师把他的晚餐放在餐厅,而你需要做的就是把它端到卧室门口的那个小桌上。他睡前会在起居室里抽烟或是和某个手下人聊天,你这个时候就去把他的床铺好,千万不要让他发现你,你的前任就是……算了,没必要吓唬你,其实这一点儿不难。” 雷本想追问自己的前任怎么了,但是他想到了那个拼命忍住咳嗽的卫兵,于是觉得还是没有必要问了。 “第二点就是不要尝试去找其他仆人聊天,这里的每个人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 “其他仆人?你一走了不就只剩我自己了吗?”雷惊奇地问道。 “不,当然不是!”普埃尔显得比雷还要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这个屋里此时此刻还有至少不下5个人,有厨师哈里,负责起居室卫生的女仆平妠,还有打扫厨房的那个谁来着,我太久不见那几个人了,所以我也记不清他们所有人的名字。记住,只管好你自己的事,这样才能活久一些,我也能省些事。(..tw无弹窗广告)好了,我走了,你今天还有个特别的任务别忘了,二楼的洗衣房里泡着你弄脏的那块地毯。再有,你睡觉的地方是书房的角落里那块儿毛毯,用前最好洗一下。”说完,普埃尔便推门走了,留下还在那里惊讶不已的雷。 ‘这个屋里还有另外5个人?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雷疑惑的上了楼,果然那块儿地毯就放在洗衣房的水槽里,他对这个场面倒是一点儿也不陌生,‘该死,难道我真的一辈子都要做这个嘛?’ 当他清洗完那块地毯后,已经接近了正午时分,他连忙跑进总督的卧室收拾了一番。刚收拾完他就听见了总督进门的声音,很显然已经有某个仆人趁着他在桥上的时候把门打开了。 当总督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费力的把他庞大的身躯挤上楼梯的声音传来时,雷已经紧张的躲进了书房,他希望总督没有睡前阅读的好习惯,否则自己就要被发现了。好在总督本人就像普埃尔介绍的一样,除非有客人在场,他是不会记得家里还有书房这个房间的。雷在听到总督的鼾声后终于放下心来,他开始小心翼翼的翻着。 书架太高了,他只能够到到底层的书。雷很快找到了一本有趣的上讲的是一位古代国王征战一生的故事。这种类型的故事雷读了无数本,但他就是喜欢。好在波斯蒂亚特有几千年的历史,好战的国王简直是数不胜数。他饶有兴趣的读起书来,直到听到总督在隔壁坐起身的声音。 ‘糟了,晚餐!’ 雷迅速得合上书,飞快的跑下楼,果然餐桌上放着总督的晚餐。他没有时间去取托盘,而是直接抓起精致的纯金打造的餐盘。 “哎呦。”雷刚走出两步,强烈的灼热感袭来,他的手再也抓不住盘子,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饭扣在了地毯上。 “这下完了!”雷感到自己的呼吸似乎都要停止了,“怎么办?怎么办?” 他赶忙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块垫布,把扣着的盘子翻开。 感谢真神,总督的晚餐是馅饼,这下有救了。 楼上房间里总督的咳嗽声传了出来,他似乎已经下床了。 雷动作麻利的把地毯上的馅饼放回盘中,找来托盘,又飞快端着托盘的跑回楼上。在总督打开房门的前一秒把托盘放到了小桌上。 没时间回书房了,他就势躲在了小桌下。 门开了,总督蹒跚的脚步声就在雷的旁边。雷屏住了呼吸,提心吊胆的注视着总督的每一个动作。 拉西克缓慢的走到近在咫尺的小桌前,端起了托盘,然后转身往房门的方向走去。就在雷刚要松一口气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听声音是在翻动这馅饼。接着他听到一阵不满的咕哝声,然后是把盘子摔在木质地板上的巨大声响。 “哈里!你个该死的老混蛋!”总督的谩骂声充斥了整个房间,“你要是再敢把你那肮脏的头发粘在我的馅饼上,你就死定了!快给我重做!” 接着雷听到头顶上传来“咚咚”的敲桌子声,“你过会儿在把馅饼给我送来时,敲敲我的门。”总督说完咣的一声关上了自己卧室的房门。 当雷再次下楼去取馅饼时,盘子边多了两张字条。 一张似乎是厨师留的: “我看见你把盘子掉地上了!下次再陷害我的话,有你的好果子吃。” 另一张写着则完全不知道是谁: “躲在小桌下时拜托你把脚也藏好!这下可好,他又知道了我们的一个藏身之所。” “我只是不小心,没有恶意。”雷小心翼翼的说,确保自己的声音只有厨房里可以听到。 但没有回应,好像这个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真是怪死了。’他完全不知道普埃尔提到的那些人都躲在哪,但又好像他们无处不在。 在听到总督拿着盘子走进卧室后,雷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决定明天一定不要再搞砸了,毕竟自己先得活下去,才能想办法逃走。在向拉迪诺进行了简短的祷告后,雷蜷在暂时属于自己的小毯子上睡着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雷觉得有一两次他确实看到了其他仆人,但还没等他打招呼,他们就消失不见了。事实上雷也在房子里找到了各种用于躲避的地方,它们在墙壁里、地板下,甚至某一级台阶都是可以直接翻起来的! 他每天除了按时去打扫卧室和送晚餐外,几乎都泡在架上还是有不少他没有看过的书的,事实上他已经读完了一大半的《先王列传》系列,里面记述了包括传说在内的几乎所有波斯蒂亚特古代君王的故事,尤其是战争的故事。他开始觉得其实在这里的生活也不错,每天在总督不在家的时候,会有人按时把他的饭放在厨房,他开始享受起了这种不用挨饿还可以每天看书的生活,直到一天他又遇到了普埃尔。 那是一天晚上,总督早早的用过晚餐出去了,雷则开始每天的阅读。过了没多久,雷听见一声门响,他起初没有在意,毕竟整栋房子里有好几个人,谁都会偶尔发出声响,只不过大家从不露面。但一会儿他就听到了说话声,一个声音他从没听过,是个女人,而另一个苍老却开朗的声音无疑是普埃尔的。 雷好奇心大起,他轻轻地打开了书房的房门,蹑手蹑脚的走下楼梯。然后他看见普埃尔就站在起居室里,正扭头望着自己。 “我听到你在和谁说话。”雷疑惑的问道。 普埃尔点点头:“确实,她刚还在,不过被你的声音吓走了。” “哦,对不起,我只是来打声招呼。”雷有些尴尬。 “不,没什么,实际上我来主要是找你的。”普埃尔又露出了他标志性的丑陋笑容,“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雷如实回答道:“挺好的,我觉得我都开始喜欢上这儿了。” “那就好,那就好。图瓦克侯爵过几天就来了,你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第四十一章 纳雅 在路上 上 当纳雅经历人生中的第十五次日出之后,她发现自己有些厌倦了。 每次她都想清清楚楚地看到太阳升起的全过程。第一次,她艰难地在半夜醒来,但只是没熬住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后发现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第二次她谨记这个教训,眼睛一眨不眨得盯这天边有十几分钟,却在最后一刻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太阳就又一次“嗖”地一下升上去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第五次,她才如愿看到那太阳初升的那一刻。那一刻真是……真是……太快了,她用来赞叹的嘴巴还没有完全张开,却发现火红的圆盘已经完全跳出了地平线。 也许除了能回去向好友炫耀外,看日出也就是那么回事吧。可是纳雅的朋友只有雪莉,而雪莉如今被抓走了,还是被无比正义的追随者旅团抓去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什么坏事都没做就被扣了巫女的帽子,难道就因为自己是个亡灵使。她可是上周刚把一个暗影旅团的坏蛋耍的团团转,暗影旅团里的家伙才是真正的恶人。 纳雅现在极力回想那晚的战斗,自己到底有没有杀死那个火猎手?如果她当真这么做了,那雪莉也许已经性命不保。 ‘如果当真把他杀了,亡灵使是不会浪费那么好的一个傀儡的。既然如今我并没有多出一个法师傀儡,也就说明我没有杀他。(..tw)’纳雅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上次暗影旅团那家伙嘴里轻描淡写的路程,她已经走了小半个月。可连白河的影子还没有瞅见。纳雅这些日子问过几次路,得到的答案千奇百怪。有的人说白河早已断流,现在过去可以直接徒步走过河床,而不是去下游找什么大桥;有的则说白河是过不得的,因为河上有水怪作乱;还有人劝他千万别过去,河对岸百分之一百一的不安全。纳雅不知道他们谁说的对,但是他们的话中有些内容是一致的。 白河确实就是这个方向,但是她才走了不到一半路。 还有就是,白河是米德尔加的南北分界线,过了河就是米德尔加北方了。南方人看不惯北方,他们认为北方人和波斯狄亚特人做生意是一种耻辱。当然看不惯的还有很多方面,食物天气不一而足。他们的理由嘛,都是一句话: “要不为什么教皇要待在南方?” 而她途中不期而遇的两个旅伴则是家在白河以北,他们对南方人的指控嗤之以鼻,“这些该死的南方佬根本没有见识。”其中的一个是个铁匠,见过些世面,“他们可曾见过蒙特妠峰顶的阿尔塞恩斯神殿?可曾在摩西湖畅快游泳?是否见过万西城的十万长枪阵?抑或仰望过安格尔钻入天际的王宫高塔?……”他滔滔不绝的讲了很多纳雅听都没听过的东西,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他们南方人根本就是些井底之蛙!”刚说完他就发现了问题,“当然,伟大的教皇和光荣的教会骑士团除外。.tw[]” 雷吉斯特人就没有这种分歧,全洲首府黑曜石城就坐落在地理的正中央。全洲百姓全都认可那里是整个雷吉斯特最美丽最繁华的地方,虽然大部分人安守自己的老家,然虽身不能至,心向往之。 纳雅这些天来明显感觉到自己与暗之力的连接变强了,她隐约觉得这事和她心中那个总是愤怒的声音有关。潜藏在自己内心的声音似乎是个残忍的家伙,总是伴随着纳雅的怒火出现。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她变得易怒起来。 此刻纳雅就正在发怒,不过她不觉得应该让心里那声音负责,因为即使在以前,和兰德沟通也是一件令人气恼的事情。 这个大块头是个阿姆利亚克族人,他们的部落非常原始。据说这个种族从初生之时便没有女性,他们繁衍的方式是和丛林中的母熊结合。母熊繁衍出的后代都有人的容貌和熊的身材。可以想见他们半人半兽的大脑绝对算不上发达,所以兰德生前在山贼里就很少发表意见,现在以亡灵傀儡的方式复活后这一点上也是没有丝毫提升。 可他偏偏拉着纳雅不停地说着一些奇怪的话,什么大铁锤呀,被撕碎呀,然后往他刚刚过来的方向做出拉弓射箭的动作。 “我如果有一天真的疯了的话,”纳雅最终无可奈何的说道,“记住,兰德,你有很大的功劳。” 她看到大块头裂开嘴笑了,摇摇头说:“快带路吧,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刚进入树林中十几步,纳雅就感觉到这里阴气很重,虽然太阳的光芒透过树叶的空隙照了进来,但是阳光的温暖却仿佛被隔绝在外面的大路上。再往里面走,亮光也变得影影绰绰起来。在一片杂草丛生的林地之间,生长的一大片的低矮的大叶植物。植物的叶片大小和形状都像手掌一样,翠绿上撒着点点暗红。 ‘这暗红看起来真像是血。’ 这里曾经一定是个战场,纳雅用亡灵使特有的嗅觉闻出浓浓的不安与幽怨。纳雅想起曾经约束兰德他们的那个山洞,虽然这里同样充斥着亡灵,但是感觉却完全不同。在山洞里火并而死的亡灵们虽然不停地吵闹打斗,不过可以看出这更像是消遣无聊的一只方式。 但这里不同。 普罗菲提亚眼里,亡灵们分列两旁,一边有数十人之众而,另一边则只有一人。两拨人彼此一动不动的对峙,看上去这种无声的战斗似乎已持续了很多年。 “你们是谁?”纳雅向亡灵们问道。 独行的亡灵只是把空洞的双眼往她这边撇了撇,就不再搭理她。人多的那一边则炸开了锅。 在他们争先恐后的说了半天后,纳雅大概听了个明白。 这些人是黑曜石城最得意的精锐部队夜眼雷弓,他们在一次战争中命丧于异乡。杀死他们的是一个比恶魔还要强大的人,即使在死后,他的亡魂也不肯让他们得到片刻安宁。 现在这些雷弓只求能回到故乡雷吉斯特,让自己的灵魂得以安息。作为同乡,他们当然知道能与他们交流的都是强大的亡灵使,所以他们希望纳雅可以满足自己的愿望。 纳雅之前也想过要多约束一些亡灵傀儡,但自己毕竟年幼学浅,不能同时驾驭那么多的手下。不过既然近来觉得与暗之力的连接变强,不如就试试。 当然这忙可不是白帮的。 “我可以帮忙,不过你们要发誓先随我去波斯狄亚特办些事情。事成之后,我自然会带你们回雷吉亚特,你们怎么说?” 第四十二章 纳雅 在路上 下 亡灵们没有片刻犹豫就答应了纳雅的要求,看来对面的那个瘟神确实把他们折磨的可以。 纳雅把手伸出斗篷,开始优美的画着符文。刚才还一动不动的那个壮硕的亡魂现在似乎醒悟了过来。他拎着巨大的战锤向纳雅冲了过来。纳雅大惊,急忙滚倒躲闪。而那边独臂的兰德则拎着针木棍,冲了上来与他搏斗在一起。 纳雅看这个恶灵确实凶猛,兰德的头盔一下子就被他打翻在地。眼看即使是自己手下最强悍的战士顷刻间也要抵挡不住,她心念飞转,立刻有了主意。 “你们!”她冲着缩在一团不敢动弹的雷弓们喊道:“快去把他给我按住。”见众人不动,她便补充道,“如果你们不听我命令,我可这就走了。”说着她作势要转身。 雷弓们一下子慌作一团,好像是领头的那个一脚一个把他们硬生生的踢了过去。一阵忙乱,那个恶灵终于被一群人压在身下,但看他虽然双手双脚被抓住,身体却兀自扭个不停。 纳雅站在被制服的恶灵身前,双手比划连连,一个接一个的符文在空中显现,复又消失,散发着奇异的蓝色光芒。 “已死的亡灵啊,”纳雅吟唱道,“汝之尸骨已化为乌有,灵魂在故地游荡。” 恶灵还在负隅顽抗,好在兰德和一众雷弓紧紧的按着他。(..tw无弹窗广告) “而今吾赋予汝肉体,汝将重生。” 恶灵挣扎的更用力了,兰德和一众雷弓手死命的的按着他。 “汝之灵魂将禁锢于吾手。” 恶灵剧烈的反抗,两个雷弓被甩飞了出去,他就要站起来了! “汝之所为,”兰德砰地一声摔在身后的树干上,众雷弓纷纷飞出,“皆听命于吾,”他站了起来,空洞的眼神里充满了憎恨,半透明的锋利护手短剑这时已举在他的手上,“不得违抗!” 只见蓝光一闪,刚才还是亡魂状态的恶灵顷刻间消失不见,而此刻站在那里的是一名身着金甲的高大骑士,他身高几与兰德相同,手拿镶金战锤,鲜红的拖地披风在在背后飘荡。 原来他是这样一个勇武的骑士,无怪乎这么多雷弓都怕他一人。不过即使再厉害的游魂也没资格向亡灵使挑战,暗之力主导下的法术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法抗拒的能量。只见骑士虽然满脸一万个不满,但还是笔直的站在纳雅身前,一副时刻准备接受命令的样子。 “呼!”纳雅长出一口去,然后对着被摔得七荤八素的雷弓们说道:“好了,该你们了。” 纳雅不知道她现在的法力到底强大到了什么地步,但是直到最后一名雷弓被约束之后,她觉得似乎体内的暗之力还有余量。 ‘这……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新收的亡灵傀儡都是正规军出身,所以领会命令的能力全是一流。一路上纳雅让他们隐藏在路两边的树林里,自己一人走在大路上,偶尔和顺路的旅人聊聊天,偶尔在沿途的客栈打打牙祭,多亏了那个暗影帮小弟的钱,这一路倒真是快活。 不知不觉又是半月有余,白河急切的流水声已在不远处。纳雅让大家抓紧赶路,终于在傍晚前到达了河边。 白河是米德尔加第一大河,也是三个大洲所有河流里的第一名。在路上就听人说白河之所以称为白河,是因为比起其他青绿的河流,白河的水流十分湍急,水下又暗礁丛生。于是隔不几米,湍急的水流便撞上暗礁,溅起片片白沫。远远望去,完全看不出河水是青是蓝,眼中所见尽是漫天的白沫。 纳雅站在高高的堤坝上,看得目瞪口呆,家乡的冻河虽然不见得没有白河宽,但是却像一块静止的美玉,哪有这般的奔腾咆哮。 “不过,”纳雅抬头看了看河对面,村庄完全浸在水里,只露出一个个形状各异的屋顶,“这是不是太夸张了点儿?” “小姑娘!”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急促而大声的喊道,“快下来,那个坝底都被河水冲垮了,你小心掉进河里。” ‘那我把河冻上不就好了。’纳雅心里这么想着,当然没有说出口。她只是顺从的爬下了堤坝,装出一脸感恩戴德的样子说道:“谢谢。请问西边的那座浮桥怎么走?” “浮桥?”中年人穿着白色粗布马甲,脚穿草鞋,一看就是当地人,“早被洪水冲垮了!你没见对面的村子都淹没了?” “哦……”纳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如此。”然后突然想起了正事,“那我怎么过河呀?” “现在过不了了。”当地人摇了摇头。 “可我有急事呀,我……我付钱,怎么样?你划船带我过去?” 那人还是摇头。 “那你知道有谁愿意划船载我过去?”纳雅焦急道,总不能真的把河冻上吧,她有没有这么大法力不说,这么做简直就是给追随者旅团的探子们指路。 “方圆几十里都没人愿意去的,现在是水怪又在发怒呢,下水就是送死。” “那……那还有其他办法吗?我真的是有万分要紧的事呀!”纳雅急的都哭出来了,雪莉现在生死未卜,她不能这么快就放弃! “小姑娘,别哭别哭,”这个当地人急忙劝道,“你这么急,是去哪呀?” “南方四国,波斯蒂亚特。” “哦,你原来的路线是去双河城坐船吧。”他摇了摇头,“现在即使过去了河,你也不能走那条路了,双河也被淹了。河边的人现在都不出船的。” 他咧嘴一笑接着道:“不过算你问对了人,我以前给去南方四国经商的商人做过跟班,知道其他的路。你往东走吧,大概两三天的路程。那边别看离这没有多远,河床上却都已经长草了,白河现在改道往北,不走那了。 你可以从上面直接走过去。不过那之后的路有些难走,因为毕竟改道的白河还是会在你的西边。你得取道安格尔,那里可总是在打仗。在安格尔境内,白河东流入海,那里就安静多了。你可以在它入海之前随便找个桥过去。 再之后你还得穿越死亡之海,那是米德尔加最大面积的沙漠。死亡之海以北就是波斯蒂亚特了,想去南方四国?一路往西就可以了。” 纳雅听后止住了眼泪,她又让当地人把路线重复了一遍,牢牢记在了心里。 第四十三章 阿达尔 多事的雨季... 安格尔城最近正在经历每年如期而至的雨季,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偶尔出现一两个披着蓑衣的人影也是行色匆匆。 天上的闷雷不时传来,集市街上的房屋门窗大开,里面偶尔传出婴儿的啼哭,以及随之出现的男人的咒骂。雨季里没人逛街,没人摆摊,没人喜欢这个季节。 阿达尔每天下午散会后都像今天这样在亮马酒馆蹲守,这已经持续整整两周了。诺波利上次说就是在城南那边看到的古达,正好是城门附近,那时也许他刚刚进城。阿达尔觉得与其满城乱转的去找,不如守在这个有着安格尔最好麦酒的地方,古达的酒瘾相当大,他如果真的在安格尔城里,绝对没有理由不来这儿喝上一杯。 阿达尔对诺波利的阴谋论不以为然,古达和姆林斯间不可能有什么阴谋,自己的军团长对哥哥和他的“鼠群”简直是嗤之以鼻,这样的两个人见面只有拼命的份儿,哪里可能合谋? 不过阿达尔还是得质问下自己的军团长,到底是对方什么样的辱骂让他忘记了服从命令才是军人的天职。自从波斯蒂亚特第五骑兵军团全军覆没后,阿达尔连“长脊”都没有再摸过。 自从上次卸掉那名禁军的一条胳膊后,约翰对这个明显有波斯蒂亚特血统的顾客就有些头痛,他并不知道这位就是本国著名的混血王子。 安格尔王国毕竟是离波斯蒂亚特最近的国家之一,波斯蒂亚特商人和阿达尔这样的混血人简直是随处可见。多亏自己这家酒馆一直是禁军们下班后聚会的地方,他花了一笔钱摆平了这件事,否则也许亮马酒馆早就关张大吉了。 不过令他备感欣喜的是,阿达尔后来给了他一笔钱来赔偿上次的损失,数额让约翰足够满意。更让他惊喜的是,那些平日飞扬跋扈的乎禁军们并没有因此和这位年轻人结仇,他们甚至每次看到他时还会低头行礼。 “他一定是某个大富商的儿子,我觉得是香料大亨比图比奥的大公子,能有这么大势力娶到米德尔加老婆的人并没有几个。”老博格斯今天又是准时来报道了,约翰虽然讨厌他酒醉后的口无遮拦,但是即使天上下火球也能前来光顾的客人是任何一个酒馆老板没有理由拒绝的。 “不不不,比图比奥的几个儿子长相都和沙兽有的一拼了,而且一身的小茴香味儿。他生不出这样英武的儿子。”虽然肿起的眼睛还没有好利索,但金吉依然一副百事通的样子。此刻他刚刚开始喝自己的第二杯麦酒,似乎最近手头不太宽裕样子,本来就喝的很慢的他现在更是说话的时间远远大于喝酒。“依我看,他可能就是图拉尼本人,你记不记得那天他的身手,明显就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手,这么年轻就从匪帮金盆洗手并且经商有道的只有他了。” 盖尼总是一身的商人打扮,即使他来安格尔只是来和情妇幽会的。 “你总是不能知道商机何时出现,”每次有人质疑他的着装时,他就这样辩解,“你说是不?约翰。” 此刻他刚刚把红胡子灌倒。约翰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每次终于想起问下红胡子的名字时,他就已经喝倒了。“我认识不少此地的商人,但是没见过他,不过这边波斯蒂亚特人本来就多,据说现在城外偶尔会有成群的波斯蒂亚特浪人出没呢。”很显然盖尼一边灌红胡子的同时,耳朵却并没闲着。 雨季是每年中生意最差的月份,约翰从前几天就偶尔加入他们的聊天了。今天雨有加大的趋势,只有零星的几桌客人在那百无聊赖的避雨,他们点的东西更是凤毛菱角。 这个时候和自己的几个熟客说会儿话并不会影响什么生意,“说到这个,我那天夜里给兰特堡送麦酒,那边现在整座要塞都成了大工地。不过这一路上一直到兰特堡里面不时能够看见波斯蒂亚特浪人,他们总是几人一伙的就这么干坐着,如果不是马车上的油灯照到他们,我根本就不会想到那里有人。”虽然他语气低沉儿神秘,但其实心里却充满了骄傲。这个话题很快会通过这几张大嘴巴传满安格尔的大街小巷,而且他们肯定会说:“不信你去问问亮马酒馆的老约翰,他可是亲眼看到的。”这一来在雨季结束后,他又可以多酿些酒了。 “这确实很奇怪,说不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金吉难得的一口饮尽了杯中酒,然后扬了扬眉毛,看来第一次大口喝酒让他感到意外的爽快。 阿达尔今天却很不爽,或者说这一周都很不爽。 安格尔国防部长,这个是姆林斯给他的最新头衔。他现在是新的内阁成员了,和他一起入围的还有新的财政部长奥奇里菲。这是他最近不爽的第一点:和一个只会舔别人屁股的家伙一起入围新内阁,这让阿达尔觉得自尊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好在姆林斯知道自己的脾气,他让阿达尔坐在右手第一个位置,这个位置以前是博采的。首相的地位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换做其他人至少也要面有愠色才对,但是首相大人灵活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再一次令阿达尔叹为观止。 “不不不,亲王。不要推脱了,您理应上座。”博采在阿达尔试图客气得还给他座位时坚决推辞,之后他义正言辞的说道:“自古任何一个位置,都是有德者居之。安格尔的军事安全在阿米许大帅死后就全依仗您了,我这么一个德薄之人怎敢再坐在您之上呀?”说完便一屁股把马林从左边第一个座位上挤了下去,这甚至让姆林斯都不禁扬起了眉毛。 第一天的议事内容很平常,多是些安格尔城的琐碎繁杂。阿达尔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新人,要做的更多的应是倾听。不过到会议结束后他不得不承认,奥奇里菲比他进入角色快得多。 第二天议会前阿达尔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希望能够尽快进入角色。他从一开始便全神贯注的倾听每一个提案,积极参与每一次讨论。事实上一开始状况非常的好,姆林斯对他的建议频频称赞。 “说得好,阿达尔!你的见解我非常同意。”说完还冲他眨眨眼。这让阿达尔觉得似乎回到了以前兄弟亲密无间的那些日子。 这种好的情形一直持续到奥奇里菲提出了那个兰特堡扩建计划。 第四十四章 阿达尔 多事的雨季... 阿达尔此时正在兴头上,他一听这个事情,当时火气就上来了。.tw[] 他没有等国王宣布可以发言,甚至都没有等奥奇里菲说完,就迫不及待的破口大骂新任财政部长的无耻。他当着他的面直斥他的腐败,“你到底接受了教会多少贿赂?”这些控诉让奥奇里菲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接着他表明了自己觉得正确的和安格尔应该坚持的基本立场:拉塞尔绝对不会去舔他同僚的屁股,阿尔塞恩斯不行,法拉莫特也不行,修士马瑞恩更是别想。 博采率先鼓起掌来,只不过掌声干瘪无力,又无人应和。马林则一脸严肃,只是暗暗地点头。 奥奇里菲等他演讲完,终于鼓起勇气插了句嘴:“这个提案国王陛下早已批准了,我……我只是申请更多的预算。” 这时,如梦方醒的阿达尔尴尬地看向坐在左上方的国王,姆林斯的表情似笑非笑,“说的不错,弟弟。你知道的,每日议会就是要听取每个人的声音。”然后他吞了下口水,“即使是反对的声音。” 这之后的几次每日议会对阿达尔来说都有些煎熬,虽然大家还是争论各种议题,姆林斯时不时的点名让阿达尔提意见。(..tw好看的小说)但是阿达尔每次只是含糊了事。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变胆小了,也许当初自己在提出要回封地的时候应该坚决一些。而且让他尤其感到不安的是,诺波利提到过最近城里怪怪的这件事,他也开始感觉到了。 影子如今更加频繁的进出王宫,而且每天不停的有信使来去匆匆,似乎新国王花在外交上面的时间和精力极多。但奇怪的是,每日议会的内容却依然只是在说安格尔城的事情,都是些琐碎无聊的小事。 阿达尔在太阳下山后就起身离开了,他喝了一肚子闷酒,古达不出意外的没有现身。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期待见到古达多些,还是期待这样的一无所获多些。 最近阿达尔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里的他正在率领自己的第五波斯蒂亚特雇佣军团奋力杀敌,但每次敌人的旗帜和样貌都是模糊不清的。即使被他割开喉咙的敌人近在眼前,他能看清的依然只有“长棘”刀背上的铭文-一些看不懂的歪歪扭扭的波斯蒂亚特古文字。 晚上的雨又进一步转急,天上的闷雷一声紧似一声,阿达尔不由的加快了脚步。.tw[]集市街和铁匠路的交口又水漫金山了,他不得不再次绕道。在他终于穿过在恶水街雨中作乐的外国游客,走到国王大道的转角时,阿达尔看到一个小丑打扮的人手里拿着一叠海报。 现在正是忙碌一天的人们回家的时间,他见人就塞过去一张,时不时的还把人生生往主教剧院拉去。这种天气里剧院的生意肯定不会好,所以只有出动小丑来拉拢人气了。当阿达尔走近时,小丑马上放脱了刚才还在拉扯的一个人,他朝着阿达尔夸张地深鞠了一躬,然后故作神秘的对他说主教剧院今天可是个充满魔力的地方。 阿达尔并没有没有理会,他可没什么心情看演出。不过就在他径直的往前走去时,小丑却不由分说的塞了一张海报到他的臂弯里,然后不顾阿达尔的反对,拽着他就往剧院里拉。阿达尔现在的心境和头顶的天空一样阴霾,他的波斯蒂亚特火爆脾气正在点燃的边缘。就在他刚要准备一个过肩摔让这个小丑可以躺下休息会儿的时候,海报上的内容吸引了他。 一个身穿红衣的高挑舞者印在海报的正中,雨滴洒下来,劣质的红色油墨随着水珠扩散开去,使得本来庸俗不堪的画面瞬间变得犹如水墨画一般的写意。阿达尔心念中那个酒红色头发的女孩背影瞬间窜到了他的脑海里,女孩在他的头脑里转过身,露出了火热的微笑。 贝拉,他只见过一次的这个女孩似乎不可能被长久的遗忘。思绪及此,阿达尔的反抗也就不那么有力了,他半推半就的被拉进了主教剧场。 即使剧院派出了小丑,但显然对今晚的上座率没有很大的帮助,大把的空位让阿达尔感到有些后悔。但既然他已经进来了,不如就看一会儿吧,阿达尔找了个前排的位置坐了下来。 其他的观众则两两相拥的坐在后面,显然他们并不是热衷于看演出才进来的。空气中暧昧的味道在黯淡的剧场里着混合着空气的潮湿,好在主教剧场里并没有真的坐着主教。 仿佛是为了呼应大家的态度,今晚的演出格外的无聊,阿达尔甚至觉得台上卖力搞笑的两人比自己还缺乏幽默感。而歌手显然也不在状态,原本浑厚悠长的一首歌似乎被外面的雨水击穿了,听起来千疮百孔。阿达尔在好不容易看完一个已经穿帮的魔术后决定离开,他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却尴尬的发现空空如也的剧场里,自己似乎成了唯一的观众。他自嘲似的笑笑,回头看了看台上尴尬无比的主持人。 ‘算了,就当坐着休息会儿吧。’ 阿达尔又坐了下来,继续充当着唯一的观众这个角色。整个舞台突然间暗了下来,只有一盏小灯打在红色的幕布上。 烟雾出现了,起初只是一点点,慢慢的在台上扩散开来,阿达尔感到自己身边似乎都被烟雾所包围了。聚光灯亮起,一名红衣舞者款款的走上舞台,灯光勾勒出她完美的体型,也照出她一头酒红色的长发。 阿达尔觉得她的头发比上次见面时长长了些,已经遮住了肩膀,这感觉减少了一些妖娆,却多了一分高贵。伴随着音乐出场的贝拉仿佛和舞台融为了一体,音乐似乎也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阿达尔并不熟知音律,也不是一个懂得欣赏舞蹈的人。他本以为上次那名金发白衣的舞者已经很好的诠释了音乐,但以比起今天的贝拉,她似乎又差的远了。 贝拉肯定也发现了台下的阿达尔,她不时得飞眼瞟向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阿达尔对她回报以微笑,在空旷的主教剧院里,台上台下都只有一个人,迷雾里两个人含情脉脉的与对方对视着。 当一曲终于结束后,阿达尔再也顾不上礼貌,飞也似的冲向后台。 第四十五章 雷 忙碌的准备 上 在霍克的总督府邸里,雷正焦急的思考着。他把图瓦克侯爵来访的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以至于直到普埃尔专程过来提醒他时,他才想起来。 “嗯,我当然在准备,只是还没有准备的那么完好。”他边敷衍着普埃尔边想着自己把《遗落之书》遗落到哪去了,“对了,在地牢!” “什么地牢?”普埃尔听得一头雾水。 雷赶忙控制住自己慌乱的情绪,他故作平静的说道:“没什么。不过你得帮我个忙,要不我很难达到总督的要求。” “说说看。” “我刚被抓进地牢的时候,狱卒搜走了我身上的东西,那里面有本书。不是很重要的书。”雷可不想让别人知道那本书就是自己的老师,“但是上面有我的笔记,关于和那位法师学习的一点儿笔记。” “你想让我帮你找回来?” “是的,我有一些细节处忘记了。我这两天一直在想,但是没有它,很难想起来。” “好吧,我只能说试试看,谁知道那帮狱卒会不会把那本书用来上厕所。” “哦不!”雷被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又强制自己恢复了镇定,“我是说不会这样的,那本书的纸很硬,无论擦那里,都完全不舒服。” 老人撇了撇嘴,答应道:“好吧,我尽量帮你找,现在就去。”说着就转过身出门走了。 雷浑身无力的回到了书房,他找出读了一半的那本《先王列传》,打算继续读下去打发这段等待的时间。可是昨天还很精彩的故事今天似乎完全读不下去了,雷满脑子想的都是关于法术的事情。实际上他到现在为止能够熟练掌握的就是那两种法术,其他的不是有认不出的古文,就是需要画好几个符文,雷不知道怎么做。忧虑的情绪让雷无法再读下去,他合上书,在房子里焦急的踱着步。 总督今天回来的比较早,还带了客人。雷在他进门的时候正站在客厅里等着普埃尔,他今天不想继续和其他仆人捉迷藏了,实际上他更希望找个人聊聊。不过显然无论是总督还是他带回来的客人都不是理想的倾诉对象,于是雷趁他们开门的时候迅速地躲进了那级可以掀起的台阶里。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安格尔有什么新情况?”是总督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一些焦虑。 “是的,大人。”来人的嗓子又尖又细,让雷觉得有些刺耳,“唐爵士他,他死了。” “什么?唐死了?”总督的声音听上去更加焦急了,一点儿那天审问雷时的威严感都没有了。 接着,他听到总督此刻好像在自言自语着什么,可惜听不清。雷觉得唐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唐,好像听谁说过。 ‘噢!对了,那个米德尔加的国王!’ “那现在是谁继承了王位?没有叛乱发生吧?”总督似乎缓过了神,他又开始发问了。 “没有叛乱发生,我回来之前唐的长子姆林斯已经继位了。目前尚不得知他对我们的态度是否会有改变,我回来的路上看到通商道路上暂时都是正常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兰特堡目前正在准备扩建,据说是得到了新任国王的授意。”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听上去总督有些迷惑,还有些不耐烦。 “兰特堡虽然在安格尔境内,但一直是教皇的辖区,安格尔主教住在那里,拒绝承认安格尔现在王室的正统性。以前唐的时代,一直都是对这个主教不理不睬的。现在新国王一上任就去讨好,恐怕是想修复与教皇的关系。” “你的意思是姆林斯那小子想依附教皇了,可能会对我们不利?” “属下正是此意,教皇那边正如我以前查到的一样,他表面不愿意接受任何波斯蒂亚特的人或事物,但暗地里他家族的商队却每天都会从小阿巴特港运送矿产和兽骨。所以……” “所以可能安格尔会为了讨好他而撤销与我们的商贸协定?” “有这个可能性。” “该死!那个小畜生!”总督咆哮道,“那我们只有让霍克能成为新的四国商务首府这一条路了,这样就不需要这个狗屁协定了。图瓦克什么时候到?” “据那边的眼线说只有半日路程了。” “好的,明天的宴会务必保证万无一失,谁要是给老子坏了事,我就要他的命!你退下吧。” “遵命!”然后雷听到了开关门的声音,显然那个总督的属下已经走了。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只有总督的皮靴踩在地毯上的沙沙声和不时传出的低声咒骂。直到总督终于决定上楼回房睡觉,沉重的脚步声才在雷的耳边响起,他趴在楼梯里听着尤其真切。雷等到卧室的关门声响起才爬出楼梯,然后魂不守舍的走回了客厅。显然女仆以为雷回书房去了,当她看到他的时候,不由得吃了一惊。 “嗨,别走,我们可以聊会儿吗?”雷极力挽留,但是女仆还是一溜烟似的逃回了她的藏身处。 ‘该死!’ 雷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是普埃尔开门的声音惊醒了他。 “找到没?”雷感到自己的心紧张的都要跳出来了。 “喏,是这本吗?”普埃尔从兜里掏出《遗落之书》。 “对,就是它!”雷心里的一块儿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大概翻了一下,都是古语,这是你做的笔记?”普埃尔表情怪异。 雷怎么也想不出掩饰的方法了,“好吧,这个其实就是我的老师,我是跟着这本书学的。”说实话的感觉总是很棒,于是他又多说了一句,“我就会之前的那两个法术,而且还不是每次都灵的。” 普埃尔皱起了眉头。 “这些都是古语,我以前只有半部词典,所以只能翻译出这么两个来。”雷解释道,“如果能有完整的词典就好了。” 普埃尔眼睛一亮,“小子,这个我倒是能帮你。” “你会古语?” “不,我没这能耐,不过书房里有字典。” 说完两人来到书房,普埃尔高大的身影甚至挡住了窗口照射进来的阳光。他踩着凳子在书架的上层翻找着,那里雷根本就够不着。 “给你,接着!”普埃尔说着把一个大家伙丢了下来。 雷奋力用双手接着了这本大厚书,同时用脸接下了大部分灰尘。 “你偶尔得清扫下上面,灰尘不会自己跑走的。”普埃尔一边跳下凳子一边咕哝道。 ‘如果我明晚能活着回来的话,我会的。’雷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只说了句谢谢。 “不用客气,还有个问题没有解决,你说用法术不是每次都灵。” “是的。” “那你怎么办?” “向拉迪诺祈祷。”雷耸耸肩。 普埃尔听完愣了一下,然后似笑非笑地点头道:“好主意。” “那么我就走了,不耽误你练习了,你还有一个下午,抓紧时间吧。”普埃尔说完便推门走了。 雷立刻开始了学习,多个符文的那种高级法术雷从来没有成功过,他不觉得这本字典会有什么帮助,所以着眼点应该在那些以前有生字看不懂的法术上。 现在这本书雷几乎都看懂了,他也发现了书里的分类,之前的疾行术属于风系法术,风系法术还包括一些很实用的种类,比如可以制造一阵风,控制它的走向及速度,或者是让风充当侦察者在周围搜寻。 炙热术则属于火系法术,火系法术除了炙热术和火球术这些外还有可以让法师自己力量倍增的一种强化术和几种很绚丽的表演法术。 水系法术则多少需要在有水的地方才有用,在霍克表演学这个可没用。 而最后面的土系法术看起来十分诡异,似乎都与一种叫傀儡的泥人有关。 雷最终选定了一种能变出火蜥蜴的的火系法术,这是这本书里单个符文最难的一个了,但如果书中的描述属实,那演出效果绝对会是空前的棒。 当雷最终把火蜥蜴的符文牢记在心时,普埃尔又出现了。 “我们该走了,雷。”普埃尔说道,“练习的如何?” 雷长出了一口气,不置可否地答道:“真神拉迪诺保佑。” 第四十六章 雷 忙碌的准备 下 雷还记得自己上次看见的大厅是什么样子,因为它的雄伟实在令人难忘。(..tw)现在为了迎接图瓦克侯爵的到来,这里又重新装饰了一番。象征四国贸易联盟的四色彩旗纵横交错的挂着,而之前各层照明用的的小水晶也被替换成了四种颜色,每层一色。 雷走在这里,觉得自己都快被各色的光亮晃晕了,他仍然艰难地跟着普埃尔,老人的步伐丝毫没有变慢的迹象。 雷身上颜色怪异的紧身衣也是阻碍他行动的原因之一,虽然普埃尔保证这是为他定做的演出服,但雷觉得裤腿明显的短了一截,而且衣服上有股难以描述的腐朽气味。穿着这件衣服,雷甚至无法把自己的法术书带着,他只好把它藏在书架上,在一间倒真是件容易的事。 普埃尔带着他来到了二层的一个房间,这里到处都是人,一排排的水晶镜子前坐着奇装异服的演员,相较之下雷红绿相间的穿着可以算是最正常的。老人把他交给了一个女孩之后就告辞了,他走前叮嘱雷一定不要紧张,像那天在总督面前那样发挥就可以了。 实际上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下,想紧张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那个女孩的话很多,她不停的和雷说着自己的事,家庭还有朋友。还好,在雷知道她舅妈的表哥的第三个儿子的名字之前,化妆就结束了。 雷在反复确认这不是小丑装而是标准的法师装后礼貌的与女孩道别,然后小跑着去了更里面的一个地方,那个女孩管那里叫后台。(..tw无弹窗广告) 在雷第二次澄清自己不是小丑而是法师之后,他被告知自己是第15个出场,会有一个演员配合他表演,一开始要表演那天在总督面前露的那手,之后再即兴发挥一个。 “别搞砸了,后台门口的卫兵是带着刀在站岗的。”告诉雷这些事的是一个有深深黑眼圈的小伙子,他的眼圈黑的即使在黝黑的皮肤上都那么显眼。显然他以为最后一句话能吓到雷。可惜雷自己早已把自己吓习惯了,于是“黑眼圈”便意兴阑珊的走开了。 后台虽然没有刚才的化妆间那么嘈杂,但是人挤人的状态让雷感到很闷热,衣服上那股难以描述的腐败味道也随着他的汗液扩散开来。周围人都厌恶的看着他,纷纷站远了些。 这一下反而让雷感觉凉爽了许多,他向着一边的墙走去,希望站在墙边能不那么显眼。离近了之后,雷才发现这面墙并不只是一堵普通的墙,它上面还开了一排小窗。雷好奇的扒在窗口张望,外面的灯光耀眼,下面是一桌桌的酒宴。雷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忘记吃晚饭了,于是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哼哼起来。 “怎么?看得饿了?”一个摸样帅气又有些神秘的小伙子打趣道,他身高和雷差不多,穿着造型诡异的盔甲,口音也是怪怪的。(..tw无弹窗广告) 雷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又向窗外望去,他发现了总督。这并不难,因为总督做在最中间的那张大桌子上,那一桌放在一个高台上,比其他桌子都要高一些。总督此刻笑容满面的正在敬酒,而坐在他旁边的人则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那个人是图瓦克,四国里最有权势的商人之一。”神秘男又开口了。 “我记得他是侯爵。”雷想要显摆一下自己的知识,毕竟他只知道这么多。 “侯爵?波斯蒂亚特哪有什么世袭的爵位,不过是学米德尔加人的风雅罢了。” 雷识趣的闭嘴,他不懂这些。 过了一会儿,神秘男伸过来一只手,说道:“不好意思,我只是看不惯这些富人,别生气,我叫涂柟。” 雷原本也没有生气,于是他爽朗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和对方握了握:“我叫雷。” “你是一个小丑?”涂柟问道。 “不!是法师。”雷痛苦的继续纠正道,如果自己还有机会见到普埃尔,他一定要为这件衣服讨个说法。 “哦,我之前没见过法师,不好意思。” “没所谓了,你不是今天的第一个。” “呵呵,你脾气真好,我今天得罪了你两次,要是在我们那,也许我们中的一个已经死了。” 雷听到“死”字时打了个冷战,又仔细打量了对面这个笑容满面的小伙子,这种样式的盔甲确实是没见过。其实雷还是见过几种不同样式的盔甲的,修道院附近的妓院经常出没着各种各样的佣兵和骑士。 “哇,你们那的人脾气可真火爆,呵呵。” 涂柟突然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但只是一瞬就又变回了刚才随意的模样,他笑着说着:“好吧,既然你忍了我两次,我就也忍你一次。” 雷吓得吐吐舌头,他不觉得这个玩笑开的过火,但是他决定今天晚上不要和面前这个人再开玩笑了。于是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既然讨厌这些有钱人,为什么还来参加今天的宴会呢?” 涂柟无奈的耸了耸肩,说道:“还不是为了钱。”他似乎察觉出了雷眼神中还没有来得及流露出的鄙夷,赶快补充道:“你别误会,我是在进行我的成人礼旅行,要走遍波斯蒂亚特的每一寸土地可不那么容易,我必须一边旅行一边打工挣钱。” “哦……”雷刚想问他是哪里人,还有成人礼旅行这么古老的仪式。但这时,外边的灯光稍微暗淡了下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向伟大的四国商盟致敬!欢迎图瓦克侯爵!欢迎大家!” “天啊,这个人的嗓门也太大了!”涂柟被吓了一跳。站在雷另一侧的一个魁梧的大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转过头来准备开始讥讽这个小个子,可迎来的却是涂柟冰冷的似乎快要冻住的目光。 “额……这只是一个装置,其实……其实我也不是很懂,就是这些声音是从墙上的小孔里传出来的……就是这样。”大汉磕磕巴巴的说完了这些话,转头赶紧装作被外边的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不再看涂柟了。 墙上的小孔里继续传出声音:“多娜,你知道今年霍克的贸易额有多少吗?” 一个女性的声音从小孔里传了出来:“不清楚啊,不过我家住在驿站附近,每天我连开自家的门都要撞到人。” “哈哈,你可真会开玩笑。” “不是玩笑,是真的,驿站那边每天来往的商人简直是太多了。” “就是这样,今年霍克的贸易总额达到了二十万吨纳克斯(纳克斯是四国流通货币中面值最高的,它以纸币形式发行,一般流通时和其他货币一样是论张来算的,这里因为面值巨大,波斯蒂亚特的文字中又没有那么大的量词,所以改用重量计)。” “哇,那岂不是比四国商务首府小阿巴特港还多。” “当然,所以我们才有资格竞逐下届的商务首府,这也是为什么尊贵的图瓦克侯爵会来我们这里。” “真是很难想象这里也算是波斯蒂亚特。”涂柟插嘴道,他的脸上名显露出不屑的表情。 雷没有回答,因为墙上的小孔宣布演出开始了。 第四十七章 纳雅 沙海疑云 上 太阳骄傲的俯视着自己身下一望无际的沙漠,它是这里的主宰,没有人的力量可以与它抗衡。.tw[]这是波斯狄亚特,平均日照时间达到二十小时以上的大洲,无尽的风沙和持续的暴晒伴随着这里的人们度过生命中的每一天。 纳雅此刻正行走在沙漠中。此时夜晚刚刚过去没多久,太阳也才升到半空,但是纳雅已经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忍受了。他在前几天刚刚离开死亡之海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不可能会想念那个了无生气,荆棘丛生的地方。 不过现在她开始觉得自己太武断了,至少那里没有这么个无处不在的大太阳和随时能把她掀倒的狂风。她透过手指的缝隙仔细观察过,这确实是之前的米德尔加见到的那个太阳。他们升起和落下的方向一致,方式也完全一样,但是为什么这里的太阳这么大个?而且每天挂在上面的时间那么长? 她的亡灵傀儡们走在她的身前身后,他们都只是亡魂。虽然土之元素重塑的肉体非常逼真,但他们没有对天气冷暖的不适和新陈代谢的烦恼,即使是兰德和“铁锤”都没有因为庞大的身躯而出一丁点儿的汗。 “铁锤”是她在米德尔加束缚的一个亡灵傀儡,他十分强壮且身手了得。但问题是他并不十分的顺从。由于誓约的关系他不能违抗纳雅的任何命令,不过对于关于自己身世的提问,他却一概不答。 “你总得把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吧?”纳雅在尝试了一切办法无果后,没好气的问。 但得到的答案依然是一声不吭。(..tw无弹窗广告) “好吧,你知道我不爱给人起外号。”纳雅挑着眉毛说道,她又瞅了瞅他坚硬如铁的肌肉和那巨大的战锤,“这是你逼我的,那你就叫‘铁锤’吧。” 纳雅在被追随者旅团的那个傀儡师突袭之后就变得谨慎起来,在穿越整个米德尔加的长途旅行中,她都让自己的亡灵傀儡小队隐藏行迹。虽然米德尔加的城市数量和规模比雷吉斯特大得多,但是还是有足够的丛林和山川作掩护。可是波斯狄亚特不同,这里无边的沙漠让即使身材最瘦小的贝蒂也无处藏身。于是她只好让他们行走在自己身边,这样总比走得太分散迷路来的好。 前方的矮丘后突然扬起了一溜烟似的沙尘,纳雅谨慎的命令前排的雷弓做好准备。而兰德和“铁锤”则自觉地分别站在她的左右两边,做好了警戒。等那阵烟尘渐渐靠近,纳雅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摸样,他身着绿色短衣,外罩藤条轻甲,一身雷吉斯特雷弓手的标准装备。 “好了,没事了。”纳雅从队列里走出,等着自己的斥候跑近,“是诺伊德。” 诺伊德是这批雷弓手的斥候,希拉不幸坠入地底之后,纳雅就一直为斥候的事头疼。现在有了诺伊德,斥候的事终于算是解决了。 “告诉我你所见到的,尽量长话短说。”纳雅不喜欢这些死去几百年的人语句中繁琐的修辞。 “是,”诺伊德恭敬得行礼,然后说道,“前方不远处有些人和马的尸体,看起来已经死了几天了。” “你觉得这和暗影旅团有关?”纳雅问道。 “应该不是他们干的,至少手法不像。这些人都是被兵器砍死的,有些人的伤口极其夸张。总之我认为小心总是不为过的。” 纳雅很欣赏这个专业斥候的认真态度,哎,可惜就是他长得不帅。 “走,带路吧,我们去看看。”说完由诺伊德领头,队伍浩浩荡荡的又出发了。 大约一个钟头后,他们在斥候所指的地方发现了那群尸体。从他们的衣服上来看,至少应该是两队人马。一队穿着统一的着装,抛开现在他们身上满身的血污,这制服是白色的,衣摆和袖口都滚着牙黄色的边。另一队人则没有这么统一的着装,有的尸体赤裸着上身,只穿一条漏洞的马裤;有的尸体则是白布包头,身着并不合身的布甲。纳雅皱眉看了看自己队伍里的山贼,觉得他们的穿着品味似乎很像。 “你说的伤口夸张是指?”纳雅刚要发问,就看到了半埋在沙丘上的一条残腿,“哦!诺伊德,你……你还真是个含蓄的人。”虽然已经经过了战斗的磨砺,但纳雅始终还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女孩,这么血腥的场面确实有些让她难以适应。 她忍住恶心,查看了这些尸体。正如诺伊德所说,都是被砍死的。没有烧伤,没有冻伤,也没有傀儡们残留的断肢。这的确不像是暗影旅团干的。 “你知道波斯狄亚特有什么样的战士可以一刀把人劈成这么三四截?哈米?”纳雅在询问雷弓手的头领。 哈米队长摇摇头,但是“铁锤”却说话了,“能有这么大破坏力的,只有波斯狄亚特极北方的傲岚迪了。” “那是什么?强大的战士吗?”纳雅继续问道,其实更让她感兴趣的是“铁锤”竟然会说话。 “那是在我的时代里就生活在传说中的战士,不,是野兽。”“铁锤”的声音沙哑而深沉,透着一股子无可辩驳的气势。也许这是个充满了故事的人或者他本身就是传奇。 “你叫什么名字?”纳雅快速发问,希望能套出他的名字。 但是“铁锤”没有受骗,他似乎还没有原谅纳雅未经他同意就约束自己的行为,说完刚才的话便转过头不再言语了。 “好吧。让我们问问当事人。”纳雅自嘲般的笑道。 四周飘散的灵魂一直围着纳雅盘旋,虽然从未涉足雷吉斯特的他们并不熟知亡灵使的能力,但她周身所散发的不寻常的能量确实这些亡魂可以感受到的。 通常只要和亡魂说到复活二字,就不用再继续说别的了。显然,这次也不例外。 仪式很快的完成了,纳雅又一次惊叹于自己的进步。这些天纳雅没有怎么发怒,但是那个愤怒的声音却每晚都在她的睡梦里如约而至。她不知道这声音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但是纳雅的暗之力连接能力却在与日俱增。 ‘这没什么不好,等我找到那本书,学几招厉害的,就可以救雪莉出来了。’纳雅每次为这件事害怕时,就这么安慰自己。 “你们几个,”纳雅指了指自己新的亡灵傀儡中衣衫褴褛的那几个,“说说你们生前是做什么的?又是怎么死的?” 这伙人中的一个答道:“我们是这附近的匪帮钝斧帮的盗匪,跟着老大出来救兄弟的时候被他们砍死的。”说着便恶狠狠的指着旁边那些穿制服的。 纳雅心中暗笑,看来自己猜对了,盗匪和山贼听起来就是一回事。 “那你们呢?”纳雅指着旁边问道。 “我们是霍克城警卫队的。”穿制服的其中一人说道。 “霍克?正好我要去那儿。”纳雅高兴地说道,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们哪一边有个巨人?就是能一下子把人劈成两半的那种。” “我们这边……” “你说的应该是我们的老大。” “我们老大就是个巨人。” 盗匪们一个个抢着说道。 “他被我一刀看在脖子上,肯定活不成了。”警卫那边的一声音说道,这一句让盗匪们都不说话了。 “是吗?太好了!他的尸体在哪?”纳雅一想到能够再收一个强力的亡灵战士就感到高兴。 “在那边,我死的时候看到他往那边跑了。”刚才那个声音继续说道,纳雅记得他,就是身体四分五裂的那个。 当纳雅一行人找到巨大的沾满血迹的长柄战斧时,已经走出了大约十公里。天上的太阳终于到达了最高点,眼前的黄沙都散发出令人炫目的金光。 “你刚才说你砍中了他的脖子?”纳雅问道。 那个身体四分五裂的哈希也觉得不可思议的点点头,“这……这不可能呀……” 第四十八章 纳雅 沙海疑云 下 沙地上一个巨大的人形坑几乎被大风卷起的砂砾填满了。清掉上面一层的浮砂,底下清晰可辨的大团血迹便显露了出来。 但是巨人已经不见了。 诺伊德趴在坑边又看又嗅,指了指北方,“他流了很多血,应该走不快。”说完看了看纳雅,“要追吗?” 纳雅愣了一下,想起了刚才哈希散落一地的尸块儿,她摇摇头,“算了吧,还有正事要做。” 傍晚降临时,纳雅终于看到了霍克城的城门。好在有这几个警卫指了条近路,否则她们绕过那片戈壁就又会耗上半天。 “就是这里了?”看惯了米德尔加的高大城墙,纳雅一下还没有适应波斯狄亚特的城市外观,“城墙这么矮真的可以吗?” “只要能让骑兵跨不过去就够了。”一个她刚刚约束的手下答道。 纳雅爬上身边不远处的的一块岩石,这样就大体上可以观看到城里的景象了。这个夜晚看上去相当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充斥着视线内的几乎每一条街道,而各式各样的灯笼则快要把城市上面的夜空都照亮了。在城市尽头的一座四层环形古堡上插满了四色小旗,而古堡前的一条大街上正在释放着各种缤纷夺目的烟花。 “这里每天都这么热闹吗?”纳雅头也不回问道,她的目光被古堡所吸引,一时无法挪开视线。 “不是,今天好像是有四国商盟的客人。”曾是霍克警卫队副队长的一个亡灵傀儡答道,“我听队长说的。”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瞧瞧。”纳雅一片跳下岩石一边说道,“诺伊德,你把衣服换了,跟着我。” 看来今晚的客人确实很重要,城门口的盘查非常严格。纳雅只好稍稍拉起兜帽,用普罗菲提亚眼魅惑了一个守卫,这才带着诺伊德混进了城。 诺伊德换了一身他们在米德尔加农舍里偷到的便衣,红色的上衣虽然还是有些显眼,但总比他的藤甲强太多了。 纳雅让诺伊德自己去城市的南面探听《遗落之书》的情况,自己则沿着大道向北走去,刚走了没几步,一名和普通警卫衣着稍有不同的警卫就冲着她走了过来。 “小姐,”警卫带着微笑,用口音明显的通用语说道,“我不知道哪里没有和你们这些人说清楚。你们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那点儿钱真的摆不平那么多的事。” “副队长好。”另一名警卫从两人身边走过。 被称为副队长的警卫目光傲慢的和同僚匆匆的打过招呼,然后低声在纳雅耳边说道:“快收好你的大斗篷,随便找哪个餐馆吃些东西。今天全城的餐馆免费。我刚当上这个副队长没几天,别再给我惹麻烦!” 纳雅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免费的食物可是她求之不得的。一进入沙漠之后就没有什么可以打猎的动物了,她吃从教皇国带出来的干粮已经快吃吐了。 街上人满为患的程度比在刚才城外眺望的时候似乎还要严重。几乎每个街口都站着数名警卫,他们目光如炬的盯着嘈杂的人群,偶尔有人稍一闹事就会被迅速围上来的警卫打昏拖走。 纳雅看到不停的有人从餐厅门口进进出出,没吃饭的人会进去点顿正餐,吃完饭的则拿着大杯的麦酒在街上游荡。她选了一家看上去还有座位的餐馆。 “为什么今天餐馆都免费?”纳雅点了一份烧烤的蔬菜和一种酸涩的果汁,她趁老板来上菜的时候问道。 店老板脸上假装出来的笑容一下子变成了苦闷,看来已经不吐不快了,他冲着店门口的警卫努努嘴,“还不是为了做给那个什么图瓦克侯爵看。哎,让我们不能收钱,我们明天吃什么呀?” 看到那个警卫开始注意自己,老板才停下抱怨,又露出了那副逆来顺受的笑容。 纳雅尽量不去看隔壁的桌子,那上面炸透的大肉虫让她看着都恶心,而那些人却争抢着抓着吃。 在城外面看到这热闹时是一种感受,而当亲自加入它的时候感受却又有太多的不同。纳雅发现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仿佛是一张面具。警卫脸上的笑用以掩盖他们残忍的本性,店主脸上的笑容下则隐藏着内心的无奈。而这些在街上狂欢的人们,他们喝着麦酒,或是啃着烤肉时幸福的微笑也许是发自真心。但是每当他们放下食物,偶尔想起明天正午过后重归忙碌和无助的时候,疲惫而又麻木的神情就又悄悄的爬上了他们的脸上。 ‘够了!’纳雅在这里越待越是气闷,她决定去在城外眺望时就看到的那个古堡去看看。 一路上纳雅着实见到了几栋漂亮的大房子,它们也许不如教皇国里的那些建筑气势宏伟,但是其精致和华丽的程度则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这些房子就建在路边,紧挨着狂欢的人群,但它们门口无一例外都站满了警卫。 “这是弗兰克老爷家,快滚一边儿去,不许在这撒野。”当纳雅试图靠近其中一座时,门口警卫大声阻拦。但当他借着手里的提灯看清纳雅的衣着时又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们这些穿大斗篷的不都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纳雅终于忍不住问道,她刚才的一路上至少有一半以上的警卫盯着她看,还有两个悄悄靠近问了她这个相同的问题。 “哎,没事儿没事儿,你快走吧。今天如果再犯事,我们老大可保不了你了。” 纳雅虽然还是没有听懂,但她隐约知道是他们认错了人。这种事情越分辨越乱,她觉得还是去看看那古堡才是正事。虽然纳雅很少出现什么女生的第六感,但是她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古堡时就觉得它在吸引着自己前来。 ‘到底这座古堡有什么古怪呢??’纳雅疑惑的想。 离近之后她才惊觉这座古堡可真是高大,虽然只有四层,但每层似乎都有这里其他建筑层高的两倍。 ‘不过这也不比黑曜石城的四层天守更雄伟呀。’纳雅心中的疑惑更重了,‘真是怪了。’ “这是市政厅,一会儿总督大人会在这里宴请图瓦克侯爵。”她给了一个小女孩一枚米德尔加硬币,换来了这个消息。 古堡前这时还在放着烟火,纳雅倚着古堡的墙边抬头观看。虽然这绝对称得上是一次华丽的烟火盛宴,不过纳雅的心思却不在这里。她思索着警卫的话,到底他们把她认成谁了呢? “听说了吗?总督请到了一个法师,他会在一会儿的宴会上表演。”旁边两个商人模样的人正从古堡里面出来,其中年长的那个说道。 “是吗?这边有多少年没有过法师表演了?”他的同伴应和着。 ‘法师?’纳雅心念一动,默默的跟了上去。 “好多年了。哎,可惜我商队的那件事还没解决完,不然一定要看完再走。” “是呀,真是可惜,今天的席位可是花大价钱买的。” “好了,你快进去吧,把两张票都拿好,说不定能找个漂亮的伴儿。”年长之人说完便转身走了。 ‘这票既然这么贵,可别浪费了。’纳雅轻拍这年轻人的肩膀,在他转头的一瞬间,用兜帽下微微露出的普罗菲提亚眼将他魅惑住了。‘我就当你的伴儿吧。’ “亲爱的,我们进去吧。可别迟到了。”纳雅一边靠着“爱人”的肩膀,一边走进了古堡的宴会厅。 第四十九章 阿达尔 约会 上 “嗨,是我,还记得我吗?” 阿达尔在连接后台与剧场的昏暗长廊里苦思冥想,他得找一个足够酷的开场白,“唉,不行,这个呆死了。(..tw)” “哈哈,又是你!”他做出夸张的笑容,双手打着响指。然后他又失望的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这简直还那帮流氓禁军没区别了。”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阿达尔向着前方的空气伸出了手。显然这并不是最佳的方式,但就他而言,似乎只能坐到这步了。“恩,就这个吧。” 他边给自己打着气边走进了后台。 贝拉此刻已经披上了一件白色的短披肩,正坐在背对着门口的化妆椅上,镜中的她似笑非笑。从阿达尔的角度看过去,他觉得贝拉肯定看见了镜中的自己。但是她却并不回头。阿达尔则一直看着镜中的佳人,似乎呆住了。 还是贝拉率先打破了僵局:“所以说你那天并不是因为找不到剧院才没有来得了?”语气中明显听出了嗔怪。 “我……我被一些事耽误了。”阿达尔窘迫的回答道,他把刚才好不容易想好的开场白忘在门外了。 “但今天没事喽?即使只剩自己你都能够继续忍受这演出,对吧?”贝拉并没有打算这么轻易的饶恕阿达尔。.tw[] “这……不是你想的这样的。”阿达尔越紧张就越不能组织好语言,“我找过你,但是他们说你不是哪个剧团的签约舞者……” “哦,诺波利先生,原来你只看签约舞者的演出,今天可真是抱歉了,污了你的眼睛。”镜中的佳人秀眉微翘。 阿达尔更加窘迫了,他希望自己现在不仅能够冒用诺波利这个名字,还得盗取他那油腔滑调的嘴,“不是的,怎么会,我问过其他舞者了,你跳的和签约舞者一样好,不,是更好。”阿达尔又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贝拉的表情告诉阿达尔自己的解释又一次加深了误会:“哦,其他舞者?看来你是对舞者这个职业有特殊的兴趣呀。” 阿达尔感到绝望了,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解释了,眼前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但这重逢的情景却和脑中所想的千差万别。他觉得索性这么一直解释一直出错,不如干脆表露自己的感情好了。他迈出一步走到贝拉的面前,两人不再通过镜子来对视,阿达尔拉起贝拉的一只手,深情的吻了下去。贝拉稍微抗拒了下,但并没有全力的把手抽回,她的表情缓和了些,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阿达尔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没想到今天竟然见到你了,我现在真该去酬谢那个拉我进来的小丑。” “那就快去吧,他们都是被雇来的,一会儿就走了,你说不定又要找好久。”贝拉戏谑的说道。 阿达尔笑了,他知道贝拉已经原谅了自己。 “你……你明天有空吗?”阿达尔就势问道。 “哦?这次不会放我鸽子吧?”贝拉故意撅起了嘴。 “不,当然不会。”阿达尔说着站直了身子,“这次……这次绝对不会,我保证。” 阿达尔这一宿几乎没有合眼,他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听着窗外卫兵经过花圃时所发出的的沙沙声。 ‘难道说世上真有神明?他听到了自己的苦苦哀求,所以才把佳人送回了自己身边?’阿达尔从不真的信神,他偶尔向天倾诉时会随意选择信仰。偶尔他心中的神是武神拉塞尔,偶尔又是拉迪诺,甚至他也默默的想过远在雷吉斯特的元素女神。当然,他不会去想修士,他恨教会,还有教皇。 第二天一早,阿达尔早早的洗漱完毕,他穿着没有王室标记的那件黑色丝绸上衣,郑重的系好了每一排扣子。下身则穿着掺有银线的深色长裤,脚蹬一早刚刚擦拭过的皮质马靴。这是他和心上人第一次正式的约会,自然要在着装上花些心思。 阿达尔和贝拉约在亮马酒馆前面见面,他很早就到了,一边撑着伞一边看着在吧台后忙碌的约翰。现在雨季远未结束,安格尔城上下都浸在雨水里。经过了一晚的苦思冥想,他决定今天带着贝拉去港口区转转,现在还是休渔期,那里很清静。米德尔加虽然有汹涌的白河,但是安格尔却毗邻大海,相信贝拉会对一望无垠的大海感兴趣的。贝拉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大约半个小时,按她的话说,是挑选衣服耽误了时间。 在阿达尔看来这时间耽误得还是挺值得。 贝拉今天穿了一件淡绿色的连身裙,裙摆开到膝盖位置,露出了洁白的小腿。在裙子的束腰处,乳白色的腰带上点缀着银质搭扣。她今天没有把头发披在肩上,而是用银色的发卡夹住。 “今天去哪?”贝拉手里擎着伞,款款的走到阿达尔身边。 阿达尔闻到一阵阵清香,有些许陶醉了。 “不会就一直站在这里吧?”贝拉看了看四周老旧的街道,屋檐下有人正坐着闲谈,时不时的瞟向这对和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情侣”。 “当然不是了,这边走,你会喜欢今天的安排的。”阿达尔回过神来,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贝拉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样,收起了自己的伞,钻到了他的伞下。她把左臂伸到了他的臂弯里,见阿达尔依然傻站着,便轻笑着说道:“你不会想让我来打伞吧?” “哦……不,当然不。”阿达尔感受着靠在自己身边的温软身体,一边缓缓前行一边暗骂自己的呆板。 穿过远没有平时热闹的集市,拐过空无一人的水产街,再慢悠悠的溜过还在酣睡中的棚户区,二人终于听到了沉稳的海的呼吸。 “哇!这声音是……”贝拉满脸惊奇地问道。 “是海的声音,就在前面。” 穿过一片一人来高的芦苇,海浪声已经近在咫尺。 如阿达尔所料,宽阔的沙滩上现在空无一人,沙滩平整的像是一面光滑的铜镜。贝拉松开了阿达尔的胳膊,兴奋的跑向海边,在铜镜上留下了一个个轻巧的小坑。 “这就是大海吗?”贝拉的声音顺着海风传到了阿达尔的耳朵里。 “是的,这就是大海。”阿达尔说着把伞扔到一边,也跑了过去。 第五十章 阿达尔 约会 下 “这可比白河大太多了,我好像根本看不清对岸,”贝拉说着把手搭在额头上极目远眺,“那边,远处的那条黑线,那里是对岸吗?” “不是,那只是一个小岛,离这里最近的一个。” “最近的一个?”贝拉重复道,“那对岸到底有多远?得乘船走一天吗?” “一天?一天都到达不了‘看门狗’,‘看门狗’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个岛,它叫这名字有上千年了,或许更久也说不定。”阿达尔见贝拉在认真地听,于是继续说道,“从这里出海,如果风平浪静的话,你可以直走五天,看到‘断桥’时你就该返航了。如果海上有大风或是巨浪,你最好别越过‘看门狗’太远。” “断桥?那是一座桥吗?”贝拉又问道。 “不,那是很多岛组成的岛链,没人能过去,起码安格尔和整个米德尔加都没有人能够驾船渡过‘断桥’。” 贝拉眼神直直的望着远方,轻声的问道:“所以,没人知道那外面是什么喽?” “应该也是大陆。而且……虽然没人成功从‘断桥’那出去过,但确实有人进来过。”阿达尔看着贝拉惊讶的眼神继续说道,“那是上千年前的事了,有一群自称斯特兰姆人……” 阿达尔慢慢的讲述着这个菲利特讲过很多次的故事,他看见贝拉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的还提出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当故事讲完后,贝拉久久的注视着海天交界处,阿达尔被她迷人的侧脸所吸引,同样久久的凝视。 “你说……”贝拉突然转过头,“你在看什么?” “啊?没有,没看什么。”阿达尔有些尴尬,他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有些发烧了。 贝拉嫣然一笑,“不说就算了。诶,你说海的那边会不会和这里一样?有很多的国家,很多的大人,还有军队,小市民……” 阿达尔摇摇头,坦白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甚至都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菲利特讲的这个故事是真的。虽然他人很严肃,但是谁不会开个玩笑呢?” “菲利特是谁?” “哦,一个朋友……而已。” “给我说说你吧,你的生活,你的朋友,你都做什么生意?为什么你长着一张混有波斯蒂亚特血统的脸,却起了这么个南方味儿十足的名字?还有为什么你一大早不去忙你的生意,而是在海边和我约会?”贝拉突然一本正经起来,她连珠炮似的问道。 阿达尔感到自己的脸又红了,他觉得这大概应该归功于“约会”二字。 “我……我就是做些普通的生意,主要是……”他脑中搜刮着曾在集市上看到的,那些真正的波斯蒂亚特商人会卖的东西,“兽骨!对了,我的商队每年都从波斯蒂亚特运大量的兽骨来这边,不只是安格尔和托克这些地方,还有白河以南。现在我的商队正在波斯蒂亚特进货,所以我才得了这几天的闲暇。” 纳雅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虽然她平时也经常是这个样子,但现在阿达尔却有些紧张。 “还有,还有。噢,对了!名字!我的名字是按照我祖父的名字起得,我老爸似乎还蛮能接受我那一半波斯蒂亚特血统的。”阿达尔感到脸上冒汗了,他并不擅长撒谎,“我的生活很简单,朋友也不多,基本上就是这样子。嗯,基本上就这些。” “哈哈哈……诺波利,看把你紧张的。”贝拉终于憋不住打笑了出来,“我们不过刚见过两次面,你不必什么都告诉我的。” “可刚才不是你问我的吗?”阿达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是问了,但你不一定都要回答。”她说着回过头去看着汹涌的海浪,“我也不会告诉你我的所有事情……” 海浪声太大,阿达尔觉得他并没有听清纳雅的后一半话。 两人就这么吹了一会儿海风,直到雨又开始下大了。阿达尔跑到芦苇边,拿回雨伞,又撑伞在贝拉旁边坐下。 “这些天你去哪了?”阿达尔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默。 “也是南方那些地方啦,先是托克,然后是贝尔加,在双河城演了两场就又去教皇国了。我在那里与原来的剧团分开了,就是上次邀你去看的那个剧团。然后我便回到了双河,那里总是有剧团逗留。这之后就随着那的一个剧团又回到安格尔了。” 阿达尔听完笑了系。 “笑什么?”贝拉有些神经质的问道。 “没,没什么。只是你说不必什么都回答的,但你却回答的这么细。” 贝拉突然也笑了,“我也不知道,也许这些话都是我背下来的,随口就都说了。”说完她狡黠的眨了眨眼睛,“也许我就一直待在安格尔,只是在暗处看着你,看你有没有对我撒谎。” “我没太听懂你的意思,什么背下来?什么撒谎?”阿达尔有些跟不上贝拉的玩笑。 “你真缺乏幽默感,诺波利。”说完,她靠过身,轻轻地亲吻了阿达尔的嘴唇,“今天我过的很愉快,谢谢你。” 之后的几天,阿达尔以安格尔国防部长的身份去监督组建新的骑兵军团。他每要天面试无数的人,签署无数的各种文件,只有很少的几次机会去找贝拉。好在贝拉似乎并不急着离开安格尔,她说想给自己放个假。 一天下午,阿达尔终于提前忙完了一天的工作,他换下束缚得他全身酸痛的制服,满心期待的向着国王大道旁贝拉租住的旅馆走去。 虽然恼人的雨季似乎总是没个完,但阿达尔却丝毫不在意,他已经有几天没见贝拉了。他想念她酒红色的长发,狡黠的笑眼,还有每次约会完都亲吻阿达尔的脸颊。 阿达尔问过她为什么不像第一次约会时那样亲吻他的嘴唇,但每次贝拉都只是用微笑来回答。 他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旅馆的招牌,还有正从门里冲出的熟悉人影。 “贝拉,我在这!”阿达尔边喊边小步向心上人奔去。他一把揽住跑向他怀中的佳人,惊讶于她正在浑身颤抖。 当阿达尔终于抬起了贝拉深埋在他胸口的头时,看到的确实一双梨花带雨的泪眼。 “怎么了?贝拉。”阿达尔激动的问道,“谁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贝拉再次低下头,头摇得像风中的树丫,“带我去喝酒,我想喝酒了。” 第五十一章 雷 神秘的偷袭者 ... 从现在雷待得这个位置是看不到舞台的,但从下面观众的眼神来看,舞台应该就在在雷的正下方。 好在第一个节目是某个歌手的演唱,雷倒是完全可以听见。从观众的反应来看,这个歌手应该是个名人,甚至一直不苟言笑的侯爵大人都扬了扬眉毛。歌声从浑厚的呢喃开始,在一阵停顿后转为高亢的倾诉,倾诉声渐行渐低,终到让雷觉得充耳不闻。突然歌声转为凄婉,隐隐伴着哭声,让雷觉得胸口憋闷,似乎也要跟着哭起来。在情绪压抑到极点之时,歌者的声音突然爆发,雷觉得整个头皮都麻酥酥的,但这只是一瞬,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便响了起来。雷也觉得歌声着实的抓人,不自觉的跟着鼓起掌来。 一声带着鄙视的嘲笑声从涂柟嘴里发了出来:“一首战歌被改成了这样,你们南方四国人真是……”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瘪着嘴尴尬的晃了晃三根手指。 雷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这个大男孩是很难管住自己的嘴,雷突然很好奇他穿着这身盔甲会表演什么节目。 “涂柟,你是表演什么节目?”雷忍不住问道。 “当然是角斗了,柯尒楠人还能表演什么?” “在宴会上?”雷觉得即使在匪帮,大家也不会在吃饭的时候看角斗。 “是呀,据说这是四国的特色,人们看到真实的角斗才会想起自己是波斯蒂亚特人。”涂柟坏笑着,把嘴靠近了雷的耳朵,“希望看完我的血腥格斗之后他们还有胃口。(..tw无弹窗广告)” 雷本来想问柯尒楠人是在什么地方居住,为什么他从没听过,但是眼角扫过大厅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波德!”雷忍不住叫出声来。 “谁?”涂柟也好奇起来。 “没什么,就是那个走路一瘸一拐的独眼龙。” “他为什么这么走路,新的时尚吗?” “不,是我砍伤了他的腿,当然,那是他应得的。” 涂柟的眼神突然变得热情起来,这让雷有点儿不太舒服,尤其是他又上上下下的把雷重新打量了一番。 “看来你果然不是一般人,那个守卫个头很大,你怎么做到的?我是说,你个子那么小,又那么瘦。”涂柟果然开始发问了。 雷刚想说你不也是又小又瘦的,但是考虑到面前这个人的荣誉感和玩笑容忍度问题,他忍住了。 “用了些法术,就是这样。”雷轻描淡写的说道。 涂柟的眼睛里已经有些尊敬的眼神了,他自言自语道:“原来法术还可以用于战斗呀。” 雷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毕竟周围有这么多人,于是他问道:“你第几个出场?” “额?我?第……十六个,没记错的话。” “我第十五,看来我们是挨着的。”雷说着向通向舞台的大门那边望了望,他似乎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我想我们该过去了,刚才那几个节目可真短。” 在上台的入口处准备时,雷终于可以看到舞台了,台上的两个人正在激烈的争论着什么,而场下的观众则在爆笑。不过雷并没有听进去,虽然他之前觉得自己都准备好了,但是现在当表演即将真正开始的时候,紧张感还是如约而至了。 给他安排的助手是一个呆头呆脑的小男孩,当然小只是说年纪,他比雷高了将近两个头。“黑眼圈”又向他叮嘱了一遍演出内容,然后就轮到雷出场了。这时从墙壁里发出声音的两个人正站在台上,对着一个固定在地上的奇怪装置说话。那装置基本是是一根长棍,只是顶端托着一个碗一样东西,碗口正冲着那两人的嘴。 “多娜,你有多久没见过法师了?”男声问道, “哦,那可久了,黑曜石旅团已经有些年不走出雷吉斯特了。”女声好像经过了思考才答道。 “那今晚就是我们的幸运了,一位来自波斯蒂亚特本土的法师来将为我们进行表演。”说完两个人退了下来。 雷调匀了呼吸,缓慢的走上台去。他觉得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会紧张,本想不往台下看。但真的到了舞台上,他发现满眼看到的都是水晶片反射的灯光,几乎一个观众都看不到。这让他稍微镇定了一下,助手也已经站在他对面了。按照刚才交代的剧本,那个助手拔出了砍刀,他似乎对法术有些忌惮,连着呼出了几口长气,但就是迟迟不动。 “你找死吗?!”“黑眼圈”的声音在台侧传来,“快给我上啊!” 那个助手终于被迫鼓足了勇气,他索性闭起眼睛朝着雷冲了过来。 “真神保佑!”雷呼出一口气,闭上双眼,想着要么感受到那阵该死的波动,要么就可以痛快的去死了。这一刻雷觉得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也出奇的静,静的都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他准备好了迎接死亡。等等,除非那不是心跳。雷条件反射般的,右手画出炙热术的符文,那股久违的亲切灼烧感充满了整个手掌。 雷感到脸颊上劲风袭来,这小子还真快!千钧一发之时,他左手迅捷无比的画出早已烂熟于胸的疾行术符文,往左侧飞速闪身。同时,他的左手指向砍刀。“啊”的一声大叫,雷已经接到了刀。 这时雷已经站在了助手的身后,他没有转身,只是调转刀头,回手打在那个傻小子的腿上。这一下用了雷的全力,他有些气恼这个小子竟然假戏真做的跑那么快,所以即使是刀背,那个可怜的助手也已经躺在地上哇哇打滚了。 底下的观众不确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什么,有那么短短一秒,他们好像已经看到刀劈上了这个小个子的头。但是现在那个红绿相间的小小身影却拿刀站在那,而刚才气势汹汹的持刀大汉则疼得满地打滚。他们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雷鸣般的掌声响了起来,这时候雷听到站在场边观众视线外的黑眼圈在冲自己抱怨为什么要用刀背,本来这小子就是来送死的。雷没有回答,只是冲他笑了笑。现在他转过来面向观众,准备开始释放火蜥蜴。 “法师阁下,请问能否到这边来演?”是总督的声音,询问的句式,不容反驳的语气。 “当然。”刚才的表演让雷有了些信心,他循声走下了舞台,来到总督那桌的跟前。 “刚才的表演非常的精彩,我想侯爵大人也很欣赏。”总督说着谄媚的冲着图瓦克侯爵笑了一下。 侯爵似乎是个面无表情的人,他没有理会总督的示好,倒是冲着雷点了点头。 总督讨了个没趣,又没法发作,于是几乎是恶狠狠地对雷说:“既然侯爵大人这么欣赏你,下个节目相信不会让我们失望吧。”说着他打了个响指,波德从黑暗中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眼中的仇恨似乎就要喷射出来。 雷咽了下口水,他想起了自己和波德上次见面时给他的那一刀。无论从哪个角度想这个问题,雷都觉得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闭上眼睛,雷感到暗之力的波动强而有力,他努力回忆起火蜥蜴的符文,那个符文的笔画错综复杂,雷只有集中精神才能把它完整地画出来。即使还没有睁开眼睛,雷已经感受到了橘红色的温暖亮光,听到了观众们发出了一声声惊呼。 第五十二章 雷 神秘的偷袭者 ... 一只真实大小的蜥蜴出现在雷的手里,它如同真正的蜥蜴一般,转动着眼球,偶尔吐吐舌头,唯一不同的是这只蜥蜴并非实体,而是一团炽热的火焰。即使是一直没有表情的图瓦克侯爵,在此刻也圆睁了双眼,震惊和好奇交替着出现在他的脸上。雷一开始还担心自己的手会烧伤,但这团耀眼的火焰看上去炽热无比,却只是让雷的手稍微感到些温暖。 离得最近的那些人都惊得站了起来,他们被好奇心驱使着向前,却又不敢靠的太近。后排的人则早就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尽可能的挤到前面。雷从没有像这样被众人所包围,他现在站在人群的正中心,感受着众人热切的目光。就真实的感受而言,这目光的温度着实高于手中那一团耀眼的火焰。 雷昂起头接受着大家的赞誉,他环顾四周,不时地点头致意。不过,真正引起他注意的,却是背后远处的一个身影。那个人就像对什么都不关心一样,背靠着宴会厅大门,一动也不动。距离太远,而且门边光线太暗,他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和穿着。但让他稍稍感到不安的是,那个人掩藏在黑暗中的眼睛似乎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的手掌。 现在雷开始试着控制火蜥蜴的行动,他用眼紧盯着近处的地面,脑子里向它下着命令。初时这只火焰形态的小爬虫并不理会雷,它只是惊慌的左顾右看,像极了刚刚来到世间的样子。慢慢地,似乎雷的精神控制了它,它也开始高傲的环顾四周,然后四脚一蹬,离开了雷的掌心,不偏不倚的落在雷紧盯着的那块地面上。 雷正感到心里一阵得意,看来自己无师自通的掌握了控制火蜥蜴的方法。可这时他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恶寒。他自小在波斯蒂亚特长大,从不知道真正的寒冷是什么滋味,此刻他只觉得从脚尖往上,似乎整个人都被某种东西凝固住了,身体禁不住地瑟瑟发抖。 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袭来,雷不知如何抵挡,但他的身体却本能的做出了反应。刚才捧着火蜥蜴的那只手上尚有余温,没有立刻冻僵,在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雷又画了一遍火蜥蜴的护符。 地上的火蜥蜴从橙红转为柠黄,周身更是不时的跳跃着白色的极热火光。这极热的温暖终于让雷感到周身又可以活动了。他立刻转头朝背后看去,只见刚才那个藏身在漆黑中的身影已经向前走了几步。 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他看到这人身全身裹在暗紫色披风里,宽大的兜帽深深地拉下,将整个脸完全得遮盖起来。然而这遮盖似乎并不完全,雷看到本该是右眼的地方透出几许蓝光。初时这只是些微弱的没有形体的光斑,渐渐地它们变得如同活物一般四处游走。雷觉得被自己被吸引住了,他无法让自己的视线挪到其他地方。那些蓝色的精灵现在飞速的游走,变成了一道道亮线。雷注意到它们组成了各种奇怪的图案,有些形体简单,有些则繁复异常。雷非常熟悉这些图案,他只是一时想不起。 ‘这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雷拼命的想着,他的潜意识里告诉他危险将近。 ‘这是符文!每一个图案都是一个符文,这个人是个法师!’雷在心里大叫。 当他终于摆脱了这诡异蓝光的控制后,才发现火蜥蜴已经冲出去大半个宴会厅那么远,它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炎声,已经点燃了半数的桌椅。 刚才还稳稳坐定的兜帽人面对着疾奔而来的火蜥蜴似乎也是不敢怠慢,他双手在袖中飞快的动着,突然双掌齐出,一股寒流缓缓推了过来,火蜥蜴动作被阻,趔趄了一下,由刚才极盛的白色转为橙色。那股寒流的余势未消,冲向了人群,雷觉得脸上一疼,急忙转过身去,而此时周围也已传出了几声戛然而止的尖叫。 兜帽人借着刚才施法的力量把自己反推出几步,他现在双手露在外面,雷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正在飞快的画着符文。一只只冰锥飞也似的射向火蜥蜴,但是还没有来得及靠近就已经被火蜥蜴周身灼热的火焰燎得瞬间升华。 随着火蜥蜴渐渐逼近,兜帽人的衣服似乎都被烤的焦了。他眼看不敌,左手依然发冰锥试图拖慢火蜥蜴的速度,右手以雷的肉眼完全无法跟上的极快速度画出了一个又一个极其复杂的符文。 忽然,整个大厅震颤了一下。在兜帽人和火蜥蜴中间的地方,从天花板上开始结出厚实的冰墙,它生长的极快,一直往下延伸,而地板上也同时有一道冰墙往上生长,同样的速度,同样的趋势。一眨眼的功夫,一道厚约半米的冰墙贯穿整个大厅,挡住了火蜥蜴的冲刺。趁着火蜥蜴被暂时阻挡,兜帽人用散发着逼人蓝光的眼睛狠狠得瞪了雷一下,然后转身快速得跑走了。雷这才发现虽然身披宽大的斗篷,兜帽人的身形却是矮小精瘦,不像是波斯蒂亚特本地人。 此时,大厅里已经是一片火海。雷注意到刚才尖叫的几个人里竟然包括图瓦克侯爵,此刻他已经冻成一块冰坨,躲在这冰坨后面的总督也是惊魂未定。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快救火,大家这才醒悟过来。 雷此刻从刚才的紧张中缓解过来,他断开了与暗之力的连接,颓然坐在地上,火蜥蜴似乎感到了主人的体力不支,随着一道闪光便消失不见了。雷此刻努力想爬起来,却感到四肢酸软,竟是站不起来。 周围的人们都在忙碌的救火,他们用各种拿得到的东西拍打着火焰,刚刚还被大家赞美不已的美酒现在成了最好的助燃剂,不时的酒瓶爆裂声加速着大火的燃烧。在确认火势无法被遏制后,众人这才开始撤离,他们争先恐后得往门外逃去。雷也想站起来逃命,可偏偏仍然无力爬起。眼看着头上的大梁开始发出倾斜的声音,雷觉得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这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一下抓住了,然后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量轻松地将他拉起。他感到趴在了一堆移动的铁皮上,这堆铁皮背着雷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屋外此刻天已破晓,大批的人围在市政厅外面,此刻他们正聚成一圈无比惊奇地看着从里面逃出来的众人。雷被放在了地上,他刚想道谢,却看到波德带着几个人冲自己走来。 “我就知道你小子专会惹事,”波德也是刚刚死里逃生,他的眼神比刚才更加凶恶,“把他给我抓起来!”说着后面的几个人冲上前来就去抓人。 突然“啊”,“嘿”的几声惨叫,这几个人都被救雷的那个家伙撂倒了。雷吃了一惊,仔细一看眼前这个穿着奇怪盔甲的矮小身影,原来是涂柟。 “你们再碰他一下试试。”涂柟的声音仿佛是换了个人,冰冷的感觉让雷想起了刚才自己所经历的寒流。 “你他妈是什么人?怎么敢……”波德刚要破口大骂,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阻挡住了。 普埃尔一只手把波德往后推了一个趔趄,另一只手拦住了作势要冲上的涂柟。 他表情严肃的看着涂柟:“我认识你,或者说我认识你的父亲。”说着普埃尔摆了摆手,“不要忘了你们一族是从不插手南方的事的。我劝你一句,你父亲不会希望看到你在这里强出头。” 涂柟刚刚还跃跃欲试的看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塌鼻子老头,此刻听了普埃尔的一席话,似乎成了一只泄气的皮球,他看了看雷,又看了看普埃尔,低声嘀咕了句什么,就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来人,把他带走。”波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没有人帮雷挡驾了,他就这么耷拉着手脚被拉走了。 第五十三章 纳雅 有主意了 上 “咣咣咣。” 正陷在沉思中纳雅被一阵敲门声惊动,“谁呀?”她问道。 门外诺伊德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我,主人。” 纳雅急忙起身开门,诺伊德像一团影子似的钻了进来。他们此刻身在的地方是地处霍克贫民区边上的一间破旧旅馆,这是纳雅在大闹宴会之后用普罗菲提亚眼给自己弄到的住处。 不等纳雅发问,斥候就开始讲述今天探听到的情报,“外面依然风声鹤唳,警卫们都在大街小巷盘查。”他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措辞,“您这次的突然发难有些太冒险了,那个男孩真的那么重要吗?”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诺伊德!”纳雅的语气冰冷的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自从昨晚之后,她觉得自己好像变了个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拿到《遗落之书》更重要了。还有,我让你打听的事打听了吗?” “是的,和您想的完全一样。暗影旅团的人两天前还在这,他们在时为了行事方便,贿赂了新上任的警卫队副队长。”诺伊德毕恭毕敬的答道。 ‘果然如此,所以他们才把同样穿着暗紫色斗篷的我当成了暗影旅团的人。’这便证实了纳雅的心中所想。 “还有,那个男孩被捕了。”诺伊德说出了又一条情报,“他一由火海中逃出就被捕了。” 纳雅脸色一沉:“什么?被捕了?为了什么?” “据说罪名是杀害图瓦克侯爵,以及毁坏市政厅。” ‘该死,这样就更难抓到他了。(..tw无弹窗广告)’ 纳雅发现这个年轻的法师极有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雷时欣喜若狂,她心中的恶魔被不经意间释放了出来。 心魔一得自由就丛恿她对那个法师进行试探性的攻击。她先是释放了一股恶寒,其实这个时候纳雅想做的还只是恶作剧似的玩笑。谁知那个看似学艺不精的法师却轻易地将恶寒破解了。 接着纳雅想用普罗菲提亚眼去魅惑她,可竟然也被识破。然后在她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那个全身闪耀着近乎白光的蜥蜴竟已经窜到了不远处。她先前以为这个火蜥蜴只是个样子货,和黑曜石旅团喜欢搞得那些玩意一样,都是只用于表演的。可当它真正靠近时,纳雅感到体内的冰之元素都在随着它的靠近而融化。 这时她感到一阵无法遏制的恐惧袭来,再也压制不住心中那股怒火。 第一次出手她就用了全力,寒潮穿过那只带火的蜥蜴后并未消散,而是冲向了人群。当第一声临死前的尖叫声传出时,她双目紧闭,脖子后面的汗毛仿佛根根倒竖。这是她第一次杀人,纳雅本以为自己会哭泣的像个孩子。 但是她没有。 她感到心里的那个愤怒的声音发出了满足的一声叹息,纳雅随着叹息睁开双眼,嘴角不自觉的上翘。一座座被瞬间冰封的人体是那么的美妙,她为何以前从未发现? 如果能有更多的时间去欣赏就好了。 可惜那只浑身冒火的爬虫并未被击退,它只是稍一停滞,便又冲上来了。看来这火蜥蜴的威力着实了得,纳雅一时没有想出好的办法来解决它。不暇思索,她便出于本能般的画出了一连串自己根本没有学过的繁复符文,厚重的冰墙终于帮助她顺利逃生。 他一定就是那个雷,这么强力的法术也只可能出自《遗落之书》。 “他被关在哪?”纳雅问道。 “总督的私人地牢。”问诺伊德问题很少会得不到答案。 纳雅点点头,“我要去看看能不能把他弄出来,那本书我要定了。” 昨天的那套衣服不便穿了,她此刻早已换上了一套当地人的衣服,麻布的橙色长裙和外罩的珍珠白色披肩让她看上去就像某个富商的女儿,被她压得很低的宽边遮阳帽恰好遮住了她那漆黑如夜的普罗菲提亚眼。 市政厅的古堡一角已经被大火熏黑了,那是昨晚的法术大战造成的。据诺伊德说,总督的私人地牢恰好就在市政厅的另一边。 “你是说那个小窗户就是关押那男孩的地方?”纳雅躲在旁边大楼的阴影里,指着市政厅西面墙角紧挨着地面处的一个小小的窗口问道。 这样的小窗沿着墙根整整开了一排,纳雅粗略地一数,大概有十几个。两名警卫正在来回巡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是的,那是个地牢,这个小窗户是用了换气和进阳光的。” “这样啊,可真是残忍的设计。”纳雅冷笑,“让你能看见外面的太阳,听到街上的声音,但就是出不去。” 见诺伊德没有回话,她又接着问道:“我们要怎么才能进去?你知道吗?” “地牢的入口在一层内部,得先从市政厅的入口进去才行。现在离宴会厅近的西门已经被毁掉了,只能走东面的门了。”看来今天一个早上的探听时间他完全没有浪费,准备工作做的非常完整。 “干得好。”纳雅赞许道,“那我们从东门进去之后呢?一直走到地牢那边需要走多久?要面对几个警卫?” “走多久还说不准,虽然市政厅地面上的四层都是宽敞明亮的大厅,但是地下却几乎是座迷宫。至于警卫的数量嘛,我只打听到这里的总督非常富有,在富甲一方的南方四国里都算前几名。而且他非常的在乎自己的性命,所以至少要有几百个吧。” “这么多?” “我们也不少呀,只要找到那个牢房的具体位置,我们可以一起杀进去,这样也许能够成功。” “不行!”纳雅知道她不能这么干,“这样做弄出的动静太大了,追随者旅团的那帮家伙就会循声找到我的,现在我还打不过他们。你再去继续打探,看有没有其他的方法能把人弄出来。” 诺伊德勉强的点点头,“听你的,老大。” 之后的几天,纳雅每天都来到相同的地方踩点儿。铁窗外正是城内的交通枢纽,往南走可以直接通往城门,往西则可以进入霍克的大市场。每天都有大队的商人乘坐着大篷车在这里来来往往,时不时的就能看到互不相让的车辆在这里堵作一团。在地牢外墙的小窗处巡逻的士兵分早晚两班,他们通常会在正午之前的时候完成交接。 不过有那么一次接班的人来晚了,而前一班的人并没有等他们。纳雅利用这个机会趴在窗口向里看去,拇指般粗细的金属窗栏常年被风吹日晒,已经风化的很严重了。里面传出的阵阵恶臭让纳雅不由得捂住了鼻子。 通过窗口照进去的微弱亮光,纳雅看到了那个男孩。看来诺伊德的情报果然没错。他现在还穿着宴会上那件滑稽的红绿相间的紧身衣,衣服的上半身已经被撕成布条,只有下半截破烂的裤子算是勉强蔽体。男孩的双手背在身后,被绑在一座固定于地板的铁架子上。他现在已经睡着了,或者是昏过去了,究竟是哪种她无从得知。不过这么看上去他可真是瘦弱。纳雅的眼睛逐渐适应了牢房里的黑暗,这才注意到他的身上伤痕累累。 ‘我好像没有伤着他呀?’她努力回忆,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那就肯定是这里的警卫干的了,看街上的情形就可以想象了。’那天刚进霍克城时,纳雅就被本地警卫浑身的匪气所震撼。 “雷,雷。是你吗?”她尝试着喊醒他。 雷没有吭声,但身后却传来了警卫的声音。 “喂!你在那趴着干什么呢?” 纳雅回头看见是换班的两个警卫。这个时候她可不想惹麻烦,于是便装作被吓坏了的样子慌张的走开了。 第五十四章 纳雅 有主意了 下 诺伊德每天都会带来他打探到的新消息,不过这其中却以坏消息为主。(..tw)什么今天混进市政厅但还没走两步就被轰出去了呀,什么市政厅的警卫数量又增加了呀……总之都是些恼人的事。 不过偶尔他也会有还算好的消息。 这天诺伊德比平时提早了近两个小时来到了纳雅的住处。纳雅能听到他在哼着古老的歌儿。 “什么事这么高兴?”纳雅当时的心情不太好,她似乎从宴会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快乐的情绪了。 即使听出了纳雅语气不善,诺伊德的好心情似乎也没有被影响,“今天和在市政厅里巡逻的一个警卫交了朋友,以后搞到那个法师的消息就会容易多了。” 纳雅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莫名的不快,好奇地问道:“你都不能和人离得太近,怎么还能交得到的朋友?”亡灵傀儡虽然像极了人,但只要离得足够近就能发现他们的皮肤干燥如土。 诺伊德得意的晃了晃口袋,里面哗啦哗啦的传出硬币相碰的声音,“在这个城市里,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钱?你是从哪里弄来的?”纳雅的语气变得有些警觉,脑海中不知道从何处提取的记忆告诉她,即使亡灵傀儡不能故意做出任何有损于亡灵使的事情,世间却有种东西叫做欺骗,“是不是有人问了你什么奇怪的问题?你是不是告诉了他们我住在这?每个人都有可能是追随者的爪牙,你个贪财的笨蛋!” 诺伊德显然是被她的反应吓坏了,他慌忙的解释:“不是的,这些都是偷来的。街上的那些警卫身上都带着不少钱,我觉得反正也不是好来的,于是就……” 纳雅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她冷冷的瞪着诺伊德,说道:“如果你的这个‘朋友’有什么新的消息,记得赶快来回报我。” 等诺伊德走后,纳雅在床上呆呆的坐了好久。 ‘我这是怎么了?’ 纳雅偶尔会认真考虑诺伊德的提议,她的不到一百人对付这些警卫应该是绰绰有余了。如果他们能够不知不觉的进入市政厅;如果确保没有人能够逃出去;如果尽量不弄出太大的声响;如果这些个如果都能实现的话;他们大概也许就不会被发现。当然这之前还需要诺伊德完全的摸清路线,并且定出一条同样完美无缺的逃跑路线。 ‘哎,太多如果了,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巧合。’ 趁着一天的正午时分,警卫们都在打瞌睡的时候,纳雅偷偷溜出了城。她回到自己人马驻扎的地方,亡灵傀儡们遵守她的命令留在那里。雷弓们正在哈米的带领下做着训练,他们挽着手中的长弓,穿着作战的绿衣藤甲,乍看上去很有正规军的气势。 尽管同样是邋邋遢遢,但山贼和盗匪们穿着季节迥异的两种服装。他们或坐或躺,讨论着究竟谁生前的日子过的最爽。 “铁锤”则是鹤立鸡群般一身闪亮的金甲红袍,和其他人都坐的远远地。[..tw超多好看小说]纳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人手不仅数量众多,而且身穿各种显眼的奇装异服。 ‘别提混进市政厅了,这些人集体出现在城墙外两百米的地方,警卫们就要开始拉警报了。’纳雅绞尽脑汁地想到,‘得想个什么办法才能把这些人弄进去呢?’ 诺伊德在在稍晚的时候也回到了城外,他带来了关于雷最新的消息。 “绞刑?明天晚上?”纳雅大吃一惊,她下意识得望着逐渐黯淡下来的天空,“是你那个‘朋友’说的?” 诺伊德点了点头,“他亲口告诉我的。” “我们怎么做?老大。”哈米问道,雷弓们整齐的在她的身后列着队。 “等我想想。”纳雅快速的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从现在到明天晚上只有一天的时间,实在是太紧了。“对了,绞刑在哪进行?” “就在市政厅门外的空场上,那天放烟火的地方。” “那就是一直蹲点儿那里的对面……就在那么近……”纳雅喃喃自语。 那是城市的中心地带,而且死刑这个东西无论在哪都会是众人围观的对象,更别提这一城痛苦麻木的贫民了!如果能有什么办法把自己的手下带进去,就可以混在人群中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有了!”纳雅脑中灵光一闪,一个主意蹦了出来。 “你们几个!”纳雅指向生前为钝斧帮效力的几个盗匪,“进城去给你们的山贼朋友找几件本地人的衣服。或偷或抢随你们,但别搞出大乱子。”接着他又后头看了看站得笔直的三排雷弓,还有两座高塔般的兰德和“铁锤”。“对了,再弄四台大篷车,就是商人们用的那种。” 这些事对盗匪们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之事,他们高高兴兴的得令而去了。 “诺伊德,”纳雅把斥候叫到身边,“你到城市西边的那个大市场里多买些暗紫色的布匹,再多找些裁缝,按照我那件带兜帽斗篷的样子做大约七十件左右。保证每名雷弓都有一件。还有两件特意做大些,给兰德和‘铁锤’。”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在紫晶石城里买的一个黄金蝙蝠吊坠,“每件斗篷上显眼的位置都缝上这样的蝙蝠,记住,用颜色一模一样的金黄色丝线。” “可这是为了什么呢?”诺伊德满脸写满了疑惑。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斥候转身刚要走时,又被纳雅拉住了,“虽然这很有难度,但是明天正午之前必须全部做完。” 纳雅让哈米带着剩下的人继续等在这里,自己则跑到明天行刑的地方反复的研究地形,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 ‘只有这一次机会了。’纳雅心中想到。 在城外一个隐秘的沙丘后面,纳雅的小队有模有样的分成了两组。盗匪和山贼以及从前霍克的警卫们都穿着和城中百姓无二的破烂衣服,他们背靠着四辆颜色各异的大篷车,队形松散得站在左边;而所有的雷弓则在右边站成整齐的三排,身穿统一的暗紫色斗篷。他们把兜帽深深的拉下,让头脸隐藏在阴影里。兰德和“铁锤”也和雷弓同样的打扮,这让他俩看上去就像是会两座会移动的山丘。 最令纳雅满意的是暗紫色长袍的后背及胸前位置都绣着格外醒目的金色蝙蝠。看来这里裁缝的绣工不错,每一只蝙蝠都张着大口,露出尖牙,和紫晶石城三层天守里面看到的那只无二。 纳雅抬头看看天空,正午刚刚过去,太阳开始西下。 “前两辆车各上20名雷弓手。剩余的雷弓还有兰德和‘铁锤’,你们上后两辆。”纳雅先对着右边命令着,“穿便装的人会将把你们拉到指定的地方,听见我的召唤就赶快出来战斗,你们主要对付将要阻止我的霍克警卫。记住,确保他们能够清楚地看到你们身上的蝙蝠标记。” 然后她转向左边,“你们的任务是先把装着这些人的大篷车拉到市政厅古堡的东面,那里经常有大篷车堵塞交通,所以随意停在哪里,不会有人起疑心的。然后你们就转过街角分散着混进看热闹的人群当中,我一开始发动袭击,你们就尽可能的引起混乱。记住,越乱越好。” 看着大家都开了行动,纳雅转身朝身后看去。 “贝蒂,你跟我来。”纳雅招过自己唯一的法师傀儡,“我知道有个绝佳的身份,可以让咱俩近距离的观看那场绞刑。” 第五十五章 阿达尔 搞什么? ... 今天的贝拉似乎没有头一次见面时候的酒量好,两桶麦酒还没喝完,她就有些语无伦次了。 阿达尔在这期间一直想问她为何哭泣,可贝拉却只是死命的给自己灌酒。于是他也只好就这么陪着她喝,直到她瘫软的趴在桌上。阿达尔搀扶起贝拉,说要带她回租住的旅馆,但她却在他的怀中扭成一团。 眼看外边的雨越下越大,气温也开始降低了。 阿达尔看着穿着略显单薄的贝拉,试探性的问他是否要和自己回军营附近的住处。他前几天刚刚派人简单收拾了那里,以备不时之需。 见贝拉没有先前那么大的反应,阿达尔觉得这应该算是同意了。 她很明显的是喝高了,阿达尔费力的扶着她在无人的大街上走着。也许她真是天生的舞者,或者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关系,他觉得贝拉连醉酒后凌乱的脚步都像极了在跳舞。 就这么一直挨到了阿达尔在大熊峰半山腰上的的家。他把贝拉扶到了卧室的床上,头刚一挨上枕头她便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阿达尔无奈的摇摇头,他稍微洗漱了下,便回到了卧室。客厅里原本有张躺椅的,但是现在已经被搬去了皇宫里的那个住所。阿达尔环顾了一下这个原来的家,似乎只有睡在贝拉的旁边这一条路了。 除非是在战场上,否则阿达尔从不会趁人之危,即使躺在身边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贝拉。此刻贝拉的长发披散在脑后,衣服也由于刚才的拉扯而稍显凌乱。现在她的整个香肩毫无遮掩的暴露在阿达尔的眼前。 阿达尔极力克制内心的冲动,他强迫自己把意识转移到其他地方。手上的戒指在这时成了他眼下唯一的玩物。 这是父亲在他们入主安格尔的第二年交给他的,戒指上有他们的家徽和代表阿达尔本人的“长脊”图案,姆林斯也有一枚,刻着象征他当时商人身份的天平。本来这枚戒指一直只是他的一件普通饰物,不过姆林斯在任命他为国防部长时,说希望他使用这枚戒指作为自己的印章。国防部会经常有大量文件需要阿达尔签署,使用印章比签字更有效率。 “我自己那枚早就用来签署‘鼠群’的信件和文件了,你这个也别浪费着呀。”国王姆林斯自己的提议从来都没有“议”这个部分,阿达尔只有接受的份。 一想到这些烦人的公事,阿达尔觉得困意终于袭来了,他在贝拉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便也随着她进入了梦乡。 睡梦里古达和波斯蒂亚特第五雇佣军团的将士们如约而至,他们有些天没有出现了。像之前得知波斯蒂亚特第五骑兵军团覆灭后的每个晚上一样,他的士兵们呼喊着冲向对面的敌人。阿达尔几乎都快把梦的内容背下来了,但是一听到这熟悉的呼喊声,他还是宁愿相信眼前看到的就是现实。 敌人由远及近的冲来,他们的胯下骑着战马,手里举着长刀,但除此之外轮廓模糊得就像是一团黑影。阿达尔熟练地抽出“长脊”,这把宝刀像以往一样乌黑光亮。一名敌人来到阿达尔的面前,他举刀便砍。 但是阿达尔快了一步,“长脊”正劈在对方的肩上。 咔嚓! “搞他妈什么?!竟然在这个时候!”阿达尔愤怒的咒骂,“长脊”竟然就这么卡在了对方的肩甲上。 他用力去拔,可“长脊”却纹丝不动。 只见眼前模糊的敌人仿佛没有感觉到疼痛般并不喊叫,他也没有像刚才准备做的那样用力挥刀。当阿达尔回过神时,猛地发现他正张开血盆大口向自己咬来。 阿达尔大惊失色,他打了那么多年仗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说时迟那时快,他急忙撒开剑柄,双手奋力推搡着敌人不断靠近的头颅。 就在这时对方的嘴里突然传来一声娇哼,惊得阿格尔停下了双手。 奇怪,敌人的嘴里不像想象般的充满恶臭,而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大概是……麦酒味? “贝拉!”阿达尔一睁开眼,贝拉正在激吻着自己的嘴。她的额头上头发散乱,还有一个红红的手印。 “刚才我……对不起。”阿达尔想起了刚才的推搡。 贝拉停下嘴上的动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闭嘴。”说完又一次吻了过来。 阿达尔激动的回应,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一次推开了贝拉,当然这次是轻柔的。 “又怎么了?”贝拉有些诧异,“你不喜欢我吗?” “不,不!”阿达尔拼命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诺波利,你最好解释清楚。”贝拉的脸上似乎有了愠色。 阿达尔连忙解释:“当然,当然!我正要解释。首先我不叫诺波利,诺波利是我的一个朋友,你如果去恶水街一带的酒馆去打听一下就会知道,他是个花花公子。” “哦,所以你是谁?”贝拉脸上似乎并没有那么的吃惊。 “其次我也不是商人,兽骨什么的我也只在武器店和药房见过。我叫阿达尔,是前任安格尔国王唐的次子,现任国王姆林斯的亲弟弟。”他观察着美人的表情,还好,没有被吓到,“还有,即使我们没有见面的每一天,我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我觉得在我们正式要开始那个之前,你必须得知道这些。我不是想要玩玩那么简单,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贝拉的脸上瞬间变了表情,刹那间,他似乎看到了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贝拉坐起身,急忙转过头去。 阿达尔慌了,“你,你没事吧?” “没事,我得去洗一下脸。”说完便爬下床,走出了卧室。 等贝拉回来时,阿达尔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般躺在自己那半边的床上,紧张的看着她。 “我们没事吧?”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贝拉没有回答。 “那就睡觉了?” 他还是没有得到回答。 阿达尔决定冒险一试,“刚才的事,还能继续吗?” 这次她终于等到了回应:“你说了刚才那些煞风景的话,现在还想要的话,就该换你主动了。”说完贝拉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云雨之后,阿达尔把贝拉拥在怀里,现在怀里温顺的舞者已经完全没有了醉态,她正在玩弄着阿达尔手上的戒指。 “怪不得刚才你抱我的时候,我会觉得疼呢,你戒指睡觉不摘的吗?”贝拉似乎恢复了些活力,她撅嘴埋怨道。 阿达尔抱歉的说道:“哦,对不起,我不知道会伤着你。”他说着把戒指摘下来放在了床头。 贝拉又把它从床头拿了起来,借着照进屋里的月光仔细观瞧。 “这是我的私人印章,签署文件什么的都要用,所以就懒得摘了。”阿达尔解释道。 贝拉看得出神,喃喃自语道:“我知道……” “哦?你怎么知道?” “嗯……我是说,你们这些大人物不都是有这样的一个印章吗?”贝拉呵呵的笑道,她的笑容可真甜。 “嗯,这倒是。好了,不早了,我们睡吧。”心爱的人就在身旁躺着,阿达尔现在终于感觉到了困倦。他又亲吻了一下贝拉的脸颊,就倒在枕头上昏昏欲睡了,奇怪,怎么她脸上有些湿润…… 第五十六章 阿达尔 搞什么? ... 第二天很晚阿达尔才起床,他已经好多天没有这么痛快的睡觉了。贝拉已经离开了,而桌上留着她的纸条: “别去王宫了,等我回来!” 阿达尔看得满头雾水,心想贝拉进入角色还真是很快。他感到肚子有些饿了,简单洗漱了一下,准备出门。昨天貌似是雨季的最后一天,今天久违的太阳正在宣示自己的回归,它强势的似乎想蒸干这些天来所有的湿气。 阿达尔找出留在家里的一件旅行斗篷,把兜帽拉起来,整个遮住了头,这大概就能够抵挡外面的大太阳了。阿达尔从没有觉得生活像今天这样美好,于是不自觉的哼起歌来。他边哼着歌边走出家门,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哼唱头曼在阿米许葬礼时候唱的那首歌,这让他想到应该一会儿去头曼家一趟,他可不希望两人的友谊就这么灰飞烟灭。 “请问是阿达尔殿下吗?”有人在阿达尔背后问道。 “是我,什么事?”阿达尔不假思索的应声道。 突然阿达尔感到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倒在地,至少两个人同时骑在了他的身上,他们紧紧地按住了他的手脚,正在用绳子绑他。 阿达尔惊怒交加,他边挣扎着回头边喊道:“你们怎么敢……” 一团有些馊臭味道的破布被塞进了他的嘴里,呛得他想要作呕。他想甩脱兜帽好看清到底是什么人,可是对方似乎先想到了这一点,他们把阿达尔的兜帽狠狠的拉下,半个斗篷就这么遮住了他的头。 在确认阿达尔无法自由行动后,他们把他拉了起来,推着他上了一辆马车。阿达尔想到现在已经受制于人,便不再挣扎,他只想快点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嘴里没有这个破玩意就好了,我至少还能问问。’ 阿达尔极力忍住呕吐的欲望。马车的车窗上拉着窗帘,基本上可以说是漆黑一片,只有一些微弱的光线从窗帘缝中照射进来。他被左右两个人挤在中间,对面还坐着3个人,显然是对自己防范到了极点。眼睛可见的狭小视域里,他只看到对面的那个人穿着厚重的钢制战靴,难道绑架自己的竟然是骑士? 一路上马车似乎都在绕小道,强烈的颠簸感让阿达尔的胃里翻江倒海,他心里一遍遍的诅咒这几个绑架他的人。当他模糊的听见城门口警卫的盘问声时,阿达尔想要挣扎着求救,但这只是给他又带来了一些皮肉之苦。 出了城后似乎没有小道可以绕了,他感觉马车沿着大道快速的下行,然后在某处突然减速,随着车身的晃动,阿达尔感觉到这是在过一个“之”字弯。‘他们要去兰特堡?’阿达尔熟悉安格尔附近的每一条大路,这个很急的“之”字弯就在安格尔到兰特堡的必经之路上。虽然不是完全确定,但他现在模糊的记得这种风格的钢制战靴应该是属于教会骑士团的。 ‘他们怎么敢在安格尔城里乱抓人?而且还是抓一位王室成员?’ 阿达尔想到这里感到有些愤怒,他想开口问话,但发出的只是“呜呜”的声音。.tw[] 对面的那个骑士伸手推他,却被他用头狠狠得撞在鼻子上。然后他身体急忙后仰,双腿屈膝然后猛地向对面两侧的人蹬去。这一下力道很足,对方又没带头盔,所以一下放倒了两个。 他想着要继续用头进攻坐在自己身旁的两人,可惜对方已经反应了过来,一件钝器砸在阿达尔的后脑上,他再也忍不住呕吐的欲望了,胃里不多的东西全部冲向了口腔,可惜那块破布还塞在嘴里,这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那件钝器再一次袭来,他眼前一黑,应声倒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微弱的光线刺激着阿达尔的眼睛,他头痛欲裂,嗓子里干的冒烟,馊臭的味道弥漫在嘴里。突然他打了一个冷战,一桶冷水结结实实得倒在他的头上。阿达尔的第一反应是贪婪的咽了两口水,然后想要用手揉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动弹不得,他正被铁链绑在了一个木架上。 “我这是在哪?”他眯着眼睛适应着这间屋里的光线,四壁都是大石砖的墙面,除了污渍和血迹,没有其他的装饰。 一位老者面色凝重的站在离自己几米远的地方,他的身后站着两名骑士,他们红衣银甲,显然是高阶的教会骑士。虽然已经很多年没见了,但阿达尔还是记得大主教费朗斯蒂的那双眼睛,它们离得实在是太近了,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感觉他是在凝视你。 “好久不见了,阿达尔,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呢。”费朗斯蒂很客气的说道,如果不是以前打过交道,阿达尔一定会觉得这是个可以亲近的老者。 “你怎么敢劫持我?!活厌了吗?!”阿达尔此刻看到了绑架自己的主使,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费朗斯蒂只是站在那里冷笑,并不回答。 阿达尔更加愤怒了,他吼道:“笑什么笑!你不怕我哥哥带着安格尔的军队把你这个破要塞踏平吗?” “不得无礼,阿达尔!”是姆林斯的声音。 阿达尔震惊的转过头,姆林斯正站在自己的身后,他满脸愁容得摇摇头,走到了费朗斯蒂的身边。 “主教,”姆林斯恭敬的说,“请原谅舍弟的无礼,安格尔一直是教皇的忠实拥护者。” “是吗?我不记得唐和我这么说过。”费朗斯蒂皮笑肉不笑的答道。 “家父只是不善于表达。” 阿达尔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不知道他们演的是哪一出戏。 姆林斯好像终于又想起了弟弟正被绑在那里,他叹了口气道:“阿达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以为你明白了我的苦心。为什么要献安格尔于不义呢?” “你……你在说什么呢?”阿达尔一头雾水。 “还装,我从上次你动手杀死我的两个侍卫时候就知道你对教会的敌意。”费朗斯蒂阴阳怪气的说道。 “是他们先出手的!”阿达尔辩解道。 “我不打算和有生番血统的人讲道理,我没有那么低贱。” “你!”阿达尔使劲摇晃着绑住自己的木架,作势要冲上去,这让费朗斯蒂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快住手,阿达尔,你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吗?难道父亲辛苦打下的天下你一定要毁掉吗?”姆林斯说着给了阿达尔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他妈的到底在说什么啊!”阿达尔终于忍不住了,他对着姆林斯吼道,“你为什么帮着他?是他把我劫持到这里的呀!” “你看这是什么?”姆林斯从费朗斯蒂身后的一名骑士手中拿过一封信,递到了阿达尔的眼前,“你们的事情已经败露了。” 阿达尔没有回话,他快速地读着眼前的这封信,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没有写过,他也会觉得这就是自己的笔迹: 古达: 后天傍晚在兰特堡新教堂的工地后面会面,带上弟兄们。这几天那边在施工,来往的人很多,不会有人注意我们的。诺波利会想办法把兵器带进去的,让大家做好随时随时动手的准备。头曼和他的第一骑兵营会在要塞外给我们做接应,只要他们能进城,我们就赢定了。是时候让教皇为波斯蒂亚特的奴隶们付出代价了,如果能够顺便杀掉费朗斯蒂,我将十分高兴。 阿达尔 信得最后一个清清楚楚的印章,正在阿达尔戒指上的那枚。阿达尔下意识的伸展了下自己的左手,戒指不见了! ‘贝拉……’ 第五十七章 多维 巨人的烦恼 ... 在波斯蒂亚特中部的无尽沙漠中,一个巨人脚步踉跄得走着。(..tw)这里已深入波斯蒂亚特腹地,太阳变得比大篷车的车轮还大。 即使干枯低矮的灌木在此地都变得颜色焦黄,它们不再像在南方时一样挤成繁荣的一簇一簇,而是像行将就木般变得稀稀拉拉;巨大的仙人掌长成到两人来高,但叶子却反而缩成了很小的一条,仿佛怕被太阳吸干掉最后一滴水分。偶尔劲风吹过,整座沙丘被搬移了地方,于是便露出了风化严重的的断壁残垣。 曾经的这里就像现在的南方四国,广阔的沙漠中和无垠的戈壁上点缀着块块绿洲。当然其中最大的一块就是曾经辉煌无比的圣城尼卡西,古老的阿特兰古国曾定都于此。万世敬仰的拉迪诺就在这座传说中没有城墙的繁荣圣城中召见不远万里赶来朝圣的信徒。 “哪会有城市没有城墙?”还在修道院的时候,多维有次听雷说起这个传说,多维当时想也不想的直接反驳了他,“那不是找死吗?骑兵可以随意肆虐的地方怎么能叫一座城市?” 雷放下手里的书,诧异的看着多维,“那是神的城市,也是以德服人者的城市。怎么会有铁蹄会去肆虐那里?” “那他最后不还是被灭掉了吗?”多维在这种问题上似乎永远都争不过自己的小个子朋友,他只好小声嘟囔道。 “那是天灾,哎!”雷的语气里仿佛有种惋惜的情感,但实际上那可是一千多年以前的事了。 雷从小就是个书虫,他那个时候不离手的是一支在书架顶上找到的单片眼镜。那个眼镜有着保存完好的水晶镜片,但铜质的镜框已经布满了锈斑,拉玛诘卡说它的历史大概和修道院差不多古老。雷天天拿着它,仿佛自己就是古代被从东阿特兰派到这里来的莫哈克。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其他孩子每天都为这个事取笑他。 多维也不理解他为什么每天都泡在那散发着霉味的图书馆里,只有老鼠才喜欢待在那。不过他很喜欢雷的骨气和那股认真劲儿,这个小个子将来也许能干出一番真正的大事业。 而多维自己也有他的烦恼。 很小的时候,小朋友们背地里说他的父母之所以不要他,是因为他太能吃了,除了那些富商谁养得起这么能吃的孩子。而他当长大一些,显露出自己异于常人的庞大身躯时,谣言的版本改成了他爸妈知道自己生了个怪物,才把他送到了修道院。多维通常用拳头来扑灭这些谣言,但是你没办法同时教训每一个喜欢嚼舌根的人。所以他在背地里一直被称为“怪物”,没人敢惹他,也没人和他做朋友。 当然,“怪胎”雷除外。雷会经常拿着本不知从哪个书架上找出的古老历史,指着其中的某段给多维看。 “古代的时候,生长于极北地区的柯尒楠族被人们称为巨人族,他们通常身高八尺有余。那个民族是每次远古帝国内战时,最先被各方争相拉拢的强悍战士。传说中他们惧怕黑夜,一到了夜里便会昏死过去。多维,我看你早晚会突破八尺的,你都这么高大了可还是在长。对了,你惧怕黑夜吗?” “惧怕黑夜?怎么可能!”多维说着拍了拍自己强壮的胸脯。他才不会承认呢,即使是在雷的面前。 “那就怪了。”雷于是又喃喃自语的走开了。 但是当正午来临,其他小朋友都躲进宿舍睡觉时,多维会自己偷偷溜到图书馆,来看雷指给他看的那本书。可惜上面对巨人的记载就那么一点儿,极北地区太笼统了,他的同族们到底在哪? 多维从记事起对黑暗有些敏感。他倒没有像书上写得那样昏死过去,那实在是太夸张了。不过在夜晚的时候他确实非常容易疲劳,这对修道院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可是在匪帮不一样,他有两次任务就是在夜晚,月光下,他只是跟着骑兵们冲过去就已经累得半死了。多维从来都是扛着巨斧步行参战,哪会有适合他骑的马呢? 但是当他派去跟着雷的手下回来报告时,他却完全忘记了那是黑夜。那个手下说雷被大队的霍克警卫跟踪了,此刻或有危险。于是多维抄起大斧一声不吭的向着雷离开的方向追去。他的手下们都是他过命的兄弟,所以尽管没有得到他的命令,他们还是骑马跟来了。 战况一开始就很激烈,霍克警卫大多是有着丰富经验却厌倦了风餐露宿的老盗匪,而且他们的人数比自己的小队多得多。虽然兄弟们都很拼命,但还是都很快地都把命拼丢了。多维杀红了眼,他一边大力劈砍,一边呼喊着雷。 终于,他听到了回应,雷就在他右边不远处。 多维虽然高逾十尺,但是却并不笨拙。他的身体似乎专为战斗而生,斧子只轻轻一抖便使了一招声东击西,身后唯一的两个障碍就全被他除掉了。可是其中的一个警卫在临死前砍中了他的脖子,这对巨人来说本来不算什么大伤,不过刀锋入肉的刹那冰凉让他猛地惊醒。 ‘现在在黑夜!’ 一旦身体察觉到这一点,疲惫之感便瞬间来袭。为了甩开追兵,多维背着雷发足狂奔。他顾不上顺风灌入嘴里的雨水,张开大口疯狂的喘气,肺里仿佛随时都会炸开一般。雷似乎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但他听不清。 现在可不是分神的时候。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倒下的。他只记得恍惚间听到了一身惨叫,等他努力支起眼皮时,朦胧间只看到雷满脸鲜血,后腰上插着一把尖刀,直没入柄。 多维发出无声的怒吼,他想要挣扎着爬起。但无月的黑夜混着雨水,在这时把他的最后一丝清醒也尽数夺走,他又昏了过去。 睡梦中多维一遍一遍的看到雷那满脸的鲜血,还有那把插在他后背上直没入柄的尖刀。他一次一次的冲上去,杀光所有警卫。 同样的画面来来回回的出现,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当他最终醒来的时候,雨虽然停了,但是天上依然阴沉。多维感到伤口处阵阵火热,神经一跳一跳的仿佛催促着多维时间紧迫。他感到头昏脑涨,脚下发轻,但此刻不是休息的时候,一定要追上那帮王八蛋,为雷报仇雪恨。 多维不辨方向的大步追赶,直到累到再度昏倒。但他醒来后依然向前,周而复始好似不顾死活。 梦里的景象慢慢的发生了转变,满脸是血的雷和那把致命的匕首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高大的山峰和它脚下宁静古城,这幅画面他既熟悉又陌生。那座山好高,山脚下还是深褐色的岩石,而浮在白云里的山顶却已是一片白雪皑皑。 多亏了巨人远超常人的体质,多维挺过了伤口的化脓和持续的高烧。当他在某天上午醒来时,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清醒。 ‘这里是哪?’当他看清周围时不禁满身的冷汗。 从多维第一次出城起便用作辨别方向的岩石和石菇都不见了,放眼望去,这里除了无尽的沙海外,只有枯黄的干草和病态的仙人掌。 别提追上警卫帮雷报仇了,他现在连钝斧帮的营地在哪都完全找不到了。 多维恼怒的想要转身回去,却被前面极远处的山峦吸引去了目光。今天的天气真好,碧蓝的天空如同被清洗过般清澈见底。没有了云雾的阻挠,天边那一片连绵山峰中的最高的一座看起来如此的熟悉。 ‘那不是梦里边见到的那座巍峨雪山吗?’ 尽管不知那梦的含义,但隐约间他觉得那山也许和自己有极大的关系。思前想后了好一阵,多维决定先暂缓雷的报仇计划。如果自己神志不清时都知道跟随这座山峰,那么在他清醒后也不该轻易放弃。 就这么着又走了不知多少天,天边那山距离自己依然万分遥远,只有天色好的时候才能隐约看到它。不过令他稍感欣慰的是,近处的景物却终于有了变化。他先是进入了一片一览无垠的戈壁滩,然后见到了一弯如镜的湖水。多维在湖边喝足了水,然后清洗了已经开始发痒的伤口。 他第一次遇到人是两天之后的事情,那是的地势已由平坦渐渐转为起伏。当他终于爬上一座陡坡后,下面一间孤独的石屋正冒起袅袅的炊烟。多维已经几天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粗硬的草根和牙碜的蝎子只能勉强让自己不饿。他唯一一次抓住的沙鼠也是生吞活嚼的。现在的他太需要吃顿热乎乎香喷喷的饭了。 可是当多维走近时,原本站在外边放羊的女主人却惊叫着跑进了屋。 “走开,该死的柯尒楠人。”她手拿一根铁棍,蜷缩在窗子的一角,语气因害怕而愤怒。 第五十八章 多维 巨人的烦恼 ... “我不是什么柯尒楠人,我是迷路的南方人。”多维解释道,“请给我一些吃的好吗?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妇人好像被冒犯了一般,她气鼓鼓的上下打量着多维,“你确实穿的和部落的人不一样。不过,你们这些人庞大的身躯是其他人能假扮的吗?你觉得我是傻子吗?快给我滚开!” “听着,夫人。我无意冒犯你,可你这么出口伤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多维现在只盼望一些残羹冷炙了,这妇人的话让他感到恼火。 “还不是你们部落自己的所作所为造成的,我告诉你,守墓人这些天可在这附近巡逻。我是他们的朋友,你……你可别乱来。”显然妇人看出了巨人的恼怒,她下意识的握紧了铁棍。 多维见和她讲理太难,他也确实不想碰上守墓人。于是,他便露出了打劫时才会使用的凶狠表情,恶狠狠的冲着这妇人说道:“给我两张面饼,一只烤熟的羊腿,其他的剩菜剩饭什么都没有关系。对了,还有一壶水。你可给我听好,现在就给我这些东西,我不觉得守墓人巡逻过来的速度会快过我砸烂你这扇破门。” 十五分钟后,多维心满意足的提着一个大包裹走出了院子。 如果那个妇人所言非虚,那他还必须再赶一段路才能坐下吃喝。在帮中时,他可没少参与过劫掠朝圣客的行动,单就这一点来说,守墓人就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 又行了半日,他才躲在一处矮崖下消灭了包裹里的食物。前面不远处稀疏的有几座房舍,和刚才那间一样,都由就地取材的黄褐色石块搭成。多维小心翼翼的靠近,试探着他们对自己的态度。虽然不像刚才独居的妇人一样敏感,但这里的众人也都警惕的看着他,和他保持着看似足够安全的距离。(..tw无弹窗广告) “往前再走半日,去找村里的莫西尔,他会帮助你的。”一位满脸褶皱的老人在他经过身边时对他小声说道。 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他的话,但多维还是点头称谢。 果然,又行了不出半日,在四周低矮的石山之间,有一小块平原,老人口中的村子就建在那里。村里人显然对所谓的柯尒楠人没有这般害怕,他们见到多维只是厌恶的瞪上两眼,之后就不再理他了。多维试图显得友好,于是他弓着身子,面带微笑的和他们打招呼,但得到的却只有一张张冷淡的脸。 “大个子。”一个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多维连忙转身,看到一个驼背的中年汉子正背对着自己系鞋带,声音似乎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请问……” 多维话刚说了一半,那个声音就打断了他,“你别说话,离着大概十几米的距离跟着我。” 多维左顾右盼,在确定对方就是在和自己说话之后,就听话地照做了。只见那驼背的中年人不紧不慢的在村里的小路上晃悠,一路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在绕过一片齐腰高(是多维的腰)的不知什么植物后,四周已无其他人影。驼背人终于转过了身。 “前面那个屋子就是我家了,后门没有锁,你先偷偷溜进去。注意点儿,别被别人看到了。”说着他从多维身边走过,“我去确认一下没人跟着我们。不,别开口,你的嗓门太大了。咱们可不想惹麻烦。” 多维半张的嘴被迫闭了起来,他大概猜到这应该就是刚才那老人提到的莫尔西。没有别的选择,他只好猫着腰来到了房后。果然,后门没锁。 他打开门,发现房子虽然在外面看上有些低矮,但进门后是向下走的几级台阶,于是多维终于挺直了身子走了进来。 室内的陈设简单到了简陋的程度,除了石头搭成的干草床、一个尺寸不规整的石桌和几块用来当凳子的山石外,就没有其他家具了。几把种地用的工具一字排开的倚在墙边,表明了主人的身份,看来刚才那一片作物就是他种的喽。 隔了一会儿,前门发出开锁的声音,驼背男走了进来。他瞟了一眼多维,发出一声惊讶的低呼:“你这也太高了,你是部落里最高的一个了吧?” “什么部落?”多为一愣。 “怎么?你不是部落的?”驼背男表情痛苦的摇了摇头,“我说你怎么傻到去跟村里人打招呼呢。” “我来自南方四国,南方四国商盟里一个叫霍克的地方,我叫多维。”多维觉得自我介绍一下总比让他继续瞎猜要好。“刚才路过一片房子时,有个老人跟我提到了你,他说你能帮助我。你是莫尔西,没错吧?” 驼背男承认道:“是的,我就是莫尔西。而你……你肯定是部落的人。米德尔加没有巨人;而雷吉斯特的巨人呢……他们则只能长到六尺,对,是六尺。而且他们肤色青紫,布满了难看的癞斑。呃……呸,他们长得可真是恶心。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倒是专业的杀人机器,你猜为什么?……哈哈,他们头脑太笨,根本没法像正常人那样交流,所以话不投机就只能抡起那大木棒子砸人了。哈哈哈哈……” 多维一脸茫然地看着莫尔西,直到他终于停止了大笑,“呃,不好意思。你知道的,做接头人这个活儿,无聊又危险。所以……所以我笑点比较低,你别介意。”看着多维仍然充满疑问的脸,他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哪跑题的,“对了,说到你。嗯,你至少有九尺吧?什么?十尺!万能的造物主啊,我是真没见过能长到十尺的人,即使部落里也没有。你爸爸有多高来着?咳!看我这傻话问的,你爸估计还没我高呢。你们部落的人都这样。哦,对了,又跑题了。你看我这接头人的工作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个人,在村子人面前又得装聋作哑,这样他们才不至于没事想跟我串串门子什么的。哎,所以我一见到你们部落的人来就南面会话多起来。” “可是,我并不是什么部落的人。而且先前我在路上见到的人叫我柯尒楠人,这又是什么人呢?”多维觉得自己有必要引导这次对话,否则谁知道莫尔西又会把对话引到什么地方去呢? “哦,看来你真的是从别的地方来的。从没回过山城埃玛拉迪那吗?”多维被这个新名词弄得更是一头雾水。莫尔西见他摇头,于是接着说道,“好吧,欢迎你回家。或者应该说欢迎你踏上了回家的道路。听着,大个子,在波斯蒂亚特只有部落中的巨人才能身高超过六尺,甚至到达八尺。当然,你是目前为止最厉害的,十尺。所以不用在怀疑了,你就是部落的人无疑。 而关于称呼这个问题,其实是这样的。柯尒楠人是原来生活在中部的人给你们族人起的名字,这个名字包含有贬义,大概是“半兽半人”的意思吧。自然是没人喜欢自己叫这名字的,于是你们的族人从很早以前就自称部落的人。” 多维小声的重复道:“部落的人……” “对了,”莫尔西一拍脑袋,“你们还有个名字似乎在南方和伊斯洛特比较广为人知,叫……叫什么来着……噢!对了,傲岚迪!” “傲岚迪!”多维惊呼。 “对,傲岚迪,就是这个。”莫尔西对多维的反应感到非常满意。 傲岚迪!是传说中的狂战士傲岚迪!当然也有人说他们是猛兽,两千年前随着黑夜的消失而降临。在唱史人的歌谣里他们踏平了北方的部落,杀光了那里的男人女人甚至儿童,吸光了他们的血。大约一千多年前,他们转战中部,一度侵入了古波斯蒂亚特王国的国境。直到拉迪诺的古阿特兰帝国建立后,傲岚迪才销声匿迹。 “我是傲岚迪?这……这不可能啊,他们都消失了一千多年了!”多维难以置信的大声道。 “哦!别喊,大个子。别喊。这里对部落的人可不安全。”莫尔西赶忙跑到窗边去确认没有人在被喊声吸引过来,“我不知道你对你的身世有多少疑问,但是我所知道的已经全都告诉你了。山城埃玛拉迪那在北面的群山之中,就是视线尽头处那片山脉中最高的一座。你如果想回去的话大概需要再走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多维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该继续前行。 “如果不想去呢,你就得转头向南,回你的那个什么霍克去。路程并不比去山城埃玛拉迪那更近。而我是受命于部落大头领亚金的接头人,负责给部落传递情报或是帮助你们的人躲过附近的守墓人。哦,天哪,你不知道打发那帮守墓人有多麻烦,他们……” “我去。” “什么?我刚想说守墓人的事,你说什么来着?” “我说我去,我要去山城埃玛拉迪那。”多维坚定的说,透过开着的窗子,他望向天边那连绵的山脉。 第五十九章 雷 劫刑场 上 又一次在地牢里醒来,雷觉得全身的骨头像是被人拆解过一般的疼痛。(..tw好看的小说)由于见识了雷释放火蜥蜴时候的强大,波德建议直接砍掉他的手指。多亏了普埃尔几次三番的求情,这才勉强让雷保住了自己的指头。现在他的双手被牢牢的绑在身后,五个指头被狱卒捏着攥成拳,塞进了缝制的紧紧的沙兽皮手套里。 波德坚持每天都来鞭打他,一打就是半日。到了第五天的时候,甚至连雷都开始钦佩起他的恒心来。虽然身上每天都增加新的伤口,而新伤加旧伤则每天都发出火辣辣的疼痛,但是雷心里被无数的问题困扰,这倒是一定程度上让他忘记了身上的伤痛。 ‘那个法师为什么攻击自己?他的那只蓝眼睛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涂柟,他好厉害!但是普埃尔一句话就把他劝走了,他们一族究竟是什么人?’ 太多的疑问在雷的小脑袋里滋长,他苦于自己被囚禁于此,不能去寻找答案。 不过,好在有人来帮他解忧了。 波德大步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警卫模样的人。 “怎么?自己打已经不过瘾了吗?”雷戏谑的说到。 波德出人意料的没有生气,他只是笑了笑,但脸上的黑眼罩让他的笑容无论如何都和“友好”二字搭不上关系。“说实话我都开始佩服你了,已经这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他说着指了指窗外,“绞刑架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就行刑。” 雷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总督的承诺是图瓦克侯爵要满意才会免死,但现在谁还知道图瓦克的想法呢?他在大火烧起来之前就已经碎成冰块了。(..tw无弹窗广告)不过知道自己死罪难逃是一回事,马上就要被拉出去行刑却又是另一回事。 此刻雷感到了真正的恐惧,这不是一种表面上的刺激情绪,而是对活着的一种强烈的留恋。现在即使连身上的伤口都让让他感觉那么的真实,他甚至开始享受他们给自己带来的疼痛感。而这间肮脏破败到让人有些恐惧的地牢,在雷的心中也成了牵挂,这毕竟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房间。当然,如果不算上偶尔有人进来把他暴打一顿之外。 波德饶有兴趣的看着雷,仿佛察觉到了恐惧的味道,他添油加醋的说道:“绞刑是所有死刑里最有趣的一种,你知道死前你都会有什么反应吗?”见雷并未答话,他继续说道,“你先是会吐出舌头,就像这样。”光说似乎不能满足,他干脆伸出舌头,做起了师范,“然后你的双手会试图去拉绳子,当然,相信我,这不会让你感觉好一些。之后很快你的双脚就会开始乱蹬,仿佛你可以爬出那痛苦一样。这时候我们就知道你快不行了,然后你就会被放下来,休息一会儿。这之后,相同的步骤我们会重复多次,直到某次你死的比我们的反应快,那就恭喜了。” 雷觉得波德的话远在天,他突然为眼前的这个人感到可悲,他没有信仰,一生以杀人为乐,这样的人生究竟有什么意义呢?他心里想着,嘴里便说了出来:“我真为你感到难过。” “什么?为我难过?”波德莫名其妙的重复道。 “给我说说你为什么而活?” “你他妈的到底在说些什么?我当然是为自己活,我每天都活得很舒服。” “你真可怜,或者可以说是可耻。除了杀人,嫖娼和虐待他人外,你这一生有干过别的什么事吗?” “我……”波德感到有些语塞。 “如果我的一生要是和你一样没有信仰,我倒是不如死掉的好。” 波德气急败坏的抬脚踹在雷的肚子上,“你本来就她妈该死!竟然还敢来教训老子。”他说着走过去一把抓住雷的头发,猩红色的嘴里喷着臭气,“不管你在这里继续胡言乱语些什么,或者是祈求你那个什么狗屁的真神。小子,今天你都死定了。”然后波德回头冲跟进来的警卫喊道:“把他拉出去。” 地处波斯蒂亚特最南端的南方四国商盟是相对于整个波斯蒂亚特而言最“文明”的地方,迪加尔河在一百年前的那次改道使得这里的经济活动趋于繁荣。这里没有在内陆地区常见的军阀混战,也没有那么多当街的生死决斗,取而代之的是“文明”得多的巨大贫富差距和官商勾结所带来的腐败。 不过既然身为波斯蒂亚特人,血统里的那种对暴力的追逐还是如影随形的伴随着霍克的几乎所有居民,绞刑架因此成了人们唤醒这种暴力倾向的最佳工具。 所以绞刑都是在傍晚执行,这个时候霍克城区街上的人是一天中最多的。霍克的平民窟有着巨大的承载量,它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膀胱,而此刻恰好是排尿的时间。如同你早上醒来迷迷糊糊的上厕所后会惊讶于自己竟然能尿那么多,你也同样会惊讶于只占了城镇14的贫民窟怎么能容纳那么多的人。 雷被押到了为绞刑特意树立的高台上,四周密密麻麻的围满了人。他想象着这些人里是否有人认识自己?好在拉玛诘卡几乎从不离开修道院,她也不喜欢这种残忍的热闹。雷当然不希望她看到自己上绞架,这一点儿也不值得夸耀。 高台的靠墙一侧是观刑台,固定着舒适的一排血红色皮制座椅和有着包铜装饰的石头长桌,那里应该是最佳的观看行刑的角度。现在总督正坐在那,旁边陪同着一些衣着华丽的人。卫队长此时正站在总督身后,和总督说着什么。而总督大人似乎并没有雷想象中会有的愤怒或忧愁的情绪,倒是偶尔发出的一阵阵大笑让他看上去心情极佳。 虽然天还没有全黑,但四周已经插满了火把,围观的人们一边好奇地观察着站在绞架前的小个子,一边聊着一天的琐事。他们把观看雷的死当成一种娱乐活动,既希望立刻看到有人被吊死,又祈祷着行刑不要这么快结束。 两个穿着黑衣的修女背对着雷,拿着白欸花环站在人群的最前列,她们是“拉迪诺姐妹会”的成员。每当有人要被吊死时,她们就会像这样来送行。 那白欸花环据说是假花,每次她们都会带着同一束来装样子。不过在每次行刑的前两天,她们却都在在霍克的街头举行募捐,声称自己要去埋葬那些已死的罪人。如果她们真的埋葬了那么多人,怎么去解释贫民窟下水道里那散发着恶臭的吐着舌头的死尸呢? 当然这些传言不会阻碍富人们捐款,他们通过这种行为让自己得到安慰,觉得肯定有什么神明会因为自己的善举而宽恕自己。这个神明当然不是拉迪诺,南方四国人并不信仰他。 总督的卫队长开始宣读雷的审判书:“今抓住一名钝斧帮穷凶极恶之悍匪,他长期在霍克城执行间谍任务,扰乱大家赖以生存的市场……”他顿了顿,下面嘈杂的人群不时传来不耐烦的嘘声,于是队长决定顺应民意,把中间的一大段全部省略,“判处他绞刑,由伟大的总督亲自监理。”下面传来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声,观众的热情终于被点燃了。 行刑开始了。绳套被刽子手套在了雷的脖子上,捆住他双手的绳子被解开,但手套依然牢固。 “好好享受吧。”波德特意过来道别。 没等雷回话,绳套已经被拉紧了,他感到一阵窒息,脖子被拉得生疼,他的双手不自觉的想要扯住绳子,但这完全是徒劳。雷的眼前开始变黑,周围人群的欢呼叫喊声开始被一种嗡嗡的声音所取代。脖子上的疼痛似乎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而眼前出现的光点似乎在呼唤雷跟着它一起走。这时脖子上的力道猛地一松,他双脚又回到了地面,四周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多撑几轮,离天亮还早呢!” “我可赌了你至少能挺5轮,你要敢让老子输钱……” 第六十章 雷 劫刑场 下 雷大口的喘着气,他以前从不知道呼吸也是一种享受。(..tw无弹窗广告) “拉迪诺姐妹会”的黑衣姐妹明显是对这种杀人的场面见得太多,雷看到其中一个在和身前的士兵有说有笑的调着情,另一个则无聊的回头张望着人群。 波德走上前来,饶有兴趣的观察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开。 雷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他声嘶力竭的问道:“看什么看?又想来嘲弄我吗?” 波德不紧不慢的回头,一股胜利的表情在脸上绽放着,他说道:“我不和死人讲话的。”然后他把手一抬,雷又感到绳套被拉紧了,刚才脖子上的伤口处被绳子磨得疼痛难忍,甚至让雷忘记了致命的本应该是窒息。这次被吊起的时间更长,雷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一半,他这次落地的是屁股而不再是双脚。 雷决定不再抗拒死亡,但身体的本能让他还是忙不迭的一边调匀呼吸,一边用手去抚弄着脖子上的勒痕。这次给雷休息的时间没那么长,绳子很快的又重新拉紧。他觉得自己可能要让某人输钱了,他无论如何撑不过五轮。雷开始向拉迪诺祈祷:‘请带我走吧,结束这痛苦。我又能见到多维了……’让雷失望的是,绳子又一次松开了,而且松的很急,雷狠狠的跌落在地上。他低声咒骂着,却发现绳子散乱的落在地上,四周充实着尖叫与哭喊。 透明的冰锥无声的四处乱飞,如果不是它们反射着火光,你根本无从察觉。雷看到绳子断处整齐异常,上面密密的结了一层冰霜,好像抛过光一样。 “拉迪诺姐妹会”的两人此刻正忙着杀戮守卫,他们俩一个忙着催动致命的冰锥,一个则抽出一把身通体透明闪着寒光的长鞭。守卫们的鲜血沾在长鞭上面,随着向外散发着寒气扩散开来,隐隐的像是罩了一层红光。 随着她们身上的黑衣滑落,暗紫色的长袍露了出来。其中一个的动作让他有些眼熟,对了!是那天攻击他的那个法师! 人群像炸开了锅一样,有的人一边在人群中推搡,一边大喊雷吉斯特人入侵了,有的则拔出砍刀发疯似的乱砍。市政厅后边跑出了一群同样身着暗紫色长袍的人,他们手里拿着和身高差不多的长弓,见着守卫就射。 “是雷弓!”卫队长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雷转头看去,总督正在众人的保护下从高台旁最近的屋顶撤离。卫队长边挡在总督身前边大声吆喝着让波德也过来帮忙。 波德一边答应着,一边向雷这边打量,仿佛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坏主意。 雷心里大叫不好,他忙着用嘴去撕扯手上的沙兽皮手套。 这时波德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冒着漫天乱飞的冰锥,拔出腰间的匕首向雷跑来。(..tw) 这手套实在是系得太紧了,雷咬得颌骨发麻也没能解开一点。看着波德逼近,他索性闭眼等死。 ‘真神啊,请宽恕我的罪……’ “咻”……“叭”,一阵长鞭破风的声音传来,雷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只见波德丑陋的脑袋上还挂着阴险的笑容,但脖子上却被长鞭围住。他俩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雷都可以看见长鞭鞭梢上薄若蝉翼的刃锋。 “这是……”没等波德把这句话说完,长鞭被它的主人拉动。无数的细小薄刃瞬间划开皮肉,这动作被放慢了数倍在雷的眼中播放。波德的脑袋带着惊恐的表情飞上半空,随着喷溅的鲜血画出一道不完整的圆。雷被吓住了,他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观看死亡,而前一刻这死亡本该属于他自己。 皮鞭的主人身穿暗紫色长袍跳上高台,雷知道她就是那天攻击他的那个法师。 “为……为什么救我?”波德觉得自己的声音干瘪而了无生气,他都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在说话。 来人并不说话,她只是一把抓过雷,向着霍克城正门的方向狂奔。 雷脚下不由自主的跟上,眼睛则不住的往后瞟去。跟在那些弓箭手身后又走出了两个巨人般的身影,他们虽然没有多维高大,但巨大的暗紫色长袍把他俩从头到脚包裹,仿佛是两尊天神。霍克城的警卫们显然对他们极为忌惮,只见所有的紫色长袍上都绣着一只金黄色的蝙蝠。 “是暗影旅团!” “他们怎么回来了?” “该死,这帮忘恩负义的小人!” 警卫们七嘴八舌的争论着,他们被弓箭手凌厉的攻势所阻,无法上前。此刻弓箭手们已经跟着法师往正门方向移动,他们边走边掩护着雷和身边的法师。 虽然隔着兜帽,但雷还是能感觉到法师正在微笑,仿佛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正门就在前边了,此刻警卫都被调去刚才发生骚乱的地方,这里已是四敞大开。 突然,一阵黑影遮住了仅有的月光,从他们的头顶略过。 法师停下了脚步,仿佛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 前面一个同样身穿暗紫色长袍的身影优雅的落地,他直起身子,遮在黑影中的双眼不住地打量着雷和身边的法师。 “你就是雷喽?”他的嗓子发音很怪,声音仿佛从脑后传来,“希望你有把书保存好,那可是很珍贵的宝物。” 虽然很像是客气的寒暄,但雷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传来。他身上的每一个关节都被一股冷的发烫的寒气包围,此刻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是谁?”身边的法师终于开口了,雷惊觉这人竟然是个女孩子。 “这可说不好,如果你没有伪造身份的话,此刻应该过来下跪才对。”对面的男子故意侧了侧身,露出了背后同样金黄的蝙蝠,只不过那只蝙蝠的边上围绕着七只较小的蝙蝠。“不过,现在看来,你不是我的手下喽。” “该死,竟然是暗影旅团的团长。”女孩小声的咒骂道。她说着手往身后一摆,被卫队长称为雷弓的弓箭手们动作整齐的拉开了弓弦。 “我不想惹麻烦。”团长阴阳怪气的说,“杀死一个亡灵使可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说着他稍稍扬起兜帽,黑影里闪动着炫目的蓝光。 雷看到身边的女孩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两人在肃杀的夜色下彼此凝视着。突然他感到女孩拉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缓缓松开了,不情愿般的往后退了几步。 “这就对了,你会得到我应有的尊重。”团长的话里带着冷冷的笑意,显然胜负已分。 这时,雷只看到团长的长袍下摆微微一动,随着一道青冷的暗光闪动,一枚漆黑如夜的冰锥已经冲着身后的女孩激射过来。 “不!”雷一下想起了刚才波德血花绽放的瞬间,他今天见够了杀戮,无论如何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雷的脑海里想着疾行术的符文,感受到了暗之力急迫的跳动。仿佛身体真的变得轻盈了,他一下子转身向侧后方冲去,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贯穿了的胸背。 第六十一章 阿达尔 败者为寇 ... 车轮压在不甚平坦的路上,持续的颠簸感让阿达尔吐出了今天的早饭。(..tw无弹窗广告)本就腐败的食物经过胃酸的浸泡后味道更加难闻,它们在被呕出时显得格外的酸臭。阿达尔腿上本已结痂的伤口在被押上囚车时又一次裂开了,经过这些日子的“护理”后,在昨晚便开始化脓了。他一路本就昏昏沉沉的,现在清空了胃口,于是又晕晕乎乎的睡去了。 “阿达尔,你看你哪有一点点贵族家孩子的样子!”父亲的皮鞭从四面八方向他打来,阿达尔只能徒劳的捂着脸,他不能哭,那只会换来更厉害的抽打。“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波斯狄亚特小杂种!”唐的喊声越来越大,怒气越来越重。 “孩子,过来。”阿达尔身上的疼痛感顿时消失了,他穿着少年时最喜欢的那件黑色兽皮甲,那是雷吉斯特的夜蜥皮缝制成的。“孩子,过来。”这是阿米许的声音,“我可以收你为徒,但是你要记着我的话。人生一世,不要做败坏自己名誉的事情。”阿达尔高兴的跪了下去。 “弟弟,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姆林斯手拿一把鱼形飞刀,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脸上却露出开心的笑容,“这次去的那个城市完全建在河上,你能相信吗?每次和父亲去见什么人时我们都得坐船,真吓死我了。” “呃……”阿达尔兀自醒转,眼前所见满是繁密的树林。一棵棵参天的大树上,枝叶纠纠结结的向四周蔓延,似要遮盖住天幕一般。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想要发声要水。(..tw无弹窗广告)然而昨天要水喝时所受到的侮辱却在此时窜入了他的脑海。 他们喂给他马尿,取笑他誓要喝干最后一滴的窘样。然而最让阿达尔难受的是,那酸涩腥苦的口感虽让他恶心到无以复加,他却不忍吐出。清醒的状态只持续了一瞬,他又恍恍惚惚的闭上了双眼。 “看着前方那座山头上的高塔了吗?”唐的声音里带着壮志已筹的豪迈,他没有等身边的小哥俩答话便又继续说道,“今天起它就是我的了。”然后他第一次抚摸着阿达尔的银发,这让阿达尔的后颈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是我们的了。” “这把刀我一直叫它‘长脊’,这式样的刀身怕是得有千年的历史了。”阿米许抚摸着手里的双手阔剑,即使在阿米许宽大的手掌里,它也算得了一个大家伙,“关于它的过去,你就别再问了,有这时间不如好好的学习如何使用它。”阿达尔双手接过巨剑,勉强才能将它举起。 “你说我发什么脾气?你难道没看见刚才博采的那张脸吗?”姆林斯歇斯底里的咆哮,“为什么?为什么?我堂堂王子要被那个卑躬屈膝的弄臣取笑?”阿达尔不知如何回答,他伸出手想去拍拍哥哥的肩膀。“走开,去做你的元帅梦去吧。”姆林斯拍开了那只善意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如果能来杯约翰家的麦酒就好了。’阿达尔这么想着,他又一次醒了过来。透过浓密的树影,他看到太阳已经落在了西边。.tw[] 阿达尔已经记不得这是从兰特堡被押送出来后的第几天下午了。前两天的路他还认得,崎岖的山路虽然让他的屁股如坐针毡,但熟悉的环境还是让他觉得稍稍安心。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贝拉那天晚上确实不停地把玩他的戒指,但她怎么会背叛自己?那夜是那么的难忘,他进入贝拉的身体时,她是那样热情如火的接受他。阿达尔能够分辨出真情,这不是恶水街妓女那虚情假意的浪叫能够伪造出来的。她怎么会…… 阿米许的身体被洁白的布包裹着,正躺在不远的高台上。天上的群鸦焦急的大叫,等不及享受眼前的盛宴。头曼突然出现在阿达尔的面前,“家父不是说过不要向手无寸铁的平民亮出刀剑吗?你的名誉哪里去了?” “……接着,受骗的那个乡巴佬贵族就被愤怒的教众活活的打死了。”姆林斯轻描淡写着自己的胜利,此刻父亲的脸上已挂满嘉许,群臣中更早就发出了赞许的笑声。 “阿达尔,”父亲的双眼目光炯炯,阿达尔不禁猜想自己年近花甲时,是否还能有如此矍铄的眼神,“安格尔需要一位能征善战的国王,你知道我指的是谁。” “你父亲昨天去世了。”诺波利语气中的焦急远远大于悲伤,“姆林斯现在恐怕已经登基了。” “我们兄弟曾经非常要好,”阿达尔坚定的说着,他不允许诺波利有辱自己的家族,“姆林斯只是暂时被当国王的诱惑迷了心窍。现在他了却了心愿,怎么会杀我?我们可是亲兄弟呀!”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干出这样有辱家国的事情?”姆林斯拿着那张假冒的信件不停的咆哮,身体似乎因为巨大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我救不了你,你将被押送到教皇国,接受教皇的亲自审判。” “在这场争夺王位的战争中,你到底想不想赢?……想不想赢?……不想赢?……想赢?”诺波利的声音空洞的传来。 “我当然想赢,可他妈的我要怎么做才能赢!?”阿达尔被自己的怒吼惊醒,他又一次回到了肮脏的木笼里。 “他一定是疯了。”骑马走在囚车左边的红衣骑士喃喃的说道,他脸上的表情木然,正从容的翻着一本书。 “寇特,看好别让他自杀。我们只要他让活着就行,教皇他老人家可不需要有问有答的审判。”带头骑士的话引得整个押送队伍哈哈大笑。 该死,阿达尔口更渴了,现在不需麦酒,一杯甘甜的泉水就可以让他体会无以伦比的清爽。 这群天杀的狗屁骑士,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前一天阿达尔还在参加王国的每日议会,奥奇里菲冲他谄媚的笑,而马林则一再邀请他去参加自己家举行的晚宴;后一天他却已经囚袍加身,被装在这个满是屎臭味的木笼子里,又粗又硬的铁链锁住他的手脚,沉重的连枷则套上了他的脖颈。 这一切都是姆林斯搞的鬼,一定是这样的,阿达尔被推上囚车前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狂热。可这一切是为什么?他已经如愿以偿了,为何后还要加害自己?难道姆林斯一定要让自己身受如此痛苦,在异乡的监狱里度过余生才会心满意足吗?难道在他的心中,手足情分真的一文不值吗? 在一片苦恼的思绪中,夜晚又一次降临了,每次宿营对阿达尔都是一种痛苦。身披猩红披风的教会骑士们一边大声开着粗俗的玩笑,一边生火做饭。他们会把阿达尔的囚车放在篝火的不远处,但阿达尔知道他们并不是好心给他温暖。 阿达尔自己手下的那些波斯狄亚特雇佣兵们也会这么对待俘虏,他们当着俘虏的面生起篝火;当着他的面加热背囊里的熏肉,烧烤林中捕获的小兽或只是单纯的熬煮着浓汤;然后再当着他大口吃喝,直到盆干碗净。 他本以为这是因为波斯狄亚特雇佣兵的野蛮所致,但这些被圣油涂抹过的骑士却做得更甚。一开始他们热情的把阿达尔拉出囚车,言语真诚的邀请他加入烧烤派对。这一度让阿达尔觉得他们白天的冷漠只是逢场作戏,骑士们也都是有血有肉的真汉子。 但当他坐到火堆边之后,就没人再搭理他了。骑士们大口咬着嗤嗤冒油的烤肉,仰头喝着装在鞍囊中的葡萄美酒。阿达尔一次次的期待他们想起自己,但结果却是宴会在他们对阿达尔满嘴口水的大声嘲笑中结束。负责看守他的那个叫拉姆的侍从在骑士们都醉倒在地后,才偷偷的端来了发霉的黑面包和干酪。 “快吃了吧,我不能拿其他东西给你吃。”说着拉姆指了指那个整天捧着书的家伙,现在他正抱着树干一脸淫笑的睡着,“寇特对所有的食物都有数。” 第六十二章 阿达尔 败者为寇 ... 接下来的几天宿营时,骑士们的花招变本加厉,但阿达尔心中既不抱期待,也就不会做出什么被他们嘲笑的事情了。好在每天夜里拉姆都会给他拿来吃的,阿达尔才没有在路上饿死。 今天晚上也不例外,骑士们把喷香的食物叉在宝剑上,拿到囚车前,示意阿达尔伸出嘴来咬。阿达尔腹中早就空了,又发着低烧,意识模糊间就要照做。直到他看到躲在不远处树后的拉姆使劲的冲他摆手,才清醒过来,一语不发的坐回木笼子中间。骑士们痛饮到深夜,才各自昏昏睡去。在米德尔加境内,没有人胆敢袭击神圣的教会骑士,所以他们甚至不需要有人守夜。 拉姆从黑暗中现身,带着和前些天一模一样的食物,当然还有阿达尔最需要的水,“你刚才如果没忍住的话,舌头就已经没了。” 阿达尔正仰头痛饮,他渴的早已顾不得形象,一缕缕水流沿着他纠结成簇的胡子缓缓流了下来。听到拉姆的话,他连忙放下水罐,惊怒交加的说道:“他们怎么敢这样做?我还没有被定罪呢。难道他们不怕教皇责罚吗?” “责罚?”拉姆露齿一笑,“我以为你是个贵族呢?” “我是安格尔王国的王子。”面对一个侍从的嘲笑,阿达尔有些恼怒。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侍从摆手示意,“我跟了这些人有几年了,他们从来都是这样一路把犯人折腾得半死,等到了教皇国见了教皇,自然就想怎么判就怎么判了。” 阿达尔无言以对,现在夜已深沉,白天里耀武扬威的教会骑士们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鼾声和睡梦中的污言秽语声不时传来。阿达尔突然很想念他的波斯狄亚特第五骑兵军团,他的战士们虽然没有被诸神祝福,却高贵而又真实得多。 第二天一早,阿达尔被拉姆推醒,又到了上路的时间。腿上的伤口有些溃烂,他感到神智不清起来。骑士们早上惯例的喧哗变成了特耳中模糊的嗡嗡声,初升的太阳也在他眼中耀成一片。 “哇……”阿达尔呕出一大滩酸水,他昨晚实在没有心思吃东西。 显然这呕吐坏了某位骑士大人的胃口,不知道是谁的鞭子抽打了过来。一声闷哼后,阿达尔倒在了一滩淫物上。接着是第二鞭,正好抽打在他的伤腿上,疼得他打了个滚儿。 ‘你们怎么敢……’阿达尔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他用一只膝盖就顶着自己的身体爬了起来,想看清到底是谁的鞭子。 “啪”,阿达尔只觉得脸上剧痛袭来,眼前一片白光,等他明白过来时已经又一次倒在木笼中了。灼热的痛楚牵动着脸上的神经,正在有规律的跳动。阿达尔听到拉姆在替自己求情,得到的回应却是响亮的两个耳光。[..tw超多好看小说]拉姆不再言语,恍惚间凶手手中的皮鞭再次扬起,四周一片寂静。 ‘他妈的拼了!’阿达尔心中大怒,挣扎着又想坐起。 这时,清脆的马蹄声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说道:“各位爵士,你们这是在……” 皮鞭停在了半空,带头的骑士手按剑柄站了出来,“你是谁?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哦,我只是个商人。”来人谨小慎微的说道,好似生怕得罪了这些骑士,“我的商队就在后面,只是听昨晚住宿的村里人说前面有教皇的骑士,我对你们仰慕已久,所以就自己骑马过来看看。” 这在米德尔加倒不算新鲜事,虽然大部分崇拜者都会亲自到教皇国教会骑士团的本部那里去表达崇拜之情,但是偶尔在路上也是会有一两个这样的人出现。 阿达尔放弃了努力,他的胳膊酸涩难忍,伤腿又无法使力,只好背对着阳光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那里。 带头的骑士声音里充满了骄傲:“你好,我是教会骑士团第五团第十三分队的指挥官,这些都是我的手下。” “万分荣幸!第五团?圣手劳勃团?”陌生人声音里带着兴奋,“见到你真是我毕生的荣幸。” 阿达尔当然知道圣手劳勃,他曾经以一己之力对抗雷吉斯特的百人雷弓队。故事中,他先用战锤击杀了三十五名雷弓,然后战锤镶在某个倒霉蛋的脑袋里拨不出来了;他只好又用护手短剑杀掉了二十三人,之后短剑也卷了边;这以后他用双手和牙齿居然又杀了九个。然后其余的雷弓手都吓破了胆,一路逃回了雷吉亚特。据说他最后死的时候依然挺立不倒,身上插满羽箭,眼睛怒视着南方。之后的这许多年里雷吉斯特的军队再也没有敢踏过边界半寸。 虽然阿达尔现在耳边嗡嗡之声不绝,但他还是觉得这个教会骑士团狂热崇拜者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啊!我的商队来了。”骡马拉着的大车碾过路面的吱吱音,以及皮鞭抽在皮肉上的啪啪音由远及近的传来,“都是波斯狄亚特的奴隶,便宜好用,嘿嘿。”陌生人奸诈的笑着,这声音真的很熟,只是一时想不起。 “现在还有奴隶?”指挥官声音中带着不解。 依然是那个商人的声音,“有啊,在靠近西北边的边境有的是,波斯狄亚特人好像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生孩子的欲望。”他似乎越说越起劲,“你知道的,虽然他们自称是人。可……嘿嘿嘿。我偶尔也会贩卖一些,连这帮奴隶的监工我都请的是波斯狄亚特人,他们似乎对虐待同胞也特别在行。” 这个人简直是个马屁高手,教皇对波斯狄亚特人赤裸裸的鄙夷深入骨髓,但迫于双边关系,才没在公开场合承诺过。作为他的左右手,教会骑士则在外交方面完全没有顾忌,看他们对待只有一半波斯狄亚特血统的阿达尔的态度,你就可以明白。 果然指挥官变得热情起来,“来来来,说道波斯狄亚特的狗杂种,你来看看这个。” 阿达尔听到脚步声是冲着自己的方向来的,他连忙蜷缩起身体,挣扎着想要转头张望。 “这个人是……?” “一个混血的杂种,真不知道他爸怎么想的,和畜生交媾。”指挥官的口气中的鄙夷丝毫不加掩饰,“你看他躺在自己吐的脏东西上面倒是很舒适,说真的,我觉得这个样子才更适合他。”说完,他毫无顾忌的放声大笑。 来人只是附和的笑笑,听上去却并非真心。 阿达尔艰难的扭过头,本想冲着这个该死的奴隶贩子脸上狠狠淬上一口。可是即使眼前所见还是不甚清晰,他依然清清楚楚的认得他的相貌――打着卷的棕色长发下,一双灰绿色的眼睛此刻正闪着愤怒的光芒,是菲利特!他的军师! ‘他怎么在这?’ 只听商队在营地旁停下,几声急促的脚步声过后,古达洪钟般的声音响起:“老板,有什么吩咐?” 第六十三章 姆林斯 斩草除根 “我太着急了?你给我说说,什么叫太着急了?!影子。”姆林斯坐在高于地面八尺有余的高台上,他让人加高了三尺,这种君临天下的感觉让他感到无与伦比的满足。 “陛下,我只是觉得如果阿达尔能够在教皇的地牢里老实呆着,对您的计划似乎没有什么影响。”影子跪在下面,他一向懂得礼数,即使现在议事厅里除了他俩之外,没有第三个人。 “听着,看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再为你重复一遍。”姆林斯忍住了想骂人的冲动,影子一向聪明,他现在只是一时糊涂而已,“阿达尔必须死,我们给他捏造的罪名确实足够他在那黑牢关到腐烂为止了。但是凡事都有万一。你的’鼠群‘就没有发现诺波利去给阿达尔送信,如果当时我那个蠢弟弟不是自己回来,而是带了他的一万铁骑和那两万本城子弟兵一起回来呢?”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影子的反应。 “那次……那次确实是我的失误,我布置了大量人手盯死了国民近卫军的军营和阿米许的家,以为只能是留守的近卫军或是头曼那小子会有动作。谁知道……” “那让你带着被策反的两万近卫军和我从南方借来的两万军队一起围剿忠于阿达尔的波斯狄亚特第五骑兵军团时呢?你和我保证的可是不留一个活口吧。”姆林斯没等他说完就继续发难。 “虽然人数多几倍,但波斯狄亚特第五骑兵军团都是骑兵,而且训练有素。我如果不在最后故意打开一个缺口,恐怕他们会拼死一搏,到时也许连胜利都不敢保证了。况且,根本没有跑出多少人,最多两千?如果没记错的话。”影子似乎对这项指控颇不以为然。 “两千?你知道西边的巴郎蒂公国的那段屈辱史吗?” “知道。(..tw)” “说说看。” “四百五十年前,五百波斯狄亚特轻装骑兵趁着夜色骗开了巴郎蒂公国都城的城门,他们迅速囚禁了都城守军,屠杀了除王子外的所有王族成员,在离此城最近的领主亲自带兵打来之前就逃之夭夭。那些波斯狄亚特轻装骑兵所属的匪帮足足敲诈了巴郎蒂公国十五年,直到他们终于忍无可忍派刺客去刺杀了这个自家的王子才总算结束了这一屈辱的历史。” “你知道的还真是清楚。”姆林斯扬起了眉毛。 “我从小就学过……” “那你还放出两千波斯狄亚特铁骑?!你不知道我每天都如坐针毡吗?!” “臣不敢……”影子吓得跪着后退了两步。 “你当然不敢,给我把你的那个女间谍找过来。”虽然正在气头上,姆林斯还是察觉到了影子眼神的变化,“……还是说,你一拿到阿达尔的戒指就把她的父母给放了?” 影子有些局促,在这冷清空旷的议事厅里,他额头上竟然有汗珠了,“这是……这是我和贝拉说好的,一拿到东西就放人,以前……以前从来没出过事的。” 姆林斯不答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我正在派人找,应该不久就会找到的。” 姆林斯压抑住怒气,他需要影子的能力,还有他对自己的忠心,“所以我想你现在也同意我所说的,意外总是随时随地的发生。你现在要去做的事就是赶上押送阿达尔的队伍,这很容易,那帮教会骑士一向走得很慢。然后你找个机会,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杀掉我亲爱的弟弟,确保这次不再会有意外发生。” 大厅里沉默了良久,影子终于说出了他期待的答案:“遵命。” 等影子的脚步声消失后,姆林斯全身放松的靠在松软的椅背上,他把王座也翻新了一下,原先那该死的硬垫子每次坐的时间一长就会把屁股硌得生疼。 ‘真不知道父亲怎么受得了?他就这么坐了十几年?’ 姆林斯从来都不是喜欢妥协的人,当有人和他发生利益冲突的时候,他都是主动地去改变对方。 第一个当然是阿米许,姆林斯想除掉他已经有好几年了。老头子虽然很少公开抛头露面,但安格尔几乎所有的军队都在这个元帅手里,他无疑是弟弟最强力的后盾。阿达尔是阿米许的学生和手下最得力的将领,阿米许没有理由不支持他来当下任国王。一想到要与全国的军队抗衡,姆林斯这些年来一直都夜不能寐。 但是机会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 影子报告说在带兵平叛的问题上,阿米许与国王在议事厅里发生里激烈的争吵。老头子似乎对派军队去平叛的事感到愤怒,于是他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姆林斯听后大喜,看来阿米许这老头已经老到忘记做臣子的本分了,他竟敢公然对抗国王。 姆林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他首先探听了父亲的反应,据说国王对阿米许的无礼非常愤怒。 “没错,他很能打。但是一个波斯狄亚特的老土匪,竟然敢教训我该如何对待自己的百姓?他还知道不知道在和谁说话了?”影子说这是国王的原话。唐在阿米许走后,几乎是咆哮着向身边的博采抱怨。 姆林斯于是亲自去见父亲,嘘寒问暖的同时“不小心”的说了一堆关于阿米许目中无人,拥兵自重的事情。 当然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阿米许从没有小辫子被“鼠群”抓住过。 不过正在气头上的国王可没有这般理智,他更加的怒不可遏,发誓要杀掉这个忘恩负义的“波斯狄亚特老土匪”。 姆林斯亲自安排了老元帅的送别宴会,目送着他喝下有毒的送行酒。 事情如果按照他的想象发展进行就好了,可惜父亲和阿达尔的秘密对话被“鼠群”报告给了他。斯特兰姆人一定是一帮可耻的偷窥者,否则他们建造的王宫,怎么会在雄伟瑰丽的外表下藏了那么多的暗道和隔间? 这虽然出乎意料,但却并没有让姆林斯惊慌失措。他立刻伪造了一份南方发生叛乱的报告,递交给国王。紧接着他又联系自己在南方的朋友,以安格尔两个省未来十年的税收为代价换来了一支“叛乱”的军队。他让影子带亮银军团掩护这只军队入境,并为他们指明了阿达尔的行军路线和作战风格。 一切都做好后,他在城墙上目送阿达尔带军出城,当天晚上便给国王的饮食里下了药。那是和毒死阿米许时用的一样的药,不过剂量更大,以至于父亲只挨了一个晚上便撒手人寰了。 当阿达尔表现出他难以相信的顺服时,姆林斯确实有想过饶恕弟弟的性命。但是波斯狄亚特第五骑兵军团必须被除掉,他们对阿达尔的忠心是他的心头大患。 姆林斯于是又让影子出马,他是解决问题的专家。策反国民近卫军比想象中容易,他们受够了给波斯狄亚特的鬼佬打下手。于是两只精锐重步兵军团合围第五军团的骑兵,差不多四倍的悬殊人数对比。不得不说阿达尔的军队训练的相当出色,他们竟然在损失殆尽时突围成功,军团长带着最精锐的两千人逃出生天。 这已经够让姆林斯感到不高兴了,可是坏消息接踵而至,影子派去探听阿达尔真实想法的女间谍却在快收网时被禁军给搅了局。气急败坏的他除了杀掉那几个捣乱的禁军外,还顺手把第五军的全军覆没栽赃到了阿达尔自己手里,让他饱受了自责之苦。 不知道是哪个高人指点阿达尔,自己的蠢弟弟竟然向他提出离开首都回到封地,这一招确实很高。姆林斯不得已给了他一个没有兵权的虚职,继续观察自己弟弟的动静。之后的几天里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动手,直到那天阿达尔在每日议会上给了自己一个充足的理由。 姆林斯对安格尔的统治理念中,有两个地方是别人不准碰触的。一是自己的王位,隐忍这么多年得来的王位当然不能允许别人碰触,这点毋庸置疑。二就是安格尔必须向教皇靠拢,这样才能得到米德尔加其他国家的认可。姆林斯的野心是足够大的,当举行下任教皇选举时,他要自己榜上有名。 所以当阿达尔义正词严的阻止他暗中委托奥奇里菲提出的兰特堡扩建计划时,姆林斯瞬间下定了决心。阿达尔要死,并且要很快的死。安格尔主教费朗斯蒂一直对阿达尔抱有强烈的敌意,连教皇那都知道安格尔有个没有信仰的混血王子。 一旦下定了决心,姆林斯立刻着手于行动。“鼠群”提供的消息称,阿达尔对上次的女间谍念念不忘。于是影子再次安排她行动,这次的目标明确,就是要通过教皇的手除掉阿达尔。 这次的行动时到目前为止为顺利的一次,姆林斯可不想有一点点闪失。 ‘只有那个女间谍现在下落不明,不过这种事情时有发生,不必太过介意。’ 第六十四章 纳雅 献祭 上 看着眼前这个了无生气的瘦弱的男孩,纳雅怎么也想不到他会为自己挡下那致命的一击。 好在当时纳雅及时醒转了过来,她虽然输掉了普罗菲提亚眼的对决,但被魅惑的程度非常的浅。 单膝跪地的第一排雷弓随着她的手势做出了一轮齐射。 雷弓所使用的长弓不比寻常的弓箭,它乃是用刚刚成年的夜枭木削制而成。在装备雷弓之前,这些本就坚毅柔韧的夜枭木还必须在解冻后的夜水中浸泡整整一年。这样做成的弓才有足够的张力,可以轻松的贯穿哪怕最厚实的盔甲。配得上这绝世好弓的弓弦更是难得,几百年来这弓弦都是用蛮兽的筋制成,如今蛮兽早已绝迹,所以雷弓的弓都是世传。在雷吉斯特向外扩张时期,一轮密不透风的齐射可以击垮一队精锐的米德尔加长枪方阵或是重装步兵。 显然,即使是暗影旅团的团长也没有办法站在原地轻松面对这些来势汹汹的箭雨。他双手齐伸,迅捷无比的推出寒潮,减缓羽箭速度的同时轻快地向后闪避。这招是冰系法术中教科书般的应对方式。 纳雅在几乎同时画出符文,同样是寒潮,她可不希望自己和手下被对手的寒潮冻僵。两股寒潮在空中相碰,纳雅的寒潮明显得被向回推了一段,然后两股寒潮结合,瞬间幻化成无数的冰凌,散落了一地。 不等对手落地,纳雅便高举右臂。刚才的第一排雷弓已经迅速后撤,变为第三排,而现在的第一排雷弓则早已经拉满了弦。 “发射!”哈尔坚决的执行着命令。 显然这次时间更加紧迫,团长来不及使用什么法术,他只是斜向跳跃,避开羽箭的锋芒。 齐射就这样一轮一轮持续着,这种三排弓手协调一致的高速射击方式让对手除了逃命外根本无暇反击。哈尔曾骄傲的和纳雅说:“我们曾经依靠这种战法顶住了雷亚兽重骑兵的冲锋,你知道吗?连城墙都挡不住他们!” 纳雅不知道在箭雨中跳来跳去的这个法师是否能够挡住雷亚兽重骑兵的冲锋,但显然他现在已经慢慢开始适应雷弓们齐射的节奏。暗影旅团团长应有的优雅现在渐渐显露,慌乱的闪避已经逐渐被有节奏的预判所取代。 纳雅的心中渐渐焦急,她蹲下身查看雷的伤口。伤在右胸,伤口太大了,已经贯穿了他瘦弱的身躯。 果然暗影旅团团长不是徒具虚名,他现在已经完全的掌握了躲避的规律,每次预判都精准而从容。在雷弓们每两轮齐射之间的短暂间隙里,一发发疾如闪电的冰锥从他的宽袍大袖中纷纷飞出,向着雷弓们攻去。 纳雅刚把雷拉到一边,就听见了锐器破风的声音。 她从没见过乌黑色的冰锥,而且这冰锥速度这么快,这么势大力沉。转眼间一名雷弓手中的长弓被拦腰切断,同时被切断的还有他的右臂。接着又有一名雷弓被冰锥贯胸而入,冰锥势头不减又插入了他身后那人的腰间。 雷弓的阵地中不断地有残肢飞出,一个个丧失了战斗力的亡灵傀儡或是从两侧奔出,或是无声的倒下。雷弓手们的节奏被打乱了,他们的射击不再整齐划一。 此消彼长。对面的法师一得喘息,立刻背转身子,向着城门方向发出汹涌的寒潮,以此借力。纳雅只见一团暗紫色的影子蓦地变大,眨眼间已经跳进了雷弓手的方阵中。眨眼功夫,暗影旅团团长的手里多了一把闪着碧蓝光芒的三棱击剑。他动作优雅的连挑带刺,在一个个雷弓的手臂关节上留下透明的窟窿。这种伤势即使对活人来说亦不致命,但是却可以瞬间让伤者战力全无。一个个耷拉着胳膊的雷弓纷纷掉落了武器,渐渐地,更多的人退出了战团。 纳雅正心急得准备加入战斗,却被一个巨大的独臂身影抢先了一步。只见兰德深入战局,他左腿用力一蹬,直把地上的石砖踩裂,然后用仅存的右臂全力挥出,小树般粗细的针木棍夹着血腥之气向法师身后拍去。 “咚”的一声,针木棍狠狠得砸进了凭空出现在团长身后的冰墙里,深入寸许。 暗影旅团团长缓缓地回头,一抹狞笑出现在了他的嘴角。但见他手中的三棱击剑停下了进击的动作,突然飞速的旋转起来。初时那柄击剑看上去就像织布机上的梭子,渐渐地转得越来越快。就在转动的同时,那梭子变得越来越粗,一点点粗如他的上臂。然后,仅仅过了一眨眼的功夫,这“梭子”又粗大过了大腿。 现在从纳雅的眼里看上去,团长手里拿的似是一股冒着凌冽寒气的旋风。 兰德正在奋力想把自己的武器从冰墙里拔出来,可是似乎针木被冰给黏住了,动弹不了分毫。 没有任何发力的动作,这股旋风毫无征兆的离开了法师的手掌。原本是兰德脑袋的地方此刻已经包裹在这碧蓝的光网之中。亡灵傀儡没有血肉,他们的肉体都是由土之元素直接生成。一时间散成粉末的元素晶体弥漫开来,如同此刻已经分解在空中的兰德的灵魂。 亡灵傀儡再次死亡之后,灵魂将被分散在空气中和土壤里,不再被任何法术力量所侵扰。 纳雅终于感到恐惧了,这个男人的力量果然如传说般强大,她不觉得在自己在正面对决时能有丝毫胜算。 ‘这还只是他自己,如果他的亡灵傀儡也在,我可能早就死了。’纳雅心里喃喃道,‘这下可怎么办?谁来救救我?’ 一时间,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纳雅军团,此刻已走到了瓦解的边缘。年轻的亡灵使求助似的看向周围,几分钟前还气势如虹的雷弓们已如风中残烛,大半都已颓然倒地,现在还有谁能够阻挡这传说中强大的法师? 好在此时地面上传来阵阵晃动,救世主及时出现。仿佛回应她的请求般,巨大的战锤砸碎了肆虐的旋风。“铁锤”正威风凛凛的站在那不可一世的法师对面,暂时止住了亡灵傀儡们的溃败。 诺伊德不知从哪里跑出,他看上去糟透了,本就丑陋的头上破了个大洞。但好在这可怕的伤口并没有影响到斥候机敏的判断,他冲着纳雅焦急的喊道:“主人,快跑!带上那男孩,快跑!” 纳雅这才回过神来,她背起还在汩汩流血的雷,没命似的往城门跑去。她听到团长在身后大声的咒骂,但“铁锤”呼呼带风的攻击显然成功的阻挠了他。 当纳雅最终摆脱一直追出城的霍克警卫,到达集合地点时,贝蒂和混在人群中负责制作骚乱的亡灵傀儡们都早已经到了。纳雅不敢做丝毫停留,她把雷交给一个身材魁梧的手下,指挥着大家朝着米德尔加的方向跑去。 即使现在已经过去四天了,纳雅已置身沙漠边缘的死亡之海,而损失了大半的雷弓也带着身上被刺穿了五个洞的“铁锤”回到了她的身边,但这个噩梦却依然历历在目,始终萦绕在她心头。 “他还能醒过来吗?”诺伊德看着雷问道。 纳雅摇了摇头,心里翻来覆去的想着雷为自己挡下致命冰锥的刹那情景。 “现在怎么办?”哈尔这几天心痛于自己部下的损失,他的判断力不再如先前那般敏锐。 “我不知道,他的心跳越来越微弱,我觉得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纳雅终于开口了,她希望自己的语气能够显的坚强,但很遗憾,她没有成功。 雷现在躺在她面前一块红黑相间的毯子上,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单。为了止血,他胸口处巨大的伤口被盗匪们偷来的大卷纱布塞着。实际上纳雅记得他们把雷放下时,伤口已经基本不流血了。 血在逃命的这一路上已经几乎流干了。 纳雅本以为这男孩已经死了,谁知摸他的口鼻时,竟还有微弱的喘息。 ‘他的生命力可真强。’纳雅暗暗地赞道。 可即使生命力再顽强,这么骇人的伤口,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医治。 哈尔建议道:“或许我们该去城里找个大夫,这里离安格尔城很近了。” “或许我们应该去直接去找暗影旅团的团长比较快,反正他们也在急切的找我们。”纳雅尖刻的讽刺道,她一路尽找荆棘丛生的小路,连稍高的沙丘都不敢靠近,就是怕敌人跟来,“动动脑子,哈尔,暗影旅团的人肯定正守在这城里所有的医生家门口,等着我们的人去自投罗网。” 于是哈尔不说话了,他略显尴尬地看了看同样围在纳雅身边的诺伊德和贝蒂一眼,两人同样愁眉不展。 纳雅又掀起了被单,看到了已经化脓的伤口,恼人的苍蝇正围着这里飞舞。 “继续这么发烧的话,他挺不过今天晚上的。”诺伊德摸着雷的额头说道,斥候想给他找草药疗伤,但是沙漠中连草都少见,哪里会有什么草药。 ‘怎么办?我要救活他!无论是因为《遗落之书》,还是他那愚蠢的舍身相救。我都要救活他!’纳雅痛苦的想着。 第六十五章 纳雅 献祭 下 贝蒂好像读懂了她的内心,她从来不是话多的人,也许只有一言不发的“铁锤”比她更沉默。(..tw无弹窗广告) “可以试试那个仪式。”贝蒂头也不抬的说到。 “什么仪式?”纳雅迷惑不解。 “就是那个,把你的眼睛变成现在这样的那个仪式。”贝蒂指了指纳雅的普罗菲提亚眼。 纳雅明白了她指的是让自己变成亡灵使的那个仪式,但她不明白贝蒂为何会想到用它,“向黑龙兰戈献祭的仪式?可那只能让人获得这个眼睛和一些未知的能力,我没听说过它能救命。” “那是因为你只献祭了右眼,多献祭一些,得到的也会更多。”贝蒂说得好像自己亲自试过一般。 纳雅更疑惑了,“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的家族很古老,相信我,想救活他恐怕没有别的办法了。”也许是看到纳雅脸上的怀疑,她又补充道,“兰戈是古老的神灵,法力无边,连先知都没法完全杀死它。而且……它有时候相当慷慨。” “可是我不会那个仪式,这个我爸爸为我做的。” “那我来主持,你可以协助我。”贝蒂说着站起身来,“不过得等到晚上,那时候黑龙兰戈的力量才足够强大。” 纳雅让匪帮们去用石块堆了个祭坛,然后收集了干燥的枯草,准备在晚上点起篝火。黑龙兰戈笃信火焰的权威,它只有在火堆前才肯接受契约。 当天色稍一黯淡,纳雅便去找贝蒂来进行祭祀,但贝蒂坚持说午夜才是最佳的时机。眼见现在已经是米德尔加的地界,夜晚不再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于是纳雅决定听从贝蒂的意见,等到午夜。 等待的时光最难熬,这一点纳雅现在比谁都更能体会清楚。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样子,她第一次感到了无助。 现在他的手下溃不成军,如果敌人追来,恐怕都没有勉力一战的可能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的小公主。”老纳多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这句话是他们刚刚搬到夜莺镇的时候,老爸经常用来鼓励纳雅的。那个时候老爸还是她的亲爸爸,有时候事情真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不知不觉间纳雅打起了瞌睡,直到贝蒂在她耳边小声召唤,她才惊醒了过来。 “马上到午夜了,我们可以做准备了。”法师傀儡的声音镇定如常,也许傀儡们并不如她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慌乱。 在仪式开始前,纳雅派出平民穿着的亡灵傀儡负责周围的警戒,雷弓和“铁锤”则分几队藏身在附近的沙坑里。这样万一是即便有了敌情,雷弓也可以从各个方向进行攻击。尽管做了周全的准备,但当篝火真的被点起的时候,纳雅还是一阵紧张。她很怕夜里清晰的火光给敌人指引方向,即使这四天里他们在沙漠中连一个旅人都没有遇到。好在这里是附近几个高大沙丘的低点,除非离得很近,否则绝迹发现不了这微弱的火光。 纳雅安静而拘谨地坐在祭坛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贝蒂也没有说要开始的意思。 她侧头一看,发现法师傀儡低垂着头,动也不动。一开始纳雅以为贝蒂睡着了,正要生气的去踢她。可她一靠过去,便察觉到哪微弱得几不可闻的嗡嗡声却实实在在的出自贝蒂的口中。纳雅听不懂她在念叨什么,这不是她所熟悉的语言。不过,很快地,她也就不再关心了。 红光一盛,黑影婆娑。(..tw无弹窗广告) 火焰中黑龙的轮廓显现了出来,纳雅无法看清它的全貌,只因巨大的羽翼遮住了它的身躯。兰戈只露出了一侧的眼睛,那幽暗的蓝点儿浸染了周遭的黑暗,似乎要把本就微弱的赤色火光都如数吸去似的。 起风了。 贝蒂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好像黑龙正在因为被吵醒而降怒于她。 纳雅也紧张起来,她看到黑龙庞大的身躯在火焰中扭动,锋利的锐爪似乎要从火中伸出来。 突然贝蒂睁开了双眼,恐惧在无神的双眼中肆意蔓延,“快割开那男孩的喉咙,让他的呼吸停止!” “什么?”纳雅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算哪门子救他?这不是把他杀死吗?” “快照我说的做!来不及了!黑龙说它对这男孩的身世很有兴趣,让他献上自己将死的生命,这样才能换回不朽的重生。”贝蒂痛苦的大喊大叫,她极度痛苦地手舞足蹈,仿佛置身于灼热的火焰一般。在这寒冷的沙海夜风的吹拂下,法师傀儡竟然满头都是汗水。 不过即使如此,纳雅也不敢轻易尝试这种荒唐的行为。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贝蒂的声音却仿佛从幽深的黑暗中传来。 但一听之下,便知那已不再是她的声音,而是某个威严而凶恶的声音在借用着她的躯壳。呼啸的狂风中,那声音怒吼道:“快!快照我说的做!把他那腐朽的身躯扔掉!我会给他一个更完美的躯壳,只要他侍奉我!侍奉我!” 纳雅感觉自己的脑海里不再拥有自己的思绪,她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动着。右手僵硬地画出符文,冰冷的幽兰色匕首出现在她的手中。那是龙爪的造型,本该是尖锐指甲的地方现在则被冰刃所取代。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办法思考,手臂不受控制般的高高举起,之后刀刃落下,贯穿了雷的喉咙。 这几日里一动不动的男孩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嘴角处咳出了一小片血沫。奇怪的是,喉咙上骇人的伤口却几乎没有鲜血流出。也许正如纳雅所想,他早已流干了自己的血。 黑龙的狂笑声从贝蒂的喉咙深处传来,“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如我所料,是他的血!是他的血……哈哈哈哈……” “快让他醒来!”纳雅被这笑声弄得头痛欲裂,她感到自己的头脑又可以思考了。看着已经没有呼吸的雷,她的心里忽然莫名的恐惧。于是她不顾被吹进嘴里的风沙,放声尖叫,“我已经如你所愿献上了他的性命。快让他复生!让他复生!” “复生?你说让他复生?愚蠢的亡灵使呀,死人如何复生?你们不是最精通与亡魂打交道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可恶!可恶!”纳雅愤怒的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她如此轻信了黑龙,却被它所骗,“你这个骗子!骗子……”可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一股黑风夹杂着沼泽的腐败气息把他刮倒在地,仿佛这里不再是死亡的沙海,而变成了永夜中的腥臭荒泽。 只一瞬间的功夫,风停了,笑声戛然而止。 纳雅费力地爬起身,低头看着脸上已无血色的雷,心里无声的咒骂着。 这么多日子以来的计划全部毁于一旦,这个唯一知道《遗落之书》在哪的男孩已被自己亲手所杀,这个救过她性命的男孩被她夺去了最后一口气。 她不可能学会那些前法术时代的伟大法术了,也不可能从可恶的追随者旅团中救出自己唯一的朋友雪莉了。 “这都是你的错,贝蒂!”纳雅怒吼着冲向已经瘫软成一团的法师傀儡,愤怒的把女孩拉了起来,“都是什么向黑龙兰戈献祭的馊主意,你要怎么解释?怎么解释?” 贝蒂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但是纳雅却没有看到那熟悉的棕色眼眸。 “给我安静,亡灵使。去看看你朋友的新生命吧……哈……哈哈……”还是黑龙的声音,只不过这声音现在仿佛已在天外,而且越来越远,终于至不可闻。 “新生命?”纳雅嘀咕着放开了正在逐渐醒来的贝蒂。 她回过头去看向刚才躺在地上的男孩的尸体。 现在他脖子上的伤口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脸上的血色也正在回归。纳雅拉开蒙在雷身上的被单,胸口上的巨大窟窿此刻也正疯狂的生长,新生的肌肤上完全没有疤痕。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哈尔从藏身的灌木丛中奔出,脸上尽是惊奇的神色。 贝蒂则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身体,她用属于自己的嗓音问道:“这么说,我们成功了?” 纳雅脑子里想的还是黑龙兰戈的那句“死人如何复生”,于是,她只好淡淡的敷衍道:“也许吧。” 当连身上最细小的一处鞭伤都完全愈合后,雷的嘴里发出了模糊不清的言语:“水……请给我点儿水……” 纳雅惊喜交加,她急忙回头大声地喊人拿水过来。在不远处一名雷弓听到了,于是他匆忙的拿着水袋奔来。 这时纳雅突然听到脑后贝蒂的惊呼,同时发出的还有哈尔明显被吓了一跳的吸气声。她忙不迭的回头,看到雷紧闭的双眼微微张开,浑浊的白眼球中掺杂着紫红色的血丝。让她不禁皱起眉头的是,原本该是瞳仁的地方现在只有两个小小的漆黑圆点,幽兰色的光斑在圆点中忽明忽暗。 第六十六章 阿达尔 险境 上 “这么说你们也去教皇国?”指挥官此时正和骑行在他身侧的菲利特聊得火热,他用马鞭指了指奴隶们拉着的货车,“这里面是什么?也许我得检查一下,你知道,这是我的职责。”说完,像突然显露出了本性般的,指挥官丝毫不加掩饰地发出贪婪的笑声。 阿达尔坐在木笼里,偷偷地斜眼看着他俩,只见菲利特不慌不忙勒住马,说道:“都是些北方的东西,香料和兽骨什么的。您放心,我们做的是政经买卖,爵士大人尽可以随意检查。”他说着向身后的古达招了招手,好像是约定过的一般,古达拿着一个沉甸甸的盒子走了过来。 菲利特接过盒子,毕恭毕敬地交到指挥官手里,说道:“这是我给爵士们准备的一点薄礼,不成敬意,不成敬意啦。”菲利特说完后转身朝着身后的货车队喊道:“打开车门,让爵士们检查。” “诶诶诶,算了算了算了,兽骨那刺鼻的气味儿,我可受不了。”指挥官接过盒子,口气立刻就软了下来,“我看你就像个正经的生意人,怎么样?既然同路,就和我们搭伙走吧?” “可以吗?那可真是乐意之极呀。”菲利特脸上突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连阿达尔从那么远看来,都觉得这笑容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这简直是我这辈子能得到的最大的荣幸了。” 指挥官同样的笑容满面,他把手中的箱子交给了身后跟上来的一名骑士,然后招呼菲利特跟上自己。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起来。 指挥官问道:“你是哪里人呀?” “我生在托克王国,长大后就跟着别人四处做生意,居无定所的,所以也就说不上是哪里人了。(..tw无弹窗广告)” “托克,也是北方。怪不得你的口音和安格尔有些像。”指挥官边说边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们是从安格尔出发的喽?” “是的,就是为了抓这个人。”指挥官回头指着阿达尔,“别看他现在肮脏的像坨狗屎,之前也是个风光的贵族呢。” “哦?他是犯了什么事?”菲利特的脸上的好奇看起来丝毫也不做作。 “被我们抓还能是什么事?对抗教会还不都是这个下场嘛。” “原来如此……不过,我记得安格尔似乎这些年都供奉着武神拉塞尔,触怒教皇不是一天两天了呀?” 指挥官先是一愣,随后发出狂放的笑声:“……哈哈哈,是呀。说起那个靠运气夺取安格尔王权的唐,可真是让教皇陛下愁了好一阵。不过现在好了,新上任的那个国王,虽然是唐的子嗣,但是却没有她父亲那般顽固。这不,他都主动把对教会心怀不满,要伺机生事的弟弟交给教皇陛下处置了。” “竟然有这事?我这平日里经常走南闯北,都还没听说呢。” “就是这些日子的事。老王驾崩到新王登基不过用了两日,要说这其中没有阴谋,我可是不信。”指挥官似乎来了兴致,说的话也越来越肆无忌惮起来,“在南方,这种兄弟为了王位相残的事简直是司空见惯,每当一想到这些,我就庆幸自己没生在帝王家。” 阿达尔听了这话,心头又是一酸。 “是呀,我也常听人提及,世间最悲哀之事莫过于骨肉相残了。”菲利特也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那么现下安格尔也改变国教,改为供奉修士马瑞恩了?” “这倒还没,现在这个国王似乎有自己的小算盘,我不过一介武夫,看不出他的心思。”指挥官这才惊觉自己似乎有些多嘴,他警觉的看了菲利特一眼,“对了,你问这些干什么?” 菲利特依然满脸的镇定,坦然的说道:“出门在外,总得有些别人不知道的谈资才混得开呀。” “哎,你们这些做买卖的……” 就这样押送队伍和商队两股合流,浩浩荡荡的向着南方继续行进。阿达尔身上的伤痛渐渐麻木,他看见前几日茂密的树林已经开始变得稀疏,地势也逐渐平缓了起来。 ‘这不就快到我的封地了吗?’ 到了晚上,菲利特拿出携带的陈酿美酒和精致肉食,加入到众骑士的宴会中。有了这个新加入的商人来提供丰盛的美食,教会骑士们比往常更加痛快地大吃起来。 被叫做寇特的骑士这时又走到囚车附近,他想当着菲利特的面再来表演一下戏弄阿达尔的好戏。 菲利特表面上嘻嘻哈哈,但却在闹剧开场前提议大伙一起来堵上几局。一听这个人傻钱多的富商竟然主动来送钱,骑士们都争先恐后起来。寇特刚刚把烤肉穿到短剑上,一听身后众人已经开始纷纷掏骰子了,便按奈不住对赌博的欲望,无比惋惜的看了木笼里的阿达尔一眼,转身朝火堆方向走去了。 阿达尔难得的度过了不受屈辱的一夜。当然,他知道菲利特花的都是刚刚为自己收来的赋税,这也算是破财免灾吧。 古达昨天几次蹭到阿达尔的身边,但没等说话,便被附近的骑士用凌厉的眼神瞪回去了。阿达尔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怕坏了事,所以依然和前些天一样恍恍惚惚的样子,行事上也未曾敢有任何改变。 第二天稍晚的时候,有一男一女两个骑马的身影从队伍左侧的田野中由远及近的驶来。男的是阿达尔多日未见的好友诺波利,而女的,那女的虽然染成了一头黑发,但阿达尔还是在瞬间停止了心跳。 ‘贝拉……’ “几位大人!”诺波利满身的尘土,一脸疲倦之色,他声音颤抖的喊道,“几位大人,我们……我们是刚结婚不久的夫妻,修士虔诚……虔诚的信众。” 已经拔剑在手的指挥官满脸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半天,见他身上没有武器,又是一副文弱的样子,便微微点头,似是承认了他们的身份。 “那边山上……山上有伙山贼。我们前天路经此地时,被他们……被他们劫持了上去。”诺波利费了好大得劲才喘匀了气,“我和妻子两人趁他们不注意才跑了出来,但是我的父母和带在身上的财物都还在那山上,求你们帮我一把。求你们了。” 指挥官已经把剑收回了鞘中,他缓缓的摇头,语气却是慵懒中带着坚决:“不行,我们可是有要事在身。”他说着指了指正呆坐在囚车上的阿达尔,“这是个教会的要犯,押送途中可不能有半点差错。” 教会骑士的决绝显然游戏出乎诺波利的意料,他张开的嘴里只发出了不成句的声音:“可……这……这……” “这位爵士。”贝拉此时也已到了指挥官的面前,虽然她满脸的灰土,但依然难以掩盖如玉的容颜。只见她一脸委屈的样子,恐怕连石头都要融化了,“我们可都是听着教会骑士的故事长大的。双剑雷恩,圣手劳勃,我到现在还能背出他们保护信徒的种种事迹。我发誓,只要你们帮我和我的丈夫救出父母,那些被山贼抢去的钱财和首饰就都可以给您作为酬谢。” “这……这我不是我的……我是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颇为尴尬的回头看看菲利特,而菲利特则很识趣的回到了自己的商队中,“你说他们在哪?我指的是你们口中的那伙山贼。真是天杀的,这条路一直都很太平的。” “就在那边山上,穿过这片田野就可以看到了。”诺波利终于又能说出完整的话了。 “带路,我……”指挥官刚要调转马头,刚才还在翻书的那个寇特却伸手拉住了他的缰绳。只见他把嘴巴凑到指挥官耳边,轻声地说着什么。 指挥官初时有些恼怒,一把抢回了缰绳,显然是不喜自己的手下在外人面前随意地拉扯自己。但寇特说了几句后,指挥官似乎觉得自己的手下所言有理,于是便耐心的继续倾听。只见他满脸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狐疑,眼珠不停地在诺波利、阿达尔和菲利特之间转来转去。 “好吧,就听你的。” 第六十七章 阿达尔 险境 下 指挥官看着此刻眼圈微红的贝拉,面露微微的歉疚之意,“女士,放下报酬不报酬不说,我们教会骑士绝非见死不救之人。”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又有要犯要看守,不如这样,你们两位和我们一起在这扎营休息,等到明日再说讨贼之事。”说完他不等贝拉回答,就命手下接过两人的缰绳,把马牵走喂草料去了。 当晚大队人马就在路边宿营。 教会骑士在营地外围派出了人手巡逻,他们的防御圈子缩得很小,把菲利特的商队排除在外边。 阿达尔依靠在木笼边上,受伤的左腿这两天越发麻木,他久经战阵,知道这不是好兆头。今晚的肃杀之气让他心里阵阵地紧张,虽然他知道以菲利特的智谋,肯定会有凌厉的后招。但显然计划的第一步行动进行的并不顺利。 夜已经很深了,阿达尔蜷缩在木笼中半梦半醒。轻微的沙沙声不时传来。当阿达尔注意到这异响时,一个蒙面的身影已在囚车之侧。 “谁?”阿达尔警惕的看了一眼来人。 蒙面人露出面罩的眼睛里发出矍铄的光,他做手势示意阿达尔不要出声。另一只手上则拿出了在月光下隐隐放着金属光泽的一把铜钥匙。 阿达尔当然认得这把钥匙,它从不离指挥官身侧。只有在想要戏弄阿达尔的时候,他才把钥匙交给那个寇特。 沾满油泥的无袖麻布上衣,溅满泥水的破洞短裤,看这人的打扮无疑是菲利特手下那些所谓的奴隶中的一员。这些人都是原波斯狄亚特第五骑兵军团的将士,阿达尔能认出好几个。不过眼前这个他并不记得,当然,他也许是菲利特请来的帮手。阿达尔觉得自己的军师果然是个奇才,居然这么短时间里就想出了第二套方案。 钥匙在生锈的锁孔里转动,发出了细微的摩擦声。在寂静到可以听到马蹄轻踢泥土声的夜晚,这个响动也足够让阿达尔紧张的屏住呼吸了。 睡得最近的那个骑士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响,阿达尔看到蒙面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自己此刻也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还好,那骑士只是翻了个身,并没有醒过来。 阿达尔悄无声息的爬出木笼,他本以为救他的这人会一并帮他把手铐脚镣打开,可是蒙面人只是做了个无奈的手势,表示并没有搞到那么多把钥匙。只见他背过身去,双膝一曲,示意阿达尔爬上他的后背。 阿达尔紧张的看了看四周,还好,他打盹前还在四处巡逻的几名骑士现在都靠着树干或路边的大石睡着了。 借着月光,阿达尔看见蒙面人在往田野方向疾走,他身手矫健,背着阿达尔这么个大汉依然健步如飞。阿达尔想问为什么不是去和其他人回合,但转念一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菲利特肯定自有他的道理。(..tw) 一直跑出去有几里远,蒙面人终于减慢了速度。前面田野已到尽头,光秃秃的地面上满是半人高的大石。 阿达尔还在纳闷菲利特怎么选这么个地方接头时,蒙面人突然站直了身子。阿达尔伤腿猛地挨地,一阵钻心的痛楚让他往后急退两步,重心不稳的栽在了一块大石上。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溃烂的伤腿不知何时又开始流血了,只是他的疼痛已不来自伤口,而是来自伤口深处的骨头。 “你怎么不知会一声就把我放下来?”阿达尔怒道。 蒙面人摘下面罩,发出刺耳的狞笑,“你怎么不确认一下身份就跟我走了呢?” 阿达尔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但阴阳怪气的语调告诉他此人是敌非友。 “你如果不是我的朋友,却为什么要救我?”阿达尔充满警惕的问道。 “救你?”那人终于转过身来,“确实,我是在救你,以免你腐烂在教皇那无底的黑狱中。” “影子!”阿达尔惊呼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来帮你减轻痛苦喽。”影子一步步走近。 “减轻痛苦?” 影子的身影遮住了月光,“你哥哥怕你死不了,所以让我来祝你一臂之力。” “姆林斯!”阿达尔感到一阵冲冠的愤怒,“为什么!他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影子已经伸到怀中的手突然停住了,阴影中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戏谑的话语却从阿达尔的头顶传来,“你当真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只知道我已经让他做了国王!我也向他效忠了!我本有机会得到他现在的一切,但我却没有做任何反抗!而且我他妈的还是他的亲弟弟!”阿达尔感觉自己憋闷了太久,既然难逃一死,不如干脆说出来痛快。 影子犹豫了一下,在身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好吧,我总是想,如果哪天我死了,也肯定想做个明白鬼。”影子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阿米许是我的手下杀的,你父亲也是,当然这都是遵照你哥哥也就是现在的国王姆林斯的命令。” “什么……” “闭嘴,我还没说完。”影子粗暴的打断了他,“你的波斯蒂亚特第五骑兵军团也是我带人剿灭的,你的人很勇猛。我有四倍于他们的人,还是突然发动的前后夹击,却还是无法全歼他们。” “你……” “最后一点,贝拉是‘鼠群’的人,从很久之前就是。至于你所问的为什么,我觉得这一切显而易见。还不都是为了王位吗?即使现在你哥哥已经坐上了王位,但是你特殊的地位和反对教皇的极端观点仍然给他的统治造成了威胁。历史上所有留有隐患的王朝都没有好下场,所以……他希望我来确保不会有这样的历史在安格尔重演。” 阿达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感到喉咙里甜甜的,胸腔中沉重的心跳催动着鲜血一点一点的上涌。 “至于你所谓的兄弟情,既然你哥哥为了王位可以杀父弑母,我不觉得那对他来说是什么牵挂?”说完影子发出了放肆的大笑,“好了,没时间继续耽搁了。” 阿达尔双手死死得抠着地面,鲜血从腿上溃烂的伤口处流出来,浸湿了身下干涸的土壤。 影子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弯刃的匕首,这种刀最适合割人头颅。他一步步的靠近,直到阿达尔的眼前只有漆黑如夜的刀锋。 “别恨我……” 嗖的一声,是锐器破风的声音。 影子的话以一种近乎窒息的语气戛然而止。 穿透他心口的标枪离阿达尔的双眼只有一尺远,敢这么掷标枪的人,阿达尔只认识一个。 “呕……”阿达尔再也无法忍住,鲜血一股股从口上喷出,“头曼……头曼……” 在阿达尔要栽倒在地的瞬间,头曼有力的大手撑住了他的身子。 第六十八章 雷 雷吉斯特 上 “雷?”一个冰冷的女孩的声音在雷的耳边响起,他感到浑身的力气都被放空了。.tw[]雷费力的睁开双眼,却只看到一片虚无的影子。 “他的眼睛好像在逐渐恢复正常……”这次是一个苍老男人的声音。 “你觉得他看到我们了吗?”又是一个不同的男人的声音,这声音听上去年轻一些。 雷感到身上盖着的被子被往上推了推,先前那个女孩的声音再度传来,“让他继续睡吧……” 雷无力地应和道:“是的,让我继续睡吧……”但他不觉得有人听见了自己说的话,他知道自己的力气并不足以发出声音来。 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袭来,雷只挣扎了一瞬,便把头歪向一侧,发出了平稳的呼吸。 睡梦中雷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他此刻正以一个奇怪的角度仰视着修道院破败的大门。 ‘奇怪,我为什么躺在这里?’雷这么想着,就作势要爬起。可当他抬起手来一看时,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小得如同襁褓中的婴儿一般。 “雷。”一个温柔的女性声音就在旁边。 雷艰难地转动脖子,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个披着银白色斗篷的身影,她的脸离自己很近很近,近到可以看见她眼中滚动的泪水。 “妈妈对不起你。”这么说着,她的眼泪已经沿着双颊留了下来,“但我实在没有其他办法。” 雷伸着还不太灵活的小手要去给她擦拭眼泪,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正如他还没有完全明白眼前的人是否就是他的妈妈。 ‘妈妈……真的是你吗?’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转过身去,当她再次转回来时,一本黑色封皮的书已经拿在了她的手上。 ‘《遗落之书》?’ “你要替妈妈保管好这个,”她把手放到雷的面前,金色的拉迪诺标志在夜色下闪着光芒,“也许将来你能学这上面的法术,也许不能。妈妈也不知道你是否能得到了元素女神的垂青,毕竟你爸他……” 她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好了,我得赶快走了。你记住,这本书千万不能落在坏人手里。”她说着朝身后紧张的一瞥,“我真的得走了。雷,记住,要坚强!” 她说完就要转身离去,但似乎下不定决心般的又俯下身来。 雷觉得自己的嘴唇被亲吻了一下,滑腻中带着一丝苦涩的泪水。 “修道院一会儿就会开门了,我打听过,这里的阿路诘卡是个坚定的信徒,你会得到很好的照顾的。”雷拼命想记住她的五官,可此刻他的记忆力和手臂上的力气一样的微弱。妈妈的脸刚一离去,那噙满泪水的双眼,那冰冷颤抖的双唇都像被打碎的镜子般,支离破碎。 夜好冷。 从未这么冷。 雷的全身仿佛置身于修道院地下的冰窖,那冰窖虽然早已废弃,但刺骨的寒冷却一点儿没有浪费的被保留了下来。 不,这比那冰窖还冷,雷感到皮肤上被星星点点的刺痛。 雷已经感到冷的发烫了,骄阳下滚烫的黄沙似乎才能这样灼人。他知道自己正在慢慢醒转,耳边传来了呼啸的寒风声和几个人微弱的对话声。 “他已经昏了这么久了,没关系吧?”虽然同样冷冰冰的,但略显沙哑的声线告诉雷这不是第一次醒来时的那个女声。 “呼吸一直很平稳,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之前的伤那么重。即使没有臭蝙蝠在他胸前开的那道口子,光是老大切开他喉咙的那下也够他死上几回的了。”先前年轻的那个男声说道。 ‘切开我的喉咙?为什么?’雷感到一丝恐惧。 “等他一醒来,就赶快问他《遗落之书》的事,不能再耽误了。”这才是上次的那个女声。雷这是已经听出这就是先在霍克总督的宴会上攻击他,之后又在刑场上救他的那个女法师。 ‘原来他们在打书的主意。’雷想起了妈妈在梦里对自己的嘱托,这些人听起来可真不像是好人。 “也许我们该先骗骗他,这书可是无上的宝物,他既是法师,想必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利害。”说话的还是那个男人。 “用什么办法都行,那本书我必须要拿到。”女法师的声音里充满了冷酷与坚决,雷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他动了,是不是已经醒了?” 雷暗叫一声不好,看来自己不能继续装昏迷了。随着有人推动他的身子,雷装作刚刚醒转的样子。他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里好像灌了铅。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但感觉眼睛只睁开了一条小缝。 眼前的世界漆黑一片。 “能点亮一支火把吗?”雷尽量让声音不至于发抖,“还有,这是什么地方,那么冷。” “给他一条毛毯,对,就是最厚的那条。”女法师向她的下属说着,雷感到一件厚实的毛毯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看来这寒冷的天气让你不太适应喽?”这一句明显是问雷的。 但还没等雷回答,女法师的声音却再次响起:“你说的点火把是什么意思?帐篷里点着五六支火把呢,并不比你们波斯蒂亚特的哪个白天昏暗。” ‘什么?’雷在心里奇道。 突然啊心理咯噔一下:‘难道我已经……’ 仿佛是读懂了雷的心思,法师又向她的手下问道:“贝蒂,难不成是兰戈它……” 先前那个略带沙哑的女生答道:“有这个可能,黑龙兰戈它似乎对眼睛有些偏执。” ‘谁是兰戈?又是什么对眼睛偏执?’ 他听到那女法师叹气的声音说道:“你好,雷。我叫纳雅,是一个亡灵使。你也是法师,所以我们就开门见山的谈吧。你把《法师的遗产》给我,我会负责你今后的安全,既然你失去了眼睛,我觉得你需要有人时刻照顾。你说呢?” ‘也许我们该先骗骗他,这书可是无上的宝物。’雷想到刚才那个男声的话语。心里气恼地想,‘哼,欺骗开始了吗?’ 也许是见自己久久没有答话,自称纳雅的女法师又开口道:“或许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的状况,你现在孤身一人,被我们带回了雷吉斯特。” 第六十九章 雷 雷吉斯特 下 ‘雷吉斯特?!’ “现在你看起来好像已经瞎了,其实我们可以……怎么说呢?我们可以更不客气一些,你想试试吗?” ‘光是老大切开他喉咙的那下也够他死上几回的了。’雷继续回忆着刚刚对方的谈话,‘这次开始换成威胁了?或者他们其实早就开始动武了?’雷想摸摸自己的喉咙,但是他的手没有丝毫力气,连抬都抬不起来。 “好吧,或许你刚刚醒来,还不太清醒。我给你时间考虑,但是,你可要想好了哦。”女法师说完,雷就听见几个人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了。 雷躺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他用耳朵努力确认了身边没有旁人之后,再次用力的试图睁开眼睛。可无论如何,他的眼睛只能睁开一点儿。而眼前的景象也没有出现任何变化,依然是漆黑一团。 之后的两天里,那个女法法师不时来访,有时能听到她与手下的对话声,有时却只有她自己。 雷对待所有问题一概装聋作哑,而这个自称亡灵使的女法师好像也并不如第一次审问时那般凶恶。她每次虽然都凶狠的威胁恐吓他,但却并不真的动手伤他。雷在恢复了一些力气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那里根本没有什么被切开的可怕伤口。(..tw好看的小说) 天气一天冷似一天,从帐篷外偶尔传来的对话中,雷知道他们在雷吉斯特的永夜中越走越深。 帐篷的门帘被轻轻地拉起,声音虽不大,但雷自从眼睛看不见后,听觉开始日渐发达起来。 他把脸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去,女法师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样?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雷依然固我,他这几日逐渐从这冰冷的话语中听出一丝少女的稚嫩,莫不成这个故作冷酷样子的人竟然还是个少女? “这么说,你还是不肯告诉我《遗落之书》在哪里吗?”冷酷的声音里竟然传出稍许的无奈,“你知道那本书可是所有法师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雷也是在这一连串的变故后渐渐知道了这本书的重要,可为什么妈妈要把这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而且还是在自己婴儿之时呢? “它是在我出生前的三年被盗了,虽然这本书被存放在守卫森严的黑曜石藏宝库里,但它还是就这么没了。” ‘被盗了?那它为什么会在妈妈手里?’雷的小脑袋瓜开始默默的运转。 “直到最近他的下落才被发现,一个霍克当地的阿路诘卡向暗影旅团的人交代说书在你这。” ‘拉玛诘卡?’雷的身子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她怎么会……?’ 女法师停顿了一下,显然看出来的雷的反应,“你知道,暗影旅团的人很懂得逼问。你见过那个团长的,所以这个阿路诘卡也许已经……” ‘不,不要……’雷的心已经被揪成了一团。 “对了,你上次帮我挡下了那枚冰锥,我还没感谢……” “为什么弄瞎我的眼睛?”雷终于忍不住开口,他一直对这个事情耿耿于怀。如果一开始便打定主意要伤害他,为何不直接把他杀掉呢? “这个……这个解释起来有些难,”女法师迟疑了一会儿,“你能先和我说下《遗落之书》在哪吗?我真的很有用。” “为什么弄瞎我的眼睛?”雷一字一顿的重复道。难道只是因为还不知道书的下落,所以才留了他的性命。 “我说过了……” 咔!咔! 雷听到巨大的异响从身下传来,大地随着震动。 “这……这是什么东西?”女法师声音里的冰冷随着惧意散去,这分明只是个少女吓坏了的声音。 咔!咔! 震动越来越剧烈,雷才惊觉这声音的来源正在渐渐靠近。 门帘被猛烈的拉开。 “老大,快撤,有人来袭击了!”是那个年轻的男声。 女法师虽然恢复了冰冷的伪装,但声音里依然透着颤抖,“是什么人?怎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是雷亚兽,鬼知道他们从哪搞来的这些巨兽。” “可是……” 雷忽然感到眼前透进一丝光亮,紧接着帐篷外发出巨大的爆炸声。 “有火猎手!”女法师大叫,“到底是谁在攻击我们?” 那个苍老的男声此刻也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帘处,“四色大旗!是……是追随者。我们得赶快撤。” “快!带上他!”是女法师的声音,雷知道“他”指的是自己。 又是一阵猛烈的爆炸声。 这次爆炸更近,雷感到一股热风扑面,耳中听来,其他几人已经被掀翻在地。 帐篷外此刻狂风大作,在“咔咔”的巨响之中夹杂着悉悉索索的阴森脚步声。 “驭风者和傀儡师都在,必须立刻行动。”年轻的那个男声此时刚刚爬起,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 “可是……要带上他呀。”外面已经开始交战了,雷听懂了兵刃相交的声音和受伤倒地的闷响。 “来不及了,一旦被那些傀儡们缠上,我们就跑不了了。”年老的声音冲了进来,听声音似乎是抓去了女法师。 “可是……可是……” “头儿!性命要紧!他们这打法可是冲着你的命来得。”说这话时,他们已出了门外。 雷独自坐在那里,把身上的毛毯裹得紧紧的。外面的战斗声大的吓人,他清楚的听见有人倒在自己帐篷外。巨兽跺地的声音现在已近在耳边,不时传来的“咔咔”声里还夹杂着骨头被踩碎的“咯咯”声。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渐渐趋于平静,似乎胜负已见分晓。巨兽的声音开始慢慢远去,四周引人心焦的阴森脚步声也终至不见了。 雷暗暗的松了口气。 突然,门帘开了,冷风呼呼地灌了进来。沉稳的脚步声慢慢向雷靠近。 雷不假思索,本能般的画出疾行术的符文,他离开温暖的毛毯,靠在了冰冷的帐篷上。 一个苍老的声音兴奋的说道:“啊!这些日子是怎么了?又是一个身法敏捷的驭风者了!” 第二卷 序章 圣堂里弥漫的甜腻香气熏得哈罗门六世有些恶心,原本细微的头痛被这刺鼻的味道激发,变得越发严重了。 ‘都怪纳达莎,我说过今天傍晚有月度的盛典,她还非要再一次不可。哎,这该死的女人。’ 哈罗门六世是伊斯洛特的第三十二任萨都坎,在他统御下的庞大帝国已经雄踞波斯狄亚特东部六百余年了。他们的家族从拉迪诺还被很多人称为骗子时就跟随他,一直经过阿特兰古国时期,以及后来的东阿特兰时期。直到东阿特兰战乱初起,他的祖先们才抓住了机会,建立了拉迪诺教派新的宗主国——伊斯洛特。 他现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矍铄,这样就不用去去向那些狂热的莫哈克们(拉迪诺教派的苦修者)解释了。在盛典前夜必须斋戒且不近女色,这是清规里最基本的要求。 大莫哈克此刻正在低沉而快速的吟唱着经文,任何不足够虔诚的信徒都会在这吟唱声中沉沉睡去。哈罗门六世从来听不懂这种语调的唱经,他觉得如果想让不开化的北方蛮族和太过开化的南方人改信拉迪诺教,那这种奇怪的语调和这些无谓的盛典应该尽早去掉。 但他当然不会傻到把这些事情和别人说。尊奉拉迪诺教的传统礼法、萨都坎亲自参加每一次的宗教盛典,这一直都是伊斯洛特的立国之本。 按照规律,经文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唱完,哈罗门六世悄悄的斜眼望向圣坛的台阶下面。 身着草绿色上衣的丞相奥马洛是个纯粹的拉迪诺信徒,他每天的三次祷告准时又虔诚,哈罗门六世觉得他对这每月一次盛典的热情甚至超过了大莫哈克。 哈特是伊斯洛特的贸易总长,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的制服。这是个对凡事都谨小慎微的人,有鉴于此,伊斯洛特每年的经济发展也是缓慢到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根本无法和他们在南方的那几个远亲相提并论。 每次一想到从东阿特兰独立出去的南方四郡,萨都坎就气不打一处来。即使它们已经独立了有上百年了,他还是拒绝称呼它们为南方四国。 好在还有洛依汗,他总是像一只饥饿的猎鹰。即使在这么庄严的盛典上,昏暗而肃穆的烛光下,他那双敏锐的眼睛仍然不放过圣堂的每个角落。 ‘不过如果他不要盯着我时也用同一种眼神就好了。’哈罗门六世偶尔会有这样的抱怨,但是这些话当然只能在心里和自己说说,他还指望着洛依汗为自己效忠呢。 对了,洛依汗是伊斯洛特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圣墓的名誉守护人,峡谷之城的守卫者。 但在此刻的大厅中,最吸引哈罗门六世眼球的却是靠在门边的阿柯犸。他中年脱发的额头此刻反射着圣坛上的烛光,油油亮亮的,让人无法控制的总是想多看他两眼。 阿柯犸是谷底区的守备队长,幽暗大圣堂地处他的辖区。这座圣堂是皇家圣堂,是各种宗教仪式举行的地方。 哈罗门六世知道他是个贪财的人,而贪财的人总好过野心家。所以阿柯犸的贪财一直都让萨都坎十分放心。 大莫哈特哭丧般的嚎叫着,这说明唱经已接近尾声。哈罗门六世快步从石柱边走向圣坛,他准确的从金碗中挑出黑曜石,不偏不倚的投进了拉迪诺圣象手中的水晶台。 这套动作他已经做了三十年,完全没有失误的可能。 台阶下的高阶莫哈特和群臣都一脸敬畏的跪倒在地,仿佛这轻巧的一掷真的能让未来的一月风调雨顺。 一出圣堂大门,洛依莱便从他的矮马旁小步跑过来,如果不仔细看,真是很容易把他和他那英雄哥哥洛依汗弄混。 “阿拉葛汗山崖区守备队长洛依莱……”阿柯莱还没说完。 哈罗门六世便从他手里把信件抢了过来,他一边拆信一边嘟囔:“如果你哥让我把你送去米德尔加求学多年,得到的结果就是每次都这么啰嗦的话,我真希望把那钱用在别的地方。” “是,萨都坎陛下。”洛依莱的回答高亢有力。 萨都坎一边看信一边偷眼看他,发现眼前这少年已是窘迫得满脸通红。哈罗门六世心里有数,其实这么说他并不公平。他多少继承了洛依汗的优点,勇猛、忠诚、私生活上像个莫哈特。但这还不够,他需要锻炼。这样只要时机合适,他就可以替换掉贪财的阿柯犸,直接统御谷底和山崖区两支卫队,把阿拉葛汗一座城市两支守卫部队的尴尬历史彻底终结掉。 “看来我们那自称要回家的米德尔加贵族不日就要到了。”哈罗门六世冲着紧跟在身后的丞相奥马洛说道,“他叫什么来着?” “阿达尔,陛下。”奥马洛还沉浸在刚才神圣的盛典中,他语气中的尊敬太多了,多到萨都坎觉得他难以承受。似乎现在和奥马洛对话的是拉迪诺本人。 “恩,对,就是这名字。这可是贵客……”哈罗门六世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轻哼了一声。 “洛依汗?”萨都坎微笑着转过身,看着明显戴着不满表情的伊斯洛特英雄。“你还是对这事有不同的意见?” 洛依汗踏步上前,“是的,陛下。我调查过此人的背景,什么回家,不过是一条无家可归的丧家犬!” “诶,你就要和人家同朝为官了,怎能这么说话?” “什么?您还要给他官职?”洛依汗脸上不满的神色更重了。 “哎,来来来。”哈罗门六世知道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这名大将有些小心眼,或许还有点儿政治敏感度不高。所以,他把洛依汗叫道一边,故作亲近的搂住他的肩膀,“你真的不懂我的用意吗?” 洛依汗摇摇头。 “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人。一个在米德尔加混的风生水起的人,怎么会动什么‘回家’的念头?何况这家还是一个更贫穷的地方。”他回头示意阿柯犸带着他的人离远一些,“我只会给他一个御前顾问一类的虚职,给他一口饭吃,以显示伊斯洛特的包容之心。” 见洛依汗的脸色稍显缓和,萨都坎又进一步解释道:“你知道这几百年来,伊斯洛特的立国之本就在于对拉迪诺教无条件的扶持与继承。这个阿达尔以一个忠诚教徒的身份来投奔我,这简直就是一件可以大大宣传的事情。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守墓人的那帮家伙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个什么表情。”说完他忍不住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洛依汗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陪着萨都坎一起笑了起来。 哈罗门六世转过头,看向洛依莱,“你……”然后犹豫了一下,又看向现在已经退出十几步元的阿柯犸,“阿柯犸!” “在!”阿柯犸应声道。 “带上你的几个人,到时候出城去迎接一下这位阿达尔爵士。”他看见奥马洛在对自己使眼色,立刻会意道,“多带几个人,不可失了礼数。” 第一章 诺波利 伊斯洛特 上 “这真的是人待得的地方吗?”诺波利已经脱下了他丝绸外衣,但裸露的上身并没有使得身体凉爽。(..tw)相反的,他觉得那毒日头把他皮肤上仅有的一丝水分也蒸干了。 头曼骑行在他身边,古铜色的脸膛上一副舒适自得的样子,他看了看诺波利,摇头道:“不不,我的朋友。你不能这样做。”他把鞍袋里的一块儿白色麻布套头衫扔了过去,“穿上这个,否则你会被晒脱水的。” 诺波利厌恶的看了一眼这件没有款式可言的衣服,好在它还算干净。 “带上帽子,过一会儿就凉爽了。你看,太阳已经开始下落了。”头曼说得如此轻松,就像他还走在气候宜人的米德尔加。 “就算它落下去,不过四个小时就又爬上来了。”诺波利嘟囔着穿上这件衣服,有些大,不过这样更好,汗水黏着衣服的感觉才是不爽。 “你觉得阿达尔怎么样了?”头曼说着瞟了瞟走在队伍前面的阿达尔,他穿着厚实的衣服,坐在马上一动不动,看起来还没有熟悉自己的那条假腿,“我是说,你觉得他会恢复过来的哈?” 诺波利没有说话,他的思绪回到了两月前: 阿达尔被头曼背回来的时候,古达已经带着人收拾了那帮骑士。很显然掳走阿达尔的那个刺客影子,在之前已经帮他们干掉了几个教会骑士,在最外围巡逻的那几个看似睡着了,可当他们自己人过去准备动手时,却发现他们的身体都已经冷了。 阿达尔迷迷糊糊的,看到诺波利时不停地说什么“你是对的”、“我这个白痴”之类的话。[..tw超多好看小说] “他头上烫的厉害。”头曼把他放在马车后面时,担心的说道。 贝拉这时也赶了过来,她一见面就抱住了阿达尔,“对不起”“对不起”的说个不停。 “他们抓走了我的父母,我只能把你的戒指偷来交给影子,这样他们才会放人。可是慈悲的修士啊,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不是留了字条,告诉你等我回来吗?” 阿达尔无神的眼睛默默地看着贝拉。 “我一开始确实只是奉命行事,可是后来……我对修士发誓,对远古四神发誓。后来我真的爱上你了。我一发现你不见了,就去街上找你。四处都流传着教会骑士在城里抓人的传言。我于是去找你的朋友,那个真正叫诺波利的家伙。” 她看着诺波利,寻求帮助。 诺波利于是赶紧点头,“是的,我一看见这么漂亮的小姐出现在我家门口时,我都惊了……”贝拉踢了她一脚,很隐蔽但很有力,“……噢!好的,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于是赶快派人去王宫里大厅,然后便带着她一起去找头曼。头曼似乎倒是有所准备的样子,他立刻叫出了古达。天啊,原来古达一直都藏在他家里。我就和他说阿达尔可找了你好多天……” 贝拉把话头接了过来:“好了,他现在没有精力听所有的事。”说着她瞪了一眼诺波利,然后很快的又转头去深情地看着阿达尔,“求求你,原谅我。噢,看他们把你伤得。(..tw)”贝拉的眼泪几乎是喷出来的,“噢,阿达尔,求求你……” 头曼满脸哀伤的把贝拉拉开。 菲利特带着古达跑了过来,古达很显然已经忍了很多天,他刚才宰掉教会骑士团的那名指挥官时简直像个恶鬼。但他只看了阿达尔一眼,就又回去继续鞭打那尸体去了。 “如果按照之前的计划,我们应该在山里干掉这些教会骑士。那样的话我们的时间会充裕些。”菲利特向阿达尔报告道,“不过现在也还有些时间,运气好的话明天中午前都不会有人发现这些尸体。”诺波利看看满地碎肉块儿,心里想着刚才第五军团的战士们干的有些过了,“我们先找个医生给你治伤,然后往南走。我卖掉了你的封地,趁着姆林斯还没有发出土地没收令之前卖的,价钱还算不错。 两河城的伊斯坦伯爵有意接纳您,当然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很多地方的城主都暗地里和我接触过,他们都很欣赏您,愿意给咱们提供避难所。” 看阿达尔连眼都没眨一下,菲利特接着说:“教皇那边你不用担心,他们承诺会先藏匿我们一段时间,然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向教皇要求赦免。” 诺波利忍不住插嘴道:“那这里的罪过也能赦免吗?”说着指了指这一地的尸块。 “我们可以把他们嫁祸给姆林斯,那个影子的确杀了几个教会骑士,不是吗?” “够了!你们俩。”头曼大踏步的走回来,“他需要的是休息,还有治疗。菲利特,快去找个大夫来。” “好的。”菲利特说着就要走开。 阿达尔却在这当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很轻,好似呓语,“去波……” “什么?”菲利特立刻附耳过去,边听边点着头。 “他说什么?”诺波利问道。 “去波斯狄亚特。” “霍克?”他知道阿达尔曾在那里住了很多年。 “不是,是伊斯洛特。” 所以现在他们才走在这无边的大沙漠了,享受着几乎整日不停的强烈日照。 “他会恢复过来的。”诺波利看着阿达尔的背影说道,“他刚发现自己被截肢的时候,天啊,他的那个神情。”他不由得想起了阿达尔覆盖在纱布下的那绝望的眼神,“我以为他会趁我们不注意自杀呢。谁能受得了这个?我是说,这转变也太大了。” 头曼悲伤的点点头。 “不过,你看现在,他已经可以坐在马鞍上了。他不是个弱者。”诺波利不由的赞叹道。 “他当然不是。”头曼点头称是,“但不得不说,那姑娘给了他鼓了很大的劲。虽然我见她第一面时感觉不太好,她……好像看着有些轻浮。不过现在看来,我真是错的离谱了。” 诺波利把目光从阿达尔身上慢慢右移,看到了正默默陪在他身边的女孩。贝拉一只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则扶在阿达尔的手上。仿佛怕他还适应不了假腿,时刻都担心他可能摔下马来。 贝拉时不时得靠过去,在他耳边低语,然后捂着嘴笑起来。但一看到阿达尔并没有跟着笑,她便不再笑了。而是一边哀伤的看着阿达尔的脸,一边而关切的抚摸着他宽大的手掌。 “为什么我就找不到那么好的女人?”诺波利别过头来,一股没来由的醋意充斥着胸膛,“如果有个姑娘对我这么不离不弃,我何必每天去酒吧里寻花问柳呢?哎……” 头曼难得的笑了起来,“老兄,你是不是把因果关系稿颠倒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诺波利一脸狐疑。 “你先要专一的付出,才能去奢求这种回报。可你看看你平时那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样子,谁会觉得你想要专一?”头曼忍俊不禁的说道。 “我……我真的从来没有想到过,我竟然会从你那里得到关于这方面的建议。我一直以为你要去当个那什么……你们拉迪诺教派的人管神父叫什么来着?莫哈克?对,莫哈克!” “莫哈克可不是想当就能当的。”头曼笑着摇摇头,“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 “不是只要不做爱不结婚就可以吗?”诺波利口无遮拦的继续问道。 头曼拉住了缰绳,收住了笑容,”诺波利老兄,不可以。永远不可以拿真神的代言者开玩笑。“ 诺波利知道头曼的脾气,他吐了吐舌头,“对不起,我过分了。” 头曼不再理他,自顾自的向前面骑去。诺波利耸耸肩,默默的跟上。 前面,阿达尔终于转过头,看了贝拉一眼,那神情好像是笑了一下。而贝拉所表现出来的,却好像是得到了一个举世的珠宝或是装满一个房间的鲜花。她笑得好开心,火红的头发在阳光下发出炫目的亮光。 ‘她真是坚强,我看到阿达尔脸上那道伤疤时,都忍不住要转过头去。’ 第二章 诺波利 伊斯洛特 下 当纱布从阿达尔脸上取下来的时候,诺波利没有忍住惊呼。 那是一道纵贯整张面孔的丑陋伤疤,可想而知当时教会骑士们的鞭子打得有多狠。 “怎么了?诺波利。”阿达尔的声音自从在病床上醒来后就变了,不再是原来那个洪亮而坚定的声音了。现在他的嗓子变得嘶哑,那声音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嘶吼。 “没……没什么,阿达尔。看到你康复了真好。”虽然诺波利没有看到自己的表情,但显然他的掩饰一点儿也没有成功。 阿达尔对站在身侧的贝拉说:“把镜子给我拿来。” 贝拉无助的看着头曼,头曼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恩,确实恢复的不错。”阿达尔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颤抖,那条完全毁掉他俊秀容颜的伤疤在他眼里如若无物。“菲利特,伊斯洛特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 军师从头曼的身后闪出,“正在联系,伊斯洛特的丞相奥马洛已经承诺,帮我们去和萨都坎说明来意。” “你有转告我的话吗?” “有,一字不差。我说:‘我家阿达尔爵士离开波斯狄亚特前,就是一位拉迪诺教派的虔诚信徒。他现在毅然离开米德尔加的荣华富贵,就是为了能够用余生去侍奉真神。’” “这个什么丞相,他是不是整个伊斯洛特朝廷里最虔诚的信徒?”阿达尔虽然声音低沉而模糊,但眼神里透出的坚定却似乎比以前更甚。 “是的,甚至超过半数的莫哈克。(..tw无弹窗广告)” “好,做得很好。我们即刻启程,不能继续在米德尔加拖着了,我们的人还剩多少?” 古达闷闷不乐的喝着仅能找到的本地麦酒,显然这口味不和他意,“只有不到一千人了,俺们第五军团的汉子们并不擅长防守。” 阿达尔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支把这些忠于他的军队直接改称为第五军团,去掉了代表地狱的“波斯狄亚特”。 “英弗尼亚的四大军团闻名于世,你们就是我的第五军团,我们会创造属于自己的传奇。”阿达尔用虚弱的身体说出了这句豪言壮语,第五军团的战士则用他们火热的目光回应。 “渡过白河,从西边进入波斯狄亚特。”阿达尔下达了命令。 “为什么不直接从东边走,伊斯洛特可是在波斯狄亚特的最东边。”头曼提吃异议 “我们得顺便拜访下你父亲的老部下们。” “钝斧帮?”头曼的表情里愤怒多过诧异,“为什么?这帮人曾经辜负了我父亲,他们不懂荣誉。” “头曼。”阿达尔的眼睛在令人恐惧的脸孔上熠熠放光,“我们必须去做些我们不愿意做的事,这样我们才能在波斯狄亚特生存。” 诺波利从回忆中跳出来,他转过头去问头曼:“对了,似乎昨天开始就没见到古达了。” “恩。”头曼轻轻地答应道。 “恩是什么意思?古达哪去了?”诺波利追问,“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头曼头也不回的继续说:“被阿达尔派去钝斧帮了。[..tw超多好看小说]” “钝斧帮?”诺波利一愣,随即便想起来了,“哦,对了,那个匪帮。他们竟然还想攻击我们,哎,这么个小匪帮,真是不自量力。” 头曼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似乎含着化不开的惆怅,“当年的时候,钝斧帮确实有这个实力。但现在确实如你所说,仅仅是自不量力了。” “你是说阿米许元帅统治下的时候吗?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诺波利对阿米许的前半生一直充满了好奇。 头曼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不再作声了。 阿达尔忽然朝着他们这边挥了挥手,诺波利叫上头曼,一起向阿达尔的方向骑去。 “前面就要进入伊斯洛特的都城阿拉葛汗了,那个丞相派人来说,军队必须留在外面。”阿达尔看向头曼,“真的有这个规矩吗?” “是的,这个是伊斯洛特建国之初就有的规矩,为了避免重蹈东阿特兰的覆辙。”头曼答道。 “菲利特,那军队驻扎在哪?”阿达尔问向自己身边的军师。 “据说是在西边的一座小山谷里,不过具体位置我也还不知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阿达尔的声音里有些不悦。 “奥马洛说会有萨都坎会派人来接我们,应该就快到了……看!”菲利特指着前面远处的一排人影说道,“看他们的月刀旗,应该就是这些人。” 既然是阿特兰古国的精神延续,伊斯洛特的旗帜也继承了拉迪诺的标志――空心的月牙里内切着三个同心圆环,一把波斯蒂亚特长弯刀横着穿过。 “等等,我有个问题,你们说前面就是首都阿拉葛汗?但是我只看到连绵的城墙,这个城市里没有楼吗?”诺波利望着远方光秃秃的城墙,不由的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阿达尔看看菲利特,后者笑着解释道:“峡谷之城阿拉葛汗的名字你没听过吗?诺波利爵士。” “没有,不过谁见过没有建筑的城市呀?”诺波利颇为不服。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不过之前在书中看到过很多的介绍,你看到的确实是阿拉葛汗的城墙,但城墙后面却既不是平原也不是丘陵,而是幽深的峡谷。”他好像对诺波利吃惊的表情非常满意,“民居、商铺和形形色色的建筑都在山崖两侧一层层的依山而建,这片区域就是阿拉葛汗的山崖区;沿着修整过的山路下行便可以到达王宫、幽暗大圣堂和其他的一些政府机构所在的地区,那片则是谷底区。 爵士,你现在听我讲解也是无用,不如一会儿自己进城了再看吧。” “虽然我父亲就生在这里,但我也是第一次来。”头曼的声音里难掩激动。 迎接的队伍此刻已走到面前,诺波利略微一数,至少有五十多人,领头的是个额头有些秃的中年将领。 他骑到离阿达尔还有五十米左右的位置就拉住了马,然后带头下马,领着手下的人步行走了过来。 他目光游移,似乎在寻找哪个是阿达尔。 阿达尔忙让身边的卫兵搀扶着下马,贝拉想要帮忙,却被头曼用眼神制止住了。 “阿拉葛汗谷底区守备队长阿柯犸拜见阿达尔爵士。”中年将领双手抱拳,深深颌首道,“我奉伊斯洛特第三十二任萨都坎哈罗门六世之命,前来迎接您进城。欢迎造访‘永不陷落之城’阿拉葛汗。” ‘永不陷落之城?口气很大嘛。’诺波利心里对这个城市多了一份好奇,也多了一份不爽。 “快免礼。”阿达尔微微颌首,“有劳大人了。我知道军队只能去城市西边的一处小山谷驻扎,能否帮忙指示一下具体方位。” “当然,当然。摩珂,你去给爵爷的队伍带路。”阿柯犸转头喊来了自己的一个手下,交代完后又冲着阿达尔说道:“爵爷,那您和您的朋友们就跟我来吧。” 阿达尔派菲利特去随同安置军队。他自己则叫上头曼,诺波利还有贝拉,又带上了从第五军团里新进挑出的几名随身护卫,骑着马随着前来迎接的队伍走了。 只行得半日,一行人便到达城前。即使离得如此之近,阿拉葛汗的城墙也没有给诺波利任何过分的威严之感。 谷底区守备队长叫来了城墙上的守军,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在看清城里景象的一瞬间,诺波利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三章 雷 法术起源 上 雷感到有什么东西打在脸上,冰冰的。 他吓了一跳,赶忙用手去把它拿掉。可手一碰,那东西便化成了凉凉的水,流进了他的领子里。雷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那是雪,小子。”身边的老人大笑着说道,“看来你还真是来自波斯狄亚特呀。哎,已经有多少年没有那边的法师了?让我想想……”一阵沉默,好像老人真的在费力的思考,“似乎后法术时代里就没有了,我不记得后法术时代的哪本书上提起过有波斯狄亚特裔的法师……恩,的确没有。” 雷听到这里,突然想起《遗落之书》里,先知自称来自波斯狄亚特。可惜后面的内容却一直还没有看。 “你说后法术时代里没有,那之前的时候呢?有很多的波斯狄亚特裔法师吗?” “恩,那之前是前法术时代,那时候的波斯狄亚特裔法师自然很多。驭风者和傀儡师就是从波斯狄亚特来的。”老人说着似乎看到了雷疑惑的表情,他接着说道,“我说的是前法术时代的那两个行会,不是指现在的那两种法师。” 老人的解释非但没有让雷明白什么事,相反的,他更糊涂了。 “什么行会?”他突然想起了《遗落之书》,于是有多问了一句,“和先知有关吗?” “噢!小朋友不知道四大行会,却知道先知。好吧,看来我们的课程可以提前开始了。” 半个月前,老人把他从“亡灵使的魔爪里救了出来”。至少老人自己是这么说的。 他说亡灵使都是坏人,他们曾经是、现在是、将来也必定是坏人。 “历史规律这个东西你一定要尊重。就像你是波斯狄亚特人,虽然那片土地很久没有出过法师了,但是一旦出来了一个,就必定是驭风者。当然,也可能是傀儡师。”他加重了口气,“但绝对不可能是火猎手或是冰封魔。看,这就是规律。因为冰和火的暗之元素属于这里,属于雷吉斯特。” 雷很想说自己也会火系法术中的炙热术,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他懂得少说多听的道理。 “首先,在后法术时代,也就是暗之力去而复返之后的年代里。法师们的法力被减弱了,他们不能在主修一门元素法术的同时辅助修习另外三种元素力了。 人们按照每种人所使用的法术而给他们命名。风系法师被称为驭风者,土系法师被称为傀儡师,火系法师被称为火猎手,冰系法师被称为冰封魔。 这四个贴切的名字并非后法术时代的原创,它们从先知被封印后就陆续出现了在了正史里,实际上这几个名字在更久之前就已经被法师们使用了,其中最早的当然就是驭风者。” “被封印?”雷不小心发出了声音,他此时心里想的正是《遗落之书》的那段话: 我是先知,雷吉斯特的法师之王。我将用这本书记载我的一生,以及我创造出来的奇异的法术。现在我被叛徒们囚禁在这枯骨塔,隔断了四种元素。但即使如此,我还是解开了体内那该死的封印。他们都以为我在这里会整日痛苦难耐,但其实这才是我一生中难得的清闲时光。回想我出生的波斯蒂亚特……” “对,被封印。哦,对了,我们可以从头开始讲。 一切都是从波斯狄亚特开始的,那个时候距今有几千年。当然,没有人确切的知道到底是几千年,那时候甚至还没有出现文字。 那个时候波斯狄亚特由于充沛的日照率先出现了生命,那里毫无疑问是那个时代里,整个大陆最先进的地方。所以在雷吉斯特人还在茹毛饮血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入了部落时代。 当时人类最大的敌人是大自然,精确到波斯狄亚特的话,这敌人就是风暴。 人类在风暴的肆虐下艰难生活,一直想尽了办法来对抗它。这时有一类人被推上了历史的舞台。他们有种特殊的能力:能够感受到风暴何时来临,在何地产生。于是他们在大风暴降临前给出预言,部落及时的迁徙便可以避过灾祸。 久而久之,这些人开始接受人们的崇拜,被奉为半神。每个部落都以拥有一名这样的半神为荣。 有了这些半神的帮助,所有部落共同的大敌――风暴已不足为惧。于是部落间的战争开始出现了。 刚开始的战争蒙昧而残忍,各个部落势均力敌,只有徒劳的死伤,没有真正的赢家。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第一个想到利用暴风来作为武器的部落出现。此时的半神们已经可以通过一些方法操纵风暴。他们挪动几块岩石,或是栽种几棵小树,这些看似细微的举动引发了巨大的蝴蝶效应。远方的风暴因为这些举动,改变了既定的方向和发生的时间。 通过半神的协助,昔日的死敌成了手里最强力的武器,这个部落最终统一了整个波斯狄亚特中部。为了感谢这些半神,部落为他们成立了一个组织。这个组织的名字就叫做驭风者。 先知大概就出生在驭风者组织成立后的几百年内,那个时候的驭风者已经颇具规模,在波斯狄亚特如日中天。他们在战争、农业等活动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不仅民间尊崇他们,连当时的萨都坎都定期去膜拜。 当然,按照历史规律,任何组织或者个人到了这种地步,必定会坐吃老本,停步不前。驭风者也并不例外。 但是,这个时候有个天才出现了,他是来打破这一切的。 这个人就是今天我们口中的先知。他一开始也许只是个驭风者里面的小弟,后来由于自身在对一步步的成为一名低位阶的长老。 圣者无凡虑。当时先知每日脑中所想的事,不像其他长老一样。他们只想着如何提高自己的位阶,而先知所想,是对如何更深入的操纵风暴。他对这一切的痴迷在一个夜晚得到了回报。 在那个注定改变历史的夜晚,先知在睡梦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暗之力的波动。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力量在身体中滋长,他如饥似渴的寻找这种力量,与之连接。 这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主动的连接暗之力。 之前的半神们都是能够感知暗之力的人,但他们只是被动的接受它的影响,用来简单的改变风暴。先知觉得自己的发现是重大的,他甚至很快创造了第一个符文,就是初级驭风术。这个法术咱们回家后,你很快就能学习到。 身为驭风者组织的一员,他赶快把发现在大会上告知了组织的大长老。他本以为这个发现可以被大家所赞颂,所景仰;他本以为可以彻底改变驭风者的历史。 大长老是驭风者的最高领袖,本身就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半神。这样的人通常迂腐且看重权势。 果然,他听了先知的发现后,非但没有任何的赞扬与欣赏。而是直接斥责他破坏了传统,背离了驭风者组织建立的初衷。 ‘我们驭风者所做的是改变风的意愿,而不是去凭空创造它,你这样做是亵渎了神灵!’ 先知被当场刺瞎了双目,关入死牢。” 第四章 雷 法术起源 下 “刺瞎双目?!”雷轻呼。.tw[] “对,刺瞎双目。”老人似乎突然想起来了这里的不妥,“哦,对不起,孩子。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没关系……我会习惯的。”雷现在刚刚度过了那个时期,就是刚知道自己眼瞎了后自怨自艾的那几天。“请继续讲吧。” 老人干咳了两声,“哎,真该多带些烟草的。好吧,咱们继续。 先知后来不出意料地逃了出来。你怎么可能长久的关住一个能够连接暗之力的伟大法师呢?逃出后的先知一路南逃。 据说他一路受暗之力的吸引,从炎热的波斯狄亚特逃到了寒冷的大陆南端――雷吉斯特。 这一路上他受尽了艰辛,对驭风者的恨意也深入骨髓。 当时雷吉斯特唯一的城市光芒城,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火。这里的人们对火神的崇拜开始动摇。先知在这里感受到了最最强烈的暗之力波动,他先后发现了水之元素和火之元素,并创立了以风、火、水三种元素为基础的暗之力法术根基。” “水?不是冰吗?”雷插嘴道。 “冰是后来的事了,一开始雷吉斯特的水还是流动的,哪像现在,到处都是冻河。咱们按顺序说。 这之后,先知利用人们对新宗教的渴望自立为神。他的三系法术使用起来强力而绚烂,人们几乎毫不犹豫的开始崇拜他。先知的势力由此开始越来越大。 几乎只用了几年时间,他就确立了自己雷吉斯特之神的地位。当时他带领着手下的几位高阶长老,已成为了雷吉斯特实际意义上的统治者。在光芒城遗址上新建的巨大城市黑曜石城从那时起就成为了雷吉斯特的首府。(..tw无弹窗广告) 这之后的许多个千年里,法术就这样无可动摇的统治着雷吉斯特。”老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那封印又是怎么回事?”雷迫不及待的问道,他不知道法术背后还有这样长的历史,“还有还有,怎么是三系法术?土系法术呢?” “你也得让我歇会儿呀。”老人不满的咕哝着。 车轮碾压地面发出生涩的摩擦声,这里果然是永冻大陆,在波斯狄亚特,车轮陷在沙子里,半点声音都没有。 老人在把他从帐篷里带出来时,说是要带他回他们的山庄。追随者旅团的大本营在不靠近任何一个城市的山中。他说黑曜石城的统治者们一直没有停下对所谓“未登记”法师的追查,就好像没有进入黑曜石旅团的法师都是罪犯一样。 “土系法术是在波斯狄亚特被发现的,那是先知逃离那里的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老人毫无征兆的又开始了讲述,“雷吉斯特在法术上的成就终于传到了波斯蒂亚特,驭风者组织那时早就换了更年轻更开明的大长老。他们在翻阅历史卷宗的时候发现了当年先知所提的暗之力的概念。 于是由大长老牵头,他们按照先知的描述,开始在夜里研习暗之力。” “对了!夜里!为什么是夜里?”雷突然想起,自己法术灵验的时候,似乎都是在夜里。法术时灵时不灵的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足够久的时间。 “噢!我刚才没讲吗?暗之力之所以被称为暗之力,就是因为他在夜晚的时候才最明显。这就是为什么先知在睡梦里发现了它;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在夜晚时间最长的雷吉斯特,暗之力的波动就最剧烈。(..tw) 一开始的时候,你只能在晚上也暗之力连接,白天的时候你会出现滞涩,根本感觉不到那波动。但这种与暗之力连接上的滞涩只出现在初期,当你与暗之力有了足够的连接后,它会储存在你体内。 天亮的时候你可以用体内的储备,而天黑的时候暗之力会不知不觉的再把你充满。与暗之力连接能力的高低决定了你施放法术时候的威力。用样的法术,暗之力连接能力强的法师由于体内暗之力储备更多,所以法术的效果就更强。甚至一些高阶的法术,你没有一定的暗之力储备,是释放不出来的。” “原来如此。”雷恍然大悟。 “那我们可以继续了?” “当然,请吧。” “嗯,说到哪了?哦,对。土系法术。 虽然晚了很多年,而且波斯狄亚特的夜晚一直都比雷吉斯特短。但是驭风者们还是让暗之力在沙漠中生根发芽。他们创造出了土系法术,这个最神秘也最另类的法术。 成群的傀儡大军配合摧枯拉朽的风暴,当时的波斯狄亚特进入法术时代,似乎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时候先知从派往波斯蒂亚特的耳目口中知道了这件事。他的愤怒可以理解,毕竟驭风者曾给了他这么大的伤害,如今却明目张胆的盗用他的发现。一开始,他先是派人远赴大陆北段警告驭风者,让他们停止与暗之力的连接。如果想继续使用法术,就来雷吉斯特给他请罪。 驭风者那边并不理会先知,他们借着自己在波斯蒂亚特本地的声威有恃无恐,依然我行我素。 那时的先知已经完全是高人千等的神祗了,雷吉斯特的人们对他只有尊敬和服从,他完全不知道拒绝为何物。所以波斯狄亚特方面的态度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思及过去的种种恩怨,决定给予最严厉的报复。 先知闭关研习了数年之久,终于创造出了一套足以改变整个大陆的究极法术。他在一天早上开始释放这个史无前例的法术,不仅动用了自己的三大系法术,甚至借用了土系法术。 当时的天空在成百上千个大大小小、光怪陆离的符文掩映下瞬间黑暗,先知就这样将雷吉斯特那每天仅有的八小时光明强行借走,放入了波斯狄亚特。这样波斯狄亚特再无夜空,而雷吉斯特的法师就可以每天不间断的吸取暗之力的能量。 这项法术可以说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成就,两个大洲的众生为之改变了熟悉的生活规律。 不过先知在这个法术完成后,却变得衰弱无比。这时雷吉斯特由于完全没有了阳光,所以河水冻结。水系法术在一瞬间变质,成为了冰系法术。 主修水系法术师的法师原本都是优雅和灵动的,但冰之元素把他们变得冷漠而残忍。他们于是率先发难,首先封印了先知体内的暗之力储备。然后将他囚禁于枯骨塔,隔断了他与暗之力的连接。 接下来这些叛党在经过了一次次对先知遗党的肃清后,逐步稳固了势力。 先知这一被关就是一千年。 这一千年间,波斯狄亚特的法师们由于在故乡无法修习,驭风者由此解散,其成员陆续的搬来了雷吉斯特。这倒算是一定程度上随了先知的愿。 雷吉斯特的法术在这一时期变得十分繁荣。两地的法师相互交流,几乎每位法师都在主修一种元素法术的基础上,兼修其他三种。 先知以前最忌讳手下人分门立派,现在这种束缚没有了,于是以四种元素命名的四大行会在这期间纷纷建立。主修火系的法师都是急性子,所以火猎手行会率先建成。之后冰封魔和傀儡师两大行会也先后成立。主修风系的法师在开会后也决定建立行会,名字嘛,和波斯蒂亚特时期一样,就叫驭风者。这就是最辉煌的行会统治时期。 这种繁荣持续八百年头上,驭风者行会开始发难,他们斥责了之前封印先知的行为,宣布追随先知。行会战争由此打响。其他三大行会联合一起打驭风者,于是驭风者大败,被赶至山中。 从那时起三大行会开始在黑曜石城行使王权,而驭风者成了草寇。 之后先知在枯骨塔驾崩,暗之力由此消失,这也是前法术时代完结的标志。驭风者在当时的大长老的带领下重返波斯狄亚特。不久之后,黑曜石城爆发叛乱。一名自称加尔加达王的山贼头子带着八千夜眼雷弓,趁着禁火节的夜色推翻了法师们几千年的统治。 最近这一千年里,是暗之力去而复返的千年,也是法术逐步没落的千年。本来嘛,几乎所有法师都只会一种元素的法术,只有极少数人会两种,而且大多数还是亡灵使那样的败类。哎…… 好了,今天讲的够多了,前面就是……小心!”雷感到一股大力把自己推倒在地,有什么东西擦着头飞过。 “旅团大本营遭遇攻击!”有人在远处喊道。 “快下车迎战。”另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长老,温德长老!你在哪?” “该死!孩子,你先躲在这。靠着身前的车轮,别动。”老人的声音里充满怒气,“这些该死的暗影旅团,三天两头的来这骚扰。” 雷听见老人站起来往外急奔了两步,朗声道:“我在这!别慌,咱们这就去和那帮臭蝙蝠玩玩。” 第五章 多维 兄弟会 上 多维看着窗外莫尔西佝偻的身影,他正在地里除草。那一片被他称为“庄稼”的地里种着多维完全没有见过的作物。 “你不要问它叫什么了,真的。反正即使我回答了,你也记不住。谁会真的关心这些问题呢?我是说,几天后就会有部落的人过来这边,你到时就可以和他一起出发去山城埃玛拉迪那。那之后,我们也许就这辈子再也不会见面了。”当多维第一次问他关于这片“庄稼”的问题时,莫尔西一改平时和善的口吻。 “我……我也许是真的关心这个问题呢?”为了减少尴尬,多维勉强跟了一句,“而且谁有说得准,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呢?” “那咱们下次见面的时候吧,我再告诉你。”莫尔西不等多维答话,就自顾自地走开了。 实际上,这番对话是在多维刚刚在莫尔西家住下的第二天时发生的。而今天,已经是第二十天了。 多维对住在这里实在是不应该有什么抱怨的。 每天的三餐莫尔西都会准时提供给巨人,并且从来都不抱怨他吃得多。饭后他还会给多维喝上一小桶有些带着辛辣气泡的冰酒。据他说,所有部落里的人都爱喝这个。虽然一开始的时候还不习惯,但是一连喝上几天后,多维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上瘾了。 多维的卧室在起居室的地板下,虽然没有什么富丽堂皇的装饰,但是宽敞的空间和足够长的大床已经让多维很感动了。要知道,在钝斧帮的时候,他可是要拼三张床才能勉强睡开,就更别提在修道院里睡地板的那段痛苦岁月了。 多维为了感谢莫尔西的慷慨,提出帮他干些农活,但莫尔西的反对非常坚决。 “什么?帮我干活?”莫尔西的驼背几乎都要挺直了,“我说大个子,你的个头是我见过最高的,但相应的,你的头脑也是最笨的!你觉得我偷偷摸摸的把你从后门弄进屋,又辛辛苦苦把你藏在起居室的地下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不能让别人看见你了!快乖乖的呆在屋子里,我就在门外,有事敲窗户就行。” 于是多维只好每天躲在屋里,等待着莫尔西嘴里那个部落里来的人。莫尔西每天回来后都会和他讲一堆话,不过多维很少能有插上嘴的机会,他基本上就是在说过自己听。 今天的莫尔西回来的很早,他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多维自从前两次问关于那片庄稼的问题时碰了软钉子,也就再也不多管闲事了。他实际上确实很好奇,那么小的一片地,为什么需要每天都去除草。 “大个子,我回来了。”莫尔西进门时语和多维打了声招呼,尽管他知道他的名字叫多维,但是却一次也没有用它。 “你好,莫尔西。” 莫尔西解下头上的汗巾,放下手里的镰刀,他走到只剩下薄薄一层水底的水盆边时,皱了皱眉。多维几乎就要没忍住去问他要不要帮他出去打水了,但莫尔西没给他犯傻的机会。他把水倒进了干渴的喉咙里,取代了本来准备进行的洗脸的动作。 多维觉得自己也许该问问了,这么一直等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 于是他便趁着莫尔西正在换下被汗水浸透的上衣时问道:“莫尔西,我很感谢你这些天来对我的照顾。真的,我从出生之后就没有过过这么舒服的日子。不过,我很想知道你说的那个部落的人,他什么时候会到呢?” 莫尔西头刚刚钻进半袖衫狭小的领口,他用多维刚好能捕捉到的声音叹了口气,忧郁的说道:“我也想知道的,大个子。”他把半袖衫穿好,随意的跨坐在最近的一个石凳上,“你知道的,虽然你每天吃的东西,部落首领都会付钱,但是你的饭量确实比你的同胞们更大些。部落的人十几天前他就该到的,我也不知道他被什么耽搁了。”看到多维着急的样子,他补充道:“不过这种事时有发生。有可能是他生病了,或是北面又有风暴啦。当然,这也有可能跟这些天来守墓人的频繁出现有关。” 多维正好借着这个话题问问守墓人的事,虽然从懂事起就时常听到这个名字和他们的所作所为,但其实他从未见过一名真正的守墓人。 “这一片是守墓人的领土吗?”多维一等莫尔西把话说完,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守墓人的领土?嘿嘿……”莫尔西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大个子你真逗,这一大片区域被称为兄弟会辖区。不不不,等等再开口。”多维生生把已经张开的嘴又闭了回去,“我知道你要问是哪家兄弟?哥俩还是哥仨?为了让你不再逗我发笑,不如我先一股脑的都告诉你吧。 兄弟会不属于哪家兄弟,任何人都不是这片地区的主人。守墓人不是,萨拉德表亲团不是,马莫尔的老家伙们也不是。这片地区是无主之地,谁强谁就占,有更强的人打来了再跑。没有什么人有所谓领土。 当然,最近这个村子是暂时被守墓人侵占了,当然守墓人官方有个更好听的词,叫什么……保护!对,这个村子暂时被他们‘保护’了。” 多维听得有些乍舌,他听说过在波斯狄亚特中部,一片广袤无垠的土地被称作兄弟会,那里是军阀们混战的乐园,但他不知道守墓人也跟着掺乎。 “这么说守墓人和那些军阀都是一类人喽?我还以为他们是一支神圣的队伍呢?”多维从认识雷起,就受他熏陶,一直对守墓人敬畏有加。 “啊呸!神圣?诶,这个词啥意思来着?”莫尔西一脸不屑,“不管怎样,他们简直是这些军阀里最讨人厌的一支!其他的那些个队伍只是来了就强征税而已,给几个钱就打发了。我每年能从部落头领那里拿到不少钱,所以我很乐于拿钱打发掉那些军阀。但守墓人则最贪得无厌,他们除了要军费,还要人们的信仰!去信那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拉迪诺!”莫尔西说得口沫横飞,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因为干渴而喝掉了最后一点儿洗脸水。 “照你这么说,这里的人应该很讨厌守墓人才对。”多维想起了那个对守墓人充满信任的妇人,“但是依我所见,却并非如此啊。” 莫尔西气恼的把脖子转着圈:“这就是我最讨厌这里的地方。这里的人并没有因为守墓人的得寸进尺而觉醒,他们竟然还去信他!天啊,如果某天我能一觉醒来后想明白这个道理,大概我就可以安心的放下地里的那些坟冢了……”他惊觉自己失言了,慌忙中用手捂住了嘴巴。 “坟冢?”多维被这个突然冒出的词汇吓了一跳,“地里种的是坟冢?” 第六章 多维 兄弟会 下 “这……哎!大个子,你太坏了。竟然套我的话。”莫尔西无可奈何的放下手,“是的,那些是坟冢,我祖先的坟冢。”一旦起了头,莫尔西就不再避讳这个话题,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我家祖先不是平常人,一点儿也不是。他们可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人:侯德大帝、残忍的阿拉德玛、弑亲者隘古拉二世……他们都是鼎鼎有名的帝王,波斯狄亚特古帝国的帝王!我们的统治疆域北起群山之巅,南至现在米德尔加人口中的死亡之海;东起现在伊斯洛特的暴风峡谷,西至南方四国赖以生存的静谧之海。 如果不是拉迪诺那个混帐东西,我们家族的统治肯定能一直延续至今。哎,当年的守墓人还叫白袍子,他们有十万大军,谁他妈能对付得了十万大军?不过现在这帮孙子没那么好过了,他们现在总数只有不到两万人,而且受制于自己的誓约,还分了三个团近六千人的兵力在赫萨卢卡。伊斯洛特的萨都坎家族也真他妈能耐,他们竟然编出了什么新圣城的破烂理由,还靠着这个理由换来了这么多免费的守军。 现在这一带的人还是坚信拉迪诺会给波斯狄亚特带回足够的长夜,就像两千年前那样的夜晚。 哎,真是一群他妈的蠢才。” 多维虽然很少读书,但是也听人说起过古代的那些君王,真没想到和自己朝夕相处的这位驼背的农夫竟然会是这些人的后代。 “噢,没想到你竟然……竟然是帝王之后啊。”多维不知道该用哪种声调,他的语气在惊奇和敬仰之间徘徊。 “帝王之后?哈哈……你可真会说话,多维?是这个名字吧。你听我说,我现在只是个农夫,耕种着永远不会收获的那片‘庄稼’,偶尔给你们部落的人帮帮忙。”莫尔西恢复了平时的平和甚至慵懒,“除了赚点小钱外,这也算是给守墓人找了点儿麻烦。他们很不喜欢你们部落,不喜欢到甚至带着些恨意。” “可这是为什么呢?”多维不解的问。 “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其实你可以自己去问问他们,他们的巡逻队这些天一直都在附近的荒漠里。”莫尔西说着往厨房走去,看样子是去准备午饭,“你当然知道这是个玩笑的,不会真的去问,对吧?” 接下来的几天,多维慢慢的又从莫尔西的口中得知了这片地区的一些详细的情况: 正如他之前所说的,这片地区属于军阀混战的地方,没有一个统一的领导者。只要你通过战争或是交换得到了某个地方,那么你就获得了当地的征税权。当地人的生存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他们痛恨现状,却也无力抵抗。 长久以来,守墓人都希望能够把秩序带到这里。但他们的能力实在有限,所以现在他们为了生存也早已开始征税。好在这边人们对拉迪诺的信仰足够坚定,所以守墓人在大多数人的心中仍然是正义的形象。 除了守墓人外,这个地区还有大概几个大的军阀,十几个中等规模的军阀,以小村庄为据点的小军阀更是不计其数。这些大大小小的军阀都沿着东西走向分布在这宽余两百里的低矮石山之间。 萨拉德表亲团。 这是兄弟会地区中最凶残的家族式军阀。萨拉德据说曾为莫尔西的祖上服务过,最高做到过某个地区的领主。(..tw)在古帝国亡国后,他组织自己的表亲们开始开始占山为王,打劫阿特兰古国的运输队。 后来在东阿特兰时期,由于守墓人撤离了这里,他的继任者们得以把组织壮大。最终在兄弟会这片区域正式被伊斯洛特放弃后,成了这一地区的历史最为悠久也是最为暴虐的军阀。 据说东阿特兰内战时期,他们曾以雇佣军的身份疯狂杀戮了尽两个团的守墓人,所以他们和守墓人可以说有世仇。 马莫尔的老家伙们。 马莫尔曾经是守墓人的一位团长,他的团队在一次与萨拉德表亲团的大型战斗中负责掩护的任务。但是直到友军都退走了近两日后,仍然没有人通知他们撤离残破的要塞。 马莫尔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团被当作炮灰放弃了。他于是趁着夜色悄悄撤下了城墙上的防守,把剩下仅有的人手藏在兵器库里。萨拉德表亲团以为守墓人已经跑光了,于是他们的人纷纷爬上城墙,从里面打开了城门。趁着敌人进城后的不备,马莫尔带人从武器库杀出,没等萨拉德表亲团的人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从敞开的正门冲出了城。 从此马莫尔放弃了信仰,利用其卓越的军事才能和一帮久经沙场的老兵,在兄弟会地区组织了自己的武装。 这两大军阀加上守墓人,构成了兄弟会地区最大的三股势力。 日子在这样的等待中一天一天的度过,莫尔西每天从外面回来都是习惯性的对他摇摇头。这一切直到一天正午才发生了改变。 那天多维正在睡觉,他突然感觉到头顶上的卧室房门被打开了。多维本能的抄起床边的铁棍,那是莫尔西给他用来以防不测的。 “是我,大个子!”莫尔西的声音随着刺眼的光线一起进入地下室,“快把那棍子放下,你那一下子我可禁不住。” 多维揉揉惺松的睡眼,看清了来人确实是莫尔西。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多维不记得房主在他睡觉的时候出现过,直觉告诉他肯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恩,确实是有些事。”莫尔西手里有东西反射着阳光,那是他割草用的镰刀,“守墓人已经进村里来了,他们似乎得到了什么确凿的证据,知道这里有个危险人物。” “什么?”多维一惊,仅剩的一丝困意此刻也全都没了。 莫尔西看了看他,点了点头,“你给我讲讲你那天来这村子的一路上,到底又没有被什么人发现?除了你提到过的那个老人,那是我的一个舅舅,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那个地方并不止他一个人,其他人似乎都对我有些恐惧。”多维回忆着那时候的事说道。 “相信我,谁见了你都会恐惧的。”莫尔西的脸上浮现出稍纵即逝的笑容,“那片房子都是属于我舅舅的,他对自己的族人管束很严。放心吧,他是不会出卖我们的。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人?” 多维努力回想,道:“有的,在遇到你舅舅之前,我遇到过一个独居的妇人。而且……”他想起了自己那时饿得两眼放光,“……而且我还威胁她并抢了她两张面饼,一只熟的羊腿,和一些剩菜剩饭。还有……还有一壶水。” 莫尔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似乎是第一次看到他,“以你的身量,竟然只抢了这些。我觉得那个妇人不该有什么怨言才对。”说完他咯咯笑了起来。 “她倒是很凶悍,还拿着铁棍和我隔窗对峙。”多维也笑了,他边笑边回忆道,“当我向她要这些食物时,她又试图用守墓人来吓唬我。最后这个妇人声称自己是守墓人的朋友,不过还是乖乖的给了我这些东西。” 莫尔西不笑了,他的眼珠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独居的妇人,声称自己是守墓人的朋友?她是不是居住在一座山下?” “我想,那只能算个陡坡。不过他确实在那山阴里放羊。”多维随口答道。 “够了!够了!”莫尔西挠着头坐在了巨人的床上。 多维满脸困惑的看着他扭成奇怪姿势的侧影,估摸着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半晌,莫尔西说话了,声音中小得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是守墓人大团长的情妇,原先也是住在这个村子里的沙欧娜。该死,我们最不该惹的人就是她了。” 多维终于明白自己闯祸了,他现在细想起来,那个妇人确实算是有些姿色。 “现在我们怎么办?莫尔西。”他说着抓起了还放在手边的铁棍。 “怎么办?跑呗!”莫尔西说着站了起来,手里的镰刀在手里随意的耍了两下,显然这个农夫是个深藏不露的武士,“快把那傻家伙放下。上楼去,我的床下有把你们部落首领赏给我的古剑。” 第七章 贝拉 归家的仪式 上 尽管驿馆的房间里拉下了厚重的深褐色窗帘,但是贝拉还是感到毫无睡意。(..tw好看的小说)她拉扯着阿达尔的衣服,希望他能够陪自己说会儿话。 “亲爱的,你不会真的睡着了吧?这可是大中午啊。”贝拉小心翼翼得捶打着他宽阔的肩膀,现在他截肢的伤口处仍然脆弱,医生嘱咐两人还不能做过分亲密的举动。 阿达尔发出一声低吼,仿佛被从噩梦中惊醒,“天杀的,你怎么敢……”他猛地圆睁双目,骇人的伤疤拧成纠结的折线。 当看到眼前的贝拉后,他在一瞬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贝拉,是你!太好了……我刚刚……刚刚……”他的话仿佛卡在了喉咙里。贝拉想去帮他拍拍背,但一看到阿达尔重又转回冷漠的双眼时,不禁止住了已经伸出的手。 她只是轻声的问道:“亲爱的,你还好吧?做噩梦了?” 阿达尔皱了皱眉头,看见透过窗帘的空隙处直射进来的点点光斑,“你怎么还不睡呀?……亲爱的。”勉强说出的那三个字里完全没有应有的感情,仿佛那是没有任何含义的一个别称。 贝拉强迫自己慢慢习惯他的冷淡,毕竟这全是自己的错。是她把阿达尔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他本来是安格尔王国的王子、大元帅,拥有无上的地位。安格尔城中无数贵妇甚至愿意舍弃尊贵,只为求他一夜垂青。而现在躺在这里的男子虽然依然健壮,但是空空的裤管却默默的陈述着他的凄凉;原本英俊潇洒的脸上,此刻也被巨大的疤痕所覆盖。 但是她爱他,这爱发自内心,并不是因为歉疚,亦或是因为同情。她爱他的伟岸正直,爱他的坦坦荡荡,更爱他对爱情的执着。 ‘这是你必须经历的,贝拉。(..tw)’她在内心深处和自己说,‘他的冷漠是对你的惩罚,你理应受到这惩罚。有一天他会懂的,他一定会懂的。’ “怎么睡呀?这还是中午呢。”贝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不想让阿达尔察觉自己的失落,“这里的人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睡觉呢?我是说虽然我也偶尔会想在午饭后小憩,但这里似乎把这个时间当成夜里了。” 阿达尔竟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他眯着眼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你也在波斯狄亚特待过很多年呀。” 贝拉哑然失笑,道:“那……那都是影子让我这么说的。” 阿达尔似乎并未在意,他继续打趣,似乎很享受这种拆穿贝拉谎言的快感,“那麦酒呢?你真的喜欢吗?” “那倒是真的。我爸爸很喜欢喝波斯狄亚特的麦酒,他从小把我当作男孩养活……”贝拉说着说着,突然触动了心中的伤口,竟不由自主的落下泪来,“……我不是真的要背叛你,不是真的……他们抓走了我的爸妈,说……说万一我不按他们说的做,就别想……别想……别想再见到他们了,我……” 阿达尔一把把贝拉拉近怀里,这下动作有些大,似乎碰到了伤口,阿达尔闷哼了一声。 “没事吧?”贝拉停止了抽泣,从他的臂弯里抬起头来。 阿达尔的笑容里有了一些暖意,他满不在乎的摇摇头,说:“没事,没事。”他爱抚着她的长发,尽管那头她引以为傲的酒红色长发已经多日没有打理,“你知道吗?这片大陆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了夜晚。太阳二十四小时在天上肆虐,没有人能躲开它的淫威。所以当短暂的夜晚来临后,没人会希望在这难得的清凉里埋头睡觉。(..tw好看的小说)” “所以睡觉的时间就改成了中午?”贝拉还是不觉得这是个充足的理由。 “正午是最合适的入睡时间,你前些天感受过这个时刻的太阳,外面就像燃着的火炉一样。听我说,米德尔加人的入睡时间才没有这么有理有据呢。”阿达尔说完打了个哈欠。 “好吧,也许我该试试,你快继续睡吧。”贝拉决定不再打扰阿达尔休息,医生说他需要充足的睡眠。 阿达尔的呼吸很快恢复了平稳。 ‘他睡着的时候真像个孩子。’ 贝拉这一路旅途劳顿,在米德尔加境内他们就遭遇了数次追兵。好在安格尔用来追赶的军队虽然银盔银甲,战马嘶鸣,但是打起来却是不堪一击。她亲眼看到阿达尔那帮还没换下破衣烂衫的手下,骑着低矮的驮马,用冰冷的弯刃切开对手那一件件闪亮的盔甲。暗红色的血雾中,对方的骑士们动作僵硬的引人发笑,而被阿达尔称为第五军团的士兵们则各个都如噩梦里的精灵。 进入波斯狄亚特后,他们又遭遇了盗匪的袭击,不过那次战斗的规模小得多。阿达尔告诉她说,已经派古达去做斡旋了。他解释说既然他们决定在波斯狄亚特生存,就要和各个势力都有所联系。 一想到自己现在身处异乡,就要在这地势诡异的城市中安家时,贝拉还是不自觉的感到了一丝淡淡的恐惧。她下意识的搂住了阿达尔,现在这个男人是她的唯一依靠,她必须完全地信任他。 贝拉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当她醒来时,阿达尔仍然睡着。 她支起身子看向熟睡中的爱人,那倒竖的剑眉和坚毅的嘴唇仍然是这么的让人怦然心动。在黯淡的房间里,那伤疤令他的俊美增添了一丝狂野,贝拉冲动的就去吻他。 阿达尔一开始没有反应,这让贝拉想起了他俩第一次亲近的时候。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的木讷,甚至还用手推她……那也是他俩的惟一一次亲近,之后她偷走了他的戒指,阿达尔身陷危险…… 他睁开了双眼,顺手掀开床边的窗帘。外边太阳变成了深红,正无力的挂在低矮的城墙上。 阿达尔噌的坐起,把贝拉撞倒在床上。 “噢,对不起,亲爱的。”阿达尔匆匆的摸了摸被他撞疼的她的额头,然后便开始摸索着找衣服,“快去收拾一下,萨都坎会在太阳落下之后的一个小时内接见我们。”他说完,便穿上了放在床头的纯白色上衣。 贝拉一言不发的爬起来,帮助阿达尔装上假腿,这玩意难绑得很,他自己不可能搞定。 阿达尔一收拾完,便快步走到走廊,去敲对面屋的房门。军师菲利特在正午前才回到驿馆,他就住在他俩的对面。 贝拉的兴致被搅,又见阿达尔一起床便去找自己的手下商量正事,于是她只好拿出要换上的衣服,进到卫生间里去了。 贝拉先清洗了头发,然后是全身。她抹上带有花香的香油,套上了精心准备的丝绸长裙。这之后她又故意在里面磨蹭了一段时间,希望借此引起心上人的关注,但阿达尔却始终没来叫她。等她熬不住自己走出来时,看见卧室外面的起居室里已经坐了一屋子人。 诺波利百无聊赖的倚坐在一张双人长椅上,正一边玩弄着手里的烟管一边心不在焉的点着头;菲利特则一条腿坐在这张长椅的扶手上,随着阿达尔声音的停顿时不时插上两句;头曼在这个方向看去只露了半个身体,他笔直的站着,眉头紧锁着像是她刚刚拉起的窗帘。 贝拉轻叹了口气,再一次理了理镜中自己长裙的衣摆。她尽量微笑着走出了房门,迎上了众人的目光。 阿达尔此刻正在滔滔不绝的讲着待会儿的安排,他只是微微得对着贝拉点了点头;菲利特放下跨坐着的腿,站直了身子冲贝拉抱以礼貌的笑容;头曼则终于松开了眉头,他只看了她一眼,便微微转过了身。 诺波利是惟一一个对她的精心打扮给予赞扬的人,他放下了烟管,坐直了身子,前一秒还无精打采的双眼此刻放着熠熠的光。 “这才是那天出现在我家台阶下的那个美女,天啊,你比那天还要漂亮。” 贝拉点头还礼,款款地坐在阿达尔的身边,抓住了他正在挥舞的右臂,用双手环绕住它。 阿达尔微微一怔,但很快又恢复了刚才的侃侃而谈:“……所以,诺波利还有菲利特,你俩得留在这儿。我和头曼,还有贝拉一会儿会跟着萨都坎派来的轿子走。” 头曼终于找了凳子坐下,他依然回避着贝拉的目光,“可为什么你一定要坚持他俩不能去呢?虽然是宗教仪式,但我想他俩站在圣堂外面总是可以的。” “头曼,我的兄长。我想你已经自己把原因说出来了。这是信徒归家的仪式,按说只有你我二人可以参与。但贝拉作为我的夫人,按照伊斯洛特的宗教礼法,也须参加……”阿达尔强硬的语气让人无法辩驳。 “夫人”两字让贝拉幸福的几欲昏去,她更加用力的挽着他的手臂。 萨都坎派来的轿子在天色刚刚黑下来时就到了驿馆门口。头曼随手从自己房间的门后拿出短刀,阿达尔踉跄地走过去制止了他。 “不。头曼,别带兵器。阿柯犸大人说过会在谷底区保护我们的安全,我们不希望他怀疑我们。” 第八章 贝拉 归家的仪式 下 贝拉想起了他们从进城到驿馆的一路上,谷底区守备队长一路唠叨着让他们不要在谷底惹麻烦,即使他们是萨都坎的贵客,他也难保自己的士兵不会伤到他们。 她一开始很惊讶于他的态度,直到阿达尔在阿柯犸第三次说出同样的话塞给了他一包东西。她知道那是一包伊斯洛特的铸币,阿达尔准备了很多包这种铸币。谷底区守备队长的言语变得客气起来,他保证后严格的让自己手下保卫他们的安全,当然这个承诺只在谷底区有效。山崖区不归他管。 “洛依莱那小崽子只是沾了他哥的光,让他管住山崖区守备队可真是难为他了。”阿柯犸一瞬间就把那一包铸币藏在了身上不知那个角落,手法熟练得让人乍舌。 贝拉说她不喜欢这个人,而阿达尔只是轻笑着说只贪财的人实际上是最可爱的。 果然,谷底区守备队长阿柯犸亲自带人来驿馆门口,他满脸堆笑的先把贝拉迎上了轿子,然后亲自搀扶着阿达尔坐到主位。 不算宽敞的轿子内坐着阿达尔、贝拉、头曼和阿柯犸四人。阿柯犸等轿夫一开始抬轿赶路,就迫不及待的把身子靠近阿达尔,低声说道:“爵士,您可真是位慷慨的人。”显然他回家后对那包铸币的金额数量很满意,“您有什么吩咐,可一定要知会我。我可不是个知恩不图报的人。” 阿达尔露出满脸的笑意,“以后有劳大人的地方定不会少,到时候还请你记得今日之言啊。” 轿子一路走过山崖边层层叠叠的山路,频繁的转弯和下坡让贝拉感觉有些晕眩,她于是闭上眼睛,希望睡觉能缓解头晕。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阿柯犸一路抱怨山崖区守备队是一帮吃干饭的,这里抢劫和杀人的罪行几乎每天都在上演。而洛依莱作为队长,做的最多的事却是队列训练。他觉得这小子肯定是在米德尔加学傻了,好不容易抓到罪犯后,他却没有第一时间把他们送上绞刑架,而是要进行什么公开审判。阿柯犸一路唠唠叨叨,阿达尔时不时出声回应。头曼似乎始终一言不发,他比贝拉自己还要安静。 在轿子终于开始不再颠簸,平稳的行进了一段时间后,贝拉感到睡得安稳了些。外面应该已经全黑了,这才该是入睡的时候。 “好了,爵士。我们到了。前面就是阿拉葛汗的幽暗大圣堂,皇家专门用于大型仪式的圣堂。”阿柯犸大声宣布,吵醒了刚刚进入熟睡状态的贝拉。 贝拉在心理默念了几句脏话,揉了揉还在打架的上下眼皮,然后就被窗外的灯火辉煌吸引了。 “小心脚下,女士。萨都坎听说您这位风姿绰约的米德尔加贵妇要来,特意让我们精心布置了圣堂门口。”阿柯犸在搀扶完阿达尔后又来扶贝拉下轿。 虽然极力掩饰,但贝拉觉得自己圆张的嘴巴还是出卖了自己的真实感受。她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被叫做幽暗大圣堂,它离“幽暗”两个字相去甚远。原来阿拉葛汗的夜晚并没有之前那些地方彻底,即使现在夜晚已经即将过去四分之一,但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仍然穿越了这里不算高耸的城墙,直射到这座大圣堂的顶端。圣堂顶端是一座巨大的石头雕像,那是一个穿着宽松长袍的高大身影,他的脸整个埋在深深拉着的兜帽里,左手握着火焰,右手则捏着寒冰。仿佛有巨大的风从在他身边环绕,让他的衣摆随风卷起,几乎舞成了一个正圆。 “那就是拉迪诺,传说中第一个从永冻大陆返回波斯狄亚特的人。他带回了已经遗失千年的黑夜,虽然只有原先的一半,但这个大洲的人终于不必在无休止的烈日下苟延残喘了。” 贝拉回头,说话的是头曼。此刻,他的眼睛目不转睛的仰望这那尊雕像,双手交叉的置于自己的胸前。 她再度转头,看着身前的圣堂。高大的圣堂座落在这山谷区中央,背后靠着拔地而起的一座高耸石菇。几人都难以合抱的石柱均匀的排列在圣堂的四周。正对着贝拉的地方,有两根石柱只有半截,那半截石柱下面就是圣堂的大门。大门边上刻画着身穿铠甲的武士,骑着战马披着白袍的骑士,还有手握光球衣袖鼓鼓的圣徒。 此刻两旁的山崖上已经漆黑一团,点点的光亮是一盏盏的火把,它们或一动不动的摆在路边,或随着卫兵们走动的身影忽明忽暗。但圣堂周围现在则是一片光亮,无数的灯笼火把置身于此,围成了一个完整的圆环,让幽暗大圣堂无限远离它名字的本意。 谷底区守备队长充满敬意的对阿达尔说,他派出了自己全部的人马。周围的居民似乎也被这浩大的声势所感染,他们在守备队身后围成了更大的一个圆。 一位身着一尘不染白袍的老者亦步亦趋的迎接了上来,他自称是伊斯洛特的丞相奥马洛。 “阿达尔爵士,久仰。”老者虽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 阿达尔急忙躬身还礼,他费力的一步步走上台阶,甩开了贝拉赶去搀扶的双手。 头曼眼皮低垂着看向地面,嘴里轻声的安慰贝拉:“别碰他,在波斯狄亚特,让女人搀扶的男人是不受尊重的。” 大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一股有些呛人的香气随着逼人的热浪迎面扑来。贝拉打了一个喷嚏,看见屋里虽然点满火烛,却并不明亮。黑暗藏在高不可见的屋顶,仿佛随时都要冲下来,压灭这热辣的火苗。 当大门关闭后,屋里被火把的高温所笼罩,贝拉觉得汗水随着她走的每一步,开始在紧绷着身体的长裙下流动。 走过一排排空荡荡的长椅,贝拉听见圣坛上有人低声的吟唱。那声音时远时近,时高时低,仿佛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虽然她好像能偶尔听懂某一两个词语,但是在那怪异的语调和快不可及的语速下,这经文仿佛属于另一种语言。 圣坛上的灯火最盛,她看到这声音的来源是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虽然他穿的是与众人样式相似的白色长袍,但金光闪闪的丝线装饰着他的袖口和衣领。圣坛侧面,一众身披坚执锐的铁甲武士之中,一位身穿褐色镶金上衣,外罩亮金色披风的身影正站得笔直。他的目光游艺,最终定在阿达尔蹒跚的身影上。 丞相奥马洛示意三人停在圣坛前,他随即隐在了三人侧后方火把的阴影里。贝拉像黑影中望去,发现除了他外,阴影中还站着几人。一位看不清容貌年纪的身影在贝拉的目光下躲躲闪闪,另外两人英姿飒爽,看上去眉宇间长得有些相似,个子稍高的那个目光炯炯,大胆的和贝拉对视。而个子稍矮的那个则似乎总觉得自己的制服有些不妥,他一会儿弄弄衣领,一会儿整理下衣摆,眼神游离在圣坛与贝拉之间。 “那是洛依汗和洛依莱两兄弟。”阿柯犸不知何时也跟着他们进了圣堂,他用只有这几人听得到的声音介绍着,“那个总是在整理衣服的家伙就是山崖区守备队长洛依莱,他除了长相外就没有那点儿像他哥哥。洛依汗嘛,他确实是个大人物。兄弟会的那帮强盗一直不敢大举入侵这里,就是因为畏惧他的存在。” 贝拉用下巴指了指那个一直躲闪着他们的身影,“那是谁?” “贸易总长哈特,他是个小人物。”阿柯犸的声音里带着不屑。 那个一直模糊不清的吟唱声突然变得高亢,贝拉的眼神被吸引了过去。身着华丽金色披风的身影此刻已经走到了圣坛中央,他直视着阿达尔。 “面对真神拉迪诺,请说出你的名字。”他的语气威严得有如他的皇冠,这个人看来就是伊斯洛特的萨都坎本人。 “阿达尔,阿达尔?因达。”阿达尔用同样庄严的声音答道。 “因达?这可不是波斯狄亚特的姓氏。你确信你自己是这里的子民?”萨都坎的语气里并无太多疑问。 阿达尔抬起头来,火光照耀下,他深褐色的脸庞上五官清晰可见。 “我确信。我生在波斯狄亚特,年少时也成长在这里。” “你可信仰伟大的真神?并且爱他吗?” “我信仰伟大的真神,爱他有如爱自己的父亲。”阿达尔的声音里透着无以辩驳的坚定。 “那么,献上你的虔诚。”萨都坎示意身边的武士递给阿达尔一把尖刀。 阿达尔双手接过尖刀,用力的划破自己的手掌。鲜血滴进圣坛上燃着的火堆,火焰瞬间变大,好似在贪婪的吸吮。 萨都坎上前拥抱住阿达尔,大声的宣布:“欢迎你回来,迷路的孩子。” 第九章 雪莉 新的驭风者 上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开始的?’ 虽然已经过去有几个月了,但雪莉还是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前一天,她还是追随者旅团的一名俘虏。但转过天来,在被她视为牢笼的帐篷里,就来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他乐呵呵的说:“年轻的驭风者,交友不慎是我们年轻时都会犯的错。”说着他伸手放在雪莉的额头上,让雪莉感到体内的暗之力波动一阵汹涌,“嗯,虽然暗之力的储存并不太多,但是穆赛尔西告诉我说你的动作很快,他几乎都碰不到你。” “穆赛尔西?”雪莉鹦鹉学舌般的重复。 “就是和你交手的那个傀儡师,他昨晚费了好大劲才把那些被冻住的傀儡解冻,为此他还请萨默尔吃了顿饭。萨默尔是那个火猎手,你们也见过的。” 雪莉当然不会忘记这两个人,那个狡猾的傀儡师差点儿要了她的命,而那个火猎手更加厉害,他竟然和发疯后的纳雅打得难解难分。 雪莉小心翼翼的问道:“哦,所以我被释放了?” “释放?”老者摇摇头,“你真的想被施放吗?黑曜石的那些密探们可遍布在黑夜的各个角落。你不怕他们找到你,然后以登记注册的名义把你带去黑曜石城吗?” “这……”雪莉想说那些密探还没找到自己时,追随者旅团的密探倒是先到了。不过她是个识时务的女孩儿,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该显得不那么精明,“这确实是有点儿可怕。”承认害怕是女孩的专利,她才没有纳雅那么好面子。 老人的白眉抖了抖,拉着雪莉坐了下来。 “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我们是谁,对吧?”老人的声音和蔼得像是加了蜂蜜的温热牛奶。 这让雪莉大为受用,她点头承认道:“你们是追随者旅团,先知的追随者。” “对,你是个聪明的女孩。”老人抚须赞许,“所以你肯定知道有多少人想加入我们这个旅团喽?” “嗯,知道。我爸替我打听过,加入你们的旅团可不是简单的事,要不满七周岁的孩童,并且已经有了一定的连接暗之力的基础。此外你们还不接收冰封魔。”雪莉说完撇撇嘴。 “对,你说的完全正确。不要冰封魔是因为先知不喜欢冰系法术,他还是喜欢原来优雅的水系法术。” ‘这个是自然,主修冰系的法师甫一出现便把先知封印和囚禁了起来。他能喜欢就怪了。’ 雪莉叹了口气,说道:“哎,我知道自己能操纵风的时候都已经快十岁了,而且之后学的也不得要领。” “嗯,除非是世代出法师的家庭,否则要在七岁之前就能主动去寻找暗之力的孩子,我这一生还真是很少见到。啊,对了,我记得萨默尔倒是这样,他比一般的火猎手脾气还急。哎,这急脾气总有一天会害了他。” 雪莉脑中回想着火猎手的样子,确实如老人所说。如果不是雪莉的反应够快,那个炽热的火球可就要在她身上爆开了!面对自己这样一个柔弱的少女,出手便这么不留情面,也许不只是一个“急”字可以概括的。 老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他发出略带歉意的笑声,“我已经惩罚过他了,他也已经认识到冲一个未来的同门下狠手是一件恶劣的事情,更何况这同门还是位小师妹呢?” “就是,他下手也太重了,我还是他的……小师妹?!”雪莉惊得站了起来,“什么?你们要我加入追随者旅团?!” 老人正满眼笑意的看着她,当他看见雪莉在看自己时,又装成满脸严肃的样子,说道:“嗯,我们是有这个意思。当然,这也得尊重你的选择。既然你刚才的第一反应是想被释放,所以我觉得也许我该亲自送你……” “我愿意,我愿意,我当然愿意……”雪莉高兴地跳了起来,拉着面前的老人转起圈来。 “噢,能看到这么有活力的新鲜血液真好……哈哈……嚯嚯……”老人的脸再也绷不住了,他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冷静下来后,雪莉想起来还没有问老人的名字。于是她毕恭毕敬地问道:“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老人似乎还想了一下,然后才答道:“哦,真是好久没人问我这个问题了。我叫温德罗斯,是追随者旅团驭风者的大长老。不过你不用费力记我的名字,你可以直接叫我师父。” “是,师父。”雪莉的嘴角就要翘到眉梢了,加入追随者旅团简直就是她少女时代整天的梦想,“对了,师父,我是不是会有一件银白色的披风?” “当然,当然,我一会儿就去找人给你去订做。哎,这两年来加入旅团的年轻法师越来越少,所以山庄里也没有存货了。”说完他看着还沉浸在喜悦中的雪莉,点头道:“看到这样一个活力四射的年轻驭风者可真好啊!” 之后的几天里,他们每天赶路,往据说在深山中的山庄方向走去。俘虏雪莉的这一行一共五人,除了和她以及纳雅战斗过的傀儡师穆赛尔西、火猎手萨默尔以及现在被雪莉唤作师父的温德罗斯外,另外两人都是武师。武师们受过专门对付法师的训练,所以雪莉当初被他们抓住时,根本来不及反抗。 傀儡师穆赛尔西虽然在对战时是个油嘴滑舌的骗术高手,但实际认识后,雪莉却发现他是个说话很少的人。他整天跟在萨默尔身边,两个人形影不离。 萨默尔是在她被正式吸纳进追随者旅团后的第二天才来找她的,这个人果然如师父所说,在以脾气急著称的火猎手里应该也算是个极品。 当他走进雪莉的帐篷时,雪莉感到帐篷里的气温都升高了。她当时正在练习师父刚刚布置的功课,用初级驭风术整理房间。这虽然听起来可笑,但实际做起来还真是很不容易。 随着门帘被刷的一声拉开,雪莉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驱使着自己正在收拾的银白色披风向进屋的萨默尔飞去。萨默尔的反应完全就像是膝跳反射,他稍一伸手便抓住了披风,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把那可怜的披风烧成了灰烬。 “你……”雪莉从知道自己是个驭风者起就想要这么一件银白色象征身份的披风,这刚拥有了不到半日,便被闯进门的冒失鬼给烧没了。 “我……”萨默尔是在这团灰烬从掌中四散开来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他的脸色由红转白,又转回了红,“我不是故意的。” 雪莉冷冷的看着他,不受控制的风把刚刚收拾好的帐篷里又弄得一团糟。 “温德长老说,你可能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我想……嗯,我是说,我本来想来亲口道个歉……”萨默尔说道最后时,声音仿佛已经被雪莉圆睁的双眼给瞪回去了。 雪莉看了看随风飞舞的焦黑色灰烬,心里面一阵阵不舍,她让自己的声音随着盘旋的风绕着火猎手的身子旋转,“我想你已经道完歉了,而且充满了诚意。” 萨默尔好奇的四处张望,“天啊,你这招怎么用的?我都没见其他驭风者用过……” “滚出去!”雪莉终于被这个好像没有长大脑的家伙惹急了,她左手微微画着符文,让声波随着疾行术直直的冲向火猎手的面门。 “啊……”萨默尔大叫着滚出了帐篷,外面传来了穆赛尔西夸张的笑声。 “哈哈哈……快走吧,我说了这个师妹可不好惹……” ‘这两个该死的家伙!’雪莉不舍的看了那件披风最后一眼,然后便只好又气鼓鼓的收拾起东西来。 第十章 雪莉 新的驭风者 下 到了山庄后,雪莉见到了其他的法师。 年轻的火猎手大概有八人,萨默尔竟然是他们的大师兄。火猎手这边的大长老是个红发红须的中年人,叫做费尔萨,按照规矩雪莉应该叫他费尔萨长老。 傀儡师这边人数则要更少一些,只有三人,穆赛尔西也算是个中翘楚。傀儡师的长老则带着面具,看不清年岁。大家都叫他兰德里长老。萨默尔悄悄蹭到雪莉身后,小声说:“他不爱理人,所以大家也叫他‘懒得理’长老。”他在那天之后主动去帮雪莉弄了件银白披风,这才算消了雪莉的气。 而最让雪莉大跌眼镜的是,驭风者这边竟然只有她一名年轻弟子。怪不得温德长老听到她要加盟之后这么开心。 就在雪莉觉得自己也许是被骗了时,追随者旅团的团长和精英团的人走进了大厅。 “这是团长,也许是现在整个雷吉斯特大洲硕果仅存的烈焰师了。”做解说工作的依然是萨默尔,他的呼气搔的雪莉脖子阵阵发痒,于是她回手一下把他推得一个趔趄。 被称为团长的男子黑须黑发,有着刚毅线条的脸上密布着细纹。雪莉虽看不出他的具体年纪,但肯定是没有自己的师父老的。 他和三位大长老打过招呼后,就直奔雪莉而来。雪莉有些慌张,他往后一抓却抓了个空。萨默尔早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这就是和那个亡灵使一起出现的驭风者吗?”团长问身边的温德长老道。 “是的,但是这个孩子只是交友不慎,我们查过她的底细,除了偶尔调皮之外,没有任何劣迹。”师父虽然一把年纪,对这个团长依然是毕恭毕敬。 团长冲着雪莉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嗯,那个亡灵使找到了吗?” “正在找,已经派了几个武士去专门寻找,而且通知了各地的眼线。最近的一次消息称她在米德尔加的教皇国。” “什么?你们还在找纳雅?”雪莉没有忍住,说出口来。 “当然,亡灵使为非作歹了这么多年。我们见一个就要除掉一个。”团长的口气冷得像冰,真不明白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是烈焰师。 雪莉知道烈焰师,他们能同时使用火猎手与驭风者的法术,是急先锋似的人物。 “可……可她什么坏事都没做呀!”雪莉虽然害怕这个团长,但是一想到好朋友正在被人监控之下,不免发声求情。 团长皱着眉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温德长老,温德长老此刻似乎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年轻人,我很理解你对朋友的袒护。这种有情有义如果用在正道上,将是你一生的财富。但如果这种偏袒被坏人所利用,你将悔恨终生。”团长说着转过身去,“记住我的话,在后法术时代漫长的千年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正直的亡灵使,哪怕一个,都没有!” 说完他便转身带着精英团的人走掉了。 “那些精英团的人是追随者的精英,几个大长老年轻时候也是其中一员。”萨默尔不知何时又回到她的身后,“不过现在他们老了,所以被分来带新人。” 雪莉转过身,看向正在说话的火猎手。此刻他正无比憧憬的看着远去的团长和众人,“总有一天,我也会是精英团的一员。” 这之后雪莉每天都在和师傅学习,一对一的辅导让她感到进步很大。逐渐沉溺于此的她渐渐忘却了纳雅的事。平时她把大多数时间都用在提升与暗之力的连接能力上,只有很少的时候,萨默尔会带着穆赛尔西来找她玩。 今天,雪莉觉得有些坐立不安,这并非因为早上的时候连接暗之力出现了滞涩,而是因为十几天以前,他发现了追随者旅团正在全力以赴的准备剿灭雷吉斯特土地上新的亡灵使,换句话说,也就是她的好朋友纳雅。 当萨默尔带她去看雷亚兽的时候,雪莉还感到很开心,毕竟这种巨兽以前只在故事里听说。今天见到真的,才知道关于它的传说大部分都是真的。 这猛兽趴着就有六尺高,厚重的甲壳让雪莉都有种想拔出手刺戳戳的冲动。 “哇!这是从哪里找来的?”雪莉张开了嘴便合不上了,她一边和萨默尔说着话一边在那啧啧称奇。 “这是旅团养的,就在大山的更深处。那里还有不少武师,他们平时便训练它们。” “那这次是要有什么任务吗?竟然把这些大家伙派上用处了。”雪莉搔着雷亚兽的脖颈,那里像普通的马一样,长着柔顺的鬃毛。 “嗯,剿灭亡灵使可从来都是大任务……”话一出口,萨默尔就惊觉自己失言了。 雪莉感到心头一震,手上的动作随之停了下来,“剿灭亡灵使?你是指纳雅?” “这……”萨默尔转身寻求帮助,这才想起今天并没有把穆赛尔西带在身边。 “你们有病吧?她还是个小女孩儿!”雪莉冲着火猎手劈头盖脸的臭骂,丝毫没有想到他根本没有下命令的权力,“你们带着这么庞大的巨兽,不怕把她吓坏吗?” 傀儡师无声无息的从雷亚兽的对面走了出来,他把络腮胡子剃了,现在一身青色便装,和周围的山石融为一体。 “你的那个朋友,现在可不只是小女孩那么简单了。波斯蒂亚特的眼线说她似乎已经加入了暗影旅团。这本身倒是没什么可吃惊的,她本来就属于那里。”穆赛尔西的语气平和中带着肃杀,雪莉听了,不禁浑身发抖。 “这……这怎么可能?”她才不信他的鬼话。 “而且她现在手下颇多,有巨人也有雷弓。为了不让旅团有什么损失,我们当然要带上雷亚兽骑兵。它一直都是对付亡灵使的好手。萨默尔,我们快走吧,长老们该不高兴了。” 萨默尔本想再对雪莉说些什么,可是雪莉扭过头去,不想看他。 就这样,在这十几天中,他始终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山庄的外面传来了暗器破空声,爆炸声,以及寒潮过后那特有的万物破裂声。雪莉知道是暗影旅团来袭了。 但当她随着留守的一众武师冲出正门时,袭击已经结束了。 萨默尔几乎是蹦跳着跑到雪莉面前。看见他的一脸笑容,雪莉的心头一紧。 ‘不会是纳雅她……’她心中做着迎接最坏答案的准备。 “这帮该死的暗影旅团,又来偷袭。”萨默尔以为雪莉凝重的表情是因为刚才的袭击。 雪莉没有接话,而是主动问道:“怎么样?我是说你们的仗打的怎么样?” “咳,杀死了一堆本来就是死尸的敌人。那个亡灵使跑了,还有几个他的部下。有个大汉可真是凶猛,他竟然能自己和一头雷亚兽……” “太好了,纳雅跑了。”雪莉的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没有继续理会口若悬河的火猎手,而是转而向自己师父的方向跑去。 温德长老此刻正不紧不慢的走着,身边还拉着一个男孩儿。 “师父,您回来了。”雪莉连忙拉住老人,却不料那男孩儿一个不稳,摔了个狗吃屎。 “诶,小心!”师父一把拉起那男孩儿,把他的手交给雪莉,“他眼睛看不见东西,你扶着他先进去。我得先去团长那交差。” 他刚走出去两步,又转过头来,笑容满面地说:“对了,这是你的师弟雷,我们新的驭风者。” 第十一章 姆林斯 善后 上 姆林斯是在今天一早得到那个令人不悦的消息的。.tw[]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让他觉得比阿达尔被救走了还难过的话,那也许是影子的死。毕竟他跟了自己那么久,从某方面讲甚至是自己的老师;但如果说有什么事情让他觉得比影子的死更让人不爽的话,那无疑是一整个分队的教会骑士死在了安格尔境内。 如今这两件事同时发生,并且似乎有相当的证据表明杀害这群骑士的正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安格尔情报部门“鼠群”的副统领影子。 ‘你让我怎么说你,影子?你做了大半辈子的刺客,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任务上晚节不保?’姆林斯捂着眼睛痛苦的想着。 透过五指之间的缝隙,他看向站在下首的几人。 博采此刻正低着头安静的站在右手边第一个位置上。姆林斯知道,如果此刻接到的情报是好消息,他们的好首相会完全是另一幅模样。 “这完全是天启,陛下。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说明,在您的统治下,安格尔的万民正备受福泽。”这是上次兰特堡的工地上传来进度提前的喜讯时,首相大人眉飞色舞的言论。 姆林斯把目光平移,看向站在左手边的大祭司马林。这老头据说年轻时候也是一员杰出的将领。至于他有多杰出,姆林斯现在是看不出了。他只能看到大祭司与日俱增的腰围和日益减小的双眼。 ‘神啊,你得教教我。怎么才能看出这个老家伙有没有趁着上朝的时候睡觉?’姆林斯很奇怪自己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奥奇里菲,自己提拔的财政部长虽然在大多数时候是碌碌之辈,但不可否认,事情一与教会有关,他的鬼主意就变得特别多。 此刻奥奇里菲虽然敢于正视姆林斯的眼睛,但他的脸上写满了无奈,显然,此刻的财政部长并没有想出什么主意。 议事厅门外又传来了忙乱的脚步声,卫兵跑了进来。 “启禀陛下,主教大人的信使又来了,他说主教急切的需要您给出解释。” 同样的话在听到第三遍的时候,姆林斯终于坐不住了。他放下遮在眼前的手臂,冷冷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卫兵。 “刚才你进来说这事的时候,我是怎么告诉你的?”姆林斯声音低沉的问道。 卫兵不敢抬头,只是很快的答道:“您说转告信使,就说这边和大臣们一商量出结果就立刻派人去回复。可是……” “可是个屁!你他妈就在门外不远的地方站着!你没听见这半天一个说话的都没有吗?你觉得这听起来像是商量出结果了吗?” “是……是,陛下赎罪,陛下赎罪。” “滚!” 卫兵屁滚尿流的跑出去之后,奥奇里菲似乎终于想到了什么。 “陛下,现在虽然影子大人的尸体被教会骑士团扣着。但如果我们不承认那就是影子大人的尸体呢?”他谨慎的措辞,小心翼翼的不忍怒国王,“我是说,影子大人是‘鼠群’的副都统,这个事在国内知道的人都不算太多。何况国外呢?” “哎。”姆林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都怪我之前对这事太过自信,费朗斯蒂见过影子,还是我亲自引荐的。主教他老人家即使不相信文字报告,还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吗?” “这……我们必须得让主教大人和教皇陛下明白。这些教会骑士不是我们杀的,这肯定是被别人暗算了。”奥奇里菲继续发表“高见”。 姆林斯轻笑了一声,道:“大人,你觉得如果教皇觉得是我们派兵杀掉了这一队的骑士。如今派来的会是主教的信使还是教皇国的大军呢?” 奥奇里菲沉默不语。 “这当然是我们被暗算了,教皇他老人家需要的只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必须得要这个面子。”姆林斯把话说完后重重的靠在了椅背上。 是幻觉吗?姆林斯觉得博采往自己的右边走出一步,似乎有话要讲。 “首相大人!”姆林斯的好奇心被挑逗了起来,这几乎让他暂时忘却了烦恼,“您有何高见?” “是,陛下。我确实有话要说。” “请讲。” “我想知道为什么影子大人会在那个时刻出现在那片是非之地呢?”博采不紧不慢的问道。 姆林斯觉得如果手上有什么东西的话,他此刻已经向着这个混世魔王扔过去了。这不明摆着的事吗?难道让姆林斯在众大人面前承认自己派影子去暗杀自己的弟弟吗? “我怎么知道?”姆林斯忍着怒气,刻板的一字一顿的说道。 “嗯,我觉得也是。”博采抬起头,看着国王,“不如我们也这么告诉主教吧。” “告诉他什么?”姆林斯一惊。 “就说陛下您也不知道为什么影子大人会出现在那里。也许您会派新上任的山猫大人去查个究竟。”博采说完又站回了原地。 ‘漂亮!’姆林斯心中对这个他原本认为只会溜须拍马的首相有了新的认识,‘怪不得他能做三朝的首相,这老油条果然有两把刷子。’ 姆林斯的笑意显露在了脸上,他刚想派人去传信使,但此刻那个卫兵却又跑进了议事厅。 “报告……” “你到底需要我说几遍?”姆林斯不怒反笑,把这个卫兵看得直发毛。 “不……不是的,陛下。这次不是……不是主教的信使。”他急的嘴里好像塞了东西一样。 “那这次是什么东西?”姆林斯戏谑地问。 “是我。”安格尔主教费朗斯蒂此刻在两名高阶教会骑士的搀扶下缓步走进了议事厅。 第十二章 姆林斯 善后 下 姆林斯不敢怠慢,急忙跑下高台,亲自搀扶住了主教大人。.tw[] “主教大人,你怎么还亲自来了?派个人过来不就得了。”姆林斯强作欢笑,他转身冲着那个不长眼的卫兵道,“快去给主教大人搬个椅子。” 那两只离得过近的眼睛正上下不停地打量着他,隔了好一会儿,费朗斯蒂才开口道:“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已经差了三个信使过来了。” “哦……您看,我这一直都在和内阁商议此事。”姆林斯略显尴尬。 “那现在就快把结果告诉我吧。”费朗斯蒂不客气的坐到椅子上,“你知道的,陛下。如果不是教皇那边一直不停的派人催促,我是不会那么急的。” “主教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不论我自己的宗教信仰如何,您知道我对教皇以及教会的敬重。”姆林斯说着坐在了主教的旁边,“我如果有反抗教会的心思,还怎么会把我那宝贝弟弟交出去呢?不是我夸口,阿达尔在白河以北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将。” “就是因为你弟弟有这个本事,这事才变得难办。现在很多国家都在相互猜疑,他们纷纷猜测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杀了教皇的人。不过他们更担心的是,如果谁窝藏了阿达尔,将会给本来趋于平衡的各方军事实力带来新的变数。”费朗斯蒂说完叹了口气,显然这些事情让他也觉得很烦,“但现在现场唯一的证据却是你留下的,所以教皇急需一个解释。” 看到姆林斯有些闷闷不乐的表情,主教的语气转为和蔼,“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我的孩子。教皇知道你上任后的所作所为,我没有聋,也没有瞎。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呈给了教皇。所以,只要是一个合理的解释就行。你知道的,做到教皇这样高位的人,面子才是最重要的。” 姆林斯一直酝酿着感情,听到这里,他觉得该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了。 “嗯,谢谢你,主教大人。你能这么说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我……我作为安格尔的国王,同时也是影子的直接上司,我对他的所作所为非常失望。”姆林斯说完扫了一眼此刻以围在身边的众位大臣,“我刚刚详细的询问了他们,在这之前我也询问了‘鼠群’的几个资深刺客,结果是大家都不知道影子究竟为什么在那。我从得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就十分诧异,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会说,我确实看出他最近有一些反常。也许和他手下的某个女刺客有关,影子的私生活……怎么说呢,我不太了解。不过他和下属之间的事,我有些耳闻。我真后悔没有让亮银之师去保护教会骑士们回国。我愿意接受因为我管教不力而应当接受的责罚。”姆林斯说完,装作羞愧的低下头去。 费朗斯蒂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发出了低沉的笑声,“好吧,这个解释虽然意外,不过确实说的过去。” 姆林斯头仍然低着,但嘴角已经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我走了,我得第一时间把我得到的消息告诉教皇陛下。他老人家的信使可在兰特堡等着呢,哎,这颠簸的山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说罢,主教就慢慢悠悠的站起来,往外走去。 姆林斯急忙站起,走上两步搀扶住他。就这么一直走到门口,费朗斯蒂突然紧紧攥住了他的手,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孩子,你非常喜欢玩游戏。”说完他回头看看还在大厅里远远跟着的安格尔忠臣,“但是玩游戏不要选错了对象,也不要搞不清规则,否则下场会很不好的。” 姆林斯不说话,只是笑笑。 天色已经灰暗下来,冷风也已经在安格尔城里吹起。主教蹒跚的背影在两名骑士的搀扶下越走越远。他当然知道费朗斯蒂的意思,也知道这样做需要冒得风险。但是身在其位,有些险必须得冒。 夜里,姆林斯坐在自己的寝宫里看书。他前半生每天活在权力斗争中,一直未曾娶妻。看着空空如也的大床,他不由得也想偶尔体验下凡人的生活。 木制的窗楞上传来了几下轻微的敲击声,他有些日子没听到这声响了。自从山猫被派去南方,姆林斯已经很长时间只能看见他的信件,没有见过他的人了。 不过现在影子死了,没有人比山猫更适合做“鼠群”的老大。他的狡猾也许不如影子,但残忍更甚。 姆林斯合上书本,起身打开了那扇大窗。像真的猫一样,山猫落地时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他习惯性的带着面罩,即使现在要见他的主子。 “给我说说你的调查吧。”姆林斯回到书桌旁坐下,山猫从来不坐,于是他也懒得让。 刺客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桌旁,摘下了面罩。 “阿达尔已经到了伊斯洛特,我回来时,他刚刚进入首都阿拉葛汗。” “哦?”这个答案显然出乎姆林斯的意料,他期待的是自己的傻弟弟在某个米德尔加的贵族手里,正准备着给别人当一杆枪,“他去那里干嘛?谁和他一起?” “诺波利爵士,还有阿米许的儿子头曼,以及他自己的两名主要的部下和波斯蒂亚特第五骑兵军团的残兵。哦,对了,还有影子以前的那个女的部下,叫贝拉的。”山猫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一道来。 “带着这些人去波斯蒂亚特?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姆林斯虽然很多次为阿达尔的举动所不解,但这次他的行为看上去似有深意。 山猫把最后一点儿情报也抖落了出来:“我贿赂了阿拉葛汗谷底区卫队的一个守卫,他了解一些内幕。据说阿达尔去投靠伊斯洛特主要是用宗教做的幌子。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但是在阿拉葛汗市井流传的版本是:一个浪迹在外的拉迪诺信徒终于归家了。” “浪迹在外的拉迪诺信徒?归家?我弟弟他疯了吗?”姆林斯完全摸不到头脑,他呆呆的看着对面的山猫,“你怎么看?” “我觉得他很怪,但究竟他在想什么我也不清楚。但在我看来,似乎他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威胁了。”刺客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不是什么威胁了?”姆林斯抬眼看向山猫,“影子始终觉得阿达尔不是威胁,你看到他的下场了。” 他站起来,走向窗边。打开窗子的一瞬间,夜风灌了进来。 “作为一个刺客,你永远不用说哪个活人不是威胁了。”他目送着山猫从窗口里去,“派个脸生的高手过去。这次,我可不想再出岔子了。” 第十三章 诺波利 游历峡谷之城... “头曼,快起来了,天马上就要黑了。”诺波利不满地敲着门,他和头曼约好今天去城里逛逛。 就这么敲了好半天,头曼终于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开了门,“诺波利,你知道现在才几点?为什么我们不能睡好了再出发?” “我们说好的是今天,而过了晚上就是明天了。”诺波利觉得自己很有理,所以口气非常的肯定。 头曼一边转身把他让进门,一边以无奈的口吻说道:“已经这么多日子了,你还没有习惯波斯蒂亚特的作息规律吗?这里的一天是由正午结束的。所以我们可以在黎明的时候去,那时候既能看得清楚,又不用顶着毒太阳。” 诺波利随便找张凳子坐了下来,装作在沉思的样子。当他欣赏够了头曼充满期待的惺忪睡眼后,便开口道:“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观点。快去换衣服,我们出发。” 发出一阵不满的咕哝声,头曼拿起衣服就进了洗手间。 诺波利趴在窗台上看向窗外。 一如几天前的初见,这城市给他的震撼极大。诺波利来自富庶的米德尔加南部,他自认为见过了天下最雄伟的城市和最瑰丽的建筑。 初到安格尔时,他就被那似非人力所为的王宫高塔所震撼,心中默默的把心中最瑰丽建筑的宝冠从教皇国大教堂转为安格尔王宫高塔。 但毕竟安格尔城是座小城,没有教皇国的威严与宏伟,所以最雄伟城市的桂冠始终还留在了南方。 那天在城门开启的片刻,诺波利就知这宝冠不保了。 即使当时天色大亮,谷中似乎仍有雾气蒸腾。在袅袅的雾气笼罩下,对面山崖上鳞次栉比的建筑物随着他的脚步向前而渐渐清晰。 他从未见过建筑与自然融合的这么好。 这峡谷显然形成于亘古之前,岩壁上一层一层的写满了历史的印记。上层的山崖颜色较为橙黄,越往下颜色越深。但到了谷底,石头的颜色转而为红。在穿越薄雾的阳光的掩映下,这红色近似玛瑙美玉一般,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触摸。 如果单是这峡谷的美,恐也难以让诺波利这么心动。真正让人心头为之一振的是依照山势,层层叠叠修建于山崖两侧的建筑群。远看这些这些建筑依山而建,错落有致,仿佛一个数层结构的整体。但置身其间,你又会发现每一所建筑都极有特色。时不时出现在山路旁的小型圣堂自不必说,它们洁白的外墙正如信徒们圣洁的白衣。可哪怕一眼便可辨认的穷苦人的石屋,似乎也都倾注了建造者的智慧与热情。 但可惜进城当天,他们在驿馆门前就必须停下了。那个叫什么阿柯犸的守备队长嘱咐他们在山崖区时要谨言慎行,因此阿达尔不允许任何人外出。 这可真是把诺波利闷坏了。只有两层小楼的驿馆,这两天被他转了个遍。他寻找每一个窗户,从可以找到的任意角度观看着这个城市。 直到昨天阿达尔从谷底回来,这情形才算改观。 “诺波利。”阿达尔的木腿敲击地面的声音其实早于他的话传来,只不过诺波利正极目远眺,没有及时理睬。 “哦,阿达尔。今天怎么样?萨都坎怎么说?我们可以留在这里吗?”诺波利在进城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喜欢这座城市,他本已恨透了波斯蒂亚特恶毒的日头和那不知疲倦的风沙。 “嗯,我想是的。我跟他单独聊了一会儿。萨都坎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说我们可以在城里任意行事。(..tw)就像当地人一样,不用太拘束。”阿达尔难得心情不错,他自从满身血污的被头曼背回来之后,就始终阴沉着脸。 “那……是不是我就可以出去转转了?”诺波利兴奋的问道。 阿达尔微微想了想,“当然,有何不可?不过记得叫上头曼,这里已接近波斯蒂亚特腹地,你一个米德尔加人单独出去恐怕会有不便。” 于是现在诺波利就一边在窗台上四处观望,一边焦急着等待着正在换衣服的头曼。 终于头曼出来了,他换了一套象牙色的麻布罩衫,头上还系了汗巾。 “换这么一身衣服你也要用那么半天?”诺波利无力的摇头。 终于再次走上大街,诺波利迈着轻快的步伐,就着渐渐下行的山势一路小跑。城市的主要建筑上都挂着象征拉迪诺的弯刀穿月旗。 “跟我说说这里,头曼。”诺波利等头曼跟近后说道,“你得尽尽地主之谊,不是吗?你不是说过这里是你的故乡吗?给我讲讲这城市,还有你信仰的宗教这些。” 头曼看了看头顶上依然在肆虐的太阳,然后冲着诺波利说道:“是故乡没错,可是我也和你一样,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我也只是听我父亲讲起过这里。” 见诺波利无意插话,头曼便继续讲了起来:“伊斯洛特是拉迪诺教派的教宗国,确切的说,是第三代教宗国。 第一代教宗国是阿特兰古国,它的地理位置嘛,应该在西边,也许更西北边一些,我记不清了。它毁于天灾,包括拉迪诺本人都死于那次天灾。传说中黄沙被狂风卷起,不分昼夜地向阿特兰古国的首都圣城尼卡西狂灌。大概只用了几天时间,那城市就完全的被掩埋了。 之后在它的东边建立了东阿特兰,这就是第二代教宗国。这个国家延续了大约三百多年,疆域扩展的很大,甚至到了现在南方四国的区域。不过扩得太大的结果就是难于管理。所以它最后是死于内战,频发的叛乱催生了他的灭亡。 内战刚刚开始的时候,伊斯洛特就在更东方悄悄建立了。由于东阿特兰重视军事和经济超过了宗教,所以它甚至一直没有解决圣城被毁的问题。伊斯洛特的国王深谙这一点,他直接把辖下的一座城市命名为新圣城,四处宣扬说拉迪诺的尸骨已安葬于此。 于是内战结束后,远离战争中心的伊斯洛特就成了新的教宗国。这个国家成立之时就不大,也没有特意的领土外扩。所以倒是奇迹般的存活至今。” “那这城市呢?我是说它为什么建在峡谷里?这无疑很壮观,但是我想知道这意义何在?”诺波利依靠着山路边的围栏,往下眺望,山谷区在这个高度看来只是颇小的一块弹丸之地。 “嗯,看来你对波斯狄亚特的了解果然不多。” “是呀,我本来以为安格尔应该就是我这一生的最北端了,拜我们的好朋友所赐,现在我比计划中走得更远了。”虽然语气中带着无奈,但诺波利并不真的生阿达尔的气,至少目前为止他的计划还不赖。 “好吧,关于这个城市,其实可说的还真是不少。你在路上也听说了,这里被称为永不陷落之城。” 诺波利努努嘴,“是呀,说得这么满的大话谁能记不住呀?” 头曼不慌不忙的说道:“这个确实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不过伊斯洛特从建国之初就奉行防守策略,而到目前为止他们做的一直都不错。对他们来说,整个国家最重要的两个城市无疑就是新圣城赫萨卢卡和首都阿拉葛汗了。赫萨卢卡方面不用萨都坎自己操心,守墓人负责保护那里。他们虽然从未公开承认过伊斯洛特的教宗国身份,但既然拉迪诺被声称长眠于那里,他们必须保卫他陵墓的安全。当然,还有去朝圣信徒的安全。 而这里,峡谷之城,则有它自己的生存之道。波斯狄亚特的征战多以轻骑兵的灵活冲击为主,步兵通常都是辅助。但阿拉葛汗则反其道而行之,他们把宝全都压在步兵身上。 当初首都选址的时候,他们就想到了极端的防守策略。所以虽然在峡谷中建造城市所付出的成本和艰辛比之平地要难上数倍,他们仍然用了二十余年建成了阿拉葛汗。而作为国家主力军队的步兵被分成若干小队,每个小队十一人,其中四人拿盾,三人拿长枪,两人拿砍刀,两人拿十字弩。 这样的配置在广阔大漠或是一望无垠的戈壁滩上,会被骑兵玩死。但是在阿拉葛汗情况则调转了一百八十度。这座城市的山崖区每两层之间都由几条狭窄的楼梯连接,一到两小队这样配置的步兵就能在这些阶梯处阻挡住千军万马。无论对手总共有多少人,在这样狭窄的路口最多只能两三人一组同行,他们由上而下的面对着这能攻能守能远能近的步兵阵法时,几乎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等尸体堆积成山后,要想再进攻则几乎不可能了。” 两人说话间正走到驿馆这层通往下层的石阶处,诺波利看到那陡峭而狭窄的台阶,这才觉得也许“永不陷落之城”并非是吹得太大。 一路下行,路边的大型建筑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简陋拥挤的民居。 头曼非常认真的在观看可在路旁石板上的指示牌,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第十四章 诺波利 游历峡谷之城... “看什么呢?”诺波利凑上前去,看那石板上横七竖八的画着线,每条线旁边都用小字刻着路名。 “这是“受难巷”,地如其名,住满了食不果腹的穷人。”头曼说完朝里面望了望,有对照着看了看路牌,“走,跟我来。” 没等诺波利答话,头曼便大步走了进去。 说是巷,倒不如说这里是一座城中村。这是山崖边凹进去的一个大石洞,顶上倒挂着钟乳石。虽然外面此时还不到傍晚,但里面已经是早已不见了阳光。点点微弱的火光在钟乳石上现出倒影,配上石笋本身或青或白或明或暗的颜色,整个洞顶看起来倒有几分像是华丽异常的夜空。 诺波利抬头张望着进入洞中,险些直接被绊倒在地。 往下看时,这才发现瑰丽洞顶下的世界是如此的真实。这里果然如头曼所说,是穷人的所在。取代外面的石屋,此地到处扎着漏洞的帐篷。 钟乳石上不时的向下滴水,造成地面湿滑不堪。不过人们对此似乎没什么抱怨,许多水滴落下处都放着破口的石罐。看来这是这里的人们主要的饮水来源。 当然石罐并不是唯一摆在地上的东西,随意摆放来当做凳子的石块、千疮百孔已经再无用处的破烂衣服,还有混着烂草根和动物毛发的呕吐物,这些都是随处可见。诺波利在这些杂物间艰难的落着脚,还要时不时担心踩到随地躺倒的当地人。 “头曼,等等我。该死的,你怎么非要来这些地方?”诺波利一肚子怨气,他为了游览而专门穿的油亮皮靴此刻沾满了淫物。 头曼一路走一路打听,脚下却是丝毫不缓。诺波利的咒骂声由低声的呢喃变为高声的怒喝。 终于,波斯狄亚特武士停在了一条街口处的大石边。诺波利喘着粗气跟了上去,看到石头上生满了青苔。[..tw超多好看小说]青苔下岩石的一角处格外的平滑,似是经年累月的打磨而成。在此处稍向远望,洞顶与地面间的区分渐渐的不再明显,地面上拔地而起的石笋似要与洞顶的石钟乳相接,像极咬紧了的巨兽之牙。 “呼……呼,你跑那么快干嘛?你看,到头了吧。”诺波利此刻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我父亲当年习武的地方。”头曼抚摸着静静立在那里的大石,他拔出靴子上的匕首,刮去了角落里的青苔,露出了平滑如镜的石面,“这就是他当年磨制自己第一把标枪的地方,他和我说过的。” “阿米许元帅……”诺波利吃惊的看着头曼正在抚摸的石头。 头曼的声音里有些哽咽,他低声说道:“是的,他就是生在这里,也成长在这里。跟了兄弟会的某个军阀之后才离开这。那时还没有我。” “那你母亲呢?”诺波利小心翼翼的问。 “不知道,在匪帮里的多是父母双亡的孤儿,我有父亲在已经是很不寻常的了,哪里还会去奢求更多。” “哦……” 隔了一会而,头曼好像缓了过来,他拍了拍诺波利的肩膀,“走吧,这里比我想象的还破,真没什么值得看的。” “可这里的人,他们……他们为什么不去乞讨呢?”诺波利很确信刚才倒在地上的人不都是活的,但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皮包着骨。 “哎,在伟大的教宗国,怎么可能允许行乞?”头曼边说边看看路边瘫坐着的人们,“他们继续呆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出了“受难巷”继续向下,山石的颜色开始变红。这似乎是个预兆,路边的房屋开始逐渐变得稀松,在路旁和房屋间,密密麻麻的摆着各种小摊。看来这里就是当地人的市场了。(..tw好看的小说) 地摊上的东西不一而足,除了一些宗教相关的物事外,刀剑和枪头也是多种多样。而商人们似乎都是商量好的一样,都穿着黑白条相间的衣服。 诺波利被一种超长的烟管所吸引。 “头曼,这个烟管怎么这么长?”他说着便把它拿在了手上。 头曼看了一眼,说道:“这个是抽伊斯洛特大麻用的。” “伊斯洛特大麻?那是什么东西?”诺波利问道。 “我也不太了解,也是一种烟叶吧。这东西从东阿特兰时期就开始流行了,据说吸了它燃烧产生的烟雾后,可以更容易得到神谕。” “哦,那对我倒是没啥用。” 诺波利正要把烟管放下,卖东西的小贩却接口道:“神谕只是伊斯洛特大麻的一种用处,很多人抽它就是为了爽,为了忘却烦恼,你可以买一根烟管去试试。” “这个理由倒是合我的意,你这有那什么伊斯洛特大麻吗?”诺波利一边掏钱一边问道,阿柯犸队长很周到,早就给他们换了当地的钱。 那个商人把手一摆,道:“你问我这有没有伊斯特洛大麻?答案当然是没有。你当这里是十年前吗?现在这种东西只能官家买卖了。你往上边走,过了那片破房子后就能在石阶附近找到贸易总长家开的烟馆。” 诺波利掏钱买了烟馆,回头看了看正在一个武器摊前流连的头曼。 “你在看什么呢?” 头曼似乎正在犹豫,“这个人说他可以给标枪校准,还能配重,我很想拿我的标枪来。” “那就去呗。”诺波利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犹豫不决。 “可是那个谷底区的守备队长说,让我们不要带着武器上街,可能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咳,那是在阿达尔给他保护费之前。现在你就算扛着阿达尔的‘长脊’上街都没有卫兵管你。” “好吧,那我回驿馆取标枪,你在这等我。”头曼说着就要往上跑。 诺波利急忙一把抓住:“我也正好上去,一起走吧。” 在经过了“受难巷”和其上几层的陋室之后,诺波利停了下来,他让头曼先走,他则要仔细的寻找那个老板所说的烟馆。 ‘既然是官家办的地方,应该会是所大房子。’诺波利边走边如是想到。 率先跳入他视线里的是伊斯洛特的国旗,然后整幢粉红色的三层楼房就立在了他的面前。 ‘果然是大买卖呀。’诺波利抽出了怀中的烟馆,兴冲冲地就往里走。 “站住!” 没等他对这叫声做出反应,两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卫兵已经从门里窜出,一人一边抓住诺波利的胳膊。诺波利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手足无措,他双手立时被按在身后。新买的烟管掉在地上,沿着微微倾斜的路面,直接滚出了围栏。诺波利看着自己准备用来快活的东西掉入了谷底,心中怒不可遏。 “你们这是干什么?!”他虽然双手被制,嘴上可一点不软。 门里这时又慢慢晃出个人影,看他制服外套了鳞甲,应该是个军官。他边走边把诺波利上下打量了个遍,“你,为什么闯守备队的军营?” “什么军营?我只是找烟馆而已。”诺波利还在气头上,他虽然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但自小便是贵族出身,哪有人敢动不动就冲上来动手? “哦,一个瘾君子啊。打他一顿就放了吧。”说完军官摸样的人转身就要走。 诺波利看他如此轻慢自己,心里更是气愤。但一想到他说自己是守备队,便不再惊慌。于是他冲着那傲慢的背影喊了一声:“敢动我?你不去问问你们阿柯犸队长吗?” 果然那军官停下了脚步,慢慢的转过身。他又一次细细地打量诺波利。 诺波利此刻尽力仰着头,一副告诉对方“我可不好惹”的样子。 只见对面的人严肃的表情里突然涌出了笑意,他上前两步走到诺波利的身前,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和那个什么阿达尔爵士一起来的那个米德尔加人。对吧?” “哼,算你有眼。” “这样,我觉得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阿拉葛汗有两个区,山崖区和谷底区。阿柯犸可能给了你什么保证,反正他的保证很好买。不过……”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微笑渐渐变成了狞笑,“这里是山崖区,你想要免死金牌得问问我们洛依莱大人。” 说完他疾言厉色的对押着诺波利的两人说道:“私闯军营,私带伊斯特洛大麻,把他给我押进牢里!” “什么?!我什么时候私带伊斯特洛大麻了?你不要随意捏造罪责!” “我们都看见了,你拿着烟管吸得正爽,竟然飘飘然到山崖区守备队第五小队的军营里来。至于你私带的伊斯特洛大麻,被你连同烟管一起扔下山崖了。”显然这个军官是个老手,说起谎话来简直不需思考。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诺波利正大喊着被往军营里推,突然感到抓着自己的两个人松开了手。 “你……你想干什么?竟敢攻击洛依莱大人的人……”军官的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看着诺波利身后。 诺波利转过头,看见两个卫兵的咽喉上各架着一支标枪,锐利的枪头仿佛有吸力一般,正缓慢地吸引着两人颈上的皮肉。 两张惊吓过度的丑脸之间,露出头曼棱角分明的深褐色脸膛,“我不管什么洛依莱还是阿柯犸,但是谁也不准碰我的朋友。” 第十五章 纳雅 山卓莉亚 上 “奇怪,刚刚明明听到这里有动静的。”一个武师手持乌木杖,胡乱地拨弄着面前的草丛。他身后跟着差不多五六个人,每人手里都提着一盏萤火虫罩灯。这几人漆黑的衣服上绣着四色彩盾,拿着棍子的手上戴着夜蜥蜴皮的手套,都是一水的武师打扮。 “可能是穆赛尔西的傀儡,别看他总是不声不响的,但可喜欢暗地里搞这些恶作剧了。”另一人笑着说道。 “也许吧,不过这几日暗影旅团时不时就来偷袭。显然他们的主力可能已经回到雷吉斯特了,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呀。”这个声音听上去老成一些,也有威严一些,想是这一众武师的头儿。 “可是……如果是暗影旅团那些成名的法师真的要大举入侵,我们寻常武师怎么拦得住?”刚刚还在拨弄草丛的武师说着说着不禁打了个冷战,显然比起他们的头儿,他还是太年轻了。 “拖得一刻便是一刻。我们这些人把他缠住的时候,你去点燃爆竹,唤来我们旅团的法师们就可以了。” 纳雅躲在他们头顶的一棵树上,大气都不敢出。她似乎永远也学不会自己那些亡灵傀儡们隐匿行迹的方法。要不是诺伊德帮忙往草丛里扔了块儿石头,她现在也许已经被发现了。 等这帮武师走远后,纳雅才从树上爬了下来。 自从被追随者旅团大张旗鼓的偷袭后,她就始终处在这种躲躲藏藏的状态里。纳雅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弃《遗落之书》,同时似乎也有些挂念雷,所以她一直悄悄地跟着追随者的车队。 “老大。”诺伊德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传来,他从旁边的一根树上敏捷的跳下。 遭到上次攻击后,雷弓的数量锐减到不足一开始的三分之一。既然已经身在雷吉斯特,纳雅决定遵照自己的诺言,释放他们的灵魂。 雷弓们在这么多年里被“铁锤”的亡灵震慑,早已不是什么胆大之人。更何况近日里接连遭遇强敌,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同伴的灵魂灰飞烟灭,心里一直就盼着安息。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下,纳雅一个一个的给他们解开灵魂上的束缚。 哈米一开始推脱了一下,他强烈的责任感试图说服自己继续为纳雅作战。但她看出那并非他的真心,于是坚决的释放了他。 只有诺伊德留了下来。他先是嬉皮笑脸的说自己要最后一个走,当终于轮到他时,他却变得严肃起来。 “听着,老大。”诺伊德一本正经地说,“你需要我,我是个好斥候。你以后可不见得能找到我这么好的斥候了。” 这点纳雅倒是承认,她没见过更多的斥候,不过诺伊德确实从没让她失望过。 “你不想得到安息吗?”纳雅问道。 “安息?不!那种事情有什么好?我在黑曜石城的雷弓学院里学习了很多年,终于以斥候的身份毕业了。但第一次上战场就碰上了那家伙。”他说着指了指坐下不远处发愣的“铁锤”,“我等待了足够长的时机,给了他本应致命的一下。而他居然用最后一口气,徒手把我撕开了。” “撕开了……”纳雅琢磨着这简单的几个字,即使她的内心现在足够强硬,但还是无法不为这惨烈的场景而动容。 “是的,就这么着……”他边说边在自己的肚子和胸口那里斜斜的比划了一下,“……撕开了。” 纳雅惊叫一声扭过了脸,示意他不要再继续了。 “所以,你能想象我的心情吗?寒窗多年,我的成绩一直是班上的尖子。也是唯一一个一毕业就被分配到一线部队的。但我就打了一场仗,就一场……”虽然土之元素合成的脸上,表情总是不能被准确的表达。但是纳雅看出那是一种不甘心的表情,“……所以,无论如何,我要继续跟着你干。 头儿,我觉得你是干大事的人。我也希望以后人们讲起你的故事的时候,会提到我,比如说:‘当年纳雅的亡灵大军总是能够在正确的时候出现在正确的地方,这当然是因为他们有王牌斥候诺伊德。’”说完,诺伊德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吧,既然你喜欢做我的斥候,那我何乐不为呢?”纳雅实在想不出理由拒绝这样的一份好意。 此时诺伊德来到纳雅身边,一副邀功请赏的表情,“我说老大,不用谢。不过下次您要是能藏身时不发出声音就好了。” 纳雅白了他一眼,瞥见了从茂密的灌木丛中爬出来的“铁锤”。 ‘连他那么大的块头都没发出声音,我……我……真是气死我了!’ 纳雅不理会他们,转身继续跟踪这些武师。贝蒂从不知什么地方爬了出来,也无声无息的跟上了。纳雅才不关系她藏在哪,她觉得贝蒂有一种即使站在你面前也被你忽视的能力,所以她完全不担心她被发现。 诺伊德往前赶了几步,追上纳雅。斥候有这个习惯,他们喜欢走在队伍前面。当然,在诺伊德心中这个前面要更靠前的多,这太危险了。所以纳雅在这个时候拉住他。 “老大,你为什么不让我跟紧点儿呢?”诺伊德不满地看着自己的藤甲被纳雅抓住了,“如果之前我们跟紧那些家伙的车马,也就不会跟丢了。” “如果之前我让你跟紧的话,我们现在已经被抓住或者是被炸飞了。”纳雅厌倦了向斥候解释这些事,尤其是这个斥候总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那个白胡子老头,就是那天逃命时我指给你看的那个。那是个绝非等闲的驭风者,即使我们跑出去的一天后,我还能感觉到他操控的监察之风在四周打着转。” 诺伊德虽然停止了挣扎,但满脸仍是不信的表情。 纳雅有些恼怒了。被偷袭后的这些天里,体内的怒火无时无刻不在增长。 “听着,诺伊德!我是个亡灵使,我可以操纵两种元素为我作战。所以我知道驭风者的能力,我更知道如果被监察之风缠上会有多危险。你,做好我说的就可以了,不许你再在这件事情上与我顶嘴。”纳雅的声音里隐含着冻成冰的怒火,亡灵傀儡于是尴尬地吐吐舌头,选择了顺服。 其实纳雅心中很明白,他们早就迷路了。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波跟踪武师,以前纳雅试图跟踪过几次。那些人之前还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但下一刻就在山道旁忽然地消失了。诺伊德断定是附近有秘道,但是这秘道隐藏地极好,他们在草丛边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个巴掌大的入口。 追随者的大本营肯定就在附近,否则为何他们远远跟踪的车队,会在经过此处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呢?而且大批专门猎捕法师的武师在山中整天的巡逻,这更加验证了纳雅的判断。 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纳雅和自己仅剩的三个傀儡(你问那帮山贼和盗匪们?拜托,训练有素的雷弓都损失那么多,他们早就覆灭于雷亚兽的脚下了)悄悄地跟着。在远离城市喧闹的丛林里,武师们边走边高谈阔论,所以倒是很难把他们跟丢。这一路上诺伊德倒是很老实,他再也没有尝试着去超过纳雅。 山上森林茂密,处处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纳雅觉得要是自己在这里赶路,肯定不用一会儿功夫便晕头转向了。不过这伙武师一路走得非常自信,从来没有停下来确认过方向,显然他们已经是轻车熟路了。武师们在一根高大橡树旁脱离了蜿蜒的山道,转而向密林中走去。 纳雅几次都是在这种时候跟丢的,她决定冒险一搏。 “诺伊德,快跟上!” 斥候的脸上在瞬间现出了一阵戏谑的表情,但对上纳雅严厉的目光后,那表情便消失不见了。诺伊德点了点头,便一言不发得发足疾奔起来。 纳雅停住了脚,双手拉住了刚刚到达自己身后的贝蒂和“铁锤”,“我们在这等等,现在跟过去可能会暴露了他。” 三人现在蹲伏在齐腰高的漆黑灌木旁,不远处忽隐忽现的林间小路上空无一人。武师们的说笑声已经渐渐消失,身手敏捷的诺伊德更是完全没有了声息。树蛙慵懒的鸣叫和鼬鼠钻洞发出的悉悉索索声,被这片寂静无限的放大,静谧的夜晚隐藏着一些东西,又让另一些东西显露无疑。 纳雅有一次觉得听到了脚步声,她神情紧张的看着声音的出处,直到发现那是一只走丢的幼小麋鹿。但也有几次的声音中有些明显的恶意,纳雅可以分辨出那是个泥土傀儡。看来这里果然离追随者的大本营足够近了,傀儡师已经放出了侦查部队。 她一瞬间对斥候有些担心,虽然诺伊德是雷吉斯特最强部队雷弓的一员,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凡人。驭风者可能就在附近操控着监察之风,傀儡师则可能在这一代埋下了不少能令他暴露的小玩意。 ‘如果万一有爆破手或其他更加强大的敌人,那……’纳雅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忽然,在他们藏身处的左边,一棵树的树梢微微颤抖。如果不是那上面正睡着一只乌鸦,它们根本无法察觉。乌鸦扇动着翅膀,发出不满的“嘎嘎”声。随着一声咒骂,鸟叫声戛然而止。 第十六章 纳雅 山卓莉亚 下 贝蒂的手里蓝光已盛,她的寒潮蓄势待发。[..tw超多好看小说]这些日贝蒂不言不语的独自练习,看来果然是有成果的。 “铁锤”的身高本就接近树丫,他举起巨大的镶金战锤,随时准备在敌人露头时就把他直接击杀。 ”是我,你们两个。“这是诺伊德的声音,“你把锤子放下。还有你,把你手里那玩意弄灭了,看得我害怕……” 斥候沿着树干滑了下来,把嘴里咬着的那只乌鸦吐在地上,“这只鸟还真肥,一会儿烤着吃吧。” 纳雅不理会他的调笑,正色问道:“怎么样?找到他们的大本营没有?” 诺伊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苦瓜脸,“没有,我跟上去的太晚了。”说着他抬眼看看纳雅的表情,“不过,虽然大本营没找到,但是他们中的最后一个人进入山谷时的背影被我瞧见了。” 纳雅本来一阵失望,听到这里终于露出了笑容:“那也就是说……” “对,我找到了他们每次消失的那个地方,那里和旁边的悬崖几乎没有区别,但如果拨开草丛,往下探身走个十几步之后,就有人工开凿的台阶了。” “然后呢?”纳雅追问。 “然后我就回来了,你说过也许会有法师放哨什么的,我就没敢继续跟。” “呵!难得你这么听话。快!前面带路。”事情终于有所进展,这让纳雅心里激动万分。 按斥候所说的,他们小心翼翼的爬下山谷。这里果然别有洞天。脚下的地面不再是冻结的泥土,而是坚硬而平滑的岩石。周围的草木也不再茂密,只有几株苍劲的古松倔强地挤出岩层的裂缝。 “看下面。”贝蒂的声音很轻,但难掩惊讶。[..tw超多好看小说] 借着朦胧的月色望下去,一条宽阔的大道正在自己脚踩的岩石下方。不用说,这条路应该就通往追随者大本营。 “老大,怎么办?”诺伊德问道。 纳雅从一下到这里就感觉有些惶恐,她觉得是因为现在所处的地势太过于开阔,如果下面的大道旁有人在暗中窥视,他们几人现在必定是一览无余。 “先别说别的了,我们躲到暗处去。” 迅速爬下岩石,他们找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两棵笼罩在岩石阴影里的歪脖树交叉生长在岩石的阴影里,纳雅坐在其中一棵树的脚下,心里的惶恐越来越深。那感觉此刻非常强烈,而且可以感觉到它就来自身后的山石中。 ”你们有什么感觉吗?我是说,这附近有什么不对劲。“纳雅压低声音,和诺伊德以及贝蒂讲着。“铁锤”被纳雅支回山上去了,他的身躯那么庞大,在这里可躲藏不了。 “没有啊,完全没啥感觉。”诺伊德答道。贝蒂也摇了摇头。 纳雅实在不喜欢这种等待的感觉,她命令二人在这里望风,自己则跟随着这种感觉顺着山势走着。果然,那惶恐的源头就在山石里。 纳雅开始在头脑中与这亡灵沟通起来:“你好,我能感觉到你就在这里,而且我知道你也是个法师。” 亡灵显然正在等着她来,那惶恐正是她所释放的信号,“终于又有亡灵使诞生了,哈哈……” “你是……?”听声音亡灵死前是个女人,不过她为何这般狂热? “我是两百年前的亡灵使,当时暗影旅团的副团长。”虽然与亡灵的沟通完全通过纳雅的大脑,但这句话里还是带着强烈的得意。 “山卓莉亚!”纳雅惊呼。 两百年前的这位亡灵使是史书记载中的最后一位亡灵使,她美丽,聪明但不善良。山卓莉亚是一位骑着夜蜥作战的法师,与她纤细的身材不相配的是,她使用一杆九尺长的重骑枪。并且书中说她作战及其勇猛,追随者的两任团长都是被她杀死的。 “啊,你认得我?”亡魂的语气里得意之色更甚。 “当然,你可是被写在书上的人。”纳雅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对着面前的大山傻笑,要是被别人看到肯定很滑稽。 “那么……”山卓莉亚拉长了语调,“你要不要约束我?” “这……” 纳雅当然想约束她,现在正是需要有人帮助自己的时候。如果有这么厉害的强援加盟,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不过…… “对了,你怎么会死在这?我是说,在石头里?书上说你最后失踪了。” 亡灵的声音里充满愤怒与不屑:“别提了,这帮追随者的懦夫在正面对决中赢不了我,就使用了下三滥的招数。”她越说越气,仿佛就要破石而出,“他们用计把我诱骗至山庄前,然后埋伏了六个疾行杀手和十二个束缚者。随我而来的亡灵傀儡都被束缚者束缚住了,我虽然杀了两个疾行杀手,但却被他们给杀掉了。以多打一可是法师们最不齿的行为,何况他们竟然用了十八个人! 所以追随者们大概也觉得羞于向外界承认杀了我吧,于是他们就把我的尸体封在山石里,让别人无从得知我的下落。” 疾行杀手和束缚者,这都是驭风者的学习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可以选择专修的方向。 “这……”纳雅听的简直是惊呆了,“追随者不是正义的旅团吗?怎么会做这种事?” “正义?你要笑死我了,亡灵使。”山卓莉亚的声音里似乎真的带着笑意,但是这笑意很快就消失了,她似乎看出了纳雅是在拖时间,“你到底要不要约束我?小女孩?” 对于这个问题,纳雅也还没想好答案。他学习亡灵系法术的那本书上说过: “可以随意约束死去的法师为你战斗。但是,别去招惹死去的亡灵使。”最后那句还是用红字写的。 于是纳雅很犹豫。 她非常想约束这位已故的亡灵使,她非常需要她的战斗能力。但书上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她从没去深究这个问题,因为她从没想过自己这么快就会真的遇到这个实际的问题了。 “我……我不知道。”纳雅只好实话实说。 亡灵的语气里满是惊讶:“什么?不知道?为什么?” 纳雅于是讲了自己的顾虑。 “这算什么理由?你看的都是些什么书?” “呃……一本关于如何对付亡灵使的书。”纳雅说出来之后就觉得似乎这个理由站不住脚了。 “我……我当年就约束了上一个死掉的亡灵使,而这个亡灵使在活着的时候也这么做过。”山卓莉亚的灵魂越来越激动,“这……这几乎是我们的传统。你知道吗,小家伙?” “那……好吧。”纳雅觉得自己被说服了,或者她终于找到了足够充足的理由。于是催动符文,完成仪式。 脑中的声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山石里闷闷的叫喊。 “站远一点儿!” 轰!一声闷响。 山石先是一阵颤抖,然后龟裂在表面延伸。最终,石屑纷飞,从中走出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美妇。 纳雅笑呵呵的刚要上前,突然周身被微风拂过。她连忙警觉起来,看向自己最新约束的法师傀儡。 山卓莉亚的脸上也是一股肃杀之气,她的声音低如呓语:“小姑娘,你也感觉到了吗?” 纳雅点点头,脑中对自己的新傀儡给自己的称呼稍稍有点儿不满。 “我在死前身边就缠绕着这些惹人厌的监察之风,刚刚我还以为这是重获自由后的错觉呢。”她左右张望了一下,把脸靠近了纳雅,“那个驭风者似乎藏在路对面,但是具体位置我不知道。” “我俩一左一右?”纳雅提议。不知为何,她说话时用的是询问的口气,而非早已熟悉的命令口吻。 “不。”亡灵傀儡似乎有些得寸进尺,“我可以自己搞定。你可别以为没了夜蜥我就不会战斗了。” 只见她右手一阵笔画,结出的符文似乎相当复杂。而后在她纤细的手上出现了一把不足三尺的短枪,枪头出微微弯曲,似是一把能劈能戳的兵刃。 路对面的茂密树丛里,驭风者显然也已蓄势待发。 “我们在明处,驭风者在暗处。”山卓莉亚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不只是由于激动还是害怕,“只有一次机会……” ‘只有一次机会……’纳雅在心里重复道。 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皮革的声音传来,法师傀儡反握短枪,暴喝一声:“就是现在!”紧接着,她便如离弦之箭似的飞出。 而目光所及处,一个披着银色披风的身影反射着皎洁的月光,从路对面的阴影里奔出。 纳雅一瞬间傻了眼,这情景似曾相识。 山卓莉亚的长枪已戳出了一半,那边驭风者的手刺也发着寒光。纳雅双手扬起双鞭,一条紧紧地缠住了长枪的去势,另一条则打飞了手刺。 “住手!山卓莉亚!”亡灵使命令道,然后她转头看着驭风者,一脸关切的问道,“怎么是你?雪莉。” 第十七章 多维 手握镰刀的残影... 多维此刻蹲伏在屋后。(..tw无弹窗广告) 他和莫尔西刚一出房门,便听到四面都是守墓人军队的吆喝之声。他们已经包围了村子,看来想跑是没那么容易了。 莫尔西把镰刀又别回腰间,恢复成了在村中不爱说话,形同孤影的中年男人的形象。他让多维在屋后藏好,自己则装成惊慌失措的样子,先去探路了。 多维于是紧紧地靠着墙角,不敢稍加动弹。守墓人看来是出动了不少人,此起彼伏的马蹄声此刻就在不远处。 他刚才直接抄起家伙就出来了,并没有仔细看现在怀中的这把古剑。虽然不及多维惯用的大斧,但这把剑的握感极佳。漆黑如墨的剑刃不知是用什么金属打造而成,一条贯穿整个剑身的长脊横亘其上。虽然对于常人,这应该是一把宽大的双手阔剑。但对于多维来说,这只是一把单手剑。 有马蹄声往莫尔西房子的方向奔来,一人的声音说道:“您问的是莫尔西吗?他就住那边。” “这个人平时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或有什么不良记录没?”问这话的是另一个人,这人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一股傲慢的口气。 之前那个声音说道:“莫尔西嘛,这人平时很少和大家来往,所以我们都不了解他。不过不良记录这些还真是没有,他是个老实人。老实到很少讲话。” ‘很少讲话?’多维差点笑了出来。他在莫尔西家隐藏的这些日子,大概是他这一辈子里耳朵最累的日子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转眼间已到了莫尔西家的门口。多维听见他们在尝试开门,但似乎莫尔西有随手锁门的好习惯,所以他们没有能够直接推门进屋。 “莫尔西,你在吗?” 当然,没有人应答。于是他又喊了两声。然后他的同伴有些等得不耐烦了,多维听见他说道:“站开一点儿。快!到,到边上去。” 接着是急促的几下跑步声,“轰”得一声巨响,大门被撞开了。 多维急忙爬行几步,离开正对着门的窗子。他爬到房子侧面的窗户处,在那里房子的主人堆了一堆杂物,几乎遮挡了整个窗子。不过在杂物间确实留有足够的空隙,可以用来窥视屋内。 “走,进去吧。”随着声音进到屋内的是一名守墓人的战士。他身穿白袍锁甲,头戴一顶尖顶头盔,面罩此时高高的掀起,而在头盔顶部装饰着象征拉迪诺的弯刀月牙。虽然多维不曾亲自见过,但这打扮正是人们口耳相传的守墓人的装束。 “越是这种老实人月要警惕,知道吗?”这个守墓人战士边走进屋边说道。 “是!大人。”另一个普通的村民打扮,看样子应该是守墓人派到本村的卧底。 “大人,今天这么兴师动众的是有什么紧急军情吗?”村民摸样的人问道。 “咳,能有什么紧急军情。最近萨拉德表亲团没啥动静,马莫尔那帮叛徒又去了东面。不过是前面山下的一位女士举报说,在附近有个柯尒楠人在抢劫。” ‘啊。看来还真是这事。’多维心里一阵气恼,不由得后悔起自己那日的鲁莽。 那边的守墓人战士继续说着:“不过这事也不算小。柯尒楠人虽然这些年太平多了,但他们几百年前可是干过大事的,谁能保证他们现在就不会卷土重来呢?”他说完翻了翻莫尔西那一堆农具,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两人此刻就走在地板的暗门上,那门的门缝清晰可见。想来是刚才他们太急着出门,忘记了在暗门处摆个石凳隐藏。 好在这二人倒是没有低头看地面,他们只是又去卧室里转了一圈。见没什么发现,两人就一前一后的走出屋来。 见他俩没有发现地上的暗门,多维松了一口气。他低下头慢慢的往房后爬着,想回到后门去。 “下一家去哪?” “就在前面的……” 说话声戛然而止,多维一惊,停下了动作。 细微的刀剑出鞘声响起。 多维更是惊奇,‘难道被发现了?’ 这时他才看见,在渐渐西落的太阳下,自己的影子投出老远,早已超出了自己的隐蔽处的范围。刚才他一动一动的身影,肯定是被那个守墓人战士看见了。 那人并没有大声喊叫自己的队友,这么看来,他是想自己单干了。 ‘既然你想偷袭,那我就将计就计吧。’多维早已把裹着剑的布撤掉,此刻暗色的金属映着橙红色的日光。 那个守墓人的战士看样子也是个老手,马靴踩在粗糙的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多维蹲在屋侧一动不动,感受着身周围越来越重的杀气。此刻两人虽然并没有照过面,但显然任何一方都不能算是完全的在暗处。 ‘他在屋顶上!’虽然只一瞬,但敌人跃起发力时发出了一丝声响。 多维双手向上齐伸,他一手抓住对手正在砍落的马刀,另一手把古剑刺出。这剑锋对平常人来说委实是太宽了,他本想一剑刺死他之后再快速了结他那个同伙,可这一剑却几乎将对手拦腰戳断。腥臭的血雨落下,正在两匹马旁驻足观看的那人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就吓晕了过去。 ‘该死!’多维心里咒骂了一句,那人的叫声太大了,不可能不被敌人发现。果然,不远处的守墓人都听到了这一声,他们纷纷放过手上正在盘查的村民,骑马向这边疾驰而来。 多维四下一望,知道无路可走。于是他便摆开阵势,准备开始战斗。 第一个冲过来的守墓人手拿弯刀,冲着多维的脑袋就砍。多维手长剑也长,他随意的把剑往来人的方向一点。就见那人自投罗网般的把自己穿在了剑上。第二个人见先前队友的惨状,急忙减速。多维瞧他向前之势已竭,便一个箭步窜出,一头撞了上去。那人便连人带马得向后飞出,阻挡住了身后自己的两名同伴。 紧接着第三第四名靠近的守墓人战士都被多维一一挑于马下。但毕竟对手人数太多,多维慢慢的陷入了苦战。眼看守墓人把包围圈缩得越来越小,试图把他困死。 多维想既然如此,不妨就做做样子,麻痹一下对方。于是他便装作已穷途末路的样子,防守多而进攻少。 守墓人见时机已成熟,纷纷按照计划好的安排,快速拨转马头,冲着圈中的巨人靠拢。几十柄弯刃马刀齐刷刷拍落,眼看多维就要被斩成肉泥。 刚才已经数次见识手中古剑的锋锐,多维赌的就是这个时刻,只见他身体先是往下猛地一缩,然后长剑在头顶上绕成片片光环。 守墓人的马刀虽都是精铁打造,但这古剑材质异常,再加上多维比寻常人力量大了太多。所以一片“叮叮当当”的声响之后,众人手里都只剩下半截断刀。 趁着敌人瞬间的错愕,多维把身体一提,握剑的那只胳膊奋力轮出一个完美的光圈。 最内侧的守墓人纷纷落马,摔在地上的尸体要么已成两截,要么就是胸前留着骇人的伤口。外圈的人们急忙散开,他们纷纷惊恐的看向多维的兵刃。 第十八章 多维 手握镰刀的残影... 包围圈外的一人此时正在大声的下着命令。看他套在锁甲外的华丽长袍,以及与众不同的亮金色披风,估计是这群守墓人的指挥官。 只见他们离着多维远远的绕圈,确保自己不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然后守墓人们纷纷收起马刀,转而抽出挂在马鞍上的标枪。多维刚刚已经见识了他们动作的整齐划一,知道如果他们从各个方向同时头来标枪的话,自己恐怕很难保全。于是他东冲西撞,尽力的扰乱骑兵们的节奏。 每次他冲向哪个地方,那边的守墓人便立刻向外散开。但当多维想趁机逃出圈外是,身后又响起“嗖嗖”的投掷之声,他只能转身用剑拨落已经激射过来的标枪。每个守墓人的马鞍两侧都挂着至少六只标枪,标枪尖端有着倒钩,只要扎进肉里暂时就别想拔出。 多维知道此刻形势已经开始对自己不利,他必须尽快地脱离包围圈,等自己无力去横冲直撞时,恐怕便是死期将至了。 正在这时,突然包围圈外面一阵骚动。接着人喊马嘶的声音传来,原本整齐地绕着圈的马匹四散逃开。多维先是看到一个灵动异常的身形,然后看见了他手上带着残影的镰刀,远远看去,那镰刀好像不止一把。地上四处散落着坐骑们的残肢,吃痛倒地的畜生压着自己背负的骑兵,绊倒了更多的马匹。 场面在瞬间变得非常混乱。多维愣了片刻后,趁乱跟上去解决掉了几个想要站起的守墓人战士。逃窜开的骑兵们正在试图稳住自己的战马,有的马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受惊吓的它们扬起前腿,把自己的主人摔翻在地。 巨人一抬头,看到了正在大声呼呵的那名指挥官。擒贼先擒王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撞开身前两匹马,顺便踩昏了它们在地上挣扎的主人。 当那名指挥官意识到危险时,多维的古剑已然劈下。虽然手里拿的是剑不是斧,但多维在这紧张的时刻还是选择了自己最熟悉的动作。 不过,显然能当上守墓人军队指挥官的人绝非善类。他见已来不及拔刀,便大喝一声,双手从两边拍出,生生夹住了巨人砍落的长剑。只见他浑身肌肉暴涨,似要把鳞甲撑裂。 周围嘈杂的声音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不见,守墓人的战士连着莫尔西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不过这惊诧只持续了一会儿,刚刚还乱作一团的骑兵们开始重新整队。 多维斜眼看去,刚才莫尔西偷袭带来的混乱即将结束,现在那个驼背的身影也在几个下马迎战的守墓人战士中间艰难的应战。重整的骑兵们组成箭型阵列,准备发起一阵冲锋。他们的目标很明确,踩死莫尔西之后直奔多维。 巨人此刻心急如焚,他又看向离自己的剑刃只有一尺之遥的守墓人指挥官。那人的脸已经成了酱紫色,额头上青筋暴露,连两只眼球都已经凸了出来。不过即使如此,这硬汉的双手确实丝毫不软。 眼看太阳即将落下,多维知道自己不可能支持太久。如果冲锋的骑兵冲到近前,不仅莫尔西难以活命,恐怕自己也是性命不保。此刻多维正面朝北方,无云的天空下,在天地交接的层层山峦中迷雾重重。他知道迷雾最深处的那座巍峨雪山就是自己的家,被莫尔西称为部落的种族世代生活在山城埃玛拉迪那中。 ‘我想回家,哪怕只去那山城里看上一眼。’巨人的眼睛里跳动着渴望的火焰。 “喝呀!”多维一声怪叫,顺着守墓人指挥官用力的方向忽地把大剑一抬。那大汉没想到有这么一手,全身的力量把自己带着向前倾倒。还没等到重新掌握平衡,宽阔的剑刃带着扑鼻的腥气,已从他的背心陷进了皮肉。鳞甲像是软泥般被轻松切开,血肉之躯更是不堪一击。指挥官被劈死之后,剑势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皮革马鞍率先遭难,接着便是已经惊慌失措的战马。 多维此时眼睛里已是一片血红,仿佛回到了雷遭遇不测的那个暴风雨夜。战马的嘶鸣中带着乞求,但巨人丝毫不为所动。那畜生倒在地上时已经断为前后两截,马头在血泊里低吼,兀自抖个不停。 多维转过头,满脸的血污滴滴答答的落下,他把剑从马尸上抬起,恶狠狠地看着正全速冲锋的守墓人骑兵。 显然骑兵们看到自己的指挥官被杀时,已经无比惊骇了。但战马们似乎更是胆战心惊到了极点,它们亲眼看着自己的同类的遭遇,连最后一丝的胆力也被吓退。就这样,惊吓过度的战马载着同样心智具碎的骑兵,朝着远离巨人的方向跑去。在远远离开后,他们才整队向东,向着来时的方向败退。 莫尔西常常的呼出一口气,坐倒在地。 “大个子,我不是让你躲好吗?” 多维想用身上的衣服擦擦脸上的血污,结果发现衣服比脸上还要热闹,于是只好作罢。他把剑抛在地上,走到莫尔西身边。 “下一步怎么办?” “回去继续睡觉。”莫尔西的衣服并没怎么脏,他的身手果然足够敏捷。此时他撕下死人身上的衣服,擦着手上的镰刀,“你看他们,穿白衣服打仗就是那么容易脏。” 多维想不通他为何如此冷静,于是问道:“真的?回去睡觉?” 莫尔西白了他一眼:“想死就去睡吧。他们肯定去搬救兵了,这帮人不是专门对付柯尒楠人的第七团。”他把已经染成血红色的白布扔在了一边,“你得赶快跑。” “好吧,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多维走回还在汩汩冒血的马尸旁,捡起古剑,“这剑很锋利,多谢。” “把它拿好,这一路上你可能不止会遇到守墓人,对独行的巨人而言,危险还是很多的。”莫尔西说着站起身来,又把镰刀别进了腰里。 “独行?”多维看向他,“你也得跟我走。你刚才不是说他们去搬救兵了吗?” “我当然不走。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抵挡他们一会儿。” “可你怎么打得过那么多骑兵?他们会把你活活踩死的!” “呵!大个子瞧不起我?” “不,不是那样。如果你不走的话……”多维看了看守墓人逃走的方向,那里急促马蹄卷起的尘埃还未落定,“那我也留在这。”他说完往地上一坐,背对着莫尔西。 多维刚一坐下,就感到莫尔西在踢自己。他一边踢一边大喊大叫:“你也留在这?你凭什么要留在这?这是我家!你留下做什么?” 多维气恼的回过头,正要发作。却见莫尔西正要举起地上的标枪扔向他。 “你这是干什么!”巨人怒道,他一把抓住飞向自己的标枪。 “你是我见过最高的巨人!也是最笨的!我世代住在这里,我守着我的祖先。”他说着指了指不远处被他称为“庄稼”的那片作物,“而我将与我们世代的敌人作战,我会光荣而死!”他说到这里自豪的挺起胸膛,而你呢?大个子,你死在这里,不明不白。甚至连他妈自己的故乡都没有回过!你为什么要犯这种傻?” “可是你……”多维被他说动了,只是,他不想让眼前的这个人为他而死。 “可是什么?我?我不是你的朋友。我每年从你们部落头领那里拿几百斤的粮食,我还会虚报些账,这样我能赚的更多!你在这的每一天我都在算计着怎么夸大你的开销,好从你们那里获得好处!你当你是我的朋友?告诉你,我莫尔西没有朋友!” 多维又张口要说话,但是莫尔西却大手一挥指向了天边,“快走!你不是说过你要回家的吗?你的家在那儿!山城埃玛拉迪那!” 第十九章 贝拉 贝拉的烦恼 上 贝拉现在正无精打采的躺在卧室的床上。 紧闭着的门外,阿达尔正和他的军师急切的交谈。他们已经谈了很长一会儿,自从头曼和诺波利急匆匆的回来后,她眼见着他们四个先是进行了一场激烈的争吵。然后诺波利生气的甩门而去,接着头曼也走了,出门前甚至没有礼貌性的和贝拉打招呼。 然后阿达尔劝贝拉回卧室待会儿,他说他一会儿就来。贝拉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她在尝试了几次之后,还是决定恢复在晚上睡觉。她才不想管阿达尔说的什么“正午睡更有道理”之类的言论,她的习惯她要自己坚持。 睡梦里她梦见了家乡的小树林,那里清凉的夜风偷偷的玩弄这她的裙摆,贝拉喜欢它们滑过自己细腻小腿的感觉。她的家乡就在白河边,属于两河国的地界。 山谷中的疾风把窗户吹开,被风吹起的窗帘拂过她的脸庞。贝拉被惊醒了,她关上窗子,发现天边已经微微泛白。 门外的谈话声还没有终止,虽然不甚清晰,但断断续续的语句仍然传进了卧室。 “……必须得送他过去……那帮家伙只信任他……” “看来他们不合的程度比传闻中更严重……” “洛依……是不可能的……” “……莫尔……” 贝拉看着自己身边空空的床,‘他为什么不干脆娶他?为什么还叫我什么夫人?’ 她今天早上刚刚消掉的气,现在又一股脑的跑回来了。那天萨都坎在幽暗大圣堂给他们举行了迎接仪式后,阿达尔就说要去找萨都坎本人在私下聊聊。他让贝拉在门口等他。 “亲爱的,一会儿就好。”阿达尔亲口和她这么说。 所以贝拉谢绝了头曼提出的“陪她等一会儿”的提议,她知道那只是出于礼貌。头曼并不喜欢她,她能感觉得出来,她是女人,女人都有这样准确的直觉。就像她知道阿达尔心里有事,有大事,那绝不是什么“回到波斯狄亚特才安全”之类的鬼话。 不过那天晚上阿达尔让她等一直等到黎明。直到大圣堂周围的火把都差不多燃尽了的时候,他才出来。那时候谷底守备队的人都走干了,阿柯犸只留了一辆车和两个卫兵。虽然阿达尔一从圣堂里出来就向她道了歉,但是贝拉还是一路都没理他。 ‘他是故意的。他明知道会花这么久的时间。’贝拉心知肚明,“他在有意地伤害她。” 今天也是一样。上午的时候,贝拉托阿柯犸找来的医生说,阿达尔截肢的地方恢复得很好。那个医生是个聪明人,他特意暗示说,如果他们需要的话,可以做任何亲密的事。这一切阿达尔都听见了,他也看到了她脸红心跳了一样的样子。 ‘他是故意的,他在躲我。[..tw超多好看小说]他在逃避与我的亲密。’ 但贝拉从来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她有自己的脾气。于是她走到镜子前,把扎起的头发散开,让他们自由的滑落到肩膀上。这件白色的睡裙显得太过圣洁了,她从自己的箱子里找到了那件酒红色的,和自己的头发一个颜色。然后她动手剪短了睡裙的下摆,露出了她引以为傲的光洁的腿。她把领口尽量拉低,还特意把一边的肩带滑落到了臂弯了。 所以当她打开门走出卧室的时候,她看到了预想中的画面。 一向高傲而冷峻的菲利特正在对阿达尔说这话,“守墓人会是一个……”突然,他怔住了。一向牙尖嘴利的军师现在干张着口,说不出话来。他满脸通红,看看贝拉,又看看阿达尔,弓着身子就想要离去。 阿达尔回过头,表情和他的军师同样惊讶。只不过这惊讶里有着一股欲火,她能看出来,虽然她之前只见过一次。 “我……我先走了。”菲利特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话说现在即使只有他四分之一聪明的人都会识趣的离开。 在听到关门声响后,阿达尔一言不发的走了过来。他仿佛忘记了自己对假腿的不适,走过来的时候矫健得一如从前。他好像还想说点儿什么,但贝拉没有给他机会。 ‘笨蛋,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会坏了气氛。’ 她用芳唇堵上了他的嘴,她喜欢他的短须刺痛她下巴的感觉。他激烈的回应,一如他们唯一的那一个夜晚。阿达尔把她抱了起来,走进了卧室。他把她扔在床上,动作有些狂野。贝拉喜欢他的狂野,‘他是个军人,军人就应该这样。’ 阿达尔压在她的身上,激动得喘着粗气。他动作笨拙的想要支起身子,可贝拉抢先一步把他按住了。 “我来。”贝拉温和地说,她不希望他发现自己的不便。阿达尔忘情的抚摸着她,为了不熄灭着激情的火苗,贝拉迅速翻身起来,坐在他的腿上。 “咔嚓!“ 贝拉一惊,她条件反射般的弹了起来,“你没事吧?亲爱的。”她说着摸了摸他的腿,可触手处是掉落在裤管里的假肢。 “没事吧,我想。”他说着伸手在裤子里摸了摸,脸上挂着的是尴尬的笑容,“只是脱落了。” “哦,对不起,亲爱的。”贝拉说着,就要准备俯下身去亲吻他。但阿达尔的双手有力地撑着她,他脸上的笑意里带着痛苦,带着嘲弄。 “不,我不想了,亲爱的。”他的语气里没有了激动。 ‘该死!我都做了什么!’贝拉痛苦地想。 “对不起,对不起……”她喃喃的低语。 “不,为什么要道歉?”阿达尔的声音里带着温情,“你对我已经足够好了,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 “不……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别说这些。”贝拉向按住她的嘴唇,但他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每次照镜子的时候,就能看见这张丑脸。而如果我想看我的腿呢?则更容易。我只需要把它拆下来。”他说话的时候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就好像这是在说别人,“所以,你没什么需要道歉的。你已经承受了足够的痛苦。” 贝拉无声的摇头,‘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如果他俩能重温那一夜,也许她就能再次完整地拥有他。’ 阿达尔把她揽在怀里,亲吻着她的头发,“好了,再去睡会儿吧。明天晚上你可就睡不了了?” “啊?为什么?” “明天阿拉葛汗本地的官员们要宴请我们,算是给我们接风。” “可那天在大圣堂里,萨都坎不都已经接过风了吗?” “这次不一样,这是群臣私下里的宴请。你知道,作为新来此地的人,我们不能拒绝这样的好意。”阿达尔说完,摸索着安好了自己的假腿。然后打开卧室门,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你去哪?不能再待会儿了吗?”贝拉知道今天已经没机会了,但她还是不希望他离去。 阿达尔转过头,露出歉意的微笑:“我得去找头曼,有急事要和他商量。”说完便打开房门出去了。 第二十章 贝拉 贝拉的烦恼 下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阿柯犸手下抬得轿子又一次准时出现在驿馆门口。(..tw无弹窗广告)一路上,阿柯犸一直在为头曼和诺波利的事道歉。 “我应该说清楚辖区这件事,但谁能想到洛依莱的人竟然那么大胆。他们就是仗着洛依汗撑腰。” “不不,大人你太自责了。怪我的朋友们太冲动,他们需要先好好了解环境,再去招惹别人。”阿达尔表现得非常通情达理。 “阿达尔爵士,您真是……哎,为什么这个国家里就没有您这样的绅士。等过几天我找个机会,就把您和夫人以及您的朋友们接到谷底区。您别看谷地区小,但毕竟是王宫所在地,住的可都是像您这样有头有脸的人。” “悉听尊便。对了,今晚都有哪些人?”阿达尔边看向窗外,边心不在焉的问道。 谷底区守备队长则认真的数了起来:“几乎就是那天在大圣堂里的人,包括我和洛依莱。还有就是伊斯洛特的史官和新圣城的治安司令。” “新圣城的治安司令?今晚还有守墓人?”阿达尔把脸转了过来,看着阿柯犸。 “不,不是守墓人。他们从不来阿拉葛汗。这位是本地人,也很少去赫萨卢卡那边。治安司令就是个虚职,萨都坎喜欢设立这么个职位。” 宴会的地点选在了洛依汗的家里,这位伊斯洛特的传奇英雄亲自做东。贝拉在进门时还在期待今天的宴会,她已经有些日子没参加过宴会了。但是看到大厅里只有一张大圆桌时,她直接把失望的情绪写在了脸上。 一位穿戴讲究的帅小伙把他们迎进了大厅,很显然他察觉到了贝拉的失望。 “您好,夫人。很抱歉让你失望了,这是伊斯洛特的宴会习俗。这里和米德尔加不同,我们不是三三两两的走在大厅里,然后在成堆的美食旁自行取用。我们会集体坐在桌边用餐,然后举杯共饮。希望您能够乐在其中。” “噢,您真是一位绅士。”贝拉礼貌的微笑,他不知道原来这位“峡谷之城的守卫者”竟是这么年轻英俊,“洛依汗大人。” 年轻人莞尔一笑,道:“不,尊贵的夫人。我是洛依莱,洛依汗的弟弟。” “哦,对不起。我见过您,不过那天的光线不太好。您是山崖区的守备队长,我没记错吧?”贝拉说完看了看身边的阿达尔。 阿达尔此刻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个年轻人,只见他伸出手来,礼貌的说:“您好,洛依莱大人。那天我的朋友多有冒犯,给您添麻烦了。” 洛依莱没有伸手,他只是淡淡的一笑,“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是我的人的错。我已经严厉的批评过他们了。”说完便又转回到大门口去了。 阿达尔收回手臂,拉着贝拉走到桌边,“阿柯犸大人,我们应该坐在哪里?” 谷底区守备队长显然不喜欢洛依莱,两人见面时甚至没有说话。此刻他指着正前方的一把椅子说道:“那把是留给主人的,您是客人,理应坐到对面。” 他们坐定后,贸易总长就到了,他和几人点头致意后坐到了靠近主人那边的一个位子。之后丞相和大莫哈特一起走了进来,他们坐到了经济大臣的对面,然后转过头和阿达尔聊着似乎是宗教方面的事。 贝拉无聊的看着几人,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然后她就发现,阿柯犸几乎插不上话,看上去和她同样的无聊。 其他人陆陆续续的也都来了,大家又等了一会,主人终于现身。(..tw无弹窗广告) 果然如洛依莱所说,一开始就是一次举杯共饮。此时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菜品,贝拉看了看,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饮食。 “阿达尔爵士,来了几天还习惯吧?”洛依汗隔着桌子大声的问道。贝拉觉得这样讲话很怪,隔着那么多的人,聊的却是两人间的事。好在桌上的其他人都很给这对宾客面子,此刻除了主人外,没有人说话。 阿达尔也尽量大声答话,只不过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像摩擦着的金属,“承蒙萨都坎和各位大人的关照,我过的还不错。” 伊斯洛特的最高军事指挥官露出了迷人的微笑,贝拉注意到虽然轮廓相似,但是他没有自己兄弟那般俊朗的五官,不过光是眉宇间那逼人的英气,却也足够让无数的少女为之着迷了。 “关照?我可没记得自己有过那功夫。”他说着冲贸易总长挤挤眼睛,后者回报以两声轻笑,“不过不知爵士大人为何放着米德尔加王公贵族的日子不好好过,却跑到这闷热的山谷里来做什么?”没等他说完,洛依莱和那个新圣城的治安司令就无所顾忌的笑出声来。 贝拉没想到宴会一开始就有人发难,她警惕的看看阿达尔,怕他会情绪激动。但阿达尔此刻却依然笑容满面,他摇头说道:“大人说的没错,米德尔加的物质生活确实好过这里。但是人的生活中,不能没有精神层面的享受。我自离开波斯蒂亚特,就日日怀念这里。每每心念拉迪诺的教义,却总觉得处身太远。”他说着看向丞相奥马洛,“多亏了丞相大人,帮我引荐给萨都坎,这才了却了我多年心愿。” 丞相奥马洛微微点头,而大莫哈特更是举杯朗声道:“伟大的真神,信奉你的子民终将如阿达尔爵士这样,即使身在千里之外,也终会回到您的怀抱。” 伊斯洛特是宗教国家,更是拉迪诺教的宗主国,这个时候,无论于情于理,大家都必须要起立,举杯共饮。 于是贝拉看到洛依汗把已经说到嘴边的讥讽之语生生吞下,有些扫兴的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阿柯犸是个贪杯之人,贝拉眼见着他刚一坐下便频频独饮,现在看来已经是有些醉了。他不等大家坐下。便对着坐在洛依莱身边的那个新圣城治安司令问道:“阿莱里,听说你刚从赫萨卢卡回来?你不老老实实在峡谷里待着,跑那去干嘛?” 被称为阿莱里的人酒还没有咽下,被这么唐突的一问,竟呛得咳嗽了起来。 “咳咳……阿柯犸,你喝糊涂了你?我是赫萨卢卡的治安司令!”他用洛依莱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接着说道,“那边最近盗匪横行,从南边过来了一些流匪,现在频繁的劫掠朝圣客。于是守墓人的那几位团长便叫我过去商议事情去了。” 贝拉注意到此时宴会主人的脸上已不见了迷人的微笑,显然他被这来来回回的插话所扰,已没了整蛊阿达尔的心情。之后众人开始闲聊,大莫哈特几杯酒下肚之后,变得异常健谈,他先是拿身边的丞相奥马洛开起来玩笑,然后又调侃起对面的贸易总长哈特;而伊斯洛特的史官莫坦则始终只是默默的倾听;阿柯犸酒过三巡之后,开始和洛依莱隔桌开着不怀好意的玩笑;洛依汗坐在那里,偶尔举杯外就是偷偷地瞄着阿达尔;阿达尔并不理他,他尝试着和哈特聊天,结果却发现此人果然是个闷葫芦。 贝拉对他们的聊天方式和聊天内容全然不感兴趣,她自己默默的吃着菜,期待着这场宴会的结束。 大家频频举杯,每个人似乎都喝得有些多了。阿达尔这时举杯敬向今天的主人,声称自己对他举世无双的英武钦佩有加;洛依汗也礼貌的道谢,谦虚的说什么峡谷之城之所以永不陷落靠的全是萨都坎虔诚的信仰。 “哎,要是真有那么虔诚就好了。”虽然这声音很小,但是贝拉还是一下就听出来这是奥马洛的声音,他此刻正独自看着酒杯发呆。 显然阿达尔也听到了,他犀利的眼睛斜斜的瞅向丞相,一瞬间满脸尽是饶有兴趣的表情。 那边大莫哈特轻轻推了推他,奥马洛这才知道自己竟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他尴尬的左右看看,发现除了阿达尔外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他朝着阿达尔一笑,便又仓促的看向别处了。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贝拉完全懒得去管。他干脆不顾礼仪的偷偷打起了瞌睡。在一帮醉鬼的喧哗声中,这烦躁无聊的宴会终于结束了,贝拉疲惫不堪的站起来,跟在阿达尔身后上了轿子。阿柯犸喝得太多,已经提前被他的部下搀扶走了。贝拉此刻又困又累,趴在阿达尔的身上就睡着了。 但她只睡下了一小会儿,也许还没两分钟,迷迷糊糊间他感到阿达尔在把自己往旁边搬去。等她清醒过来时,发现阿达尔已下了轿。 “你去哪?”贝拉一边伸手去拉他,一边问道。 阿达尔抚摸了下她伸过来的手,轻声说道:“你先回去,我去见个朋友。”说完,她没等贝拉回答,便关上车门,朝身后的黑暗中走去。 贝拉支起身子,发现他们现在还在谷底。这里似乎是某个有钱有势人家的宅子,两层高的大房子边上没有其他地方的拥挤,在空旷院子里的稀松树影下,点着几只幽暗的火把。 恍惚间,从房子后面闪出一个身影,向着阿达尔快步的走来。 第二十一章 雷 就在今晚 上 “嗯,不得不说,你的疾行术确实是我这些年里见过的驭风者中最迅速的了。” 听到师父这样的赞誉,雷察觉到笑容在自己的脸上绽放了开来。 “不过……”温德长老的话锋一转,“你现在确实必须做出选择了,是做疾行杀手还是束缚者?这个问题通常是学习初级风系法术六七年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但你现在确实必须做这个决定了。你已经快二十岁了,比你的师姐还要大两三岁。不过好在对你来说,这个选择似乎没那么难做……” 雷听出师父话里有话,于是便问道:“师父,您的意思是?” “考虑到你的眼睛……我是强烈不建议你选择疾行杀手的,那样太危险。虽然初级驭风术和监察之风都可以一定程度上代替眼睛,但是高速移动中,直观的视觉才是你最能信任的朋友。” “可我……我蛮喜欢用疾行术奔跑的快感。”这种感觉给过雷迄今为止最大的自信,他还不想和那种感觉说再见。 “嗯,我了解。正如我刚才说的,你其他方面的天资都让你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疾行杀手。不过,眼睛的缺陷让其他的优势都化为了乌有。听我的,接受现实吧,你的学习方向是束缚者。” “是,师父。”雷嘴上没有再继续辩驳,心里却暗暗咒骂着那个亡灵使,就是她夺走了自己的眼睛。 “嗯,那么开始上课吧。今天要讲的就是所有驭风者都要掌握,而作为束缚者又必须要精通的初级驭风术。这是先知发明的第一个法术,它也是其他控制风的法术的基础。” 雷感到有什么东西被塞到了他的手里,“这是……?” “是一本古老的法术书,上面的符文和文字都是凸出来的,专门为眼睛不便的年轻法师学习用。实际上历史上第一本法术书就是这样的,因为先知他老人家和你一样,也是双目失明。”温德长老自称自己是“活的历史书”,他从年轻时起就喜欢钻研这些东西。 雷心念一动,问道:“那先知一辈子都是这样吗?一直都是瞎子?” “不,实际上他没有瞎很多年。他在法力强大之后,就去西边的龙谷里封印了四处作恶的黑龙兰戈,然后逼迫兰戈把它的眼睛给了自己。所以先知之后不但拥有视力,还是可以看得更远的龙的视力。” “哇,龙的视力!”雷读过关于龙的中的法术一样,也只属于永夜大地。(..tw好看的小说)传说他们都有强大的法力和看透一切事物本质的能力,而先知竟然可以封印龙? “好了,今天不是历史课时间。你到底练习还是不练?”师父拍了拍雷手里的书。 雷马上坐直身子,开始用手摸索着符文的形状。 “顾名思义,初级驭风术就是用来驾驭风的,你需要让风为你服务。你可以让它吹起落叶,也可以让它制造假象,风还可以模拟大部分的声音。这个法术的最大特点就是没有固定的套路,你可以用它做任何想得到的事情。我曾经有个淘气的师弟,他就用初级驭风术模拟了两个人角斗,那你来我往的声音简直是逼真极了。” 雷尝试连接暗之力,并且几乎在一瞬间就找到了那波动。最近他连接暗之力越来越容易了,雷觉得这原因嘛,一是因为这里是永夜大陆,本来就没有白天无法连接暗之力的困扰;二是自己双目失明,无时无刻不处在闭眼的状态。 他画完符文的同时,一股打着旋的微风出现在了手心里。雷能感觉到那阵风就像是自己手的延伸,他尝试着把风向远处推,期待着会发生什么。这时,风的感觉一滞,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他想知道那是什么,于是自然而然地拨弄开了手指。这一股风被他的手指分成数股,每一股从不同的方向被操纵着,帮他从四面八方进行辨认。在摸出那鼓鼓的鼻梁和飘散的长冉时,他知道了风碰到的不是什么物件,而是个人,是他的师父――温德长老。 温德长老的口气里带着明显的惊讶:“你……你可真是一个奇才。你竟然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监察之风,这本来该是下节课的内容。你是怎么想到用手指去控制风的,我还没有教你这些。” “我觉得那风就是我的手,所以很自然的就用手指来拨弄它了。” “嗯……”师父没有继续说下去,仿佛陷入了沉思。 雷等了一会儿才问道:“师父,怎么了?” “哦,没什么。你让我想起了以前读过的一本书,那作者就是这么描述他使用初级驭风术时的感受的。我自己从未与风和谐到那种程度,即使已经使用初级驭风术上百年了,我也始终觉得它只是根棍子或是网,有时候则是其他什么工具。我也问过其他驭风者,基本上我们的意见是一致的。” “你说的那书,叫什么名字?谁写得?”雷虽然看不见了,但他还是那个书虫,所以他忍不住问道。 “那书太老了,早就没了封面,所以我也不知道它的名字和作者。不过那上面提及的一些技巧和学习方式相当的精辟和古老,所以当时有人认为,也许作者就是先知本人。虽然现在的法师们只知道去追逐那本《遗落之书》,但谁都能够想到,先知这么伟大的人物,不可能只写过那么一本书。” 这是雷第一次听师父提起《遗落之书》,他还说过追随者旅团所要追随的就是先知,那么他们究竟怎么看这本书呢?也是要把它夺过来吗? “《遗落之书》?”雷装作自己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 “哦,这个我似乎还没和你说过。《遗落之书》是先知留下的最宝贵的遗产,三大行会长老在他死后进入了枯骨塔,看到了先知尸体旁的这本书。于是他们把它拿回了黑曜石王宫,本来想趁之后的时间研习一下。可是随着暗之力的消失以及加尔加达王的偷袭,法师统治时代就结束了。这书自然落到了新入主王宫的加尔加达王的手里,他把它深藏在宝库里,派人手日夜巡逻,不过最后还是被偷了。” “被偷了?” 第二十二章 雷 就在今晚 下 “对,据当时我们在黑曜石城的眼线说,很可能是黑曜石旅团里出了内鬼。(..tw无弹窗广告)不过,真正的真相这么多年来却始终无人知晓。在这些年里,包括暗影旅团和黑曜石旅团在内的很多人都在找它。” “你们……不,我是说我们也在找吗?” “嗯,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我们确实有派眼线去跟踪这件事,但是团长和大长老们意见一直很统一。这书既然是先知的遗物,那就应该随着先知的死而被掩埋掉。所以我们倾向于发现之后就把它毁掉,这样既是对先知的尊重,又让《遗落之书》不至于流落到坏人手里。” “哦……”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们要毁掉妈妈留给我的遗物,那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的好。’ 房门这时被推开了,雷听到有人走了进来。 “雪莉!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来上课?”温德长老说道,他的口气里明显有些嗔怪。 雪莉是他的师姐,比他早来了大约几个月的样子。平时师父总是让师姐来带他练习,所以他们两人也就早已熟识了。 “呃……我……我起晚了。”雪莉仓促地答道,声音里透露出了疲倦。 “哦,对了,昨天是你负责巡逻来着。怎么样,一切还算顺利吧?”师父问道。 “嗯,非常顺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雷从雪莉的声音里听出了极其细微的一丝不自然,远超常人的听觉是眼睛失明所带来的唯一好处。 但师父没有这能耐,于是他只是叫雪莉坐下,迫不及待的说道:“你这个师弟很可能是个天才!”他的声音里透着露骨的骄傲,“他竟然能在第一次学习使用初级驭风术的时候就自己领悟了监察之风。虽然这两个法术本来就是同一个符文,但我教了这几十年,从来都是要教两次的。” “哦?那可真是厉害呀,雷!”雪莉发出由衷的称赞。但在雷听来,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师姐出什么事了吗?’雷在心里猜测。 “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可以去找团长了,他似乎有关于暗影旅团的最新情报和我们讲。哎,那帮臭蝙蝠真实无时无刻的恶心。”雷听见师父站起来的声音,“雪莉,你和雷一起练习初级驭风术和监察之风。你的监察之风虽然已经熟练了,但还是得继续练习隐蔽性,否则还没等你发现敌人,敌人就发现你了。” “是,师父。”雷和师姐几乎异口同声的答道。 之后两人就按照师父的话开始了练习,雷几次想询问雪莉究竟有什么事情困扰她,但想到似乎两人还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也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他觉得如果师姐想和他说的话,那么也许就用不着自己先开口。 果然,雪莉忍不住了。 “雷,我想……我想和你说件事。” “哦?好啊,什么事呢?” “我昨天晚上在山里遇到了一个朋友。” “哦?山里?是在山庄外面?” “对,是在山庄外面。”师姐的声音里有一丝犹豫,“而且……这个人你也认识。” “我认识?我认识你的朋友?”雷摇头表示不解。 “她叫纳雅,一个小女孩,也就是那个抓你的亡灵使。” “什么?她是你的朋友?”雷感到脑中响了一个霹雳,“可这……这怎么可能?你是追随者的成员,你怎么可能认识亡灵使?!” “你小点声!先别急,听我慢慢说。”雪莉把手搭在累的肩膀上,慢慢的开始了讲述,“我俩已经认识好多年了,而且我俩来自同一个小镇。等我想想,这得从我俩决定一起到米德尔加冒险开始讲起……” 于是雷就知道了雪莉和纳雅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她们本来在雷吉斯特广袤的大地上四处游览。直到纳雅的亡灵使身份被人发现,追随者旅团开始向他们发难。之后,遭遇变故的两人才彼此分开。 “可是,我还是无法理解你和她是朋友,我是说,她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雷想起了绕在波德颈间的长鞭,和那鞭梢上薄若蝉翼的点点刃锋。 “嗯,我认识的纳雅是不会杀人的。不过,我想她杀人也许有自己的理由。” 雷又想起了宴会上那一具具被冻成冰坨的尸体,“不,也许……也许没有。她也许已经不是你想的那样子了。” 雪莉顿了顿,又继续劝说道:“好吧,也许你说得对,也许不对。但至少她没有杀你,对吧?” ‘这倒是真的。不过是不杀还是暂时不杀可就说不好了。’雷又想起了自己的双眼,这可是不可辩驳的铁证。 “她是没有杀我。可是,就是她弄瞎了我的眼睛!”雷愤愤地说。 “对了,我忘了说这件事!”师姐惊叫了一声,“嗯,好吧。她给我提过这件事了,很显然你们之间存在着误会。”雪莉又给他讲述了关于雷被冰锥射穿胸口之后,纳雅他们用向黑龙兰戈献祭的方法将他救活的事情。 “所以,这眼睛应该就是兰戈索取的代价,否则也许你已经死在沙漠里了。还带着胸口的大洞。” ‘怎么又是兰戈?’雷半信半疑,“那她为什么要救我?” “也许是因为你先救了她一命。听我说,她不是个坏人。无论她现在装得多么像,我可以看出她还是我那个朋友。” “好吧。”雷勉强答道,“但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师姐。” “嗯,这么说吧。她想见你一面,就是闲聊一下,她不希望你记恨她。她说她本来要和你坦白时,却被咱们的师父给打断了。”雪莉说着笑出声来,“我不记得她有这么在乎过谁的感受。” 雷想起了那天被雷亚兽惊吓时那个略带稚嫩的声音。如果一切真如雪莉所说,那他也许真的是错怪纳雅了。 “她想见我?”雷问道,“什么时候?” “就是今天。晚上不要睡死,我来叫你!”雪莉愉快的说道。 第二十三章 姆林斯 兰特堡新教... 虽然院子里的白色大方石砖上还有未扫净的零星泥土,但整个兰特堡新教堂已经可以用雄伟瑰丽来形容了。[..tw超多好看小说] “陛下,您这可真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呀。”首相博采就紧跟在姆林斯的身后,他的马屁从来也都是拍的最快的。 奥奇里菲此刻也是不甘示弱,他最近有点儿和首相争宠的趋势,言语里充满了谄媚的甜腻味,“是呀,如果没有陛下的巨大投入和督促。我想,现在这里应该还是原先那个破烂的贫民窟呢。” 姆林斯没理他俩,他此刻虽然身在安格尔,但心思却早已经飘到了北方的波斯蒂亚特。 ‘山猫已经去了很多日子了,怎么还没有回话?’ 他回过头,看向自己的内阁成员们。首相和财政部长此刻正满脸媚笑,而大祭司马林则好像仍未从宿醉中恢复过来。他不时地打出一个充满酒气的嗝,熏得其他两人连连摇头。 自从阿达尔被他撵走后,安格尔便没有一位可以称得上是大将军的人了。眼前这几个人,他相当清楚他们的分量。看来必须加紧时间和教皇修好,现在的他可不敢冒任何战争的风险。 “你们几个,”姆林斯突然开口,吓了三人一跳,“主教明天就要来亲自验收这工程了。”他先看了看首相,“博采。” “臣在。”博采行了个礼格外夸张的大礼,头几乎垂到了地上。 “明天尽你所能的讨好主教,他想听什么,你就说什么。我明天的事全指望他的好心情了。” “这个可是臣最拿手的,陛下请放心。” “奥奇里菲。”他又接着叫财政部长的名字,“你负责派人把最后的收尾工作做好。”姆林斯说着指了指这满地的泥土,“我可不希望被费朗斯蒂挑出一丁点毛病来,尤其是教堂内部,要确保万无一失。” “遵命,陛下。” “马林!”姆林斯压制着自己的怒气。 “额,陛下,您有什么事儿?”大祭司的反应慢了半拍。 “你给我回家去睡一觉,明天老实得待在家里,不要出现在这里。” “是……是,听您的,陛下。”说完他又打了个嗝,然后摇摇晃晃的退下了。 姆林看着马林的背影,心中阵阵恼怒:‘等和教皇的关系已有改善,我就废了你这个虚职!’ 这天晚上,山猫还是没有出现在他寝宫的窗外,姆林斯不禁感到了一丝忧虑。 第二天一早,姆林斯便登上了马车,几位大臣也都坐在他身后的车上,由亮银军团的骑兵们护送着,一行车马浩浩荡荡的向着兰特堡进发。 路上姆林斯有些忐忑,按照他的计划,今天应该就是他开始收网的日子。投入了那么的人力物力去为他人修教堂,这可不是姆林斯?因达的风格。他知道自己不是善心大发,或是害了什么病,这完完全全是为了讨教皇那个老家伙的欢心。 唐是个老顽固,他自以为硬气的改变了安格尔王国的信仰,并且穷兵黩武的对抗教皇麾下众多国家的攻击。这确实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声誉和爽快,也让阿米许这个老怪物的名字响彻整个大洲。 但是安格尔却一直走在薄冰上。和几乎所有其他国家为敌,这不是安邦之道。姆林斯知道该怎么做,他一直都知道。他曾经自己在南方待了很多年,从白手起家到初露锋芒,从如日中天到一贫如洗。这样的循环占据了他在南方的大部分时间。直到他停止与自己敌人针尖麦芒似的对抗,转而开始拉拢和收买他们,才停止了这样的周而复始。他先是成功的拉拢了影子,那时候的影子已经是行内的老手,能力强到超过了他的头领山猫。 如果你做得比你的主子还出色时,你就要小心了。不出意外的,影子遭到了排挤,好在姆林斯接纳了他。从这时开始姆林斯的事业才算步入正轨,他一步步的蚕食着刺客行业的市场。他把组织的名字定为“鼠群”,这让山猫没有感到一丝威胁。但当山猫的最后一个主顾也被姆林斯抢走后,猫也不得不对鼠低头。 车子刚刚经过了一个很急的“之”字弯,姆林斯知道兰特堡就快要到了。 ‘教皇是最后一个需要对付的人,今天的目标先是征服这位并不被重用的主教费朗斯蒂。’ “先去旧教堂那边,我们去接主教大人。”姆林斯对身边的护卫说道。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命令被一声一声的重复,直到整个车队都冲着英弗尼亚帝国大街的方向驶去。 旧教堂就在这条大街的尽头,与教皇大道垂直相交。它只有普通的两层楼那么高,和新教堂的气势根本无法相比,甚至一尊教会规定高度的修士圣像都无法摆开。 费朗斯蒂此时已经站在门口,身后依然站立着他的两名教会骑士,这或许也是他唯一的两名骑士。 主教的座位被安排在博采旁边,为此姆林斯专门给博采配了辆宽敞的马车。他不能在参观完新教堂之前和费朗斯蒂单独见面,他俩私下的谈话必须在最合适的时候进行。 沿着教皇大道直走,大概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巍峨高耸的新教堂就矗立在路的左侧。一行人陆续下了车,被安排来迎接的另一队亮银之师的战士们在他们面前站成了整齐的两列。 “主教大人,请。”姆林斯的笑容里灌满了蜜。 第二十四章 姆林斯 兰特堡新教... 费朗斯蒂也很配合的没有提起不愉快的事,两人相互搀扶着进了新教堂的大厅。 一进门,庄严的修士圣像就矗立在那里。只见马瑞安的头微微上扬,双臂微展,置于身侧。在他身前的是教堂的中庭,没有封顶的房间此刻沐浴着晨光。绕过圣像,是幽暗的礼拜堂。承放射状排列的光洁石柱旁,成排的座位占满了大半房间。 “您以后就可以在这里给信徒们布道了。”姆林斯一边观察着费朗斯蒂的表情,一边说道。 安格尔的主教现在已经不太知道该把眼睛放在哪了。他先是看看高高在上的圣坛,那圣坛足有旧教堂的两倍那么高;而后他又把视线抬高到屋顶,礼拜堂的屋顶足有九十尺高,上边的壁画描绘了修士马瑞安从一个农夫之子逐步成神的全过程。 “这……这里的确是非常的好。”费朗斯蒂激动地搓着双手,两只离得过近的眼睛恨不得可以各看一个方向。 “上面几层都是给您和您的手下人准备的房间,等安格尔的百姓都来参加仪式时,我想您可能需要更多的神父。当然,我相信教皇也会给您派来更多的教会骑士,这么大的教堂,当然不能没人负责保卫。”姆林斯继续介绍着。 “陛下,您真是太慷慨了。” “不,这是您应得的,我尊敬的主教。” 再把楼上的每间房间都转过一遍之后,姆林斯遣走了其他人。此刻,只有他和费朗斯蒂两人在二楼的主教办公室里。 “怎么样?您对这个新教堂还满意吧?”姆林斯此刻坐在长桌后的椅子上,主教就坐在他的对面。 “没法更满意了,陛下。”费朗斯蒂说着把身体前倾了过来,“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不!您想哪里去了,我的主教大人。这只是一个敬神的国王该做的事。” “哦?恕我直言。您的父亲不是一位慷慨的人,您的兄弟更是对教廷素无好感。我虽然又老又愚钝,但还不至于糊涂到觉得自己可以无功受禄。”主教说着,伸出了一双苍老的手放在桌上,“您看,我已经年迈如此,本以为会在那阴暗潮湿的旧房子里度过余生。而现在您给我这般优待,却是让我受到了一生从未有过的尊重。” 费朗斯蒂说着,直视着姆林斯的眼睛说道:“只要是在下能帮忙的事,那必定是义不容辞的。” 姆林斯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他故作为难的点点头,说道:“嗯。既然主教大人这么诚恳,那我确有一事相求。只不过那我,哎,这事恐怕不太容易呀。” “你先把事情说出来,由我来告诉你容不容易,如何?” “好,是这样的。我想请教皇陛下亲自来安格尔一趟。” “哦?这是为什么?”费朗斯蒂脸上有些狐疑。 “目的嘛,说来也简单,我只是希望与教皇亲自聊一聊。自我父亲征服安格尔起,实际上还从未得到过教皇的任何许可,我希望他可以从他的立场上承认我的统治。” “嘶……这……真有这个必要吗?我的意思是说,你们已经在这里称王有十几年了,而且你又有世袭的爵位。教皇的承认还有这么重要吗?” “当然!我要的可不止于此,我希望安格尔能够得到一切教皇属下诸国的权利,我每年也能够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去参加教廷的会议。而更加重要的是,我希望安格尔不再成为其他国家的敌人。安格尔如果有战事发生,那战事应该是来自北方的波斯蒂亚特,而不应该来自米德尔加内部。” 主教点点头,说道:“好的,我理解了你的意思了。可是,如果你想让和教皇见面,必须得表现出你的诚意。” “这崭新的大教堂还不够吗?” “对我来说,这诚意足够了。但是对教皇来说,则不够。你刚才也提到了会让安格尔的百姓来这里参加仪式,何不把这事做得彻底一点儿。” “您的意思是……?”姆林斯看到费朗斯蒂的眉毛扬了一扬。 “把你父亲那关于信奉武神拉塞尔的法案废掉,反正那法案本身就违反了关于信仰自由的新宗教法。” 第二十五章 诺波利 再度遇刺 ... 这是诺波利把自己关在房间的第五天,除了每天按时给他送饭的驿馆跑堂外,他谁也不见。但实际上他并没有想把自己关那么久,第三天一早的时候,他就感到厌倦了。他从不是个固执的人,这时只要有人略带诚意的劝他开门,他肯定会去照做的。 ‘你们这帮家伙,竟然就真的打算这么一直不理睬我吗?’他懊恼的看着窗外。可惜诺波利的房间是在靠近山石的一侧,所以除了后院里忙里忙外的厨子外,根本看不到其他的景色。 今天他必须得出去透透气了,后院厨房里每天排出的油烟味让他不得不紧闭起窗户。诺波利于是脱下伴随了他五天四夜的睡衣,换上了自己那套亮紫色丝绸上衣和黄黑相间的修身马裤。他本来还想披上黑色的那件天鹅绒披风,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固定搭配。但是炎热的天气阻止了他,大白天皮披这么厚的披风,可能会被当做是怪人。 此时门口正好传来了脚步声,他于是急忙打开了房门。是菲利特,这间驿站里难得的几个米德尔加人之一。诺波利把这视为一个好兆头。 “嗨,菲利特。早上好啊。”诺波利绽开他招牌式的微笑,可惜对面站的并不是一位女士。 军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回答道:“你好啊,诺波利爵士。我觉得好像有两天没看到你了。” ‘是四天又九个小时,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人。’诺波利心里暗自骂道,但他的笑容依然留在脸上。这是一个贵族最起码的修养――表里不一。 他没有接对方的话头,而是继续扯着闲天,“怎么样?你这几天过的可好?” “嗯,还不错吧,除了睡眠不太好。[..tw超多好看小说]我一直在尝试接受这里的作息时间,但这显然还需要花些功夫。” “哦,要我说不如干脆不要去改变自己。无论我把窗帘拉得多紧,始终会有阳光照进来。一想到那时还是白天,我就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入睡。” “可只有四个小时左右的夜晚,你怎么能够睡?”菲利特看来打算就这个问题继续扯下去。 “哦,我从来都是后半夜才睡。所以,这对我完全没有影响。”诺波利说着关上了房门,“我要出去溜达一圈,你呢?去做什么?要不要和我一起?” “我?哦!对了。和你说话说得我差点忘记了,我是去请医生来给阿达尔将军换药来的。” “还要换?他截肢的伤口不都已经完全愈合了吗?”诺波利一想起那伤口,仍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滚。 “截肢的伤口?那里当然不用换药。我说的是昨天那个刺客留下的伤口,虽然很小,但是差点儿就要了他的命。” 诺波利一开始还没有听明白,直到听到“要了他的命”时才恍然大悟,“什么?刺客?又有刺客?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显然菲利特并没有想要把这些问题一一回答,于是他只捡了最重要的一个,“昨天一早,那个刺客混在马倌中,没人注意到他。还好头曼大人身手矫健,如果不是他推了阿达尔将军一下,也许那一刀就直接插在心脏上了。” 诺波利还想问些什么,但显然军师已经没有那个耐心了,他边转身边说道:“我得快点儿去医生那儿了,阿柯犸大人在那等我呢。[..tw超多好看小说]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去看看,阿达尔将军就在房里,那有卫兵守卫着。” 诺波利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原本他今天并没有准备见阿达尔。他那天对自己说话的态度很恶劣,这让诺波利非常不爽。 ‘他竟然说我在故意给他搅局,真是岂有此理!哎,不过他受伤了,这个时候记仇未免显得太过小气了。我诺波利可从来不是小气人。’这么想着,他就往走廊那头阿达尔的房间走去。 往不远处望去,两名阿柯犸的手下此时正站在门口。 他们认得诺波利,或者是他们认得他华丽的穿着,总之没有浪费他太多口舌,他们就把门打开了。 他一进门就闻见了浓浓的药味。如果说屋里有什么比这药味更浓,那就是贝拉眼中的悲伤和自责。她显然从出事后就没有睡过觉,眼睛已经红肿了起来。当然这红肿也有可能是来自于哭泣,事实上她的眼角此刻还残留着泪痕。 阿达尔则没有他想象中伤的那么严重,他并没有像诺波利预想中的那样躺在卧室的床上,而是就像平时一样坐在沙发上。当然,他脸色很苍白,胸前又缠着厚厚的绷带,浓重的药味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他看见了诺波利,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我刚刚才听你的军师说你被刺伤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没?”诺波利关切的问道。 “还好,刺得不深。现在已经好多了。”阿达尔虽然这么说,但他的声音里依然充满了痛苦。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哪里的刺客?本地人还是……安格尔人?” “谷底守备队的人抓住他时,他就已经咬舌自尽了。刺客混在了随行的马倌里,他脸上还涂了油彩。他们把那油彩擦掉之后,就露出了本来的肤色,是不是安格尔人看不出来,但肯定是个米德尔加人。”阿达尔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丝后怕,似乎这刺杀是发生在别人身上。 “这么说,又是姆林斯?你都已经成这样了,他为什么么还是这么追赶着不放?”诺波利当然知道王室斗争的恐怖,但是既然对手已经败走异乡了,按理说胜利者应该放手才对。 阿达尔虚弱的摇摇头,眼睛瞟了瞟贝拉。 诺波利这才注意到贝拉的头在那里一点一点的,已经开始打起了瞌睡。 “贝拉,贝拉,你去屋里睡吧,这里我可以照看。菲利特应该马上就带着医生来了。” 她睁开眼,看了看阿达尔。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贝拉这才向诺波利道了谢,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卧室去了。 诺波利等贝拉进了屋,才又压低声音问道:“上次影子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他一向是姆林斯的心腹,想必你哥哥的主意他都很清楚。” 阿达尔点了点头,道:“是的,姆林斯杀我是为了永绝后患,他知道我对教会一直以来的仇视。因为他的真正目的不只是君临安格尔那么简单,他是想当教皇。” “什么?当教皇!”诺波利吃惊的险些大喊出来。 教皇确实是通过选举的方式选出来的,也就是说只要是教会辖下的国家的君主与主教都可以参加竞选。但是安格尔并不在这个范围里,唐早已得罪苦了教皇,甚至更改了国教。 “他都没有资格参选呀。” 阿达尔苦笑道:“是呀,可他从来都是有主意的人。所以,也许他真能当选也说不定。” “这真是太荒谬了,一个人的野心怎么可能大到这种没边儿的地步?”诺波利嘟囔着。 这时候门开了,菲利特和阿柯犸走了进来,他俩身后跟着医生。 阿柯犸看见诺波利,就笑着和他说道:“怎么,爵士大人。不生气了?” 诺波利不想理他,于是问菲利特道:“头曼呢?他怎么没过来?” “头曼大人昨天一早就走了呀,昨天早上就是在我们送头曼大人的时候,才遇到的刺客。” 诺波利吃了一惊,“走了?去哪了?” “新圣城赫萨卢卡呀。” “可为什么都没人和我说一声?” “你自己不是说不要我们理你的吗?”军师此刻的语气和脸上的冷笑无疑惹恼了他。 诺波利大喊了一声:“我是有这么说!但是我的朋友走了,你们至少应该敲个门知会一下吧?” “嘘!”医生终于说话了,“这里不能争吵,病人需要安静。这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阿柯犸于是一边劝说着诺波利一边把他推到了门外,“爵士,等您冷静一下再进来。” 诺波利没有傻站在门外冷静,没有贵族会这么做。他直接冲回了自己的房间,哐的一声关上了门。 第二十六章 诺波利 再度遇刺 ... ‘那个莽夫竟然叫我冷静?他怎么配?还有菲利特,他不过是一个没落贵族的后裔,没落贵族!我有世袭的男爵爵位!他不能!他不能这么对待我!’诺波利把满腔的怒气都发泄在自己的床上,被子和枕头被他从卧室直接扔到了起居室。 ‘还有头曼,该死的头曼。他自己不知道要来和我道别的吗?他到底要去那个鬼地方多久?这里本来就没有几个熟人,他这一走难道自己只能每天看着菲利特那张总是冷笑的臭脸吗?’他这么想着,想趴在窗口看看新圣城到底在哪个方向。可直到他打开窗子,才想起自己屋里只能看见那烟熏火燎的后院和厨房。 ‘这一定是阿达尔的主意。他现在就好像变了个人,什么事都固执己见。还有他对自己女人的态度,哪有男人可以像那样对待女人。’ 诺波利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般在屋里转来转去。 ‘不行!我要出去转转,要不会在这里把自己憋死的。’于是他便冲出了房间,跑下了楼梯,不理会大门口谷底守备队卫兵的询问,大踏步的向外走去。 诺波利此行没有目的,完全是为了散心。于是他走马观花式的逛着,见着石阶就往下走。不一会儿,他就到达了“受难巷”。心情本就不快的他自然是不想在此地久留。于是他便继续往下,直到看到了那天卖他烟管的那个摊位。 这时,诺波利想起,那天这商贩说过抽伊斯洛特大麻可以忘却烦恼,于是他从口袋里摸出了钱,又买了一根烟管。 “诶,这贸易总长家开的烟馆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决定这次把话问清楚,上次那种糗他可是再也不想出了。 “就是那门口挂着巨大蓖麻叶招牌的店,从这往上隔几层就有一个。”这小贩边找钱边说。 一经指点,他果然很快就找到了一家烟馆。老板很熟练的把他让进一间单间,拿出了已经被烤干的烟叶。诺波利捡出几片吸了几口,果然心情愉悦了很多。于是他就躺在桌边的躺椅上喷云吐雾,一直到太阳落山。 等他从烟馆出来的时候,已经把所有的烦心事都忘掉了。他哼着歌回到了驿馆,一路上似乎连“受难巷”附近的陋居都变得漂亮起来。 回到房间里的诺波利倒头便睡,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好心情被浪费掉,希望能带着它们进入梦乡。 一阵敲门声把他惊醒,诺波利看窗外时,太阳只不过刚刚升起。 “谁呀?” “是我。”菲利特的声音把他从梦境来回到现实。 ‘这个讨厌鬼找我做什么?’ 他爬起床打开了门,没好气的问道:“什么事呀?那么晚了。” “阿达尔将军想见你。” “哦,好吧。你先回去,我这就过来。” 诺波利在水池边洗了把脸,发现这一觉睡得颇累。他深呼吸了两口,便向着阿达尔的房门走去了。 门口的两个卫兵显然是得到了命令,见他过来就帮他打开了门。 阿达尔脸色比早上似乎好了一点儿,他还是坐在早上见面时的位置。一看到诺波利进来,他便指了指自己对面的长椅。 诺波利点了点头走过去,想着自己是否要先开口说些什么。(..tw) 可阿达尔没有让他在这方面继续费心,他率先开口了:“早上你说得对,是我疏忽了,应该至少派人跟你说一声。” 诺波利没想到阿达尔这么痛快地认错,这反而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哦,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想我也该为早上的鲁莽道歉。我只是突然知道你把头曼派出去,有点儿难以接受。”诺波利实话实说。 阿达尔摇了摇头,道:“并不是我把他派去赫萨卢卡的,是他自己要求去的。” “他自己要求的?为什么?” “你知道的,头曼他……他是个非常虔诚的拉迪诺教教徒。” “所以他就要自己单独离开,去那个鬼地方?”诺波利说这话时,心情有些激动。 “哦,不,别说那里是鬼地方。在这个国家里,你可要随时注意自己的言辞。去新圣城朝圣,这对每个拉迪诺教教徒来说,都是最大的光荣和使命。” “就像我们去教皇国?” “对,差不多。不过是你,不是‘我们’。虽然我差点儿就真去那儿了。”阿达尔说着,自嘲地笑了笑。 诺波利点了点头,“好吧,谁让我和你们两个混在一块儿呢。那么我就只好自己找点儿乐子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向阿达尔问道,“对了,阿达尔。我不知道你现在在想些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的计划?你不告诉我没有关系,但我想知道我能不能帮你什么忙?” 阿达尔咧着嘴把身子坐正,皱眉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当然不会有事瞒着你。现在我在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和这里的大臣们搞好关系,得到萨都坎的信任。我需要我们能在这里活下去。姆林斯都能把他的‘老鼠’们派到这里,我如果留在米德尔加可能早就死了。南方四国也不安全,我能想到的安全的地方就只有这里了。” “嗯,看来我们的情况就是这样的。”诺波利点头赞同,他也觉得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快些安定下来,“那……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诺波利,我的朋友。你能跟着我一起我真的很感激,你知道你本不必如此。而且……而且我如果当初听你的话,现在也许不至于这幅样子。”他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腿,“我当然会需要你的帮忙,但在这里目前没有什么适合你做的事情。这里的人们很保守,他们不太相信米德尔加人。” “但菲利特为什么可以,他也是米德尔加人。”诺波利还是没忍住顶了一句,‘而且,他还是个讨人厌的米德尔加人。’ 阿达尔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摇头道:“菲利特?菲利特当然不一样。他是我的下属,大家都知道,没有人去过问一个下人的出身。而你,你是我的朋友,你还是一位米德尔加男爵。你的身份太敏感,所以在这里暂时你要做的也许就是耐心等待。” “所以,我只要待在屋里等着就可以了?”诺波利的嘴角挂着自嘲的微笑。 “嗯……也不全是。其实我刚刚想起,还真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 “我接下来的日子会很忙碌,萨都坎邀请我去做他的御前顾问。所以我可能更没有时间陪贝拉了。她和你一样,都是纯正的米德尔加人。想来这座连酒馆都没有的城市肯定让你们感到不自在,对吧?” 诺波利笑着点头。 “帮我陪陪她。”阿达尔突然开口请求。 “我?”诺波利一怔。 “是呀,我想这个忙你是肯定可以帮我的。” 诺波利想了想,再一次点了点头,“好的,我想……这没问题。” 阿达尔皱着眉头往椅背上一靠,冲着诺波利歉然一笑,道:“对不起,看来我不得不请你原谅了。我得休息一下,伤口又开始有些疼了。” “不,这没什么需要原谅的。我这就走,需你要我去找什么人吗?看上去贝拉不在。”他往开着的卧室门里瞅了一眼,里面没有人。 “不用,她一会儿就回来了。”阿达尔的声音里又透露出虚弱。 “那好,回头见,你要多休息,把烦心事留到痊愈之后再想。” 阿达尔没有回话,他只是点了点头,慢慢阖上了眼睛。 诺波利轻手轻脚的走出门,迎面正好碰上贝拉。她的眼睛现在看上去好多了,没有了早上的那种红肿。 贝拉此刻也正看着他笑,说道:“他和你说了?” “嗯,说了。” “那等阿达尔伤口好一些了,你带我在这城里逛一逛吧。” “这个自然没问题。”诺波利答道,“能陪这么美丽的女士一起出去是我的荣幸。” 第二十七章 纳雅第一次“约会... “听我说,小姑娘。你看来是对那小子有意思了。”山卓莉亚优雅地倚在洞壁上,两条匀称的大腿摆成撩人的姿势。 纳雅看到诺伊德正不自在的看着别处,她本来想嘲笑他的,可是原暗影旅团副团长的话让她不得不反驳:“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要那本《遗落之书》而已。” ‘当然,能见见他也是不错的。’她一想到他那瘦弱的身体,和奋不顾身的帮她挡下致命冰锥的样子,心里就是一阵阵的不平静。 “哦,那本书啊。从萨拉斯那时候,旅团就一直对那东西念念不忘。”她眨着狡黠的眼睛,瞥了瞥不时望向自己的斥候。后者似乎恢复了久违的心跳一样,浑身颤抖了一下。 “他只是念念不忘,而我已经有了实质性的进展。雷知道他在哪。该死,如果他能看见我的普罗菲提亚眼的话,我就可以魅惑他说出那书的下落。”纳雅愤愤地说,脑子里却不尽又想到了更多,‘也许可以顺便问问他别的,比如他为什么加入匪帮?难不成他是个江洋大盗吗?’ 罗伊德瞅准机会,迫不及待的加入了对话:“可是,头儿。你知道我们没什么可能混进这山庄里去的。”他说着指了指大道的尽头。他们三个现在躲在一个山洞里,这洞藏在几棵抱成一团的大树后,所以十分隐蔽。如果不是是山卓莉亚带路,他们是不可能找到这里的。 “这个山洞是我带人挖的,就是为了能有斥候常年监视着山庄。对了,不远处的一棵树是空心的,那里可以放哨。” 现在贝蒂正待在那儿放哨。 纳雅看了眼斥候,很想取笑他装的一本正经的样子,“哦,诺伊德,你这个谨慎的斥候。在我们伟大的前暗影旅团副团长面前说话可不要这么绝对。”她调皮的冲山卓莉亚挤了挤眼,算是对她取笑自己的回报。“我已经拜托一个朋友去约他出来了,也许今晚我们就能见到他。” “约他出来?”山卓莉亚怪声怪气的重复道。 “这可是正经事,法师傀儡!你不许再这么学我说话!”纳雅感到脸上有些发烧,但奇怪的是这感觉好像并不是愤怒。 “好吧好吧,遵命,小姑娘。”山卓莉亚收起来笑容,露出了书中描写的那种冷酷的表情,“无论你是想色诱还是硬来,我都会完全的服从。一旦我们知道了《遗落之书》的下落,就干掉这小子。这样一来,这消息就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了。这之后我们就快速的把书找来,然后再找个没人的地方躲着修习,之后就……” 纳雅连忙止住了这个传说中的人物继续胡思乱想,她挥舞着双臂说道:“什么?干掉他?不不不不不不不,绝对不行。” 山卓莉亚先是一愣,然后嘴角又开始微微翘起。 纳雅连忙开始想借口,不,是找理由。好在元素女神没有抛弃她,她很快就想出一个听起来足够好的理由。“听着,我们绝对不能伤害他。快收起你的荡笑,副团长大人,这根本不是你想的那回事。现在雷已经是追随者的一员,我们如果杀了他,不出半日他们就会察觉。”她看着山卓莉亚渐渐严肃起来的表情,心满意足地把双臂环抱在胸前,“我可不觉得我们在整个追随者旅团的追杀下还能去找那本书,或是找个什么没人的地方。” 片刻的沉默后,山卓莉亚终于开口:“好吧,虽然我不觉得这是你的真实想法,但无疑你是对的。我们不能动他。” 纳雅点了点头,暗暗松了口气。 诺伊德看到她俩终于没有争执了,于是大着胆子问道:“所以,今晚雷会来喽?” 纳雅转过头遥望向山庄的方向,轻声说道:“也许吧。” 当冥狼发出了第二轮嚎叫后,纳雅便主动要求到树洞里放哨。她让诺伊德和贝蒂去帮“铁锤”找条下来的路,借此把他俩支开了。但山卓莉亚没这么好骗,她坚持要看看这个叫雷的家伙是怎么迷倒纳雅的。 其实纳雅很喜欢山卓莉亚,她虽然不像其他的法师傀儡那样对她言听计从,但实际上她也不能真的抗命不遵,毕竟她们之间是有约束关系存在的。除了这一点之外,纳雅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接受了她这个大姐姐般的存在。 山卓莉亚会告诉她怎么打扮自己,会夸她眼睛很漂亮,偶尔还会和她谈谈心事。现在她甚至和她谈起了自己的丈夫。 山卓莉亚和她一起挤在空心的树干里,小声地对她说道:“你知道的,其实当时大家都想让我去做团长。毕竟之前已经有五任团长都是亡灵使,他们喜欢被强大的人统治。 但是我没有同意。因为我的丈夫,也是当时的团长候选人之一。他有清晰的头脑,我是说,我们的头脑都不太清楚。偶尔有个声音会对你说话。” 纳雅赶紧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一开始很害怕,偶尔还会失去意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用太担心,小姑娘。慢慢就好了,当你的力量刚刚觉醒的时候,这声音总是如影随形。但你只要慢慢学会接受她,去满足她,这声音就会消失了。” ‘只有在杀人的时候,那个心里的声音才会感到满足。’纳雅偶尔会有些厌恶现在的自己,为什么她一定要追逐那本破书,为什么还不赶快回家?或者也像雪莉一样,加入某个旅团。但每当她这么想的时候,那声音又会出现:‘除了暗影旅团外,没有旅团会收留一个亡灵使。你可以去加入暗影旅团,那才是你的家。’ ‘不!我才不要!他们简直坏透了。’纳雅在和心魔做着激烈的斗争。 ‘那就先拿到《遗落之书》,学一学里面的法术,只有强大的人才有的选择。’ “小姑娘,你到底还要不要听我讲故事?”山卓莉亚有些不满她的走神。 “当然!我当然想听,请快继续吧。”纳雅连忙回过神来,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我希望我丈夫可以成为团长,然后我就退出了选举,让我的支持者都选他。于是他就当选了,而我则因为亡灵使的身份,担任了副团长。”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那他是不是成了一个厉害的团长呢?就像你说的,头脑清晰?”纳雅好奇地问道。 山卓莉亚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或者是说我不关心,我只是因为爱他才做出的这个决定。你个小傻瓜,女人不需要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你只要知道你爱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就可以了。” 纳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想着“爱”这个字的含义。 不远处的大道对面,两个人影一闪而过,那速度只能是驭风者。纳雅心中一喜,按照约定敲了敲树干。立刻,她感到监察之风环绕了自己。 雪莉用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穿过大道,结果还是被她身边的一个身影超过了。纳雅的心情一阵激动,雷穿着和雪莉一样的银色披风,率先到达了树旁。纳雅刚要开口打招呼,山卓莉亚示意她先不要说话。待到几人都绕进了隐蔽的那处山洞,雪莉才率先开口:“你们怎么找到的这么隐蔽的地方?我也在这里巡逻了几个月了,都没有发现。” 山卓莉亚不无骄傲的答道:“别说几个月,这个地方已经好端端的隐藏了两百多年了。” 雪莉惊讶的看看纳雅,纳雅只好答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罢了。” “那我以后巡山巡累了,就跑来这里歇会儿。”雪莉喜滋滋的随口说到。 法师傀儡却一脸如临大敌的神色:“不可以!我是见你们和纳雅是朋友,才带你们来这里的。这个地方绝对不能被追随者旅团的首领们发现。” 雪莉似乎没想到随口一句话竟然惹得山卓莉亚这么介意,于是吐吐舌头说道:“好吧,我不说就是了。” 纳雅对两人使了使眼色,示意想单独和雷说话。于是两个电灯泡就识趣的走出了山洞。 第二十八章 纳雅第一次“约会... 纳雅见雷从见面起就没有说话,想着是他还没有原谅自己。(..tw无弹窗广告)于是,便先低声打了个招呼:“嗨,好久不见。” 雷也低声说了声:“是呀,好久不见。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你。” “嗯。我想,上次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你的眼睛不是我有意……” 雷打断了她:“我知道了,雪莉已经告诉我了,关于向黑龙兰戈献祭的事。” “哦,那就是说,你知道我并不是真心想要伤害你的了?” “当然,实际上我还要感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的命。”雷紧闭的双眼“看”着纳雅。 “不,我没有。我是说黑龙他让我去割开你的喉咙,我鬼使神差的照做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纳雅想着当时看到雷嘴中咳出的血沫,仍是心头不免一阵阵缩紧。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像你们说的,我的胸口破着大洞,喉咙也被整个切开。而我现在却还活着?而代价却仅仅是一双眼睛?”雷的脸上写满了不解。 纳雅摇了摇头,然后才意识到雷是看不见她这个动作的。于是她说道:“这个我也不了解,我的普罗菲提亚眼也是向它献祭得来的。也许就像贝蒂说的,它唯独偏爱眼睛吧。” 看雷并不答话,纳雅决定谈谈别的话题。她略带笑意的说道:“我听你的判决书上说,你是个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难不成你虽然看上去瘦弱,确是成百上千个盗匪的老大?” 雷听了不禁一愣,然后露出了笑容。这是纳雅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虽然他脸色紧闭双眼,并且山洞里也没有什么亮光。但纳雅仿佛看到了在波斯狄亚特明亮的阳光下,一个露出灿烂笑容的大男孩。 “我?江洋大盗?怎么可能?我只是匪帮的一名小杂役。.tw[]” “啊?杂役?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处死你?” “恩,这个解释起来很复杂,但主要是个人矛盾吧,波德他……他和我有很多的矛盾。” “波德?是不是你从绞架上掉下来后,要去杀你的那个?” “对!就是他。如果不是你当时出手,那时我就已经死掉了。”雷又一次露出了笑容,只不过这一次这笑容里有着其他的东西,“谢谢你。” “看上去的你的这个感谢不是很真心呢?”纳雅故作轻松的调侃道。 ‘难道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雷显然没想到会被纳雅一眼看穿,他慌忙掩饰:“不是……我是真心的感谢。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他死得很惨,那场面就发生在我面前,偶尔还会在我梦里出现。”雷喃喃的说。 纳雅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滋味。虽然在她的印象里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但实际上就在几个月前,她没有和老爸大吵一架离家的时候,甚至都还不敢出手伤害一只小鹿。 过了良久,雷始终不发一语。纳雅决定把话题扯离生死,转向一些平常人谈论的范畴。 “你的父母呢?他们都在霍克吗?”纳雅试探的问,希望聊到家庭可以使他暂时的忘却那血腥的记忆。 雷的脸色并没有好转,他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我只知道妈妈把我送到了修道院,是拉玛诘卡把我带大的。他掌管着修道院,很多孤儿都以那里为家。” 听雷这么说,纳雅感到自己的心情也不佳起来,她于是主动说起了自己的心事:“我不不知道亲生的爸妈在哪,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我叫了十几年的老爸竟然不是我的生父。[..tw超多好看小说]” “不是生父?那是什么?” “恩,应该叫养父吧,总之我以前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那他对你不好喽?” “不……不能算不好。他很宠爱我,虽然我家不富裕,但是他从来都会满足我的愿望,只要这个愿望不是出来冒险。”纳雅说着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他也总是在竭力的保护我,为此从繁华的黑曜石城里搬到东河边的偏远小镇。虽然我总是不听他的话,但他似乎也没有打过我一下。”纳雅说着说着,觉得为什么以前自己没有想过这些。 “真羡慕你……”雷说道。 “羡慕我?“纳雅心头一惊,她从不知道无父无母的小孩会被羡慕。 “是呀。你真幸运,你的那个养父,他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像对待亲生女儿般对你。这不是幸运又是什么呢?” 纳雅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雷继续说道:“还有你的朋友,我的那个叫雪莉的师姐。她不停地和我说你的好,仿佛生怕我把你当成了坏人。” 纳雅从没有被人这么羡慕过,而且这人还是雷。她感到心里的一股暖流似乎正在融化坚冰,“你呢?你有朋友吗?”关于面前的这个人,她想多了解更多。 “有过……”雷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痛苦,“但是他被杀了,为了保护我被杀了。” “哦,对不起……”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纳雅想要问问那书,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她几次张开了嘴巴,但一看到雷那张悲伤的脸,却又生生的闭了起来。 “你想问《遗落之书》的事,对吧?”终于打破这沉默的居然是雷。 ‘他怎么知道?’没有监察之风能感觉到张嘴这么细微的动作,况且她也没有感到洞里有一丝寒风。 “是它告诉我的。”雷调皮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当你眼瞎了之后,耳朵就成倍的好使起来。” 纳雅哑然失笑,“好吧,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很想要那本书。” “似乎很多人都想要。” “是。但只有我最终找到了你。” “我不能告诉你。” 这个答案和纳雅预想的一样,她没有继续问下去。 雷那边并没有说完:“我还不完全信任你,而那书又似乎关系重大。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纳雅只是笑笑,“不完全信任”也就是开始信任了。‘这是个好的开始。’ “雷,以后我们还能见面吗?” “好啊。” 当目送着雪莉和雷的背影穿过大道后,纳雅才想起身边的山卓莉亚。后者正在满脸坏笑的看着她,纳雅觉得被她看的浑身的不自在。 “看什么呢?”她终于忍不住了。 “没什么,小姑娘。”法师傀儡笑意依然不减,“你的眼光还可以吧,虽然身量单薄了些,但那小脸还算清秀。可惜就是瞎了。” “他那不是瞎,只是看不见了。”纳雅讨厌“瞎”这个字。 “哦,好吧。这确实有很大的不同。”山卓莉亚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下玩笑。 纳雅有些恼怒的瞪着她,这才让她住了嘴。 忽然纳雅想起诺伊德和贝蒂已经去了很久了,即使“铁锤”比现在庞大一倍,他们也该找到一条下山的路了。 “我觉得他们三个肯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山卓莉亚读懂了她的心思,她警惕的眼睛看着捕捉着山上的动静。 “我们过去看看。”纳雅急匆匆得往刚才贝蒂他们离去的方向跑去。不过二十分钟,她便见到了一条还算宽阔的山路。 “这条路就足够宽了,他们肯定是从这里往山上去的。”纳雅和山卓莉亚交换了一下眼色,便沿着山路向上摸索。又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的样子,打斗声就隐隐的传来。 “快!” 只见密林之中,“铁锤”的战锤呼呼作响。在他的周围,一颗颗大树被拦腰砸断。有两个漆黑的人影正绕着他打转,一会儿发射着冰锥,一会儿则拿着冰剑尝试着靠近。 纳雅发足狂奔,离得足够近时,才发现“铁锤”身上多了几道伤口,身上隐隐罩着一层寒霜。而那漆黑的身影则实为暗紫色,他们宽大的披风上绣着金色的蝙蝠。 “暗影旅团?” 在离开“铁锤”几十米远的地方,贝蒂颓然倒在地上。而诺伊德更是不见踪影。纳雅刚想去看看贝蒂的伤势,却看到从贝蒂身后的树上跳下一人。她也是暗影旅团的穿着,却没有戴兜帽,只是用一块金属的面罩盖住口鼻。从她的眼睛和身材看去,应该是个女法师。 那法师速度奇快,眨眼间已经冲到了纳雅面前。纳雅正待躲闪,却见一只冰元素凝结的短枪从自己身侧刺出,逼退了对手。 回头看去,山卓莉亚已经赶了过来。 “把她交给我。”法师傀儡大喝一声,向着对手冲去。 那法师边推出寒潮阻挡,边结出了自己的冰元素武器――两把冰爪。 纳雅先看看倒在地上的贝蒂,又看看越战越苦的“铁锤”,正想着该先帮谁。身后却突然被一件坚硬冰冷的东西抵住了。 一个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响起:“又招了新的手下呀?不错。”纳雅缓缓回头,第一次近距离的看着暗影旅团团长的脸。那是一张坚硬又冷酷的脸,完全看不出年纪。闪着蓝色光芒的普罗菲提亚眼里,蓝色的光点仿佛拥有了生命。 “让你的手下都住手,我们不应该是敌人的。” 第二十九章 多维 一路向西 上 多维把古剑插在腰带里,拼命的狂奔。(..tw无弹窗广告)天马上就要黑了,莫尔西抵挡不了多久。一想到这个仅有几日之交的朋友要为自己死去,他的心里便一阵阵难过。 “守墓人肯定认为你会往北逃,所以一路向西,至少两天后再转向北。这样你也可以顺便绕过萨拉德表亲团的地盘,他们虽然不敢去北上招惹部落,但是也不会轻易放过独行的巨人。” 多维记得莫尔西最后的这句话,他一路向着夕阳。 在天上的繁星升起之时,多维用完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好在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怪石林立,可藏身之处也是颇多。他于是找了个遮风的地方坐了下来,准备在这里熬过短暂的黑夜。 一出小村所在的谷地平原,多维就感到了这里风势的强劲。虽然天上月明星稀,但这风力几乎赶上了南方四国那边的风暴。狂风吹在石上,发出尖锐的呼啸。如果换个胆小之人,这鬼哭狼嚎似的风声恐怕就已够吓破他的胆了。 好在多维是个身高十尺的巨人,能让他受惊吓的东西,恐怕还没有生在这世上。 揉了揉红肿的脚心,长长的做了几个深呼吸,多维感到疲惫感已经渐渐退去。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力气实际并没有回复多少,初生的太阳才是他力量的源泉。 于是他便开始东张西望,熟悉环境的同时,找一找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莫尔西后来追上他,塞给了他满满的一袋面饼和熏肉。这些食物应该足够一个常人走上个把月了,而这时间刚好能够到达山城埃玛拉迪那。不过显然多维不是常人,他这几小时的短暂旅途里,就已经吃了不少。现在这难得的休息时间里,他必须去找找食物,为今后的旅团做做储备。 稍一留心附近,他就发现自己并非这石林唯一的客人。蝎子毒蛇这些小东西不算,多维至少看到了一头沙兽和两头山羊。他们也都隐藏在石头边,好像觉得这夜色并不能给他们足够的隐蔽。 沙兽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在众多的传说故事里,它们仿佛是凶恶的魔鬼。据说它们和头一样粗的巨角可以钻入沙土,而藏在呆板面容下的巨齿可以瞬间撕扯开战马的肚腹。而多维自己在霍克的商队中偶尔见到的沙兽却比绵羊还要乖巧,别说攻击战马了,它们看到人时似乎都还还有些羞怯。 不管事实究竟怎样,多维并不想对那只沙兽下手。他没有带剥皮刀,而沙兽的坚硬盔甲也不是普通剥皮刀可以应付的。山羊他倒是可以对付,只要他的行动够轻,够快……那山羊显然没有发现危险正在来临,它仍然在艰难地挖着石头下的草根。 多维蹑手蹑脚的接近,拔出腰间的古剑。肯定是这时候他发出了什么声音,所以山羊突然扬起头,看到了巨人。多维知道这时胜算已不大,但他仍然尝试着挥剑纵劈,希望可以拦下它跳跃的势头。但那山羊明显更加灵活,它身子微扭,擦着剑锋避过。然后它好像是故意戏弄多维一般,踩着它的头跳上了一块巨石。 多维气恼地回头张望,发现另一头山羊不知何时也已跳上了巨石。这巨石高三十尺有余,看着山羊矫健得步伐,多维只能咒骂着把剑收回腰间。 这时,模糊的铃铛声从远处传来,把多维吓了一跳。他就地打了个滚,躲进了巨石的阴影中。借着月光,远处的浓雾里隐隐出现了一队人影。从剪影上看,这些人有的骑马,有的走路,有的甚至还拄着拐杖,在所有的人后面,跟着几辆几人高的大车,车的顶上还坐着儿童。这么奇怪的组合,可以肯定不是守墓人的追兵。 而且最最奇怪的是,这群人走的不急不慢,仿佛在这夜色下漫步一般。如果莫尔西所说属实,这里应该是盗匪横生的混乱地界,他们怎么敢如此张扬? 多维不想多事,于是他便靠着巨石睡倒,等待黎明时再行赶路。 第二天一早,多维被异动惊醒。他一睁眼,便看到沙兽的巨角正在拱自己。巨人急忙大喝一声,才算赶跑了这头野兽。 今天的天气不错,风力也比昨天小了不少。多维看了看北方极远处的群山,然后决定还是听莫尔西的话继续西行。 多维边走边想象着到达山城埃玛拉迪那后的情形,自己真的能见到一干和自己一样高大的同族吗?接着,一切都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发生的。 左前方的沙地里突然跃出一个巨大的身影,那身影跳的极高,甚至于遮蔽了天上的日光。在它落下之时,多维发现那竟是一头沙兽,而沙兽背上恍惚间竟有个矮小的人影。这野兽只在沙地上停留了片刻,便紧接着载着骑手潜入沙中。 多维惊得合不拢嘴,他眼看着那一人一兽徜徉着向着北方去了。 ‘那真的是沙兽吗?’ 可还没等多维缓过神来,从沙兽所来的方向上又扬起了沙尘。等那沙尘离得足够近时,他终于看清了他们身上的纯白色披风和头盔上的弯刀月牙。 显然这些家伙是奔着刚才的那头沙兽,和它背上的人来的。但现在眼看是追不上了,他们便急急地勒住了马。然后他们发现了独行的巨人,开始冲着多维这边指手画脚。 多维脑子里嗡的一声,他心中大叫不好,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巨人转身便开始逃跑。在太阳底下,多维可是很有信心能跑赢马匹的。 那伙守墓人为数不少,他们在多维落跑之后,几乎立刻就回过神来。 “快追!” 第三十章 多维 一路向西 下 “这就是昨天袭击五团的那个柯尒楠人!别让他跑啦!” 这伙人的行动方式可不像他们嘴里的五团,他们不是一股脑的直接冲向多维,而是分成了若干的小队。[..tw超多好看小说]多维注意到有一队人拿着巨大的网,向着和他平行的方向跑着。另外几队人马则是各负其责,有的追赶,有的阻拦,有的似乎是专门吸引多维来攻击。就这么着绕着绕着,多维发现自己已经有些晕了。 他左突右挡,赶跑了数波进攻。染红的古剑似乎也给了守墓人骑兵足够的威慑。多维一边把古剑舞出剑花,一边寻找了出路。现在看来,只有北面一个方向上没有敌人了,原来在这面堵截的小队此刻已经败走。 于是他把剑一挥,逼退了追上来的人马。之后,他便向着这唯一的出路奔去。后面的追兵手拿十二尺的长枪,如影随形的追在他身后。多维边跑边回头打偏长枪,眼看着敌人不徐不慢地追逐着他。 忽然间,只听得前面一阵马嘶。当多维回过神时,却已经停不下来了。.tw[] 巨大的网被几匹马在两边拉扯,突然间跃出了地面,它铺天盖地的向着巨人扑来。多维现在都可以看见那细密网格上的每一根皮绳上的纹理,只见网上反射着点点光亮,一看便是浸过了油。 这千钧一发之际,多维条件反射般的举刀迎了上去。墨色的刀锋不知道由何种金属打成,只一接触,便切进了皮绳。只是这网质地紧密,前后竟有很多层的皮绳,即使有这等利刃,也不是可以轻易撕破的。多维明白,再有片刻自己就会被裹进网里无法动弹。于是,他只好奋力一搏,把自己的体重全部都压在刀上,猛力得往前翻滚。终于,古剑撕碎了巨网,巨人挣脱开了束缚。只见拉着网的数匹高头大马全部向两边扑倒,一时间人仰马翻,身后好不热闹。 多维趁着敌人大乱的时机,用尽了全力地加速奔跑。他想起莫尔西说往北是萨拉德表亲团的地盘,虽然那里肯定也是十分凶险,但为今之计先是要甩开这些守墓人骑兵。 太阳越升越高,晒得多维汗如雨下。(..tw好看的小说)在他身后,守墓人骑兵死死的追赶。这些人肯定就是莫尔西嘴里专门对付柯尒楠人的七团了。 他们在网被多维撕毁之后,又动用了绊马索、捆仙绳等等七七八八的工具。好在多维手中的古剑似是可以切开万物,这才保得他一路周全。 现在多维领先骑兵们上百米,他边跑边寻找着类似地碑的东西。 ‘到底跑到哪里才能逃出守墓人的地界?’ 现在业已正午,蒸腾的热气弥散在空中。多维觉得口干舌燥,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传说中的海市蜃楼。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奇怪场景,几人高的大车围成一个圆形的圈,中间站着高矮胖瘦,参差不齐的人群。靠在大车与大车的缝隙间,或是站在车上的人们则各个都拿着样式不一而足的十字弩,他们一言不发的看着多维。 直到他又冲着这场景跑了一会儿,巨人才明白,这里不是什么海市蜃楼,而是真实的一群人,一个车队,一座阵地! 多维呼喊着“救命”,冲着这阵地。 对面不知谁下了命令,哒哒声齐响。多维看着如雨的弩矢向自己飞来! 这弩箭本就迅捷无比,又是这么近距离的发射。巨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瞬间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想不到萨拉德表亲团竟是如此狠毒之辈,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要把他射杀。 可奇怪的是,弩箭齐射所带来的劲风吹过之后,多维的身上竟没有一丝疼痛。他看向自己的身体,发现没有一处伤痕。而后他又转过头,发现弩箭齐齐的插在地上,而在那片弩箭之后的二十尺之外,冲在最前面的守墓人骑兵已经吓得摔在了地上。 “守墓人,你们越界了。快点儿回去。”站在大车上的一人喊道,他一身素黑,头脸上绕着绷带,只露出口鼻和两个眼睛。此刻正在给手里的十字弓装填弩箭。 守墓人那边,经过片刻的骚动后,一个和昨天多维砍死的那个指挥官一样穿着的人从后面走了出来。他看了看地上的弩箭,又看了看对面大车组成的阵地。之后朗声说道:“我们是来抓这个柯尒楠犯人的,与你们无关。你们行个方便,我们抓了人就走。”说完,他就夹了一下膝盖,胯下的马跟着往前走了一步。 “嗖!” 马儿一声长嘶,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根弩箭。这马吃痛的人立起来,险些把指挥官摔在地上。不过显然这个指挥官是个骑马的老手,他一拉缰绳,稳住了自己的坐骑。然后抬头狠狠地盯着那边射箭的黑衣人。 黑衣人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又开始装填弩箭。 大太阳下,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多维站在两队人中间,前面面对的是无数的弩箭,身后则是守墓人整队的骑兵。 终于,守墓人的指挥官哼了一声,往后一挥手,带走了自己的队伍。 多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他刚想往前走几步,向那个黑衣人道谢。 可这时才发现,所有的十字弩都已经在瞬间对准了自己。 “别!我不是你们的敌人。你们是萨拉德表亲团吧?我是朋友。”多维慌乱得举起了双手。 “谁是你的强盗朋友?我们是自由民。”黑衣人说话时,眼睛里充满了冰冷,“看来,你果然不是好东西。” 第三十一章 头曼 赫萨卢卡解围... 按照向导的说法,再走一天一夜就差不多能到达新圣城赫萨卢卡了。 头曼此刻的心情有些激动。父亲阿米许很早之前就给他讲过新圣城的种种,拉迪诺的的坟茔就在那里。可惜老爷子并没有亲自去过新圣城。虽然那时的钝斧帮从不劫掠朝圣客,但新圣城赫萨卢卡的守军仍然把他的通缉令贴在城墙上。 “那通缉令上的画像画得真是太像了……”每次提到这事时,阿米许总是一脸无奈。 如今父亲已经去天国觐见拉迪诺了,而他终于也回到了故土伊斯洛特。 从阿拉葛汗到赫萨卢卡这一路都属于伊斯洛特的领土,所以路上算是太平。但据说如果一路往西就会进入兄弟会的地界,那里广阔的戈壁上有无数个大小帮会。混乱是那里的代名词,一些哪怕最微小的争端都要靠武力解决。 “那里还保留了传统的波斯蒂亚特风土人情。”向导一脸向往地说。他是伊斯洛特本地人,出生于“受难巷”,依靠自己的打拼拥有了一支小商队。而在他的商队遭到匪帮毁灭性的打劫后,他便心灰意懒地加入了阿柯犸的谷地区守备队。 “我在大漠里行走了几十年,所以从伊斯洛特到南方四国的路我都熟。于是队长便让我做了向导。”这个须发中都掺了些灰色的老者很爱聊天,头曼于是向他打听新圣城的一些情况。 “那里的情况?这个嘛,还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他随身带着烟草,走一路抽一路。当头曼问他抽的是否是伊斯洛特大麻时,他却一脸的愤怒,“走在大漠里抽那东西?那你肯定是不想活了。虽然以前那东西没被官家垄断前我也倒卖过,但我却很少碰它们。” “可那不是一条得到神谕的捷径吗?”头曼不解的问。 “那都是在这个国家建立后才传出的故事。那时贩卖伊斯洛特大麻可是建立阿拉葛汗的主要资金来源。我抽过那玩意,感觉能让人飘起来。但是那之后几个小时里,你都将处于亢奋状态,能做出许多你根本不敢想的事来。我有两个手下就是抽完那之后自信的去找山崖区守备队的麻烦,还没等清醒就掉了脑袋。”他说着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了自己要说的是赫萨卢卡的情况。 “哦,继续说赫萨卢卡吧。那里虽然是伊斯洛特的领土,但是守卫那里的却是守墓人。守墓人承认新圣城的地位,但却不承认伊斯洛特。他们仍叫兄弟会那片区域为东阿特兰,虽然那里现在有了无数个小政权。” “不过守墓人可是统一过整个波斯蒂亚特的军队,他们是这片大洲最强大的军事力量,不是吗?”头曼从小听到的故事里,都是讲守墓人的英勇和常胜。 “嗯,曾经是这样的,不过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如果他们始终保持着这么强大的实力,东阿特兰也就不会亡国才对。”向导的话里稍稍有些讽刺的含义,这让头曼有些不爽,“现在守墓人的军力只有鼎盛时期的五分之一左右,这甚至在兄弟会里也不是最强的。” “那现在谁最强呢?我是说,在你所说的兄弟会那里。”头曼实在不能认同被当做偶像一般的守墓人就这么遭人唾弃,于是语气口也带了刺。 不过向导忙于拉着大车,并没有注意到他口气不善。于是便继续戏谑着守墓人:“呵呵,你问道点子上了。现在单论能打的话,马莫尔那帮老家伙们才是最厉害的。可这个敌人完全就是守墓人自己造就的。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背叛了老马莫尔,现在大概仍能占据兄弟会的整个东面呢。” “可既然你说的这个什么马莫尔这么强,为什么新圣城依然牢牢地控制在守墓人的手里呢?而且守墓人还只在这里放了三个团的兵力。” “那不是他们守得牢,而是没人想要打那里。”向导的口气里充满不屑,“兄弟会的大多数帮会都仍然信仰拉迪诺,所以即使是马莫尔也不敢冒天下之不恭。再者现在的赫萨卢卡也不是当初的临河商会了,迪加尔河已经流去富饶了南方四国去了。这座城除了拉迪诺的圣墓,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价值了。” 头曼本不擅长说辞,如今被这个拉车的向导说得面红耳赤,心中不满已极。 “你……你个拉车的向导,怎么这么诋毁伟大的守墓人军队!” 向导的表情告诉头曼,他到这时才知道自己无意间已经深深惹怒了身边这位衣着铠甲的武士。不过显然他并没有要讨好头曼的意思,而是倔强的鲠直了脖子。 “大人。你别看我只是一个臭拉车的,可是年轻时我也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而且我也是一直对打仗有些研究的。” 眼看头曼面无表情,老者的倔劲儿似乎越来越盛,“既然你穿着这身盔甲,想来也知道行军打仗的事。你倒是给我说说,一支守城部队有三个官阶一样的指挥官统领,他究竟能有多强的战斗力?” “三个指挥官?”头曼微微一怔,他倒是从没听过这个事。 “是的,三个!虽然守墓人留在新圣城的是‘常胜’第一团、历史最久的第三团和‘拉迪诺的近卫军’第九团这三个名气最响亮的团。但是他们的三个团却是各自为战,根本没有哪个人可以统领全局。 第一团的团长是现任大团长的私生子迪亚,他和他老爸一样的贪图于虚荣和享受,完全不是可以冲锋陷阵的人。 第三团的历史是足够悠久,但他们似乎太过于专注于悠久了。他们的老团长斯温登都已经九十岁了,早已坐车而不是骑马打仗了。 而第九团,第九团在白袍子时代是拉迪诺的王牌近卫军,所以挑人的标准非常的严格,严格到还要经过宗教知识的考试。他们团长罗伊的虔诚程度都已经超过我们的丞相大人了。所以他们现在的总是还不到一千人,并且这一千人里大多数都像莫哈特甚于像个战士。 就是这样的三个团长和三支这样的军队。我敬爱的好大人,你给我说说看,我这个臭拉车的,怎么诋毁他们了?”说完向导愤怒的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吭声,似乎专心致志地拉他的车去了。 “这……”头曼终于知道什么叫哑口无言了,他心里思索着这老者说的话,似乎没有一句不在理上。 这之后,两人便一路无话。 在太阳升高到正午之后,头曼和他所带的第五军团余部隐蔽在一个小山谷里休息。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找那个向导谈谈。 那老者并没有睡着,而只是无所事事得清理起了马的鬃毛。他抬头看到头曼前来,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头曼想起刚才两人间的不快,略带尴尬地问道:“你为什么没睡?” 向导的回答简单而干脆:“人老了就没那么多觉了,而且我似乎知道你要来找我。” 第三十二章 头曼 赫萨卢卡解围... “哦?你怎么知道的?”头曼越来越觉得这老者不寻常。(..tw无弹窗广告) 他指了指靠在谷边的大石上,正在休憩的士兵说道:“你带了军队,赫萨卢卡那边肯定有和我早上说的不一样的情况。有战事了,对吧?” “嗯,是的,你猜的没错。” 阿达尔派他带兵来新圣城这边,主要就是针对最近日益猖獗的对朝圣者的劫掠。现在这些匪帮已经胆大到开始接近新圣城的周围五公里了。赫萨卢卡治安司令的信里说:“这些匪帮以前从来都不敢这么猖獗!” 于是为了震慑这些匪帮,萨都坎决定向赫萨卢卡派兵。阿达尔则毫不犹豫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头曼,这是我们的机会。如果能在这个时候立功,那我们就不愁站不住脚了。”阿达尔在和头曼道别前,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小声说,“洛依汗似乎对我们有敌意,我们需要至少在赫萨卢卡站住脚。” 于是头曼和向导和他说了他需要知道的部分,也就是关于匪帮们最近的猖獗。 “如果按你今早所说,那新圣城根本不是块儿肥肉。而且其实只有不入流的匪帮才会去抢劫朝圣者,走在朝圣路上的人能有多少钱?”头曼看到老人在点头同意,于是便继续说道,“那这群悍匪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向新圣城挑衅呢?” 向导眉头不展地坐了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大人。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但是我不知道。波斯狄亚特不是个玩权谋的地方,这里的战争无论是过程还是结果都非常的简单。” 头曼叹了口气,道谢后走回了属于自己的那片阴凉。 次日傍晚,他们终于看到了新圣城赫萨卢卡的城墙。和阿拉葛汗不同,这里是纯正的阿特兰风格,高大的城墙敦实而高耸。遮挡了城墙后的大部分建筑。只有真神圣堂半圆形的屋顶和安放拉迪诺灵柩的方尖高塔突出在城墙之上,显得这两个建筑格外的孤独。 这城从现在的角度看上去并不算多大,甚至还不如扩建后的霍克。头曼在安格尔定居后回过两次霍克,那里现在已经完全是座城市了。 但头曼听父亲说过赫萨卢卡是双子城,所以现在眼中的城墙并不是它的全貌。果然,在登上一座足具规模的高大沙丘之后,新圣城的全貌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 在雄伟高大石墙包围的老城之下的干枯河床上,赫萨卢卡的新城区就建在那里。 居高往下看时,头曼却发现在自己的人马与新圣城之间,立着两支军队。正面对着自己的军队远远看去就是一条条纯白的亮线,他们飞扬的旗帜高高扬起,和城墙遍插的旌旗都是同一图案。镂空的月牙形中间镶嵌着同心的三个圆环,一把波斯蒂亚特长弯刀横着穿过。这威武之师当然就是守墓人。 而正背对着他的则是一只杂牌军,有的穿着简陋的皮甲,有的则只穿着敞怀的上衣,更有甚者直接光着上身、手持大棒地骑在马上。但虽然他们衣冠不整,甚至有的没有坐骑,不过数量上却几乎是守墓人的一倍。而且看他们队列整齐,没有人随便乱跑,这并不像是普普通通的乌合之众。 不用说,这些人就是治安司令信中所提到的那些悍匪了。 头曼当然知道此刻该怎么做,他就是剿匪来的。于是他先让向导停车,然后迅捷无比的爬到了一直跟在车旁的自己的战马,摸出插在鞍袋里的刀。 “全军列队!”头曼大喝一声,身后的第五军团迅速的排列成整齐的一字。 这支队伍虽不是他熟悉的第一骑兵营,但阿达尔调教的手下各个都可以称得上是以一当百的勇士。他在和阿达尔一起出去打仗的时候已经对他们有所了解,而后在逃离姆林斯的追兵时,这了解更近一步。总而言之,这是一支他可以完全信任的军队。 “目标是那支杂牌军。冲啊!保卫新圣城!” 头曼呼喊着率先冲下了沙丘,在他身后,这不到一千余人的军队紧紧跟随。马蹄扬起细沙,不仅让这支队伍看起来速度更快,也似乎使他们看起来人数更加众多。 他心里明白,自己的指挥能力远不及父亲阿米许那样的霸道沉稳,也不如阿达尔的狡猾难测,但他知道自己的所长。没错,他非常地擅长快速奇袭。 一次疾驰数百米的骑兵冲锋其实杀不死多少敌人,但是那种冲碎一切的气势却可以让敌人完完全全的吓破胆。头曼想要达到的便是这种效果。 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惊动对手。盗匪们听得身后人喊马嘶,很快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吃惊的回过头,看向来势汹汹的第五军团。 虽然守墓人此时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甚至开始改变队形,想要改为防守的阵势。但是盗匪们已经认定这是一次早有预谋的前后夹击,而且被包了饺子的正是自己,于是他们打算开始逃命了。 但正当前几个慌不择路的人刚刚迈出队列,想要跑路的时候。几只标枪不偏不倚的刺穿了他们的身体。已经开始骚动的队伍中一个尖利而响亮的声音大喝道:“不准散开!保持队形!” 刚刚开始松懈的队形此时又重复密集起来,没人再敢私自逃跑。他们队列整齐的冲着守墓人的队伍,把后背四敞大开的露在头曼和第五军团。 头曼突然觉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刚才的声音在这时复又响起,又是一声令下:“冲锋!” 盗匪们仿佛完全忽视了身后正在逼近的军队,呼喊吆喝着冲向正在转换阵型的守墓人。守墓人那边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对手会做出这么不要命的行为,正在左右调动的军队此时甚至惊慌失措的站定了下来。 头曼从没见过这么同归于尽的战法,他看得有点儿呆了,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只见守墓人军队在最初的惊慌后镇定了下来,骑兵们原地转身,面对着不要命般的对手。虽然准备时间已经不多,但他们还是右手握着标枪,左臂夹紧腋下的马刀,准备着恶战来临的时刻。 在头曼的角度看来,前面的两支军队相接应该只在片刻之间了。但就在这危急时刻,盗匪军中的那个声音突然又想了起来。 “跟我来,向左转!”话音未落,这个声音的主人便已从左侧冲出队伍。 头曼这才看见那个人的样子。虽然离得有些远,但是那人枯瘦的麻杆身形太过醒目,头曼再看他那同样显眼的长须时,忽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不过没等他唤起自己的记忆,盗匪的大队伍便尽数跟了上去,把那人湮没在人海里。 一开始无论是头曼还是守墓人都觉得这又是那人的什么诡计,可眼看他们再也没有回头,这才知道他们这便是撤退了。 由于这变招太过迅速,两支军队都只是目送他们离去而忘却了追赶。在这群悍匪已经逃出了几十里之后,头曼才回摇了摇头:“这人可真是狡诈。” 虽然没能杀敌,但也算是赶跑了悍匪。于是头曼带着身后的骑兵们继续小步快跑的来到了守墓人的队伍前。 守墓人战士们的防守阵型仍然没有丝毫松懈,显然他们并没确定眼前的这支队伍是敌是友。 头曼率先开口了:“尊敬的守墓人部队,我是奉伊斯洛特的萨都坎哈罗门六世的命令前来支援你们剿匪的。我叫头曼,手下带领的是萨都坎的御前顾问,由米德尔加投奔而来的阿达尔爵士的第五军团。” 片刻之后,对面的阵型稍稍松散。前排的骑兵们依次散开,从后面走出一位身着彩色盔甲的将军。只见他金盔金甲,闪亮的甲片间穿着黑色和蓝色两种线;白色的腰带和肩甲的边缘滚着亮红色的边;漆黑如夜的马裤底下是黑得发亮的崭新战靴。这华丽的装扮让头曼恍惚间想起了姆林斯的亮银之师。 那人直到走近头曼十几米处才掀起面罩,露出了一张年轻而傲气十足的脸。 “头曼?我是守墓人军团第一团的团长迪亚,你面前的就是受众人景仰的‘常胜之团’。” “久仰久仰。”头曼说的虽是真心话,但对面这个装模作样的青年自己却是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你刚才说道这支部队是那个什么阿达尔的?”这人似乎完全不懂的什么是礼貌,说话时完全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但是头曼压抑着心头厌恶的情绪,依然毕恭毕敬地道:“正是。” 迪亚此时已把“不屑”二字写在了脸上,他正眼也不看头曼的说道:“那个丧家之犬竟然还有军队?” 头曼感到血往上涌,他把手伸向刚刚插回鞍袋的砍刀,“你!” 第三十三章 姆林斯 夏夜 上 夜已将深,约翰正在吧台后面擦着酒桶。[..tw超多好看小说]如他所愿,这个早夏的生意果然好得很。为了应付络绎不绝的客人,他又雇了个伙计。现在这小伙子正在收拾最后一桌客人留下的碗碟。 熟悉的几个老客仍是习惯于坐在吧台前边喝边聊,只是少了老博格斯。据说这老头在雨季结束后就生了病,一直到现在也没好。 “哎,人老了就是这样。”盖尼果真在安格尔做起了生意,他在港口区买下了七艘货船,现在也常住在这里了。“所以及时行乐吧。” “哎,那也要有乐才能行啊。”金吉最近始终闷闷不乐。 “你怎么了?”红胡子卡尔现在每天开始控制自己的杯数了,他说他找了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显然不希望每天晚上见到的都是一滩醉倒的烂泥。 “你们最近有去过修士街上的教堂吗?”金吉开口问道,他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根本没有抬眼看人。 “没有啊,现在大家都去兰特堡的新教堂了。新国王允许大家去那里参加一些特定的仪式,现在主教貌似已经和他和好了。”这次回答的约翰。 金吉看向老板,点点头,“那么你们一定没有发现这里教堂的武神石像已经被搬走了,对吧?” “什么?武神石像被搬走了?”盖尼吃惊的问,他身边卡尔的表情里也写满了疑问。 “对,所以……你们知道这里要改变了。” “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约翰感到很好奇,难道有人真的开始爱戴这个专爱打仗的神祗吗? 金吉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我家大人,他是武神的大祭司……” 酒馆外,热闹的集市街慢慢陷入黑暗,但在鹰眼峰的峰顶,皇宫里,却依然有间屋子亮着灯。 虽然时近盛夏,但安格尔的夜晚依然有些冷。.tw[]这主要是因为那凛冽的风由没有屏障的北边沙漠地带吹来,所以挨家挨户都选择在入夜后关严窗子。 但姆林斯的寝宫里窗子大开,他没有去关注大风吹动着幔帘,也没有关注那摇曳到了极限的灯火,而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刚刚从窗子跃进屋中的山猫。 他和山猫是老交情了,现在山猫的这张丑脸就和当初他如丧家之犬般来投奔的时候一模一样。姆林斯知道这张脸带来的不会是好消息,所以他只是坐回到椅子上,等着他说话。 刺客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就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现在看来,谁能想到这人曾经是在白河以南一言九鼎的刺客统领,他曾经发布的追杀令把姆林斯逼迫的险些空手逃回安格尔。 “好吧,既然你不开口,那么我就问吧。”姆林斯忍不住了,他现在对面前这人不再会有那么多的耐心,“我不可能在这看你一整夜,所以,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刺中了阿达尔一刀,但是似乎没有刺死。”山猫的语气飘忽不定。 “似乎……” “是,我听混在人群的观察者说,刺客出刀的一刹那,阿达尔被他身边的人给推开了。所以……所以那刀就刺偏了。” “刺偏了……” “对,但是我们的此刻没有被活捉,他及时的咬舌自尽了。” “嗯,所以没被活捉?”姆林斯饶有兴趣的问道。 “没有。”刺客似乎找回了一些自信,“没有被活捉,所以没有人知道是我们干的。” “好的,好样的!”姆林斯站起身来,从身边的桌子上拿起了两个酒杯,“要喝一杯吗?” 山猫点点头。 姆林斯走到酒柜旁,拿出了一瓶已经喝了一半的红葡萄酒,满满的斟了两杯。他一手拿着一只酒杯走到了山猫的面前。 “麦肯第干红,喝的惯吗?”他把右手的杯子往前递了递。 山猫伸出了手,“谢谢,陛下。” 姆林斯没有理会他的手,而是直接把酒杯拿到了他的面前,“喝的惯吗?”他又重复了一遍。 刺客有些局促,口气犹疑不定的答道:“也许吧……” 姆林斯把酒泼到了山猫的脸上,杯子离手,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似乎’,‘也许’,干得好!你就是这么做任务的?”姆林斯一口喝干自己左手的那杯,“没被活捉?是吧?” 山猫不敢吭声,红葡萄酒顺着他的脸颊淌下来,流到了胡子拉碴的下巴上,又顺着脖子滑进了衣服里。 “你觉得没被活捉就已经是胜利了是不是?”姆林斯没打算就这么轻饶了他,“所以也没有确认他的死亡就来回报了是不是?” “我……” 第三十四章 姆林斯 夏夜 下 “够了!如果不是影子出了事,我也不会启用你这个老家伙!”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刺客的反应,山猫低着头,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种言语虐待所带来的变态满足感冲击着姆林斯的大脑,他开始提起旧事,撩拨似的揭开山猫的伤疤,“你还记得你的刺客组织是怎么瓦解的吗?你的客户得不到满足。于是他们都纷纷放弃了你,转而投靠我。” 他绕着山猫大步流星地踱步,饶有兴趣得观察着他微微颤动的肩膀和越捏越紧的拳头。 “但你知道为什么你的手下总是失败吗?”姆林斯停在他面前,微微歪着身子,想要看清山猫藏在灯光阴影下的双眼。但山猫却没有看他,他只是盯着自己的脚面。“是我,是我派出自己的人去保护你每次要刺杀的目标。你的每次任务我都知道,你的那个掌管计划的副手叫什么来着?皮特还是拉特的,我付给他的钱比你多出一倍。所以我什么都知道。” 山猫的眼睛转向他的脸,但那张脸上只有麻木。一条丧家之犬是咬不了人的,他们的牙齿只能用来吃屎。姆林斯觉得厌倦了,于是挥了挥手,“快滚吧。” 刺杀失败所带来的坏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每日议会,尤其是他看出马林一定是又喝多了酒。 ‘这个糟老头比阿米许还老,他为什么还不死?’ 博采的“今日无事”的发言从他登基的第一天开始,已经持续了半年多。他真怀疑这纪录是否是从唐还活着的时候就开始创造了。 奥奇里菲呢,则依然向他报告说着兰特堡其他地方的施工情况,也不管姆林斯现在是否还爱听这个。 如果今天的会议以这种方式结束,那么姆林斯这一天肯定都会闷闷不乐。好在,好消息不期而至。 卫兵小步跑进议事厅,禀报说安格尔的主教大人来访。姆林斯知道自己等的就是这个,他于是立刻答应了主教的求见。(..tw无弹窗广告) 等到费朗斯蒂迈着苍老的双腿走进来时,姆林斯已经在王座下恭候着了。他轰走了马林,借故支走了奥奇里菲和博采。这种机密的对话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主教大人,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姆林斯满面春风的迎了上去,从教会骑士手中接过了费朗斯蒂那颤颤巍巍的胳膊。 “呵呵,我来自然是有事相告了。”他说着看了看四周,“这里说话方便吗?” “还是到里面来吧。” 从议事厅往后有一个小间,姆林斯让“鼠群”检查过六面的墙壁,没人能够偷听到里面的对话。 “教皇怎么说?”主教把教会骑士留在了门口,姆林斯一进门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费朗斯蒂笑了笑,说道:“教皇陛下非常赞赏您的诚意,他说您是一位比您父亲英明得多的过往。” “他老人家真是过奖了,我只不过是做了分内的事。”假意谦虚了一下,姆林斯赶快转入了正题,“那教皇他同意来安格尔了吗?” “恩,我正要说这个事呢。你先别急。”主教在小屋中的桌边坐了下来,用手指着旁边的椅子,示意他也坐下。“你同意废掉你父亲国教法案的事,教皇陛下已经知道了。他非常满意。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诚意似乎还是……不那么足够,不是说不足够见一面,而是不够教皇本人屈驾来访。你知道的,他老人家年事已高,这一路上恐有意外呀。” “那教皇的意思是……?” “你先把废除国教法案这个事情公告于天下,然后教皇便可以此为由,招你去觐见。之后一路上的事也不劳你费心,教会骑士团会派出一个营的骑士和骑弩手来保卫你一路的安全。” “可这……” 费朗斯蒂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抢着说道:“先别急着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家族在米德尔加北方兴风作浪了这么多年,那个叫阿米许的老怪物带着你的宝贝弟弟几乎打败了所有针对宗教的军事挑衅。陛下,您有没有想过教皇的心思?” “这……”这听上去委实有些道理。 “再者,其实这次想促成见面的是您,想通过见面的方式来谋求利益的也是您。如果陛下上次和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您想让安格尔能够得到一切教皇属下诸国的权利,想每年也能够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去参加教廷的会议。”主教把身子想着姆林斯的方向探了探,伸出干枯的手掌,碰了碰他的手,“那么,您就应该主动的迈出这一步。” 话已至此,姆林斯知道自己只有接受这一条路。 “好吧,就请主教大人帮我安排这次会面,时间确定之后,我就立即启程。” 第三十五章 雪莉 同门间的比试... “很好,你们两个。”温德长老看到雪莉和雷一大早就在山庄的庭院里练习初级驭风术,心里十分的受用,“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嘛。” 雪莉以笑容回应师父的话,然后她发现雷似乎有些走神。 ‘难不成他还在想着那天晚上的事吗?’ “雪莉,你先给雷讲一下缚身术的用法,你上次和我说过你会缚身术,对吧?我一会儿从团长那回来时,教你们俩阻抑之风。”师父说完便走了。 雪莉于是拉着雷进了被当做教室的一间房间。 “什么是缚身术?师姐。”雷一本正经的问道。 “就是把风变成实体的绳子形状,然后把人捆住。”雪莉觉得自己的解释通俗易懂。 “哦?听起来好像有些繁琐诶,好用吗?” 雪莉实话实说道:“我也就用过一次,还是先用疾行术把纳雅撞晕后才用的。” “纳雅?你们经常打架吗?”他的声音终于不那么死气沉沉了。 “打架?不不不,当然不会。那次是……是她第一次失控,我想他亡灵使的冷酷一面就是从那次开始苏醒的。” “苏醒?那她以前是什么样子的?”雷跪坐在地上的身子稍稍前倾,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她嘛,是个很温柔可爱的女孩子。虽然体内的冰之元素让她看上去有些冷冰冰的感觉,但是我觉得她的心里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坚硬。”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她一开始和我说话的时候,语气冷冰冰的。加上她手下的人说什么割破我喉咙还有骗我的书这些话,我还以为她是个坏透了的法师。不过这次见面时感觉就完全不同了,虽然她还是对那书念念不忘,不过我们也聊了很多别的。” “是呀,第一次约会嘛,哪有只谈正经事的?”雪莉拿雷开起了玩笑。 果然雷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忙摆手道:“这根本不是什么约会啦……” “那如果不是约会,你为什么回来的一路都是像现在这么脸红心跳的?”雪莉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她继续挖苦。 “那……对了,师姐,萨默尔师兄那边已经没事了吧?”雷突然把话题带偏了,这让雪莉不得不又想起那晚的事。 本来一切都是顺利的,她和雷两个驭风者从山庄的后院偷偷溜出来时,半个人影都没有看见,所以当他们回去时自然选择了同样的路线。 可是这次却碰到了人,而且是在两人正窃窃私语时候被人撞见的,更要命的是撞见的不是别人,正是火猎手们的大师兄萨默尔。 他看到他们时,哪怕最细微而复杂的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逃出雪莉的眼睛。雪莉是个女孩子,一个正常的敏感的女孩子,她当然知道萨默尔喜欢她。并且这喜欢似乎并不那么让她讨厌,虽然这人有些笨手笨脚的,还总是毛毛躁躁。 “你……你们俩……你们俩去哪了?”萨默尔勉强算是平静地问道,当然他体内的火之元素肯定正在熊熊地燃烧。 “你看不出来吗?”雪莉可不能把实情说出来,刚刚去见的是目前追随者旅团眼中的大敌。如果这事被长老或者团长知道,她说不定就会被扫地出门,雪莉可还没在这待够呢。 “我……我看出来什么?”萨默尔的智商显然被感情拖累了。 “你说呢?大晚上的,我们两个人出去能干吗?”雪莉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但还是忍不住气气他。况且如果不这么说,怎么解释雷现在满面的潮红? “你们……你们真的……”萨默尔似乎在渐渐丧失语言能力。 雪莉知道自己过分了,她可不想让他从体内爆炸或是发生其他意外。于是她含混不清的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今天很晚了,我改天给你解释。”说完,她没在理还呆站在那里的火猎手,而是拉着雷直接回驭风者的院子去了。 不过自那之后,她一直就没再看见萨默尔。雪莉找过他两次,无论是他的师弟们还是穆赛尔西,都说不知道他去哪了。 ‘好吧,你喜欢躲,那就躲着吧’ 她于是对面前的雷说:“应该没事了吧,我也不太清楚。” “嗯,听他说话的语气,似乎是很悲伤的样子。” 雷的话让雪莉的心里抽动了一下:‘难道我真的是太过分了?’于是她把决定把这些想不出结果的思绪放一放,总不至于把这些事想一天吧。 “好了,不说这件事了,我来教你缚身术吧。”雪莉说着,右手食指开始画起了符文。 半晌之后,温德长老回来了。 “怎么样?雷。缚身术学得如何了?”他一进门时,雷正在试着用风捆住雪莉。 他听见师父开口问话就停了手,“师父,我觉得这法术的使用条件太苛刻了。我是说,哪有敌人会这么乖乖的等着你捆的?” 温德长老哈哈大笑:“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你师姐从哪学的这招,这是后法术时代初期的法术,实用价值非常的低。我们当然不会真的用它。” 雪莉恶狠狠地瞪了他俩一眼,没有吭声。 “好了,别生气。我来教你们一个真正的束缚师是怎么把人困住的。”师父说着卷起了衣袖,“走,咱们去院子里。” 山庄建在群山之间,虽不能与王宫神庙相比,但在雪莉眼里已是一座大宅。这里除了中间的一处大房子供会议以及旅团成员集体使用外,其他的五处院落里有三座分别由三大长老带着各自的徒儿居住,剩下两座则驻守着武师。精英组和驯兽的武师们以及雷兽一起,住在大山更深处的地方,那里不属于山庄,是个更加隐秘的地方。 火猎手们拥有最多的人数,所以住在最大的一间院子。傀儡师虽然人数次之,但是训练傀儡需要有足够大的训练场地,所以他们的院子也不小。 而驭风者这些年人丁不旺,于是本来就不大的院子就又被精英组设立的新训练场占去了一半。 “精英组那帮人本来也不住山庄,却非要在这占块儿场地。”师父每次看见那训练场就这么抱怨。 现在,温德长老、雪莉和雷三个人正站在院子里。周围火把点起,给院子撒上一片金黄。 师父这时候对雪莉说道:“雪莉,你现在可以开始全力得冲向我,只有你的手碰到我的衣服,就算你赢了,怎么样?” 雪莉听了点点头,心里暗自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然后他又对雷道:“雷,施放你的监察之风,细细体会我和你师姐的一招一式。” “好。”雷的手开始画起了符文,不一会儿,雪莉感受到了一股细若游丝的风在悄悄地围着自己的身子打转。 ‘雷的悟性真是非常的高,他的监察之风才练了这几日,已经开始细若无物了。’ 温德长老开始向她招手,示意她可以进攻了。 雪莉慢慢的往前走了两步,调整好了呼吸与脚步,接着便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画出了疾行术的符文。 接着周围的一切都变慢了,雪莉甚至能清楚地看到火苗的每一次闪动。她开始全力奔跑,虽然自己是个女孩子,脚力不算太快。但她知道此时在时间正常流转的时空里,她现在看起来应该只是一片残影。 只这么一念间,她和师父的距离已经拉近了一半。雪莉觉得师父太也托大了,她这不就要赢了吗? 第三十六章 雪莉 同门间的比试... 不过突然而至的阻力却在瞬间迫了过来,她感受到这种排山倒海似的风压。(..tw好看的小说)雪莉看到自己的长发正被风吹得向后散去,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嘴里也灌进了这狂风,以至于她都能感觉到嘴唇开始抽打着自己的牙龈。 雪莉知道这必然就是师父口中所说的阻抑之风了,她看向温德长老,果然他也正看着自己,手中指指点点,正操纵着风。雪莉觉得这风力如此霸道,必然只能作用于一小片区域。于是她开始尝试换个方向。果然,风只集中在自己的正面,她轻易地从右面绕过了它。 雪莉一感到阻力消失,便又开始向师父奔去。可是只跑了一步,那风如影随形般的跟了过来,又阻住了她的去路。雪莉只好故技重施,可这次还没跑出半步,就再次被阻抑之风跟上了。 雪莉心里开始有些不爽了,这风如影随形的跟着自己,仿佛把自己困在一只无形的笼中。 她尝试左右晃动,但这顶多能让自己多迈了一步的距离,然后又被这风逼的倒退两步;她又尝试使用自己的初级驭风术制造风与之相抵,但她的小股旋风打着转冲向阻抑之风后,连一秒都坚持不住,便完全被它吞嗤了。 雪莉无计可施,但又不想轻易认输。于是把心一横,决定试试刚刚学习没两天的新法术――集中术。 师傅教她时说过这是疾行杀手的中级法术,可以瞬间提升身体的集中力。就像瞬间聚集的风力可以吹倒大树甚至城墙,使用集中术后的疾行杀手也可以在瞬间唤起体内的一切潜能,冲向眼中唯一的目标。.tw[] 她顶住强大的阻抑之风,颤抖着用双手画出了尚未背熟的符文。一瞬间之后,刚才还把她弄得心烦意乱的狂风已经仿佛吹向了别处,不知何时开始在场边围观的其他长老的弟子也不能再让雪莉分神半刻。 此时,她的眼睛里只有在那鼓弄着阻抑之风,试图挡住自己的温德长老。院落里所有的火把都毫不吝啬得把光芒洒在他的白须银袍上。 雪莉觉得时机到了,虽然还是能清楚地感到阻抑之风就在面前,但是那风早已没有了刚才阻挡她的强度,或者说她现在已经可以克服它了。足尖点地,雪莉觉得整个世界都被她甩在了身后。她冒着温德长老惊奇的目光极速前行,迅捷无比地伸出了右手,眼看就要碰上了师父的衣摆了。 温德长老的眼睛里精光暴起,一瞬间好似不再是那个和蔼的老人。雪莉感到自己面前的微风瞬息间不见了,正吃惊间,由侧面而来一股强劲无比的巨风瞬间将她吹翻在地。 “啊哈!好啊雪莉,你把集中术学会了!”师父的语气里满含惊喜,全然没有了刚才眼中的杀气。 雪莉爬起身来,感到倒地时压住的一只胳膊有些酸疼。她撅着嘴问道:“刚才最后那下也是阻抑之风吗?” 师父好像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的说道:“雷,你都‘看’清楚了没?你和你师姐来练习一下。” “师父……”雪莉又说了一遍。 “对了,雪莉,你师弟可经不起你的集中术,不许对他用哦。” “师父!”她觉得有点儿不耐烦了,于是开始喊了起来。 “那不是阻抑之风,小姑娘。”这声音从围观的人中传来,雪莉循声望去,竟然是追随者旅团的团长。只见他斜斜地背着一把足足有两个雪莉高的长柄宽刃大刀,雪莉刚来时在练习场里见过那刀,师父说那叫斩马刀。 ‘这竟然是团长的武器。’雪莉眼中的团长虽然威武,但并不是一个肌肉裘结的彪形大汉。 “温德长老,你怎么还是和年轻时候一样,对每场胜利都那么较真呀。”团长的声音里听不出嘲讽和恶意,这听起来更像是亲密战友间的随意玩笑。 师父没有答话,脸红的非常不自然,即使现在他离着火把近了些,那红色也显得太艳了。 “好吧,那是驱散之风。风系法术的下一个等级。”温德长老嘴里好像含着个番茄干,说起话来含混不清。 雪莉正要挖苦些什么,师父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可这又怎么了,我只是让你攻过来,并没有说我会用什么法术。而如果你坚持这里有什么规则的话,也是你先违反的。我只是教了你集中术的符文,你私自决定用它已经是对师父的不敬了。”他说完长长的哼了一声,又心虚的看了看团长,“好了,雪莉,你和雷好好练习吧,让团长看看我们新一代驭风者的能耐。对了,你攻雷守,谁先用手摸到对方就算赢。如果二十分钟内胜负未分,则也算是雷胜。” 雪莉看见雷已经走到了刚才师父所在的位置,一双紧闭的双眼正“看”向自己。 雪莉只有在集中精神时才能感觉到雷那控制地极为精巧的监控之风。 “雷,你知道那符文吗?”师父问道。 “恩,你刚刚画的时候我有学到。”雷的回答极为轻巧,但雪莉却知道把监察之风定位到如此精细的程度,甚至能感觉到手指的精确动作。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至少对雪莉来说还不足以做到。 “那我要上了,雷。”雪莉打着招呼。 雷只是点了点头,右手的手指开始微微的晃动。 雪莉发动疾行术,走没到两步,阻抑之风如约而至。这风力虽不如师父的沉重,但是刚猛之力却好似并不逊色。雪莉不想硬抗,于是开始左右晃动,突然间急停转弯。 她知道雷的眼睛看不见,这些假动作足以躲过监察之风的监控范围。可惜这似乎只是她的一厢情愿,阻抑之风速度不减得一直跟着她。雪莉向左,那风墙一般的堵在左边,雪莉向右,那风墙又挪到了右边。 ‘这……这该怎么办?’想到周围还围着人,她感到心里越发的紧张,‘萨默尔不在吧?’她左顾右盼,周围除了他的一个师弟外没有其他火猎手,‘不过这山庄总共就那么大,输给师弟这么个丢脸的事肯定转眼间就能传开。’ 一想到这点,雪莉更着急了,她不停地加快速度,但就是瞒不过雷那一直没有睁开的双眼。眼看时间在一分一秒的飞逝,她不觉得时间还有很多了。 ‘也许……可以试试这招。’雪莉突然想起了自己最喜欢的恶作剧,不过如果把这招用在对战中也不失为一个妙招。 她停下脚步,感受着阻抑之风在四处游走,寻找着自己下一个冲击的方向。 雪莉知道雷的听力很强大,自己疾行时的脚步声暴露了她的意图。 ‘听听这个吧,雷。’ 雪莉的初级驭风术已经开始越发强大,她现在可以同时激发几股微风。于是,现在就有几股风在她的指引下奔向四面,它们伪造出脚尖踏地的“哒哒声”,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错综的脚步声响成一片。 如她所料,阻抑之风先是在它面前一阵颤动,似乎不知道该去哪个方向。接着,那风便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 雪莉心中大喜,大踏步得向雷奔去,不过她始终注意着自己的脚步声,不让她与其他的那些不一致。 ‘哈哈,师弟,对不住了!’她的手已经伸出,下一秒就能摸到那男孩的头了。 突然,眼前的人影模糊了一下。她的手抓了个空,只摸到一片残影。 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雷德声音同时在耳边传来,“师姐,你真狡猾。不过你还是忽略了我围绕在你身上的监控之风。” 第三十七章 贝拉 爱的代价 上 “这个院子让我想到了米德尔加,我记得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过树了。(..tw好看的小说)在沙漠中只有荆棘和枯草,看得我都有种自杀的冲动了。这里起码还有些花,虽然比不上我们家那边,甚至还不如安格尔。”诺波利哈欠连天地坐在树下的长椅上,此刻太阳初升,本该是他还在睡觉的时间。 昨夜,卫兵放进驿馆一名信使,他告诉阿达尔说丞相有急事相商。阿达尔正要出门时,贝拉说自己不想傻坐在驿馆中等待,于是也就跟了出来。阿达尔怕她自己一人烦闷,于是顺便也叫上了晚归的诺波利。总算丞相的府邸虽不算庞大,但五脏俱全,有这么一个供他们休憩的院落。 贝拉觉得这个院子有点儿眼熟,但同时又为自己的神经质感到可笑。她总共没有走出过驿馆几次,而每次都是跟着阿达尔一起,所以根本不可能跑来什么院子里。 她若有所思地回答道:“是呀,即使是白河以北的大部分土地上也都是绿意盎然,哪像这里?” 两个土生土长的米德尔加人,却因为别人的命运而来到异乡,所谈之事自然不免就是故乡了。 “我本来是为了躲避这类的争端才来到安格尔的,”诺波利把地上采的一朵小花递给了贝拉,他总是时不时的做一些绅士举动,“谁曾想……这哥俩的动静比我们南方佬都大。” 贝拉笑着闻了闻手中的鲜花,这花虽然小巧,但香气却格外的浓郁。她把花夹在发卡上,“我也是因为感念影子曾帮过我的忙,这才答应他加入‘鼠群’,并和他一起北上的。” “现在我们已经到这儿了,”诺波利指指天,“我会一些星相学,会看着星星算时间。从太阳落下到它再次升起,不到四个小时。据说南方四国商盟那边的黑夜还能更长一些,我想我们已经足够靠北了。以后我再也不要往北走了。” 贝拉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的心里远没有诺波利那么坚决,往哪里走对她来说都一样,只要是和阿达尔在一起,哪怕再往北几百里又如何呢? 自从阿达尔再次负伤后,她就一直不离左右的照顾。有一两次,她能感觉到他眼中的坚冰正在缓慢融化。那疲惫中包含热情的眼神,一如那一天他俩在雨中的大海边。 “对了,你那天为什么会第一个想起来找我?”诺波利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啊?哪天?”贝拉一时没有明白这个问题。 “就是阿达尔被教会骑士抓去的那天,你急匆匆的出现在我家门口。” “哦,说来好笑。因为他一开始见我时,用的是你的名字。” “什么?这家伙!”诺波利气得笑了出来。 “呵呵,其实我当然知道他的真名,影子都告诉我了。他前脚进了那家亮马酒馆,‘鼠群’的人就把那里给坐了个满满当当。这样我进去时就理所当然的必须找阿达尔一起坐了。后来我问了影子诺波利是谁,他才和我说了你和阿达尔是好朋友。” “是呀,其实我一到安格尔时,就发现了他们兄弟不和这件事。我的政治感觉告诉我要去巴结姆林斯,这人的阴险和不择手段才是一个王子应该有的特质。而我的内心却让我做了完全相反的决定,我喜欢阿达尔这小伙子,他看重荣誉,从不妥协。我之所以离开是非之地的南方,不就是为了活得自我吗?” “阿达尔也和我说过他对你的尊重,他说过很多次,如果当时听你的话,现在结果会完全不一样的。” “嗯,也许吧,但人生是没有“如果”的。这一点上,我们都一样。”诺波利说完看了看身后的房子,阿达尔和阿柯犸刚刚从门里出来。 贝拉急忙站了起来,她跑到楼梯下等着他一级一级的走下来。虽然头曼已经提醒过她,但每到这时,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扶他。 “怎么样?是什么急事?”诺波利跑上去扶住阿达尔,他不是女人,没有贝拉的顾忌。 “嗯,没什么,宗教上的事情而已。”阿达尔的口气听起来漫不经心,但阿柯犸紧皱的眉头却似乎和他唱着反调。 谷地区守备队长看到贝拉在观察他,于是舒展开眉头,冲她紧张的笑了笑。 一直等到阿达尔走下了台阶,贝拉才走在阿达尔的身边,他们一同上了马车,往驿馆的方向驶去。 “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吗?”贝拉现在已经了解了阿达尔目前的行事方式,即使你片刻不休地提问,如果他不想让你知道的话,你也得不到答案,甚至于得到的是谎言。 阿达尔暂时离开沉思,握住了她的手,“嗯,是一些关于新圣城那边的事,头曼和那边守墓人的某位长官相处的并不十分融洽。” “可为什么是丞相告诉你这件事?我以为洛依汗才是这个国家的军事统帅。”贝拉疑惑道。 “洛依汗肯定也知道这事,但他不会主动告诉我的。” 贝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对她来说,这种男人间才能听懂的对话让她感到厌倦和疲惫。 回到驿馆的房间后,贝拉就想去床上休息,但阿达尔却坚持要去找军师过来说话。他这些天一直逃避与她同床共枕,仿佛是在惧怕她每次的亲密要求。贝拉对其他的一切都能接受,但惟独这点让他受不了。今天这种忍耐似乎达到了临界点,她不想再这么不声不响的任由他自己醒悟。 “你是我的丈夫!你为什么不履行你的责任?”贝拉从小就是众人眼中的骄傲鲜花,她从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为这种事而大喊大叫。 阿达尔从来不会冲她大喊大叫,但也从不会在她喊叫时给她安慰或拥抱,他只是默默地解下披风,给那只好腿换上轻便的拖鞋。然后对她说声抱歉,便轻手轻脚地关门出去了。 贝拉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把桌上的茶杯扔到门上,恨不得击碎那对她对她无动于衷的背影。可当门再次打开时,进来的却是诺波利。 第三十八章 贝拉 爱的代价 中 “怎么了?你俩吵架了?”诺波利进屋的第一脚就踩在了茶杯的碎瓷片上。 “要是能吵起来就好了。”贝拉恨的是阿达尔的冷漠。 “来,先坐下,冷静下来。如果可以的话和我说说,我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帮忙?我想不出这方面你能帮助什么,诺波利。谢谢你,但是这件事上你什么都帮不上。”贝拉回绝了他的好意,她不可能把这种烦恼和一个男人说。 “好吧,你不愿意说就不要说。我们聊聊别的,继续我们在那院子里的聊天。总之先不要哭了,我最看不了别人哭了。”诺波利的语气里充满了友善和真诚。 贝拉转头擦干了脸颊,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就对了。我见过哭红肿了眼睛的你,那一点儿也不美。”诺波利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我不知道你们俩的矛盾在哪,在我眼里你们是非常般配的一对儿。” 贝拉脑子里想的还是刚才阿达尔空洞的眼神和那完全不带感情的道歉,她完全没有听进去诺波利的话。 “其实我现在也不太受得了他的这个样子,你知道的,就像换了一个人。”诺波利继续说道,“但是,考虑到他之前受到的那么多痛苦,我觉得我们需要原谅他。” 贝拉想着阿达尔从米德尔加到伊斯洛特这一路的冷漠,他在一开始甚至都不让她碰他的手。[..tw超多好看小说]直到接近伊斯洛特时,这一切才稍有好转。 “我是说他现在是有一点儿独断专行,除了菲利特外,他似乎从来不和我们说他的真实想法。”诺波利继续喋喋不休,安慰渐渐变成了诉苦。 ‘明明前几天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了,为什么今天他的态度那么冷漠?’贝拉的心里一阵阵的难过。 “但我们都知道,他还是那个阿达尔,没有人会真的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我们只需要给他时间。” “时间?”贝拉机械的重复道。 “对,时间。精神上的伤害和肉体上的伤害一样,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痊愈。”诺波利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也许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你知道的,很多事都得慢慢来,急不得的。” 贝拉抬起头来看着对面这个英俊的米德尔加绅士,影子说诺波利曾是安格尔王宫中贵族小姐们争相追逐的对象,直到他自己堕落到去恶水街猎艳。而阿达尔更是在昏迷之时不知疲倦地重复说着什么“真应该听诺波利的劝告”之类的话。 ‘也许这人真的不是只有光鲜的外表那么简单。’ “谢谢你,诺波利。我想你已经帮到我了。”贝拉露出了笑容。 送走了诺波利,贝拉喊人来收拾了地上的茶杯碎片。她告诉自己要控制情绪,安静地等阿达尔回来。 终于,开门声响了起来,贝拉应声站了起来。她看见阿达尔走了进来,脸上展露出了自认为最美的笑容。 阿达尔看到她的小脸,果然一下僵住了。但在他身后的门却没有关上,菲利特和阿柯犸先后走了进来。 贝拉心中稍有不快,但很快的便暗自平息了下去。她对着阿达尔身后的两人同样笑了笑,便说道:“那我先回卧室,你们在这说正事吧。” 贝拉刚要迈步离去,阿达尔却开口了:“贝拉,别进卧室了,今天我需要你留在这。” 她的心中感到一阵激动,他可从来没邀请她参加过自己的会议。 “我?我可以吗?呵呵。”贝拉用笑声来掩饰心中的激动。 “来,坐下吧。”阿达尔说着走过来坐在了贝拉的身边,菲利特和阿柯犸则在他们的对面坐了下来。 “阿柯犸队长,先把早上丞相奥马洛给我们描述的情形再说一遍吧。我想让贝拉也听一听。” “好的,爵士。这消息是昨天下午传回来阿拉葛汗的,送信的人是赫萨卢卡的治安司令阿莱里的手下。夫人想必还记得那个人吧。”见贝拉点头,阿柯犸便继续说道,“这信本来是要直接送去给洛依汗大人的。但是在那之前,丞相奥马洛的人把它截下了。虽然这么做很有风险,但显然比起闭耳塞听来,丞相大人甘愿冒这个险。 信中提到那伙打劫朝圣客的人越来越猖狂,现在甚至敢列队和守墓人公然对对峙了。而守墓人的大团长却仍然坐在卢萨尔的守墓人总部,不敢轻易调动人马过来支援。” 菲利特此时插话道:“他们得提防兄弟会中的其他力量,那里可是暴徒们的乐园。” “但他们是有信仰的暴徒,那里的大部分人还是坚定的信仰拉迪诺教。”阿达尔补充道。 贝拉觉得有点儿糊涂了,她问道:“那既然兄弟会的人都信仰拉迪诺,他们为什么不都加入守墓人呢?守墓人不就是拉迪诺的直属军队吗?” 阿达尔看看菲利特,而菲利特则望着阿柯犸。 “咳咳,夫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要知道拉迪诺教足足有一千年的历史,这期间因为教宗国的更迭而产生了很多的分支。而且这众多的分支又都以自己作为拉迪诺的真正传人。 简单地说,伊斯洛特因为势力最大而又坐拥新圣城,所以他们被外界普遍认为是教宗国的延续。但守墓人却觉得他们是窃国之贼,并把东阿特兰的覆灭归罪于他们。而守墓人同时认为自己位于原东阿特兰境内的总部卢萨尔才是真正的现任教宗。他们守卫新圣城其实就只是因为那座拉迪诺的墓。 在兄弟会广阔的土地上,还分布着许多种拉迪诺教派的分支组织,比如崇尚永远待在山洞里不出来见阳光的暗影术士;再比如致力于一生挖掘尼卡西遗址,不问其他任何事情的掘城守卫;还有更怪的如自由民,他们终年架着几人高的大篷车在沙海中游移,只有他们的车子走到哪,就宣布那里是他们的领土,并誓死保卫。他们从东阿特兰内战起就开始收养孤儿和逃难者,他们认为保护弱者才是拉迪诺教真正的教义所在。” 贝拉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说道:“我倒觉得这个自由民组织听上去像是好人,也许他们是对的呢?” 阿柯犸痛苦地翻了下白眼,“夫人,这只是他们的说辞。实际上这个大车队简直就像是移动的战斗堡垒,它们只要想占据哪里,就在那围一个圈。他们虽然不是人数最多的几个帮派之一,但是去拥有人手至少一把的透甲十字弩。如果你在外面碰上他们,你是不会觉得他们和‘好人’有一丁点儿关系的。” 第三十九章 贝拉 爱的代价 下 “好吧,”贝拉尴尬地看了看其他两人,“看来我太早下结论了。[..tw超多好看小说]” “恐怕是的,夫人。”守备队长虽然现在几乎成了阿达尔的手下,但骨子里伊斯洛特人的犟脾气却改不了。 “讲讲重点吧,阿柯犸。”阿达尔提醒道。 阿柯犸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说早上的信,于是他又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好的。现在赫萨卢卡那边,依然和原来一样由‘常胜’第一团、‘最古老’的第三团和‘拉迪诺的近卫军’第九团守卫。这三个都是守墓人最精英也最有名气的三个团了,以至于大团长觉得已经不需要更多的人手了。” “嗯,至少第一团和第六团是满编团,但第九团居然只有不到一千的人数。”菲利特看着自己的笔记本说道。 “至少他们的团长罗伊认为,自己手下的虔诚能顶得过至少两倍的敌人。”谷底区守备队长说这话时笑得胡子乱颤。 “如果要是打仗可以用比虔诚的方式,那丞相奥马洛才是不二人选。”菲利特打趣道。 “好了,不要继续调侃这件事了。”阿达尔止住了对话往越来越偏的方向发展,他严肃地说,“至少罗伊团长制止了头曼和第一团团长迪亚的争斗,否则我们现在会更像一团热锅上的蚂蚁。” 那两个都不出声了,这回总算轮到贝拉说话了,“头曼和人争斗了?他不是个好斗的人呀。.tw[]”虽然没有相处很长时间,但贝拉知道头曼是个内心要比看上去要稳重得多的人。 阿柯犸回答道:“这要看对方是谁了,迪亚可是出了名的臭嘴。他肯定是惹着了头曼大人,这人要我说是该教训教训。” “但那边我们只有一千人左右,人家可有六千,六倍于我们。并且我们打的名号可是去帮忙,并不是闹事的呀。”菲利特激动地站了起来。 “那我们也不能让头曼在那吃亏呀!”贝拉听到这里也着急了 “是呀。”阿柯犸现在俨然成了他们一伙的了。 话说到这,贝拉看向了阿达尔,其他两人也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向了他。 阿达尔依次看了看三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贝拉的脸上,“头曼是我见过的最勇猛的武士,也是个还不错的将军,但是他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外交难题。” 贝拉察觉自己在不由自主地点头。 “所以我得亲自过去督促这件事。阿柯犸,说说早上丞相的意思。”阿达尔把球又踢回给了谷地区守备队长。 “丞相说可以让阿达尔爵士以去新圣城守墓为由前往,这个也是伊斯洛特新任高级官员的一个传统。” 三人此时又都把目光转向了贝拉。(..tw无弹窗广告) 贝拉疑惑的看着他们三个的眼神,心里有些埋怨阿达尔为何不私下和自己说。不过她还是顺从地点点头,转身边往我是走边说道:“好的,我这就去收拾东西。那边是不是比这里更热,我可能需要去市场买两件更薄的衣服。还有,阿达尔,我们得随行带个大夫,你的伤口还需要换几次药……” 贝拉突然察觉这屋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声音了,她满脸狐疑地转头望望三人,“你们三个是怎么了,这么没人回应我一声?阿柯犸?” 谷地区守备队长此时开始关注起自己的皮靴,很显然几年前掉在那上边的一块油污此刻终于引起了他的重视。 “菲利特?” 军师正在拿着茶杯河水,他喝得极慢,仿佛生怕被这小半杯水呛死。 “阿达尔。”贝拉似乎有些明白什么了,不过她此刻真希望自己是在胡思乱想。 “亲爱的,我不能带你去。那是去守墓,不能带家眷。”阿达尔的声音里难得的有些为难。 “什么?我……我不能去?”贝拉惊讶于自己嗓音的沙哑,她告诉自己不要失控。 “对,你不能去,我也没有办法,这是这个国家的律法规定的。”阿达尔继续解释。 “那……那你去了那里,我怎么办?”贝拉尝到了嘴角的那颗泪水,又咸又苦。奇怪,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它们是何时流下来的。 “你可以就留在这里,诺波利不需要去,阿柯犸也在。你随时可以找到他们。” “我随时可以找到他们……我随时可以找到他们……”贝拉低语着重复,然后情感的洪水终于在这时爆发了,“我找他们做什么?!我要找的人是你!我需要每天陪在我身边,躺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不要无理取闹,贝拉!”阿达尔脸上有些愠色了,他回头冷冷的看着自己的两名手下。 “那……我们先告退了。”阿柯犸和菲利特说着就往门边走去。 贝拉往前跑了两步,冲着他们一指,“你们俩给我站住!”两人不敢违逆,不再动弹。 她这时把脸转向阿达尔,此时两人离得非常近,他眼神坚硬得好似寒冰。 “恭喜你,这次你终于彻底躲开我了。”贝拉边说边抹着眼睛,试图擦干那已经决堤的眼泪,“你始终就未曾原谅过我,对不对?”说完,没有等待回答,贝拉跑过那两个呆滞的人影,摔开门出去了。 她就在走廊里呆立着哭泣了好一会儿,终于止住了眼泪,伤心欲绝的贝拉来到了诺波利那间屋子的门口。她敲了敲门,没人应答。 贝拉只好独自出门,走在这午后闷热的山谷里。她心痛欲裂,茫然地走着。之前每次路过这里时,贝拉都是坐在轿子上,她从来没有好好欣赏过这周围的风景。 ‘他真是太过分了!自己去新圣城,却把我自己留在这么个……这么个……’她心里想的是这么个“烂地方”,但是定睛一看,她却发现自己无法继续抱怨下去了。 现在终于不用隔着窗子感受这里了,贝拉的心里一瞬间充满了新奇。无论是错落有致的建立在山侧的建筑,还是这大自然鬼斧神工开凿的这一层层的山路,贝拉觉得每一样东西都是那么的有趣。 ‘也许我可以趁阿达尔去那个什么新圣城的时间里,把这座城市的所有秘密都探寻清楚。这样当他回来的时候,我就可以带着他游遍这里。’贝拉觉得自己的心情平静了下来,他想起了诺波利劝解她的话,然后又细细回味出刚才阿达尔语气里深藏的内疚,“这次也许真的是迫不得已,他甚至找来了两个手下来帮他一起解释。”她开始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不行,一定要去支持他的决定,不能让我一时的不快扰乱了他的计划。’主意已定,贝拉便赶快往回走。 她气喘吁吁地跑进了驿馆,三步并两步地上了楼梯,没有理会门口卫兵的敬礼,一下子推开了门。 “亲爱的,我……” 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刚才还关着的卧室门现在已经打开了。贝拉走到床边的衣柜前,发现阿达尔的衣服已经全部不见了。她赶忙又跑到门口去找卫兵,大声地问阿达尔哪里去了。 “阿达尔爵士他刚坐轿子刚出去了,他嘱咐我和您说,让您不必牵挂。” 第四十章 多维 快到了! 上 “我们自由民在这片沙漠中行走了很多年,只要是厌倦了战争和杀戮的人都可以加入我们。[..tw超多好看小说]”黑衣人向多维介绍道。 在被俘虏之后,多维向他们道出了实情。显然在自由民眼里即使是独行的柯尒楠人,也要比萨拉德表亲团来的亲近。于是在捆了他一晚上后,这个自称“自由民”组织的头领,也就是那个脸上缠着绷带的黑衣人就把他释放了。 多维说他要往北去山城埃玛拉迪那,黑衣人则说他们目前行进的方向也是北方,不如共行。巨人看到过他们对抗守墓人时候的厉害,口中连连说好,心中想着更是求之不得。 “我叫多维,来自南方四国商盟那里。”多维率先自我介绍。 “大家都叫我蝎子,你也可以这么称呼我。”黑衣人说道,“至于我的本名,我都已经忘记了,那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多维尝试捕捉蝎子的表情,却发现自己只能看出他眼睛里的淡淡忧伤,其他的情绪都像脸上的皮肤一样被绷带挡住了。 “我听一个朋友说这片区域是属于萨拉德表亲团的,所以我以为你们就是。”现在车队已经开始缓慢北进,多维就走在蝎子所坐的第一辆大车旁。这些巨型的大车每辆都由至少20几匹马拉着,车走在松软的地面上,压出深深的车辙。 即使知道了这是一场误会,但是蝎子听到自己的队伍被人误认为是萨拉德表亲团时还是流露出了恶心的眼神。他把嘴一撇说道:“快别再提这件事了,你竟然会把我们和萨拉德那帮只知道杀戮和抢掠的无信者搞混。多维,我们是拉迪诺的子民,唯一真正信守他教诲的子民。” “唯一信守拉迪诺教诲的子民?那……那你们为何攻击守墓人?我以为他们是保卫拉迪诺的军队。”多维听得一头雾水。 蝎子翻了翻白眼,似乎在强迫自己继续保持着耐心,“他们是歪理邪说者,他们把一切教诲都看成是战争的理由。” “那伊斯洛特呢?他们不是教宗国吗?” “那些人是强盗!他们比无信者和背信者都要可耻!”蝎子的声音里充满了仇恨,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怒火。 多维决定不再提这些事了,他可不想把好不容易出现的接纳自己的人惹火。 “这里的确是萨拉德表亲团的地盘,或者可以这么说,除了我们车队脚下的阴影,周围的地方都属于这帮无信者。”过了一会儿,蝎子又主动开始说话了。 “那我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在这里没事吗?”多维这几天来算是见识了兄弟会地区的明争暗斗,他也知道即使在安全得多的南方四国境内,列队行进在别人的地盘里也是一种十分危险的行为。 蝎子咧嘴一笑,看向自己身后漫漫延伸的长蛇,“确实不能说是没事,你知道的,无信者是连真神本人都不放在眼里的。但是自由民有自己的规矩,我们肆意行走了几百年,只要是我们的阴影就是我们的领地,当车队扎营时,那首尾连接的大车围成的圆亦受我们的保护。” “哦,原来如此。”多维再从见识了莫尔西别样的“祖坟”后,惊讶这种情绪就和他渐行渐远了。“那你们靠什么生存呢?我是说你们没有固定的领地,也就没有税收或是矿产这些收入。” “我们经商,这既是我们的家,也是我们的商队。”蝎子说着拍了拍身后的帆布车棚,“我们每年会去两次伊斯洛特装货,然后运到这边的村镇上去卖。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个很出色的商人。” “那怪不得这里的军阀和帮会都不袭击你们,商队在这里应该是是受欢迎的。我的意思是说,这片地方算不上繁华。” “嗯,大多数时候是的,我们很受欢迎。不过依然要警惕那些萨拉德表亲团的强盗,他们喜欢商队,但是并不喜欢花钱。”说着,蝎子摸了摸别在腰间的十字弩,“不接受自由民传统的人,就得接受这个。” 正午的时候,自由民们躲在最近的阴凉里休息,多维则自觉地在停下的车队外围巡视。而到了夜晚,商队依然要赶路。 “上来吧,大个子。”蝎子身后的那辆车只装个半车货,那个赶车的大叔面色和善,脸上写满了沧桑,“你们受不了这夜晚,上来休息一下。” 好在越往北走,这黑夜越短。多维差不多只需要忍耐原来一半长度的夜晚。终于,前边的山阴里冒出了一片村落。蝎子说那片村子只是个落脚的地方,从这再往西一天就有一处大的镇子。那里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好了,多维,我想我们只能和你一起走到这里了。”车队在村口停下来,几百匹牲口打着响鼻的声音把村里的老老小小都惊了出来,“你只要继续往北就能够到达山城埃玛拉迪那。不过,后面的那片区域属于背信者马莫尔,他们虽曾是守墓人,但却比守墓人更加狠毒。”他拿出了一个装满了食物大包裹,又递上了一个摸上去就很清凉的皮水袋,“保重,我觉得我们还会见面的。” 在告别了友好又古怪的自由民后,多维的旅途又变成了一个人。现在的雪山比之先前已经近了很多,巨人觉得自己的心情也随着这距离的缩短而变得紧张。虽然见到他的每个人都说他属于部落,说他是个柯尒楠人,可是…… ‘可是万一他们搞错了呢?也许那里的大首领听了他的回乡感言之后会笑的前仰后合,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帮他转个身。然后说你只是骨架长得大,但是却并不属于这里。’ 头脑中的胡思乱想并没有减慢他的步伐,从前面的乱石堆开始,黄沙渐渐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片片灰褐色的岩石。 巨人爬上岩石,放眼前看。一座座高低起伏的山丘正屹立在眼前,他已经进了山区。在群山中的最高的那座山峰下,山城埃玛拉迪那正等待着他。 “看啊!一个巨人。”突然,一个兴奋的喊声传来,多维寻声看去,发现了一小队由素白披风包裹着的守墓人骑兵。 “啊哈,终于让我们追到了,快上!这是真神的意志!”带头的那人高喊着拔出马刀,指挥着自己的小队向着多维冲来。 第四十一章 多维 快到了! 下 ‘好嚣张的气焰!’多维可不怕这一小队骑兵,他把手里的包裹小心的放在一块突起的岩石后,然后站起身准备拔出古剑。[..tw超多好看小说] 但是就在起身的这瞬间,他发现从最近的两座小山之后又窜出了两队白袍骑兵。多维大骇,一队单独冲锋的骑兵好说,但要是三四路一起跑个阵型什么的,他可就有些吃不消了。 于是他找了块儿足够大的岩壁,单手拿着剑,背靠在上面。还好这山壁之前岩石地面上,怪异的横生出几根错节的石笋,这足以使骑兵们不敢全力冲刺。 做好了准备,多维深吸两口气,准备迎击这大队的敌人。不过他刚把视线又转回那只冲锋的骑兵时,令他惊诧的一幕出现了。 那队守墓人显然也看见了两旁的友军,但他们似乎显得比多维还要害怕。说时迟那时快,后出现的两队骑兵迅速地冲向了那队守墓人。此时第三股第四股白袍骑兵也从他们的身后涌出,并迅速地加入了战团。 巨人张嘴傻看着,觉得自己肯定在什么地方看错了。很快地,人数差异巨大的两方对战双方分出了胜负。那四队骑兵开始转身冲着多维缓缓地围了过来。 巨人紧张得手心出汗,他手中的剑慌乱得不知道指向哪里。当他们慢慢走近时,多维终于看出了这些人和以前见过的那些守墓人的不同。 他们虽然也是白袍锁甲,但是头盔上代表拉迪诺标志的装饰却已经拆掉了;他们的盔甲也并不十分整齐,有的没有胸甲,有的没有了失掉了护肩,有的只带着一只简陋的皮制护手;就连他们身上的白色披风上都满是泥土和油污,看上去已经很久不洗了。 ‘这些人绝对不是守墓人,他们是谁?’ “啊,一个独行的柯尒楠人。”某个走在这队列前面的人高声说道。 “嗯,看来我们追那群白袍子真是追的太靠北了。”另一个粗狂的声音应和。 巨人蹲低身体,随时准备着杀掉第一个胆敢踏过那几根石笋的人。但是似乎并没有人想来招惹他,这些人只是松散的围了个圈。其中唯一一个没有戴白披风,而是穿了身兽皮甲的家伙跳下了马。 他向着多维走了两步,然后双手张开着放在身侧。多维知道这是为了让自己相信他没有带家伙。(..tw好看的小说) “你好,巨人。”他说着又想往前走。但多维看到他就要跨过那石笋了,于是拿起剑指着他的脸,摇了摇头。 “好的,你不用紧张,我不会过去的。”那人看见多维的举动后就停下了,“马莫尔是部落的朋友,你不用怕。” 多维没有回答,他紧紧地盯着说话的这人,同时用余光扫视着他身后的骑兵。 “我们帮你干掉了那些守墓人,不用谢。我们只是希望你能给亚金首领传个话。”他说着指了指不远处已经躺了一地的守墓人尸体。 巨人听到他们需要他传话时,心里稍稍踏实了一点。他保持着警惕,缓缓地点了点头。 “很好,我就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穿兽皮甲的家伙看样子十分高兴,他笑着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那些人,然后再次把头转向多维,“马莫尔他老人家需要去东边做点儿大事,所以这一片区域恐怕暂时就不保了。我们知道萨拉德表亲团的人肯定会占据整个这片我们的地盘。 他希望亚金首领能在今后我们再度回来这一片地方时行个方便,放手不管或是帮我们一起赶走萨拉德表亲团那帮家伙。首领他肯定知道的,那些家伙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不知道怎么和部落做邻居。” 多维大致上听懂了他的话,再次谨慎地点了点头。 “那就太好了,我想我们就不再打扰了,显然你不是很信任我们。”他说着看了看多维一直没有放下的古剑,“这是把好剑,光看颜色就知道了。再会。”说完,他又爬上了马,带着那些刚刚大开杀戒的骑兵们往南边去了。 多维松了口气,抓起自己的东西就往北疾奔。他脑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赶快离开这堆死掉的守墓人,免得他们的同伴找来时再惹上麻烦。而且据蝎子所说,很少人敢走得太靠北,离山城埃玛拉迪那越近的地方,对巨人来讲也就越安全。 就这么一直狂奔到太阳落下,他才不得不休息。第二天一早,多维便又继续赶路。由于此时已在山中,埃玛拉迪那所在的高山被近处的山峰所阻挡,偶尔会失掉方向。巨人不得不时不时的爬上附近最高的山顶,以此来确保自己不至于迷路。 就这么走了五天,多维终于看到了人影。那时他正在登高远望以确定方向,却突然看到远处山涧中走着几个人影。虽然离得很远,但看他们和周围岩石的比例,就知道那时部落的人。 多维兴奋地大叫,却没有被他们听见。不过这已经让他足够振奋了,看来山城埃玛拉迪那应该就不远了。 又走了五天,在一个炎热的午后,他再次登上一座视野开阔的小丘。原本远在天边的那座巍峨高山此刻就在不远的眼前,多维光凭肉眼就可以看见山脚下那条河流,以及河边规模庞大的石头山城。 ‘终于到了!’多维把包裹里仅存的一点儿干粮吃完,又喝干了水袋。稍微休息了一小会儿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迎风奔下了山坡。 这山城果然如传说般庞大,多维注意到这个每间屋子的高度都是按照巨人的身高所建造。看惯了平常人的城市,会觉得这里无论什么地方都大了几倍。显然埃玛拉迪那历史很是悠久,浅色的石砖上都被风吹日蚀得磨去了边角,一些太高的塔楼也已经被这日夜不息的大风吹没了屋顶。 多维满心欢喜的走进城中,看见这专为巨人所建造的巨型城市令他激动不已。可眼前却有一个不争的事实开始困扰他,在他本该大好的心情中,一片阴霾笼罩了上来。 ‘为什么这城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第四十二章 纳雅 暗处的危险 ‘真是讽刺。’纳雅坐在刚刚离开不久的山洞里,只不过这次不再是和雷相约了,坐在她对面的是暗影旅团的团长和一名他的手下。 “你怎么会觉得这个山洞只有山卓莉亚知道?”团长如今摘下了兜帽,他解开了普罗菲提亚眼对纳雅的魅惑。 纳雅于是开始仔细观察起眼前这个比自己强大数倍的亡灵使。显然是由于常年奔走于波斯蒂亚特的缘故,他的面色很深,脸上刀削斧劈般的脸上刻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那只没有魔化的眼睛里闪着狂热的光。 “这个山洞一直以来都是暗影旅团用来监视山庄用的,我的斥候让你和你那个相好用了一晚,你应该感激我才对呀。”亡灵使说话时候的表情轻佻,纳雅心中不由得对他又增添了一些反感。 外面传来了山卓莉亚低声的咒骂,她不由得扭头看向外面。可现在洞里点着火把,比外面亮出许多,所以除了洞口的几个模糊的轮廓外,什么都看不见。 团长换上一副笑容可掬的长者姿态,说道:“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你的手下怎么样的。尤其你还约束了我们的一位传奇副团长。” 纳雅决定开口了,她不喜欢面前这人阴阳怪气的语调和东拉西扯、不找边际的谈话内容。于是她让自己镇定,同时压下了心头那个又要开始躁动的声音,“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团长开始品味这几个字,“得到什么?你先和我说说你有什么?” 纳雅警觉地问:“什么意思?” “《先知的遗产》已经在你身上了吗?” “当然没有。” “那你知道书的下落了没?” 纳雅摇摇头。 “所以,你并没有什么能给我呀。”团长的笑容里令人寻味,然后他的那只好眼开始上上下下地把纳雅打量了一遍“虽然你是个漂亮的姑娘,但是我却早已没有了享受那种事情的心境。” 纳雅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她对团长怒目而视。 “好,别生气嘛。我对你的要求很简单,想办法从那个雷的嘴里套出那书的位置,然后告诉我。” “我如果说不呢?” “那我就自己问他。相信我,你不会喜欢我对他的问话方式的。” “你……”纳雅激动得想要幻化出兵刃,但是站在团长身边的那个蒙面女法师用眼神阻止了她。这时纳雅才注意到到,这个女法师斗篷上绣着的金色蝙蝠与其他的暗影旅团成员不同。金色的大蝙蝠边上,还飞舞着一只同样金黄的小蝙蝠。 团长显然并没有被这个插曲而打扰,他站起身子,转身向着洞口走去。而那个女法师则两眼一直盯着纳雅,一步步的洞口退去。 “哦,差点忘记说了。”团长已经走到洞口,这时却突然转过身来,“你考虑一下什么时候来加入旅团的事吧。” 纳雅咬牙切齿道:“我才不会去加入暗影旅团!” 团长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不似在开玩笑,“别说得那么肯定,小姑娘。你知道几乎所有亡灵使都选择加入暗影旅团是是有原因,你们不可能在雷吉斯特独活。除了追随者外,势力强大的黑曜石旅团也在追杀亡灵使,即使抛开这两个旅团不提,还有数不胜数的其他自封正义的小型旅团甚至是自命不凡的赏金猎手们,他们可都对能杀死一名亡灵使跃跃欲试呢。我劝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这可是好意。” 一直到暗影旅团的人尽数离开后,山卓莉亚才抱着贝蒂进来。 “她怎么样?”纳雅焦急地看着贝蒂。 “不太好,你得赶快给她治疗。”山卓莉亚说道。 “疗伤?我不知道怎么做呀?”纳雅之前从没有给受伤的亡灵傀儡疗过伤。 山卓莉亚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你从没有给他们疗过伤吗?”在看到纳雅点头后,她又换上了一副顽皮的表情,“你看,约束我果然是明智的行为。来,我来教你。” 说完,山卓莉亚开始手把手教她怎么画那个疗伤的符文,“这个只能给亡灵傀儡治疗,他们的土系元素组成的身体可以靠这个法术来完成自我修补。理论上说,除非他们粉身碎骨,否则都可以通过这个法术来救活。” 纳雅右手食指伸出,在贝蒂一动不动的身体上画出了刚刚学会的符文。幽兰色的符文飘在空中,慢慢地发光的细线变成了亮蓝色的粉末,粉末缓缓落下,落在贝蒂的身上,然后那亮光熄灭,一切归于平静。 贝蒂的肩膀扭动了一下,慢慢睁开了双眼。她一看见纳雅,立刻张口叫道:“老大,那个戴面罩的女法师好厉害!你一定要小心……” 纳雅轻轻地捂住她的嘴,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你在这里面休息会儿。”然后她一直等到贝蒂眼中的惊恐慢慢退去,才拉着山卓莉亚出了山洞。 “铁锤”正在洞外望风,巨大的树冠提供了充足的阴影供“铁锤”躲藏。 “刚才贝蒂提到的那个女法师,我看她的斗篷上有一只大蝙蝠和一只小蝙蝠,和平常的那些暗影旅团的人不一样。那标志是什么意思?” 山卓莉亚脸色凝重地说:“这是暗影旅团的七大护法之一,看她的身手,应该不只是冰封魔那么简单。” “那你觉得她是……” “她可能是个同时会冰系法术和风系法术的风暴使。” “原来如此。”纳雅记得刚才和那个护法一见面时,几乎只一瞬间她就贴到了自己身前。 “护法在暗影旅团中是极为尊贵的存在,他们的实力都不会比团长差多少。而且他们通常都是单独行动的,这次暗影旅团的团长竟然带着一个护法一起行动,看来他们对《先知的遗产》是志在必得呀。” 纳雅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沉重。她见识过暗影旅团团长的厉害,他孤身一人,只用了最初级的几样冰系法术就几乎让纳雅的亡灵傀儡们全军覆没,这次他又带上了这么一个风暴使,如果和他们硬碰硬绝没有好下场。 “这可如何是好?”纳雅叹了口气。 “你打算按他说的做吗?”山卓莉亚问道。 “当然不!我是说,雷甚至都不告诉我那书在哪里。”纳雅担忧地说道,“他脾气太倔了,我得想法提醒他注意安全。” 第四十三章 头曼 新圣城 “散会!”守墓人驻守新圣城的第六团团长斯温登是这一周的执行总指挥,他刚刚主持完他本周的第一次作战会议。.tw[] 第一团的团长迪亚终于抬起了眼皮,放下了手里玩弄半天的小刀。他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缓缓地在几人的注视下离开了会议室。精钢战靴拖着地面,发出令人烦躁的摩擦声。 头曼冷眼旁观,注意着桌上的其余两人。 斯温登大人已年过九旬,但仍然精神矍铄,在他这个年纪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世所罕见。不过人的胆子都是和年纪成着反比,头曼从没见过那个手握近三千人的指挥官会是如此胆小怕事。 显然他虽然看不惯迪亚的目中无人,但却不敢得罪他的父亲。现在在头曼眼中的老人满脸都是无奈的笑容。 反观第九团团长罗伊,这个虔诚如莫哈特的指挥官指挥的正是以忠诚和虔诚著称的第九团。他们的先辈可都是走在拉迪诺左右的人。 罗伊显然对迪亚有些不满,这从他微蹙的一双剑眉上就可以看出来。但是他的第九团只有区区一千人,其中大半手里拿着书本的时间远远超过了拿剑。他和坐在他身旁的老人家一样,都不敢公然和第一团闹翻。但是非暴力不合作却是发泄心中不满的好方式,于是两个面上唯唯诺诺的人,在私底下也没少发难。 头曼的到来显然或多或少地打破了这个平衡,这从第一次他和迪亚的针锋相对中就可以看出来。 罗伊虽然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宗教研究上了,但是他显然还是残存了一点儿聪明才智的。所以看到头曼和迪亚要拔刀相向时,他带着自己的近卫队从第一团的身后兜了过来。 “两位住手!两位住手!”他把马鞭打的飞快,只片刻功夫便已到了两人中间,“既然都是以保卫新圣城为目标,何必自相残杀呢?” 迪亚和头曼两人本也没打算真的动手,头曼只是恼这人嘴里太不积德,而迪亚似乎是飞扬跋扈惯了,没有想到有人真敢在他面前拔刀。 有了罗伊这个台阶,两人也就各自收刀,把队伍带在自己身后,回去新圣城赫萨卢卡去了。 头曼看桌子对面的两人也已经起身离开了,他便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胳膊。转身走出了会议室的大门。会议室就在赫萨卢卡老城区的主堡一楼,这主堡的基座垫得很高,站在台阶上便可以看到老城区城墙外位于河床上的新城。[..tw超多好看小说] 新城区看起来规划的更加合理,也更适合人居住。新圣城里的小型商业区和手工业作坊大多坐落在那里。 边遥看着远方的景致边走下台阶,头曼这才发现罗伊正在主堡的大院子里踱步。他于是上前两步打了声招呼:“嗨,罗伊大人,您怎么还在这儿?” “哦,头曼大人。”第九团团长微笑着走近,“其实我正在等你。” “等我?”头曼不解。 “对,等你。今天我正好没事,不如我带你逛逛这座城市吧。” “这可太好了。” 于是二人在主堡外上了坐骑,他们让各自的卫队远远跟着,就这么信步游街起来。 “大人,我想你已经去祭拜过真神的坟茔了吧?”罗伊问道。 “是的,刚来的那个晚上,我就去了。” “到新圣城的第一晚就去祭拜,头曼大人不愧是个虔诚的信徒。”罗伊竖直赞道,“那圣堂呢?” “也去过了。”头曼那个晚上几乎就没闲着,跑完了方尖高就又去了真神圣堂。 “哦?那我实在不知道该带您去哪了,这两处再加上蔓延这大半个山头的主堡已经是老城区所有有趣的地方了。”他说着又打趣道,“我们总不能跑去第一团的军营里面去逛逛吧?相信我,虽然都是守墓人,但他们的防备心非常重,不会欢迎我们的。” “这我倒是可以想象地出来。”头曼一想起那天迪亚傲慢无礼的表情就从心底里恶心,“不过我们也许可以去逛逛新城区,我倒是从没有去过那里。” “乐意之至。” 于是两人出了老城区与新城区交界处的城门,沿着旧时的河堤下行,一路向新城区走去。这一段河堤现在已经从两边用城墙封了起来,成为了一条封闭的道路。看城墙上泥砖的颜色就知道这不是一次盖起来的,它至少经过一次以上的加高。 仿佛看出了头曼的想法,罗伊开始给他解释:“这一小段城墙是在修建新城区时建的,后来新城区建好后因为运送物资的需要要加高了两次。不过这两次加在一起也没加高多少。比老城区的城墙还是差得远。” “是呀,这段城墙比南方四国那边的城墙都矮。不过老城区那边还好,天然的高地势加上那城墙,想来也是易守难攻。”头曼回头看了看越离越远的方尖塔和真神圣堂,突然感慨道,“如果尼卡西有这么高的城墙就好了,也许阿特兰古国就不会被灭了。” “头曼大人你糊涂了,”罗伊的语气里有些隐藏着的紧张,“尼卡西是毁于天灾的,多高的城墙也没有用啊。呵呵” 头曼回过头看看他,说道:“真的是这样吗?我似乎听过一些更可信的版本。” 罗伊把着缰绳靠了过来,他的声音轻的想风中的沙子,“头曼老弟,我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这么信任我。不过听我说,无论是阿特兰古国还是圣城尼卡西,都不应该是你我在这里可以随意谈论的。” 头曼眯起眼睛看着这个以虔诚著称于世的人,而罗伊却已经悄悄地把马挪开,大笑着说道:“你可真逗,头曼大人。飓风卷起的沙尘是直接灌进城市里的,可不是沿着城墙慢慢堆砌起来的。” 说完他不等头曼回答,就加速前行了。等头曼再次赶上他时,罗伊已经下了马,在和一个守墓人战士在路口交谈。 罗伊看见头曼,就招呼他过来。头曼于是下马走了过去。 “你绝对想不到我刚得到了什么消息?”罗伊团长的脸上看不出悲喜,“你的朋友阿达尔爵士得到伊斯洛特萨都坎的命令,已经离开了阿拉葛汗,不几日就要到这里了。” 第四十四章 姆林斯 接见仪式 ... “报告陛下,前面还有半天的路程,就可以到达教皇国的都城了。.tw[]”姆林斯的卫队长在马车的窗外说道。 姆林斯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看向窗外广袤的田野。时不时地,会有一个个红色的身影从他的马车边疾驰而过,那是教会骑士们在队伍附近警戒。据说自从上次阿达尔从教会骑士手中跑掉之后,他们就不再认为教皇大道足够安全了。 安格尔主教费朗斯蒂正坐在他的对面,看来一路的奔波劳顿让老人疲惫不堪,此刻 他正打着瞌睡。 姆林斯一路上没怎么安睡,他心里在思考着即将到来的与教皇的第一次会面。 现任教皇梅蒂南已经在位有近五十年了,他年轻的时候一直在南方各国游走,担负神职,最后在麦肯第公国获封主教。在上次的教皇选举中,由于他之前出色地完成了对异端思潮的打压,所以获得最多的票数当选。 教皇的候选人都是各国的国王和主教,而在梅蒂南当选前,已经连续五届教皇都出身自国王。这本身也很好理解,毕竟教会虽然势力强大,但是在国家内部和各国外交关系中,国王的权力和威望比主教还是大得多。[..tw超多好看小说]所以在梅蒂南当选后,很多人觉得这不过是纯宗教势力的一次回光返照,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使唤不动辖下的各国国王而倍感头痛。就像之前的最后一任主教出身的教皇,在只当了两年半教皇后就颓然辞职。 让谁也没想到的是,梅蒂南这个身高刚过五尺的小个子教皇,不仅成功地度过了开始最艰难的两年,而且这一干就长达半个世纪。他是一个玩弄权力的天才。在他的计谋下,本来私下里团结一致企图逼走他的一众国家开始纷纷互相猜疑。而教会骑士团频繁又隐秘的军事调动也让教皇国的周边众多小国人心惶惶。这一系列动作造成的结果是各国对这个小个子开始感到害怕,最后害怕慢慢升级,终于成为了敬畏。 姆林斯此行的目的简单而直接,他相信自己的诚意来访能够让教皇同意他的要求。毕竟那要求只是成为众多教皇的下属国之一,对教皇本人的统治有利无害。 费朗斯蒂打了一个激灵,醒转了过来。他眼神倦怠的看了眼窗外,显然觉得这旅程有些过于漫长。他视线稍动,察觉到姆林斯正在看着自己。于是他把头从靠着的窗棂边抬起来,露出了疲惫的笑容,“陛下,我们这是到哪了?” “哦,我刚刚派人去问过带路的教会骑士了,大概今天入夜之后就可以到达教皇国了。” 大主教的脸上瞬间露出了一种解脱的表情,他苦笑着说:“感谢修士,我还以为我这把老骨头要死在路上了呢。” 姆林斯听了这话也笑了起来:“是呀,这一路可真是遥远。不过主教大人不是应该常回教皇国才对吗?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走这远路。” “我经常回教皇国?你怎么会这么认为?陛下。”费朗斯蒂保持着苦笑的神情,“我已经快二十年没回去过了,这时间太久了,久到这路边的田野我都已经梦不到了。” “快二十年没回去过了?为什么?”姆林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哦,陛下,你真是问倒我了。这个问题其实问您的父亲才最合适。” “我父亲?唐?” “是呀,就是唐。我上一次回教皇国还是在你们来到安格尔的四五年前,自从唐统治了安格尔之后,我就被教会驱逐了。他们不允许我回去教皇国,甚至不让我回去解释一下。” 姆林斯从没听过这件事,他问道:“可这是为什么呢?” “教会审判庭认为,正是我的失职才造成了安格尔脱离修士的信仰。” “哦,这……这听起来不太公平。我是说其实你当时也没有机会做什么,我父亲他……他非常的强硬。” 费朗斯蒂只是摇了摇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得有人承担这个责任。而当时我才三十多岁,在教皇国内部又没有什么位高权重的朋友。所以那个替罪羊必然是我。” “哦,我想说非常抱歉,虽然这没什么用,毕竟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不,陛下,不必道歉。人年轻时总要经历这些,无论对我还是对你,每个人都一样。”主教说这句话时神色凝重,仿佛回忆起了这些年来在兰特堡旧教堂里备受屈辱的日子。 姆林斯此时想的却是:‘我已经经历过了,在很早以前便已经经历过了。现在我的人生只有一个方向,就是向前。’ 随着马车的颠簸,前面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城镇。那城镇规模不大,甚至都没有城墙保护。 “这是修士小镇!教皇国除都城外唯一的领土。天啊,我都快忘记有这个镇子了。”费朗斯蒂激动地说。 仿佛为了回应安格尔主教的激动,队伍整个停了下来。 负责这次护送工作的教会骑士团指挥官骑马来到车窗前,冲着费朗斯蒂说道:“主教大人,我们在修士镇休息一小时。” 在看到主教点头后,他才转身离开。 如果说这一路上有什么比这颠簸更令他难受的话,那无疑就是这指挥官对他的态度。这家伙的眼里似乎只有教会的人,他左一口一个主教大人,右一口一个主教大人,仿佛就没有把姆林斯这个堂堂的安格尔国王放在眼里。 ‘也许他们就是这样,这些教会骑士都被南方佬们宠坏了。等我执掌教会的那天,我会让他们重新学会尊重王权。’姆林斯每次感到被冒犯时,都这么愤愤的想。 下了马车,终于又一次站到了久违的地面上。姆林斯觉得每走一步,地面似乎也在跟着抖动,就好像自己还在马车上一样。 费朗斯蒂那边这反应更剧烈,他现在被他的那两个高阶教会骑士架着,脚几乎不能沾地。 夏天在南方同样明显,尤其这大下午的。在马车行进中,因为有风的关系,似乎这炎热尚可忍受。但是一旦下到地面,静坐着休息,酷暑就一下子占了上风。 第四十五章 姆林斯 接见仪式 ... 姆林斯看路边不远处有个招牌上画着酒瓶的小店,于是他问向费朗斯蒂:“主教大人,要不要去喝一杯?还是说在教皇国境内,神职人员要远离佳酿?” “嗯,无论在哪,一小杯冰葡萄酒都不能算是对教会的亵渎。.tw[]”主教看了看哪路边的小店,显然也已经垂涎三尺了。 于是姆林斯便搀扶着费朗斯蒂进了酒馆。大下午的,这里看来刚刚开门。既然这个镇子已经地处教皇国,那店主显然是见过世面的人。所以虽然进门的是一位国王和一位主教这么尊贵的客人,店主却并没有显出吃惊的样子。 点了一瓶还放在冰桶里的双河产白葡萄酒,两人便对饮起来。 “我年轻时在教皇国任职期间,就常来这边镇上。不光是我,其他神职人员也来,毕竟长年待在那么神圣庄严的地方,总得想办法出来找找乐子不是。”两杯酒下肚,费朗斯蒂话开始多了起来。 “找乐子?”姆林斯重复着他的话,心想这些神职人员会把什么称为乐子。 “对,找乐子。这个镇子有个不错的酒馆,不是这家。开在大道旁的都是做路人生意的。(..tw好看的小说)那家在镇子的西南角,靠近农田那边,专门做这边神父和进修人员的生意。” “哦,也许我们可以去那里。”姆林斯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费朗斯蒂摇摇头,“不,那边夜里才开门,现在不开。” “夜里才开?”他的好奇心越来越重。 “对,白天姑娘们得休息。” “哦,原来如此。”姆林斯暗骂自己的愚笨,哪有男人真能抑制自己那方面的冲动呢?更何况神职人员的誓言中要求的时限是一辈子,这简直是泯灭人性。 ‘果然,男人口中的找乐子在哪里都一样。’虽然他从未踏上过雷吉斯特的土地,但他敢打赌那里也没什么不同。 姆林斯拿着酒杯莞尔一笑,想到这一路上难得身边无人,他觉得该和费朗斯蒂商量些正事。于是他放下酒杯,脸上渐渐隐去了笑容:“教皇陛下有和你说过我明后几天的安排吗?他除了答应接见我,还说什么?” 主教有些不舍的放下美酒,“陛下,教皇他老人家和我说的话,我都已经传达给您了。他说您一抵达教皇国,就会有人来安排接见的事。他会安排最正式的场合,让您发表您的意见和要求。” “嗯,只是这安排听起来并不具体,我甚至不知道觐见的礼节。”姆林斯踌躇道。 “这点陛下不用担心,几乎每月都有国王来教皇国走这个程序,会有专门人员指点您的。”费朗斯蒂说完喝干了杯中剩下的酒,“陛下,我们该上路了。”仿佛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安格尔主教利落地放下杯子,走出了酒馆。 走到马车前,姆林斯发现自己的卫队长在和教会骑士的指挥官激烈地争吵。他急忙上前拉住自己的手下,生气地问道:“为什么和这位爵士争吵?” 卫队长激动地说:“报告陛下,教会骑士让我们就停在此地,不得跟着您进入教皇国都城。” “什么?”姆林斯听完也是一愣,他转而问教会骑士的指挥官,“为什么我的卫队不能跟着我?” 费朗斯蒂此时已经被人搀扶着跟了过来,他没有等那指挥官开口,便帮他回答了这个问题:“陛下,是我忘记告诉你了。这是进入教皇国都城的规矩,无论哪国的王公贵族全都一样,没人可以带兵去觐见教皇。” “可他们只是我的卫队,我又没有率领我的亮银之师。”姆林斯徒劳的想要解释。 “对不起,陛下。但这是规矩,是传统。”主教说着压低了声音,“您父亲已经破坏了够多的传统,您不会想不他的后尘的。” 姆林斯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眼前这个有点儿可怜的老人,“好吧,这没什么大不了,教皇国都城应该是整个米德尔加最安全的地方。” “的确如此,陛下。” 姆林斯于是让卫队长安排好了士兵们的住宿,然后他便和主教又登上了马车。 天色刚刚暗淡不久,姆林斯就听到了前边几个骑士高兴的欢呼。 “到家了!” “终于回来了!” 他于是把头伸出窗外,向前面看去。果然,大路前面几百米的地方,有一座宽大华丽的城门。高耸的城墙后,是高低错落的层层锯齿状屋顶和一座座高耸的尖塔,其中最高的尖塔上雕梁画栋,包着金箔,姆林斯知道那尖塔下就是教皇国的马瑞恩大教堂,修士巨大的纯金塑像就放在教堂门前的广场中心。 看着那城门渐渐接近,姆林斯于是把头转回车内。他整理了下身上的衣物,准备一会儿面对接见他的人。 ‘会是谁代表教皇来接近我呢?是教会骑士的大团长还是枢机主教呢?’ 带着这个疑问,姆林斯在城门前下了马。眼前的景象让他先是一惊,然后略感恼怒。 原来,在城门口没有他想象中的热烈欢迎,而只是站着四个穿着夸张护甲,披着黑底红条披风的高大骑士。 他们一见姆林斯,就大踏步迎了上来。 姆林斯强压怒火,微笑着看向他走来的四人,奇怪于他们居然放下了头盔上的面罩,只露出眼前的一条缝。 “晚上好,爵……” 没等姆林斯说完,最先的两人已抓住了他的双臂,后面的两人则抬起了他的双脚。 “等等!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是安格尔的国王!我奉教皇的命令前来觐见!你们快放开我!” 喊叫声中,安格尔主教慢慢地走到他旁边,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惊讶。只见他冲着四人微微点头说道:“送去软禁起来就好,不可以弄伤了他。明天审判庭开庭前把他送来。” 姆林斯如梦方醒,他大骂费朗斯蒂欺骗了他。而老人面对指责则只是笑笑:“我可是帮你说了很多的好话,才让你不会被扔进黑牢的。” 第四十六章 雪莉 谁都有秘密 ... “你们的大师兄在吗?”雪莉横冲直撞地闯进火猎手们居住的院子,一把推开了萨默尔寝室的房门,大声问道。 这间寝室里一共有两张床,因为火猎手人数众多,所以除了他们的师父费尔萨长老的卧房之外,其他人都是两人一间。 那个和萨默尔同屋的小师弟显然是被吓了一跳,他“嗖”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门口的雪莉,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师兄他……他不在,他一早就跑出去了。” “一早便跑出去了?去哪了?”雪莉今天可不打算就这么放弃。 “应该是在后山的深处修习,就是往精英团他们住的那个方向走的路上。” 雪莉道了谢,也没等那个火猎手回过神来,便走出了他们的院子。然后她也不回房,径直地从后门出了山庄,往后山的深处走去。既然知道了方向,纳闷在雷吉斯特的星空下找一个正在修习的火猎手就不能算是一件难事。雪莉几乎没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光亮,然后在光亮的源头处找到了萨默尔。 火猎手双手在身侧平举,掌中擎着燃烧的火焰,静静地站立在树林里的一小块空地上。这是火猎手在提升自己的暗之力连接能力时的姿势,那个火猎手师弟没有说谎,他果然是在修行。 雪莉恼他躲了自己那么久,于是决定趁机使用初级驭风术戏弄他一下。 火猎手们天生不惧怕火焰,多么滚烫的烈火都只能让他们感觉到一丝温暖。所以萨默尔完全没有发现手中的火焰已经被雪莉的风吹偏了方向,当他闻到自己衣服焦糊的味道时,两个袖子都已经烧没了一半。 萨默尔手忙脚乱地熄灭了手中的火,这才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驭风者。 “你……你怎么在这?”萨默尔慌忙掩饰着自己的狼狈,然后看到雪莉拼命憋着笑的样子时,才醒悟过来,“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雪莉终于憋不住大笑了出来,自从那天比试的时候输给了雷,她的心情一直就不好。 “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雪莉没理会火猎手的提的问题,而是直接把自己忍了几天的问题问了出来。 “我……”萨默尔本来张牙舞爪地作势要报复,但一听见雪莉的问话,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我没有啊……” “没有?那你给我说说以前天天在我们驭风者的院子里粘着,这两天却跑来这么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来干什么?” “我……我……” “编不出理由来了吧?” “我是想多些时间来进行修习,秋天的时候,旅团里会进行精英团新人的选拔。”萨默尔终于说出了答案。 “哦?可是你是火猎手的大师兄,如果他们真的要人的话,没人比你更有资格当选了。你还需要在这假模假式地修习吗?”纳雅这也算实话实说,现在年轻一辈里也就萨默尔和穆赛尔西算是能独当一面的,但是傀儡师自从被纳雅修理过之后,似乎始终没能再振作起来。 萨默尔听了这话并没有露出笑容,相反他脸上却更加的愁云密布,“不是你想的这样的,精英团选人的标准并不是只以实力说话的。” “不以实力说话?那难道是看年龄和长相吗?”驭风者又开始没正经起来。 “嗯,长相什么的倒无所谓。不过确实是看年龄的。”火猎手抬眼瞧时,正对上雪莉好奇的双眼,于是他连忙补充道,“其实也不是单纯的看年龄啦,只是这个要求是参考年龄和实力两部分。打个比方说,有一个能力很强,却已经三十五岁开外的这么一个法师;和他竞争的是一个能力稍逊,却小他好几岁的一个人。那么精英团肯定会要后者。” 雪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你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吗?我是说谁会是你最主要的竞争对手呢?” “穆赛尔西,虽然我们是铁哥们儿,但是他无疑是我最强的对手。精英团里本来就缺傀儡师,而他还比我小五岁。” “嗯,同意。”雪莉心里偶尔想起穆赛尔西上次对自己和纳雅使用的地陷术时,难免还心有余悸。“那还有呢?” 萨默尔愣愣地看着远处山庄的灯火,没有回答。 “我问你还有呢?”雪莉追问。 火猎手扭头看看她,说道:“还有就是你了。穆赛尔西一直对你的速度赞不绝口。而且你们温德长老手下一直没学生也是有原因的。” “我当然知道原因。师父说过,是因为驭风者的血统来自波斯蒂亚特,但现在那边已经不出法师了,所以我们人手才少。” “温德长老就喜欢说这些大道理,还有讲历史什么的。”萨默尔说着做了个鬼脸,惹得雪莉笑了出来,“但其实呢,我所见到的情形就是,新来的驭风者通常总是只要受训过一段时间后,就能被精英团挑走。即使第一年挑不走,第二年秋天的时候,他们一准榜上有名。” 雪莉想想自己刚来没多久,这些话是真是假自己也无从知道,于是只好顺着他说的话问下去:“那这是为什么呢?我是说,为什么驭风者会容易被精英团选中?” “嗯,这原因我一直没想清楚,还是穆赛尔西分析出来的。” “哦?这我就更得听听了,那人平常见了我一句话都没有,和你话还真是多呀。” “呵呵,他本来就是个喜欢独处的人,后来是跟不会说话的土傀儡打交道的时间太长了,所以变得更加孤僻了。不过他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他说因为现在实际上各旅团间处在一种相对和平的时期,即使暗影旅团和我们有冲突,也都是小打小闹的。这种时期驭风者才是团里的主力,你们可以侦查,可以监视,甚至可以搞暗杀。而火猎手是战争时期的急先锋,现在这当口,谁也用不着呀,所以你看我们一共八个火猎手,都被挤在一个院子里,已经好几年没有一个人被挑进精英团了。” 雪莉听了觉得似乎真是那么回事,但他仍然不觉得自己有可能被挑上。于是她说道:“即使是我们驭风者中真有一个什么精英团的名额,我也不觉得那会是我。” 第四十七章 雪莉 谁都有秘密 ... “哦?为什么?”火猎手终于展开了愁云密布的额头,换上了一副好奇的表情。 雪莉于是把当着团长的面输给雷的事讲给了萨默尔。 萨默尔听完十分惊奇,他有些犹豫地说道:“我以为你们两个已经……我是说,那天晚上……你们不是……” 雪莉哑然失笑,她摇摇头说:“我不是说过不是你想的那样了吗?你呀,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哎,本来想找你散散心的,你一说什么精英团的事,把我也搞郁闷了。”雪莉说着叹了口气,“即使是单纯的比速度,我都比不过他。” 两人回到山庄时已经挺晚了,于是把雪莉送到驭风者们所居住的院子里后,萨默尔就告辞回去了。 雪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觉得自己似乎对萨默尔有了些新的认识,原来这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火猎手竟然也有自己的烦恼。(..tw无弹窗广告)隔壁屋里断断续续地传来雷翻书的声音,他这几天一直都这样“读”书到深夜。 雪莉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入睡的,但是她知道自己睡得并不踏实,所以当门被人轻轻拉开时,她在一瞬间握紧了枕边的手刺。 雪莉刚想厉声问是谁这么大胆夜闯山庄,却见来人手中搓出一团小火苗,正照着自己的脸。 “嘘!”那人用另一只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是我,萨默尔。” 她听见火猎手的声音,不知为何更加紧张起来,她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的被子,小声问道:“你要干什么?我下午才刚刚对你……” 萨默尔没有听她继续胡言乱语,而是用手指了指门外,“快换上衣服,我在外头等你。” 他说完后没有停留,直接又拉门出去了。[..tw超多好看小说]透过月光,雪莉看到门缝外火猎手的身影,萨默尔此刻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夜行衣,背对着她蹲坐在门口。 雪莉急忙爬起床,也换上一套适合夜行的衣服,然后她走出房间,轻轻地关上门。 “这么大晚上的?你来这干什么?”雪莉虽然照萨默尔说的换了衣服,但是心里还是老大的不高兴。 “先别问了,快跟我来。”火猎手似乎很急的样子。 晚间,院子里的火把都已经熄灭,只有几盏萤火虫夜灯挂在院子四周,提供着微弱的照明。 他们靠着墙根出了院门,萨默尔没有停步,直接带着她穿过中庭,向正对面的院子里奔去。 雪莉当然知道那是哪里,她没有继续跟上,而是停下了脚步。 萨默尔独自跑出几步后才察觉到身后没有人了,他转过头,发现雪莉没有跟着自己,于是疑惑地冲着她低声催促道:“怎么了?快来呀!” 雪莉感到脸上有些发烧,这种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过,她也压低了声音问道:“大晚上的,你带我去你们火猎手的院子里干嘛?我一个女孩子家,我……” 火猎手似乎没想到雪莉会这么说,踌躇了一会儿后说道:“我只是指给你看一件蹊跷事儿,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 雪莉还是站着不动,她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你到底来是不来?”萨默尔好像有些着急了,“一会儿他可就走了。” “谁就走了?”雪莉听着好像还有第三个人,好奇地问道。 “你看了就知道了,这事儿我观察了有几天了,一直想跟你说来着。” 于是雪莉被好奇心驱使,跟着萨默尔进了火猎手的大院子,她白天来过这里很多回了,几乎每间屋子都进去过。不过萨默尔这次带着他走近的却是她从没进过的房间。 “这里是……”雪莉还没说完,萨默尔就捂住了她的嘴。 周围万籁俱寂,雪莉连萨默尔的心跳声几乎都能听到。此时从屋里传出的是搬动东西的声音和刷刷的翻书声。 雪莉奇怪萨默尔为什么让自己来听这个,她正要用眼神询问,火猎手却拉着她往旁边屋子里走去。这间屋子雪莉认识,是火猎手们平时训练的地方。 两人进了屋子,萨默尔才放开捂住她嘴的那只手。但当他说话时,仍然极力地压低着声音:“那间屋子是我们火猎手藏书的地方,都是一些有关于火系法术的书籍。” “那在屋里的人是谁?”雪莉还是觉得这事儿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暗淡的夜灯下,火猎手的脸上写满了不解,“谁?就是你的那个师弟――雷。” 第四十八章 诺波利 不该犯的错... 在度过了最开始那段好奇的蜜月时光之后,峡谷之城褪去了巍峨壮美、与众不同或者是鬼斧神工这些光彩的外衣。.tw[]现在所剩下的只有白天时太阳照射下的酷热,和夜晚时岩壁上久久不能散去的闷热。 诺波利选择在这酷热的下午出门,这当然有他的原因,实际上如果中文有复数形式,这个原因后面会加一个“s”。(英文中很多情况下单数名词后加字母s就表示复数形式。) 第一个原因很简单,他们所住的驿馆处在峡谷的西面。也就是说,在太阳偏西之后,这里将处在一片阴影中。“走在阴影中。”这在波斯蒂亚特是一句祝福的话。 所以,赶在下午出行是相对而言最凉爽的方式。 第二个原因则没那么简单。虽然在伊斯洛特待的时间不长,但诺波利渐渐发现,一些人对他并不友好。他也可以感觉到人们看见他的浅色皮肤时,脸上所带着的那种鄙夷。“米德尔加人都是懦夫。”这在当地也是句谚语。 更何况这“懦夫”是跟着“丧家犬”阿达尔爵士一起从大老远的老家跑到伊斯洛特避难的呢?诺波利不知道这些流言起于何处,但是他并没有奢望它能止于某个智者。 ‘这个地方没有智者,只有屠夫!’ 如果心中有恨,那么每件小事便都会被赋予上含义。这里所讲的小事就是睡觉的时间,虽然诺波利能够理解正午时候睡觉是符合这片大漠生存方式的,但是他还是坚持着入夜时分上床,不为别的,因为他是米德尔加人,或者他自称的“文明人”。 既然夜晚给了睡眠,那么出行只好占用白天了。 第三个原因才是诺波利今天出门的主要原因,他要去买些鲜花送给贝拉。 自从阿达尔不辞而别后,贝拉就没有了笑脸。这当然不能怪她,哪有女人应该受到这种待遇?不过既然阿达尔嘱咐过自己要多陪陪贝拉,那让她重展笑颜自然便是他的任务了。 虽然已经来来回回在这上下五层的市场里转了三圈儿,但诺波利始终没有找到一位卖花的小贩。 ‘不会这么惨吧?这好歹也是一国的首都啊。’诺波利看腻了这峡谷上的岩石的颜色,反反复复都是同一个色系。 他于是问陪他同行的拉姆:“我记得在丞相奥马洛家的院子里有种了些花呀,可为何这市场中完全没有卖花的?” 拉姆是一名谷地区守备队的守卫,阿柯犸派来专门做他的保镖的。 拉姆竟然想了半天才想起花这个字的意思,他哧哧笑着对诺波利说:“尊敬的诺波利爵士,峡谷里不长花。你说的丞相奥马洛的花我知道。那是兄弟会的一些人送的,兄弟会那边有些人会在阴凉里种花。” 拉姆是个爱说话的人,这点和阿柯犸的其他手下不太一样。单就这一点来说,他很喜欢自己的这个保镖。 “送的?” “对,他们送了丞相奥马洛一些种子,而他只把它种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嗯,原来如此,怪不得只有他家的院子里有。”诺波利想了想,觉得既然已经快到谷底了,至少要去试一试运气,“走,我们去丞相家,看看能不能采几朵回去。” 这还是第一次诺波利步行来到谷底区,而且独自一人,只带了一个没有官职的守卫。 这片区域基本属于伊斯洛特的行政和宗教区域,所以人流远远没有山崖区密集。他们走在一览无遗的大道上,很快就找到了丞相奥马洛的家。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奥马洛的老管家还是准确地认出了诺波利。 于是诺波利只在院子里的长椅上等了一会儿,身上还带着浓郁熏香味道的伊斯洛特丞相便出现了。 “诺波利爵士,这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奥马洛和他握了握手,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长椅上。 “不管是什么风,肯定不是这峡谷里的,这儿根本没风。”诺波利习惯性的开起了玩笑。 不过奥马洛很明显地幽默感有限,他只是继续等着诺波利切入主题,甚至连嘴角都没有翘一下。 诺波利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问道:“丞相大人,我的朋友去新圣城已经有几天了,您这有他的消息吗?” 奥马洛点点头,道:“是的,就在今天早上,我有收到阿达尔爵士的信。”他说着和自己身边的仆人说道,“去,把我书房里桌上的那封打开的信拿来,就是用炭笔压着的那封。” 不一会儿,那仆人便从屋里回转来,手里拿着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诺波利接过信,发现内容只有寥寥几行,阿达尔只是说自己再有几天就到达赫萨卢卡了,一切都好,守墓人方面也已经派人迎接。 “嗯,作为半个月以来的唯一一封信来说,这内容确实算不上详尽。”诺波利笑着把信递了回去,“不过我想我贝拉还是会很高兴听到阿达尔一切安好的消息的。” “嗯,很抱歉没有第一时间把信送去驿馆。不知道贝拉夫人她是否一切安好?” “老实说,不算太好,她终日把自己憋在屋里。”诺波利说着叹了口气,他很担心贝拉这样会把自己憋出病来,“实际上,我到您这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丞相礼貌地点头,道:“您说说看,如果是我能做到的,定然是不会拒绝。” 诺波利听了这话,指了指花园里的朵朵小花,继续道:“我听我的保镖拉姆说,这些花是您兄弟会的朋友送的?” “哦?其实算不上朋友,只是一些故交罢了。”奥马洛说着瞅了瞅站在诺波利身后的拉姆。 诺波利不打算继续绕圈子了,于是他便问道:“那……不知道我可不可以采两束您这的花?” “采花?有何用处?”奥马洛奇道。 “是这样的,最近贝拉女士的心情有些不好。我希望这些美丽的鲜花,可以让她开心一些。” 奥马洛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他说道:“难道这就是诺波利爵士口中的不情之请吗?” “这是。” “可是,我不理解。为什么贝拉女士见了这些鲜花就会开心一些呢?” 这次换成诺波利不理解了,“女人都爱花啊,难道峡谷之城阿拉葛汗的女士们不爱吗?” 丞相摇了摇头,说:“不,据我所知不只是这个城市,或者伊斯洛特,整个波斯蒂亚特范围内,没有女人会因为一束鲜花而感到开心。” “那你们要怎么取悦他们呢?” “很简单,你只要去做所有男人都会做的那件事。”丞相说这话时完全没有脸红,“哪怕她们也许会为了那片刻欢愉去顶着九个月的大肚子,她们也会感到开心。” 诺波利完全没料到这个答案,他有些结巴的答道:“可……可这事,只有情侣或者夫妻才会做的,不是吗?即使是酒馆里遇到的女人,你也得先把她灌醉了……” “嗯,你看,这就验证了我们对米德尔加的看法。” “什么看法?” “虚伪,你们太过于虚伪。男欢女爱不需要那么多的借口,不是吗?”诺波利想开门争辩,却被丞相伸出的五指拦住,“不不不,诺波利爵士。我来见你之前刚刚祷告完,现在我真的得告退去换身衣服了。”他说着,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白袍,“而您,我尊贵的朋友,随意采您的花,不必有丝毫客气。” 第四十九章 诺波利 不该犯的错... 诺波利于是只得张口结舌地目送着强词夺理的丞相奥马洛离去,然后他摇摇头,在心中感叹了一下这位奥马洛大人的直率。之后,他便精挑细选地在树荫下采了几朵蓝色和紫色的小花。 “嗯,这几朵应该够了,只要不是红色的黄色的就好。天天看着这峡谷让我已经厌倦了这两种颜色。”他说着了看身旁站着的拉姆。 但拉姆却没有看他,而是直愣愣地站在那看着丞相奥马洛离开的方向。 “拉姆,怎么了?”诺波利问自己的保镖。 拉姆听见他的问话,回过头来,“没什么,诺波利爵士。我们可以走了吗?” 回到驿馆,已经差不多天黑了。诺波利怕这鲜花蔫了,于是找了个杯子来,把它们插进了潮湿的泥土里。 他拿着这花,来到了贝拉的门前。两个守卫依然忠于职守地站在门口站岗,丝毫没有被驿馆外热闹的夜晚所扰乱。 “贝拉女士下午还是没有出来过吗?”诺波利问道。 “没有,爵士。”这是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于是他敲了敲门,冲里面问道:“贝拉,我能进去吗?” “请进,诺波利。”还好,虽然心情糟透了,但她的声音依然是那么清脆悦耳。 打开房门,诺波利看见贝拉正站在窗边。她的一双美目这十几天来一直暗淡无光,此刻正望向窗外峡谷中刚刚点起的火把。 “你知道,趴在窗边总是不如出去直接看来得清楚。”诺波利建议道,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劝她走出房门了。 贝拉扭头看向他,嘴角里勉强挤出的笑意毫无生气,“不,我不要出去。一个被甩的女人再要去丢人现眼吗?” “你到底每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诺波利摇摇头,然后变魔术般的从身后捧出那插在杯子里的鲜花,“喏?有被甩的女人还会被人送花吗?” 贝拉眼中的惊喜转瞬即逝,但这已经是这半个月里的第一次了。 “哇!谢谢你,诺波利。”贝拉走过来,有礼貌地接过这装着鲜花的杯子,“我都不知道这城里还有花店,阿达尔他……他从没给我买过。” 诺波利连忙解释:“这不能怪他,这座城市里就是没有花店。” “那你这花是?” “还记得丞相奥马洛家的院子吗?” “嗯,记得,上次我们……噢,这是那的花吗?”贝拉有些吃惊的问。 “是的,我不仅从奥马洛家带来了那个鲜花,还带来了阿达尔的消息。” 诺波利本来期待着这句话能让贝拉小小地惊喜一下,可没想到结果却适得其反。 贝拉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她把花放在了桌上,双手捂着头,坐在了身边的长椅上。 “这么说,他宁可联络奥马洛,也不肯写信给我喽?”她说话时候的语气低沉,仿佛又要哭出来了。 诺波利气恼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一节,好在他的反应够快。 “不,当然不是了。他特别在信上提到了你。”诺波利开始撒谎。对善意的谎言,他毫无罪恶感,“他有问你最近的心情如何,还叮嘱我要多带你去散心。但是现在他还在路上,负责通信的都是官方的信使,所以自然没法给你送私信。不过当他到达赫萨卢卡之后,就会第一时间让第五军团的人给你送信了。” 贝拉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勉强恢复了常态,“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敏感了。”她又捧起了鲜花,“你送我这么美丽的鲜花,我不该……” “嗨,没事的。”诺波利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我知道你的不快,相信我,我等阿达尔从那个什么新圣城回来,一准儿会好好骂他一顿。”他说着扭头看看了窗外,窗子没关,此时外面的喧嚣已经传了进来。诺波利想着如何能让贝拉暂时远离这种心烦意乱的情绪,突然间,他的心念一动。 “走!我带你去个真正可以散心的地方。”诺波利说着拉起了贝拉。 “可是我真的不想出去。” “那……就当是为了感谢我送你的这些花,怎么样?” “这……” “放心吧,我保准会让你忘却那烦恼。” 于是,半小时之后,诺波利拉着贝拉,就站在了一间大招牌上画着巨大蓖麻叶的店门口。 “这是?”贝拉疑惑地指着那蓖麻叶。 “伊斯洛特大麻,据说拉迪诺教的教徒们通过吸食它来捕获神谕。不过我不确定他是否真有那个功用,但是它确实能让你暂时远离烦恼。相信我,这个我试过的。” 在店老板的安排下,二人进了一个单间。 诺波利掏出了两支烟管,分给了贝拉一支。 “喏,像这样。”他手把手地教着贝拉怎么把大片的蓖麻叶撕碎,掺上肉桂放入到烟管里点燃,然后看着她像模像样地开始喷云吐雾。 之后诺波利迫不及待地弄好了自己的那份,也开始享受起来。 这感觉真怪,虽然自己只是上个月吸了那么一次,但今天抽第一口的时候却有种见到老朋友般的快活感。虽然烟馆外的山路上人流熙熙攘攘,喧闹无比,但是这单间里却是安静异常。 贝拉吸了几口之后就不再出声了,像是也沉醉于这快乐之中了。 这快感慢慢地在身体里延伸,催生出了诺波利沉沉的困意。这本就是他的就寝时间,所以他没有挣扎,顺从着这睡意进入了梦乡。 梦境里,绿柳翠柏,小河潺潺。从瀑布往下望去,一座沿河展开的庞大城市静静地矗立。那就是麦肯第公国,诺波利的故乡。他此刻所在的位置则是城外的后山,此山无名,位于教皇国所处的戈洛瑞山脉的一条余脉上。 诺波利从小就爱出城在这山间玩耍,一直到了他都二十几岁了,依然没有改变这个习惯。只不过长大之后玩耍的内容不再是飞蛾瓢虫或骑马打仗,少男情窦初开的年纪,鬼都知道他们想干些什么。 诺波利的家族是麦肯第公国的世袭贵族,受到公国的国王也就是麦肯第公爵本人的庇护。所以从小时候起,他便养尊处优。早在他十四岁左右的年纪时,便初尝了禁果的滋味。 虽然他在丞相奥马洛家里大言不惭地说什么鱼水之欢只应情侣或是夫妇来做,但其实他自己却从来没有这般的规矩。在安格尔时候和酒吧女们的放纵只是她放纵生活的延续罢了,实际上早在从南方出走之前,诺波利种马的称号便已在麦肯第公国里家喻户晓。 他经常会带着不同的少女来到眼前的这片密林,就着树影的掩护和潺潺的流水做着你情我愿的亲密情事。当然,这绝大多数的少女都是他发情时候的玩物,其中不乏王公贵族家的大小姐,而真正俘虏了他爱意的却是一个铁匠家的小女孩儿。 诺波路记得那女孩叫丽娜,她长着匀称的身子和一双碧蓝色的清澈大眼。 此刻,在这梦中,丽娜正坐在水边,一双美丽的小脚踢弄这流水。诺波利自从来到这炎热的波斯蒂亚特后,似乎过上了禁欲的生活,他一见到昔日的爱侣,便迫不及待地把她抱入了怀中。多日未见的相思之情让诺波利情欲大发。于是两人一阵悉悉索索的宽衣解带后,然迅速地投入了爱神的怀抱。 清晰无比的娇喘和肌肤相亲的真实触感让诺波利不由得闭上双眼,沉浸其中。这感觉实在太过真实,他还不知道原来伊斯洛特大麻的致幻作用如此明显。不过鼻中闻到的丝丝花香却让他稍稍清醒了一些,这味道不属于丽娜,丽娜虽美,但身上却常年都是火硝的味道。 这味道好熟悉,让诺波利不由自主地睁开了双眼。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姑娘一脸的沉醉之态,酒红色的头发有几撮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潮红的双颊上。虽然之前从没有从这种角度看过怀中的美女,但诺波利还是清晰无比的知道,自己怀中的正是贝拉。 屋内依然闷热,但沁入心脾的凉意此刻却贯通了诺波利的全身。 ‘天啊,我在做什么?’ 他停下的动作显然惊动了的身下的贝拉,贝拉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前的诺波利。 “诺波利……我们这是……?” 当她搞清楚状况时,难以抑制地尖叫声充满了整个单间。 “贝拉,别叫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穿好衣服快离开这儿。”诺波利徒劳地想从贝拉身上爬开,但是他心志已乱,动作上慢了不止一拍。 这时,咣的一声,门被打开。烟馆老板手里拿着一把钥匙,闯了进来。 第五十章 多维 空城 上 在这空旷孤寂的城中走了一整个下午,多维竟然还没有逛遍城中的三分之一。(..tw无弹窗广告)随着太阳西下,他的体力逐渐不支。于是,他便随意找了间民居式样的房屋,稍一用力便推开了门。 巨人走进屋,发现这屋里一看便是已很多很多年无人居住,无论是地板上,窗台上还是石桌上都是厚厚的一层沙土。如果不是身后的大山阻住了大部分沙暴,恐怕这城已经被掩埋了。不过除了岁月的痕迹外,这屋内却并没有狼藉。无论是地面还是桌面上都是被事先清空了物品,连抽屉和壁橱里也都是空空如也。 多维又一连进了三户的家门,所见者大同小异,只是有户人家留下了几个瓦罐,而另有一户却连石桌也未曾留下。 这也就是说,不论这城里曾经发生了什么,居民们都是井然有序地打好行囊,并安全撤离的。 但让多维不解的是,若这真是号称传说中的狂战士傲岚迪的城市,又有什么人能把他们逼得弃城而走呢?况且这么大的城市即使整体迁徙,不知得需要多长的时间。听莫尔西的言语,似乎不久之前还有部落的人和他通信,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说搬就搬了呢?再者说,这城里的样子像是已经空了数十上百年,也并不是最近才空下来的。[..tw超多好看小说] 思绪及此,多维知道自己不可能短时间内解开这个谜。在巨人心中,对这空城无端地多出了一丝恐惧。他找了一间三面靠山,看上去最安全不过的房子,稍微打扫了一下后,便住了进去。夜晚不属于巨人,他需要小心提防。 夜幕无声地降临,虽然地处极北,夜晚的天空还不及霍克的傍晚漆黑,但空旷街道上的斑斑鬼影依然令多维小心了起来。 风声夹着砂砾吹在已然风化的石头墙面上,吹过空荡的石柱大厅,吹进空洞窗户中漆黑的一间间石屋。 怪声就在此刻响了起来,没有任何预兆地闯进了多维的耳朵。那是什么东西在砂砾中翻滚的声音,那是夜空中嚎叫的梦魇。 巨人从来不是容易受到惊吓的种族,多维自诩不怕沙海中的任何东西。但是这空荡的巨人之城却使他感到一丝不可名状的恐惧。他开始后悔不应该找这么一间视线如此受阻的房子,他应该就躲在路口的那间石屋里。 可惜现在已经晚了,那怪声化作细碎的点点斑驳,渗进了这深蓝色夜空下漆黑如墨的黑影里。多维在紧紧地靠在窗边的墙壁上,他斜着眼睛拼命的朝着窗外的黑影中凝望。.tw[] 突然,那怪声在瞬间彻底地消失不见。 四下里一片寂静,沙漠中的啮齿类动物们细碎的啃咬声和天空不时飞过的乌鸦与秃鹫发出的凄厉鸣叫都变得清晰可辨。黑影似乎也在瞬间慢慢退去,这浅淡的夜空下变得一片祥和。 多维轻轻地吐了口气,扭过了头。然后,他看到了头顶上那双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眼睛。 他这时才发现原来这屋子的房顶上有一个大洞,由于光线的遮蔽,这洞非常的不明显。此刻那巨大的沙兽正站在那破洞外的一块岩石上,巨大的尖角冷漠地左右晃动。它的利齿隐藏在黑影里,正等着撕碎面前的猎物。毫无疑问,多维便是他眼中的猎物。 多维默默地拔出了古剑,屋里没有光,那剑锋黑得咫尺难辨。他一步步地慢慢后退,靠近了门边。屋子里太过狭小,他必须走到外面空旷的地方。在这低矮拥挤的空间里,他甚至无法躲过那发疯巨兽的一次冲刺。 “吱”的一声,多维背身倚开了门。 那沙兽在同时行动,它从屋顶上迅捷无比地跃进屋中,冲向了持剑的巨人。 多维往后一滚,倚倒了已经松垮的房门同时,逃出了石屋。他倒地后迅速地向后翻滚,直到退出十几尺开外才单漆跪地,爬起身来。 和他想象中一样,那巨兽冲倒了墙体,随着乱飞的石块一同飞出。 多维着地侧滚,堪堪避过了攻击。他回头望时,看到了沙兽背上简便的鞍凳和矮小的人影。 “你是谁?为什么要攻击我?”多维看到这沙兽并不是野生的畜生,而是被驾驭的坐骑,于是厉声喝问。 那人却并不答话。就着微弱的月光下,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把弯成圆形的奇怪战刀。这名骑手摆好架势,再次以雷霆万钧之势冲着巨人冲来。 多维忌惮沙兽的尖角,不敢正面硬抗,于是又是急急地往侧面逃去。 但这次那骑手却早已料到这一举动,只见他身体凌空,一手抓着鞍凳,一手握着弯刀划着诡异的弧线斜切着巨人逃命的方向挥去。 多维此时重心已失,只能拿剑去拨走那弯刀。但对方身材虽小,可这一刀乃是借了巨兽冲锋的蛮力。双刃刚一交锋,多维的古剑便被打得直飞出去,插进了他身后的一根石柱上。多维感到手臂发麻,夜晚在很大程度上减弱了他的力量。 那矮个骑手借着这力又跃回了沙兽的背上,他见巨人已没有了武器,便不再紧逼,而是缓缓地绕着多维转起了圈儿。 “你是什么人?”多维虽然武器脱手,但现在看到面前的敌人不过一人一兽,并不是自己脑海中想想的,于是也便没有了初时的慌乱。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对面骑手吐字不甚清晰,声音又古怪已极,多维只能勉强听懂他的意思。“你是什么人,来此何干?” 现在两方这么站立着僵持,多维终于可以看清这个矮个子骑手的外貌。他的个子不足五尺,可能比雷还要矮小。这骑手身上穿着的盔甲诡异至极,有些地方是厚实得略显沉重的精铁铠甲,有些地方则是用兽筋编织的大块儿松垮皮革。甚至有些地方是完全的镂空,隐约间便可以看到骑手暴露的肌肉。 “我是一位旅人,来这山城埃玛拉迪那是为了寻找部落。”多维正色道。 “旅人?”那骑手的双眼透过尖尖的面罩,打量了大量多维,“你也是部落的人,为什么不进城呢?” “不进城?我这不是在城里了吗?只是这城明显已荒废多年,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这么说你是第一次回家了?巨人。”那骑手的语气里听不出感情,多维只好轻轻地点头。 “好吧,拿回你的剑,来跟我去见大头领,他此刻应该还在城里等你。” 第五十一章 多维 空城 下 “等我?”多维奇道。 “是呀,就是他命令我来接你的。大头领知道你要来,路上的斥候一直有报告你的情况。” 多维更糊涂了,“什么斥候?我被人跟踪了吗?”但那骑手并没有理他,而是直直地往空城外的小河边走去。 多维跟着他走了几步,然后心中觉得事有蹊跷,便停下道:“那你为什么攻击我?我是说,既然你是被派来迎接我的话。” 骑手的口气里有些不耐烦,他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道:“不过是试试你的能耐罢了,这在部落里是很平常的事。” 多维见对方这么说,显然是觉得自己太过小题大做,于是他便闭上了嘴,静静地跟着他来到了河边。 这河水呈明亮的淡绿色,清澈异常,却深不见底。多维在日间便已经在河边洗了个澡,知道这河水的清冷。那骑手就停在了河边,不再前行。 “我们到这河边干嘛?”多维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大首领在城里等我吗?我们为什么出城来到这里?” “出城?你还没进过城何谈出城?不不不,不要再指着旧镇胡言乱语了,那里已经荒废了上百年,早已无人居住了。”那骑手没有下来,就坐在沙兽上给多维纠正着。 “那么说,这里不是山城埃玛拉迪那了?那山城在哪?”多维本以为自己已经到了目的地,这下听来似乎还要赶路,心中不免一阵失落。(..tw) “深吸口气,走进水里,山城的入口就在你前面。”骑手说完,没有等多维再说半句,便义无返顾地和坐骑一起走入了河中。多维眼见着他们一点点被河水吞噬,直没到那小个子的头顶。透过透明的河水看去,这一人一兽越行越深,终于消失在了河底的黑暗中。 多维虽然觉得这十分怪异,但是一想到既然这小个子都不怕淹死,自己也没理由惧怕。于是他憋了口气,缓缓地走进了河中。虽然小时候他也曾下河游泳,但这河水的感觉却和流经南方四国的迪加尔河完全不同。 河水接触皮肤时传来一阵阵粘稠的感觉,好像要将人包裹起来。多维脚下不停,一步步地完全走进了河中。这河面下的世界比之从上面观瞧时更加的清亮,仿佛它本身就有光源一般。虽然还是无法看到河底,但在河水深处的一个明显的光圈儿还是迅速地引起了多维的注意。在自己个那光圈之间,正是那骑手和他那坐骑。 看来没有别的选择了,自己既然下了河,就要跟住他。 时间在水下变得缓慢起来,多维不知道自己跟着前面的人走了多久。但当他再度注意到那光圈时,他已经变成了一座石洞的入口。 骑手此时正在洞门前,冲他比划着让他跟紧。 虽然是一路跟着光圈进的石洞,但是这洞中却并不明亮,多维紧紧地跟着那沙兽才不致在错综复杂的石洞中跟丢。又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终于又有了亮光。多维感觉自己已经非常累了,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跟住那骑手,直至爬上了岸。 “大个子,你很厉害呀。我都忘记了这是夜里,还害怕你会累晕在洞里呢。”那骑手终于从沙兽背上跳了下来。 多维终于喘匀了胸中的气息,他的眼前也由一片光斑变成了逐渐清晰的巍峨白色城堡和宽阔的褐色街道。他明知道现在应该还是夜晚,可这面前的巨大山洞顶部一片雪白,把洞中照耀的亮如白昼。 “这是……?”多维激动地有些口齿不清,于是那骑手帮他把话说完,“没错,这里就是永无黑夜的部落之城――山城埃玛拉迪那!” 第五十二章 头曼 出使 上 站在新圣城老城区的高耸城墙上,头曼正在观看着城外的“激战”。[..tw超多好看小说] 说那是激战其实很不准确,今天盗匪们并没有列阵对峙,只是例行地骚扰。这伙袭扰新圣城的盗匪身份不明,有人说他们是从南方迁徙而来,这有一定道理,南方四国那里的人没有信仰,他们会干出抢劫朝圣者这种勾当。也有人说这批人来自兄弟会,虽然那里的大多数人对拉迪诺无限忠诚,不过他们信仰他的方式却是千差万别。 “听说您的朋友就快到了,是不是啊?头曼大人。”第六团团长斯温登就站在他身边,也在心不在焉的观战。今天负责城外执勤的是第九团,罗伊团长一大早就带着他的人马出了城门。 “嗯,是的。斯温登大人。我的老朋友也是现今萨都坎的御前顾问――阿达尔爵士,明天一早就该到了。”头曼特意把“御前顾问”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他不希望身旁的这个老人看扁自己的朋友。上次迪亚对阿达尔的侮辱让头曼铭记在心,他知道这不是那个私生子一个人的想法,事实上整个赫萨卢卡都对阿达尔抱着一种戏谑的态度。 “嗯,那么,您的这位朋友阿达尔爵士他是否带了足够的人马?”第六团团长问得一针见血,显然,在新圣城这个多方势力错综复杂的地方,兵力的多少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一环。[..tw超多好看小说] 头曼最不擅长撒谎。并且明天打开城门的一刻,阿达尔身后有几匹马、几个人,都是大家眼里清清楚楚的事,这着实也由不得他乱说。 “这……他没有带兵马,我们所有的人手就是现在驻扎在新城区的第五军团那一千名骑兵。” “哦,那爵士他是想用米德尔加人那一套办法来剿匪喽?”斯温登不以为然地嘲笑道,“相信我,我在这片荒漠中活了这么多年,从没有见过用笔和纸能打赢那帮凶残盗匪的。” 头曼不太喜欢这老家伙倚老卖老的态度,斯温登在大团长的私生子迪亚面前可是从来不敢这般造次的。于是他便装作没有听见,低头凝视着城外一边倒的战况。 罗伊带领着他的手下,此刻正在奔走追逐。虽然他的团队人数最少,但是由于他所重视的虔诚问题,所以队伍的纪律却是最强的。只见他把手下人整齐地划分为三排队列,自己亲自居中带队。虽然规模看上去不如前两日第一团和第六团来得宏大,却别有一种威严。 半晌之后,头曼本以为第六团的老团长早已走了,却不料他竟然又突然开口道:“对了,头曼大人。我险些又忘记说了,对您父亲的死,我非常遗憾。” 头曼听了这话,不由得回过头来,“您认识我的父亲?” “不敢说认识,只是阿米许帮主的大名在当年可是如雷贯耳,我那时身为一个老守墓人士兵,可是只有崇敬的份。”斯温登说这话时语气倒是恭敬。 于是头曼便也跟他寒暄道:“要是家父知道还有守墓人会崇敬他,恐怕也会含笑于这长空中了。他生前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亲自来到这新圣城中朝圣,那时候伊斯洛特全境都在通缉他。” “是呀,虽然其实当时有很多的守墓人对钝斧帮和阿米许帮主并无敌意,不过自古以来,盗匪都不被信任。所以即使当时的钝斧帮不像现在这样肆意洗劫朝圣客甚至逼近新圣城,但是也不能被守墓人和伊斯洛特所容忍。” 头曼听出斯温登的话里有话,他皱眉道:“现在的钝斧帮逼近新圣城?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天来骚扰这里的匪帮是钝斧帮喽?” 老人点了点头。 “可这不可能啊,钝斧帮一直在南方四国范围内游荡,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在那里都自身难保,怎么敢肆意东侵呢?”头曼摇头表示不信。 “据说他们得到了一笔意外的宝藏或是什么人的资助,现在已经是化茧成蝶,开始在东南方称霸了。” “可我们从米德尔加来的时候,还遭遇了他们,那时候他们看上去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斯温登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城外,说道:“我也只是听我的斥候说起的这个情报,更多的细节我就不知道了。”说完,这老人叫上自己的手下,搀扶着他走下了城墙。 头曼被他这么一说,有些隐隐地担忧起来。阿达尔不是派古达去钝斧帮做使者了吗?怎么这个钝斧帮有这么大的动作他也不来回报呢?他又想到那天刚到新圣城城外时的那次军事冲突,在匪帮中发号施令的人确实看上去那么的眼熟。头曼打赌自己之前肯定见过他,只是那记忆也许过于久远,一时间无法被他想起。 ‘这老头会不会是在骗我,或是试探我?’头曼一想这些事情就要开始头疼,他觉得与其胡思乱想,还不如找人求证下。 于是他便又在城墙上站了一会儿,直等到城外的第九团开始陆续地返回城里了,他便跑下石阶,迎了下去。 罗伊的队伍今天打了个胜仗,虽然这不算什么史诗级的大胜,但从第九团战马们欢快的步伐上,头曼仍然看到了这种胜利的雀跃。 “罗伊大人,恭喜了。”他从台阶上一步跳到罗伊的马前,拱手说道。 罗伊拉住缰绳,推开了遮住脸颊的面罩,“啊,头曼大人。你一直在这城墙上观看我们的战斗吗?” “是的,你们打得精彩纷呈。那帮盗匪肯定会记住这个教训的。”头曼恭维道。 第九团团长是个聪明人,他立刻就看出头曼有话要和他说。于是他让身后的副官带着队伍先走,然后对头曼说到:“你也要回新城区吧?那我们何不我们边走边说?” 头曼于是牵来自己的马,骑在罗伊身旁。 “有什么事吗?头曼大人。”走出没几步,罗伊便问道。 “是这样的,我刚刚从斯温登大人那得知,这些天来一直威胁赫萨卢卡安全的原来竟是钝斧帮。请问这是真的吗?” “嗯,我也是前两天才听说的。是迪亚的斥候报告的,所以应该是满靠谱的。” “哦……”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罗伊问道。 “不……不……没有。” 第五十三章 头曼 出使 下 之后之一路上头曼便陷入了沉默,既然已经有两位团长和他确认了那匪帮就是钝斧帮,那看来这个事情已经是十有八九了。 第二天一早,头曼早早地离开了他居住的塔楼,前往老城区的城墙上去迎接阿达尔。 清晨时分,新圣城的人们结束了热闹的夜生活,有的人继续工作直至正午,有的人则早早回家休息。阿达尔一行就在这时出现在了城门口。 这是一支只有几人的小队伍,走在最前面的人银发铁甲,外罩白色的长袍。他的脸上从左至右贯穿着一处巨大的伤疤,乍看之下有些骇人。这人自然是阿达尔,他今天没有把巨剑“长脊”背在身后,而是交给了紧跟着他的一名随身护卫。 军师菲利特骑马走在阿达尔的左边,他一直是阿达尔最信任的人,从来不离左右。 让头曼稍感意外的是,走在阿达尔右边的人却是古达,他自从在去伊斯洛特的途中被派去钝斧帮充当使者后,头曼便一直没有见过他。 头曼正打算去叫城门上的士兵开门,却发现第六团团长斯温登和第九团团长罗伊此时已经站在了城门后,正指挥着守城士兵开门。 阿达尔率先进城,他腿脚利索地下马,仿佛已经习惯了那只假腿。 头曼奔下城墙时,两位团长正在和阿达尔互相打好着招呼,只听斯温登说道:“第一团团长迪亚今天还有巡逻任务在身,所以没来迎接,还请阿达尔爵士见谅。” 头曼知道这些只是客套话,迪亚每天晚上都会喝得大醉,阿达尔这种在他心中小杂鱼般的存在是不会让他打破这一规律的。 见面的客套话很快说完,罗伊便让头曼带着阿达尔他们去主堡里下榻。穿过了正门口的盘旋上升地街道,一行人来到了主堡的中庭。前几日罗伊已经安排好了安达尔的住处,就是紧挨着头曼的那间。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房间,正好供菲利特、古达几人住宿。 等守墓人的人全部离开后,头曼关上了房门。现在屋里只有阿达尔、菲利特、古达和他自己四人。 阿达尔率先开了口,他问头曼:“怎么样?这边的情形如何?” 头曼答道:“每天都有匪帮的人来挑衅,有时只是一小股人马,有时则是大队骑兵的列阵对峙。不过还好的是,他们从没有胆子大到来攻城。”然后他又看了看古达,“而且,我昨天从斯温登那里得知,他们相信这伙盗匪就是钝斧帮。” 阿达尔没有回答,他转头看了看古达,示意他说话。(..tw无弹窗广告) 古达咳嗽了几声,终于开了口:“没错,那就是钝斧帮。他们……他们现在又壮大了,就把俺这个使者给踢出来了。” 头曼还要问些什么,但古达却没给这个机会,他大声嚷嚷着要喝麦酒,便推门出去了。 头曼无可奈何地看着阿达尔,后者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菲利特此刻开口了:“我们觉得需要派一位新的使者去钝斧帮谈判,期望能够给他们一些其他的优厚条件来换取新圣城和朝圣客的安全。” “可是古达都去过了,你看这并没有什么用啊。”古达反驳道,“对一个没有信仰的匪帮派出多么高明的使者都一样,他们才不会懂得什么叫谈判呢。” “不不不,谈判和信仰没有关系。”军师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和谈判有关系的只有合适的价码和正确的使者。” “什么意思?”头曼问道。但此时菲利特已经闭上了嘴,眼巴巴地望向了阿达尔。 阿达尔一脸为难地看着头曼,开口道:“我们需要你去出使,因为阿米许的关系,所以钝斧帮不会不给你面子。” “我?不,他们不会给我面子。普埃尔夺权之后,我和我父亲就被关进了小阿巴特港的地牢,直到拉西克设法把我们赎了出来。” “可你知道普埃尔早就不再掌权了,对吗?” “对,但是那没什么区别,他在夺权时杀死了几乎所有向我父亲效忠的首领,现在的平托、塞曼他们都是普埃尔的人。首领必然是他们这些人中的一个。”头曼现在能轻而易举地说着这些人的名字实属不易,当年他们都是他年少时最恐怖的梦魇。 “那赫巴托这个人呢?”阿达尔好像不经意地提起了这个名字。 “赫巴托?”头曼的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想起普埃尔夺权的那个晚上,正是当时的前锋营副统领赫巴托给阿米许报信,这才让他们父子没有在那时丧命。 “对,他现在是钝斧帮的帮主。” “什么?这怎么可能?轮也轮不到他呀。”头曼听这话吃了一惊,他这时才想起那天指挥匪帮骑兵突围的那个高瘦长冉的麻杆正是赫巴托,“我是说,他无论指挥还是计谋都被我父亲所称许,乃是帮中一顶一的将军。但是他并非帮中的核心成员,当年如果不是有人力保,恐怕也会被当做我父亲的亲信给杀掉的。” 阿达尔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么说吧,如果他是帮主的话,你去出使,他便会给你面子的,对吧?” 头曼犹豫了一会儿,说了句:“我想……也许会吧,这个我不敢肯定。”之后头曼咂了咂嘴,又立刻补充了一句:“我还是不相信他能当上帮主,这人就是个打仗的材料。即使匪帮中的政治再简单,他也搞不定的。” 阿达尔这时轻轻地笑了几声,他那沙哑的嗓音使得这笑声里完全没有一丝的喜悦,“头曼,头曼,头曼。你为什么还是不能搞懂世事难料这几个字?在安格尔时,即使在我最最恐怖的噩梦里,我也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身在离家上千里的地方,身上挂着一条假腿。而且即使现状已如此惨痛,我还必须得随时小心地踏出每一步,只要稍有不慎,你们和那一千第五军团的将士都将随我一起死在这真神埋骨之地。” 头曼听了这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他虽然不懂得这些权谋的事情,但隐约间这些日子里他能看出阿达尔在下一盘不小的棋。 “头曼,我需要你去钝斧帮做使者,赫巴托点名要你。”阿达尔又开口了,他的话里有着一股不容辩驳的口吻。 “我……” 头曼还想推辞,但阿达尔已然站起身来走到门边,他拉开门说道:“快回去休息吧,再次入夜时我悄悄送你出城。” 第五十四章 姆林斯 审判 上 起码费朗斯蒂最后一句话没有骗他,这里确实不是黑狱。 姆林斯所在的这间“牢房”其实是个大型的忏悔室,不过本该坐着修士的那头现在却站着一位教会骑士团的骑士。黑底红条的披风代表着教会的审判庭,姆林斯直到被扔进这间屋子后,才想起了这一点。 ‘可恶的老家伙,竟敢骗我!’被人的背叛安格尔年轻国王此刻感到胸腔里升腾着难以抑制的愤怒火焰,‘我给他最高的礼遇,给他修建远高于他身份的教堂,却换来了他的背叛……’ 姆林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哪一点得罪了安格尔的主教,不过好在他并没有为此烦恼太久,因为费朗斯蒂不久便现身了。 “先退下吧,我想和这位国王单独说些事。”费朗斯蒂屏退了那名看守姆林斯的审判庭骑士,他现在换上了一身镶金红衣,修士的黄金吊坠垂挂在滚了金边的阔领之上。 “枢机执事,刚刚任免的。”费朗斯蒂没等他发问,主动释疑。 姆林斯哼了一声,目光如火般瞪着他,镂刻着的木质隔板后,新任枢机执事的脸半遮半掩,看不出真切的表情。 费朗斯蒂没有和被缚的国王做过多的眼神交流,他神情局促地笑了一下,低声说道:“陛下,我为没有事先和你说明情况而道歉。但是请相信我,这绝对是必须走的流程。” “流程?”姆林斯虽然已经把脸背了过去,但还是不自觉地把这两个字复述了出来。 “对。陛下不必担心,明天在审判**,你依然可以提你的条件。当然,你也必须承担犯下的罪过,并接受审判结果。” “可我根本什么罪行都没有犯啊?你们要审判的应是我的父亲和我的胞弟才对呀!”姆林斯可不习惯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负责,他激动地转过头,五指成爪地按在镂空的木质隔板上。 费朗斯蒂把脸半掩在阴影里,语调平淡地像是画外音,“我们没有要审判姆林斯·因达爵士,我们审判的是安格尔王国的国王,复兴的因达王二世。陛下,如果你想安稳地坐在你加高的鎏金王座上,那么最好和教皇把以前的帐结清。”说完,不等姆林斯回话,新任枢机执事的脚步声便渐行渐远…… 当第二天黎明的第一束阳光穿破忏悔室的高耸天窗时,审判庭的两名高大骑士便来唤醒了姆林斯。其实姆林斯一夜未睡,他用混乱不堪的大脑焦急地想着在几小时后在**的对策。但是在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时,他赶忙闭上了眼,佯装还在熟睡的样子。 “永远不要让你的敌人知道你在害怕!”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这些年唐一直都把姆林斯当做继承人来培养,他的句句箴言始终都在头脑中难以消散。姆林斯其实很想在毒死父亲前把话问清楚,他为何要在最后改变初衷,改为立阿达尔为嗣。 “快醒醒!别睡了!一会儿要开庭了!”教会骑士们在面对任何一名米德尔加国王时,都只是保持着表面的礼貌,他们并不真的尊重这些王侯。而面对一个被限制了自由的国王时,这种“表面的礼貌”也被雪藏起来了。 姆林斯没有想好要如何抵抗他们可能更加无礼的举动,所以他决定保持合作的态度。半小时后,这两名审判庭骑士押着他来到了阴森而肃穆的审判厅。 红色搭配着金银二色乃是教会所惯常使用的官方色彩,低阶教士和下层教会骑士多以银色修饰身份,而高于普通身份的教会人员可以依据阶层的不同配以不同程度的金饰。以此来看,坐在姆林斯正对面的一排教士都非常人。繁琐富贵的各种金雕被装饰在他们的衣服上,帽子上,甚至是作为面具遮掩在脸上。费朗斯蒂显然在这些人当中只能算个喽啰,所以他坐在姆林斯的身后。在他身前身后,近百名与他阶层相当的教士端正而坐。 但显然最尊贵的位置是在姆林斯的右侧靠前的高远位置,远看仿佛金像一般的一个人默然的坐在那里。在他的服饰上,红色和金色的比例对调了过来。金线织就的硬挺长袍上,红丝点缀其间;高大的金丝帽子上,红色的部分是用负形点缀的王冠。最为象征身份的纯金权杖被这人拿在手中,竖直地支在脚边。权杖顶端的三颗至尊宝石纷呈三色,在这幽暗的大厅里格外夺目。 这人当然就是教皇梅蒂南本尊,而那三颗宝石则无一例外地来自波斯蒂亚特著名的金矿和宝石矿——金耀镇。 “站在下面的可是安格尔王国的非法侵占者,自称复兴的因达王二世?”用镂金面具遮住半边脸的教士率先开口,姆林斯听了这惹人生气的问话后才把视线集中在他身上。这人的穿着着实奇怪,原来遮住他半边脸的面具不过是他把自己一分为二的其中一小部分。他的衣服是左黑右红,装饰的金线在左右半边各自成形,衣服中间则留下明显的接缝。在脸上这种区分更加明显,被面具挡住的半边脸上寸发不生,甚至眉毛都没有半根;而在另外半边,金黄色的长发纠结着络腮的胡须,毛发浓密到不想给肌肤半寸领地。 姆林斯本打算疾言厉色地予以驳斥,但是这个发话之人实在是长相过于凶恶,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是……不!不是,我是复兴的因达王二世——姆林斯,但是我不是什么非法……!”姆林斯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他尽量不去想自己现在是孤身一人。 “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坐在“半边脸”旁边的一名教士大吼道。这人的身形极其魁梧,坐高几乎赶上了旁人的站高。与其说他是一名教士,不如说他是一名武士更合适。其他人的黄金装饰基本都以《修士之书》(记载修士生平的书籍,虽不是正式的经典,但是在教会高层中普遍笃信其中的所有故事。)里的那些纹路和画作作为依据,而他则不然,生生把红袍上镶着片片的金甲片,乍一看去就像穿着一身铠甲。 尽管心头火起,但是姆林斯知道自己不是弟弟那种莽夫,他必须控制住自己。 “是。”他尽量语气平和地答道。 “半边脸”看也不看他的继续道:“你被控有如下罪名: 一,非法募集波斯蒂亚特籍佣兵,并带其入境。 二,以武力强占安格尔王国,重创并致合法继承人安芮希尔子爵丧命。 三,违反宗教信仰自由法案,强令教皇子民信仰武神拉塞尔。 四,私下和波斯蒂亚特土匪签订贸易协定。 五,暴力驱逐合法主教,影响正常的合法宗教行为。 你可认罪?” “不是这样的……”姆林斯又要辩解,但那个刚才大吼的教士此刻又站了起来,呵斥道:“认或不认!你只需要回答个单词,并不需要句子!” 第五十五章 姆林斯 审判 下 这一声呵斥虽然让姆林斯心里敲起了小鼓,他很想简单地回答一个“认”字,以回应心中的怯懦。但他作为一国之君,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就被吓倒? “不!我不认罪!”他目光冷冷地回瞪那名教士,心想如果自己可以安全回国的话,第一件事就是派山猫来这边把这人做掉。 显然在这个阴森大厅里敢于坚持立场的人并不多见,“半边脸”抬眼皮看了看姆林斯,然后向自己的左边看去。一个带着紫晶眼睛的老者就坐在他的左首,从开庭到现在,他始终保持着同一坐姿,眼睛似乎都没有眨几下。 “不认罪?”老者的声音出人意料的洪亮,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他的中气惊人,而是因为他身前放了某种扩音装置。 “对,不认罪。”姆林斯控制着自己的声线,让他的颤抖只停留在心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突然对数数产生了兴趣。他把自己对面的这几排教士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地数了一遍,惊人的发现这个看上去最不起眼的老者竟然做在正中的位置。换言之,抛开高高在上的教皇本尊,他就应该是这里最高职权的人。 仿佛发觉了姆林斯的疑问,老者满是皱纹的小脑袋点了一点,说道:“我是教会审判庭的庭长,前任教宗梅洛理。(..tw)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话,我可以给你几分钟。” 原来他就是前任教皇,双河王国的前国王梅洛理。姆林斯好不容易抓住这个可以说话的时机,他可不能轻易浪费:“谢谢庭长!我对审判庭对我的五项控诉均有不同程度的不认同。第一,雇佣波斯蒂亚特雇佣军在古时早有先例,甚至在两洲交锋时,英弗尼亚帝国都雇佣他们来对抗自己人。 第二,安芮希尔子爵根本不是什么合法继承人。我父亲与他的姐姐成婚之后,两人的继承权是相同的,甚至顺位上唐还要更高才对。 第三,宗教信仰自由法案是在我国的国教法案出台后才有的,这个有先后关系问题,不能简单地说是违背关系。 第四,我们确实在私下和霍克定力了贸易协定,这个我承认。但其实这次我就是专程来和教皇陛下谈论税收交纳问题的,我们可以按照一定的比例和教皇国进行利益的分成。 第五,这在当时是一个误会,而造成这一误会的人正是舍弟,不过他现在在逃,我们也在想办法缉拿他。” “这么说,第一二两项罪状你是完全的不认罪,而后三项都是部分认罪了?”庭长似乎对姆林斯费劲心计的解释无动于衷,他脸上的表情都丝毫未变。 “可以这么说,不过……”姆林斯还没说完,费朗斯蒂的声音却在身后响了起来:“庭长大人,我有话要讲。” “请讲,枢机执事费朗斯蒂。”庭长答道。 “谢谢庭长。我想说的是,我是和姆林斯爵士一起从安格尔过来的。这一路上,他和我讲了很多关于对过去他父亲和弟弟罪行的忏悔。我觉得他的认罪之心是真诚的,但是确实对几点罪行认知不够。我想说服他一下。” 姆林斯听了这话转过头去,费朗斯蒂正目光炯炯地瞪着自己,嘴上继续说道:“关于第一项罪名,我觉得毋庸置疑是要认罪的。纠结一些用钱就能收买的畜生来攻击教皇治下的领土,这本身就是罪行。当然,继承战争中难免有人会不择手段,所以教会很少在这方面严判。 第二点,安格尔王国的继承权问题在老王死去之后存在着多种合理解释,作为英弗尼亚帝国旁系的因达一家本就有这个权力,这点我倒是支持姆林斯爵士的。 第三到五点,这几点都是姆林斯爵士的父亲唐的所为,既然年轻的爵士已经愿意为父戴罪,我想我们可以适当地轻判一些。就我本人而言,第五条罪状我做为当事人,可以不予追究。毕竟在姆林斯爵士对安格尔王国的统治时期,他对教会十分地尊重。” 姆林斯注意到费朗斯蒂不停地冲自己使眼色,他明白这是让他顺着这个台阶下去,不要继续为罪名争辩。 “姆林斯爵士,枢机执事的话你觉得有道理吗?”庭长在确认费朗斯蒂已经说完后,向姆林斯问道。 “是的,我觉得枢机执事的话很有道理。”姆林斯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告诫自己不可意气用事。 这时,姆林斯注意到教皇那边正在和身边的一个教会骑士耳语这什么,很快地,那个教会骑士就一溜小跑下来,把一封信交到了庭长手里。 庭长从容地展开信,低头看了一会儿后又把信传给了“半边脸”。 “嗯,那么,既然你觉得枢机执事的话有道理,我们就对你的几项罪名进行一下判决。”庭长看着姆林斯说道。 而姆林斯此时的目光则被那封信所吸引,它被“半边脸”继续传阅,很快地在人群中传递着。 “咳咳……”庭长注意到了姆林斯的目光涣散,用咳嗽提醒他后便宣布道:“指控姆林斯爵士的第一项罪名成立,判处结果为即刻裁撤所有波斯蒂亚特籍雇佣兵。 第三项罪名部分成立,判处结果为废除与教皇颁布的宗教信仰自由法案相抵触的法规,恢复人民的信仰自由。 第五项罪名由于当事人费朗斯蒂的不追究,本庭也做不追究处理。” 宣布完结果之后,庭长往教皇的方向望了望,然后略显尴尬地继续道:“关于第二项和第四项罪名,嗯……安芮希尔子爵已经去世多年,他亦无子嗣,所以……嗯,所以……” “所以,我们干嘛要为了一个死人的事情,去为难一个积极皈依教会怀抱的年轻人呢?”这话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包括庭长在内的其他人片刻间不发一语,整个大厅里只有这一个声音回荡。 说话的当然是教皇,这个小个子老人神采奕奕地拄着权杖缓缓下行,他冲着姆林斯露出微笑,边笑边说道:“而关于第四项罪名的事情,我觉得我们可以在私下里说说,姆林斯陛下。” 第五十六章 雷 私斗 上 “什么?纳雅又要见我?”雷的双眼紧闭,正对着师姐雪莉坐着的地方。虽然他的视力尽失,但是日趋发达的听力和越学越精进的监察之风都让他仿佛仍然拥有“眼睛”。 “是的。”雪莉答道。师姐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喜欢开玩笑,这让雷不太习惯。 “她亲自来跟你说的?”雷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加速了起来。 “不,当然不是。她这么可以在山庄露面?”虽然今天整个驭风者的院子里就只有他二人,但雪莉说这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她是派一个她的傀儡来说的,一个紧张兮兮的斥候。” 听雪莉这么说,雷才放下心来。纳雅身为一名亡灵使,可不敢轻易靠近山庄。追随者追随的正义有条有款,并没有那么容易变通。 实际上听到纳雅又想见他的消息,他在心里一瞬间地欢呼了一下。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按说他俩从第一次见面起就一直是一种敌对的关系。现在她身为一个志在找到《遗落之书》的亡灵使,而他却身在视亡灵使为天下大害的追随者旅团中,这种敌对非但没有减少,而是更加地递增。 “这么样?去还是不去?”雪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雷的思绪。 “哦……嗯,去吧,我去。[..tw超多好看小说]” “好的,那就今天晚上吧。冥狼长啸后,你就去找她。还在上次那个石洞。” “你不去吗?”雷以为这次会和上次一样,故此发问。 雪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们两个不羞吗?约会还要找个人跟着?” 雷慌忙解释道:“才没有呢!什么约会呀!我……” “好啦,别解释了,越解释就越像掩饰。”雪莉的语气中并没有带着多少戏谑的成分,这让雷多少有些意外,“不过你们可得好好想想,无论团长还是师父,都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的。” 说完,雪莉没有给雷回答的时间,她直接站起身走出了门。 雷听见关门声后,心里暗自诧异道:‘师姐今天似乎有些怪怪的……’ 不过一感到雪莉出了院子,雷就不再想这个事了。他站起身,走到床边,把藏在床垫下面的书翻了出来。 这是从火猎手的院子里偷偷拿出的书,摸起来已经相当古旧。不过雷现在也只能看如此古旧的书,因为只有旧时代的书才会有凸出的字,方便他用手去触摸。 偷学火猎手法术的念头,是雷在前些天的比武场上才有的。那时他感受到了场边团长身上风与火之力完美的交融,心里一下子对此感到无限的渴望。这种渴望十分强大,强大到他转天夜里就溜进了火猎手的院子。 火球术作为火猎手攻击法术的基础,他是最先掌握的。当然,他只是记下了符文,但并不敢尝试。另一个用于提升人身体力量的蛮力术是他第二个掌握的,雷觉得这个法术简直和疾行术就是绝配。 雷这几天坚持在上驭风者课程之外自学这些火猎手的法术,但今天他并没有什么学习的心思。 ‘纳雅找我会有什么事呢?不会又是想办法问我《遗落之书》的下落吧?’雷的心里第一次为这本书而烦恼起来。 在第一次见到这本书时,他只是觉得这是妈妈的遗物,所以他要好好保存。之后他发现了法术的事情,这件遗物变成了一份礼物,让雷对他的妈妈也有了新的认识。但是在纳雅和暗影旅团相继来抢书之后,他知道了这书竟然与法术本身甚至两个大洲的生灵都有重大关系。雷开始感受到了责任的重担,虽然他只是一个个头不高、发育不良的十八岁青年。但是从小手不释卷的他却在瞬间就坚定了自己的立场,书中正义的英雄或是威武的帝王们从来都不会逃避,他们显然给雷做了很多年无声的榜样。 不过自从上次和纳雅促膝长谈后,他对那个口气冰冷的亡灵使的态度彻底地改观了。 ‘其实,她不过是个有些迷惑的小女孩,和我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和纳雅见完面之后,他几乎彻夜未眠。 关于《遗落之书》的事情似乎被那次见面搞得越来越复杂了,雷慢慢地觉得这事情已经不再是正义或是邪恶这么简单了,无论他这么努力,都已经无法把个人的感情因素从里面剔除了。 ‘她是真的只是想见我呢?还是想再尝试问一次书的下落呢?’在雷的脑中里,脑细胞疯狂地阵亡。死细胞堆积的结果是,他似乎丧失了判断能力。 ‘我真不该那么轻易就答应和她见面!’“后悔”通常是第一个到来的情绪,它如约而至,‘如果这次她恳求我的话,我还能坚持立场吗?’在确定“后悔”不是一个选项后,“动摇”开始登场。 “不行!为了整个大陆的人们着想,我也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关于这本书的下落!”雷“坚决”地自言自语道。 但是“坚决”这种态度从来都是短期的、不持久的。在与纳雅见面前半日里下的决心,在夜晚来临后,仿佛就被夜风吹散了。 心里没了主意的雷并不觉得继续呆坐在屋里能解决问题,于是他换好衣服,悄悄溜了出去。 雪莉向他描述过雷吉斯特的黑夜,这是永夜之地的黑夜,听起来似乎和雷现在每天眼前的情景差不多。驭风者本就是隐匿身形的高手,天赋异禀的雷显然已经渐渐成长为高手中的高手。因为他没有视力,所以也就不会被眼睛带给你的安全假象所蒙蔽。 不过一会儿工夫,雷就已经溜出了山庄的正门。一想到就要和纳雅再次会面,雷的心情有些激动。这种激动让他的防范心和监察之风同时下降了一个等级,于是当他发现身后的两人时,他已身在山庄外的树林中。大路其实就近在他的左侧几十米的位置,但是为了不暴露纳雅的藏身地,雷决定独自面对这两个追踪者。 “是谁?”雷转过身,监察之风再次提高到了最高等级。有两个在移动的目标,这毫无疑问是跟踪他的两人。此外在草丛中似乎还有其他东西,它们一动不动像是石头,但是少说也有三四十个,并且排列整齐。此外,在距离较远的位置,山庄的那个方向上,风的感知有一丝异常。当然,相对眼前的危机,那一点点的异常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雷,把你偷得东西交出来。”说话的人声音洪亮而焦躁,不是火猎手萨默尔还能是谁? 第五十七章 雷 私斗 下 “什么偷的东西?你在说什么?”雷在瞬间想到自己床垫下藏着的那几本书,所以有些心虚,甚至连他自己都听出自己话里的底气不足。(..tw无弹窗广告) 另一个声音道:“你不想交也无所谓,我们本来也没打算给你这个机会。”这声音是萨默尔的死党穆赛尔西的,这个人毫无疑问是目前旅团里最出色的傀儡师学徒。 “我们会把你送到团长那里,罪名嘛……除了偷窃外,我想应该加上个私通外敌!”萨默尔说着已经催动了火球,火焰的爆鸣清晰无比滴传到雷的耳朵里。 雷手指微动,发动了疾行术,轻易地躲过了射向自己的火球。萨默尔的火球本就是意在警告,所以速度并不是很快。 “识相地就乖乖跟我俩走吧。”穆赛尔西已经向他的傀儡们发动了命令,那些刚才一动不动躲在草丛里的东西都慢慢站了起来。 两个傀儡“悄无声息”地靠近雷的背后,双手齐上准备擒拿他。雷当然早已察觉,他再次疾行两步,躲过进攻。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是我师姐和你们说的吗?”雷继续发问,对方的攻击并不是冲着要他命来的,所以他也并不慌乱。 “哼!雪莉就是太过于护着你。她都已经知道你是个偷书贼了,却还不和我们说你的去向。”萨默尔的声音里满是气恼,“不过,好在穆赛尔西看到了亡灵使的那个傀儡,这才让我们知道了你今天要出去私会亡灵使。” ‘原来如此。’只要确实不是师姐出卖自己就好了,他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能力要对付他俩很难。但如果他想要的仅仅是跑路,难度就应该没那么大了。 雷没有答话,也没有放开对暗之力的连接。他身形一晃,直直地就往两人中间冲去。他对自己的速度信心十足,相信对面的两人看在眼里的不会多过一片银白色的光斑。 突然,迎面一道劲风袭来,雷匆忙间使出阻抑之风,堪堪挡下了这一击。就这短短地一滞,又有两个傀儡从两边攻了过来。雷的阻抑之风还不足以阻挡这么近距离的实体攻击,他只好换个方向再次发足狂奔。 萨默尔看出雷想跑的意图后逐渐加重了攻击的力道,火球一个接一个的在雷的身边炸开。 雷每次试图冲出重围的行动都被不知从何处袭来的劲风所阻,显然是暗处有个驭风者在与他为敌。看来这两人确实是一心想压塌回去问罪,所以邀请了强援。随着包围圈的缩小,火猎手停止了释放火球,而是抽出了他的鳞木长刀。 雷能感觉到刀身每次靠近自己时所发出的热度,他知道萨默尔发动了燃刀术。雷吉斯特的兵刃多以木质为主,但坚韧锋利又能禁住火烧的则只有古老的鳞木。穆赛尔西此时也不再只是发号施令,他的长手杖也开始频频攻击雷的下盘。 在这么混乱的情形下,监察之风的敏感度大为下降,雷必须要不停地闪动才能保全自己。束缚者的战斗方式完全不该是这个样子,而且雷也不觉得一个合格的束缚者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境。 ‘只好用疾行杀手的行动方式了!’雷这么想着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虽然雷没有真正进行过突刺的训练,但是凭着知觉,他还是完成了从疾行到斩击的全过程。除了震得手臂生疼外,雷没有任何斩获。 ‘这些傀儡身体可真硬!’雷一边轻抚着疼痛的手腕,一边在心中抱怨。他想到用监察之风找出那个隐藏的驭风者,但是监察之风受到了干扰,越发的滞涩起来。 堪堪躲过穆赛尔西的扫击,又用风拂走逼到面前的热浪,当雷再次发动疾行术准备斩击的时候,他又加上了一重蛮力术。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内部在升温,这感觉并不算舒服。疾行术造成的轻快感加上这升高的体温,让雷觉得自己驾驭的也许是别人的身体。 好在快感在稍后一秒就到来了,雷的短刀势不可挡地切开了一个傀儡的头。显然这一击出乎了对手的意料,雷感到周围的人和傀儡同时停顿了几秒钟。 “你刚才用的难道是……?”萨默尔惊叹的话语还没说完,傀儡师便咆哮着开始复仇:“你竟敢打坏我的傀儡!” 周围的一众傀儡终于开启了真正的战斗模式,雨点般的攻击向雷的头上身上倾泻。幸亏今天这些傀儡执行的是抓捕任务,所以手中拿的多是木棒类的武器,如果是刀斧兵刃的话,雷恐怕已经被砍倒在地了。 不过即使如此,雷也是觉得快要支持不住了。这时穆赛尔西的窃笑声又近一步惹恼了他:“我就说他不过是蒙上的,刚训练了这么几天的驭风者怎么可能打得倒我的傀儡?” 雷觉得自己的耐心即将耗尽,虽然他又用蛮力术干翻了两个傀儡,但看来只靠自己三脚猫般的疾行杀手的本事是不可能逃得出去的。心念及此,他决定用一些能造成大量杀伤的法术。 于是雷手指急速地编织符文,硕大的火球在他的左手中突地升起。片刻之后,他听到了火猎手和傀儡师不约而同的惊呼。 “这……这怎么可能?!” 不过一枚普通的火球并不能烧毁已经把他团团围住的众多傀儡,烧制陶土傀儡的火温很高,普通的火焰最多只能给他们加加热。但是当火有了风来助阵,情况就不一样了。雷用右手织就了另一个符文,初级驭风术集结了阵风,火舌如骇浪一般瞬间舔上了最近那个傀儡的身躯。 “不!”穆赛尔西的喊声被火焰阻隔,雷听的并不真切。不过那撕心裂肺的声调还是让雷的心肠软了下来,他知道傀儡师制作傀儡时所费的心血,所以立时停止了灼烧。 站在雷面前的两列傀儡的上半身此时已经化为了烂泥,他们脚下兀自踏着步,显然还没有接受自己已经被烧毁的现实。 “你……你为什么会使用火系法术?”萨默尔的语气里狂傲不再,显然刚才那种高温的烈焰是他所使用不出来的。 “我……我……”雷正不知该如何解释,监察之风的警戒范围内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形,“那是谁?” “够了!你们三个!”雷不确定自己听到这个声音时是愉快的情绪多些,还是沮丧的情绪多些,但温德长老很显然并不关心他的心情。雷听见他大踏步地走进,然后拉住了雷的胳膊,“萨默尔,穆赛尔西,赶快回去你们各自的院子!稍后会有人去宣布这次私斗的惩罚决定。” 在听到两人声音远去后,师父的声音再度响起:“雷!你跟我去见团长!” 第五十八章 贝拉 孤单一人 贝拉在进入卧室的时候,顺手关上了卧室的房门。[..tw超多好看小说]这样诺波利的敲门声就会被大部分的留在客厅中。 自从上次发生了那件事后,贝拉就没有再见诺波利。她早已不是守身如玉的处女,但是这并不是说她会随便和别人亲热,尤其那个人还是诺波利,阿达尔最好的两个朋友之一。 选择做舞者这一行对贝拉来说并不是无奈之选,她从小就热爱舞蹈。这也可以解释为何她的舞跳得那么好,这可不是一个单纯为了混进剧团的刺客能做到的。 无论是舞者还是刺客,这都不是一份体面光鲜的营生。作为一个弱女子,选择这样的生活,所要面临的挑战和磨难要比其他人多得多。在几年的花天酒地和机关算尽中,她的人生观和爱情观被默默地改写了。 一切的终止应该就是她遇到了阿达尔,这个勇冠三军却不怎么会追女孩子的混血王子。贝拉觉得正是阿达尔让她重新相信了爱情,她的人生终于再一次走上了正轨。 虽然阿达尔对她不冷不热,但至少贝拉对他却是一片真心。 ‘如果没有发生上次的事就好了。’贝拉常常这样想。 烟管老板在看到两人半裸身子的狼狈相后,很识趣的遮眼退了出去。诺波利语无伦次的道歉声在贝拉的耳中远在天边,她当时满脑子都已麻木,一心只想赶快穿好衣服离开这里。刚刚她还以为只是幻觉的美好感受在她回到驿馆后变成的难忍的恶心,她一遍一遍的冲洗身体,想把对爱人的背叛洗掉。 其实她知道这肯定不是诺波利故意做的,贵族出身的他太了解如何玩弄女人了,所以他才不会傻到去碰朋友的女人。尤其这个朋友现在还是他的老板。 ‘这都是因为那该死的伊斯洛特大麻!’贝拉从没有接触过这类致幻剂,她不知道这种东西如此地危险。 门外的敲门声被减小了数倍,还没有紧闭窗外人们的脚步声来的真切。自从那天回来后,诺波利就不停地试图来找她。贝拉知道他肯定会跪地道歉,然后祈求她千万不要告诉阿达尔。他们朋友间的感情很好,即使在阿达尔失势后,诺波利和头曼依然对他不离不弃。 ‘我当然不会和他说了,这还用的着诺波利来告诉我吗?’实际上贝拉更怕阿达尔知道这件事,他们的感情本就基础不牢,这样的丑事如果传出,自己必然没有脸面再跟着他。 隔着卧室房门和整个客厅传来的敲门声似乎已经停了,但是贝拉的耳朵里仍然有着规律的“咚咚”声。[..tw超多好看小说]这都是因为诺波利这几日太过执着,搞得她都已经产生了幻听。 ‘也许我该给他个机会道歉,毕竟其实我并不恨他。’说来奇怪,当羞辱感和恐惧渐渐退去后,贝拉越发觉得那天的事并不是诺波利一人的责任。 实际上她忍受寂寞也已经有些日子了,否则伊斯洛特大麻也不会把她脑中的幻象往那个方面引导。 只不过在她的幻想中,与她进行鱼水之欢的是阿达尔,没有受伤前的阿达尔。 “知道吗?这其实也怪你,谁让你那么多天对我的要求视而不见呢?”贝拉对着自己面前的空气说道。 打开卧室房门,贝拉走回了客厅。她做好准备,下次诺波利再来敲门的时候,她会打开门,接受他的歉意,以及那个“不要告诉阿达尔”的请求。 不过还没等她坐下,她却看见了大门的门缝处塞着一张纸条。贝拉进卧室前还无比沮丧地看来一眼房门,那时候并没有这张纸条,所以这肯定是刚刚被塞进来的。 不用猜测,这肯定是诺波利写的纸条。贝拉莞尔一笑,觉得这个南方贵族有些时候做事还像个少年。 她弯腰取过纸条,轻轻地打开。诺波利的字体不像阿达尔的那么苍劲,也不像自己的那样圆润。他的字体是一种公文样式的正体字,每个字母的收笔处都有样式不同的修饰。 “亲爱的贝拉: 我得到阿达尔的信件,要前往新圣城赫萨卢卡,显然那边有些任务需要我去帮忙。阿达尔在去那边之前,曾嘱托我好好照看你。可我做的很不好,有些事情上甚至做得很糟,所以我敬请你的原谅。 在我走后,阿柯犸大人会负责你的安全,直至我们从新圣城归来。阿达尔特意嘱托,无论大小事,一定要听从阿柯犸大人的安排,切记切记。” 贝拉读完之后,心里突然一阵烦闷。 ‘连诺波利也被阿达尔叫去新圣城了,为什么他就是不叫我过去?’ 一想到身边唯一一个和她一起来自米德尔加的同伴也要离开,贝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单。她一下子打开了门,看见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自己的门前矗立着两名警卫。 “诺波利爵士已经出发了吗?”贝拉问道。 “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贝拉急忙奔下楼,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向远处望。但显然,诺波利的轿子已经走出了的这一层,她于是又冲到路边,趴在围栏上向下眺望。这么眺望了有一分钟,她才想起来,如果是往城外走,应该是往上才对。于是贝拉又双手遮住阳光,极目向上眺望。可是向上望时,视野要差上很多。在焦急地寻找了一会儿后,她放弃了。 贝拉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任凭自己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现在整座峡谷之城只有她这一个来自米德尔加的人,巨大的孤独和恐惧感仿佛从房间的各个角落里向她袭来。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把贝拉吓了一跳。她稍稍坐起,皱着眉头想象究竟还有谁会来找她? “咚咚咚。” 贝拉去散开迟钝的脑子里的恐惧,终于想出了答案:‘除了诺波利还会有谁?’ 她兴奋地跑到门边,急忙地解下门链,旋开了稍稍褪色的镀金门把手。 “诺波利!”贝拉听到自己的语气中饱含着兴奋,她知道这不太得体,但是她就是无法抑制住自己。 门开了,站在门口的男人额头微秃,穿着峡谷之城的军官服饰。他微微诧异地看着贝拉,然后才说道:“贝拉夫人,您好。” 贝拉看清了来人,尽量礼貌地应道:“是你呀,阿柯犸大人。” “是我,夫人。”阿柯犸说着整了整衣领,然后稍微地往屋里瞟了一下。在看到贝拉疑惑的眼神后,谷底区守备队长才继续说道:“您得立刻搬家,夫人。您得搬到我的谷底区,过几天峡谷区将不再安全了。” 第五十九章 多维 大首领亚金 ... 多维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他需要缓一缓。[..tw超多好看小说]阳光通常能帮他足够快的恢复体力,但刚才在幽暗的洞中实在待得太久,所以他觉得这次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才有力气站起来。 雷有时候也会像这样倒在地上没有力气起来,多维通常用一只手就能帮他一把。但当多维有同样需要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能够施以援手。这不是因为多维的人缘很差,或是他是个恶霸。 其实只要稍微用用脑子,你就能想到原因。 没错,没有人会自不量力的去对一个倒在地上的身高十尺的巨人搭一把手,没有人会做这种傻事。所以,多维每次都是自己慢慢地缓过来。 可想而知,就在现在,在多维被两只大手拉着坐起时,他的心里是有多么的诧异。 “欢迎回家。”拉着他左臂的一个巨人说道。恍惚间,只见这巨人头上盘着错综复杂的辫子,其间“装饰”着大大小小的各式兽骨。他的胸甲是一整具山羊头骨,山羊两只空洞的眼窝处穿着斑驳的铁链。 多维嘴里喃喃着“谢谢”二字,无神的两眼逐渐对焦。这下他终于看清了这个巨人的面目,这让他的胃里不自觉地一阵翻腾。 这巨人的酒糟鼻子上穿着三组银环,说话和出气的时候都会发出淡淡的金属相碰之声。当然,这并没有什么难以忍受的,毕竟霍克那边喜欢穿环的人大有人在。真正让多维有些畏惧的是他那没有嘴唇的阔口和呲出的浅褐色犬牙。 多维于是赶忙看向另一边。 另一个巨人年纪稍长,他显然没有在脸上刻意“化妆”,而是把心思全都放在了身上。只见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肋骨被他一条条认真地缝在胸前,而挂着野兽獠牙的红绳则穿在这些肋骨上。 多维决定目不斜视,直直地望着面前的街道。虽然被这两人吓了一跳,不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除了自己外的巨人,这种喜悦之前显然不是两个“异装癖”就能破坏的。 “我们去见大头领亚金吧,兄弟。”满身缀满肋骨的巨人提议道。 多维点头称是,然后试着站了起来。 原来这才是山城的真身,山中之城――埃玛拉迪那。 虽然这洞中亮如白昼,但却凉爽异常。巨人不畏惧炎热,但也并不享受于此。当多维身上的不适全部消失不见后,他跟随着身旁的两人,慢慢向城市的中心区走去。 这座城市的规模远超外面那座空城,而且本就是灰白色的墙砖在亮白色日光的照耀下显得如水晶般的洁白。这里的建筑形似刀削斧劈,与精美二字绝缘。但是因为整体规划的错落有致,却明显地让人觉得气势磅礴。同密集的建筑规模不太相配的是并不密集的人群,在向大头领的宫殿走去的这一路上,多维并没有看见多少人。 “这个时间,所有战斗人员都去训练了。”穿鼻环的巨人的心思比他的外表细腻多了,他一眼就看出了多维的疑惑。 把他带进城的那位骑手此刻已经一路先行去了亚金的宫殿,城里的道路宽阔,足够庞大的沙兽横冲直撞了。 虽然路途不短,但三人都是巨人,脚步极大。一路上行至能感受到这日光直射时,庞大的宫殿便已在面前。和霍克市政厅门前布置了众多守卫不同,这里的宫殿没有一个看守。在宫殿前的院落中间有一座造型粗犷的雕塑,和城市里的建筑一样走的狂放路线。但是这雕塑狂放的未免过了头,多维已经开始怀疑它究竟是雕塑还是仅仅是块怪石。 不过没等他有时间继续解密,从这雕塑后走出了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巨人。多维正想出该如何打招呼,这中年人便直接伸手把多维拉了过来。这人一脸严肃的表情,上上下下打量了多维一番,最后才满意地点点头。 “我带你进去吧。”说完,他便当先一步向着宫殿走去。 多维想着应该和领他前来的两人说一声,于是脚下暂缓。但回头找他俩时,却见二人已经沿远路返回,并走得远了。这样看来,自己已经被移交给了这个人,那便直接跟着他就好了。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见过了三个巨人。不过,即使他们三个中最高的这个中年人,也只不过到他肩膀的位置。看来莫尔西所言非虚,自己也许真的算是很高的部落中人了。 “怎么还不跟上?”那中年人此刻已走到宫殿的石阶前,正以严厉的目光看着自己。 不知为何,多维觉得此人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这让多维不自觉的就想要接受他的命令。于是,他三步两步跟上,站在中年人的身侧,一起进了宫殿。 “你已经知道了,这里便是部落的栖息地,山城埃玛拉迪那。”中年人脚步不停,边走边向多维介绍着,“波斯蒂亚特的多数人都以为,为战斗而生的‘傲岚迪’已经灭绝,只有很少的人知道我们仍然活着。在这很少的人中,知道我们居住在极北山城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即使有那么几个侥幸知道山城名字的人,也往往会被山前那座空城所迷惑,以为山城已经名存实亡。” 说完这些话,中年人看看多维,问道:“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要这么躲躲藏藏?” 多维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身为巨人,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弱点吗?”中年人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还是说我们的弱点在你身上体现的并不明显?”他说着抬头看了看头顶直射下来的幽冷白光,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是不是呢?多维。” “嗯,也许……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多维一惊,没想到这人竟然认识自己,“还有,你是谁?” “先回答我的问题。”中年人说话的时候态度十分坚决,一看就是个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 多维于是答道:“我是在书上得知巨人害怕黑夜的。但之前没有见过其他巨人,不知道他们会在夜晚有多大的反应。至于我嘛,我在夜里只是体力变差,不能使用全力去做事情。” “嗯,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中年人说道,“我所见过的巨人,包括我自己,一到夜里便会全身乏力,倒地不起。直到第二天一早的阳光照耀在他们身上,他们才会重新活过来。” “可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这样。”多维坦言道。 “嗯,我相信你的话。” 第六十章 多维 大首领亚金 下 这时二人已来到宫殿的前厅,和外面的城市风格一样,宫殿内的造型和装饰无一不透着古朴和浑厚。.tw[] “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我叫亚金,是现任部落的大首领。”中年人终于表露了身份,对此,多维并不表示惊奇,“至于我怎么知道你的,当然是莫尔西和我们的一位族人说的。” “莫尔西?他还活着?”多维暗骂自己好笨,他应该想到是莫尔西的。如果他能和部落的人说我的事,那一定是他得救了。 可是亚金的回答却让多维失望了,部落大首领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地说道:“他不肯离开故土,我派去的那位骑手也无法救他。你知道的,守墓人可不讲单打独斗这一套。” 多维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他不由得垂下了头。 “不过……你最终还是回家了,这就好。我们听说你杀了几个守墓人,然后独自奔来山城,都觉得也许你会没那么走运。”亚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明显带着喜悦,“你知道,如果你真的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向你父亲交代呀。” “我父亲?”多维猛地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刚说我父亲?” “对,你父亲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位伟大的骑手,大概是我这一代人中最伟大的。如果不是他英年早逝,这个首领的位置必然是他的。” “所以……这么说,我父亲已经死了?”多维听到自己的语气中并无悲伤,他也确实无法为从未谋面的父亲悲伤。 亚金点点头,答道:“是的,他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不过好的一点是,他在生前有了你这个孩子。所以,至少他的血脉传承了下来。” 多维只是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过了良久,他才问道:“你说我父亲是骑手?就像在湖边把我接来的那人一样吗?” “对,部落中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身材高大,膂力过人的巨人;还有一种是身材矮小,可以与沙兽进行心灵感应的骑手。” “那为什么我不像我父亲?我是说,为什么我是巨人?” “这是古老的传承,没人说得清楚。巨人的孩子必定是骑手,而骑手的孩子必然是巨人。这种传统自从部落这个种族被创造出来开始,就已经有了。” ‘创造?’ 多维一下子捕捉到了这个词语,但没有等他发问,部落的大首领又继续开口了:“实际上,孩子,你能回来让我非常的高兴。这不光是因为你的父亲,更多的是因为你。” “我?” “对!”亚金说完指了指前面,“跟我来。不过,我还是先和你说说你父亲的事吧,想来你也想知道。” 两人从前厅最远端的侧门穿过,进入了一条长长的甬道。为了透光,这甬道的顶端封得并不牢固,两道亮线成为了这里天然的光源。 “事实上,我们部落在这几百年里的发展虽然稳定,但是缓慢。自从拉迪诺带来了黑夜,让我们无法再像全盛时期那样所向披靡后,我们就很少大规模参战,甚至很少露面了。从前的时候只要是部落里的人到了成年的年纪就要进行成年礼旅行,游历波斯蒂亚特的每一寸土地。但是由于在几次大战中,巨人给人们的印象太深,于是我们便终止了巨人的成年礼旅行,只有骑手才可以进行。 在大约三十年前,我这一代人进入了成人的阶段。按照规定,骑手们可以开始进行旅行了,而我们这样的巨人则开始了真正的战斗训练。 你的父亲作为成绩最优秀的骑手,也开始了他的旅行。一般来讲,越是厉害的骑手往往旅行所花费的时间越短。我原本以为最多一年,就应该能够看到你父亲归来。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我们这一等就是三年。直到其它骑手中的最后一名回来后半年,你父亲才姗姗来迟。而且,他再回来后似乎变了个人,常常魂不守舍的一坐就是一天。 作为最好的朋友,我自然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什么都不说。原本部落要委派他带领整个骑兵团,但是他却拒绝了这个任命,而是坚持去到波斯蒂亚特南方去做危险又低级的外派线人。 外派线人几乎是一个流放职位,怎么会有人主动去申请?我们当时都觉得他一定是疯了。这个谜一直到他被派去南方四国的第二年才被解开,原来他是和那边的一个姑娘好上了,并且已经结了婚。那个姑娘实际上也不是波斯蒂亚特人,而是一个米德尔加的流亡公主。 他们两个人在那一年生了个男孩,这个男孩当然就是你。之后他们便打算带着你一起回一趟部落。毕竟按照规律,他的孩子将是一名巨人。在山城外养育一个巨人明显是件太过危险的事,部落虽然久不问世事,但是仇敌依然遍布整个大洲。所以,把孩子送回去抚养才是正路。 但是不知为何,他的线人身份暴露了,在途中遭遇守墓人的追杀。骑手在没有沙兽的情况下战斗力很低,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杀退了两拨追兵,最终在把你们母子俩安顿好后,死在了在第三波追兵的刀下。 这件事传回山城的时候已经过了半月,当我们去营救时他的尸体都已经被黄沙掩埋了。最后我们只知道你的母亲由于精神崩溃被送回了米德尔加,不久又被远嫁到了雷吉斯特。而关于你,则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甬道的尽头,大门后隐隐传来食物的香味,这让多维的肚子一下子抗议起来。 “边吃边继续聊吧,在黑夜里穿越山门,你肯定累的够呛了。”亚金推开门,屋里的餐桌上摆满了可口的食物。 多维确实饿坏了,他没有客气,坐在椅子上便吃了起来。 “那你怎么能确定我就是那个失踪的男孩呢?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好朋友的孩子?”多维在吃了一些东西后,脑筋重新活络了起来。 “嗯,实际上部落的人口真的很少,而且极少往外派人,所以我们对每一位族人都有跟踪。唯一一个失去跟踪的巨人就是你了。”亚金坐在他的对面,显然对桌上的食物不感兴趣,“再者,你的脸很像你的父亲。” 多维暗自决定一会儿要去河边照照自己的脸,想象一下一个像雷一样身高的人该怎样搭配自己的一张大脸。不过他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刚才说,你高兴的原因主要是我,这是为什么?我有什么不同吗?” 部落大首领的脸上好像写着“那还用说”? “你是指我抵抗黑夜的能力吗?可是我真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呀?” 亚金看样子卖够了关子,于是微笑着把胳膊肘支在了桌子上,“我想我可能知道。” 第六十一章 头曼 意外的现身 ... ‘似乎回到这里的感觉也没那么糟。.tw[]’头曼尝试着积极地面对眼下的问题。他并没有完全忘记普埃尔作乱的那个夜晚,在记忆中,波斯蒂亚特从未有过像那次那么漫长的夜晚。 那时的头曼还是个小男孩,印象中那也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父亲阿米许展露武艺。之前阿米许从来都是在大队人马面前指挥若定,即使冲锋在前时,也有亲卫队保护。 他眼见着平时经常笑容可掬的副帮主普埃尔手拿狼牙棒,和惯用双手大砍刀的前锋营副将平托一起围攻自己的父亲。阿米许当时正在吃饭,他的武器只是一把随手从脚边尸体旁捡起的普通马刀,看起来似乎落尽下风。 但是当生死缠斗开始之后,这种视觉上的先入为主就被证明是错的了。阿米许刀下生风,快速走动时几乎脚不沾地。没有十个回合,功力明显不济的平托就被砍伤了腿。而后普埃尔捡起他的双手大砍刀开始挥舞双刀流,企图用密不透风的攻势摆脱被动。 头曼记得当时自己就在翻倒的饭桌后面躲着,他露出双眼紧紧地盯着格斗中的二人。父亲的双刀以诡异地走位缠住了普埃尔的双刀,然后刀柄上配重用的金属球在下一个时刻砸进了副帮主正愁眉紧锁的脸。 他们父子俩在当夜逃出,然后在小阿巴特港被当地的治安官抓住并投入大牢,一直到两年后才被霍克总督拉西克用钱赎出。头曼在稍微大点儿之后就发誓要报仇,不过父亲阿米许在这一点上和他有着不同的意见。 “报仇?不,头曼,我们翻过这一页,不要再往回看。”父亲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看不出一丝仇恨。 面对阿米许的无动于衷,头曼一脸的忿忿,“难道我们就要忍下这口恶气吗?他们背叛了你呀!父亲。” “嗯,说到背叛,谁又没有遭遇过呢?其实即使他们不在那天夜里发难,我也有意退出钝斧帮了。” “退出钝斧帮?为什么?那可是您一手扶持壮大的波斯蒂亚特最大的匪帮之一呀!” 父亲只是无奈地摇头道:“这才是问题的根源。只有在无秩序的国度,才会活跃着如此庞大的匪帮。而真神所构建的世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啊……” 头曼也信仰拉迪诺,并视之为唯一的真神,但他总觉得自己对信仰的领悟远远不及父亲。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这有什么不对吗? 赫巴托就在这时大踏步地走来,他麻杆般的身形左右摇晃,随着摇晃的还有那飘在胸前的黑须长冉。 “头曼,真的是你吗?”赫巴托的声音尖利刺耳,头曼记起这就是自己为什么在小时候不喜欢他的原因。[..tw超多好看小说] 不过当年一干他所喜欢的叔叔们都背叛了他们父子,唯一这个说话总是呛声的精瘦汉子却守住了自己效忠帮主的誓言。 “赫巴托帮主,别来无恙啊?”头曼双手抱拳,头颈微低,目光向下看着对方的脚面。这是觐见帮中高位人士的规矩,头曼一直都记得。 “嗯,别动,让我看看先。虽然这一别有二十年了,不过我还是记得你当年的样子的。”钝斧帮帮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的脸。 虽然被这么盯着很不舒服,但赫巴托一向以谨慎著称,头曼在小时候就知道这一点。于是他把身子挺直,回敬以同样严肃的目光。 “果然是你,头曼。欢迎回来。”帮主说着收回了抓着他肩膀的手,转而伸出另一只手和他的手握了握。 “我是受阿达尔……”头曼刚说了一半,就被赫巴托伸手拦住了。 他眉头微皱道:“这些闲事一会儿再谈也不迟。我听说老帮主他……他死了?” 头曼不懂为什么他会把谈判称为闲事,不过既然话题转到了父亲身上,他没有理由不继续,“是的,家父他是年初的时候死的,被人陷害的。” “死在床上?”赫巴托的眉头更紧了。 头曼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父亲应该死在战场上,这是他应得的。”钝斧帮帮主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嘲弄,他一直都是阿米许最忠贞的部下,“我从未见过什么人有阿米许帮主那样的魄力和战魂,也从未见过他那样的心胸。可如今他却死在了床上,以最不名誉的死法。唉,即使如此,你还是坚信那个江湖骗子的说辞吗?” 头曼的心里“咯噔”一下,他几乎忘记了钝斧帮中的人都几乎都不信拉迪诺,赫巴托显然也不例外。不过好在真神是宽容的,面对这种程度的挑衅,虔诚的教徒不应去激化它。于是头曼再次没有开口,而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见赫巴托没有继续挖苦的意思,头曼想着该说说此行的正事了。不过又在他刚刚开口时,赫巴托再次打断了他:“谈判的事已经被安排到了明天的晚上,到时参加的除了我之外还有帮中的几位头领。所以,我觉得我们在那之前还是不要讨论这件事为好。” 可能是看出了头曼脸上的不快,钝斧帮帮主把他尖利的嗓音中夹杂了一些愉悦,说道:“我先带你去吃饭吧,虽然从赫萨卢卡这一路过来虽不遥远,但毕竟你我已经这么多年不见,我理应为你接风。” 头曼本来想速战速决,他甚至都没让自己的人马进营地,盘算的就是今天谈完就可以打道回府。但既然对方已经说出了这至少为期两天的安排,那他只有从命的份了。 “那就有劳赫巴托帮主了。我的从人都在营地之外,请您派个人把他们接进来吧。” 头曼边走边悄悄地四下张望,看到钝斧帮的营地里一片井然有序的样子。不过,令他稍感“遗憾”的是,他一个老朋友也没有看到。 一走进大帐,迎面便摆着一个长方的大桌。看来钝斧帮在此地发展不错,所以桌上的美食丝毫不逊于他在新圣城中的酒宴。不过唯一让头曼感到意外的是,硕大的桌面旁,仅仅摆了两把座椅。 头曼稍一犹豫,便被赫巴托看了出来,于是后者稍显尴尬地咳嗽了一下,然后说道:“今天的宴席只有你我二人,毕竟当年完全效忠于老帮主的人几乎全被杀了。现在所剩之人多少都有些对你不起,所以我就没有冒昧让他们作陪。” 头曼微微挥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不过他还是在坐下的第一时间,问出了自己从刚和赫巴托见面时便想问的问题:“帮主,恕我直言,我记得当日叛乱的是普埃尔一系,而叛乱成功后我也听说他坐稳了帮主的宝座。你在当日来给家父报信,有恩于我们父子。按说你没有被杀,已是万幸了。 可这不过区区二十年而已,普埃尔本人应该也不过刚刚花甲之年,他的嫡系则更加年轻。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是,为何现任帮主会是你?” 第六十二章 头曼 意外的现身 ... 赫巴托明显地对头曼的质疑并不感到惊讶,不过他还是先一口气干掉了一大杯麦酒,然后才缓缓地开口叙说这些年来钝斧帮的事情。 原来,当年普埃尔在帮主的位子上只坐了不多的几年时间,便在一次与四国联军的大战中被俘了,这之后便不知了去向。塞曼在他之后接任了帮主的位子,但是他的能耐还不如普埃尔,于是钝斧帮逐渐势微,最终只得偏居一隅,勉强算是一支二流水准的匪帮。可惜即使是这样的惨淡经营,似乎都不能让钝斧帮幸免于难。后来由于霍克城成为了新的四国商务首府,志得意满的总督拉西克决定肃清周边区域。于是钝斧帮不得不开始了艰难的东迁,并且开始人心涣散起来。好在就在这时,某位神秘人找到了赫巴托,提出自己可以帮忙资助并壮大钝斧帮。当然,这种帮助不是无偿的,这位出资人要求必须由赫巴托担任帮主,并且要按照他所说的,开始派人骚扰赫萨卢卡。 “所以,钝斧帮接近新圣城,是有人在幕后指使喽?”头曼有些惊奇问道。 “是的,这位出资人出手阔绰。有他的资助,大伙只要听他的便有吃有喝,也就不必非要打家劫舍了。” “能告诉这人的名字嘛?”头曼虽然知道现在有很多人已经不在信仰拉迪诺教,但仍然无法想象究竟是谁会这么公然地与真神对抗。 赫巴托沉吟了一下,略带歉意地摇了摇头,说道:“替他的身份保密,也是合约的一部分。” 如果换做别人,也许头曼还可以继续试探一二。但是既然赫巴托已经表明了这是秘密,那么再多的打听也是无济于事。 “明天的谈判上他会露面或者派代理人吗?”头曼觉得如果钝斧帮已经被别人操控,那么即使是面对帮主,也不能达成任何协议。(..tw无弹窗广告) 赫巴托又是摇了摇头,“不会。不过你可以跟我们谈,我们在某些事情上还是有自主权的。” ‘连帮主的人选都是人家定的,还说有自主权?’头曼头脑里为钝斧帮竟然堕落如斯而充满了鄙夷,但嘴上却只是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希望他说的这个自主权是真的呢,否则谈判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就这样,接风宴在之后两人的沉默对饮中结束了。 酒宴之后,头曼被领到了一间用作客房的帐篷里。这帐篷里陈设虽然简单,但每样东西显然都经过了精心的打扫。他先在熟铜架子上支着的脸盆里洗过了脸,然后便把外衣挂在了置于床边的衣架上。 头曼觉得今天确实有些劳累,于是便侧身倒在了勉强还算得上松软的床上。这是一天最热的正午时分,多亏帐篷外巨大石菇投下的阴影,让帐篷里面还算凉爽。不多一会儿工夫,头曼便沉沉地睡去了。 也许是真的一路劳累,也许是因为喝酒的时候心情不畅,总之头曼噩梦不断,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他被帐篷外嘈杂的声音惊醒时,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暗淡了。 二十年前的那天就是这样的一个傍晚,父亲阿米许正边吃着饭,边和自己的亲信有一搭无一搭地交谈。头曼则是少年天性,没吃几口饭便吵着要跑出去玩。当他跑到门口时,却被急匆匆闯进来的赫巴托一膝盖踢倒在地。 还没等头曼啼哭,赫巴托便一把把他抱住,放回了阿米许身前。 “帮主,普埃尔反了,正带人往这边赶。你的亲信部队此时都被派到了其他地方,为今之计只有快些离开了。” 匪帮的帐篷与一般商队的不同,作为半永久性的居住场所,匪帮的帐篷质地厚重,为了稳当,支撑点也较多。有些拥有工匠的匪帮中,据说还有双层的巨大帐篷。 当第一个在帐外守卫的侍卫倒在帐篷上时,赫巴托刚刚离开了不到十分钟。头曼一直记得那人死时的样子,他就靠在帐篷上,倒不下去也站不起来,一柄单刃扁头枪桶漏他的身体后,又刺穿了帐篷,把他牢牢地钉在了那里。 门口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是谁?”头曼把那已死的侍卫驱逐出自己的大脑,他坐直身子摸向床头的马刀。 进来的是个目光怯懦的少年,估计是个杂役。他见头曼手正放在刀鞘上,不知觉地咽了口口水,说道:“帮主大人让我带您去议事大帐,谈判会议会比约定的时间稍早一些进行。” 头曼点点头,示意这个杂役在门口等他。之后他便穿上外衣,在腰间系好马刀,检查了一下藏在靴筒里的薄刃匕首。确认完毕后,头曼不经意地照了照挂在脸盆上方的铜镜,他的眼睛很红,脸上有些浮肿,恐怕这一觉没他自己想象中睡得那么好。他甩了甩头,走出了帐篷,随着那少年来到了议事大帐。 外面此刻已经凉爽起来,再过一会,这种凉爽便将变成寒冷。但此时的议事大帐里,由于点满了灯烛火把,所以显得闷热异常。这大帐头曼是第一次见,想来是自己父子出走后新添置的家什。 只见硕大的帐篷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桌,长桌周围已经坐了几个人。头曼进入帐篷的这个门并非是这个大帐棚唯一的入口,在灯影交错下,可见另外的两个小门不知通向何处。 头曼的目光游移,终于找到了坐在主位上的赫巴托。其他坐在桌边的人,头曼全都没什么印象,显然这些人都是新近提拔的,并不是之前帮中的重要人物。 赫巴托一一向他介绍,在塞曼及平托等人相继退休后,这些在座的年轻人,都是钝斧帮目前的骨干。 “我代表伊斯洛特的第三十二任萨都坎哈罗门六世来此谈判,希望能给新圣城赫萨卢卡带来和平。”头曼在被准许开始发言后便单刀直入,他从来没当过什么外交家,所以也并没有什么经验可以遵循,“这是整个伊斯洛特和所有拉迪诺信徒的心声。数百年来从没有人敢如此践踏新圣城的尊严,我不知钝斧帮此番挑衅究竟带有什么目的?” 头曼把这话一说完,他就感觉到了在座各位互相交流的目光。坐在帮主旁边第二个椅子上的一人最先坐不住了,其实用不着赫巴托介绍,光看体型头曼也可以看出这人一定是平托的儿子。 奥托目前是前锋营正都统,一个有兵权的实力派人物。他显然对头曼一上来就咄咄逼人的气势感到不满,于是开口便带着怒气:“头曼,俺们都知道你是老帮主阿米许的儿子,所以才让你来做谈判代表。”他说着看了看身边的同僚,他们都附和着点头,“可是你一开口就兴师问罪的,你到底他妈的是什么意思?” “兴师问罪?”头曼嘴里重复着他的话,嘴角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嘲讽,“我有吗?我不记得我有带兵包围你的帐篷,并搞突然袭击吧。你知道的,就像你父亲当年做的一样!” “你!”奥托满脸通红,踢开椅子站了起来。他刚想拔刀相向,却看见了赫巴托严厉的眼神。 布托是奥托的弟弟,平托的三儿子。他眼见自己哥哥嘴拙,便替他出头道:“头曼!你别说什么代表哈罗门六世。俺们知道你的主子叫阿达尔,他跟俺们提出谈判要求的时候可不是像你今天这么说的!你们到底他妈的有谱没谱!?” 头曼对阿达尔和他们说了什么根本没有主意,但他对平托家的兄弟从来都不会有好感。于是,他又要出言讥讽。可就在他刚刚张开嘴的当口,隐没在黑影中的一个小门处传来了清晰的金属敲打地面的声音,那声音极有节奏,并且由远及近。 除了赫巴托外,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声音来源处,他们不知道今天还有其他人参与谈判。 终于,发出那声音的人在灯下现了形,虽然一条腿是假的,但阿达尔走起路来依然像是个无畏的军人。 “头曼,不好意思。关于我要过来这件事,我应该提前知会你一声的。”阿达尔的声音里有些疲惫,看得出他刚刚赶了很长时间的路,“但是我实在是怕让守墓人的那几个指挥官知道,他们三个的关系太复杂,我实在不知道该向谁禀报这件事。” 头曼有些目瞪口呆,他看了看阿达尔,又把疑惑的目光望向赫巴托。很明显,钝斧帮的帮主是知道这件事的。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在酒宴时告诉自己呢? “好吧,看来你是没准备把我介绍给这里的大伙了。”阿达尔对着头曼摇了摇头,解嘲似的说道,“那好,我自己来吧。各位钝斧帮的首领们,我是伊斯洛特现任萨都坎的御前顾问阿达尔,很荣幸见到你们。” 在得到满头雾水的在座众人点头还礼后,阿达尔再次看向头曼,他说道:“头曼,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快回去帐篷休息吧,谈判的事情交给我就可以了。” 第六十三章 姆林斯 首相的改变... 听到墙上挂钟的“嘀嗒嘀嗒”声,姆林斯知道自己今晚又别想安眠了。作为一个刺客组织的首领,他当然知道夜里不能睡得太死。但是这十几年来,姆林斯似乎把这一点贯彻的太过于完全了,以至于他现在走在了另一个极端上。 没人喜欢失眠,这一点上姆林斯还是希望自己可以泯于众人的。他在今天下午的每日议会上罢黜了马林的官职,寄希望于这份久违的痛快能够帮助他在夜里安睡。现在看来这招并不管用,相反也许这进一步刺激了自己的神经,让他的兴奋无处排遣,只得在夜晚的床上辗转反侧。 今天是他从教皇国回来后的第一次每日议会,不出所料,大家对他和教皇达成的协议爆发出了不少的讨论。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一直在议会上插科打诨的大祭司马林却成为了在场众臣中最激动的一个。他不仅当众说什么放弃国教法案是愚蠢至极的行为,而且在听到取消与霍克的通商协议后,他甚至对着王座面前的地面吐口水。 ‘都是由于父亲对这个老流氓的过度容忍,才让他产生了可以随意冒犯君王的错觉。’姆林斯一边这么想,一边让王宫的守卫把马林按在了地上。 “陛下!你继续这么做的话,安格尔会亡国的!你没有你父亲的睿智,至少也不要太过的自以为是!”大祭司即使双手被反剪在身后,两条腿一曲一伸地跪坐在地上,但口气却是丝毫不软。 “住嘴!你个卑微的老匹夫。”姆林斯气得本想站起来,但为了显示威严,他强迫自己端坐在王座之上,“既然武神的信仰已经结束,那你这服侍拉塞尔的大祭司也正好可以退休了。”说完,他把手往门口的方向一指,示意守卫门把马林拖出去。 “姆林斯!你可知道,教皇梅蒂南是匹贪婪的野狼!你一味的退缩是不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这是很危险的!”大祭司一边被向外拉拽,一边还继续着他的言辞。 “你一味地与我作对才是很危险的,蠢材。”姆林斯说完这话,便不再看他,转而和博采他们继续刚才的议题。 姆林斯停止了在床上辗转,他盯着幔帘外模糊的灯影,思绪不由自主地又把他带回到了教皇国的那个上午。 “姆林斯陛下,我很抱歉我们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时在审判**。”教皇梅蒂南把姆林斯引进了一间“茶室”。虽然这茶室的陈设典雅,用料考究,但无窗的密闭结构让人一眼便能察觉出这个屋子的真正用途。 “哪里。能见到传说中的教皇本尊就已经让晚辈我深感荣幸了,哪里还管在什么地方呢?”虽然教皇表现得如此平易近人,但是姆林斯知道,自己并不可因此而放肆起来。 “其实我也知道,今天审判庭所归纳的罪状百分之九十五都是你父亲的所作所为,与你无关。费朗斯蒂对你即位后对教会的态度赞不绝口,他说你几乎把兰特堡重新修建了一遍。” “那是我对教会应尽的义务,同时也是对教皇陛下的一点敬意。” “呵呵呵,喔!您真是太客气了。”梅蒂南开心地干笑了几声,看起来和寻常的老人无二。但是姆林斯知道,这个衣着光鲜,浑身散发着金光的人是整个米德尔加的主宰。虽然他从未承认,但是姆林斯知道他的势力往南早已远播到永夜之地雷吉斯特,往北则穿过死亡之海,直抵波斯狄亚特的南方四国商盟。 安格尔的年轻国王表面上依然满脸谦卑,但他已经开始在心里紧张地盘算起来。刚刚在完全没有公平可言的教会审判**,那几项判决中的每一条都足够姆林斯受的。他该如何在这间狭小的茶室中扳回一城呢? “教皇陛下,刚才的审判您也听了。我虽然对这几项罪状无甚异议,但这处罚明显有些过于严厉了。您也说了,这其实都是前任安格尔国王的错误。审判庭让一个虔诚的教徒来埋单的话,是不是有失公允?”姆林斯有意把自己和唐的关系撇清,没有叫他“父亲”而是称呼他为前任国王。同时,他把审判的事情完全推给了审判庭,而把教皇置于事外。他觉得这样的话,梅蒂南也许会顺着这个台阶就范,收回部分判决。 教皇面上的神色显示他确实是在沉思,这在姆林斯看来无疑是个好兆头。随着一声叹气,老人缓缓地开了口:“唉,你说的确实是不无道理。只是……这审判庭虽然隶属于教会,但实际上却监控着整个教会的运作。所以,既然庭长梅洛理已经做出了判决,我即使想帮你,也是无能为力呀。” ‘这个该死的老狐狸,刚刚梅洛理的宣判明明就是他在幕后主使。现在可好,唱红脸的表演完,该你这个唱白脸的上了。’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满,但是姆林斯依然不敢有半句怨言。他要尝试从别的地方扳回这个损失。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只得从命了。不过,关于刚才在我在**所说的利益分成问题,您怎么看?”姆林斯知道这个问题无可回避,所以他决定先发制人。 “嗯,你知道的,我是从来不赞成与波斯蒂亚特人做生意的。”梅蒂南缩着眉头,显然以谈到北方的蛮族,他就满心的不高兴。 “可是,两河的杜伦公爵就拥有一条合法的波斯蒂亚特商道呀?”姆林斯不甘心地问道。 “确实,杜伦有趟商道,可以和我们北方的邻居通商。但是那里是个例外,他本人向我郑重的保证过,他们从不让波斯蒂亚特人离船登岸。因为他们的交易一直走河道,我才开放了那条商道。”教皇此时的的语气里充满了威严,一股不容辩驳的口吻。 “可是,我这条商路不仅仅是位安格尔服务的,我可以给教会的分成比杜伦多得多……”姆林斯在这个问题开始了据理力争,毕竟这条商道的另一端是已经开始中兴的霍克,无论在政治还是经济上,拉西克都是个可以合作的盟友。 教皇听了这话,突然站起身来说道:“姆林斯陛下,你听听自己都在说些什么?就在紧挨着审判庭的小茶室里,你这是在试图贿赂我吗?” 姆林斯急忙闭嘴,他看着梅蒂南阴晴不定的脸,试探性的问:“那您的意思是……” “关闭那条商道,我会在别的地方给你补偿。” “比如?” “只要安格尔王国可以尽到应尽的义务,那么我就可以恢复它在教会大家庭中的地位,并且安格尔可以得到一切教皇属下国所应有的权利。” 第六十四章 姆林斯 首相的改变... 即使这件事情已经过去有些日子了,但姆林斯还是愿意回味起教皇口中的最后这句话。.tw[]安格尔王国回归教会的怀抱,这可是父亲唐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幔帐轻轻地晃动了一下,打断了姆林斯的美好幻想。他下意识地看向窗子,窗子依然紧闭,屋里也并没有凉意。 “是谁?”姆林斯支着身体坐了起来,打量着暗黄色灯光照射下那摇曳不定的影子。 那是个人影,虽然躲藏地极好,却仍然难免留下影子。姆林斯在卧房里故意留下一盏灯,不为别的,就为了此时这种状况。 “唉,这该死的的风。”他思虑动得极快,几乎一瞬间就镇定了下来。为了故意麻痹刺客,他嘟囔了这么一句,之后又再度躺下。他身子不动,右手则悄无声息地摸出了扣在床脚机括里的一把短剑。然后就这么躺在床上,装作睡着般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刺客穿的是软底鞋,脚步轻柔地像是一只猫。但是那声音并不比挂钟的指针更加细小,所以姆林斯几乎全程都定位着他。他缓慢地挪到床前,轻轻地掀开幔帐,蹑手蹑脚地走近,一步、两步、三步…… 当刀光反射的明黄色光晕猛然飞上床头时,姆林斯腰上使劲,用力一扭便扭到了床的内侧。几乎就在同时,刺客的刀劈了个空,而他的胸前则已被姆林斯的短剑刺出了一个窟窿。 就在这时,窗户被猛地推开。没等姆林斯回过神来,刺客的头颅已经飞出,摔在墙上溅出了血花。山猫一副气喘嘘嘘的样子,手里的短刀上兀自淌着血。 “陛下,您没事吧?”他收剑入鞘,双手抱着拳问道。几乎就在同时,刺客的无头尸斜斜地栽倒在地,发出了“咚”的一声。 卧室的大门此时向内推开,王宫守卫们蜂拥而入。姆林斯这才回过神来,他惊魂未定地看看山猫,想着是该赞扬他及时救驾,还是讽刺他“及时”救驾。 “快快查明刺客的身份。还有,他是怎么混进王宫的?”姆林斯最终决定不赞扬也不讽刺,他懒得做这个选择。 奇怪的是,后半夜他在寝宫的偏房内睡得极好,以至于差点误了定于早上的每日议会。 在马林被驱逐后,每日议会的人数下降到了历史上的低点。姆林斯看着眼前的博采和奥奇里菲,琢磨着是该把山猫纳入进来,还是把里斯男爵升职为国防部长。 今天在议会开始前,姆林斯先把山猫叫了进来。昨晚的刺客一事已经在宫里传开,所以他决定快速了解此案,以便树立自己的威信。 “报告陛下,我们已经查证,刺客是个波斯蒂亚特人。”山猫一进来便说出了最新的调查结果。之后好像是看到了姆林斯的疑惑表情,他又补充道:“他有带伪装的面具,不过除下来之后,便是一副典型的波斯蒂亚特面孔。” 说完,山猫把那副伪装面具递了过去。姆林斯只是简单地瞟了一眼,便不再关心这面具了。当然知道这玩意,“鼠群”的刺客们也经常使用类似的东西。这面具是张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米德尔加成年男性的面孔,有着可以让人过目便忘的魔力。 “查出幕后主使了吗?”姆林斯把面具递给博采,首相大人急忙用双手接过。 山猫摇摇头。 “那在宫里有他的线人没?” 山猫继续摇头。 “是没有还是不知道?”姆林斯对调查的进度有些失望,他让自己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责怪的情绪。 “目前不知道,但我们会加紧调查。”山猫说完抬眼打量了一下他,然后小心翼翼地又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既然是波斯蒂亚特人,那么应该便是阿达尔吧?他也许是为了报上次我们派出刺客的一箭之仇,这样便很容易说得通了。” “不,不不。你不了解阿达尔,所以才会这么说。”姆林斯不怒反笑,饶有兴趣地盯着山猫,“他如果想找我算账的话,定会带着大军前来。我怀疑在他的字典里,是否有‘刺客’这两个字。” “可是也许人是会变的,陛下。”说话的是奥奇里菲,他正把玩着那面具,一脸的好奇表情。 “是的,人是会变。但我觉得变得不会是阿达尔,而可能是我们在波斯蒂亚特的另一个朋友。”博采难得的发表高见。 “哦?另一个朋友?说说看。”姆林斯上下打量了一下首相,觉得他不似在开玩笑。 “陛下,关于教会审判庭的那几条判决,您是在那边就开始执行了吧?”博采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先反问道。 “嗯,是呀,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和霍克断绝通商的信件,上周就已经传到了拉西克手里了,对吧?” “嗯,应该是的,信使比我回程的速度快多了……”姆林斯正说着,一下子明白了博采的意思,“哦!你的意思是拉西克派来的刺客?” 首相大人点了点头,一脸严肃的表情。 “嗯,这确实很有道理。拉西克绝对像是个有仇必报的人。而且,使用刺客这种手段,在南方四国确实也是十分的流行。” 山猫这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哦!对了。刺客的衣服夹层里发现了一枚形状不规则的硬币,陛下您要不要看一下?” “快拿来。” 山猫速度飞快,一来一回大概只用了五分多钟。他把手里的硬币交给姆林斯,后者几乎瞬间就认出了这是一个泊霍克。 “这是南方四国的钱币,和伊斯洛特的不一样。”姆林斯由此得出了结论,“看来真的是拉西克干的。被这个土匪盯上,可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 “除非……”博采今天似乎变了个人,往常他遇到这种问题都是装聋作哑的。 “除非什么?”姆林斯生平第一次这么期待自己的首相开口。 “除非我们干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