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南唐》 第1章 我成了淫贼?(一) “两位女侠,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们真的搞错了,你看我这么玉树临风、冰清玉洁、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五好青年,平日里修桥补路、劫富济贫,扶老太太过马路、送大嫂半夜回家,好事做尽,坏事做绝.坏事从没干过,我怎么可能是你们要找的淫贼嘛?” 李天一一副悲痛欲绝、声泪俱下的样子看着眼前的两个小美女,慷慨激昂、苦口婆心地说道,如果不是背后的大树和捆在身上的绳索,这副形象更象是挽救失足青少年的居委会大妈。[..tw超多好看小说]可惜眼前这两位似乎并不那么好忽悠,仍然充满怀疑地眼神看着李天一,明晃晃的宝剑也在李天一的面前晃来晃去,提醒着这位穿越而来的哥们所面临的严峻行势,一不小心,恐怕就要成为最为短命的穿越人士了。 “妈的,两个小娘皮,最好别落到我手里,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不把你们摆成十八般模样,反反复复折腾个百八十遍,怎么能出心头的这口恶气!不过两个丫头手里怎么会有这么锋利的家伙,以前怎么不知道古代人的冶炼水平这么高呢。”李天一恶狠狠地想道,脸上可不敢表现出来。拷问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时辰了,李天一搜肠刮肚,把以前看过的卑躬屈膝、谄媚求饶的伎俩一一展示了一番,喉咙干得都快冒了烟,效果似乎比他所期望的相差甚远,不禁有些绝望了。没办法,这两位还真是找对了人了,自己现在还真就是那个该死的淫贼李淼,准确地说,在三天前,自己成了李淼。 李天一两年前大学毕业,某个知名大学中文系的高才生,还是双料的学士学位,可惜赶上的时候差了点,现在就连一个扫大街的工作都有几十个拿着大学文凭的在竞聘上岗,怀里不揣个十七八本证书,你都不好意思和招聘的人打招呼。高等教育经过了几十年的发展,不但让大学毕业生充斥到了社会的各个角落,提高了各种行业尤其是服务行业从业人员的整体文化素质,本身也终于发展成为很有钱途的一个产业。而一些个放屁都油裤裆的地方反而更加注重个人的能力,比如你的二姨夫的四舅的三姑奶奶的大哥的外孙女的老公是某个要害部门一心为人民服务的头头,那你就可以被认为是很有能力的,当然能力的大小同这种强力亲戚的官位的高低和血缘的远近是成正比的。当然,负责任地说,这只是个别地区的个别现象,形势还是一片大好地,这些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还是很有希望和前途地。 李天一显然就属于这个别地区的个别现象,就在这一片大好的形势里晃荡好几圈也没找到正经工作,只好在自己亲戚的皮包公司里干起了销售。你还别说,就凭着这张嘴,硬是把这份专业不对口的工作干得风声水起,天天陪着客户出没于歌厅、桑拿、酒吧之间,小日子到也过得舒心。所以说,这会干的不如会说的,会说的不如会看的,会看的不如捣乱的。 李天一就属于会说的,两年下来,自己攒钱买了辆中华骏捷,屁颠屁颠地立马上了高速试车。人就不能得意忘形,否则就会倒霉,李天一刚刚体验了一把伪成功人士的感觉,结果马上就被辆大货亲密接触了一下,骏捷直接从高速上飞了出去,自己也昏了过去。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穿着古代服饰的猥琐汉子,身体也虚弱得几乎动不了,脑子更是一片乱糟糟的。用了三天时间,李天一才将脑子梳理清楚,明白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原来穿越这种狗屎事情轮到了自己身上。不过自己附身的这个倒霉蛋身份惨了点,竟然是个―――淫贼! 别误会,李天一向来对淫贼这个行业没有什么鄙视的想法,纵观历史长河,曾经涌现出了无数杰出的淫贼,他们用自己超人的体魄和旺盛在精力在武林中书写了浓墨重彩又异彩纷呈的一笔。作为中文系科班出身的李天一熟读了金庸、古龙、梁羽生、温瑞安等人的大量考古文献之后发现,做个淫贼比做个大侠难多了,两者之间的难易程度犹如幼儿园中班的小朋友和硕本连读的书虫之间的距离。不是吗?做一个合格的淫贼其实需要很多条件,他要有玉树临风的模样、潇洒儒雅的气质、高强的武功、机灵的头脑,当然还要有一副好本钱。这还只是基本要求,想胜任一份淫贼的工作可要比做个外企的主管要求高得多了。 首先,功夫要好,一定要比99。9%%u7684江湖人士更好才行。万里独行田伯光前辈刀法、轻功堪称双绝,还是被不戒大师给阉了;无花和尚同样优秀得一塌糊涂,也被楚留香杀了。(..tw)还有更多的同辈中人,不是被六扇门的抓了去坦白从严抗拒从宽就是被伪装成良家艳妇的魔女吸成人干.哦,貌似床上功夫也是功夫的一种吧。 其次,每个淫贼都是一个合格的大夫。没错,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情趣商店出售那些“我爱一条柴”之类的东西,什么迷药、春药、毒药都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没有深厚的药理知识实在没办法出来混,可以说一个合格的淫贼放到当今都是药科大学硕士以上的水平。很多前辈不是都自己配制了那种女人吃了不ooxx就要死人的好东西吗?不过貌似最后都让那些大侠以身相许、大义凌然、半推半就、烈火干柴地用最苯的方法给美女解了毒了,哦,好像江湖上的美女被大侠们淫掉的要更多一些吧,唉,反正都是江湖儿女,自然就不要计较太多了。 最后,淫贼都有着相当深厚的文学功底,楚留香、陆小凤、李寻欢、唐寅等等,哪一个不是满腹晴纶、学富跑车的。什么?你没看见他们淫了哪个女主角啊?这才是淫贼最高明的地方,一个高尚的淫贼,一个纯粹的淫贼,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淫贼,要俘获的是女人的心,心都给了你了,身体只不过是买一赠一的附带品而已。适当地时候整几句诸如“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人生若只如初见何如一起嗨咻、我悄悄地闪人了正如我悄悄地来”之类的,对小妹妹地杀伤力还是不错的,当然和lv、爱马仕、跑车、游艇、豪宅这些终极大杀器的威力是没法比的。 资质不好苯得跟郭靖、石中坚似的,长得难看如傅红雪、萧峰一样的,甚至大字不识一个、身体残疾的,都不妨碍成为大侠,但是这些有一项出现在淫贼身上都是致命的缺陷。并且最重要的大侠们都是不死的小强,中刀的有妹妹给疗伤,中毒的有妹妹给吸毒,跌进悬崖、掉入山洞不是发现武功秘籍就是有高人在里面已经都等了百八十年就为了要救大侠一命,传输功力后挂掉,连不小心吃点什么剧毒、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已经有了千八百年历史的丹药,都会功力大进、百毒不侵,中国古代的防腐保鲜技术实在是太先进了。而在某些版本中一般疗伤和解毒都需要一个处女妹妹和大侠ooxx,然后两个人都功力大进。都要挂的人了还能有这个精力和体力,不知道这些大侠的那话儿都是什么构造的,看来大侠们更适合从事淫贼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况且这种事情明显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 李淼基本条件不差,就是练武晒得黑了点,壮了点,没办法,淫贼不像大侠,不能速成。五岁的时候成为孤儿开始学武,练了十多年,功夫勉勉强强算是江湖中的二流选手。当然洞玄子十三经、三十六路散手之类的还是练得不错的,不过作为一个淫贼,剜门盗洞窃玉偷香的小巧功夫练练也就罢了,非要把十三太保横练练这么好干什么?遇到美女准备霸王硬上弓?真是师门不幸,列祖列宗无德啊,不过貌似这些骨头都烂没了的老淫贼们也没啥德行可言。还有这个李淼似乎对药理比对武功更感兴趣,让这副皮囊的继承者李天一能有点宽慰,做不成淫贼改行做大夫吧。 扯远了,话说李淼五岁学艺,十四年后与师父一同下山准备开始自己的淫贼生涯,然后就发生李淼行走江湖的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械斗。在江湖里找人打一架还是很容易的,大家都是一身的无产阶级血海深仇,看谁都不顺眼,哪怕不小心冷笑两声,对方的刀就拔出来了,而且丝毫不听你解释其实你是头天晚上睡觉脸受了风已经抽了大半天了。老淫贼正在给弟子做真人演示刚刚结束,正巧遇到两位侠女也在出来行走江湖,看到这样的事情自然要行侠仗义,丝毫没去分辨那位满嘴亚美爹的女同志到底是在惨叫还是在加油。 这二位年纪看起来比李淼还要小的两个小丫头,一看就是俩没啥经验的dps,上来就起各种buff直接开怪然后开始连续放大招。老家伙刚那啥之后也的确是懈怠了一些,腰软腿软的老淫贼抵挡了半天之后就被小宇宙爆发的两姐妹一剑捅了个窟窿,华丽地被ko了。老淫贼还真对得起李淼,拼尽最后的力气将李淼带回了老窝,准备死前将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力给李淼来个灌顶,结果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错,自己不但挂了,还把李天一从另一个时空给弄了过来。 根据李淼的记忆,自己穿越的这个年代是保大十三年的唐代,李天一想破了头也没想起来这个有点眼熟的保大是唐朝哪个皇帝年号,绞尽脑汁突然想起来自己看过的《南唐二主词》里南唐中主元宗李璟的年号就是保大。那现在也就是公元955年,再有十九年那位千古词帝李煜就要肉袒出降,南唐就要亡国了。一面是后周和北宋的咄咄逼人,一面是江南的歌舞生平。还好自己没穿到五代十国中那些无休止的战乱小国,也没去赵匡胤这个只会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白眼狼手底下,安安稳稳地过上二十年再说吧。 安葬了自己的便宜师父,李天一也恢复得至少是能动弹了,在老窝里翻箱倒柜一顿划拉,把值钱的东西都带在了身上,作为rpg的合格玩家都知道翻箱子的好处。银子珠宝还真发现了一点,老淫贼颇有些身家,现在都便宜了李天一。整顿好了,李天一准备出去游历一番,开始一个穿越者在南唐的幸福生活。 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刚一出门,又遇到了这两位锲而不舍的侠女,看来出门是忘记翻翻皇历了,结果本来就只剩个血皮的李天一几个照面后就被捆到了大树上。这两位侠女对这份行侠仗义的工作还真热心得很,本着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走一个坏蛋的原则,开始了几个时辰的拷问,非让李天一招供都祸害了哪些良家女子不可,于是便出现了前面的一幕。 “我现在最想祸害的就是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李天一恶狠狠地想到。正义凛然地辩解,无效!苦苦哀求什么上有十八岁的老母下有八十岁的儿女要赡养等等各种桥段都被演绎了一遍,更是无效! 两个小丫头的确是有做警察的资质,不急不燥,非让李天一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最后终于把李天一惹急了,反正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泥人还有个土性,自己都够倒霉了,还要受这份窝囊气,脑子一热就冲着两个美女大声叫道:“两个臭丫头有本事就给爷来个痛快的,大丈夫敢作敢当,没做过的你们就是杀了我也是没做过。快点动手,爷还赶着去奈何桥抢个好位置呢。自古人生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人固有一死,或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可惜我李天一堂堂七尺男儿死在你们两个小妇人的手里,实在是不甘心!” 不料这番话说完,两个小丫头看着李天一的眼神有了一些变化,难道自己真的虎躯一振,王霸之气就让两个小丫头迷得不行,准备投怀送抱了?不过这不科学啊,自己是淫贼,这种事情只有大侠才能遇到。 第2章 我成了淫贼?(二) “姐姐,我话举止真的不象个淫贼,或许那天只是恰巧赶上了而已,不会是我们真的弄错了吧?”瘦小一点的美女悄声说道,毕竟是初次行走江湖,女侠对自己的江湖经验也不是那么有底。李天一这副皮囊多少也是练过一点功夫的,说话的声音虽小,李天一还是勉强能听得清楚。一听两个美女中的妹妹这么说,李天一这个后悔啊,原来这个时代的美女还都是文学青年啊,早说啊,俺可是中文系毕业的,肚子里这样的货色多着呢。 “小雪,别让这个家伙给骗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再说,那个老淫贼逃走的时候为什么偏偏要带着他一起走,没有关系会这样?我看他是脱不了干系!”稍稍高一些的美女自信地说道。 “靠!个小娘皮,上辈子让我始乱终弃了怎么地,对我怎么就这样不依不饶、这么深的怨念呢,等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滴腊、捆绑、皮鞭、灌肠.哦,这个好像过份了点吧,总之,非让你知道俺的厉害不可。”脑子里正在意淫这个高个的小美女,李天一就听妹妹说道:“姐姐说得也有些道理,那就赶紧为民除害,都耽搁了半晌了,赶紧收拾了这个淫贼回去吧。” 李天一闻听差点晕过去,感情这两位都不是什么善茬,果然这越漂亮的女人心肠越是狠毒,古人诚不我欺也。不过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李天一赶紧一脸诚挚地对两位说道:“两位女侠,古人有云:‘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又有俗语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请问二位口口声声把我称作淫贼,可是亲眼看到我的恶行?可是有人向二位指认了我是淫贼?无凭无据,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平白污人清白,天理何在?国法何在?” 知道了两个小丫头吃硬不吃软,李天一这心里才有了点底气,平素摆平了多少公务员的利嘴再次发挥了威力,一番话竟将两个人问得不作声了。半晌,妹妹向姐姐问道:“姐姐,这.怎么办?” “无凭无据,的确是不能杀了他!” “那我就去解开绳索,由他去吧。” “可万一他真是淫贼,纵恶为患,我们岂不是成了帮凶?” 小个美女嘟起了嘴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不管了,姐姐你看着办吧。” “没证据不能杀,放是一定要放的,但是我们可以让他以后没有办法作恶。”说罢高个美女开始不怀好意地瞄了瞄李天一的两腿之间,红着面孔对自己的妹妹说道:“反正这家伙就算不是淫贼,也不会是什么好人,把他害人的物件去了,然后就可以放了他了。” 李天一看着吹毛立断的宝剑在自己的下身晃来晃去,险些晕了过去,难道自己穿越之后刚做了几天名不符实的淫贼,马上就要改行进宫练葵花宝典了?悔不该当初黑了心,草草终结了自己的一部小说,这都是报应啊。不过本着就自己将来性福生活的无限向往,李天一的脑袋飞快地转了起来,忙对二人正色说道:“两位女侠,你们以后一定会误杀无辜的。” “胡说,我们平素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怎么会杀害无辜?”妹妹争辩道。 “因为你们拿着宝剑!” “有宝剑就一定会滥杀无辜吗?”姐姐有些气愤地说道。 “对啊,你们有宝剑,以后不一定会为害良善,我就是有这个物件,以后也不一定为恶,难道说就因为宝剑可以杀人所以你们今后就不能带着宝剑出门了吗?平白无故,就要伤人身体,请问两位侠女,你们与那些山贼强盗何异?两位就是这样行侠仗义、为民除害的吗?” 李天一大学的时候可没少参加辩论赛,这点诡辩的伎俩还是有的。两姐妹一时被问住了,姐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些发红。妹妹虽然很想上来解决了李天一,可终究年纪小面嫩,下不去手。(..tw无弹窗广告)两个可爱地小脑袋凑在一起商量了一阵,高个的小美女突然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李名淼字天一。” “何处人氏?” “海外琉球人,秦末举族迁移海外,后被倭人灭国,漂流至此。” “为何会结识花蝴蝶那老淫贼?” “老贼欲收我为徒,将来给他养老送终。某饱读诗书,誓死不从,若不是两位女侠到此,天一恐命不久矣。”开玩笑,俺可是中文系的,编个故事手到擒来。 “李天一,口说无凭,也无从证实你的清白,我看这样,你先回我叔父府上做名家丁,无事不准出府,等证实了你的清白,再任你离去,你可答应?”当然不行,凭什么我就成了家丁了?李天一刚要反对,二女中的妹妹就晃了晃手里的宝剑,吓得李天一一缩脖子,赶紧答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但凭两位女侠吩咐,只是恳请两位能早日还我清白,读书人对名节还是十分看重的,饿死是小,失节是大,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看看那个两女几分赞许的神情,李天一虽然绑绳还没有去掉,已经有些飘飘然了。南唐果然文风鼎盛,连女侠都有文学青年的倾向,俺终于大有可为了,嘿嘿,南唐,俺来咧! 得知了李天一的身份,又被这鸟人剽窃来的文彩狠狠雷了一下,两个小丫头也开始对李天一客气了起来,回金陵的途中,李天一得知,这两人是清淮节度使刘仁赡的两个宝贝女儿刘雨菲、刘雪菲。唐末宋初果然民风开放,这要是在朱熹那老不修之后的时代,想知道女孩子的名字,除非是想娶人家在纳采之后才能问名。 刘仁赡现在带着老婆儿子驻守寿州,老来得女,自然娇惯得紧。两个女儿从小就喜欢习武,刘仁赡索性送到了岭南剑派求高人传艺。岭南剑派一窝子尼姑虽然性子个顶个的孤僻,手底下的功夫可不是开玩笑的,十年之后两姐妹学艺有成,性子却也过份地嫉恶如仇了,下山之后便一直寄居在金陵好友吏部员外郎韩熙载的府上。 刘仁赡还是比较了解自己的这两个宝贝女儿的,平素就闹得街面上鸡飞狗跳,哪敢带着她们上前线啊,只好送到韩府让韩熙载替自己头疼吧。两姐妹没有了刘仁赡的管束,天天在金陵扮女侠玩得不亦乐乎。虽然金陵不少的纨绔子弟对两个小美女也动了不少的心思,可两人自身武艺不俗,还有韩熙载做后台,混到今天也没吃过什么亏,天天逍遥自在。 刘仁赡似乎有点印象,是南唐为数不多的有骨气、有本事的将领,就是死得早了点。可韩熙载实在是太有名了,这个老家伙做官的运气一般,声色犬马无一不好,那份国宝《韩熙载夜宴图》可是让这个享乐了一生的家伙留名千古了。 不过历史上的韩熙载也的确是比较搞笑,据说他自己蓄养的伎妾与诸生私会,韩熙载碰到了便不进其门,还笑着说不敢打扰你们的好兴致。以至于有的伎妾夜奔宾客寝处偷嘴,留下了“最是五更留不住,向人头畔着衣裳。”的诗句。被带了绿帽子还这么看得开,老韩同志也算是深得“要想生活有情趣,头上都得带点绿”其中的精髓了。 一路上李天一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如簧巧舌,和姐妹两人聊个不停。姐姐雨菲似乎还有些矜持,也不怎么说话,妹妹雪菲到底年纪小一些,天真烂漫,被李天一逗得笑个不停,夸张地拍着自己刚刚隆起的胸部,让李天一想不注意都不行。看着李天一的一脸猪哥像,雨菲有些羞恼地娇嗔道:“死淫贼,你看什么看,读书人都是你这个样子吗?”雪菲这时也明白过来,小脸羞得通红,更添了三分丽色。李天一这时哪里还听得见雨菲的问话,傻乎乎地看着小萝莉,魂儿不知道在哪飘着荡着呢。 意淫得正爽,李大少爷突然觉得脖子上冷森森的,定睛一看,大小姐的宝剑正压在自己的脖子上,剑的主人正立着柳眉看着自己,这才发现自己的样子实在是淫贱了一点,忙正色道:“这位女侠,你的宝剑放错了地方了。在我原来生活的地方,只有这样的目光,才是对美女最高的称赞。”两姐妹看李天一前一刻还满脸色迷迷的样子,现在又装做一副正经,不觉莞尔。雪菲叫道:“你骗人,哪有你这样看人的,好像要把人吃了似的。”说完才觉得有些暧昧,忙羞得躲到了姐姐的身后。 李天一忙辩解道:“非也,非也!姑娘此言谬矣。譬如鲜花,倘若长在深山幽谷,即便再艳丽也无人能欣赏到她的妖娆与风采,这不但对赏花人来说是一种莫大损失,对鲜花本身来说也是种遗憾,无人欣赏的美丽只能是孤独和寂寥,雪菲小姐以为如何?”这姐倆虽然年纪小,姐姐雨菲不过16,妹妹刚刚14,还都是孩子,可在这个时代也都到了快该嫁人的年纪了,对李天一这通文绉绉、赤裸裸地马屁,即觉得心里羞涩,又有些新奇,也忘记了和他计较刚刚那色迷迷的目光,不知不觉话又多了起来。 李天一这曲意迎合、阿谀奉承的功夫已经练到了十八层,真正达到了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无招胜有招的返朴归真、大巧不工、摘花飞叶、即可伤人的至高境界,姐妹两人武功虽然一流,可这与人相处的经验方面纯洁得跟她们的身体一样,让李天一时而羞得面红耳赤,时而逗得前仰后合。这位淫贼嫌疑人所言都是两姐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之事,他家乡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和有趣,心情自然大好。三人如同郊游野营一般,一路上都是欢声笑语、聊天打屁,两天后心情愉快地回到了南唐的首都——金陵。 第3章 名人韩熙载 一听到了首都,李天一还真就有点紧张,老担心有人冲出来查暂住证、身份证,开玩笑,这可是首都啊,心脏啊,自己现在可是黑人啊。好在城门的兵丁象征意义更多一些,也不盘查,见了雨菲雪菲两姐妹只是惊艳了一下而已,三人便直接进了城。南唐承平已久,从烈祖李昪开始就奉行“息兵安民”的国策,倒成了这乱世当中的世外桃源一般,成为饱经战乱沧桑的人们理想的栖身之所,江北的文人雅士更对南唐趋之若鹜,使得这时节的金陵繁华一时。城内仕女如织,无数的文人才子当街卖弄着自己的文彩,吟诗作赋,期待着哪家春情难耐的少女或是春闺寂寞的少妇能与自己发生一番从灵魂到肉体的深刻交流,留下一段豺子佳人的风流韵事。 看看自己十三太保横练的腱子肉,接近巧克力色的皮肤,李天一有点泄气,放到一千多年后自己这卖相或许有些前途,在这个时代,一看就是个靠力气吃饭的,也不怪雨菲、雪菲两姐妹一眼就把自己定义到家丁的范畴里去了。看来想自己想出人头地,路还远着呢。 韩熙载这个时候还没有升到中书舍人的位置,只是个从六品的吏部员外郎,哦相当于中央组织部里的主任级科员吧,薪水只能算是一般,但老韩文章写得极好,文名远播,江南贵族、士人、僧道载金帛求其撰写碑碣的人不绝于道,甚至有以千金求其一文者,韩熙载便成为南唐朝臣中为数不多的富有之家。这家伙性情孤傲,又不知道韬光养晦,大宅子气派得很,要不是雨菲、雪菲两姐妹介绍,李天一还以为这是哪个王爷的府邸呢。 进了角门,绕过影壁,接着就是七拐八绕的回廊,走近后宅,隔着老远就听得丝竹悠悠、娇音袅袅,老韩果然具备腐败份子的潜质,大白天的就弄了一群穿着比较清凉的伎妾载歌载舞,自己在一边拿着檀板哼哼唧唧打着拍子,正喝得高兴。刘仁赡对自己这位老友还真放心,把两个小萝莉放在韩府也不怕学坏了,李天一再次感叹了一下南唐民风的淳朴与开放,嘿嘿,俺喜欢。 两姐妹忙上前拜见了叔父,然后同韩熙载说了李天一的事情。老韩依旧摇头晃脑,眯着眼随口说道:“让王管家安排去吧,府里也不多这一个吃闲饭的。倒是你们姐妹,以后不要老是出去,有空学学女红,读读《女诫》,刘兄将你们托付给我,我就得尽到当叔叔的责任。”然后朝李天一挥了挥手:“下去吧。” 李天一这时才把目光中测量美女的三围中收了回来,仔细看了看这位名人韩熙载。老韩五十来岁的年纪,三缕长髯,头上盘着发髻,身着褐色的长衫,微微发胖的身子端坐在太师椅上,看面相倒是和善得很。不过李天一可是知道这位韩熙载傲气得很,今天自己要是不能拿出点真本事来,以后就只能在下人堆里混了。 一步三摇走到韩熙载面前,李天一拱手一躬,沉声说道:“钓巨鳌者,不投取鱼之饵;断长鲸者,非用割鸡之刀。某以为能放此狂言者,必称得上当世一时之骏杰,今观韩叔言,与一商贾无异,不过尔尔,可见世人传言多半夸大其词,真乃见面不如闻名。(..tw)” 这两句话乃是韩熙载24岁时为求官向吴睿帝杨溥写的《行止状》中的两句,这篇文章写得文采斐然,气势恢宏,李天一在《全唐文》中曾经读过,没想到今天用上了。韩熙载果然一惊,仔细打量了一下李天一,然后有些不悦地说道:“竖子安知老夫之志,竟敢在此妄言,真乃胆大之极!”雨菲、雪菲两姐妹见韩熙载生气了,连忙向李天一使眼色说道:“你胡说些什么啊,赶紧与韩叔叔赔罪,真是乡下粗人,不懂礼仪。韩叔叔你就别生气了,和他一般见识什么。”说罢连连摇晃韩熙载的胳膊。 李天一却没有领情,直视韩熙载,微微摇了摇头拱手继续说道:“大人所谋者,不过内修政理,外御强敌,铲除奸佞,长驱以定中原耳,此大言煌煌,恐非易事。然大人岂不闻玉在山而草润,渊生珠而崖不枯。倘因一时之不遇而纵情声色,萌生退志,窃为大人所不取。为山九仞者功亏一篑,故不积蹞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宦场沉浮如过眼云烟,就此埋没于温柔乡中,岂非辜负了男儿之身、少年之志?” “嗯?”韩熙载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在一边拱手侍立的李天一,站了起来挥了挥手,让伎妾、乐师尽数退下,这才转身正色问道:“汝也曾为学否?师从何人?” “日月沉浮,斗转星移,天地万物,皆为吾师,又岂能拘泥于一家之言,某所学甚杂,诸子百家均有涉猎。” “此亦大言煌煌,可有所作诗赋,呈于我观之,以辨优劣。” “此事易耳,何须旧作,须臾可就,且请大人品鉴。”李天一装模做样走了几步,朗声吟倒: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果不其然,李天一精心挑选的辛弃疾的《破阵子》一下击中了老韩的要害。韩熙载一下愣住了,坎坷一生的辛弃疾的成名作,自然非同凡响,让老韩同志有了深深的代入感。了却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自己也曾怀傲世之才,想助南唐一统中原,一展胸中抱负,可惜二十多年过去了,自己也垂垂老矣,渐渐消磨了那份雄心,今天的这个少年,真的很像三十年前的自己,再加上之前的一番言语,此人深得我心!想到此处,韩熙载不禁起了惜才之心,忙问道:“这真是你自己所作?可否再作一首?” “请大人出题。” 韩熙载有心为难一下这个和自己一样有些狂傲的年轻人,也想看看这少年能否再赋佳作,便笑道:“老夫醉矣,且以醉酒为题,汝可以此为题赋得小令否?” 李天一哈哈一笑,略一沉吟,即兴说道:“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好,好个沉醉不知归路,好个醉里挑灯看剑,老夫自恃文思敏捷,今日有此少年才子,老夫甘拜下风。”韩熙载仿佛遇到了知己一般,兴奋地拍了拍李天一的肩膀。 李天一忙躬身说道:“小子唐突,岂敢与大人比肩,折杀小人了。” “嗯?刚刚狂傲不羁的劲头哪去了?少年人狂傲一点好,只要有真才实学,那也是狂傲的本领,我且问你,是否有意仕途?老夫可代为引荐。”韩熙载兴奋之余,也顾不得拽文了,上前拉住李天一的手问道。 “小子闲云野鹤习惯了,不愿为官,只求在大人府上吃口闲饭即可。”李天一有些促狭地说道。一听李天一提起这个茬,韩熙载老脸微微一红,忙笑道:“哈哈,老眼昏花,险些与才子交臂失,小友莫怪。你既不愿为官,那请小友为西席,教导一下犬子如何?” “大人客气了,我还是给公子做个伴读吧,也好常在府上聆听教诲。” “如此甚好,只是太委屈你这个大才子了。”韩熙载有些惭然地说道:“犬子顽劣,还请天一小友多多费心,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李天一再次躬身施礼道:“有大人收留,小人已经感激莫名,一定尽心督导公子读书,请大人放心。” 第4章 韩衙内? 李天一现在也算是高级伴读书僮了,就连府里的西席先生都知道这位公子的新伴读那是韩老爷所赏识的文友,自然也恭敬得很。府上的王管家自然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并没有因为李天一的书僮身份看轻了这个少年,特意安排了一处独门小院作为李天一的栖身之所,还要派过来两个丫环伺候,李天一可不敢如此张扬,婉言谢绝了。可一时间这阖府上下也知道了李天一这与众不同的下人身份,心思活泛的丫环侍女开始纷纷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韩熙载的公子此时还不在府里,去一个亲属家里拜访,要半月后才会回来。李天一这些日子倒也轻松自在,天天和雨菲、雪菲两姐妹谈古论今,借以了解自己所处的这个时代。看着两姐妹崇拜的目光,李天一这心里老自豪了。要不就是和府内的丫环侍女调笑,唉,封建社会的腐朽生活啊,虽然都是糟粕,可.还真是享受啊。 第一次见到韩熙载的公子韩子其是在书房,老学究的西席先生在摇头晃脑地吟诵:“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韩大公子斜倚在胡床上,一个侍女在喂着葡萄,另一个在给锤着腿。与韩熙载有些相似的一张国字脸,脸色却有些青白,肥肥的肚腩,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简直太符合衙内的形象了。见李天一进来,韩子其转了转小眼睛,摆手让老学究停了下来,用鼻子问道:“你就是新来的伴读?听说我老爹很看重你,有什么本事说来听听?” 李天一先向西席先生施了一礼说道:“先生,我想和公子说些私话,今天就上到这里吧,您去歇息吧。”又对两个侍女说道:“你们出去,没有吩咐不许进来!”三个人有些愕然,不过想了想李天一的特殊身份,也就乖乖走了出去。韩子其大怒:“大胆!一个下人就敢在本公子面前吆五喝六的,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去,给少爷倒茶!” 有了老韩“督导犬子”的指示,李天一自然不会把小韩放在眼里,不给个下马威是在是对不起老韩对自己的一片信任了。上前一把将韩子其从胡床上拽了下来,李天一自己大刺刺坐了上去,随手拿起一粒葡萄扔到嘴里,含糊着说道:“韩公子,我可不是来做下人,是来做你老大的。”韩子其奇道:“老大是什么东西?” “老大就是我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有什么好处老大先享受着,剩下的才是你的。在外人面前你是公子我是书僮,背地里你是小弟我是老大,听明白了没有?” 韩子其怒极而笑:“哪有这样的好事,你犯了失心疯不曾?” “做我的小弟好处也是多多,别人求都求不来,不过我与老韩都是熟人,才要收你做小弟,别不识抬举。” “哈!真的假的啊,都有什么好处,说来听听?” 李天一甩了甩头发,摆了个pose说道:“你老大我的本事多了,在金陵有什么仇家没有啊?受过欺负没?跟了我就算找到组织了,跟我混,包你出门不受欺负,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有人敢呲牙的老大我替你摆平。跟我混,包你泡妞无往不利,不管是青楼名妓还是千金小姐,统统投怀送抱,赶都赶不走。怎么样?至于其他的本事,你老大我仰知天文、俯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自比管仲乐毅之贤,抱膝危坐、啸傲风月、未出茅庐先定三分天下,现在你觉得我有资格做你的老大了吗?” 这个时代还自然没有《三国演义》,韩子其听得有点傻,一脸的茫然说道:“不用了,只要你能做到前面的两条,以后我就跟你混了。不过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啊?真有这么大的本事?敢糊弄本公子回头就让你屁股开花,还是开菊花!” “最近有什么摆不平的人或是摆不平的妞没有?一起出去,让你见识一下老大的本事。”李天一不屑地说道。 “好!晚上金陵最大的场子琦玉坊,我带老大去见识一下美女如云。不过我爹已经很久不让我出去了,你看.”韩子其一脸地期待状说道。 “小意思,你准备好荷包,晚上我带你出去,你爹你摆不平我来摆平,怎样?”李天一渐渐融进了老大的角色,拍着胸脯豪气地说道。韩子其自然心花怒放,谄媚地说道:“那今天晚上一切就都仰仗老大了。” “今天晚上你们要去哪啊?”话音未落,小丫头刘雪菲推门走了进来。“淫贼,你别老和韩子其在一起混,他可不时什么好人,把你都带坏了。” 韩子其吃惊地张着大嘴,舌头差点收不回去。刘叔叔家的这两姐妹自己可是知道的,想当初自己也不是没动过心思,可实在是搞不定,看着是袅袅婷婷两只小鸟依人,其实简直是两只母老虎,自己稍微调戏一下,就立时被扁成猪头,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能走路,据说这还是看在亲戚的面子上,时间长了,只能躲着走了。刚刚叫老大什么?淫贼?老天,被老大淫了还对老大这么和声细语、关怀备至,实在是太强悍了,看来自己的这个老大没拜错。不过淫贼都怕被我带坏了,那我是什么?带着崇拜和幽怨的眼神,韩子其躲了出去。 李天一一见是小萝莉,立刻泛起了色迷迷地笑容,过来靠近雪菲说道:“给二小姐请安了,怎么二小姐就半天没看见我就开始想我了?我就有这个优点,比较优秀,比较能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缺点就是太优秀了,太能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了,唉,我也很苦恼,其实我是个很本份很老实的人,真的不想这样的出类拔萃、独领风骚,老天,你难道就不能让我低调一些,别这么帅这么优秀么?简直太痛苦了。” 李天一一靠过来,雪菲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男子气息,不同于韩子其之流身上衣服上的薰香,倒和自己父亲身上的味道有些类似,小脸不禁有些绯红,又见李天一一副正经地样子在胡说八道,逗自己得忍俊不禁,笑骂道:“优秀你个头,韩子其可是这个家里的小霸王,连韩叔叔都拿他没办法,教书的先生和伴读不知道换了多少,可都没什么好下场。我是过来看看韩子其有没有欺负你,别怕,他敢欺负你我就揍他。” “哦――”李天一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声音说道:“原来雪菲妹妹是如此的挂念我关心我啊,实在是太幸福了,唉,最难消受美人恩,我李天一何德何能,能得到雪菲妹妹如此的垂青,实在是三生有幸。可惜我身无长物,地位低微,没办法答谢雪菲妹妹的一片神情,实在是无以为报,我就以身相许吧,还望雪菲妹妹不要嫌弃。” “你!”小萝莉的俏脸更红了,跺了跺小脚说道:“死淫贼,人家怕你受韩子其的欺负,才过来看看。没想到你淫贼死性不改,不但不知道感激人家,还一见面就说这些疯话,我再也不理你了。”说完飞快地跑了出去。 李天一看着小萝莉的背影,笑着喊道:“谢谢你的关心,雪菲妹妹,我很开心!”小萝莉显然是听见了李天一的喊声,背影顿了一下,随即轻功好像更上了一层楼,几个起落之间,不见了身影。李天一目送小萝莉逃走之后,带着淫贱地笑容,一步三摇地到前面找韩熙载。一路上遇到的丫环侍女开始对这个帅气又有些另类的书僮纷纷打着招呼,李天一和这些女孩子调笑着,来到了韩熙载的书房。 先是将韩子其的表现夸奖了一大通,什么在自己的严词教导之下幡然悔悟、痛改前非啊,什么准备发愤涂墙、积极上进啊,简直将韩子其从一个纨绔子弟说成了浪子回头的五好青年了。韩熙载对自己的儿子自然了解,这里面的水分有多少也是心知肚明。不过也算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吧,看看这个李天一是不是能给自己些惊喜,对于李天一的准备带着韩子其出去体察民情、感受风物的建议很痛快地答应了。 “嘿嘿,琦玉坊,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地方,老子今天晚上也开开眼,见识一下南唐的这些有专业技术职称的女人。”李天一开始对晚上的香艳之旅充满了期待。 第5章 美女如云(一) “哎哟,这不是韩大少嘛,可是多日不见了,真想死我了,是不是最近迷上了别的青楼妓坊的雏儿了?我这的姑娘们可是天天盼着韩大少您的大驾呢!”刚进琦玉坊的大门,一个老鸨就波涛汹涌地朝韩子其扑了过来,虽然徐娘半老,却还的确有几分姿色。李天一不禁暗叹:“看看人家这专业素质,看看人家的服务意识,再比较一下自己那个时代的歌厅、夜总会,差距啊,要是早有这么优秀的人才,自己当初的攻官生涯何至于如此的辛苦呢,弄得自己跟拉皮条的似的。” 韩子其在老鸨的丰胸上狠狠抓了一把,一锭银子就塞到了老鸨让人有些眼晕的乳沟当中,这才淫笑着说道:“雏有什么好的,这些事情还是老女人更有味道,你这的姑娘想的不是大爷我,想的是爷荷包里的银子。这位是我的老大,李大爷,给我伺候好了,银子少不了你的,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赚了,赶紧给我们安排个好位置。” 老鸨被捏得假装娇呼了一声:“死鬼,还是那么急色,谢大爷的赏!姑娘们,出来见客了!”说完转身到了李天一这边,抱住李天一的胳膊向里面相让,两只大木瓜一刻不停在李天一的身上磨蹭。李天一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这位妈妈看来是子其的旧相识,还是旧瓶装老酒更有滋味。”韩子其笑道:“云妈妈,你这年纪我老大已经看不上眼了,还是把你那些女儿们当中的宝贝儿请出来让我老大过目才是正经。” 老鸨幽怨地看了李天一一眼,扭着屁股走了。[..tw超多好看小说]李天一有些恶汗,难道说韩子其幼年丧母,于是就对熟女有着特殊的爱好?不过这琦玉坊看来也算是高级娱乐场所了,目光所及,人潮拥挤的大厅中穿花蝴蝶一般往来的女子,肥环瘦燕,姿色却是不俗。韩子其拉着李天一随着龟奴找了张桌子坐下,叫龟奴安排酒菜之后,这才对李天一说道:“这位云妈妈,虽然只是个鸨儿,琦玉坊的老板,可神通广大得很,京城的王孙贵族、达官显贵们和云妈妈颇有些往来,别看一副任人采撷的样子,还没有人敢打她的主意呢,这个云妈妈倒不可小看了她。” 李天一笑道:“你丫的倒是门儿清,这地方没少来吧?” 韩子其奇道:“这有什么啊,文人雅士乃至朝中大臣都是如此,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哦,你看那边。”韩子其朝前排的一个位子努了努嘴,接着说道:“左仆射、同平章事冯延已今天也来了,以前还是常客呢,不过参加这种比试还是第一次。今天有他在,恐怕出了他没人能拔如云的头筹了。” 李天一有些疑惑地问道:“什么比试?” “琦玉坊的红牌清倌人如云姑娘要出阁了,不过这位姑娘可是挑剔得很,曾经放出话来,要找个文采出众的一夜郎君,如能入得如云姑娘的法眼,度夜之资分文不取,要不来的人怎么这么多呢。可惜两个多月来竟没有一个人的诗词能让如云姑娘满意,这位清倌人依然守身如玉。不过今天有冯延已在,这个老家伙一向以诗文著称,别人怕是没什么希望了。可惜了,一朵鲜花,竟让冯延已这个老东西给采了,真是好白菜都让猪拱了。”韩子其有些忿忿地说道。 真是走到哪都能遇到名人啊,先是见了韩熙载,现在大词人冯延已又冒了出来。李天一对冯延已倒是有点了解,这位南唐宰相词写得不错,可惜人品差了些,除了打过几次败仗之外就是祸国殃民、排斥异己。此时冯延已正不苟言笑、威襟正坐在第一排,一副正直清高的样子。李天一有点发晕,一国的宰相大庭广众之下出来嫖妓,这南唐也的确开放得过火了一点吧,听韩子其的意思,这还是风流佳话,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 不屑地撇撇嘴,李天一接口说道:“看来你对如云姑娘也有意思啊,放心,有老大在,除非这个如云姑娘一个人都不选,否则,你今天就等着作新郎官吧。” 韩子其大喜,忙说道:“倘若当真如此,天哥,这辈子小弟就跟定你了。不过冯延已可不好对付,你有把握嘛?” 李天一一甩头发:“小开斯,某问题的啦!” “啥意思啊天哥?” “这是洋番话,意思是一切搞定,对你老大这么没有信心,是不找打?” 两人正聊着,云妈妈带着两个美女走了过来,陪着笑脸说道:“韩大少、李爷,今天客人实在是太多,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两位多多包涵。明珠、翠玉,好好陪两位大爷开心。”说罢扭动腰肢到别处招呼客人去了。 叫明珠的姑娘扭身坐在韩子其的腿上,嗲嗲地说道:“韩大少,怎么这么久不来我们琦玉坊了,都想死我了。”韩子其在明珠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没办法,最近出不来啊,今天还是托我老大的福,这不赶紧就来看你来了。”转头刚要招呼李天一放开些,不要拘束,却看见李天一早就将翠玉抱在怀里,上下其手,一会功夫,翠玉满面红潮,眼睛里似乎都要冒出火来,扭动着身子磨蹭着李天一身上结实的肌肉,恨不得将李天一吞下肚去。 韩子其对这位刚认的老大这份敬仰啊,真是滔滔江水了,老大就是老大,玩女人比自己都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其实这韩子其还真是冤枉了李天一了,李天一只不过是将脑子里那些对付女人的手法本着实践出真知的严谨科学态度拿出来演练了一下,没想到这效果好得有些过份了。李天一不禁暗自长叹,老祖宗留下了多少好东西啊,可惜在历史的长河里都流失了,这要是能流传到后世,那些什么满地金之类的从事服务行业的小白脸,得省多少力气啊。 李天一在这边正一边感慨一边实践,却没有发现在大厅的角落里坐着的两个俊美的少年,正死死盯着他和韩子其,眼睛里也要冒出火来,不过不是欲火,而是怒火。这两个人进到琦玉坊一不找姑娘,二不饮酒,旁边伺候的龟奴见两人出手阔绰,也就见怪不怪了。有钱人通常都有些怪僻,没准这两位就是喜欢观摩不喜欢自己动手也说不定。 这两个人正是女扮男装的雨菲、雪菲姐妹,此时雪菲正同雨菲小声说道:“姐姐,我没说错吧,我看这两个家伙今天鬼鬼祟祟就知道要出来不干好事,你看,这个死淫贼果然是死性不改,和那个坏女人抱得这个紧啊,实在是太过份了。”雨菲附和着妹妹说道:“韩子其来这里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倒是李天一,我还以为是个谦谦君子,没想到和韩子其也是一路货色。雪菲,你去行侠仗义,把那个淫贼宰了吧。” 雪菲吓了一跳:“姐姐,你是说真的啊?真要杀了他?好像。。好像他们也只是抱了抱,没做什么其他的事情啊。” 雨菲回眸看了看雪菲,冷冷说道:“这些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你下不去手我去,这种淫贼少一个,就少些女人被他们欺负。”说罢刚要起身,突然一阵古朴悠扬的琴音传来,全场霎时静了下来。两人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又坐了下来。 琴声过后,从通向二楼的台阶上缓缓走下了一个梳着双垂髻、面容清丽的少女,十一、二岁的小小年纪,竟生得明眸皓齿、光艳照人,雪白的肌肤吹弹得破。李天一也是一呆,喃喃说道:“不想这位如云姑娘,生得如此美貌,难怪子其你如此动心了,只不过年岁似乎小了一些。” 第6章 美女如云(二) 韩子其笑道:“老大,这只是如云的侍女而已,不过也算得上绝色了,我就算入不得到如云姑娘的青眼,能与这位霜儿姑娘一夜缠绵,也不枉此生了。(..tw好看的小说)” 李天一这时已经回过神来,笑道:“看你这没出息的样,你要是能将如云收入房中,这位霜儿姑娘自然也是你的了,美女自然是多多益善,难道你还会嫌身边的美女太多吗?”两人顿时会意地低笑了起来,李天一怀里的翠玉这时有些醋意地说道:“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好没良心。” 李天一忙说道:“我可没吃,你别讹人。”明珠吃吃笑道:“正因为你没吃,翠玉才这么大的醋劲,是不是啊翠玉,我也替你求求这位李爷,今晚就在你房里歇了吧。”翠玉啐了一口说道:“呸,死明珠你怎么这么热心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难道也想分一杯羹,和我一起伺候李爷?”说罢几个人小声笑了起来。 台上的霜儿有些不悦地看了看李天一几个人,让李天一心里一阵地不爽。都是出来卖笑为生的,装什么装啊,就讨厌这种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今天非给你们添点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李天一的手段。 见全场肃静了下来,霜儿这才开口,用黄鹂般清脆又略带稚嫩的声音说道:“今天的比试共为三轮,以限定的词牌为小姐填写新词,第一轮选出10名优胜者,第二轮选出2名优胜者,第三轮选出小姐的入幕嘉宾。名额宁缺毋滥,如第一轮没有佳作,则比试提前结束,以此类推,各位可曾明白了?” 一个文生模样的站起来施礼问道:“小生润州王思敏见过小姐,请问谁人来做评判?” “自然是我家小姐,同时胜出的新词会当众诵读,如若诸位觉得不公平,可随时提出质疑。(..tw无弹窗广告)第一轮,以此间风景为题,清平乐为词牌填词,限半柱香。诸位如果没有问题,请开始吧。”霜儿说完,有人端上一个铜托盘,上面的香炉上一支香已经点燃,中间用丝线栓着一枚铜钱。众人忙纷纷铺开文房四宝,开始潜心填词。此时的词牌已经发展到几百种,随意抽一词牌,又要限定内容,难度自然可想而知了。 韩子其眼巴巴看着李天一,不了李天一却不理他,依旧与翠玉饮酒调笑,在满场冥思苦想的才子中间显得尤为刺眼。无数的目光投向这里,愤怒、鄙视、疑惑等等,翠玉还是头一次受到如此的关注,有些不自然,推了李天一一下低声说道:“爷不填词吗?获胜者可无需银子入得如云的帷帐,抱得美人归,爷不动心?” 李天一狂笑了一声:“哈,此刻我不正抱着美人,又何苦填那劳什子的词牌呢?况且那如云纵然是生的姿色过人,也是出来以卖笑为生,偏又如此做派,假装清高,与姑娘的坦诚相待却是多有不如了。”翠玉有些愕然,本来就对如云在琦玉坊的受宠多有不平,李天一这几句话算是说道了翠玉的心里了,便有些感动地在李天一耳边悄声说道:“有爷这句话,翠玉今晚就是爷的人了,亦无需度夜之资,只求与爷的一夕之缘,爷让翠玉怎么伺候都行。” 这小妮子还真是要人命,一副任人采撷的样子让李天一不禁小腹之下热流涌动。韩子其在边上却急得不行:“老大,你可是说过,有摆不平的妞你替我出头的,眼看时间就到了,赶紧填词吧。”李天一扭头笑道:“急什么,你老大我随随便便写上两笔,包你今晚得尝所愿。还不笔墨伺候!” 韩子其连忙充当书僮的角色,开始研墨铺纸。李天一看时候差不多了,对翠玉说道:“才思不敏,姑娘可否以香吻相赠,以资鼓励。”翠玉自然求之不得,众目睽睽之下与李天一来了个法式湿吻,之后才注意到众人的目光,不禁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心中却是窃喜。李天一拿足了做派,看半柱香时间将近,这才从韩子其手里接过蘸好了墨的狼毫,一挥而就。李天一现在是真的很感谢后世的素质教育啊,小的时候被父母逼着学书法、练围棋,今天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再加上李淼那淫贼也有些笔墨功夫,不至于让自己写出后世的简体字来贻笑大方。 写罢李天一将毛笔潇洒地向后一丢,不再润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在这架势倒是做到了十足,可这毛笔却是正落在身后一才子的鼻梁之上。这位本来是听说如云的事情想过来碰碰运气,万一财色兼得自己以后就不用再天天喝稀饭了。今天看到如此多的才子文人,早就萌生退意,不料遭此无妄之灾,张口刚要骂人,不料忽然嘴里多了锭银子,险些崩掉了门牙,掏出来一看,足有二、三两,赶紧挤开人群悄悄溜了。 韩子其,将一块碎银子塞在了那个倒霉的才子嘴里,这才和明珠、翠玉两人挤在一起观看李天一的大作: “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 “紫薇朱槿花残,斜阳却照栏杆。双燕欲归时节,银屏昨夜微寒。” 明珠、翠玉两人虽然没什么文采,可平素这些才子文人的大作却是见识了不少,优劣自然是晓得。这首清平乐读过顿觉满口余香,不禁对这位有些狂傲的大爷另眼相待,翠玉更是如此,恨不得化在李天一身上。 李天一心中暗笑,自己抄袭的可是大词人晏殊的大作,词风虽受冯延已的影响,可其中风流蕴藉、温润秀洁远在冯延已之上,这点后世早有定论,今天用来pk掉冯延已,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此时一声脆响,铜钱已落入托盘当中,众人纷纷收笔,递上自己的大作。 霜儿将大家的词作拿上了楼,半晌拿了下来,一一诵读了入选的十篇新词。韩子其与冯延已自然都名列其中。李天一特意注意了一下冯延已的词作: “雨晴烟晚,绿水新池满。双燕飞来垂柳院,小阁画帘高卷。” “黄昏独倚朱楼,西南新月眉弯。砌下落华风起,罗衣特地春寒。” 不禁暗自点头,这老家伙人品卑劣,写出来的东西却是上品,若不是自己横空出现,恐怕就让这个老家伙遂了心愿了。想到这里,李天一向冯延已望去,正巧冯延已也看了过来,阴沉沉地瞪了这边一眼,脸上已经不复起初踌躇满志的样子了。众人听罢入选的词作,并没有表示异议,高下各人自有分辨,落选者自持身份,也不胡搅蛮缠,在一旁等着欣赏第二轮的新词。 霜儿见大家没有异议,便娇声说道:“第二轮以相思为题,词牌为采桑子,请十位入选者填词,依旧是半柱香的功夫。”落选的众人见识了李天一上一首的清平乐,此刻便纷纷围拢了过来,先睹为快。李天一见众人围了过来,也不再拿捏,提笔写道: “秋来更觉销魂苦,小字还稀,坐想行思,怎得相看似旧时。” “南楼把手凭肩处,风月应知,别后除非,梦里时时得见伊。” 众人纷纷叹服,更为李天一才思敏捷所惊讶,轰然叫好。冯延已向这边看了一眼,继续在纸上润色。李天一写过之后,对众人作揖说道:“新词诸位兄台已经欣赏过了,还请就座,玉人在怀,请恕小弟无状。”风流急色之态,显露无疑。众才子皆心有戚戚焉,更把这个面色黝黑、体格结实的家伙引为知己,场面更是热烈。 等了一段时间,霜儿将词稿拿上去又拿了下来,诵读了两份入选的新词。李天一自然是入选,另一个也没有出乎意料,正是冯延已,不过词作却让李天一吃了一惊: “花前失却游春侣,独自寻芳,满目悲凉,纵有笙歌亦断肠。” “林间戏蝶帘间燕,各自双双。忍更思量?绿树青苔半夕阳。” 这首老贼平生的得意之作,竟然是在此时的青楼中填就的,倘若是在第三轮,自己引用晏几道的采桑子恐怕真就败下了阵来了。看来晏几道的词的确比不上他的老子晏殊,自己有些大意了,险些阴沟翻船。李天一再次向冯延已望去,这老贼也正得意洋洋看着自己,脸上满是嘲讽之意。李天一抬起自己的右手,竖起了中指,向冯延已比去。 “我靠!老子自认文采和你冯大宰相没法比,可我就不信你能干得过此后一千多年的那么多位大词人,今天不干得你心服口服,老子真是要被一干穿越众给鄙视了。”李天一看冯延已那让人讨厌的笑容,自己脸上慢慢也浮现出邪邪的微笑,心里恶狠狠地想到。 第7章 美女如云(三) “第三轮,以闺怨为题,词牌蝶恋花,请两位填词,依旧是半柱香的功夫。”霜儿宣布开始之后,李天一此刻面色已经不像前两轮那么轻松,开始冥思苦想了起来。冯延已这丫挺的还真是有才,虽然自己记不起来冯延已有什么千古传诵的名句,可万一这家伙象刚才一样来个人品大爆发,自己怎么应付呢?看来不出狠招是不行了。 铺开宣纸,李天一挥笔写下:“庭院深深深几许?”围观的众才子见李天一连用了三个深字,开始都觉得是败笔,犯了填词的忌讳,可反复诵读几遍之后,才觉得其景也深,其情也深,并由此而生深远之意境。众人还在赞叹之际,李天一已经一挥而就,照例把笔向后一抛,大喝:“拿酒来!”走出人群,依旧与翠玉调笑去了。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李天一身后已经不敢站人了。众人围在桌前,后面的挤不到前面,着急地喊道:“李兄填的什么词?前面的仁兄先诵读一遍吧。”韩子其拿起宣纸,得意地高声读道: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读罢众人先是一片寂静,随即轰然叫好,尤其最后一句,让众人反复吟诵,陶醉其间。李天一心里偷笑:“当然好,这可是大文豪欧阳修的千古名句,能在词曲的鼎盛时期成为一代大家,欧阳修的文采自不必说了,我到要看看冯延已你拿什么来胜过这首传诵千古的蝶恋花。” 这时时间已到,冯延已苦思了半天,也把自己的词作交给了霜儿。小丫环刚要上楼,那个才子王思敏叫道:“霜儿小姐,可否将冯大人所填写的词作先诵读一遍,让我等也好先领教、品味一番。”霜儿倒也没有拒绝,反正早晚都要读的,便先读了冯延已的词作。 “萧索清秋珠泪坠。枕簟微凉,展转浑无寐。残酒欲醒中夜起,月明如练天如水。” “阶下寒声啼络纬。庭树金风,悄悄重门闭。可惜旧欢携手地,思量一夕成憔悴。” 接着又读了李天一所填写的“庭院深深深几许”,转身上楼了。凭心而论,冯延已这首也算是佳作了,可与“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这样的千古名句相比,自然差了不是一点半点,高下立判。冯延已这时面色铁青,直欲挥袖而走,又心存一丝侥幸,只好强自按捺下来,独自饮酒。刚刚还围着冯延已大拍马屁的同来之人,见宰相心情不悦,自然也不敢随便说话。 众人这时已经围着李天一开始恭喜,这个说“兄台才高八斗,抱得美人归乃名至实归。”那个说“今晚小登科,兄弟要讨杯水酒,还望兄台不要吝啬。”把李天一烦得不行,挥手说道:“我是替我家公子韩子其出场填词,这入幕之宾自然是我家公子。我只是成人之美而已。”众人见怪不怪,又开始恭喜韩子其,让这家伙美得不行。 过了一会儿,霜儿走了下来,刚要说话,冯延已站起来说道:“霜儿姑娘,这韩子其的词作乃是别人代笔,算不得数。” 李天一闻听也窜了起来指着冯延已说道:“冯大人,霜儿姑娘还没有说结果,你就急急忙忙地站出来指责我们,莫非自己也觉得文采不如我们公子?再说,这种小场面我们公子还不屑动笔,只好由我这个不成才的小书僮与冯大人比试一下。我这点文采,也都是传自韩公子,如若我家公子出面,只怕有人会羞愧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冯延已怒道:“大胆的奴才,顶撞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哈哈!我好害怕啊。冯大人,现在是在妓坊,不是在朝堂和衙门,冯大人好大的官威,只可惜用错了地方。我倒要问一下琦玉坊的老板,什么时候这里成了冯大人办公所在了?不要象有些女妓,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玩什么清高,出来玩女人凭的是银子和文采,不是官威,到这里还要靠自己的官位压人,难道说冯大人玩女人还要靠官阶,否则就不举了不曾?” 李天一一番话说完,众人又是一阵叫好,纷纷随声附和,李天一如同街头卖艺一般,回身纷纷作揖道:“各位兄台,多谢捧场,多谢支持。”冯延已指着李天一叫道:“你.来人啊,给我拿下了。”随从赶紧阻拦道:“大人,在这勾栏之地,为一女妓同一下人争执,传出去与大人的名声有碍,还是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了。”冯延已也是气糊涂了,本来只是想凭文采结一夕之欢,也算是留下一段风流韵事,来这妓坊已然是有些过份了,再起枝节,的确是有失身份,只好忿忿然坐下。 李天一自然是更加的得意,再次向众人挥手致意,一时间叫好的起哄的混成一片,大厅之中怎得一个乱字了得。李天一得意之余,忽觉脊背有些凉意,回头一看,台上的霜儿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赶紧对众人说道:“诸位兄台请静一下,听霜儿姑娘宣布完结果再向我家公子恭喜,谢谢大家。”众人这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霜儿这才说道:“经如云小姐评判,最后的胜出者是.冯延已冯大人,请随我来。” 韩子其站起来刚走了两步,觉得不对,疑惑地看着李天一。冯延已也疑惑,难道这如云小姐看上了自己,所以有意偏袒?李天一同样疑惑,这个如云搞什么名堂?这可不是对自己的否定,这是否定了自己心中的偶像欧阳文忠公,真是叔能忍,婶子也不能忍了,忽地站了起来做了个罗圈揖,朗声说道:“姑娘且慢,在场的诸位可都是有眼睛的,刚刚到底是谁胜出了自然心中有数。现在有人以官位压人背地里行此龌龊之事,如此还考较什么文采?以后嫖妓谁官大谁就上吧,感情这妓坊是专为官场中人开设的。” 说完转身看了一眼冯延已,此时的冯延已已是气得脸色青紫,浑身颤抖,手指着李天一张口无语,李天一又朝冯延已拱了拱手说道:“冯大人,你以宰相之身,威逼一个女妓作此违心之语,还要强占了人家的身子,你羞也不羞?还妄称是文人,我真为江南文坛感到耻辱。既然你们一个愿白嫖,一个愿意被白嫖,我没意见,只是恳请冯大人以后不要自称是我们文坛中人,我辈实在是羞与冯大人为伍。如有冯大人这样的文人,李某今后闭口再不言文矣!” 这时台下的众人平素对这位无能的冯宰相也多有不满,纷纷叫道:“就是,宰相怎么了?宰相就能白吃白嫖了?”“我说大唐连战连败,有这样的宰相,不败也难!”“此等做法的确不配称文人,羞与为伍,羞与为伍!”向来这知识分子都是愤青的阶层,南唐这几年对吴越、福州用兵,接连吃了败仗,加上冯延已瞒上欺下,众人对其早有不满,南唐民风开放,元宗李璟自己就喜欢写词做赋,所以刑罚对文人也宽松得很,所以今天这群才子抓住了机会,自然要狠狠奚落冯延已这当朝宰相一番。 冯延已这个冤枉啊,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想出来风流一下,结果成了仗势欺人,准备在妓坊吃白食的了,可仔细想想,今天这事情的确是蹊跷,换个人来想也的确会以为出自自己的授意。今天自己要是走上楼去,明天恐怕自己这仗势白嫖的名声就要传遍金陵了。老头五十来岁了,气得胡子直哆嗦,站在台前踌躇不前。最后一甩袖子,狠狠瞪了李天一一眼,转身走了出去。众人仿佛取得了什么胜利一般,开始欢呼了起来,韩子其也得意洋洋地准备向楼上走去。 不料霜儿却拦住了韩子其说道:“既然获胜者冯大人放弃了优胜者的资格,那这次比试就到此结束了,公子请回吧。”李天一对这个霜儿已经忍了好久,此刻再次站了出来:“霜儿姑娘,在下有一事不明要当面请教,我们公子这优胜者的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算是第二名,既然冯延已放弃了第一名,那我们公子就应该是第一名了。你这做法分明是对冯延已的偏袒,既然只有冯延已能入得如云姑娘的法眼,你们主仆可效红拂夜奔,去做宰相府的娇妻美妾,又何必将我们大家戏耍一番,莫非姑娘以为我等没有官身,就可以让人随便戏耍的吗?还请姑娘给我们一个说法。” 众人对这如云也是又爱又恨,有人已经参加了几次选拔,如今听李天一这么一说,也是群情激奋,纷纷要找云妈妈讨个说法。霜儿对这样的场面显然是始料未及,小小的年纪也少了些经验,慌忙说道:“你们不要闹,我再去问问小姐!”说罢慌忙跑上楼去了。 第8章 美女如云(四) 李天一这番对冯延已和霜儿的慷慨陈词,让众人对这个书僮模样的青年刮目相看,自觉意气相投,纷纷过来搭讪。[..tw超多好看小说]李天一也自觉高大了不少,颇有些舌战群儒的成就感,只是手里缺了羽扇,头上少了纶巾,一双眼睛开始色迷迷地看着群妓,不停用眼神挑逗着这些美女。翠玉更是心里爱得不行,影子般和李天一贴在了一起。 一会功夫霜儿走了下来,对韩子其说道:“如云小姐吩咐,让韩公子和李公子上楼去见她。”韩子其听完自然兴奋地不行,抬腿就要上楼。李天一对霜儿笑嘻嘻地说道:“今天这个事情,我负责前半场,我家公子负责后面的部分,我就不上去了,难道说如云陪我家公子,霜儿准备陪我不曾?” 霜儿冷冷说道:“小姐说了,要么都上去,要么一个都别上去了。”说完自顾上楼去了。韩子其哪里还管那么多,拉着李天一就走:“老大,我是你小弟,你不认都不成了。老大你也太猛了,连冯延已都能摆平,连如云都能搞定,高,有好几层楼那么高,赶紧上去了,机会难得,实在不行,老大你先来,我随后还不成吗?” 强悍!李天一邪邪地想到,果然是专业人士,不同凡响,一开口就让我们两个上去,难道是准备三明治?我可是个纯洁的人,高尚的人,貌似还是个处男,接受不了这个,哦,先看看这个如云漂亮到什么程度倒是可以的。回头给翠玉一个歉意的目光,李天一半推半就地让韩子其拉上了楼。 雨菲、雪菲两姐妹这半个晚上看得有些惊心动魄,先是为李天一的新词叫好。两个人虽然是习武出身,可也略通文采,尤其是那首浣溪沙更是让两人陶醉了好一会。后来见李天一与冯延已对峙,又为他担心了半天,现在看李天一向楼上走去,雪菲问道:“姐姐,我们还跟上去吗?他们上楼干什么去了?” 雨菲面孔有些发红:“他们自然去干坏事去了,女孩子别什么都问,没的叫人笑话。我们回去吧,不要管那个淫贼了。” “可,他上楼被那些坏女人欺负了怎么办?”雪菲傻傻地问道。 “他巴不得被欺负呢,雪菲,这个家伙只是我们遇到的一个倒霉蛋而已,以后他是淫贼还是好人和我们都没有什么关系了,就算是作为朋友,我们也尽到情分了,走吧。” “可是姐姐.”雪菲话没说完就让雨菲拉着走了出去,小丫头对男女之事还是懂非懂,让姐姐雨菲头疼,生怕妹妹再说出什么羞人的话来,赶紧回韩府去了。 李天一和韩子其走到了楼上,楼上都是一间间地客房,不时从房间中传来或是压抑或是高亢的男女呻吟和嬉笑的声音,让两个男人心里充满了对今夜的期待。不过这霜儿对此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径自走到一间客房的门口对李天一说道:“李公子请在这里稍候,韩公子请随我来。”李天一奇道:“我家公子有如云陪,难道你不陪我吗?”回答他的是霜儿冷冷的目光,李天一赶紧闪到门里,这小丫头真没叫错了名字,真的冷得很啊。 这间显然是某个小姐的房间,不过没有那些什么鸳鸯戏水之类的俗气东西,黄梨木的大床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叠素色的被褥,紫檀的妆台上摆着几样胭脂水粉,中间的铜镜映着幽幽的烛光,一切都清秀得很,不像是妓坊姑娘工作的地方,倒象是小家碧玉的闺房。李天一喝了半天的酒,又与人争执了半天,有些累了,也不客气,直接倒在绣榻上休息。鼻端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传来,让李天一脑子清醒了许多,不同于在韩府闻惯了的薰香或是花香,是种很特别的香气。李天一趴在床上跟警犬似的闻了半天,最后确定味道是从被子和床上传来的。“一会见到这个房间的主人,一定得问问这是什么香气,这要是拿出去卖,一定能赚大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口袋里就空空如也的李天一开始转起了经济头脑。 不知道等了多少时间,在这种幽雅的香味包围下,李天一有些昏昏欲睡。突然门响了一下,然后被慢慢推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见李天一在床上睡着,脸上挂了一丝红晕,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李天一感觉到屋内有人,心里一惊,翻身坐起,女人也吓了一跳,低声说道:“公子久等了,请用茶。” 原来是个侍女,李天一半睁着双眼也没在意,低头便去接这茶杯,却呆住了。细嫩如笋的纤纤十指上,淡淡地染着丹蔻,滑落的衣袖露出了细致光滑的小臂,宛如白玉雕成的一般,竟然微微有些透明的感觉,如此美丽的玉手皓腕,李天一一时之间看得有些痴了。 李天一进到琦玉坊,一直是狂傲乖张,此刻却如同呆住了一般,进来的女人不觉有些滑稽,柔柔问道:“公子在想些什么,竟然如此入神?”声音清脆,宛如银瓶咋破,又似黄鹂初啼,说不尽地温柔娇媚尽在这一声软语当中。 李天一叹了口气说道:“我在想,这么漂亮的一双手要是不长在一个美女的身上,可就真的是暴殓天物,那老天爷就真是瞎了眼了。” 女人见他说得有趣,笑道:“你自己抬头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不敢看,万一真的是美女,我这辈子再看别的女人岂不是索然无味了吗?” “实话告诉你,小女子丑陋得很,实在是让公子失望了!”女人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就更不能看了,心里只留着这双玉手,还能时常回味把玩一番,如若真象你说的那般,那会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创伤,从此说不定就内分泌失调、更年期提前,腰膝酸软、头晕耳鸣、神疲乏力、失眠健忘、月经不调、盗汗遗精.我这辈子就算是毁了,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啊,只好面壁思过了。”说完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将身子离那女子远了几步。 女人见他越来越不知所云,便不再与李天一胡诌,正色道:“小女子如云,拜见李公子!”说罢玉手放于在左腰侧,弯腿屈身,低着头款款道了一声“小女子万福”。李天一忙抱拳作揖道:“还礼还礼,如云姑娘,你看今晚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吉星高照、月黑风高,还请姑娘早些休息,熬夜对皮肤不好,会长黄褐斑、老人斑、青春痘、蝴蝶斑,早睡早起身体好,腰好背好腿脚好,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打扰姑娘了,就此别过,后会无期,白白了您那。”一边啰嗦着,一边慢慢向房门走去,拉开房门就要出去。 如云忙跑过去,用身子挡住房门,叫道:“不许走!难道小女子就如此丑陋,让公子不屑一顾吗?”不想急切之间,身子却挤进了李天一的怀里。李天一放开房门,转过身背对着如云,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会丑陋,正相反,我不用看就知道你美丽得很,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为你疯狂了。” “李公子,多少达官显贵、才子仕人想进如云的房间而不可得,李公子反而进来了却如同这屋子有老虎一般,急着要出去,能告诉如云是为什么吗?为什么对如云如此不屑一顾呢?” “这房间里老虎倒是没有,大麻烦却是有一个。刚刚我在这里想了一下,你如此大费周章地设局,一定是有什么麻烦,或是要引来一位象冯延已这样的显贵帮你解决什么麻烦。越漂亮的女人麻烦就会越大。我身无分文、地位低微,恐怕是帮不上姑娘什么忙。至于为什么不敢看姑娘,说来可笑,我是担心看见了姑娘的花容月貌会不自量力地答应下来,让自己也陷入这个大麻烦当中,我对美女向来是没有什么免疫力的。如云姑娘,现在在下可以走了吗?你的确是找错了人了,我帮不了你。” 李天一说完,听背后没有声音,刚要转头,如云叫道:“别转过来。”接着一个年轻的身体从后面抱住了自己,的后背隔着薄薄的长衫都感觉到了如云的坚挺和滑腻,自己又闻到了那种似兰如麝的香气。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的美女似乎竟脱光了自己的衣服。显然如云对这样的场面也没有什么经验,颤抖着声音说道:“李公子,如云.如云还没有让男人碰过,今天见到公子,如云就知道公子不是一般人,刚刚公子的表现让如云更确信了这一点,将来公子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只要公子答应尽力帮我,如云.今晚就服侍公子,无论将来能否帮到如云,只要公子尽力,如云决不会埋怨公子,现在.公子还想走吗?” 第9章 美女如云(五) 李天一觉得自己再不做点什么,真的就不是个男人了,让女人主动投怀送抱到这个程度,再矜持下去,那就有点太虚伪了。可是,自己还真就下不了这个手,这个如云显然是有着难言之隐,又不能一洗了之。哦,是有大麻烦,又没有办法解决,这才想着用身体来找人帮助自己。倘如自己现在与这美女ooxx,可就真是有些趁人之危了,李天一自己还真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可不上手,似乎又有些不如禽兽了,好纠结啊. 天人交战了半晌,李天一沉声对如云说道:“你把衣服穿上,如果能帮的话,我一定帮你。不过我希望帮助的是自己的朋友,而不是象现在,因为贪恋你的身体才帮你。你这样做,对你对我都是种侮辱。把我当作是朋友的话,就穿上衣服好好说话,可以吗?”身后的女人颤抖了一下,随即李天一觉得自己被抱紧了,背上传来湿热的感觉和女人一阵的抽泣。 李天一心里也觉得不好受,反过手去拍了拍如云的后背,入手自然是软玉温香手感一流,李天一心里一动,虽然有心理准备,手上的触感依然超乎想象。不过既然要装柳下惠那个生理、心理都不健全的家伙,只能装到底了,半途而废让美女看不起的事情李天一说什么都不会做的。按捺住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李天一沉声说道:“乖了,别哭了,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可你现在的样子却的确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只会让我觉得浑身充血,大脑缺氧,脑子里全是不该有的想法,那可就真的帮不了你了。” “李公子,我没看错,你真的是个好人。(..tw)”如云开始离开了李天一的身子。李天一此刻平静了下来,又恢复了顽劣的性子,随口问道:“我可以转过来了吗?” 如云忙叫道:“不可以!” 李天一笑道:“女人还真是善变,刚刚还说怎样都可以,现在却吝啬得想欣赏一下美女穿衣都不可以。唉,孔老二说得还真是没错,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你还不是一样,刚刚如云要把自己给你,你看都不看,现在却弄出一副色色的样子来。要看就看吧,不用说得那么委屈。” 李天一得到许可,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睁大了眼睛,此时如云已经穿好了外衣,正在梳拢自己的长发。李天一心里这个悔啊,早知道装什么装啊,自己不是那高尚的人还非要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最后还是自己受罪。 如云看到李天一失望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本来就绝美的面容上,梨花带雨,更添加了几分丽色。李天一这才好好打量了一下这位名噪金陵的如云,却觉得没有什么词语能形容这个十六七岁的尤物,真个眉如远山黛,眼似秋波横,精致的五官,错落有致的曲线,清纯中带着妩媚,妖娆中透着雍容,修长挺拔的身子只是静静站着,就让男人有抱在怀里恣意怜惜的冲动,李天一又开始后悔自己的清高,为什么没有答应如云的提议呢? “呆子,看什么呢?”如云被李天一看得羞红了脸,心里又有几分自得。 “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我现在开始同情那些见过你的人了,这些人回去恐怕不会有人能睡得着了。这简直漂亮的没有天理了,转过来我看看,是不是长了一条狐狸尾巴,人堆里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呢。” 如云笑得弯下了腰,这种赞美还是头次听到,好一会才止住了笑声,说道:“我才没你说得那么好呢,要真那么好,怎么会有人看都懒得看一眼,急急忙忙要跑出去呢?” 这回轮到李天一郁闷了,嘿嘿干笑着说道:“好了,现在可以把你的麻烦告诉我了。” 如云看了看他,摇摇头说道:“李大哥,你说得对,现在你的确还帮不上我,等你有这个能力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的。现在告诉了你,就不只是我整天心里被压抑着,还会多上一个你。何苦呢,我只能告诉你,我是想为死去的父亲报仇,可一个小女子也没有其他的法子,我现在有的也只剩下了自己的身体,才出此下策。至于其他的事情等以后在告诉你吧。” “如云,你现在不只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既然说过了要帮你,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会做。别做傻事,好吗?即使用你的方法为父亲报了仇,他老人家知道了也不会安心的,做父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快乐的生活,而不是总把仇恨背负在自己身上。为了自己,也为了你父亲,如云,你应该生活得更快乐一些。”李天一怜惜地抚摸着如云的头,轻轻说道。 “李大哥,我懂了,你放心吧。”如云低下头,心里暖暖的,眼睛又开始有些湿润。到了琦玉坊,还是第一次有人象家人一样安慰自己,这个与众不同的男人给了自己太多的意外和温暖,让自己早就封冻了的心田有了一丝裂缝。 “那就好,冯延已今天没能如愿,以后恐怕也不会放过你,何去何从,早作打算吧,如果不想与他虚以委蛇,琦玉坊恐非久留之地。好了,我该走了,以后有时间在来看你,与我同来的韩公子呢?” “如云自有打算,不会让李大哥失望的。韩公子我去陪他喝了几杯,这位韩公子就醉了,现在琦玉坊的姐妹正伺候他呢。” “酒不醉人人自醉,就让他好好歇息吧,我回去了。”李天一有些恋恋不舍地起身,如云咬着嘴唇说道:“李大哥,你真要走吗?天这么晚了,在如云这里歇息了吧。即使你不想。。不想要了如云,如云。。也有别的法子伺候你。”如云满面通红羞涩地说道。 “嗯?谁家玉人教吹萧?”李天一脑子里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了如云所谓的别的法子,真是太有说服力的挽留了。不过如云已经很可怜了,自己实在是良心上有些过不去。暗自叹息道自己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无耻禽兽神功还没有练到登堂入室的层次啊,李天一艰难地把那些香艳的念头从脑子里赶出去,向如云摆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推门走了出去。 “这个呆子,还真是不解风情,一点都不知道人家的心思!自己早晚都会经历的,只不过想把第一次留给一个自己不讨厌的人,免得以后便宜了那老鬼。可要是他真留下来,自己却又会觉得有些失望,我这是怎么了?”如云倒在床上想着自己的心事,床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汗味好像那个呆子还和自己在一起。尽管在这妓坊之中每天都耳渎目染那些男女之事,如云想想自己今天大胆的所作所为,还是悄悄羞红了脸颊。 心里满是欣喜又有些幽怨,酸酸甜甜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忽然又爬了起来,展开花笺,开始抄写起李天一今天所填写的词作,只是心思老是不知飘向何方,写写停停。那个呆子色色的样子又在眼前晃来晃去,惹的如云心里一阵的慌乱,忙啐了一口暗自骂道:“有色心没色胆的呆子!”又自己笑了起来,少女的心思恐怕比广义相对论还要复杂一些吧。 李天一的心情也不比如云简单多少,不过这个家伙就有一点比较好,想不清楚的事情,就统统扔到脑后,不再费那些心思了。尽管已经入夜很久了,偌大的金陵依旧灯火辉煌、人潮如织,向这位后世偷渡过来的小子展示着祖先曾经拥有的繁荣和辉煌。 看着眼前不逊于后世的这份繁华景象,李天一心里除了激动就是深深的自豪感。老祖宗曾经将那些现在还茹毛饮血的东洋人、西洋人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走在了整个世界的前面,自己所在的那个时代却有那么多人连月亮都觉得是外国的圆。 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这个世界还没有被大工业污染的新鲜空气,李天一突然觉得自己开始喜欢这个时代。南唐,这个被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的时代,梦想中的国度,我来了!我看见了!我被你征服了! 第10章 夜奔 回到韩府已经很晚了,进了自己的小院,李天一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倒在了床上。忙了一天,在如云那又经历了香艳的一刻,这一天的经历实在是太过精彩刺激了一点,上床不久李天一就进入了梦乡。睡梦中各种景象纷至沓来,快得自己都来不及辨认,各种面孔,男的、女的、古装的、现代的,围绕着自己不停旋转,头都要裂开了。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床头立着一个人,不由吓得“啊”的一声大叫。 刘雪菲从琦玉坊回来后,就一直想着李天一在妓坊与别的女人亲热的样子,心里不由有些酸酸的,好像是小时候父亲给自己做的小木马被哥哥抢走了的感觉一般。短短几天相处的时间,李天一顽劣的性子让小丫头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总有些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雪菲对李天一留在妓坊要做的事情还不甚了了,不过也许是女孩子的直觉,总是不希望自己抓回来的这个淫贼留在那种地方。思来想去,竟然有些难以入眠,索性在起来斜倚在楼上窗边静静地看着月色,不想却看见那个淫贼走回了自己的小院。 顿时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小丫头险些跳了起来,来不及仔细想想清楚,纵身跃下绣楼,直奔李天一的小院,到了门前却有些踌躇,夜深人静,自己一个女孩子去一个男人的房间,终归是有些不好,思忖了半天,直到屋里传来轻微的鼾声,雪菲这才悄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朦胧的光线照在李天一棱角分明的脸上,雪菲静静地看着,心里满是平和与温馨地安宁,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男人身边总能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不过这种静谧的暧昧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让李天一的尖叫给打破了,雪菲情急之下,伸手捂住了李天一的嘴巴,急切地低声说道:“别叫,死淫贼,别把人招来了。”李天一这时也认出了雪菲,眼睛促狭地眯了起来,这个小丫头还真有意思,大半夜跑到自己的房间里干什么?好像小萝莉还没到思春的年纪吧,还堵住自己了自己的嘴巴,简直比自己还象个采花贼。看着小丫头俏丽的样子,李天一不由伸出舌头在小萝莉细嫩的掌心舔了一下。 雪菲也没想到李天一会突然醒过来,情急之下捂住了人家的嘴巴,却不知如何是好了。突然手心传来痒痒麻麻的异样感觉,不禁“唔”的一声娇呼把手收了回来,才注意到李天一正坏坏地微笑着看着自己。李天一见小萝莉松开了嘴巴,开始低声叫道:“女侠,月黑风高,四周无人,您到小生这里意欲何为?小生手无缚鸡之力,您要做什么小生也是无力反抗,只求女侠温柔一些,小生还是第一次。” 雪菲虽然不太明白李天一再说什么东西,可也知道是在取笑自己,不由俏脸发红,喃喃说道:“你这淫贼,人家见你深夜未归,白白为你担心了这么长时间,你倒好,见面就要取笑我,真是好没良心。” 李天一笑道:“小丫头,那也不用半夜跑过来吧,府里人多嘴杂,被人看见,我是个淫贼倒无所谓,你一个小姐,恐怕于清名有碍,好了,见也见过了,我知道小姐的关心了,感激之情,铭于五内,如果小姐不需要我以身相许、自荐枕席的话,就乖乖回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熬夜多了,小姐的皮肤可就不会这么好了。” 雪菲听着李天一的调笑,要是别的男人,早就被扁成猪头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淫贼嘴里说出来,只觉得羞人,却受用的紧,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可又有些舍不得出去,留下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只好低头玩着自己的衣带,半晌才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喃喃说道:“淫贼,以后别去那种地方好不好?你要是想抱女人的话,小雪。。小雪可以让你抱抱,好不好?” “嗯?哪种地方?你怎么知道的?” “哎呀,就是,就是都是那种坏女人的地方,你是好人,不应该和韩子其一样总和那些坏女人在一起。” 李天一看着床前俏生生的小丫头,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这小丫头还不知道自己对男人的杀伤力,好在自己还没那么禽兽,不过小丫头再这么纠缠下去,自己能把持多久可就说不定了。(..tw无弹窗广告)看着手足无措的小丫头,李天一低声说道:“好了,太晚了,赶紧回去吧,再不回去天哥要生气了。” 小丫头听出李天一对自己的关切,自然开心的紧,忙重重地点头说道:“我听话,这就走了,你好好安歇吧。”说完就向外走去,突然又转身奔到床前,在李天一惊愕的目光里,学着琦玉坊的那些女人的样子在李天一的脸上亲了一下,羞红了脸低声说道:“你。。没有留在那个地方,我很开心!”说完低头飞奔而去。 李天一仍旧保持着惊愕的表情,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淫贼被当成了正人君子,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自己这个淫贼也做得太失败了。摸着被小丫头亲过的地方,李天一重重倒在床上,再次开始酝酿自己的睡觉大计。朦胧间突然觉得屋里有些异样,心里吓了一跳,睁开眼睛,果然床头又来了个人,手里这次拎着宝剑。 认清了来人是雨菲,李天一捂着额头倒下了,这两姐妹还真是亲姐倆,跟走马灯似的,一个走了一个来的,连出现的方式都一样,大半夜的连点声音都没有,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拿我这当城门捏?来来往往的,明天一定找个防盗门装上。 雨菲就住在雪菲的隔壁,年长了妹妹两岁,自然知道的事情也多了一些,虽然李天一没有留宿妓坊让雨菲有些意外,并对这个淫贼嫌疑人的印象大有改观,可雨菲并不象自己的妹妹对李天一这么有好感。对雨菲来说,李天一是个好的朋友,可以让自己更开心一些,但仅此而已。雪菲晚上的异常举止雨菲自然看在眼里,见妹妹去了李天一的小院,雨菲也跟了过来,妹妹还小,万一一时糊涂在这个淫贼身上吃了亏,自己怎么向父母交代? 当小雪说出可以让那淫贼抱抱的时候,门外的雨菲差点叫了出来,幸好李天一比自己想得要君子一些,没有欺于暗室,否则雨菲早就冲进去了。可雪菲临走的那一幕,让雨菲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李天一谈谈了。见李天一醒了过来,雨菲冷冷说道:“今后离我妹妹远一点,否则,别怪我没警告你。”本想说些更狠的话吓唬一下这个淫贼,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这么句不痛不痒的话。 李天一连着两次被吵醒,心情自然好不到什么地方去,闭着眼睛打着哈欠说道:“怎么?见雪菲对我好你吃醋?大半夜跑到男人的房间里请问女侠就是这样行侠仗义?要做什么赶紧做,完事我还要睡觉呢!” “你!”雨菲气得有些发晕:“你这淫贼,果然无耻得紧,雪菲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你就放过她吧,好不好?” 李天一猛地窜到地上,逼视着雨菲说道:“请问女侠,到底是谁非要将一个流落异乡的可怜人当了淫贼?到底是谁非要逼迫一个读书人做了家丁?现在又非要说我对雪菲居心不良,这位女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雪菲不轨了?我到底有什么恶行让你对我如此不满?”一面说着,李天一一面向雨菲走了过去,一直走到了桌边。雨菲一直后退,却被身后的桌子挡住了后路,从来都没有见过李天一如此愤怒的样子,女侠此刻竟忘记了自己的武功,有些惊恐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你不觉得自己问得很可笑吗?我是个淫贼,一个大美女半夜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来,这么好的机会我能放过吗?你可以叫,把人都叫来看看你现在的恶行。你也可以杀了我,到时候恐怕全韩府的上下都会以为是女侠夜半淫奔,逼奸不允,杀人灭口吧。”李天一恶狠狠地抓住雨菲的衣服说道。 雨菲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局面,一时间无计可施,羞愧难当竟然哭了起来:“你这个淫贼,你欺负人,我和你拼了!”说完竟扔了宝剑,推开李天一,一头撞了过来,直将李天一撞回了床上倒下,粉拳不停捶打了起来。这丫头可是练过功夫的,发起怒来自然劲道十足,饶是李天一这十三太保的横练,也承受不起。 李天一还不敢还手,只好抓住雨菲的拳头咳嗽着说道:“别打了。。再打就真成了杀人灭口了。” 雨菲这才注意到两人的姿势实在过于暧昧,哪里象是在争斗,分明是与自己的情郎撒娇一般。自己压在李天一的身上,双手被捉住,一时竟无法起身。看着李天一坏坏的笑容,雨菲扭过脸去,冷冷说道:“放开我!” “不放,放开你再打我怎么办,再说有机会抱着美女,傻子才放手呢。” “你!”雨菲怒目而视,看见的却是李天一色色的坏笑,不禁骂道:“淫贼,你果然是个淫贼,下流的淫贼。” “喂,我说女侠,你好像搞错了吧,是你主动跑到我的房间里,现在又把我扑到在床上,要说淫贼也不是我啊,可怜我十几年守身如玉,今天却让你给玷污了,我真没法活了,呜.” “你混蛋!”雨菲气得发疯,偏又没有办法,只好扭过头去,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自己怎么惹上了这么个无耻的家伙。 李天一最见不得女人流泪,更何况是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只好说道:“喂,我说女侠,我都放开你了,怎么还不起来,难道觉得呆得舒服不想起来了啊?也好,长夜漫漫,有个人陪我一起睡觉真是飞来的艳福。” 雨菲这才发现李天一已经送开了手,忙站了起来,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李天一笑道:“女侠,打个商量,要是你肯代替雪菲,我就放过了你妹妹,你看可好?说实话,我还是对大一些的女人有兴趣的.” 雨菲狠狠瞪了李天一一眼,啐了一口,拾起自己的宝剑,逃了出去。李天一忙追到门口笑道:“雨菲妹妹,有空常来,我就不送了,我的提议你好好考虑一下,哈哈哈哈。。” 在李天一嚣张的笑声中,刘雨菲女侠郁闷地回到了自己的绣楼。 第11章 老兵 韩子其早上才赶了回来,满脸的唇印,走路都有些摇晃,见到李天一纳头就拜:“老大,我太敬仰你了,果然一出手就摆平了琦玉坊最难对付的妞,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这一夜,唉,真是要人老命,不过也值得,值得!就是这如云太过害羞,晚上不让点灯,早上又走得太早,少了很多乐趣。不行,我得回去歇息一下,回见,回见。”说罢朝着自己的小院走去。李天一摇摇头,唉,酒是穿肠药,色是刮骨刀,珍爱生命,远离美女,不过象自己这种宗师级的选手就不再此列了。既然韩子其不上课,自己这个伴读也就放了假,正好出去走走。到了这个世界也几个月了,老这么混日子也不是办法啊。 想想别的穿越者,学化工的,学土木的,学机械的,都能发明点什么赚大钱,自己发明点什么呢?玻璃?自己只知道是沙子和石灰烧出来的,具体怎么做就不知道了。香水?香皂?好像有个什么皂化反应,可惜那点化学知识都还给了老师了。别的还有什么呢?水泥?胸罩?内裤?或许女人的钱好赚一些? 正在想着心事,李天一突然觉得自己被撞了一下,一只小手伸进了自己的腰间。自己也算是练武之人,感觉自然比常人要敏锐一些,反手抓住了小手,回头一看,是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十二三岁的年纪,生的倒是端正,见被抓住,赶紧跪倒就拜:“大爷,大爷您行行好,千万别抓我去见官,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大爷。我父亲病了,没钱看大夫,家里也没吃的,我没办法才要偷您的钱,您行行好,您行行好。。” 李天一心里有些不忍,拉起了少年。看见要饭的就给点钱,看见要钱的就给点饭,这是李天一一贯的做法。看看左右,不远处有家馒头铺,便拉着少年走了过去喊道:“掌柜的,来两个馒头。”掌柜的赶紧用荷叶包了两个馒头递了出来:“盛惠,两文钱。”这还是李天一第一次买东西,一文钱一个馒头,一两银子就是两千个,南唐现在果然是富足得很啊。 将馒头递给少年,这种帮助人的感觉还真是不错。没想到少年施了一礼,咽了咽口水,将馒头揣到了怀里。李天一问道:“小兄弟,饿了就吃吧,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大爷,谢谢你的好心,我爹也几顿没吃了,我身子棒,饿几顿没事,可我爹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行了,我得赶紧把馒头送回去。”说完转身就要走。李天一最敬重的就是孝子,百善孝当先,自己被弄到这个时代,就算是想尽孝也没机会了。忙叫道:“小兄弟,等一下。”说完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再来十个馒头,有什么卤肉之类的给切上一斤。” 胖胖的掌柜的一边忙乎一边和李天一说道:“这位大爷,一看您就是好心人,这虎子可是个孝子,就是命不好啊,他爹王大宝出去当兵,回来伤了身子,他娘前几年也没了,虎子从小就懂事,和他爹相依为命。可惜年纪太小又不识字,在这金陵混得艰难啊,要不是邻里时常周济点,爷倆早就饿死了。”少年在一边笔直地站着,眼圈却红了。 拿上东西,李天一对王虎子说道:“走,带我去看看你爹,这回馒头足够了,你先吃着,也好有力气照顾你爹。”李天一倒不是个滥好人,只是对这少年的孝心有些敬重。再则,韩子其在琦玉坊一晚的花费怎么也要几十两,如果能用几十两让相依为名的父子倆生活得更好一些,李天一觉得更有意义。少年也不搭话,径直领着李天一向前走去。直走到下白桥的一片破旧的房舍当中,少年才说道:“家里脏,大爷您真要进去吗?” 李天一笑道:“小兄弟,我也是当下人的,你别这么叫,叫我大哥就行,进去看看你爹吧。”说完率先走了进去。 屋子里光线很暗,一股酸臭的味道。刚一推门,里面一个虚弱的声音一边咳着一边问道:“虎子,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几天苦了你了,等爹再歇上两天身上好些了,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李天一放眼望去,土炕上,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人就应该是王大宝,正躺一团棉絮中间,屋子空无一物,几个盆子放在角落里。 王虎子赶紧跑上前去,将馒头递给了王大宝说道:“爹,今天有个好心人给我几个馒头,还有卤肉,您赶紧吃吧。.tw[]”不想王大宝一巴掌打了过去喝道:“忤逆的东西,人家施舍你馒头也就是了,怎么还会有施舍卤肉的?你老实说是不是又偷了人家的钱了,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要饭不丢人,谁让你爹没本事养活你呢,可偷就不行,咱们穷也要有个穷志气,赶紧把东西退了,把钱还给人家,我就是饿死也不吃你偷来的东西。” 李天一站在外间暗自点头,忙走了进去说道:“老伯,你误会虎子了,东西是我买给他的,我敬佩他是个孝子,所以才来看看您,赶紧吃吧。”王大宝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儿子,忙坐起来对李天一说道:“这位爷,我谢谢您的好心了,我也没什么报答您的,让虎子给您磕个头吧。”说完就让王虎子来磕头。李天一忙拉住王虎子说道:“小兄弟,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给人下跪,先让你爹吃东西,你陪我去找大夫。” 自己在边上,王大宝也不自在,所以李天一想了一下还是让王虎子陪着自己出来。一直走到内秦淮一带才找到一家挂着“赛扁鹊”招牌的大夫。不料这位赛扁鹊一听要去下白桥那边出诊,又见虎子衣衫褴褛,立刻脸色就变了,连声说不去。李天一怒极,抓住大夫的前胸,一巴掌扇了过去喝道:“老子是吏部员外郎韩大人家的管事,这个病人你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治不好虎子的爹,老子拆了你的狗窝!” 赛扁鹊这才知道眼前这青年的厉害,吐出几颗门牙,哭丧着脸说道:“大爷,大爷您饶命,我去还不成吗?诊金免费,药材奉送,您看可好?” “放屁!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子没钱了?老子不差钱!治好了诊金加倍,治不好,下半辈子你就只能给自己治伤了。” “大爷,大爷您还是饶了我吧,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这看病哪有包治的,真要是病入膏肓,就是华佗复生,扁鹊再世也是无能为力啊。” “少啰嗦,再啰嗦我把你扁成麻雀。赶紧跟我走!” 赛扁鹊让小徒第带着药箱,又特意吩咐家人自己去出诊,不是被绑了票,不用担心也别去报官,这才随两人出门。李天一让虎子领着赛扁鹊回家看病,自己会回韩府多取些银两,然后就过去,还特意吩咐赛扁鹊,自己不回来不许走,这才回来找韩子其。韩衙内睡得正香,被叫起来自然是不爽,可一看是李天一,立刻没了脾气。一听说李天一要钱,韩子其乐了:“老大,你这小弟别的能耐没有,就是有钱,我没有我爹还有,我看看,五千两够不?莫非老大看重了那个翠玉要替她赎身不曾?有眼光.”李天一看着一箱子白银有点晕,自己也拿不动啊,就算能拿动,抗一箱子白银满大街溜达,这不是有病嘛。只好随意拿了几锭揣到了怀里,已经是沉甸甸的了,转身出了韩府。 王大宝没什么大病,就是和吴越开战的时候中了一箭,伤了肺部,落下了病根,什么重活也干不了,加上总是饥一顿饱一顿,身体才如此虚弱。李天一来到王大宝家,听见屋里请来的赛扁鹊正低声下气地和王大宝商量:“大兄弟,您这身体本来就受过伤,这个病根已经落下了,没法治,只能好好养着,其他就没什么大毛病,我给你开几服补药,诊金我就不收了。不是我不给治,实在是您这病根我也没办法,您可得和那位大爷说清楚,也好多给我留下几颗牙齿吃饭。”门牙刚刚没了,这赛扁鹊还不习惯,漏风跑气,话也说得含糊。 李天一心里暗笑,推门走了进去,自己也算是粗通医道,拿过王大宝的手腕把了一下,的确是没什么大毛病,拿过赛扁鹊开的方子看了看,也算是对症。随手拿出一块一两多的碎银子扔给赛扁鹊。赛扁鹊连连说道:“不敢!不敢!您给得太多了。” “多出来的给你拿着镶牙!”李天一打发了赛扁鹊,又掏出从韩子其那里拿来的几锭银子,加起来能有百十两的样子,对虎子说道:“这些钱你拿着,你爹的药不能停,每天都抓俩付回来,剩下的买两身衣裳,然后应该还够你们父子用上一段时间。回头有什么困难就让虎子找我,我现在寄居在吏部员外郎韩大人家。” 王大宝本不想要李天一的银子,这个从过军的汉子骨子里自有一份倔强,不过李天一只一句话就让这个汉子放弃了自己坚持:“王老伯,你难道就忍心让虎子天天出去乞讨,让人瞧不起?还是收起来让虎子去认识几个字,将来也好有些出息。”王大宝叹息了一声,对李天一说道:“恩公,我是个粗人,别的话我也不会说,也没什么能报答您的,要是您不嫌我,只能是给您为奴为仆,报答您对我们父子的恩情。”虎子这次没有跪下,只是带着满脸的坚强说道:“李大哥,你救了我爹的命,我的命就是你的,这辈子我就跟着你,为你做事。”王大宝想说些什么,又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没有作声。 李天一拍拍虎子的头说道:“好!现在我要你做的事情就是照顾好你爹,有时间自己多学点东西,将来好帮李大哥做事。” 王大宝这时说道:“恩公,你给了这么多银子,我们一时也用不了,左右还有不少和我一样当过兵的,受了伤结果没人管了,都快活不下去了。我想。。我想把恩公的银子分给他们一些,也好让这些兄弟能多撑些日子,恩公你看可好?” 李天一奇道:“难道你们受了伤朝廷就不管了吗?” 王大宝恨恨地说道:“还不是陈觉和冯延已那两个奸贼,当今圣上刚刚即位之时,两个奸贼就鼓动圣上对吴越用兵,结果胡乱指挥吃了败仗,又担心圣上怪罪,就把我们这些人开革了军籍,我还好,留了一条性命回来,多少兄弟连个囫囵个的尸首都没有,惨啊!”说完王大宝眼圈有些发红。 “这些奸贼不会有什么善终的。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下去,这些银子你们看着办吧,能多帮些人就多帮一些。就这样吧,以后有事再让虎子找我。王老伯,记着身体才是最要紧的,虎子已经没有了娘,要是你再有个三长两短,虎子可怎么办?”仔细叮嘱了一番之后,李天一告别了父子两个人,在霭霭的暮色当中有些沉重地向韩府走去。 第12章 夜宴 刚刚回到自己的小院,就看见王管家急匆匆地推门跑了进来,一把拉住李天一向外就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说李公子,李爷,我求您了,以后您出去还是代两个跟班的吧,您这一出去就是一整天,老爷都找了您几回了。本来老爷今天回来的时候心情特别地好,刚到府里就吩咐要大摆宴席,宴请老爷的几位同僚好友,还特意吩咐要你过去相陪。我都派人把金陵城找遍了,就没见你李大爷的影子,现在大人们都来了,老爷急得连催了好几遍,我的个爷,您总算是回来了,赶紧去吧。” 王管家的一通啰嗦,说得李天一一头雾水,只是知道了韩熙载急着找自己,难道是和韩子其逛妓院的事情东窗事发了?那也不至于找得这么急啊,算了,不想了,到了前面就知道了。两人快步来到前厅,里面已经大排筵席,韩熙载坐在首位,两侧是几个穿着长衫幞头的客人,想必是宴请的官员。中间几个舞娘正在丝竹管乐的伴奏下翩翩起舞,韩子其在自己老爹的身后侍立,面有得色,看样子不像是挨了训,李天一稳了一下身形,昂首走了进去,向韩熙载拱手道:“拜见大人!”又作了个罗圈揖:“拜见各位大人!” 韩熙载忙从座位上走了下来,拉着李天一的手大喜道:“天一,你总算是回来了,几位大人一直等着要见见你这位让冯老贼吃了瘪的少年才俊,我来给你一一介绍,这位是右金吾卫大将军马仁裕马将军,这位是吏部尚书游简言游大人,这位是内史舍人潘佑潘大人,这位是门下省给事中常梦锡常大人,这位是户部员外郎高越高大人、这位是礼部侍郎江文蔚江大人。”随着韩熙载的介绍,李天一一一上前重新见礼,心里却有些惊讶,这老韩虽然官不大,可结识的官员却着实来头不小。 吏部尚书游简言就不必说了,这位掌管着天下官员升迁考评的中央组织部、监察部的头头虽然只是正三品,门生故旧可谓遍及朝野。而右金吾卫大将军马仁裕则是与烈祖李昪一同开创南唐的元老,相当于金陵的卫戍司令,负责防卫宫城以外、皇城以内的地区,从三品,不过权利却大得很,夸张的说,只要有人放个屁,这位右金吾卫大将军都可以用企图毒害皇帝陛下的罪名抓人。相比负责宫城防卫的左金吾卫大将军也就是中央警卫师的师长来说,手中的权利自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没办法,在宫里皇帝的安全主要还是靠左千牛卫大将军统领的侍卫来负责,这个左金吾卫大将军的象征意义更多一些。其他众人,也都不可小看了。 众人看着李天一,不住地点头,捻须而笑,让李天一有些摸不到头脑。韩熙载见李天一一副迷惑的样子,笑着说道:“昨天你和犬子在琦玉坊与冯老贼比试文采的事情已经在朝中传开了,这冯老贼权倾朝野,一向跋扈,自负南唐第一词人,连圣上都有些自愧不如,却让你一个后生给压得抬不起头来,还落得个凭借宰相的官阶强嫖的名声,你是不知道冯老贼今天上朝时的样子,强嫖?哈哈,简直是太痛快了。” 马仁裕接着说道:“何止于此,连圣上看了你填的‘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都问冯老贼:‘南唐第一词人可赋得此佳句否?’老贼气得面色铁青,还得老实回答:‘臣自愧不如。’精彩,太精彩了!哈哈哈哈。。” 游简言笑道:“难怪韩大人下朝之后,力邀我等过府饮宴,原来是这让冯延已大丢面子的高才就藏在你的府上,那阙‘醉里挑灯看剑’怕也是天一所填吧,老韩,你可是把我等都瞒过了啊,应当罚酒!” “罚酒自当如此,不过我等还是先敬才子一杯,为我等出了胸中的这口恶气才对!”韩熙载又将众人的目光引到了李天一身上。 “对!不但该敬,更当该罚,大才子姗姗来迟,让我等食不知味,岂不当罚!”礼部侍郎江文蔚也在一旁凑趣。 “是啊天一,今日为何久寻不见,让诸位大人苦候?”韩熙载问道。 李天一叹了口气,把王大宝父子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人都沉默了下来,半晌,马仁裕一拍桌子:“冯陈等人,依仗先帝和当今圣上的宠信,横行朝堂,为祸社稷,实在是令人愤懑。” 韩熙载说道:“天一,近前来,与老夫同席,今日不谈公事,只谈风月,有大才子在此,我等又有耳福矣。” 李天一忙躬身说道:“小子惶恐,怎敢与大人同席,诸位大人且请欢宴,小子一傍伺候即可。” “那怎么行,小兄弟,过这边坐,可不能不给我老马这个面子。你这脾气,跟我老马对路,以后在这金陵,要是有人欺负,就来找我。”马仁裕把李天一拉到自己的位子旁边,早有侍女加了一个座位。马仁裕拍拍李天一的肩膀:“小兄弟,想不想到老哥哥的军里来,别的不敢说,正六品昭武校尉,怎么样?小是小了点,先干着,回头捞点军功我包你十年之内坐到忠武将军!” 韩熙载笑道:“马大将军,天一要是想为官,好像走吏部尚书游简言游大人的门路更容易一些吧,你到我家里来给自己招募手下,也太不把我这东道放在眼里了吧?” 众人轰然大笑,游简言一本正经说道:“嗯,可先为考功掌固,凭天一的文采,十年可升任吏部侍郎。”众人笑得更欢,马仁裕想想也对,看着李天一竟有不舍之意。 李天一忙向众人拱手道:“诸位大人厚爱,小人铭感五内,只是在下年纪尚青,无意仕途,更想游历大唐四方风物,增广见闻。他日若有效力朝廷之意,还望诸位大人多多提携。小子擅越,敬各位大人一杯,先干为敬!” 韩熙载本意是想在各位官员面前给李天一谋个好出路,不想这李天一当真无意与此,心中颇感惆怅。游简言自然明白韩熙载的心意,笑道:“韩大人何必如此,我观此子终非池中之物,他日成就尚在你我之上,大人又何必揠苗助长呢?”韩熙载这才释然,与众人一同举杯。 马仁裕饮尽杯中酒,又赏识地看了看李天一,当年自己的独子和自己诀别之际,也就是这个年纪吧,眼睛不禁有些犯潮,顺手将身旁的玉佩解下递于李天一说道:“小兄弟,既然你无意军旅,老夫也不强求,这是我心爱之物,宁国军上下无人不识,平素可供天一把玩,如有万一,可为信物到我府上,马某必当鼎力而为。” 李天一忙起身拜谢道:“老将军何必如此,君子不夺人所好,将军厚赐,天一愧不敢受!” 韩熙载在一边连忙劝道:“天一不可,长者赐,不可辞。天一不可违了马老将军一片美意。”为官多年,韩熙载自然晓得马仁裕的秉性,此人深得两代君王宠信,倚为干将长城,李天一如得此人赏识,纵然冯延已有心为难,怕也是有心无力了。忙起身向马仁裕拱手道:“马老将军,韩某这厢替天一拜谢了。” 马仁裕以心爱之物相赠,本就有庇护之意,见李天一不受,反而更觉得这少年的刚直,正对自己的脾气,不由板着脸说道:“老夫相赠之物,还未有收回来的道理。”李天一此时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再次躬身道:“如此天一就愧受了,多谢老将军的厚爱。”说完接过玉佩,系在了腰间。 “甚好!甚好!”韩熙载笑道:“如此欢宴,怎能无新词,诸位大人可当席填作,某令家妓唱之以供诸位大人赏评,岂不快哉?” 游简言笑道:“我等若论才高,非冲远、君章两位莫属,然有大才子的‘醉里挑灯看剑’在先,有又‘泪眼问花花不语’在后,恐冲远、君章两位大人亦难以为继,又何况我等?” 高越、江文蔚两人起身说道:“正是如此,韩大人此举恐非善意,莫非想让我等露丑?相交多年,韩大人怎该如此?真令我等齿寒!当罚酒一杯。” 众人大笑,待韩熙载饮尽,内史舍人潘佑说道:“今日得见高才,不可交臂而失,可请天一当席谱作新词,若我等以为佳,则大家同饮,天一更需痛饮;若不佳,则天一独饮。前朝有李白斗酒诗百篇,可见凡大才子需痛饮之后方才气勃发,赋得佳作,今日有大才在此,岂能无酒?又岂能无佳作?” 众人齐声称善,韩熙载笑道:“如此就偏劳天一了,秋月,还不快与大才子斟酒。”李天一身边俏丽窈窕的侍女忙将面前的酒杯倒满,李天一举杯朗声说道:“如此,请诸位大人恕小人狂妄了,先恭祝诸位大人身体康健,福寿绵长!”此时酒宴,尚未流行祝酒一说,众人只觉得这少年不但才学高远,为人更是谦逊有礼,自然更加地赏识。 李天一饮尽之后,略一思忖,便在一边侍女铺好的宣纸上刷刷点点写了起来。不多时,秋月拿起宣纸递给韩熙载,韩熙载摆手说道:“当众诵读一番,供大人们品评,再交与歌妓吟唱。”侍女秋月娇声诵道: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不必等歌妓吟唱了,我等同饮吧。”江文蔚举杯笑道:“果然是佳句,以此佳句下酒,真乃幸事,天一饮罢还请再续新作,某急甚!”众人举杯笑道:“非独君章急甚,我等亦急甚,哈哈。。” 于是在众人的催促之下,李天一开始了对古人的疯狂剽窃行动,晏殊、苏轼、柳永、欧阳修、李清照、黄庭坚均未能幸免,这些千古传诵的佳句,自然让几位官场上的文学爱好者听得如痴如醉,叹为观止,欲罢不能。李天一也忘记了自己的韬光养晦的原则,酒酣时分,竟先后将后世古人的三十九首名篇一一誊录出来。高越还将这三十九首词抄录下来成集,名为《酣酒集》。 众人一直畅饮到丑时方依依不舍而去,得知李天一在韩府充任伴读,纷纷埋怨老韩焚琴煮鹤,埋没了大才,并说定将自家的子弟也送到韩府来,与韩子其一同读书,老韩自是应允。送别了众人,韩熙载问及王大宝一事,得知李天一从韩子其那里拿了银子,连连说道:“是我疏忽了。”趁着酒劲,韩熙载招来王管家吩咐道:“从今往后,天一从账上支取银两,无论数目,皆可随意,与老夫支取无异。”李天一自然是感动莫名。 一夜痛饮的直接后果是这七位大人第二天统统上朝晚了时辰,朝堂之上也是一个个昏昏欲睡,冯延已自然以此大肆攻击,欲以漫君之名将众人治罪。当元宗李璟得知是在韩熙载处赏词以至于此的时候,便要来了高越抄录的《酣酒集》,品读之后笑道:“如此佳作怎可无酒,众卿皆雅人,其罪非浅,为何不邀寡人一同赏评?”对几人的君前失仪便不再追究,李天一从此声名之劲,一时无两。 第13章 再收小弟 李天一倒无需上朝,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尽管这个时代的黄酒没什么度数,喝多了依然头痛欲裂。翻身准备起床之际,却感觉手里感觉有些异样,下意识地捏了捏,耳边却传来女子的娇呼。奋力睁开眼睛,看见侍女秋月正满脸通红地伏在床边,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搭在了人家的胸前。以前还真没注意,这丫头还真是有料啊!恋恋不舍地把手收了回来,李天一干笑着说道:“这个,我这个习惯了,有时候也不知道怎么,这个手自己就会乱动,你别介意,这个,真不是有意要那样的。” 秋月看着李天一尴尬的样子,噗哧一笑,柔声说道:“天哥,你昨天喝醉了,老爷就让我和春红来服侍。春红在外间,你睡觉不太老实,又总要水喝,我就没出去,后来一时困得急了就在床边睡着了。”李天一暗道了声惭愧问道:“那个,我没太。。不老实吧,我这人其实你也知道,心里其实还是纯洁得很地,就是有时候手脚有些不听使唤,你,那个别在意。” 李天一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像话,摸也摸了,还在一个床上睡了,说不准睡觉的时候自己还占了人家什么便宜,喝得太多实在是没印象了,不过这方面自己向来是没什么抵抗力的,现在还叫人别在意,这个似乎有些忒无耻了。不想秋月低下头说道:“老爷既然把我们给了天哥,我们也就是天哥的人了,任凭。。任凭天哥怎样都行,只是天哥别嫌弃我们粗手苯脚就好。”完了,这事情越描越黑了。这时春红端着食盘走了进来说道:“懒丫头,还不服侍天哥洗漱,少爷还让天哥一会去书房呢。” 李天一忙摆手说不用不用,自己对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还是有些不适应。两个侍女直接将李天一的意见忽略,上来就将李天一的内衣脱了下去,换上了新的。虽然男人精壮的身子让两人都是脸红心跳,可还是有意无意在李天一的身上磨蹭。[..tw超多好看小说]李天一宛如身体僵直了一般,一动都不敢动。这个,还没怎么培养感情就直接这么坦诚相见,自己还是有些不太习惯,生怕自己再碰到了两个丫头身上,再把这服侍的内容加了料。 忙乎了半天,李天一终于洗漱完毕吃了早饭,朝着书房走去。韩熙载对李天一的厚待府里一夜之间竟都知道了,这些丫环侍女对春红秋月两人无不羡慕,看见李天一施施然走了过来,纷纷骚首弄姿,故做搭讪。 “天哥,我做了海马童子鸡、韭菜白米虾,要不要尝尝?” “小春桃,你看天哥我像是需要补的样子吗?” “天哥,教我识字好不好,我也想做一代有文化的侍女。” “夏荷,作侍女只要胸大无脑就可以了,要那么多文化干什么,你还是去丰胸比较有前途一些。” “天哥,你上次说的牛奶炖木瓜,我已经尝试了半个月了,你看有效果吗?” “嗯,秋菊,上次我说你这胸部象鸡蛋的确是错了,我道歉,这分明是荷包蛋,还是煎得过火了,你应该吃大象奶炖西瓜。” “天哥,你说我穿什么颜色的胸围比较合适呢?帮我挑一下好不好?” “冬梅,负责任地讲,你不穿胸围才能突出你的特点,不信回头你去韩少爷面前试试!” “.” 一路调笑着走到书房,推开门,里面的情景让李天一下了一跳。八个十几岁的少年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见李天一走了进来,齐声叫道:“老大!”李天一差点坐到地上,看见韩子其也在其中,便问道是怎么回事。韩子其兴奋地说道:“老大,昨天马老将军他们不是说要将自家的子弟送来和我一起读书吗?这不今天大伙就都过来了,几位听我讲了你在琦玉坊的英雄事迹之后,纷纷要求和我一样,作你的小弟。平时我们都是在一起厮混惯了,只是这几年家里面管得紧了,不让我们在一起了,多亏了老大你,我们几个又能在一起了。” 李天一觉得有些头晕,韩子其这一个纨绔子弟自己还能有把握能忽悠得住,可现在是八个,谁把谁忽悠了还说不准呢。嗯?不对,这两个张得特别相像、清秀可人的小孩可不象是和你们在一起厮混的。韩子其见李天一的目光有异,忙笑着说道:“这两个是马老将军的两个孙女,马玉玲和马玉珑,父亲马应烈在吴越战死了,母亲也随着殉节了,从小就和我们在一起玩,现在也被老将军送过来了。” 李天一彻底晕了,这可是两个烈士的遗孤,看样子还是两个小女孩,和这群衙内呆在一起想不学坏都难,真不知道马老将军是怎么想的。见李天一面带不解,韩子其悄声说道:“老大,你可别让这两个人的外表给迷惑了,我们这六个人加一起都没这两个十来岁的丫头猛。上次我们被右仆射宋齐丘的儿子,建康军中的振威校尉宋敛达带人打了,扫了面子,大家都没辙,这两个小丫头到宁国军里叔叔大伯地哭诉了一圈,立刻跳出来了一群人,光挂着将军衔的就有五个,带着亲兵过去将宋敛达带的三百多号人马全都扁得跟猪头似的。后来这五个将军都被马老将军革了职,出去的兵丁都被打了军棍,可没一个后悔,都觉得光荣,你核计核计,这倆小丫头的能量。不过从那以后我们就都被各自圈在家里了,幸好老大你来了,嘿嘿,以后就带着我们混吧。” 原来也是两个小飞女!这时韩子其逐个向李天一介绍众人,常梦锡的公子常遇喜、高越的公子高飞、江文蔚的公子江子羽、游简言的孙子游泗舫、潘佑的孙子潘子华,加上马玉玲、马玉珑、韩子其,一共八个从十三四到十六七的少年。李天一觉得自己有点玩大了,这可都是正儿八经的高干子女,回头万一哪个家长觉得孩子跟着自己学了坏,自己这脑袋好像就不那么牢靠了。 正在想着,马玉玲和马玉珑两姐妹脆声说道:“听说你折了仆射冯延已的面子,凭着这份本事倒也有资格做老大,不过你要是也同韩子其等人一样,天天领着我们只是饮酒闲逛,做这等无趣的事情,这个老大不做也罢。”两人生得一模一样,已是竟分不出是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剩下的人见玲珑姐妹如此说法,也将目光转向了李天一,纷纷说道:“极是,极是!天天无聊得紧,老大你不会真的要领着我们天天读书吧,那可就真的要闷死人了。” 找些好玩的事情?李天一看看面前的一群少年,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既然这么喜欢在市面上闲逛,那就干脆混黑社会好了,把这群高干子弟成功地教育成古惑仔,应该是很有成就感、很有挑战性的事情吧?想到这些人各自领着一帮小弟,在街上横行的样子,李天一露出了阴险淫贱的笑容。 马玉玲小声对马玉珑说道:“妹妹,我怎么看这个家伙一副很欠扁的样子呢?这笑容简直比上次的宋敛达还要恶心三分。”马玉珑用力地点着小脑袋,两姐妹一副鄙视的眼光看着这位刚刚认了还不到半个时辰的老大。江子羽则悄声问韩子其道:“你说的任何摆不平的妞在老大面前只能俯首称臣是不是真的啊?就这幅样子别说摆平别人,出了门不被扁成猪头已经是幸运的了。”韩子其也有些心里没底地说道:“这个,老大不经常这样的,这种白痴加花痴的表现基本只是间歇性的,今天临出来的时候忘了吃药了。” 李天一看着众人,笑了半天才大声说道:“诸位的祖父和父辈,不是庇护一方百姓的封疆大吏,就是泽被天下苍生的朝中大员,为天下人所敬仰,可提起你们,却无不摇头,一群膏粱子弟而已。你们就这么甘心让别人看不起?就想这么浑浑噩噩的混一辈子?让别人称做是虎父犬子,乃至家门的不幸?大丈夫在世上走一遭,自然要做些轰轰烈烈的事情,当然,女孩子也当如此。”李天一看了看玲珑姐妹不满地目光,有些心虚地补充道。 马玉玲、马玉珑齐声嘘到:“切!歇了吧,这种话我们都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家里来的教书先生比你说得好多了,还声泪俱下的,哪象你,干巴巴的这么没劲。”韩子其等也赞同地点点头。 李天一正在自我感觉良好,正准备继续慷慨陈词,没想到被人泼了桶冷水,立刻蔫了下来。不过这中文系练出来的口才还真不是盖的,脑筋一转,马上说道:“那我换个说法,你们想不想有大批的小弟跟班,前呼后拥威风八面?你们想不想横行金陵街头,别说是折咱们的面子,就是看咱们一眼都浑身发抖?你们想不想有自己的经济来源,以后就算花上万八千两的银子出去吃喝那啥和那啥都不用和家里开口?你们想不想自己一声令下,在这金陵无人能逃出咱们的视线,连每天穿的内裤的颜色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想想看,这是什么样的感觉?这时何等的风光?” 几个人被李天一所描绘的所吸引,纷纷应和道:“正是这样,这才是正题,老大,你就说我们应该怎么做吧!我们跟着你干了。” 李天一微微一笑:“我们要混黑社会!” ps:这个时代木瓜还没有传入中国,不过为了行文方便,也就这样了。下面还会有类似的情况,比如对联,起于五代和北宋,到明清才兴盛起来。其他一些当代的词汇,都会出现在古人的嘴里,呵呵,各位就不要深究了,就当是李天一到了一个平行空间当中吧,呵呵,祝各位愉快。 第14章 南唐的洪兴 “黑社会是什么?”众人不解地问到,李天一解释了半天帮派、地盘、黑社会、保护费之类的名词,玲珑姐妹有些失望地说道:“就这个啊,这与黒虎帮、丐帮还有金陵的那些小帮派有什么区别啊?都是一些小地痞混混扎堆的地方,真辱没了我们的身份。” 李天一说道:“我们不是一般的地痞混混,我们是有组织、有纪律、企业化、规范化,用现代化知识武装起来的一代有理想、有抱负、有未来的混混中的王者.”众人看李天一说得兴起,一堆新词儿自己也听不明白,不过好象是很酷的酱子、很嗨的感觉,忙打断了李天一问道:“那我们是什么?” “还是混混!” “切!”众皆晕倒。不过既然闲极无聊,这位新老大的提议到也不错。尽管李天一一再强调团队精神,在成立帮派的第一个问题上众人就产生了严重的分歧,那就是帮派的名字。 常遇喜叫道:“叫四海帮,将来纵横四海,也够威风。” “不好不好,我们又不是海盗,再说这个名字犯了漕帮的忌讳,会挨扁的。” “那叫飞龙帮!” “丫挺的想找死吧,要敢这么叫,当今圣上第一个就灭了你。” “猛虎帮,猛虎帮好,有气势。” “切,一下档次就和黒虎帮一样了,没劲没劲。” 李天一被吵得头疼,好容易让众人停了下来,对韩子其说道:“这个权利给你,为咱们的帮派起个好名字,要吉祥,还要有气势。” 韩子其想了半天说道:“叫恭喜发财帮吧。”没等李天一发表意见,这位韩大公子已经被扁得跟佛陀的脑袋一样了。 李天一转向玲珑姐妹说道:“这帮不学无术的东西,我实在受不了他们了,你们说,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两姐妹齐声说道:“玲珑帮!”众人皆汗,瀑布汗!一帮五大三粗的江湖汉子聚在一起,偏偏起这么个温柔的名字,会被人以为是从断背山下来的。李天一不得不收回了对诸位小弟的民主,开始了权利的集中:“我是老大,我来决定,就叫洪兴。宏图大业、红红火火,兴旺发达,就这么定了,反对意见无效!” 接下来李天一开始给各人分配职责,玲珑姐妹为财堂堂主,主管帮中收入支出等事务,毕竟是女孩子,李天一还是希望两个人别出去打打杀杀的,还是文静一些比较好。常遇喜为刑堂堂主,主管帮中奖惩事务。韩子其为人堂堂主,主管帮派日常的诸多事务。高飞、江子羽、游泗舫、潘子华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的堂主,将来各自主管地盘上的一切大小事务。财堂、刑堂、人堂统称内三堂,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为外四堂。帮主李天一自然统领七堂。 见李天一分配得井井有条,各人也都满意。万事开头难,接下来就是洪兴还没有经济来源,可招小弟、抢地盘、购置统一的服饰和趁手的家伙,都需要钱啊。不过这一点在这群公子哥里面并不成为问题,李天一刚一提出来,韩子其马上说:“我就多少意思一点,先拿五千两吧。”其他各人也不示弱,纷纷慷慨解囊,最后凑了三万多两银子。李天一与各人商定,对外就称是合伙做做生意,将来有了盈余,李天一占三成,剩下七成的按今天出资的多少进行分配。对这几个高干子弟来说,今天只是拿出一大笔零花钱来热闹一下,并没有意识到将来会得到怎么样的回报。 架子都达起来了,那就得开始招人了。这几个人倒也干脆,各人带来的侍卫家丁就成了洪兴的第一批小弟。人是不多,可个个都是精壮的汉子,尤其玲珑带来的几个,一看就知道是高手。李天一吩咐了一下众人这几天先摸摸金陵地头的情况,自己则准备设计一下帮中统一的服装。黑社会,不就应该穿着黑西装带着黑墨镜才对的吗? 不得不说,李天一还真没有设计服装的天分,好好的西装,被自己设计得乱七八糟,在尝试了几次之后,李天一放弃了设计西装的想法,改成了黑色的短衫长裤,行动也方便一些。找了成衣铺做了几套,先给韩子其的随从穿上之后,李天一差点喷了。这几位不像流氓倒是十足地和汉奸一个模样。不过韩子其等人都觉得不错,也就如此了。 吩咐几个小弟带人开始和一些小帮派开始谈判,愿意并入洪兴的就给个分舵的抗把子当当,不愿意的就让离开自己的地盘。自己忙了这么多天,总算能歇下来了。突然想起来,自己答应过如云去看她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居然将这位美貌的姑娘给忘记了,这也不是自己的风格啊。收拾了一下,李天一也没带随从,出门还特意留意了一下,别再让刘氏姐妹给盯了梢,一个人直奔琦玉坊而来。 云娘还是一如往昔的热情,见到李天一立刻迎了过来:“李公子,多日不见了,你可够狠心的了,我的女儿们可都想你想得紧了,想找那位姑娘相陪啊?” 李天一摸出一锭银子塞在云妈妈的手里,然后问道:“云妈妈,请问如云姑娘可在,在下想见一见如云姑娘。” 云娘脸色一变,随即恢复了正常,若无其事地说道:“如云本就不是我们这的姑娘,临时寄居在琦玉坊,那天比试之后的第二天就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公子换个人相陪吧,翠玉如何,这些天可是叨念了你很长时间了。” 李天一自然注意到了云娘脸色的变化,低声说道:“云妈妈,可方便借一步说话?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云妈妈,还望云妈妈行个方便。” “哟!李公子,我们琦玉坊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姑娘你不找,非找我这老太婆作什么,我可告诉你,老娘十年前就不接客了,公子还是换人吧。”云娘声音有些冷,不过李天一从云娘的眼角还是看到了一丝促狭的光芒,只好恳求道:“云妈妈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和您请教如云的一些事情而已,还请云妈妈不吝赐教。” “哦,不过我的答案可不便宜。”李天一忙把怀里的几锭银子都拿了出来:“云妈妈,我只有这么多了,你看可以吗?” 云娘笑了一下,转身说道:“随我来!” 到了云娘的房间,李天一迫不及待地问道:“云妈妈,如云为何流落到这里?您知道她的身世吗?她去了哪里?” 云娘笑道:“公子到是个急性子。你和如云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如云是我一位老友的女儿,我本也不赞成她的做法,可禁不住如云苦苦的哀求,只好答应帮她。如云是个好姑娘,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李公子可别辜负了她。至于她去了哪里我真的不知道,她的身世还是等以后如云自己告诉你吧。” 李天一说道:“云妈妈,银两不成问题,我让人立刻送来,还请云妈妈知无不言,坦诚相告。” 云娘一笑,将李天一的几锭银子又塞了回来说道:“公子真的以为云娘只是个贪钱的鸨儿吗?能说的我都说了,多问无益,等以后你该知道的时候就都知道了。我只能说这么多,好了,公子请回吧。”说完走出了房门。 李天一呆坐了一会,怅然若失,走出了房门正待离去,却被一女子拉住了衣袖:“公子好无情,来了琦玉坊,竟也不说来看看奴家。”李天一回头一看,却是翠玉。便拱手说道:“翠玉姑娘,在下心情不佳,就不叨扰了,来日再见可好?” “不行!”翠玉娇嗔道:“心情不佳就让翠玉陪公子喝上几杯可好?也好排解一下公子心中的苦闷。”说罢就拉着李天一朝楼上走去,李天一心情的确有些抑郁,排遣一下也好,便不再坚持,一同上楼。 酒过三巡,看着面前如花俏脸,李天一却没有了寻花问柳的兴致,长叹了一声说道:“拿纸笔来,给你留下几曲新词吟唱,或许能在琦玉坊独领风骚一段时间,你看可好?”翠玉自然看出了李天一情绪不高,一番耳鬓厮磨之后,李天一也没什么兴致,便拿来纸笔。李天一拿起酒壶一饮而尽之后,便在纸上写道: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无尺素,山长水远知何处。” 接着李天一便将记忆中的十七首花间、婉约派词人的作品一一抄录了下来,到后来,已经喝得有些头晕。将这些词递给了翠玉,不料翠玉却跪了下来说道:“李公子,如云姑娘是不是随你离开了这里?翠玉自知蒲柳之姿,不敢奢望能伺候公子,只求能长随公子左右,甘愿为奴为婢,恳请公子应允。” 李天一暗叹了一声,上前扶起了翠玉说道:“翠玉,我并不是嫌弃你,我现在自己也只是个下人而已,又谈什么用人伺候,实在是不能答应你什么,让你失望了。”翠玉抱住李天一悄声说道:“奴家也薄有积蓄,你替奴家赎了身,翠玉便是自由身,之后便任凭公子安排,你看可好?” “翠玉,你若有心,便等过段时间我安顿下来之后再和你祥谈此事吧。” 翠玉自然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在李天一脸上亲了一下说道:“那公子今天留下来陪翠玉好吗?” “花似伊,柳似伊,花柳青春人别离,低头双泪垂。长江东,长江西,两岸鸳鸯两处飞,相逢知几时。”李天一在翠玉的脸上抚摸了一下,有些伤感地说道。轻轻拥了一下翠玉,李天一转身走了出去。翠玉默默念着李天一临别的短词,竟有些痴了。 第15章 佳人有约 很牛叉地装了一把,施施然从琦玉坊晃了回来,李天一回来倒头就睡。.tw[]春红和秋月两人自然是一番忙乱,替醉酒的李天一梳洗。自己的这位爷哪都好,人张得俊俏,文采更不用说,受老爷如此的器重,将来无论是为官还是做些别的前途都是一片光明,可就是对自己始终没有做些该做的事情,让两个丫头心里没有了着落。两人倒也没有什么更高的奢望,天哥将来一定会有正妻,自己有个縢妾的名份也就心满意足了,要是肚子争气,先生下个一儿半女,将来的位置就更牢靠了。 可这也不是自己努力就能行的事情啊,刚到府里的时候天哥还总和两人开些羞人的玩笑,可现在却一本正经的很,莫非天哥根本就看不上自己?秋月、春红私下也商量过,可总不能把事情做得太明显了,万一让天哥觉得自己是淫贱之人,恐怕就真的没什么希望了。两人伺候李天一睡下,守着枯灯,相对无言,看着熟睡的李天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想找个称心如意的男人作为自己一辈子的依靠,真的太难了。 次日天明,秋月和春红穿着小衣服侍李天一洗漱,少女窈窕的身段显露无疑,能让老韩收为侍女,容貌自然不差,着实让李天一冲动了一把。宿酒之后,春红从厨房端来了肉粥,正对了李天一的胃口。在秋月的服侍下正在喝粥,小丫头雪菲撅着嘴唇走了进来,撇了两个穿着小衣的丫头一眼,不高兴地说道:“淫贼,府外有个坏女人找你。” 李天一差点把肉粥从鼻子里喷出来,秋月忙拿着丝巾替李天一擦拭嘴角,又把茶杯端了过来。喝了口水,把嘴里的东西送下去李天一这才说道:“我说大小姐,以后能不能不这么称呼我?让外人听见了很容易误会的,还真以为我是个淫贼呢。” “你不是吗?琦玉坊的女人都找上门来了。”小丫头狠狠地瞪了李天一一眼说道。 琦玉坊?莫非有了如云的消息?顾不得和小丫头争辩,李天一赶紧跑了出去。雪菲在后面朝着背影挥了挥拳头,转头看了看春红和秋月说道:“你们的男人出去找坏女人了,还不赶紧跟出去看看。” 两人对视了一眼,秋月苦笑道:“小姐可别乱说,天哥可不是我们的男人,我们姐妹还不知道没有那个福分。” 雪菲奇道:“天天睡在一起还不算?” 两人看着雪菲懵懂可爱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小丫头跺了跺脚说道:“笑什么笑,真是的,你们都不着急,我操这个心干嘛!”说完径自去了。 李天一跑到府外,见霜儿正俏生生地立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赶紧跑过去说道:“霜儿,太好了,总算见到你们了,如云呢?你们去哪了?” 霜儿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李天一,从怀里掏出封书信递给李天一,脸上依旧是冷冷的。李天一顾不得这些,忙抽出花笺,一股熟悉的幽香扑面而来:“妾身移居龙光门左近,君如有意相晤,可由小婢引路,妾身煮茗以待,知名不具。”看完如云的信,李天一高兴地一把抱住霜儿跳了起来,在霜儿可爱的小脸上亲了一下说道:“好霜儿,你简直是个天使。”忙拉着霜儿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说道:“等我一下。”旋即跑回韩府的门房说道:“备马,赶紧备马,我要出去,快!” 等李天一骑马冲了出来,见霜儿还站在原处,用手使劲擦着被李天一亲过的地方。李天一侧身在霜儿的尖叫声中将小丫头抱到了马上,这小丫头太轻了,简直柔弱无骨。霜儿吓得大叫,李天一笑道:“坐稳了,别摔下去!”说完策马直向城西奔去。不知道为什么,对如云李天一始终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倒不是因为她是自己见过的最为美丽的女人,而是一种很牵挂的,想去保护她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她是第一个和自己亲密接触过的女人吧。 小霜儿此时已经顾不得怕羞,两眼紧紧闭着,两手紧紧搂着李天一的脖子,双脚也盘住了李天一的熊腰,树袋熊一般挂在了李天一的胸前,一双还没有发育起来的乳鸽不停地在李天一的胸膛上磨蹭,白皙的小脸埋在了李天一的脖子下面,姿势说不出的暧昧香艳。 路过江宁府一带的集市时,这对大胆的年轻人让所有的观众都看得瞠目结舌。老学究们不停地摇头叹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简直不知羞耻。”才子文人们则在思考:“原来这样就可以让美女投怀送抱啊,回头要试试了。”满怀春情的少女们则羞红了脸偷偷望过去,心里却羡慕小霜儿:“好浪漫、好刺激、好强壮啊,也许是马上的骑士从女孩的家里把人抢出来的吧。”再看看身边青白脸色的家伙,不由有些所托非人的感叹。 纵马来到龙光门,李天一拍拍还在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问道:“接下来怎么走?没事了,快下来。”霜儿也觉得不再颠簸,这才睁开眼睛,看见两人的姿势,小脸一下红了起来。李天一将霜儿抱起来面向前方说道:“你来指路,快些过去吧。”霜儿羞得都快哭了,指了一下方向说道:“你欺负我,我要告诉小姐。”李天一笑道:“别摔下去,等到了你再说吧。”说完催马,霜儿又是一声大叫,紧紧抓住了李天一的胳膊,靠在了男人的怀里。 不多时来到了如云主仆居住的小院落,李天一下马,将霜儿抱了下来,小丫头有些头晕,喝醉了酒一般歪歪斜斜地跑了进去。笑着栓好了马,李天一走进了小院。院子不大,却干净得很,栽种着几竿翠竹,竹林边上的凉棚下,霜儿正在如云的耳边嘀咕着,如云正笑吟吟地看着李天一过来的方向。凉棚后面是几间精舍,一切都显得如此精致和典雅。就如李天一此等俗人到此,也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生怕破坏了这里平和的气氛。 见李天一走了过来,站起身来敛首施礼道:“劳烦公子大驾前来,如云有失远迎,请公子恕罪。”李天一拱手本待还礼,见如云此刻不施粉黛,身上也是粗服敝衣,却更显得清新脱俗,别有一番风情,看得有些呆了,不禁说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如云闻听立刻脸红过颈,轻声啐道:“我以为公子是位谦谦君子,不想见到如云就说如此的疯话,也不害羞。”霜儿也在一边搭腔道:“就是,在路上还欺负我,下次休想再让我为你指路了。” 李天一一笑,对霜儿拱手道:“在下唐突了霜儿小姐,这厢赔罪了,小姐若还不消气,一会领你出去卖糖吃,你看好不好啊?”说完笑眯眯地看着霜儿。 霜儿气恼地冲如云说道:“如云姐,你看他啊,还欺负我。”如云笑道:“好了,别和他一般见识了,去奉茶吧。”霜儿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转身进屋了。 小丫头一走,两个人顿时尴尬了起来。半晌如云红着脸说道:“昨日我去琦玉坊取些旧日的衣物,听云妈妈说公子问起过如云,这才冒昧相邀。” 李天一忙答道:“我怕冯老贼再找你的麻烦,所以过去看看你,不想你已经搬了出来,还担心再找不到你们了。” “公子不是说让我早作打算吗?再说我已经不想报仇的事情了,自然不想在留在琦玉坊了,还是现在舒服一些。”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两人又陷入了暧昧的沉默,半晌,两人同时抬头说道:“如云”“公子”,又都止住,相视而笑,李天一说道:“你先说。”如云低头说道:“公子若不嫌如云厨艺低劣,可否在此用饭?” “自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做羹汤。我自然是要尝尝如云的手艺了。”如云自然知道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不由心里一跳,脸色更加红润了。李天一也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了,忙说道:“我也不能干等着吃饭,给你露一手,糖醋活鱼!” 如云笑道:“君子远庖厨,公子在此品茗静待。” “我不是什么君子,所以厨房我是常来常往,还有,别老公子公子的了,我也不是什么公子,就是韩府的下人,你叫我大哥、天哥都可以,老这么公子公子的,我别扭。好了,我出去买鱼。”说罢李天一心情愉快地跑了出去。 第16章 土法制糖 出去了不大功夫,李天一拎了一个袋子跑了回来,一进门就叫道:“如云,如云!” 如云走出来问道:“天哥,鱼卖回来了?” 李天一兴冲冲地说道:“鱼没买回来,可我买回来好东西了。(..tw无弹窗广告)你看!”说完打开了口袋。如云和跑过来的霜儿伸头一看,布袋子里是黑黑的块状的东西,霜儿说道:“这是黑糖,算什么好东西啊,几文钱就可以买上一大堆的。一般大户人家会用更好一些的褐糖,不会象黑糖那么涩口。” 李天一笑道:“我们下半辈子就靠这个了。你们先做饭吧,我出去买些东西去。”说完又兴冲冲跑了出去。 半晌,李天一雇了辆车,弄回了几节铆在一起的铁管子,几个大陶罐,一个炭炉子,一捆纱布,还有两袋子木炭和石灰。李天一先将黑糖放到了陶罐里,然后将石灰倒了进另外一个陶罐里,放进清水,不停地搅拌,最后用纱布过滤,将比较清澈的石灰水倒进放糖的陶罐当中。 霜儿和如云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霜儿还说道:“如云姐,你看这个败家子,把石灰水放到糖里,那糖不是都糟蹋了吗?”如云拍拍霜儿的头,示意别打扰李天一。虽然不知道李天一在做什么,可如云相信李天一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 慢慢黑糖都融化到了石灰水当中,这时李天一又把混合着糖的石灰水用纱布过滤了几次,然后放在了一边,这时陶罐里面的水已经清澈了很多。接着李天一又把铁管子拿了过来,将一端放在炭炉上方,另一段伸进了糖水当中。调整好了高度,用几个木架子架好,开始升起炭火。 陶罐里冒出了气泡,慢慢开始有白色的东西出现在水里并落在了底部。霜儿这次没有再指责李天一,和如云一起吃惊地看着陶罐里神奇的变化。霜儿小心翼翼地问道:“天哥,你。。是道士还是神仙啊?” 李天一没空理她,随口说道:“我是神仙,你冒犯了神仙,会受到惩罚的。” 不想小丫头委屈地抱着如云哭了起来,如云笑着安慰道:“霜儿乖,别怕,你见过象他这样没个正经的神仙吗?” 霜儿想想也是,慢慢止住了哭声,继续看着李天一忙碌。 李天一见大桶中不再有碳酸钙生成,便将陶罐中的糖水又过滤了几次。这回陶罐里的糖水已经非常的清澈了,就是色泽有些发暗。李天一用手沾了点糖水放到嘴里,一股甜甜的味道直透舌尖,完全没有了石灰的味道。李天一招手让如云和霜儿过来也尝尝,两人也学着李天一的样子沾了些糖水放到了嘴里。霜儿跳了起来叫道:“好甜,我第一次吃到这么甜的东西。”如云也点点头,满是崇拜地看着李天一。 李天一又把陶罐架到了炭炉上加热,慢慢桶里的糖水粘稠了起来,等到里面开始有些晶体出现的时候,李天一将陶罐拿了下来,放到了一边说道:“工作完成了,能不能行一会就知道了。忙了半天,我饿得能吃掉一头牛了,赶紧开饭。”如云笑着将李天一让到屋内。 或许真的饿了,或许是做饭的人不同,几个精致的小菜让李天一胃口大开,简直是朱唇起兮舌飞扬,安得双筷兮扫四方,一顿饭风卷残云一般,最后如云和霜儿都不吃了,笑吟吟地看着李天一狼吞虎咽的样子。李天一还劝:“你们吃饱了吗?多吃点,尤其是霜儿,太瘦了,不多吃东西怎么行。”两人都笑着摇头,李天一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饕餮大嚼,几个盘子最后只剩下了一点菜汤。 饭后,李天一惬意地躺在凉棚下的胡床上,有一搭无一搭地和如云还有霜儿聊天,一会竟睡了过去,直到近掌灯时分才被霜儿的尖叫惊醒。睁眼一看,霜儿拿着一个小碗,里面放着褐色的砂糖,激动地对自己说道:“天哥,成了,这种糖我从来就没吃过,比最好的褐糖还要甜,一点涩味都没有。”李天一忙跑到陶罐旁仔细查看,见里面并不象自己想象的出现的是白色的结晶,而是褐色的散乱的小块,更象是自己见过的红糖,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 如云见状说道:“天哥,别想了,这样已经很好了,这样的糖,如果出去卖,应该可以卖一百多文一斤了。(..tw无弹窗广告)几文钱的黑糖就可以卖到一百多文,这种生意金陵的任何一个掌柜恐怕做梦都会笑醒。天哥,已经很晚了,今天,今天你要在这里歇息吗?”李天一正低头想着红糖变白糖的事情,丝毫没有注意到如云羞涩的样子,随口说道:“嗯。” 如云怔了一下,随即表情有些复杂地说道:“那好吧,我去给你准备房间。” 过了一会,如云过来对李天一说道:“天哥,随我去你的房间吧。”说完引着李天一向后走去。李天一此时有些心不在焉,难道是过滤得不够干净?不对,糖水已经看起来很清澈了啊。糖水中的杂质影响了晶体的析出?可那也不应该是褐色啊? 走了一段,一抬头,发觉自己已经到了房间里。房间整理得很干净,放着崭新的被褥。自己白天放木炭的袋子放在了床头。如云见李天一若有所思地看着木炭,便说道:“这间屋子久不住人,可能有些异味,我们家乡的土办法,放一些木炭,味道会轻一些。” 如云的话如一道闪电击中了李天一的脑袋,对啊,用木炭,用木炭将糖水里的杂质和其他东西吸附出去进行脱色处理后,应该就可以了吧?李天一猛地回身,一把抱住了如云,高兴地转了个圈,在如云的俏脸上猛地亲了一下说道:“如云,你太好了。”然后扛起木炭跑了出去。 如云被李天一抱住,心里先是一惊,这个呆子难道这么急色,现在就想要了自己?霜儿还没有睡着,让霜儿发现了羞都羞死了。如云觉得自己有些眩晕的感觉,不知道这呆子在做什么,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后来发觉这呆子只是亲了自己一下就跑了出去,如云松了一口气,可又有些失落,呆呆地站在屋里。突然院子里又传来霜儿的大呼小叫:“如云姐,你快来啊,天哥又糟蹋东西了!” 如云走了出去,见李天一又将陶罐里的红糖用水融开,然后把弄碎的木炭放了进去开始搅拌。霜儿心疼地看着大桶,见如云走了出来,忙过来说道:“如云姐,你看他,不知道又发什么疯了。”如云也不说话,和霜儿一起静静看着。 这时陶罐里的糖水又变得非常浑浊,夹杂着黑色的木炭。李天一停了一下,木炭都漂浮了上来。晚上也看不清楚,李天一又吧混着木炭的糖水用纱布开始过滤了好几遍,然后将盛着糖水的大陶罐放在炭炉上,重复先前的蒸发的过程。这时天已经很晚了,霜儿看了一会,打起了哈欠。李天一看看两女说道:“你们先去睡吧,我得在这盯一会。”霜儿见也看不出什么新鲜,打了个哈欠,便拉着如云去睡了。 李天一看糖水已经蒸发得差不多,便把陶罐拿了下来,拎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暗自思忖,该做的都做了,能想的也都想了,自己一个学中文的出身,能弄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累了一天,李天一觉得倦意袭来,便不再去想白糖的事情,慢慢进入了黑甜乡。 第二天,如云早早起来,想了想,打好温水端到了李天一的房里。李天一还在熟睡,赤裸着上身将被子压在了身下,睡得正香甜。如云看到男人的身子有些脸红,旋即又笑了一下,这个平时如此惫懒的家伙,睡起来却像个孩子。放下木盆正要走出去,却看见了一边的陶罐,犹豫了一下,还是抵不过内心的好奇,悄悄掀起了盖子,不由得一声低呼。 陶罐下面铺着一层洁白如盐的东西,在上方,则是一些冰块一样洁净近乎透明的小块,如云伸手拿起了一块放在眼前仔细看了一下,还有些湿,在早上的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芒,真的太漂亮了。 “这么早就过来了?早饭好了?”李天一睁开眼睛,见如云进来,打着招呼。突然看见了如云手里的糖块,愣了一下,连忙窜到陶罐那里仔细查看。成了,这回是真的成了!李天一站起来有些激动看着如云,猛地把如云抱在了怀里兴奋地低呼道:“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有了这个提纯和脱色的方法,李天一仿佛看见了滚滚而来的银子,以后不用为钱发愁了。 如云开始还挣了一下,后来也就顺服地靠在了李天一怀里,贴着李天一还赤裸着的上身。李天一这时才觉得不妥,可又舍不得这玉人在怀的软玉温香的感觉,一时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享受着温馨宁静的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两个人希望这一刻能永远持续下去的时候,“呀!”的一声惊呼才让两个人分开。霜儿站在门口,吃惊地指着李天一,有指着如云,捂着嘴说不出话来。李天一反应过来,连忙拿了一块糖塞在了小丫头的手里。霜儿的注意力马上就被手里漂亮的糖块吸引了过去,李天一笑道:“放在嘴里尝尝。” 霜儿摇摇头说道:“这么漂亮的东西,吃了多可惜啊?我要拿着先玩上几天再说。” “吃吧,这里还有好多呢,吃完了再给你。”李天一笑着劝道。 听李天一这么说,霜儿伸出粉红的小舌在糖块上舔了一下,马上叫道:“好甜!天哥好本事,这真是那些黑糖做的吗?” 如云这时虽面带红润,却有些严肃地对霜儿说道:“霜儿,你过来,李大哥做糖的事情,你对谁都不准说,一个字都不准说,听见没有?这些糖你要是喜欢,现在就多吃点,一会可就没有了。” 李天一本想嘱咐两人几句,见如云已经想到了,便笑着说道:“你还真是个好管家婆。” 如云郑重地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公子这制糖的法子虽是赚钱的好法子,可也正因为赚钱太过容易,真的开始运作起来,会有太多的人眼红,恐怕祸事就不远了。” 李天一也想到了这一点,怎么能保护好自己的这点可怜的知识产权呢?专利局,我需要专利局! ps:以文中的方法是不可能达到生成单晶体的纯净度的,郑重声明,本人没有这么试过,有学化工的书友也不必较真了。 第17章 倩女痴情 两人都有些发愁,霜儿却跑过来问道:“天哥,这是什么糖?好甜,还这么漂亮。” 李天一闷闷说道:“上面大的叫冰糖,下面的是白糖。” 如云笑道:“这么漂亮的糖,怎么能用这么俗气的名字,大块的晶莹如玉,可称为玉糖,下面的洁白如霜,可称为霜糖,天哥你看可好?” “名字再好也没用,在金陵开了作坊,怕是马上就会让人封了,然后一连串的麻烦。”李天一满面愁容地说道。 霜儿却没有这么的烦恼,蹦蹦跳跳地说道:“玉糖,霜糖,好名字,和我的名字一样呢。这些霜糖都是我的了,你们不许抢。天哥,发什么愁啊,不能在金陵开作坊,就在别处开呗。” 李天一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了下来:“就算开在外地,只要遇到有心人,总会被发现的。” 如云沉吟了一下说道:“天哥,我听人说,茫茫大海以东,有数不清的海岛,如果在岛上制糖,就算有人想跟随而去,怕是也不那么容易吧。” 李天一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了,只是这样一来可就要一大笔钱来买船和雇人了。” “钱倒好办,我可以帮天哥想想办法,只是想找一批忠实可靠的人却是太难了。”如云说道。 “算了,不想了。如云,这些制糖的东西向放在你这。那些制好的糖不能留,以免被人发现了横起风波。”两人寻了出去,却见霜儿在凉棚下满脸幸福地抱着一个小碗,嘴里含着玉糖,一副陶然的样子。李天一和霜儿说清楚了利害关系,霜儿痛惜地看着那些玉糖,忙又向嘴里塞了两块,然后将小碗递给了李天一。李天一将所有制好的糖用水化开,倒在了地沟当中。(..tw好看的小说)然后对如云说道:“这个事情也急不得,我回去先想想办法,有了眉目再说。你们自己多加小心,有事就过去找我,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你做的饭菜我还没吃够呢。” “天哥,你等一下。”如云看了看李天一,转身回到了屋里,不一会拿了一个样式古朴的盒子走了出来交给了李天一说道:“天哥,你要做一番大事,银钱是少不得的。这时我的一点珠宝首饰,天哥可拿去先应急。” 霜儿叫道:“如云姐,那可是老爷留给你的嫁。。”如云回头叫道:“不许说。” 虽然没有说完,李天一却已听得明白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为了自己的一个想法,如云竟要去变卖父母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点纪念,这份情谊却远比珠宝贵重多了。 如云自然看出了李天一的心思,笑着说道:“东西是死的,人可是活的,将来等你赚了钱,再卖更好的首饰还给我就是了。我可不是白白送给你的。”李天一正要推托,如云又说道:“难道你要我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出去变卖这些东西?你我,你我之间还要这么客气吗?”说完如云嗔怪地看了李天一一眼,将小木盒放在了李天一的手里。 李天一心情激荡之余,暗自叹息了一下,果然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啊。抓住如云的手低声说道:“如云一片赤诚,天一永志不忘,此生必不负汝,不离不弃!” 这已经是等同表白心迹,非卿不娶了,如云见李天一郑重的样子,又是高兴,又是害羞,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忙返身跑进屋内。李天一看了一眼如云的背影,独自站了一会,转身走了出去。 策马赶到江宁府一带的热闹集市,李天一摸了摸怀里的木盒,心里满是温馨。左右无事,还是先找个珠宝店估价一番,也好早做筹划。来回走了几趟,才选定了一家规模最大的名为齐宝斋的珠宝楼,便下马走了进去。里面的伙计见李天一衣着一般,不象是大富大贵之人,只是程式化地招呼着,不过看到李天一腰间的玉佩之后,这种热情才显得真实了很多。 李天一朗声说道:“这位小哥,相烦请出贵店的掌柜,我有事相商。” “好咧!您喝茶稍等,小的去去就来。”一会功夫,从后面转出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朝李天一拱手道:“贵客久候,小老儿孙藐忝为小号掌柜,敢问贵客怎么称呼?” 李天一还礼说道:“在下姓李,孙掌柜,我有一批首饰,想请贵号给估估价,如果价钱合适,有意相让。”说完从怀里拿出了木盒。 孙掌柜一见木盒,并不接手,忙伸手相引道:“此处不甚方便,请李公子随我到后面详谈。” 来到后面的密室,孙掌柜挽起衣袖,小心翼翼将木盒放在中间的圆桌上,这才打开木盒,一时间珠光宝气从木盒当中投射了出来,耀花了两个人的眼睛。这个木盒李天一也不曾打开看过,以为只是如云的一些首饰,还为孙掌柜的郑重其事赶到好笑,不想仅是这样式古朴的木盒,价值以逾千两,能用这样的木盒盛放的珠宝首饰,自然价值不菲,孙掌柜自然有这个眼力。 孙藐并不上手,看了低头看了半天之后抬头再次对李天一拱手说道:“孙公子,您这批珠宝价值过巨,小人无权决定是否接下。还请公子在此稍候,待我请出东主与您详谈。” “如此麻烦孙掌柜了。”李天一起身拱手道。 又等了半天,就在李天一开始考虑这个孙掌柜是不是出去调派人手,准备黑吃黑的时候,一位年纪在六十开外的清癯老者走了进来拱手说道:“李公子久候了,本人就是齐宝斋的东家孙清徐,敢问李公子可是最近名满金陵的大才子李天一?” 李天一赶紧拱手说道:“孙老板谬赞了,在下惶恐,鄙人正是天一。” “今日得见大才,真三生有幸,失礼失礼!” “孙老板客气了,还请老先生代为估价。” 孙清徐扫了一眼桌上的木盒,笑道:“公子最近可是手头不便?敢问所需几何?” “孙老板果然目光如炬,在下正是想以这批珠宝为质典从贵号拆借些银两,期限定为两年,两年后我加倍赎回,如两年后无力赎回,这批珠宝就归贵号所有,孙老板以为如何?” “李公子,您这批珠宝如肯相让,价值可愈百万,单是其中这件玉锁上镶嵌的极品猫眼,便可价值二十余万,未知公子所需几何?” “在下质押白银二十万两,孙掌柜以为如何?” 孙清徐回头叫来孙藐吩咐道:“去开具二十万两的凭据交与李公子。” 李天一奇道:“孙老板难道不给我个质押的凭据吗?” 孙清徐笑道:“小数目而已,又何需公子用此珠宝为质,就凭公子腰间的玉佩,我若敢要公子的质押,马老将军又岂会放过在下?老将军与小人少年贫贱相交,已有几十年了,这块玉佩乃是小人为贺老友六旬大寿所赠,更是老将军心爱之物,如今挂于公子腰间可足见老将军与公子相交莫逆,又需什么质押?君子一言,可值万金,又何况区区二十万两白银的小数目?” 这时孙藐已将凭据开好,孙清徐递与李天一说道:“公子可凭此随时在齐宝斋及江南的七个分号随时支取,请公子收好。” 李天一接过凭据,贴身收好,心里一阵的激荡,一是解决了钱的问题,二是如云这小妮子,对自己的这片真心,着实是让自己感动。正在思忖之间,孙清徐收起木盒接着说道:“限于行规,小人不便多说,不过公子这木盒当中似有违禁之物,亦是昔年小人老友之物,今后切不可再与他人知道,免得引祸上身,公子切记。” “老伯如此信任看重天一,在下拜谢了,大恩不言谢,他日必有厚报。” 孙清徐笑道:“公子言中了,区区小事,不必挂在心上。公子他年必有一番成就,小人也是提前为敝号拉个主道而已。公子人贵事繁,小人就不多留了,以后常来常往就好。” 李天一拱手说道:“如此,多谢老伯,天一告辞!” 出了齐宝斋,李天一觉得做梦一般,身上就多了二十万两银子。摸摸怀里的木盒,李天一掉转了马头,向如云的小院跑去。 如云正美滋滋地和霜儿说着话,见李天一又回来了,忙迎了出去。李天一笑嘻嘻地对霜儿说道:“乖霜儿,出去买菜,中午给你做糖醋活鱼,要上好的鲤鱼。” 霜儿接过李天一递过来的银子,蹦蹦跳跳跑了出去。 李天一这才拿出木盒,递给了如云说道:“收好了,现在不用变卖你的嫁妆了。” 如云呆呆地接过盒子,脸色却有些难看,颤声说道:“一早刚刚说过不离不弃,现在又将信物还给如云,天哥你这是何意?” 第18章 班底 李天一见如云误会了自己,赶紧抱住如云说道:“如云,怪我没说清楚,我已经筹到了所需的款项,不用变卖伯父留给你的嫁妆了。.tw[]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真不害羞。” 如云这才破涕为笑,拍着胸脯说道:“人家刚把。。把这些东西送了你,转眼你就退了回来,还以为你觉得如云身份卑贱,配不上你这个大才子呢。” “如云,你不知道老人家留给你的东西有多贵重吗?这么轻易就送人了?” 如云白了一眼李天一说道:“我自然知道,可易求无价宝,难得。。难得有情郎,况且家父留给我的意思,就是,就是将来有朝一日要送人的,早晚都是你的,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什么关系?” “如云。。”李天一这时已经与面前的佳人表明了心迹,便也没了那许多的忌讳,心情自然激动得很,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可人,低头便吻上了娇艳的红唇。如云被李天一抱在怀里,本就羞涩难当,被李天一吻上了双唇,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不知身在何处,只知道抱紧了面前的男人,任凭李天一攻城略地。 李天一本就不是什么道学先生,见佳人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又被如云厮磨得兴起,大手便滑入了如云的衣襟,顺着白皙滑嫩的肌肤四处游走,顷刻便捉住了胸前坚挺的软肉,顿觉柔软娇嫩之中隐隐还有略硬之物,一手竟有些把握不住,自然是满手的粉腻,爱不释手之下,不停揉捏起来,不时在粉红的蓓蕾上划过,让未经人事的如云不停娇声轻吟,身子也跟着颤栗扭动。 如云紧紧抱着李天一,颤声说道:“天哥。。天哥,好人,抱我进去吧,别在这让人看见了,羞也羞死我了。”李天一横抱起如云,走进屋里,两人一同倒在了床上。如云被李天一摸索得已是衣衫大开,胸围早就被扯到了一边,露出了染成粉红的胸膛,两团粉嫩骄傲地挺立着,随着如云急促地呼吸微微颤抖,苗条纤细的腰肢轻轻扭动,仿佛发出无声的邀请。 李天一低头便噙住了如云胸前的蓓蕾,大力吸吮了起来。如云“啊”的一声惊叫,旋即不停地“好人。。好人”地轻声呻吟,不知道是麻还是痒的感觉,不停从胸前传来,魂儿仿佛都要被这好人吸了去了,不由紧紧抱住了李天一的头按到了自己娇嫩的胸膛上。李天一大手不停地游走,顺着纤细的腰肢滑到了亵裤里面,抓住下面的两瓣雪臀,探手进去,已是春江潮涌,满手的滑腻,一时兴起,便要褪去如云的亵裤。 床上两人正在情不自抑之时,霜儿却从门外跑了回来叫道:“如云姐,你看看我买的菜够了吗?不够我再去买。”李天一正然兴致勃勃之时,突然被打断,心里自然不爽得很,狠狠地对如云说道:“让她出去继续买,一直买到明天早上再回来。”如云起身嗔怪地锤了李天一一下,忙整理衣衫,走了出去。李天一也懒得起身,就在床上躺着,听得两女在外面闲谈。 “如云姐,你脸怎么了?这么红?” “如云姐,衣服怎么也皱了?” “如云姐.” 吃过午饭,李天一再寻如云继续,不想佳人已经羞不可抑,再不肯与李天一单独相处,让李天一不禁想仰天长嚎。没办法,只好出门准备回去。如云送到门外,悄声说道:“别生气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早晚是你的。”说罢在李天一脸上啄了一下,不等李天一反抱过来,快步跑了回去。李天一这才心情大好,打马而去。 行至宫城附近,突然想起王大宝父子,如果这两人能为自己所用,倒是好帮手,品行也没得说,便快马奔向下白桥。 王大宝经过这些日子的调理,身子已然大好,正准备出去打打零工,见李天一过来,纳头便拜,口称恩公。李天一忙下马扶起,两人一同走进房中。屋子也收拾了一下,比原来整洁了许多。王大宝呐呐说道:“恩公的银子我花了三两多,把屋子整治了一下,又送虎子去了学堂,也快回来了,下的都分给了昔日的兄弟。” 李天一点了点头,这样的人要是能帮自己,还真就不用担心吞了自己的银子。看着王大宝,李天一说道:“老伯,我这次来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我准备成立个作坊,希望老伯能过来帮我,工钱好说,不知老伯的意思如何?” 王大宝立时说道:“恩公,老伯的称呼可担当不起,恩公瞧得起我教我名字也好,叫我老哥也过,既然我父子受恩公的大恩,甘愿与恩公为奴,还谈什么工钱,能吃饱肚子就已经是承了恩公的大德了。” “老哥先别答应得这么痛快,我的作坊远了一点,在东海之外的海岛,日子可能开始会清苦一些,你可愿去?” “恩公,我王大宝既然答应了恩公,就是刀山火海便也去得。” “好!老哥,你可替我询问一下昔日的那些袍泽,如有愿意前去的,我一律欢迎,只是品行要好,口要严,这个事情我不希望别人知道,而且我不能随你们前去,到时候一切只能都托付给老哥了。” “能和我王大宝称为兄弟的,自然没有奸猾之人,只是好多兄弟都受过伤,重活恐怕干不了。。” “这个无妨,你们过去了,只是监管作坊,具体的事情可抑雇用当地人来做。凡事愿去的,每月二两工钱,有子女的我都可代为照顾,这几天你去联络众人,联络好了,可让虎子来找我。” 这个时代,二两已经算是很高的工钱了,一般雇用伙计一个月也就是半两左右的工钱,王大宝闻听,又对李天一一拜说道:“我替兄弟们谢谢恩公,您给了他们活路了。”两人商议完毕,李天一在天黑前这才回到韩府。 夜不归宿,韩府的人都知道这位书僮身份超然得很,自然也没人查问,只是韩子其过来报告说洪兴与那些帮派的谈判进展十分顺利,这些人一听说是马老将军、游尚书和韩大人的子弟的帮派,都不用劝,立马归顺了过来,已经在外四堂下成立了十几个分舵。李天一吩咐要约束众人,不可再滋扰平民,收取一定的保护费也就是了,有合适的酒楼之类可以买进来作为帮派的产业。 晚上睡觉之时,春红秋月两人替李天一宽衣,自然闻到了女人的香气,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郁郁寡欢。待李天一安歇之后,两人凑在一起长吁短叹,为何自己这位爷宁可出去流连妓坊,也不愿碰自己呢?春红倒是急脾气,鼓动秋月说道:“干脆和天哥说清楚,表白了心意,哪怕是天哥真的没有收了我们的意思,从此也就断了这个念想,总好过天天这么折磨。”秋月想想也对,两人就又回到了李天一的房间。 李天一此时还未睡着,见两人去而复返,便探询地看着两人。春红秋月走进房来,齐齐跪在了床边。李天一忙从床上跳了下来,不料怎么搀扶两人就是不起,春红看这李天一说道:“天哥,老爷将我们姐妹给了天哥,我们就是天哥的人了,天哥要事嫌弃我们,我们明天就回禀老爷,不再来烦你了。”秋月在一旁也是低头抽泣,不时抬头看着李天一。 李天一看着两个小丫头,心里一软,将两人扶了起来说道:“你们的心意我自然知道,我也非无情之人,只是尚未娶妻,何谈纳妾。你们要事愿意,就耐心等上一段时日,你们可愿意?” “我们自然愿意,只求天哥不要忘了对我们姐妹的许诺就好。” “既然如此,赶紧回去安歇吧。” “天哥,我们,我们留在这里可好?天天与天哥分房睡,府里的姐妹都笑话我们了。” “不好吧,我是纯洁的人,万一你们半夜不老实了,占了我的便宜怎么办?我可怎么活呦。” 春红啐了一口,今天已经是十分的大胆,还真没有勇气再进一步,红着脸拉起秋月,两个人去了外屋睡了。 李天一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暗骂:“丫的你装,使劲装,最后还是自己遭罪!”下午被如云跳起的情火,一直让李天一觉得冲动得很,差点就把两个丫头给办了。可也正是想到了如云,李天一觉得自己真要是这么做了,自然是有些对不起如云。天啊,李天一不禁仰天长叹,周围一圈女人,自己却还是处男,这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第19章 战书 第二天一早,春红和秋月早早就进来服侍李天一起床,既然有了李天一的许诺,两个丫头开始大胆得很,尤其是春红,老是用胸前的软肉不停在李天一身上蹭来蹭去。秋月虽然老实一点,可一双小手也借机总是在李天一的身上来回抚摸,让李天一憋了一夜的情火更加的高涨。恼怒地看了看两个丫头,不料春红并不示弱,哼地一声挺起了饱满的胸脯。李天一这气势立刻瘪了下去。两个丫头红着脸看着李天一高高耸起的帐篷,一傍吃吃地偷笑。 “唉,夫权沦丧,夫权沦丧!等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两个丫头!”李天一闷闷地吃着早饭,不想雪菲又跑了进来,刚要说话,见春红秋月都在,便说道:“你们出去,我有话要和天哥说。” “呦,雪菲小姐,我们现在可是天哥的丫头,不是府里的侍女了,要我们出去也得天哥发话啊?”秋月有些不忿地顶嘴道。 “就是,想对我们发号施令,先当了少奶奶再说吧,现在怕是还早了一点。”春红也在一边凑趣。雪菲本来就有些委屈,李天一一夜未归,自己便担心了一夜,这淫贼不知道又去哪里鬼混了,早上要来看他,又让姐姐数落了一大顿,现在连两个丫头也气自己,眼泪马上就在眼圈里转了。 李天一看小丫头要哭,忙对春红秋月瞪了一眼,努嘴示意两人出去。两人见李天一有些不悦,赶紧溜了出去,还把门带上了。李天一这才说道:“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雪菲委屈地说道:“你都答应我不去哪种地方了,怎么还去呢?一夜都不回来,人家不知有多担心。淫贼,你说,你是不是又去了琦玉坊了?” 李天一赶紧投降:“大姐,我在忙自己的事情,我总不能在韩府混吃混喝一辈子吧,昨天我有事没回来,但也没去琦玉坊,不信你去问琦玉坊的老板。” “你真没去?韩子其每次不回来都是和那些坏女人在一起,你不回来没去琦玉坊那是去了哪个坏地方?” “大姐,我求你了,我真没去,您就饶了我吧,把我当个屁,放了我吧,别在和我墨迹了。” 雪菲见李天一说得诚恳又粗俗,噗哧一笑,心里已经信了九分,在一边期期艾艾地说道:“淫贼?” “干嘛?” “你过来抱抱我。” “啊?”李天一差点把筷子捅到鼻子里去,这小丫头也太猛了点吧,这么主动地投怀送抱,这个年纪就知道思春了?不禁郁闷地说道:“为什么啊?” “让你抱你就抱,问那么多干什么!”小丫头凑到李天一的跟前:“快点,要不没你好果子吃。” 李天一伸手将小丫头抱在怀里,也太瘦弱了一些,完全没有抱着如云舒服嘛。不过这小丫头倒也有一份青涩纯真的风情,小模样也精致得很,是个美人坯子。李天一正在想着,小丫头在怀里问道:“淫贼?” “干嘛?” “抱着我好还是抱着那些坏女人好?” “自然是抱着你好!”李天一随口答道,根据经验,这个时候要是说别人女人好,会死得很惨的,尤其怀里的小丫头可是有武功的,别看一副小可人的样子,其实是只母老虎。 “好啊,你果然是去抱别人的女人了!还骗我没有去!怎么样,被我试出实话了吧?”小丫头得意地说道。李天一立刻晕倒,丢人啊,自己纵横情场这么多年,让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给耍了,找块豆腐撞死得了。不想小丫头却没有发怒,在怀里幽幽说道:“不过看在你说抱着我比较好的份上,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淫贼,我不漂亮吗?我都答应让你抱抱了,你就别去那种地方了好不好?我也是女人啊,你为什么还要出去找女人呢?她们能做的,你教我,我都可以做,好不好?” 李天一的嘴巴张得都可以塞进一个鸭蛋了,这小丫头是太天真了还是太成熟了?这么诱惑的话却那么认真地说出来,真让人受不了,刚要搭话,就听“砰”的一声巨响,两扇房门直接飞了进来,雨菲气得脸色煞白,抽出宝剑指着李天一说道:“淫贼,我要杀了你,你怎么能和雪菲这样,你忘记了你可是答应了我的。[..tw超多好看小说]” 李天一还没有说话,雪菲从怀里探出头来说道:“姐姐,他也答应你只要你给他抱抱他就不抱别的女人了吗?我不是别的女人,是你的妹妹,你就别生气了。” 这回晕倒的不只李天一一个人了,雨菲气得大叫:“闭嘴!淫贼,不要跑,我一定要杀了你!” 雪菲赶紧拦住自己的姐姐:“姐姐,我不和你抢了,他是你一个人的了,好不好?别生气了!” 李天一趁机赶紧从窗户窜了出去,大叫道:“刘雨菲,我要去茅房了,你有胆就跟着吧。”说完朝前面跑了出去,留下了四个目瞪口呆的女人,真是一个精彩又充满了活力的早晨! 跑到了前面,正遇到韩子其,手里拿着一封书信,见李天一过来,忙说道:“老大,太学院那帮废物给你下的战书,约你后天去比试,以文会友。” 李天一怔了一下说道:“那帮牲口没事发什么情啊?不是你去惹了人家了吧?” 韩子其笑道:“老大这回你可就冤枉我了,国子监的祭酒何布照太学院的博士梅雪闻都是冯延已提拔起来的,你扫了冯延已的面子,人家小弟自然是要找场子,我可听说两个人纠集了国子监和太学院的才子好几十人,就准备给你个难堪,老大,这次能搞定吗?” 李天一哈哈两声狂笑之后说道:“小开斯,某问题的啦!” 韩子其忙谄媚地说道:“这个我明白,老大就是老大,放心,到时候我带洪兴的兄弟给你呐喊助威,老大加油,干死那帮丫挺的。”和李天一这么长时间,韩子其别的没学会,这现代版的脏话倒是学了不少。 李天一笑道:“你去回复来人:你要战,我便战!去吧。” “好咧,您就瞧好吧,老大你忙着,我去了。” 出了韩府,李天一直奔白下桥王大宝的住处,推门进去,见屋子里满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王大宝一见李天一,忙向大家介绍说:“这位就是我们的东主李天一,前段时间周济大家的银子,也是这位恩公所赠。”众人忙向李天一跪倒,感谢之词,不绝于耳。 李天一忙扶起众人说道:“王老哥已经和大家说了吧,诸位如果愿意帮我的忙,那我的生意就拜托大家了。”众人纷纷说道:“这是东主的恩典,让我们这些残疾还能有口饭吃,当年从军死都不怕,还怕出海吗?”“东主放心,既然东主信得过咱们,还给出这么高的工钱,老子这条命就卖给了东主又何妨?” “好!”李天一挥了挥手,对众人说道:“你们当中可有能操舟使舵的?”不想众人皆笑着说道:“东主,江南人,哪有不会这等活计的,我等还是水军出身,现在就算是手脚有些不便,行船却是无碍。” 李天一叫过王大宝说道:“你对众人了解一些,找出对钱粮之事熟悉一些的,我要分派。” 王大宝看了看众人说道:“王总办,李参军,还有何书记官,你们听恩公指派吧。” 李天一看看三个人说道:“你们出一人去购置一艘大船,一定要结实,贵一点无妨,一人去购置一些刀剑盔甲,一人去购置粮食等其他杂物。我这里有三百两银子,你们拿去作为定金,争取这一两天里就都商谈妥当。王大宝一会跟我走,其他人等都随他三人去购置应用之物吧。” 众人离开之后,李天一领着王大宝出去采购了黑糖、石灰和木炭之后,到了如云的小院。王大宝见到如云立刻惊若天人,纳头拜倒口称主母,倒让如云羞红了脸,与霜儿躲进了屋里。李天一又将制糖的步骤演示了一遍,向王大宝耐心的解释了每一步的做法,最后在第二天产出了玉糖和霜糖之后,王大宝大惊之余,更感受到了李天一对自己的信任。 李天一又将制糖的流程分为五个步骤,再三吩咐到了海岛,一定要把众人分开,每部分的人只负责自己的步骤,最后的成品用船运回江都,到时自然有人接应。然后又将所有的用具都毁掉,成品的白糖也都处理掉。王大宝见李天一小心翼翼的做法,心里也是簌然,自然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了。最后李天一将二十万两的凭据交给了王大宝说道:“王老哥,我的身家性命就都托付给你了,行事千万要小心谨慎,切记,切记!” 王大宝颤抖着拿过二十万两的凭据,问道:“恩公就不怕我拿了巨款就此消失了?”李天一笑道:“制糖的法子价值何止千万,我都一一传授了你,这二十万两又算得什么?我相信你不会负我。” 王大宝一脸坚毅之色说道:“恩公放心,王大宝就算是把命丢了,都不会辜负恩公。” 李天一拉起王大宝笑道:“王老哥,你可得好好活着,我还等着你以后和我一起享受这荣华富贵的日子呢。” 和如云打过招呼,李天一陪王大宝回去,并交代王大宝一切准备齐全后,再购置黑糖等制糖的原料和用具然后马上出海,又给王大宝勾画了琉球群岛的大体位置。反正向东从九州到台湾有一系列的岛屿,就算是位置偏一点,总能找到一个。计划好了一切,李天一这才回到了韩府。 第20章 流氓有文化(一) 回到自己的小院,李天一探头探脑先查看了一番,惹得春红秋月一阵娇笑说道:“公子,早上的恶婆娘早就走了,赶紧进来吃饭吧。(..tw)”李天一这才放心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两个丫头服侍着李天一用了晚饭,其间自然也是耳鬓厮磨,让李天一大呼过瘾的同时也是有些煎熬。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韩子其早早跑来叫床,哦,叫李天一起床,好不容易等李天一洗漱用饭完毕,拉着李天一到了府外。李天一一出门吓了一跳,八位堂主倒是穿得很随便,长衫小帽,后面是一百来名精状的汉子,齐刷刷地穿着黑绸短衫长裤,背后绣着两个大字:洪兴!头上扎着白色的带子,上面用红字写着:“洪兴青龙”“洪兴白虎”等各自的堂号。见李天一出来,齐齐叫了一声“老大好!” 韩子其满意地点点头,喊道:“孩儿们,把旗号打起来!”为首的两个虬须大汉打起了两面大旗,一面上书“你要战”,一面上书“我便战”,后面不断竖起一道道横幅“恭祝老大起开得胜马到成功”“天上地下洪兴最大”“老大仙福永享寿与天齐”“老大横扫宇内为我独尊”等等,李天一看完差点晕过去,赶紧喊道:“都卷起来,快点。” 韩子其不解地问:“多有气势啊,就光凭这个就能把那群王八羔子吓趴下。”李天一怒道:“你丫的已经把我吓趴下了,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咱们要造反呢,你小子活腻歪是不?要死自己死去,别拉着我们一起。” 马玉玲、马玉珑笑得直打跌,对韩子其说道:“我就说这个不行吧,老大才不是那么没有品位的人。[..tw超多好看小说]”李天一哭丧着脸赶紧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闲杂人等注意,这才说道:“这个和品位没有关系,除了那两面大旗,其他的赶紧都烧了,快点,烧干净点,处理完了我们就出发。”下面的帮众开始处理横幅,八个堂主围上来开始给李天一打扮,套上一件鹅黄色的长衫,嵌着金丝的丝绦围在腰间,什么玉佩、鼻烟壶、香囊、玉珏等等挂了四十多斤,头上巾帽镶嵌羊脂玉,手里又给塞了一把羽扇,这卖相怎么看怎么象为中老年妇女提供特殊服务的面首。 韩子其拿过铜镜一照,李天一立时就怒了,三两下把一堆东西扔到韩子其的怀里,自己依旧青衣小帽书僮打扮,吩咐一声:“出发!”不想刚一迈步,后面笙管笛箫、鼓乐鞭炮齐鸣,李天一铁青着脸看着韩子其,这丫的象个受气的小媳妇委屈地说道:“我就是想给老大壮壮气势,热闹一下。”江子羽、游泗舫等人赶紧吩咐:“都收了,都收了!没看老大都发火了,说你呢,听见啊,赶紧,都收拾了!跟摆摊的似的,一会城管的来了又该削你们了。” 一行人闹腾了半天,这才浩浩荡荡赶奔太学院。李天一觉得自己这边都够过份的了,不想人家国子监和太学院也不逊色,一色的仕服方巾,后面还有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勾搭来的少女少妇们充当拉拉队,一个个以扇遮面、搔首弄姿,不但让这群精英们一个个挺胸叠肚,跟翘起尾巴的小公鸡似的,自己这边带来的帮众也流着口水一个个猪哥的样子。 韩子其哪能吃这份鳖,上前让李天一稍等一下,自己叫过了几个帮众,耳语了几句,几个家伙撒腿跑了回去。这时国子监的祭酒何布照和太学院的博士梅雪闻一摇三晃地走了出来,张嘴刚要说话,韩子其叫道:“等一下,我们这边还有人没有到场,请稍候。”说罢身后有人抬出一张太师椅,让李天一坐下,马玉玲、马玉珑一对俏丽的孪生小萝莉在两旁轻轻锤肩膀,江子羽、游泗舫等人在身后插手侍立,这份谱,装大了。 何布照和梅雪闻此时看了李天一这架势,心里已经有了几分退意。今天这事有点大条了,右金吾卫大将军的孙女做侍女,吏部、户部高官的公子做跟班,门下省主事的公子作随从,遍观朝野,能让这几位无法无天的高干子弟甘心作下人的,怕是一个都找不出来。自己虽然是抱上了冯延已的大腿,可无论是右金吾卫大将军还是各部的官员,都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今天这事情,怕是真的有些鲁莽了。 这时,一群莺莺燕燕从远处赶来,一个个花容月貌、体态风骚,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把对面的那群女人比了下去。这对娘子军来到近前,对面的那群精英们这脸色就有些精彩了。“贾公子,你可好久都没来照顾奴家的生意了,今晚一定要来呦!”“张公子,答应送奴家的金钗什么时候给我啊?”“李公子,上次说要替奴家赎身的,骗了奴家的身子就再不来了,真没良心!”“.” 韩子其这时笑嘻嘻地钻了出来:“老大,我把琦玉坊等八家妓坊的姑娘们都叫来给你助阵了,怎么样?够气势吧?”李天一满意地点点头:“子其,你今天总算是办对了一件事情,继续努力!”说罢在众雌的“洪兴大佬你最棒!”“洪兴老大,所向无敌!”的助威声中,轻摇羽扇(嗯,忙乎了半天有点热,这个还拿在了手里),摆足了架势向前走去,不想刚一迈步,身后的助威突然变成了“洪兴老大,床上无敌,床下更无敌!”,差点让李天一又一脚踏空趴在地上。 恼怒地制止了这些人的喧闹,李天一摇了一下羽扇,对等候了多时的才子们说道:“李天一前来拜见各位高才,请问今天如何比试?”何布照忙说道:“国子监和太学院向来是英才聚集之所在,今日闻听李大才子名噪金陵,诸学子慕名而来,相互切磋一番,共同进步。”梅雪闻也忙说道:“是啊,共同进步,共同进步,不要伤了和气。有想李大才子请教的现在可以开始了。” 话音刚落,便有人走出人群,拱手说道:“在下刘文博,太学院学生,闻李才子素来文思敏捷,曾酒后一气呵成《酣酒集》,今日可否在作新词,某亦不才,愿献抛砖之作。” “少废话了,快说怎么比试吧,大男人婆婆妈妈,真让人生厌。”接口的是玲珑姐妹,这两个小妮子连声音都相像得紧,不仔细听还真不知道是谁在开口。 “限定题目和词牌,当场填词,以较优劣。” “哈,毫不害臊!既然是比试,就要公平一些,题目和词牌都让你们定了,谁知道是不是早就填好了拿出来的,不敢比就赶紧下去歇着去吧,别出来丢人了。”要说吵架拌嘴,这玲珑姐妹还真是宗师级的高手。 “那,我来出题目,由李才子限定词牌可好?”刘文博脸色一红,还真就被说破了心思,赶紧补充道。李天一闻听心里自然高兴,从名家词作中随便拎出一个来放到现在都够雷人的了,忙躬身道:“请刘兄出题。” “请李兄以相思为题。”李天一见刘文博出了个如此简单的题目,正要开口,不想刘文博继续说道:“词中不可有相思、离别字样,李兄可否?” “以蝶恋花为词牌,刘兄以为可否?” “就依李兄。” 当下两人各自忙着填词,李天一自然轻松得很,顺手拈来,略加思索,便奋笔疾书,将欧阳修的一首蝶恋花默了出来: “谁道闲情抛却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 “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一会功夫,刘文博也写完交到了何布照、梅雪闻两人的手里。两人看罢,有些面面相觑。下面的众人见状,纷纷要何布照、梅雪闻把两人的词作当众吟诵一番,也好有个评判。梅雪闻无奈,拿起刘文博所填的蝶恋花读道: “庭院黄昏春雨霁,一缕深心,百种成牵系。青翼蓦然来报喜,鱼笺微谕相容意。” “待月西厢人不寐,帘影摇光,朱户犹慵闭。花动拂墙红萼坠,分明疑是情人至。” 接着又读了李天一所写的词。刘文博的确文采出众,要不也不会被推举出来作为代表了,用词华丽,将春闺少女的相思写得十分的贴切。但李天一所写的却胜在清新自然,平淡中自然有一份洒脱的韵味。身后的众人自然齐声叫好,更有擅长咏唱的姑娘们当场便将这首蝶恋花清唱了出来,更衬托出清丽婉约之处,一时间好不热闹。 第21章 流氓有文化(二) 何布照咳嗽了一声,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这才说道:“此番比试,两位才子的大作均为上品难分高下.”刚说道这里,洪兴的众人已经是嘘声一片,人群中一个琦玉坊的姑娘说道:“何大人,上次去琦玉坊,您说手头不便,银子还没给呢,今天不知道带了银子没有?把欠账结了吧,欠我们的皮肉钱说出去可是对您的官声有碍呀。[..tw超多好看小说]”众人自然一片哄笑,何布照老脸涨得通红,也不再说话,气呼呼坐了下来。 韩子其笑得直打跌,向那个叫香翠的姑娘举起大拇指说道:“好样的,回头何大人不给银子我给了,我什么钱都欠,就是这嫖帐赌债从不赊欠,为人总得给自己留些颜面才好。”香翠闻听,娇声说道:“谢韩大少的赏!”说完走过来倚在韩子其的怀里。 梅雪闻看闹得有些太不像话,忙出来圆场:“这场比试稍候再作评判,下面由太学院的学生王子明向李才子请教。”众人闻听向对面看去,只见人群中走出一白面书生,手持折扇,倒也有几分风流倜傥的意思。此人微微一拱手说道:“李兄大才,词文之道刚刚已经领教过了,在下这里有一上联,不知李兄能否对出下联?” 李天一尚未开口,韩子其笑道:“有什么招式赶紧放马过来,我们今天就是来和你们作对的,是不是,兄弟们?”身后的汉子齐声喊道:“是!你要战,我便战!” 玲珑姐妹忙推了韩子其一把:“你个呆货,这家伙显然是准备了良久,才上场的,谁知道他都琢磨了多长时间了,万一老大对不出,岂不是堕了洪兴的威风?” 韩子其这才醒悟过来,刚要说道,王子明朗声说道:“大木森森,松柏梧桐杨柳。(..tw)” 李天一在后世闲暇之余倒是也看过一些对联的书籍,况且这一联,对自己来说还真没什么太大的难度,自己可是淫贼李淼啊。假装思考了一下,李天一答道:“细水淼淼,江河溪流湖海”。 “我这里还有一联: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 “哈哈,这一联可不如上一联了,下联: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夏夏秋秋,暑暑凉凉,严冬过后始逢春。” 王子明来回走了倆步,接着说道:“风风雨雨,暖暖寒寒,处处寻寻觅觅。”王子明此联一出,众学子便大声叫好,七出叠字,可谓十分的难对了。不料李天一看看身后的人群,张口说道:“莺莺燕燕,花花叶叶,卿卿暮暮朝朝。”下联一出,自然引来无数的媚眼,让李天一有些晕菜。 这时梅雪闻插言道:“我这里也有一联请教:穿冬衣,执夏扇,不知春秋。”梅雪闻说完,王子明等人看着李天一手里的鹅毛扇,哄堂大笑之后纷纷叫好。 李天一等众人平静下来,问道:“请问梅大人祖籍何处?” 梅雪闻捻须答道:“我本兖州人士,因避战乱,移居江南,蒙圣上.” 李天一不等梅雪闻说完,大声对道:“生北国,做南官,什么东西!” “哈哈。(..tw好看的小说)。”这会轮到了洪兴等人大笑,梅雪闻瞠目结舌,呆坐在椅子上,作不得声了。李天一见王子明默不作声,便说道:“我这里也有一上联请教:一群骚客,看了两三本书,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懂六欲七情,流连八九家妓坊,可叹十分糊涂。”王子明涨红了脸色,想了半天,抬头问道:“你自己可曾有下联?” “哈哈,你真要听?” “愿闻其详。” “十年寒窗,不知九丘八索,七谏未读,六艺未通,死读五经四书,勾搭三两个红颜,真是一帮饭桶。” “敢问李兄,九丘八索七谏六艺为何典籍?” “君子六艺当为礼、乐、射、驭、书、数,七谏为东方朔所著,八索、九丘为尧舜时的典籍,平时少泡妞,学以致用才是正道,知道了吗,才子?” 王子明不敢答言,诺诺退下了。李天一完胜王子明,自然有几分得意,频频向身后欢呼的粉丝们挥手致意,颇有几分明星的感觉。正在陶醉当中,太学院的众人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狂徒,出如此恶言,可是欺我太学院无人了吗?” 众学子纷纷朝两边退开,一个道士打扮的女人缓步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几根算筹,二十几岁的年纪,姿容十分的俏丽,宽松的道袍下,丰腴的身段婀娜有致,只是眉头紧锁,平添了几分冷艳。玲珑姐妹见了此人忙躲到了韩子其等人的身后,不想这女人早就看见了一对小萝莉,沉着脸喝道:“玲儿、珑儿,怎么还跟这些人混在一起,赶紧过来。” 两人委屈地看了看李天一,小声说道:“姑姑,您怎么来了?我们,我们马上就回家了,姑姑您多保重。”说完转身就要走,这女人喝道:“站住!乖乖到姑姑这来,既然爹爹没空管你们,你们就过来和姑姑呆上一段时间吧,好好收敛一下你们的性子。” “哦。”两个小丫头苦着脸,慢慢磨蹭了过去,一边走,一边不舍地看着李天一众人。 韩子其凑上来悄声说道:“这个女人是马老将军的小女儿马雪晴,曾被当今圣上选妃选中过,因为不愿嫁入宫中,便出家为道,现在客居太学院,一心潜研算学,是太学院的算学掌教,为人最是不近人情,因为当今圣上和马老将军的关系,朝野上下,没人敢惹,老大你要小心了。” 马雪晴将玲珑姐妹拉到身后,这才看了李天一两眼说道:“狂徒,可敢与我比较算学吗?” 李天一打量了一下马雪晴,心里正在叹息,多好的身段,居然出家了,听韩子其的意思还是灭绝师太级别的,实在是造化弄人啊。见马雪晴和自己说话,便笑道:“有何不敢,只是今天是太学院的学子约战,你一个掌教出来撑门面,怕是不太合适吧,要不这样,只要你代表太学院认输,我就再和你比试一番,你看可好?” “你休想!”马雪晴出来就是要给太学院争个面子,认输自然是万万不可。“狂徒,不要巧言令色,不敢就是不敢,何必出言搪塞?” “哈哈,真是可笑!我到想问问掌教,你们出尔反尔,说是与学子比试,现在又出了个掌教,难道一点信义都不讲了吗?要我和你比试也可以,你输了,从此不要再过问玲珑姐妹的事情,这样可好?” 马雪晴想了一下,说道:“还要加上个条件,你输了就要承认太学院获胜。” “这位掌教,三场我已经胜了两场,照理应该是你们认输才对,无耻也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吧。” “那你要怎样才肯认输?” “如果这一场谁输了,就奉对方为师,如何?” 李天一刚刚说完,韩子其马上叫道:“老大,不可!”赶紧跑过来对李天一耳语道:“老大,这个女人在算学上,在南唐可谓是第一人,还没听说过有人能胜过她,咱们就是不和她比,已经赢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哦?”李天一再次打量了一下马雪晴,没想到还是个才女啊,都说是胸大无脑,没想到这个女人不但前凸后翘,脑子也这么聪明,难得啊,感情还是这个时代的数学家,不过李天一可不认为自己会输。怎么说自己也是都学过了高等数学的了,难道说还比不过一个古人? 拍拍韩子其的肩膀笑道:“安了,你什么时候见过老大输过?” 马雪晴比李天一更自信,自己这些年可是博览群书,什么《周髀算经》、《九章算术》、《五经算术》、《缀术》等等,这个只会吟几首歪词的家伙,怎么可能会胜过自己?便抢先说道:“好,如果我输了,从此不再管教玲珑姐妹,并奉你为师,如果你输了,就承认太学院赢了,并且奉我为师。” “好!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两人击掌为誓,李天一心里一动,好滑嫩的小手,竟然快赶上我的如云了,嘿嘿,大姐,就等着我给你上一课吧。 第22章 流氓有文化(三) 两人约定相互为对方出题,若答不出就由出题的一方作为解答,共比试十轮,以解答出问题多的一方获胜。李天一一脸轻松地伸手相让道:“女士优先,请马掌教先行出题。” 马雪晴自然没有将李天一放在眼里,便随口说道:“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李天一心里不禁一笑,大姐,这题我上小学的时候学奥数就学过了,有本事你整幼儿园水平的。指着马雪晴手里的算筹说道:“请借算筹一用。”伸手接过算筹随意在地上划了两下就说道:“23,128,233,338.够了吗?” 马雪晴见李天一在地上鬼画符一般勾勒了几下就轻松得出了结果,不禁十分惊奇,问道:“你是怎么算的?” 李天一笑道:“这个算是第二道问题了吗?” 马雪晴白了李天一一眼,说道:“这道题算你答对了,你出题吧。” 李天一在印象里中国古代已经可以解开一元二次方程和多元一次方程了,自然不敢大意,随手写了一道三元一次方程给马雪晴。这种从未见过的问题自然让马雪晴无从下手,于是李天一轻松获得第一轮的胜利。 接下来马雪晴在面积计算、比例折换、比例分配乃至勾股等方面将自己知道的难题都拿了出来,但这些难题在李天一的手里自然算不得什么,总是在几番勾画之后就能快速给出答案。就连自己认为最为困难的天元之术,也就是多元一次方程,也被李天一轻松解出。而李天一的问题则很无耻地涉及了数论、极限乃至微积分等方面,将自己记忆中的一些初等奥数问题挑出来给马雪晴。(..tw好看的小说)后世的应试教育交出来的学生,在解题方面个顶个都是高手,自然不是一千多年前的古人所能比的。除了一道天平称物问题解答出来之外,剩下的九道题全军覆没,以一比十的战绩惨败。 结果一出来,众人皆是讶然。马雪晴在算学上的成就,已经让众人惊为天人了,但这位让马雪晴接连认输的李天一,更是被大家看作了神仙般的人物。马雪晴呆呆地看着李天一出的九道题,良久才抬起头来,艰难地说道:“我输了。”这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漂亮的丹凤眼中多了一层雾气,线条柔和的脸庞上也少了神采。李天一觉得心里的什么东西好像被轻轻触动,看着眼前的女人很是不忍,柔声说道:“没关系,你只是不知道方法而已,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教你。” “真的?”马雪晴象小女孩一样雀跃了起来,然后不等李天一反应过来,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行了拜师礼。 这样都行?李天一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原以为这南唐文学女青年多,没想到随便弄几道奥数问题也能忽悠个女弟子回来。早知道这么容易,我还装什么才子啊,直接弄点什么初等数学,就能厮混在南唐了。其实李天一并不懂唐宋时期师道的威严,在这个时期,人们对一些掌握了学问的人的尊重是不可相像的,象祖冲之父子就是凭借算学上的成就才做了高官。同时,能潜心将自己的所学传授他人,更是十分难得的事情,所谓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所以才有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 就在李天一的错愕当中,自己的这位冷艳的女弟子行了拜师礼,低头侍立在一边。李天一自然要拿出些本事来给自己新收的女弟子,况且在美女面前显露自己的本事,是每个男人都喜欢做的事情,便在地上开始讲解自己所出的题目。可惜很多李天一认为十分简单的东西,马雪晴听了还是是懂非懂,眨着大眼睛有些委屈地看着李天一,沮丧地说道:“先生,学生资质愚钝,实在领悟不了先生所传授的精妙之处,让您失望了。” “无妨,我所传授的算学,与你以往所学有所不同,需循序渐进,终有所成,不必急于一时,今日暂且如此,日后有空到韩府来寻我,打好基础,自然会豁然通达,不必因一时挫折便妄自菲薄。”李天一摇着羽扇,很臭屁地教训道。 “是,弟子谨遵先生教诲。”马雪晴低眉敛首,侍立在李天一身后。 “姑姑,我们是不是可以不去书院了?”玲珑姐妹这时跑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玲儿、珑儿,能常陪伴在先生身边,是你们的福分,当潜心求教,不要一味贪玩。能学到先生的一成学问,就足够你们受用终身了。可叹你姑姑我半生自诩聪明过人,在算学一道无人能敌,在先生面前,竟是笑话一般,真是井底之蛙了。”马雪晴一向心高气傲,今天遭受如此的惨败,心中不免有些郁郁,对自己这位新拜下的师父,更是满心的钦佩。 “好啊!”两个小丫头雀跃了起来,抱住了李天一的脖子,一左一右挂在了李天一的身上:“老大,谢谢你了,今晚老大打算去哪里庆功?我们姐妹出银子,别瞧不起人哦,就算你今天一齐摘了金陵几家妓坊花魁的牌子,我们姐妹心疼一下,都不是你的小弟。”开玩笑,马老将军的两个掌上明珠,怎么会缺了银子。 挂着两只树袋熊,李天一向何布照和梅雪闻拱手道:“两位大人,今天的比试到此为止吧,各位才子小人已经领教过了,胜负之说本是笑谈,以后多多亲近,多多亲近。”两个老滑头怎么会看不出来李天一递过来的台阶,马上接口道:“大才子客气了,日后还望才子多多光临太学院,指点一二,我等不胜荣幸。” “好说好说,既然如此,就此别过了。”李天一再一拱手,领着众人凯旋而归。马雪晴本想一同跟去,迈步又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跟上,低着头,随众人回转国子监了。 晚上自然热闹非凡,玲珑姐妹说到做到,包下了琦玉坊,带着一干人等庆功。小萝莉逛妓院?李天一觉得到南唐这么多天来,下巴都要脱臼了,真是什么事情都能遇上,不过玲珑姐妹却不以为然,笑嘻嘻地说道:“不就是喝酒嘛,真不明白你们男人为什么都喜欢去琦玉坊这种地方,不过是女人多一点而已。老大,今晚我们姐妹陪你喝酒,一醉方休,不醉无归。”李天一心想我要是真让你们姐妹相陪,马老将军非砍了我不可,吩咐众人收敛一些,别教坏了这对小萝莉。一时间众人喝酒作词,划拳行令,好不热闹。 酒至半酣,李天一亲自送两个小萝莉回马府,一路上两姐妹唧唧咋咋说个不停,还没有从今天的兴奋当中清醒过来。马府的下人见李天一亲自将两位小姐送了回来,便要进去通报。李天一一摆手:“今天太晚了,就不打扰马老将军休息了,改日再来拜访。”玲珑姐妹颇有些不舍,一步三回头进了府内,李天一这才返回了琦玉坊,与众人继续欢宴,真正的庆祝这才开始,韩子其等人纷纷叫出相熟的姑娘出来陪酒,李天一自然让翠玉出来伺候。 翠玉苦候了半天,见李天一始终没有招呼自己,心中甚是忐忑。现在终于坐在了李天一的身侧,眼睛便一刻也不愿意离开这个自己心仪的男子。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只是想和他结下一夕之缘,将来韶华不再的时候也会有个美好的回忆。可这个狠心的家伙竟连这样的机会都不愿意给自己,让自己心里很是难受了几天,从此这个与众不同的男人便留在了自己的心里。等再次见到他的时候,自己竟涌起了不顾一切要跟随着他的想法。 幸好这个家伙并没有嫌弃自己的身份,就算是将来为奴为婢自己也认了。默默地看着李天一与众人开怀畅饮,一起大呼小叫的样子,翠玉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就算是飞蛾投火,哪怕能感受到最后的一丝温暖,也值得了,总比象现在这样整天浑浑噩噩要好得多吧。在这个有些迷乱的夜晚,翠玉再次默默下定了一生相随的决心。 欢宴终于到了尾声,韩子其等人自然随着相熟的姑娘上了楼,翠玉看着醉倒在一边的李天一,架起了这个对自己来说有些沉重的男人,蹒跚着进了自己的房间,替李天一将外衣褪去,拿来热毛巾开始替李天一擦拭。男人精壮的身子让这个见惯了风月的女人有些脸红心跳,尤其是擦拭到大腿上,那渐渐苏醒的不雅之物,更让翠玉呼吸急促了起来。 思忖了半天,翠玉还是放弃了自己的想法,也许他真的嫌弃自己的身子脏,这样岂不是逆了他的心思?想到此处,翠玉的心又重新冷了下来,自己也洗净了身子,上床依偎在男人身边。一种男人的气息包围着自己,靠在厚实的胸膛上,翠玉觉得心里从来都没有这么踏实过,微笑着闭上了眼睛,慢慢睡去了。 第23章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李天一睡到半夜,忽然觉得口渴,想翻身坐起之际,却发现怀中多了个女人的身子。难道自己以前天天祈祷“上帝啊,请赐给我一个女人吧,最好是不穿衣服的”终于感动了那个光着膀子的白胡子老头,结果弄了个女人下来,还是脱好了衣服的? 翠玉这时也被李天一弄醒,忙起身说道:“天哥,口渴了吧?别动,我去给你拿水。”说罢摸索着去拿茶杯。转身递给李天一的时候,黑暗中却被李天一来接茶杯的手,按到了饱满娇嫩的软肉之上,不由娇呼了一声,身子一软,倒在了李天一身上,将茶杯也丢在了地上。 李天一只觉得触手若棉,又滑不留手,自然知道碰到了什么,便将手缩了回来。不料翠玉身子一僵,随即从李天一身上缩到了床脚。李天一懊恼地差点给了自己一个嘴巴,都这样了还假道学什么啊,便摸索着拉过了翠玉,抱在了怀里。翠玉原本以为李天一嫌弃自己,心里自然悲苦,现在又被李天一抱了回来,惊喜之余自然格外地卖力,香吻不停印在李天一的胸膛和脸上。李天一的大手也不停在翠玉的身上游走,将两只玉乳抓在了手里,不停地揉捏。 黑暗中一对男女碰撞出激情的小火花瞬间就变成了熊熊大火,两人都变得激动了起来,突然,翠玉身子一僵,抓住了李天一摸向下面的大手,凑到李天一耳边喘息着说道:“天哥,翠玉身子脏,原本不配服侍天哥,天幸翠玉还有没被男人碰过的地方,今天就让翠玉好好服侍天哥一次,翠玉也就了了心愿了。”说罢不等李天一说话,小嘴就凑了上来,堵住了李天一的嘴巴。 李天一就觉得翠玉的小嘴和丁香舌儿游遍了自己全身,渐渐移向了胯间。黑暗中一波又一波的舒爽从下面传遍了全身,女人的身子也渐渐热了起来,慢慢沁出了汗珠。良久,李天一低吼了一声,身子僵了起来,旋即又浑身放松了下来。翠玉又忙乎了一阵,才从下面钻了上来,喘息着说道:“累死了,头都晕了,你这坏人,非要让人家服侍这么久才。。才。。”说了半天没有了下文,有些害羞地钻到了李天一的怀里。 李天一怜惜地抱着翠玉说道:“翠玉,你不必如此的,我真的不在乎你以前的事情,只要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好。”翠玉身子抖了一下,随即李天一觉得两颗水滴落在了自己的胸口,黑暗中传来翠玉幽幽的声音:“有天哥这句话,翠玉死也甘心了,只可惜老天不公平,没有让翠玉早些遇上天哥。”说罢抽泣了起来。李天一忙安慰道:“现在也不晚,我们以后还有大把的日子要在一起呢。”欢好之后,李天一自然有些疲倦,翠玉忙了半天,也累得够呛,两人情意绵绵了一会,才相拥着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李天一早早醒了过来,见怀里的女人还在酣睡,俏丽的小脸带着微笑,呼吸间还有些腥膻的味道,一对玉乳紧紧压在了自己的胸前,不禁有些食指大动,大手又在女人的玲珑有致的身子上抚摸了起来。翠玉在睡梦之中张开小嘴,轻轻地呻吟了起来,身子也开始扭来扭去,更让李天一欲罢不能,便施展出了淫贼的手段,轻轻地爱抚着怀里的女人。 一会功夫,翠玉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睁开眼睛,媚眼如丝般看着李天一,便要去拨开李天一作怪的大手,只是哪里还拨得动,反倒身子一摆,僵直了起来,嘴里也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李天一只觉得满手滑腻如油,床铺上湿了一片。 翠玉喘息了一会,见状大羞,赶紧寻了衣服穿戴起来,又回头看了看李天一壮硕之物,问道:“天哥,翠玉再服侍你一回吧?”李天一笑道:“你不怕头晕了?”翠玉不依递过来捶打李天一的胸膛,旋即再次忙碌了起来。 与翠玉缠绵了半天,也让翠玉安下心来,李天一神清气爽地出了琦玉坊。所谓阴阳调和、龙虎交泰说的就是这家伙现在的状态。出门直奔下白桥,几天时间过去了,王大宝不知道准备得怎么样了。到了王大宝的住处,几个人正在整理账册,间李天一到来,纷纷施礼。王大宝说道:“东主,买船和准备应用之物,一共花去了八万多两,这是账册,剩下的银子还放在齐宝斋,东主可去清点。算上我,一共四十五个兄弟,只留下了我们十个在这里,剩下的已经在船上小心戒备了。” 李天一推开递过来的账册说道:“给这些兄弟提前发下第一年三十两的工钱,剩下的你们都带上,到了那边第一件事就是雇佣起自己的护卫队,宁可多花些钱,也不要出问题。家眷如果有想过去的也一齐带上,到了地方派人传个消息回来。事不宜迟,早些出发吧。” “是!东主放心,我等都是行伍出身,自然明白深浅。” 还没有开始干活就得了一年多的工钱,这些老兵并没有喜不自禁的感觉,反是觉得心里有些沉甸甸的,能做的,能照顾到的东主已经都安排得十分的周到,现在就看自己这些人怎么来回报这位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东主了。 金陵的码头上,几十个汉子站在岸边,看着自己的东主,李天一笑道:“不用这么严肃吧,我只有两个要求,一是行事一定要小心,二是大家要记住钱是身外之物,今天四十五个兄弟出去了,将来也要有四十五个兄弟一起回来,我们一齐享受这花花世界。别的就不多说了,时间久了还惹人注意,上船出发吧。” 王大宝等人也知道多言无益,还是办好东主交代的事情要紧,便依次登上了大船,主帆拉了起来,船渐渐离开了码头。突然几十个汉子一齐跪在了船头喊道:“东主放心,我等定不负东主所托,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李天一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努力将自己的手臂扬了起来,来回挥动。就这样,在一种凝重得有些悲壮的气氛当中,李天一这些最初的班底,有如出征一般,踏上了未知的航程。 送走了王大宝等人,李天一又将王虎子等没有人照料的少年聚拢了起来,共是十三人,李天一给了些银两,吩咐好好读书,自己父亲出航的事情对任何人都不许透露,有事可径自来找自己。这些少年原本生活得困苦不堪,得李天一相助才衣食无忧并进了学堂,对李天一自然心存感激,但有吩咐,莫不服从,李天一这才放心而去。 回到了韩府的小院,自然面对的是春红秋月幽怨的眼神,弄得李天一有些心惊胆战,都说这个时代男人是绝对的权威,自己怎么就没觉出来呢,出去偷个腥回来这两个侍女的眼神让自己都觉得罪大恶极。不过事情还没结束,小丫头雪菲随后也冲了进来,气鼓鼓地看着李天一,也不说话。春红秋月两个人见状知趣地躲了出去。这位二小姐和天哥不明不白的关系两个人自然看在眼里,说不准以后就是少奶奶,还是少得罪为妙,还细心地随手带上了房门,让屋里的两个人有个单独的空间。 “淫贼,你又去了那种地方,是不是?”小丫头委屈地看着李天一,眼圈都有些发红,楚楚可怜地站在一边,让李天一如簧的巧舌顿时没有了用武之地,心疼地看了看小丫头,刚要劝说几句,身后一声巨响,两扇刚装上没几天的房门再次寿终正寝,刘大小姐手持利剑,英姿飒爽地出现在门口,目光炯炯地看着屋里的两个人。李天一条件反射般窜到窗户下,回首这才说道:“刘大小姐,难道您进别人的房间,一向都是用来脚来敲门的吗?” 小丫头看了看自己的姐姐,又看了看李天一,转身走到姐姐身边,小声说道:“姐姐,我们走吧,以后我再也不理他了,你放心吧。以后依旧跟着姐姐仗剑江湖,过我们原来日子,这淫贼就由他去吧。”说罢回头有些悲苦看了李天一一眼,走了出去。雨菲朝李天一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宝剑,快步追上了妹妹,两姐妹穿花蝴蝶般几个起落消失在暮色当中。 李天一长叹了一声,颓然倒在了床上,门口冒出了春红秋月两个妮子的两张俏脸,春红小心翼翼地问道:“天哥,你。。你真把二小姐给吃了?要不大小姐怎么每次过来我们都得修门呢?” 秋月闻听接口说到:“那以后见二小姐就要称呼少奶奶了,要不岂不是失了礼数?” “哎呀,你真够苯的,二小姐还未和天哥成亲,你这么私下叫叫保管二小姐心里美得跟什么似的,可要是让别人听到了,这二小姐的脸面可就没地方搁了。” “那天哥是不是该向节度使刘大人提亲了啊?春红,我们得给天哥备些礼物才是。” “也是,先备下了,免得事到临头手忙脚乱,反正不是二小姐还有别的小姐,总会用得着。” “春红,那你说.” 两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见两女无中生有地越说越起劲,李天一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上好像有一圈东西在飞,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也懒得去管她们,自己早早上了床,与周公相会去了,也许只有睡着了,自己才能清静点吧。现在自己能理解为什么古代人家里有着众多的娇妻美妾还不愿回家,女人多了,这杀伤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24章 敢我和抢马子?(一) 第二天早上,李天一新收的美女弟子马雪晴,领着玲珑姐妹前来拜访。李天一在太学院给马雪晴的印象实在太强悍了一些,能列在这样一位算学大家的门墙,马雪晴可是好几天都兴奋得睡不好觉。等了几天,还是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领着自己的两个侄女,一共去聆听大贤的教诲。 来到先生门前,刚一推门,不想两扇房门直接向房里倒了过去,正在床上高卧的李天一闻声跳了起来,还以为刘大小姐又过来找自己的麻烦了。马雪晴和一对小萝莉都惊愕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看着李天一赤裸着的上身,古铜色肌肤的精壮男人无疑给了三人足够的视觉冲击力,以至于三个女孩,哦,一个女人和两个女孩都忘记了应该背过脸去。马雪晴和自己的老师的第一堂课就在这么一种尴尬又有些怪异的气氛当中开始了。 李天一穿好了衣服,又匆匆用过了早饭,开始教授三人阿拉伯数字和四则运算的写法。马雪晴虽然觉得写法怪异,但胜在简便实用,学得也是用心。接下来就是交换律、结合律和小数及分数的写法。三人自然都不是笨人,学得也快,最后直到李天一讲授了多元一次方程的一般解法之后,三个人才有些不甚理解,李天一便详细讲解了起来。 振威校尉宋敛达和冯延已的儿子建康军翊麾校尉冯思远两人清早从妓坊晃了出来,正朝宫城附近的家中走去。风流了一夜,两个人显然还没有从兴奋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边骑着马,一边聊着昨晚欲仙欲死的销魂经历。宋敛达正讲到兴头上,忽然见冯思远呆住了一般,看着前面一动不动,便顺着冯思远的眼神望去,自己也如中了定身法一般,呆住了。 只见前面的集市上,两个村妇打扮的女人正在挑选蔬菜。说女人似乎不太准确,两个人中大一些的十六七岁的年纪,长得美艳脱俗、婀娜动人,正伸出皓腕摆弄自己中意的蔬菜,尽管是一身寻常的布衣,却掩盖不了姿容的俏丽。年纪小一些的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照样生的肌肤如雪、光彩照人,见两人色迷迷地看着自己,不由得瞪了两人一眼,转身拽了拽年长的姑娘的衣角,年长的姑娘朝这边看了一眼,拉着小女孩转身而去了。.tw[] 宋敛达这才清醒过来,推了一下冯思远说道:“奶奶的,天天从这边过,什么时候冒出两个如此动人的美人出来,看我一眼就让人觉得销魂了,这要是抱在怀里,不知道是怎样的滋味。” 冯思远吸了一口口水说道:“极是极是!,赶紧跟上去问个究竟,这样的美人可决不能错过了。”两人嘿嘿一笑策马追了上去。 如云和霜儿清早出来买菜,本想准备好了相邀李天一过来用饭,两人正在挑选时令果蔬,不想却让两个色迷迷的家伙搅了心情。如云不愿多事,赶紧避开,正在行走之间,却听背后一个声音叫住了自己:“前面的姑娘请了,在下左仆射、同平章事冯延已之子,建康军翊麾校尉冯思远这厢有礼了,请问姑娘高姓大名、家住何处?可曾许了人家? 宋敛达也跟过来说道:“哎呀,让如此的美人出没市井,真是罪过,罪过!这样的美女正是应该身居华堂、锦衣玉食、使奴唤婢才对,真是可惜,可惜!在下右仆射、同平章事宋齐丘之子,建康军振威校尉宋敛达有礼了。” 如云身子一振,随即暗自叹了一声,转身恨恨地说道:“小女子已有了夫君,还请两位公子自重。” 宋敛达笑道:“无妨,无妨!让你的夫君写上一封休书,你不就是自由身了吗?无论跟了我们两兄弟的哪一个,包你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又何必如此清苦,出来抛头露面呢?” 后面跟着的下人也都大笑着说道:“就是就是,跟了我们公子,有你享不尽的好处,这样的好事,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啊,赶紧跟我们回去吧。” 如云正待搭话,如霜脆生生地骂道:“你们两个也算是朝廷的官员,却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真是无耻之尤,眼睛里还有王法吗?” “王法?哈哈!”冯思远冷笑了两声说道:“我与宋兄两个人的父亲就是当朝的左右仆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就连当今圣上也要给几分面子,王法?我们就是王法!今天你要是乖乖地从了我们,自有你的好处,要是不从,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见两个人打定了心思想要纠缠,如云拉过霜儿说道:“霜儿,不要再和这种人说话了,我们走吧。”说完分开人群,径自去了。冯思远刚要叫下人过去抓人,却被宋敛达拦住说道:“冯兄,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太过份了,那些言官御史都盯着我们的爹,传出去也是麻烦,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难道就此算了?宋兄,这样的美人你不动心?” “哈哈,我们悄悄跟上去,等到了美人的家里,还不是任我们随意所为嘛,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好计策!宋兄,到时候小的归你,我要大的,我知道你就喜欢雏儿,赶紧跟上吧。” “冯兄,女人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连床大被同眠岂不是更好?” “哈哈,好,好主意!”两个家伙远远跟上了如云和霜儿,慢慢朝龙光门这边走了过来。 如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一时没有了主意,头也不回地拉着霜儿慌忙跑回到家里,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些人也许还会顾忌一些,现在回到自己家中,反而更加的危险了,于是赶紧叫过霜儿吩咐道:“霜儿,你赶紧从后门出去给天哥送信,快点!” 霜儿着急地说道:“如云姐,我走了你怎么办?我不走,我要陪着你!” “苯丫头,你不去送信,我们两个就都得遭了毒手。快去,完了就走不成了。” 霜儿这才从后门溜了出来,绕道一路哭着直奔宫城附近的韩府报信去了。如云坐在房中,找出了平时做女红用的剪刀拿在了手里,心里反而没那么慌乱和紧张了。当朝宰相的公子,恐怕自己是难逃这场劫难了,千古艰难,唯有一死,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两个无耻之徒得逞的。只是这辈子还没有和天哥做了夫妻就死了,实在是不甘心,天哥,你快来吧,快来救救你的小妻子吧,晚了,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如云了。 此时的李天一正在韩府给马雪晴等人讲解着多元一次方程,也就是马雪晴所说的天元之术。马雪晴对天元之术自然有自己的理解,不过今天见平时自己摸索的一些还很模糊的规律,被李天一用一种很直接和简便的方式表达了出来,心里对这位师父更是敬重,再三拜谢之后,才走了出去。李天一自然送到了门外,却见霜儿满头大汗,哭着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李天一说道:“天哥,不好了,快去救救如云姐。” 李天一头嗡的一声,一把拉住霜儿忙问:“怎么回事?” “早上我和如云姐上街,被几个无赖纠缠。如云姐和我忙赶回家中,让我从后面的小门出来报信,自己在家中周旋,去晚了,如云姐怕是危险了。” 李天一忙大喊道:“备马!韩子其,招呼洪兴的兄弟,赶往龙光门!”说罢抱起霜儿就要走,马雪晴忙说道:“先生,让我也一同去吧,或许能帮上一、二。”李天一来不及细想,连忙点头,玲珑姐妹也都跟了上来,几个人策马直奔龙光门而去。 如云在家里呆呆地坐了一会,心里自然是忐忑不安,只希望这些人找不到自己的家门,就此避过了一场灾祸,不想随即就听见敲门的声音。躲是躲不过去了,如云将剪刀藏在袖子里走到了院子里,静静等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宋敛达和冯思远敲了半天的门,里面也没动静,胆子便大了起来,想想如云娇媚的样子,不由得心底欲火熊熊,再也按捺不住。冯思远吩咐道:“把门砸开,我们冲进去。”宋敛达眼睛一转,吩咐道:“你们散开,把院子围起来,有人过来就说是建康军做事,不相干人等一律回避,听明白了吗?” “放心吧少爷,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替少爷把风了,您就安心享受小娘子吧。”众家丁哄笑着散开。 宋敛达这才走到院门处,吩咐:“撞门!”几个家丁开始轮番上去猛踹,不多时将院门踹开,宋敛达和冯思远这才走了进去,见如云静静呆在院中间,冯思远不禁淫笑着走上前去,抬手向如云的脸上摸去:“小美人,是在这等着大爷我呢吗?你那个女婢呢?叫出来一同伺候我们,伺候好了大爷重重有赏!” “冯兄小心!”宋敛达见如云袖底寒光一闪,忙出言提醒,冯思远一侧身,手臂被锋利的剪刀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疼得大叫:“你们这帮死奴才,没看见少爷我受伤了?赶紧上去将她拿下捆好。小娘们,一会就让你知道知道大爷我的厉害。” 几个下人忙作势准备冲上来,如云把剪刀抵在自己雪白的脖子上厉声说道:“你们敢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 宋敛达和冯思远两人傻了眼,要说强抢民女,这倒没什么,事后多给些钱,或是招进府去也就没什么大事了,最多只能算是自己不检点而已,可强行逼奸,逼死人命这事情就可大可小了,再说这么娇滴滴的小美人,就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一点。不想这小美人性子这么刚烈,两人一时都没了办法。 于是如云站在中间,周围几个家丁围着,宋敛达和冯思远两人在外面不停地劝说,什么要纳为妾室,什么要一生富贵荣华等等,说了小半个时辰,如云只当是放屁,依然站在中间,剪刀抵着脖子。最后冯思远没了耐性吼道:“给我上,妈的,我就不信她下得去手,好死不如赖活着,就是死的我也要了!” 众恶奴一听少爷如此吩咐,都有些犹豫,这么漂亮的女人,实在是有些下不去手。冯思远大怒,上前踢翻了一个下人骂道:“没用的东西,都给我上,否则回去都打死你们。”众恶奴无奈,扑了上去。 如云站了这许久,早就有些坚持不住了,见众恶奴扑了过来,仰起手中的剪刀叫道:“天哥!来世与你再做夫妻,如云去了!”说罢闭上眼睛,剪刀猛地向自己的脖项扎了下去! 第25章 敢我和抢马子?(二) 李天一一路策马狂奔,霜儿再次成了挂在李天一胸前的树袋熊,两人暗昧的姿势让马雪晴看得脸红心跳,不由得思忖了起来:能让师父如此着急的赶过来,这个如云与师父必定关系不浅,说不定就是师父未过门的妻子吧。师父如此人才,心上人想必也是出色的人物。随即心里暗啐道:自己一个出家人,没来由地想人家的这许多家事干什么。幸好马老将军武将出身,马雪晴这马术倒也了得,如此心不在焉,倒也没有摔下马去。 赶到龙光门,李天一远远见到如云小院的院门倒在地上,心里一沉,飞身下马,将霜儿放在一旁,赶紧跑了过去。周围自然有放风的恶奴阻拦,情急之下,李天一手下也没了深浅,三两下将为首的两个打得口吐鲜血、骨断筋折之后冲进了院子,正看见如云要行自戮之事,忙大喊了一声:“如云!不要啊!” 如云正要将剪刀扎下来,听见李天一的喊声,手里一顿,向门外看去,却被恶奴们围着,急切之间也没看到李天一,随即惨笑着暗自说道:“一定是思念天哥思念得紧了,这才听到了他的声音。”手虽缓了一下,还是扎在了脖项之上,鲜血迸出,人也倒了下去。 李天一眼睁睁看着如云自戮,一时间睚眦尽裂、五内如焚,宛如要吃人的雄狮一般,直直地冲了过去。宋敛达和冯思远也没想到如云竟然真的自尽,正在愕然,见一青年赶了过来,想必是这小美人的丈夫,刚要上前说上几句,许下些银两了解此事,不料李天一一脚踢在了冯思远的小腹,将冯思远踢得飞了出去,立时闭过气去了。 李天一抢到如云跟前,见剪刀只是划过了脖项,似乎没有大碍。如云听到李天一的喊声,手停了一下,又在院中站了这么半天,四肢都有些僵硬,女孩子气力有限,这才没有戳中要害,让李天一遗恨终生。.tw[]李天一赶紧扯下自己里面衣服的柔软之处,替如云包扎了起来,然后轻声唤道:“如云!如云!看看我,我是天哥,我来了。” 宋敛达见冯思远被踢出丈远,生死未卜,知道今天的事情大条了,忙招呼带来的恶奴:“将两个人都给我拿下了,押回去关起来,当街殴打建康军的校尉,难道要造反吗?” “宋敛达,你好大的胆子,我看谁敢动手!”话音未落,马雪晴领着两个小萝莉走了进来。宋敛达一见是马雪晴,拱手施礼道:“马小姐,请不要妨碍建康军做事,这两个人殴打冯校尉成重伤,生死不明,我要拿这两个人回去问罪,请马小姐行个方便。” “宋敛达,明明是你们意图强抢民女,才酿成冲突,还敢在这里颠倒黑白,难道这天下是你宋家的不曾?今天有我在这里,你就休想将两人带走!” “哈哈,马小姐,恕我失礼了!没办法,我今天带的人稍微多了点,您还是行个方便比较好!”宋敛达说罢,对围拢过来的恶奴喝道:“分出几个人,将马家的三位小姐拉到一边,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别冒犯了三位小姐。其他众人,把两个凶徒给我拿下!” 众家奴见冯思远伤成这样,知道不拿下个替罪羊回去,左仆射冯延已决饶不了众人,自然各个奋勇上前。这时李天一将如云放到凉棚下的胡床上,大吼了一声,向冲上来的众人扑了过去,与众人打成一团。 正在这时,院门处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宋敛达,要比人多是吗?好像现在我们的人比较多一些吧!” 宋敛达回头一看,韩子其带着几十号精壮的黑衣汉子,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家伙冲了进来,将宋敛达众人围在了中间。(..tw好看的小说)众家丁一见形势不妙,马上停下手来,可已经有三五个家丁倒在了地上,头颅或是胸膛瘪陷,眼见是不能活了。宋敛达一跺脚:“韩子其,你包庇当街行凶致死人命的凶犯,这个官司我们有得打了,后会有期!” 韩子其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索性说道:“欺负了我们洪兴的大嫂,还想走,哪有那么容易,小的们,给我把这些人扁到他妈妈都认不出来!”这些江湖气十足的汉子在洪兴天天好吃好喝,正闲得蛋疼,现在听说要扁人,自己这边还占着优势,自然狂打顺风拳,不多时二十几个猪头从院子里爬了出去。 冯思远被家奴拖着也挨了不少拳脚,反倒清醒了过来,见自己这边的人一副凄惨的样子,自己的小腹也疼得钻心,立刻叫道:“冯三,拿我的令牌,还有宋校尉的令牌,去建康军调我们倆的俩营人马过来,今天不荡平了这几个凶徒,我难解心头之恨。”宋敛达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告诉军兵,赶紧过来捉拿当街杀人的恶徒,快去!”随即吩咐家人赶紧送冯思远回府医治。 院内李天一回到如云身边,将如云抱了起来,继续唤道:“如云!如云!”手里仿佛托着价值巨万的宝贝一般小心翼翼。如云只是一时闭过气去,以为自己死了,所以一直没有醒过来,让李天一轻轻晃动,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自己的天哥不由问道:“天哥,我死了吗?” “如云,没有,我们都好好的活着呢,有天哥在,你不会有事的。我们还有下半辈子要一起过,你还要给我生上一群孩子围着我们跑呢!”李天一见如云醒了过来,高兴得语无伦次,羞得如云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马雪晴见李天一和如云两个人一双壁人一般,郎才女貌、珠联璧合,不由得羡慕地叹了口气。自己年轻之时怎么没遇到如此出色的郎君呢?以至于韶华虚度,最后为了逃避入宫遁入空门。随即又自责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老是想这些没有来由的事情,自己已经是出家人,应该斩断情欲,一心修道才是本份。 静下了心来,马雪晴忽然想到了宋敛达和冯思远的身份,忙叫过韩子其:“你马上拿着李公子的玉佩快马去宁国军营见边镐将军,让他派一营人马过来,我看宋敛达和冯思远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快去快回,以防有变。”韩子其忙上前索要李天一的玉佩,李天一转念一想,马雪晴所担心的也不无道理,忙解下玉佩交给韩子其,韩子其飞马而去。 这时马雪晴向李天一拱手道:“师父,师娘的伤还是上些金创药仔细包扎一下才好,师父如不嫌弃,可让弟子来照顾师娘。”李天一大悲大喜之余,脑子里一团糨糊,见马雪晴如此说法,便抱着如云进到屋内,轻轻放在床上,转身就要离开。如云忙叫道:“天哥,你别走!” 李天一笑道:“傻妮子,天哥就在这,让这位马姑娘替你包扎伤口。”说罢看着如云鲜血淋漓的衣裙,想想便觉得后怕,自己再晚来半步,佳人就要香消玉陨了。不由得轻声说道:“如云,以后再不能做这样的傻事了,听见没有?哪怕是事情再紧急,也不能出此下策。只要你人能好好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此言一出,无论是如云还是马雪晴等人都是大惊,李天一竟是对如云如此刚烈殉节的做法并不认同,这同几个人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可是大相径庭。不过对未来人的李天一来说,什么守节之类的,纯粹是男人硬加到女人身上的枷锁,只要真心喜欢一个人,难道还真的非要在乎是不是处女吗?貌似后世想找处女到小学都不太保险了吧? 如云和马雪晴等人可不这么看,马雪晴再次羡慕地看这如云,自己这个师娘真的是好福气,能有一位这么喜欢她的师父。如云更是抽泣了起来,让李天一又开始好一阵的安慰,如云这才满脸欣喜地平静了下来,脉脉地看着李天一,眼睛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柔情。 就在此时,院子周围传来甲胄和兵器相撞的声音,还有宋敛达嚣张的叫声:“儿郎们,都给我围紧了,当街行凶杀人,并重伤冯校尉的凶徒就在院子里面,哪个兵士能当场格杀凶徒赏银一百两,官生一级,赶紧都冲进去,如遇阻拦,则与凶徒同罪,格杀勿论!” 李天一对如云平静地一笑:“如云,外头狗儿太吵,我让他们去闭嘴!记住我的话,不管什么情况,都要活下去!” 如云自然知道李天一的想法,并没有阻拦李天一:“天哥,都是如云不好,给你添了这么多的麻烦。你我虽未成亲,可如云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天哥的人了,自己一切小心,天哥如有不测,如云也。。不能独活了!” 李天一知道再劝无益,附身过来,在如云的额上轻轻亲了一下,最后看了一眼如云,转身走了出去,路过一个帮众身边,随手将帮众手里的大刀拿了过来,站在院里朗声叫道:“鼠辈宋敛达,辱我妻妾,颠倒黑白,是可忍孰不可忍,尔可有胆过来与我一战?” 第26章 敢我和抢马子?(三) 宋敛达见自己的兵丁已然赶到,听李天一如此叫道,便得意洋洋地走了进来,看着李天一说道:“大胆凶徒,当街行凶杀人,重伤冯校尉,还不束手就擒,大爷还能给你个痛快的,否则,只怕你会后悔为什么还活在世上。(..tw好看的小说)” 李天一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经闹大了,这么多的军队一拥而上,自己和如云等人想要活着离开怕是没可能了。如果能先擒下宋敛达,让众人投鼠忌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于是将手里的钢刀指向宋敛达,笑道:“只会欺辱妇孺的鼠辈,你我之间的仇怨,与众兵士何干?可敢过来与我独斗?” 宋敛达异见识过李天一的神勇,哪里还有胆量上前,退后两步狂妄地说道:“都给我上,敢与军队动手视同造反,我到要看看你们哪个有这个胆量和我的部下动手!”洪兴众人闻听,不由慢慢退了回去。造反可不是小罪名,与人争斗甚至出了人命,凭借洪兴各位堂主的家世都能护得住自己,顶多坐上倆年牢也就出来了。这造反可是天字号的第一大罪,是要株连九族的。想到此处,韩子其领来的这些人都垂下了手里的家伙,无奈地看着李天一。 李天一回头看看大家,叹了口气说道:“兄弟们都退下吧,都是有家小的人,各自好自为之吧。”说完也不再看众人,暗自握紧了手里的钢刀。李天一今天情急之下已经开了杀戒,现在又身处绝境,性子里豪爽暴戾的一面彻底显露了出来,转身对围上来的兵丁吼道:“哈哈,李某人大好头颅在此,够胆就过来拿吧!” 此时的李天一,犹如受伤的疯虎一般,仿佛要择人而噬。众兵丁为李天一的气势所摄,一时竟无人敢上前。宋敛达见状骂道:“混账东西,平时吃我的喝我的,说得比什么都光棍,现在用到你们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废物。再敢临阵退缩,依军律统统处斩!你们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都淹死他了,还怕什么?” 这时从队伍当中走出一个伍长,对宋敛达施礼道:“小人何照石,愿为校尉大人擒下凶徒。” 宋敛达大喜道:“好,你如能格杀凶徒,日后就是我的亲兵队长!” “多谢校尉大人!”何照石原本也不是什么好路数,家中官宦出身,平素就随着宋敛达吃喝嫖赌,一直想巴结上宋敛达,抱上右扑射的大树,可惜小小的伍长,实在是入不得宋敛达的眼界。今天见有机会表现一回,自然不会放过。再说看这李天一看来也也就是一长得结实了一些的书生,况且也未必就敢和军队动手。 何照石思前想后,又得了宋敛达的封官许愿,这才拿着腰刀走上前来骂道:“凶徒,我家校尉是什么身份,岂能与你这刁民动手,乖乖地受死,也免了株连九族的祸事。”说完举刀便向李天一剁了过来。李天一这功夫放在江湖上也许并非是一流好手,可也毕竟是练过,和这些军队中的三两招的把式比起来,还是强上许多。闪身躲过刀锋,手里的钢刀便横着斩了过去,正中何照石的脖项。一颗带着惊愕的表情的人头远远飞了出去,无头的尸首向前走了两步,颓然倒下,污血喷溅了李天一满身。 果然是凶徒,悍匪!宋敛达吃惊地看着李天一,半天才醒过味来,忙叫道:“凶徒动手了,大家一起上,畏缩不前者,斩!”众人这才冲将上来,将李天一围拢在中间。李天一虽然有武功在身,怎奈周围全是军兵,根本来不及一一招架,不多时便中了两刀,身形也慢了下来。宋敛达见状大喜道:“快,凶徒已经受伤了,大家加把劲,将他斩成肉泥!” 眼见李天一陷入重围,一条小命危在旦夕,洪兴的人群中有人一声大吼:“奶奶的,你们怕株连九族,我王麻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不怕,跟这群狗日的拼了!”说罢跳出一名彪形大汉,满脸的横肉,挥舞的钢刀冲进了人群。(..tw好看的小说)王麻子本是码头的苦力,因不堪工头的盘剥,便带了几个弟兄将工头打了一顿,从此混迹在金陵码头,给这些穷哥们出头,日前入了洪兴,成了分舵的舵主。 见舵主杀了出去,王麻子平日的几个兄弟也纷纷加入了战团,拼死将李天一抢了回来。李天一有人侧应,不再顾忌身后,连连砍杀了几名军士。几个人声威大振,一番血战,竟将建康军的兵卒杀得有些后退了回去。宋敛达大怒:“亲兵,回营调弓箭手!我就不信今天奈何不了这几个刁民!” 话音未落,随着一阵滚雷般的马蹄声响,门外却有一队骑兵冲了过来,为首的两人仅凭借两腿夹着马腹,在马背上挺直着身子,双手掌着两人高的大旗,两面杏黄色的大旗左面上书:“右金吾卫大将军”,右面的大旗上一个斗大的“马”字。虽是几百骑兵,却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一望便知是百战余生的精锐,与只会欺负百姓的建康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面色冷峻的骑兵直冲到门口才起起勒住缰绳,纷纷下马。虽是几百马军,却整齐得如同一个人一般。随后一个金甲红袍的老者喝道:“宋敛达,看在你爹的面子上,赶紧给我滚回军营!”屋里的玲珑姐妹闻听大喜道:“爷爷来了,我们有救了!”说完便奔了出去。 原来韩子其拿着玉佩找到宁国军军营,求见边镐。正巧马仁裕到军营与边镐议事,见韩子其程上来的玉佩顿时大吃一惊。李天一在马仁裕的印象里是个很骄傲、不愿依附权势的年轻人,今天既然求上门来,事情自然是非同小可,又听说自己的女儿和两个孙女也在其中,老将军便亲自带人赶了过来。 院里争斗的众人,这时都停下了手。李天一见来了援军,心里放松了下来,这才觉得身上几道伤口火辣辣的痛,身上溅满了自己或是别人的鲜血,浓重的血腥味直往鼻子里钻。看看地上倒下的惨不忍睹的尸首,李天一再也忍不住恶心的感觉,躲到一边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回头看看王麻子等人,哥几个谁也没比谁强多少。 玲珑姐妹跑了几步,又止住身形,相视了一眼,坏笑着将自己的衣衫撕破,露出了粉嫩的香肩和大腿,这才跑出门口扑到了马仁裕怀里哭道:“爷爷,宋敛达和冯思远两个无赖纠缠我们,还动手动脚,幸亏李大哥和如云姐及时赶到,如云姐为了就我们,差点没了命,李大哥也受了伤。爷爷,给我们作主啊.” 宋敛达差点晕了过去,就这两个小姑奶奶的凶悍劲,我就算想欺负也得有那个胆子啊,忙叫道:“老将军不要误会,是这凶徒当街杀人,还重伤了冯校尉,我们这才过来捉拿凶徒的。”马仁裕身后的边镐拿了两件战袍将玲珑姐妹裹了起来说道:“捉拿人犯自有京兆尹和大理寺,京城防务有宁国军,何时用到你们建康军了?”宋敛达登时语塞。 马仁裕自然是将信将疑,自己的孙女自己了解,向来古怪精灵得很,宋敛达和冯思远就是借他们几个胆子也未必敢这么做,便探询着向自己的女儿马雪晴望去。马雪晴一直看着李天一等人在血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又无能为力,眼泪一直噙在眼圈里,见父亲看着自己,便神使鬼差地点了点头。马仁裕立时气得须发皆张,自己的女儿这么大可是从来都没说过假话,既然女儿这么说,这两个小兔崽子看来是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转身对跟随而来的边镐吼道:“都围起来,全都拿下,敢不听话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宁国军的众人齐声吼道:“谨遵大将军令!”当年出师吴越,败退之时,老将军派自己的独子马应烈领军拼死断后,众人才得以生还,所以对马应烈的两个女儿,这些有命回来的军士都怀着深深的歉疚之心,也正因为如此,两人在宁国军里,说话简直比马仁裕还要管用。今天见两姐妹被人如此欺负,自然全都气得怒发冲冠,出手也都没了轻重。 建康军军中官宦子弟居多,平素也是跋扈惯了,自然不会乖乖听话,两军便冲突了起来。马仁裕怒道:“对付这群废物,你们竟要大费周章,还敢妄称是大唐精锐,真让老夫丢脸。”边镐见老将军这么一说,立刻狂吼了一声:“上马!冲锋!”三百马军翻身上马,退出几十步,压低了长矛,冲了过来。建康军哪见过这样的阵势,立刻倒了一片,铁蹄之下折手断腿的不计其数,更有几个倒霉蛋被穿了糖葫芦。等边镐圈马过来,除了几个跪在地上的,基本全都躺在了地上。 马仁裕这才消了气,吩咐:“统统捆起来,带回去!”然后走进院内,和李天一等人寒暄。李天一自然感激非常,向老将军引见如云等人。众人寒暄已毕,马雪晴皱着眉头说道:“爹爹,今天的事情,冯宋两家必然不肯善罢甘休,爹爹还是早做打算为妙!” 马仁裕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平素心思缜密,便说道:“晴儿,以你之见,应当如何处置呢?” 马雪晴一笑:“您不是想让师父从军吗?这回我这个师父,怕是只能在宁国军中呆上一段时日了。” 第27章 金殿对质(一) 如云的小院算是毁了,院子里血迹斑斑,一片狼藉。(..tw无弹窗广告)马雪晴便力邀如云和霜儿到马府暂住,玲珑姐妹自然是小孩的心性,人越多越热闹。踌躇了片刻,马雪晴敛首对李天一说道:“师父也请先到寒舍,与爹爹一起商议一下今天的事情,日后被人问及起来也好有个应对。”李天一想了想,和韩子其交代了一下,便随马仁裕一同回了马府,众人商议了一番,当晚马府设宴,老将军与李天一痛饮了一番,两人性情相投,自然尽兴。 冯府。后进院正房的紫檀大床上,冯思远面色蜡黄,闭着两只小眼睛正半死不活地嚎叫,床边的大夫又是号脉又是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沉吟良久这才对等候在一旁的冯延已躬身施礼,低声说道:“仆射大人,贵公子被人重击了小腹,伤及脾肾,不过性命自是无碍,服下几付药安心静养即可康复,只是.” 冯延已忙抓住大夫的手问道:“只是什么?快说!” 大夫叹了口气说道:“公子平素就征伐无度,肾经劳损,经此大创,日后不但身子会虚弱一些,恐怕在房中也难以行人道,子嗣方面会有问题。” 冯延已听罢呆立了半晌,咬牙说道:“管家,送先生出去,赏!”随后挥手将桌上的玉瓶扫落在地上吼道:“李天一,竖子!断我冯家的香火,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一旁伺候的侍女们吓得纷纷躲了出去,在门外听得屋内一片乒乒乓乓的声响,冯思远的哀号和冯延已的吼叫此起彼伏,倒是相得益彰。 管家出去不久又一路小跑地进来回禀道:“老爷,右仆射宋大人来了。” “请至书房奉茶,我随后就到!” 午后,宫城。保大皇帝李璟和钟皇后两人用过了午膳,正在御花园的凉亭里赏花观景,几个宫娥内侍在一旁小心伺候着。李璟此时已经年逾四旬,少年时便跟随烈祖李昪开疆辟壤、征战四方,十二年前登基之后,更是频频对楚国、闽国和吴越用兵,虽然与吴越的战争在北方大周的牵制下屡遭失败,李璟还是成功地将大唐从一个盘踞在长江中下游的小国扩展称为西至粤赣、南到闽越一带的疆域广及三十五州、人口五百多万的南方大国,与周、蜀、汉、吴越分庭抗礼的一方大国。 不过这时的李璟已经不是那个跃马横刀统兵一方的少年将军了,几年的安逸生活让这位马上皇帝已经挺起了肚腩,无度酒色让李璟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此刻正微合着双眼,笑眯眯地看着在花园里兴高采烈地跑来跑去的小女儿永嘉公主李芳仪。小公主李芳仪才五岁,粉嫩的小脸上满是晶莹的汗珠,追逐着飞舞的蝴蝶正玩得高兴。两个老内侍在后面弯着腰紧跟着伺候,一边用袖子抹着额头的热汗嘴里不时地叫道:“公主殿下小心,别摔着了,小主子,您慢着点啊。”小芳仪见有人来追,跑得更是起劲,不停地发出娇嫩的笑声。 李璟长出了一口气,初秋午后的阳光照得人懒洋洋的,伸手端起斟好的美酒吞下,这才对钟皇后笑着说道:“不服老是不行啊,一转眼弘冀已经是大人了,从嘉也娶了媳妇,连仪儿都长这么大了,我们也都老了。” “陛下才没有老呢,就算是年轻人里又有几个象陛下这样龙精虎猛的呢?”钟皇后娇媚地看了一眼李璟,乖巧地恭维道。钟皇后此时也年近四十,可保养得法,依旧白皙娇媚如二十几岁的少妇一般,丰盈有度的身段,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让李璟觉得心头火热。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还那么年轻,就如同二十年前刚刚见到你的样子。” “陛下是说这么多年只看着我一个人看得有些厌了,这才是心里的真心话吧。”钟皇后宛如小女儿一般撒娇道。 “哈哈,你呀,还是那个不饶人的性子。”李璟不禁笑道。可惜李璟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个黄门内侍急匆匆跑了进来,将手里的急奏呈了上去。李璟摆了摆手:“先别来烦朕,朕好容易有心情出来陪皇后游玩,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晚些再呈上来。”内侍答应一声转身要走,钟皇后嗔怪地看了李璟一眼说道:“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可不是臣妾一个人的,还是赶紧看看吧,莫要耽误了国家大事。” “人人都想着要做皇帝,又有几个人知道做皇帝有多累呢。”李璟无奈地接过了急奏,看了起来,钟皇后此时没有答言,尽管受宠,这个聪明的女子还是知道自己的本份,涉及到储君立废,还是少说为妙,说多了难免李璟会觉得不舒服。 “哼!这建康军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也不知道李征古这个左金吾卫大将军是怎么当的!”说罢将急奏递给了钟皇后。钟皇后看罢说道:“马仁裕老将军是两朝老臣,平素向来不与朝臣交往,只是一心练兵。这建康军乃是朝廷勋贵的子弟聚集之地,素来声名不佳,想必是这次宋敛达和冯思远做得有些过份了,马将军才率兵惩戒。此举虽是有悖臣道,可若不如此,怕是也压制不住建康军那些纨绔子弟。” “朕又何尝不知马仁裕对朝廷的忠心,满朝文武无人能及,若不是他甘愿率兵守护京师无意升迁,这么多年怎么只会是个右金吾卫,可冯延已、宋齐丘两人是当朝的两位宰相,朕在国事上还要倚重两人,这事情难办啊。” 钟皇后小心翼翼地看了李璟一眼说道:“陛下请恕臣妾多嘴,冯宋两人把持朝政,风评不佳且有民怨,陛下为何执意要用两人为相呢?” 李璟叹道:“朕又何尝不知两人平素的所为,只是羽翼已成,若想撤换两人必会朝野震动,外有北周、吴越虎视眈眈,内有弘冀、景遂争嗣之忧,倘若朝局动荡,怕是给人以可乘之机。游简言、韩熙载、常梦锡等人虽是清流,但性情倨傲,若无冯宋等人制衡,恐要空谈误国。冯宋等人虽为人卑劣了一些,但对朕甚是忠心,至少于国家大局无碍。唉,花团锦簇般的大唐,其实也是表面光鲜,里面盘根错节、危机重重,朕只想能大唐能安安稳稳地延续下去,至于开创一番新的局面,只能靠弘冀、景遂等后来人了。” “话虽如此,陛下还是早做打算,倘若一味对冯宋等庇护下去,臣妾恐陛下会养虎为患,将来难以收拾。再则,重光丰颊骈齿,一目重瞳子,人皆言有帝王相,陛下何不改立太子,以绝内忧?” “你懂什么?重光性情软弱,好风雅、精书画、谙音律、工诗文,非人君之道,弘冀为人猜忌严刻,景遂为人刚毅又失于鲁莽,皆非帝位所托之人,恐至我以后,大唐后继乏人了。只求朕在位其间,能多擢选出几位安邦之才,留给后人,朕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陛下.”钟皇后不想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引来了李璟如此多的感叹,这位平日里流连酒色之间的皇帝,心底竟藏着这样的悲凉和无奈,一时看着李璟,竟有些无言以对。不想李璟笑道:“不去想他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走,陪仪儿好好玩耍一番去,皇室当中,也只有她才是最快乐的一个,对朕也最为真心了,当然,还有你。”说罢起身走了过去。 钟皇后楞在了凉亭当中,半晌才回过神来,见李璟将小女儿抱在了怀里,父女两人开心地笑着。看着李璟已经花白了的鬓角,钟皇后自己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心里满是酸楚的味道。 京城之内,两军内讧,这可是南唐开国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光是调兵入城已经是骇人听闻了,更何况两军在龙光门一带还大打出手,死伤多人,金陵的百姓自然众说纷纭,一时都将目光投向了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的宫城,等待着当今圣上对这件事情的圣裁。 果然,第二天冯延已、宋齐丘两人领人抬着卧床的冯思远,哭着就上了金殿,跪在李璟的御座前,声泪俱下地将李天一当街行凶,打死两人府上家奴又将冯思远和宋敛达打成重伤,最后与建康军动手,杀死数名军士,意图谋反的“恶行”一一揭发了除来,恳请李璟按照谋反的罪名处死李天一,诛其九族。 李璟有些厌恶地看了看两人说道:“两位爱卿所说可是实话?” “金殿之上,臣等怎敢胡言,句句属实!” “为君者,兼听则明,旁听则暗,你等可敢与李天一对质?” “臣等胸怀磊落,有何不敢?” “好!宣宋敛达、冯思远、李天一晋见!” 第28章 金殿对质(二) “小人李天一,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李天一跪倒在金殿,一边叩见李璟,心里一边叹息,这古代什么都好,就是动不动就要下跪,实在是太别扭了,可又不敢不跪。皇帝佬的面前规矩大了,万一看自己不顺眼,寻个由头就能把自己咔嚓了,好在李璟并没有让自己别扭多久,御座上的李璟马上吩咐道:“平身,抬起头来。” 李天一站起身来,仔细打量了一下李璟,除去冕冠龙袍的话,这位南唐中主倒颇象个儒雅和善的中年大叔,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李天一打量李璟的同时,李璟也在看着这位近日里名噪金陵的才子,果然是一表的人才,同带着镣铐、鼻青脸肿跪在一边的宋敛达一比更显得玉树临风、卓尔不群。 这时冯延已喝道:“大胆刁民,竟敢如此直视陛下,显然是目无法度、欺君罔上,殿前武士,还不将刁民拿下!” 李天一笑着一拱手:“冯大人,这可不是在您的官衙,陛下面前岂有你发号施令的份儿?想在金殿上发威,您还早了点。” 李璟这时也不悦地朝着冯延已“哼”了一声,冯延已连忙躬身道:“陛下,老臣一时情急,请陛下恕老臣君前失仪之罪。”李璟摆了摆手,这才对李天一说道:“你莫非就是‘有井水处必有李词’的李天一?” “小子惶恐,虽填得几首词令,恐难入大家法眼,不敢当此赞誉。”李天一忙躬身答道。 “嗯,谦逊有礼,倒也有几分才子风范,你作的《酣酒集》朕已读过了,能做得如此佳作,恐难当凶徒的恶名。”李璟这已经是有意庇护了,也让群臣知道自己的心思,不想李天一却接着说道:“词令者小道也,能作佳词者,人品未必也佳,譬如冯大人也曾作过‘花前失却游春侣’的佳作,但这纵子行凶,、颠倒黑白的功夫却远在其文采之上了。” “陛下,李天一这凶徒当街行凶,重伤和杀死建康军数人,与谋反无异,请陛下详查,建康军上下皆亲眼所见。”冯延已见李璟对李天一似乎颇为赏识,便急于将造反的罪名扣在李天一头上,只要坐实了这个罪名,这李天一就死定了。 李天一笑道:“请问冯大人,建康军与在下交手是在什么地方?” “龙光门。” “准确地说是龙光门我的妻妾所居住的院落之内,那么再请问冯大人,这怎么叫当街行凶呢?如果不是建康军杀上门来,怎么会有这样的冲突呢?” “你这凶徒,当街行凶,杀死我府上的家奴,又重伤犬子,宋校尉这才调动建康军对你围捕,没想到你这凶徒负隅顽抗,竟胆大到对围捕你的兵士动手,死伤了数人,这你总要承认吧?” 马仁裕这时低声说道:“堂堂拱卫京亟的军队,与平民动手竟然还损失惨重,真不知道平时都在干些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实在是好笑!”几位站在马仁裕身边穿红挂紫的将军们一阵嘿嘿低笑,脸上满是嘲讽。从一品骠骑大将军王彦铸拱手道:“马老将军这就有所不知了,这建康军的本事也是不差的,要说这寻花问柳、欺男霸女、滋扰百姓的本事,在大唐军中要是认了第二,怕是没人敢认第一了。”左金吾卫大将军李征古老脸红了一下,刚要开言,想想又忍住了,默默站在一边。 这时李天一又接着说道:“冯大人说我当街杀死他府上的家奴,那么请问这些家奴的尸首为何也出现在小院而不是在大街上呢?这是其一,其二,冯大人位高权重,即便是在金殿上都是八面威风,我平白无故难道犯了失心疯宁可砍头也要杀死你的家奴?” “这个,能做出如此勾当的凶徒,自然是丧心病狂,不能以常理度之。”冯延已一时语塞,不过犹自嘴硬。 李天一上前拱手道:“陛下,小人当日得小婢告知,内子在大街上被无赖纠缠,便匆匆赶了过去,不料见宋敛达和冯思远率众恶奴要强抢内子,内子被逼之下,只能殉节,天幸小人来的及时,内子才留得一条性命。不想宋冯两人竟率众恶奴围攻小人,小人无奈之下,才伤了人命,请陛下明察!” “你胡说!我儿知书达理,宋校尉也是国家的栋梁,怎么会行此无良之事,分明是你血口喷人,妄图摆脱罪责,请陛下明察!” 李璟此时自然相信李天一所说,不过无凭无据,自然也不能就此断定冯延已在撒谎。看了看金殿上的众人,李璟问道:“两人各执一词,众位卿家以为如何?弘冀、从嘉你们觉得怎样?”冯延已、宋齐丘一党自然指责李天一穷凶极恶、死有余辜,恳请皇上赶紧下旨将李天一收监,择日问斩。皇太子李弘冀拉拢冯宋一干人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去得罪朝中的两位大佬,也随声附和说该斩。安定郡公李从嘉对朝中的事情从来都是不闻不问,这次自然也是不置可否,一切全凭陛下圣裁。 李璟有些失望地看着群臣和自己的两个儿子,冯宋一党果然气焰熏天,竟无一人敢站出来主持公道,的确是到了该整治的时候了。昨日钟皇后的话犹自在耳,果然是养虎为患,冯宋一党难道真的以为这朝政就任由他们摆布了吗?正要说话,李天一拱手道:“陛下,纸里终究是保不住火的,小人有一法,可立辨真伪。宋敛达当日被马老将军捉拿之后,尚没有机会与冯思远串供,只要将两人分别置于两个房间当中,令其写出当天如何遇到小人的妻子并将随后的事情供述一遍,如果两人所写的一致,说的便是真话,如果不一致,便是欺君之罪,请陛下明察!” 这可是后世的警察叔叔常用的手段啊,我就不信两个家伙能这么心有灵犀!李天一正在得意之间,冯延已说道:“陛下,犬子以被这凶徒打成了重伤,不要说写字,连说话都十分的困难,恳请陛下垂怜!” 我靠,这老家伙脸皮是真够厚的了,都到了这个份上还不认输,真是人至贱则无敌啊,佩服,佩服!李天一正在腹诽冯延已,半天都没有说话的宋齐丘这时慢吞吞地说道:“不管细节如何,李天一这凶徒目无国法,竟与护卫皇城为任的建康军动手,这与谋反无异,论罪当磔之,诛九族,就凭这一点就足以将这凶徒定罪了,又何必在此多费口舌!” 磔之!这老家伙也真够狠的,不但要杀了自己,还要凌迟!李天一心里不住地问候这个老家伙的女性直系亲属。殿上的众人也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这个年轻人,同时招惹了朝廷的两个宰相,还能有你的好日子过吗?真是可惜了,天妒英才啊。 “此事尚需从长计议.”李璟刚刚开口,老将军马仁裕犹豫了半天,终于站出来说道:“陛下,此事非但不是李天一与建康军争斗,而是宋敛达和冯思远两人目无军纪,肆意调动建康军以下犯上,围攻我宁国军的昭武校尉,依大唐军律,当斩立决!” 此言一出,朝堂一片愕然,枢密使兼兵部尚书陈觉问道:“马将军,李天一何时成了宁国军的正六品昭武校尉,兵部怎么不知道?可有呈文?” 马仁裕冷冷说道:“先皇的恩典,宁国军可自行任命六品以下将校,我宁国军何时擢拔李天一为昭武校尉,与你兵部何干?难道宁国军你陈大人也要插上一腿了吗?”马仁裕与烈祖李昪一同打下了大唐的基业,宁国军就是当年马仁裕散尽家财从湘赣一带招来的子弟兵。大唐立国后马仁裕一直呆在宁国军中,不愿升迁,于是烈祖李昪便给了马仁裕便宜行事的权利,也算是为子孙留下了京亟的一道屏障。只是马仁裕向来低调,从未动用过这项特权,倒让众人渐渐忘记了。 宋齐丘这时看了一眼马仁裕,阴阴地说道:“马老将军,难道为了此子老将军甘愿欺君吗?”马仁裕品阶虽不高,但在满朝的武将当中,却是资格最老的一位,当年为国却有着非同寻常的威信。宋齐丘此言一出,众武官自然群情激奋,骠骑大将军王彦铸走出朝班,手指宋齐丘叫道:“宋大人,马老将军的忠心可是大唐第一份的,他随先皇打江山的时候,有些人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宋大人此言,可是不将我们这些武夫放在眼里了吗?” 第29章 金殿对质(三) “马将军说此人是他宁国军中的昭武校尉,可有凭证?大唐立国以来,宁国军这么多年也未曾不经过兵部自行擢拔将校,更别说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李天一昨天与犬子发生冲突,今天马将军便成了昭武校尉,此事不能不让人生疑。金殿之上,圣上面前,公然袒护当街行凶的恶贼,将我大唐的官爵随意相授,难道这欺君的罪名可曾冤枉了你马仁裕?宁国军骄横跋扈了几十年,是该整治的时候了,否则各位统兵的将军,镇守各地的节度使争相效仿,国家岂无可用之兵了?大唐各军,怕是要成为某些人的私军了!”宋齐丘依旧不急不缓,眯着眼睛缓缓说道,可这话语之间,却字字诛心,再说下去,怕是要指责宁国军怀有异志,准备改换江山了。 冯延已见宋齐丘已经将矛头对准了马仁裕,忙也上前说道:“宋仆射此言甚善。兵者乃是国家重器,岂容私人把持!为武将所虑者应是如何报效圣上朝廷,建功立业于沙场,倘若人人拥兵自重,视麾下兵卒为私产,国家官爵为私物,长此以往,臣恐大唐危矣!” 枢密使兼兵部尚书陈觉也走出朝班,向李璟躬身说道:“两位仆射所言甚是,恳请陛下三思,此正逢盛世、四海升平,非大唐初创之时,武人素来以自傲,视朝廷法度于无物,若不能整治一番,则大唐军令不出朝堂之时不远。臣附议两位仆射所议!” “臣附议!”户部尚书冯延鲁躬身上奏道。 “臣等附议!”工部尚书查文徽等人也都走出朝班,躬身上奏。冯宋两人见朝堂上近半数的官员都出言附和,相视微微一笑,随即躬身下去,等候李璟的决定。 李天一在一边冷眼瞧着冯延已、宋齐丘等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心里有些沉了下来。冯宋两人把持朝政数十年,亲信遍布朝野,这势力真不是盖的。先是打击马仁裕,等自己身后的这颗大树倒了,下一个就该轮到自己倒霉了。本来这朝堂上李天一一个六品的校尉,能站在这里已经是皇帝的恩典了,自然没有他说话的份,现在看形势急转急转直下,再让冯宋两人这么煽动下去,自己的小命可就有点危险了,忙站出来喝道:“大胆!宋齐丘,你可知罪?” “我宋某人一心为国,即便得罪了朝中的权臣也在所不惜,又有何罪?倒是你一个小小的校尉,竟敢在金殿之上胡言乱语,无端诬蔑上官,其罪非轻.” “宋齐丘,尔不过是朝中大臣,自当恪守臣子的本份,先帝赐予马老将军便宜行事的权利岂是尔等所能置喙的?先帝英明神武,开创我大唐的千里河山、万世基业,其所言所行皆圣人所为,你便是位极人臣,终究还是我大唐的臣子,无端质疑先帝的旨意,且不论君前失仪之过,这悔谩先帝之罪,宋仆射,你可担当的起?” 宋齐丘忙向上躬身说道:“陛下,老臣一时情急,口不择言.” “宋仆射,你恐怕不是一时情急,而是一贯如此了吧?陛下已经即位十二载,文治武功皆不逊于先皇,朝中事务自会乾当独断,你怂恿群臣,大有逼宫之势,宋仆射,冯仆射,你们两人好威风,好势力,这朝堂之上,大小事务怕是只能由你们两位一言而决了吧?” “你胡说!我等只不过见识相同,岂有.” “够了!不必多言,当今圣上慧眼独具,早以洞若观火,又岂容尔等狡辩!”李天一朝众人一拱手:“诸位大人,李某粗鄙,也知古人言‘养不教,父之过!’”李天一用手一指冯延已、宋齐丘两人:“两位仆射大人的公子在下也见识过了,横行金陵的威风不逊于两位仆射大人,这睡花眠柳、寻衅滋事、为祸乡里的名声怕是各位皆有耳闻吧。[..tw超多好看小说]自然,冯仆射也不逊其子,几月前在下就亲眼所见这冯仆射凭借宰相的官位在琦玉坊竟要强嫖,不想这大唐的官位还有如此的功用,在下的确是见识了。”众人自然知道这段典故,不由相顾莞尔,只有冯延已面色铁青,恶狠狠地看着李天一。 李天一又一指马仁裕说道:“马老将军一生忠心为国,与先皇一起开辟了大唐的基业,先皇常倚为肱股之臣,以兄弟视之。当今圣上即位,老将军甘愿屈居于右金吾卫大将军一职,为国编演强军、抵御外悔,堪称国之干臣。可怜年近古稀,独子战死沙场,为国捐躯,让老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此等的忠心义胆,反被人说成心有异志,常怀不臣之心,天理昭昭,诸位大人不觉良心有愧吗?” 李天一言罢,傲然立于马仁裕身侧。马仁裕这时上前一步,将头上的官帽脱下捧在怀里向李璟道:“陛下,老臣从军五十年,跟随先皇近四十年,侍奉陛下也有十几年了,从未有人怀疑老臣的忠心。今遭人置喙,臣已无颜在朝为官,臣。。乞骸骨!” “马叔叔不必如此,不管别人如何说法,朕相信你!”李璟情急之下,小时候对马仁裕的称呼脱口而出。望着马仁裕满头白发,李璟也是感慨颇多。李天一的一番话,已经将这冯宋两人摆到了自己的对立面,今天若是再不加处置,日后自己这个皇帝在朝堂之上怕是没什么威信可言了,群臣怕是只知有两个仆射,不知有自己这个皇帝了。 李璟随即狠狠地看了一眼宋齐丘说道:“马叔叔与先皇情逾兄弟,我李家负马叔叔颇多,还请看在先皇的份上不要弃朕而去,朕是不会相信他人的调拨离间。” 马仁裕忙跪倒叩首道:“陛下言重了,为国杀敌、报效疆场是臣的本份,陛下如此称呼,折杀老臣了!”李天一这时才深深地出了一口气,看样子,这一关自己是过了,只要马仁裕这棵大树不倒,自己就应该没什么危险了吧。 李璟忙命太子搀起马仁裕,李天一犹不满足,又向李璟躬身说道:“陛下,微臣去解救贱内之时,太学院马雪晴掌教与马玉玲、马玉珑姐妹也曾亲见,韩熙载大人的公子韩子其也赶来救臣于建康军的围攻之中,这些人都可为微臣作证,微臣并无虚言!请陛下将一干人等召来一问便知。” “不必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李璟不得不做出些表示了。扫视了一眼朝中的群臣,李璟冷冷地问道:“宋齐丘,你今年有七十了吧?” “老臣六十有八了。” “如此高龄,尚且为国操劳,实在不是养生之道,朕虽离不开宋卿,却不能让宋卿太过辛苦,拟旨:晋宋齐丘为青阳公,受青阳一县赋税供养,与九华山颐养天年。” 宋齐丘身子一振,颤抖着摘下了自己的官帽,放在一边,露出了满头的白发,拜伏在地上叩首道:“谢主隆恩!”两滴老泪落在了地上。众人都有些不忍,李璟看了看,继续说道:“宋敛达,你这个校尉也不要做了,回去好好侍奉尔父,即刻启程吧。” “臣。。小民遵旨!” 宋敛达起身,扶着自己的老父,两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金殿。宋齐丘把持朝政几十年,门生故旧自然众多,今日被罢官,竟无一人敢为其求情,都呆呆地看着这个曾经横行朝堂的大佬如此落寞地走完了自己的仕途。 “冯延已,你可知罪!”冯延已正在看着宋齐丘离开,心里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突然李璟的一声大喝,让冯延已一惊,当即跪倒在金殿上:“臣罪该万死,恳请陛下宽恕!” “冯延已,纵子行凶,欺君罔上,其罪当诛!念你多年为官,除左仆射、平章事,改任太子太傅,与我好生教导文献太子弘冀。冯思远念其有伤在身,免去振威校尉一职,回去好好养伤,严加看管!”李璟本想将冯延已也一并赶出朝堂,可见韩熙载、常梦锡等人面露喜色,便派了冯延已个闲职,以便日后用来制衡韩熙载等人。 “微臣谢主隆恩!”冯延已本以为要和宋齐丘一样一撤到底,没想到做上了太子太傅,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几年后太子即位,老子还是宰相。”冯延已一面给自己宽心,一面退了下去。 第30章 金殿对质(四) 左右两个仆射都被拿下了,尚书省不能没了人了,于是李璟继续下旨道:“吏部尚书游简言擢右仆射、同平章事,暂理尚书省事务。吏部员外郎韩熙载任吏部侍郎暂行尚书事。左金吾卫大将军李征古治军无方,滋扰地方,迁右千牛卫大将军,拱卫东宫。建康军从即日起由各营将校严加看管,再有滋扰地方之所为,必严惩之。” 游简言、韩熙载、李征古忙出列跪倒谢恩。一番雷厉风行的任免下来,群臣都敬畏地看着这个平素纵情声色,对朝政不甚关心的当今圣上,似乎又看到了那个雄才伟略,一心开疆辟土的年轻皇帝的影子。李璟自己也觉得搬掉了心头的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看着冯宋一党惊若寒蝉的样子,感到一阵的畅快淋漓,自己才是皇帝,大唐帝国权利的顶点,没有人可以凌驾和藐视自己的这种权威,任何的挑衅,只能在绝对的权威面前被撞得粉碎。 享受了一会站在权利顶点的感觉,李璟看了看李天一继续说道:“李天一!” “臣在!” “你虽事急从权,但击杀同僚数人,其罪难免。朕且怜尔高才,限你在金殿之上仿效曹子建七步成诗,填词一首,若朕满意,可免你罪责,你可敢做否?”李璟语气放缓,面露微笑地看着李天一。 “臣谢陛下恩典!”李天一自然知道这是李璟这是有意放自己一马,假意度了几步,朗声吟诵道: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无耻,太无耻了!李天一自己都认为有些无耻,因为这首千古流传的词语的原作者李从嘉就站在自己的对面,自己所吟诵的就是这位后主李煜二十几年后的作品。 “老兄莫怪,大不了回头我一定好好帮你,尽量避免老兄日后的悲惨命运,也算是对得起你了。”偷偷看着安定郡公李从嘉,李天一心里不停地道歉。历史上的李煜十九年后肉袒出降,自己的妻子小周后被宋太宗赵光义长期凌辱,还被画下了《熙陵幸小周后图》供赵光义留念把玩,作为男人,受辱莫过于此。最后李煜就是因为上面的这首《虞美人》被赵光义用牵机药毒死,死相极惨,小周后也在李煜死后殉节。 看着明俊蕴藉的李从嘉,脑子里浮现的却是这位俊朗风仪的郡王日后悲惨的命运,李天一不觉有些黯然。在众人看来,李天一的表现,却与吟诵的新词相得益彰,一副落寞的表情,更显得这首《虞美人》凄凉悲壮、意境深远。众人也都沉浸在李天一营造的悲切幽远的氛围当中,良久金殿上一片寂静,无人说话。 李从嘉本是好诗词之人,文采冠绝南唐,默默吟诵了几遍之后,不禁叫了出来:“妙,真神来之笔,从嘉以往所见词文,不过绮丽柔靡、工于章句而已。李校尉所作新词则词句清丽、沧桑豪放、高奇无匹,堪称绝代好词,只此一曲,李校尉可称江南第一了,有井水处必有李词,果然名不虚传。” 剽窃了人家的作品还被人一顿狠夸,就选李天一如此无良的人品也有些撑不住了,忙躬身施礼道:“郡王谬赞了,小臣怎当得江南第一的名号?天下英才如过江之鲫,江山代有才人出,小臣不过偶得了几句佳词而已,何敢与天下英杰比肩?” 冯延已的弟弟户部尚书冯延鲁突然说道:“李校尉不必过谦,太过谦逊,反让人生厌。陛下日前也曾做过一首新词,与李校尉的新词有异曲同工之妙,‘菡萏香消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无限恨,倚阑干。’李校尉以为此首《山花子》与你的《虞美人》哪首更佳?” 靠!这老东西摆明了要挖个坑害老子,为自己的哥哥出头。《虞美人》是李煜泣血之作,自然千古第一,自己要这么说可就削了李璟的面子,自然没自己的好果子吃,可要是违心称李璟的《山花子》更佳,势必让众人觉得自己是个阿谀奉承之辈,也让李璟看轻了自己,这老东西倒是阴险得紧。 心里暗骂,李天一脸上陪着笑容,向上一拱手说道:“陛下乃千古第一词帝,秦皇汉武未闻有陛下之文采,陛下英明神武,继承大统以来开疆辟土,选贤任能,才有了今天大唐如此安定富足的局面,些许文人也有暇吟诗作赋,倘如北方诸国战乱不休、民不聊生,又有何人能有此闲情雅致赋作新词?所以小臣以为陛下的绝妙好词非是此曲《山花子》,大唐的千里大好山河皆是陛下的锦绣文章、妙词佳句,试问如此佳作,非是小臣,又有何人能与陛下相比?怕是号称大唐第一词人的令兄也要退避三舍吧?” 不愧是曲意迎合、阿谀奉承的高手,这顿马屁,简直是肥而不腻,恰到好处地拍在了李璟的舒服之处,却又让冯延鲁等人无从辩驳。谁敢再说有人比李璟更高?难道想另立新君、谋朝篡位不曾?丫的活腻了吧?李璟也是眉开眼笑,手捻须髯不住地点头。 就在李天一暗自庆幸过了一关的时候,兵部尚书陈觉向李璟叩首说道:“臣于诗文之道甚为鲁钝,但闻听李校尉词中有‘故国不堪回首’一句,李校尉于我大唐为官,却心怀他国,可谓大逆不道,莫非有叛国投敌之意?愿陛下明察!” 李璟也探身问道:“李卿所填新词,妙则妙矣,但其中词语悲壮哀婉,非有国破家亡之悲恨所不能为,这又是为何?李卿详细道来。” 李天一硬挤出了几滴眼泪,悲悲切切地向李璟拱手道:“陛下,微臣非是此乡人士,乃是海外琉球小国的后裔,秦末先祖为避兵祸居家买舟东渡,流落到琉球,栖息传承至臣已有千余年。后臣幼年之时东倭人入侵亡我故国,家中众人只有一老奴携微臣逃得性命,在海上漂流许久才到泰州一带上岸。老奴在臣少年之时亡故,琉球故国只剩微臣一人耳。适才陛下令臣填作新词,臣一时想起往事,才有次怀念故国之作,非是心怀异志,请陛下明鉴!”说罢拜伏在地上,做嚎啕状。 李璟看了一眼陈觉,有些不悦地说道:“李卿不忘故国,乃是性情中人,更见忠义。李卿不必悲痛,安心事我大唐如故国即可,金殿之上也有从周、楚等国来大唐之人,以后再有因籍贯而猜疑污损他人清白者,必严惩!” 李天一与韩熙载、常梦锡、江文蔚等由北地迁至南唐的众人皆拜伏叩谢圣恩。李璟看看众人,对马仁裕笑道:“李卿如此才子,却在宁国军做了一名校尉,似乎有些大材小用、明珠投暗了,朕想让李卿入翰林院为待诏,不知道马老将军能否割爱?” 马仁裕踌躇了一下说道:“老臣虽是惜才,可陛下既然对李校尉另有重用,老臣遵旨便是。” “李卿,你意下如何?” 我的意思?我还是呆在军队里比较保险,至少有马仁裕这棵大树可以依靠,到了朝堂当中,随便拎出来一个就比我大上几级,动不动就又是斩又是磔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陛下,微臣性子鲁莽,才学不佳,不堪陛下重任,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让臣继续做个校尉,以免误了国家大事。” “嗯,小小年纪倒是沉稳得很,得意之时不忘本,难得,难得!这样吧,宁国军的昭武校尉你还兼着,这个翰林院待诏也是个闲职,无事不必天天上朝,一并赏了你吧。能得马老将军青眼有加,想必在军旅当中也有建树,看不出你倒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好好为国效力,朕不会吝啬公侯之赏!” 李璟这个词文皇帝也让李天一的几首剽来的名句雷得不轻,又让李天一一通神来之笔的马屁拍得这个舒坦,现在怎么看李天一怎么顺眼,要不是自己的三个女儿两个已经出嫁,小女儿才五岁,估计怎么都要再赏个驸马都尉当当了。 “微臣谢陛下隆恩!” 与人争马子都能坐上昭武校尉和翰林院待诏,双料的正六品,很多的读书人一辈子都熬不到这个位置,真是彪悍又变态的人生啊! 第31章 新居 清流一党与冯宋一党争斗了这么多年,始终让两人压得喘不过气来,毕竟两个人是朝廷的左右仆射,现在李天一一出手,两个仆射一个回家养老,一个去给太子当了家教,自己这边出了一个仆射一个尚书,以后朝堂之上再也用不着看陈觉、冯延已、冯延鲁、查文徽、魏岑这五鬼的脸色了,韩熙载、游简言等人自然是高兴得很。(..tw)大家一琢磨,这次能扫除冯宋两大奸佞,李天一绝对首功。 这个家伙还真是个福将,不但将冯宋两人扳倒,自己人都生了官,还将马仁裕拉入了自己的阵营,真是一石数鸟,一箭多星。看样子这位新出炉的昭武校尉、翰林院待诏圣眷正隆,以后出将入相也非难事,自然也都开始重视起这位韩府的侍读书僮来。 自然李天一在韩府的这份工作是干不下去了,也就不好在赖在韩府了,于是李天一开始为自己的幸福忙碌了起来。正六品每个月的俸禄有四十两银子,还有份兼职,李天一领了第一个月的八十两俸禄,就想着为自己和如云找个窝了。找房子这种事情洪兴的这些地头蛇自然在行,给自己的老大办事自然是尽心尽力,李天一刚将事情吩咐下去,两天功夫,韩子其、游泗舫等人将金陵合适的宅院通通排查了一遍,最后挑选了一处位于长干桥的一处大宅院,甚是清静幽雅,占地二十几亩,府中水榭楼台遍布,端得是好景致。 宅院的主人原是金陵的一家富商,年纪大了准备落叶归根,宅子卖得也急了一些,被韩子其等人以五千两的价钱买下。李天一看后也甚为满意,不过有些羞愧地对韩子其等人说道:“银子先欠着你们的,等回头手头宽裕了再还给你们。”不料韩子其等人相视而笑,玲珑姐妹说道:“老大不是在洪兴还有三成的分红嘛,这半年多来,洪兴连收保护费再经营酒楼妓坊,可谓是财源滚滚,我们算了一下,老大可以拿到五千两的分红,我们自作主张就给老大买了宅子,又将府内应用之物都购置了一些,算是我们当小弟的一点心意,回头乔迁之喜我们可就不送礼了啊,所以以后可别冲我们要银子了啊。” 李天一心里算了一下,五千两,也就相当于后世的一百万,就能买下这么一所大别墅,这要事在后世,这所豪宅怎么都要翻上百八十倍吧,自己简直是太幸福了。在院中游览了一圈,李天一回到了韩府,向韩熙载说明了自己准备搬出去的意思。韩熙载虽然不舍,但也知道这也是必然的事情,便要送些仆人侍女给李天一,李天一笑道:“大人好意,在下心受了,一年来多蒙大人收留照顾,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日后有用到天一之处,大人尽管吩咐。” 韩熙载笑道:“天一太客气了,要说感激,也应该是老夫感激你才对,没有天一,老夫怎么能做到吏部侍郎的位置。天一看我府中之物,只要合用,尽可拿去。” “如此天一就生受了,只要大人将春红秋月两人割爱即可。” “呵呵,天一年少,果然多情,我要两人服侍天一,自然有相赠之意。天一还是尽快打理好新居,我等也好去相贺。” “这个自然,既然如此,在下告退了。” 回到自己在韩府的小院,李天一便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物。春红秋月两人眼巴巴地看着李天一,李天一本想逗一下两个丫头,可见两人都有些眼圈发红,忙告诉两人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跟自己过去。两人立刻阴转晴,秋月将李天一撵到一边坐在,自己轻轻给李天一锤着肩头,春红一个人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几个包袱,三人打马回到了自己的宅院。春红秋月两人虽然见惯了韩府的阔绰,但对自己的新家还是惊叹了一番。安顿好了两人,李天一又来到了马仁裕的府上,接如云和霜儿回去。 与马老将军寒暄客气了一番,如云和霜儿也收拾好了自己的衣物,不想玲珑姐妹这些日子与如云呆出了感情,非要跟着如云。马仁裕被两个丫头缠得没了办法,只好对李天一笑道:“如此只好让两个丫头叨扰天一了。” “老将军客气了,将军对我与如云有救命之恩,些许小事何必见外?再说玲珑姐妹乖巧得很,如云有她们相伴,也是开心的很!” “没良心哦,当日救你,我们姐妹也出力不少,难道我们过去只是如云姐开心,你就不高兴、不欢迎了是吗?”两个萝莉果然是牙尖嘴利,让李天一有些哭笑不得,忙说道:“开心,自然是开心,我是欢喜得都说不出来了。” 两姐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放过了李天一。 马仁裕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马雪晴说道:“晴儿,你也随玲珑过去,管教一下两个孩子,不要在天一的府邸上胡闹,过上一段时日,在与两个孩子一同回来。” 马雪晴脸上一红,心里暗自思忖自己的爹爹是不是老糊涂了,自己一个姑娘家,非亲非故,住到一个男子家中,传扬出去,自己还怎么见人啊。本想拒绝,可又看了看李天一,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道:“是。” 李天一倒没有想那么多,马上说道:“如此甚好,我马上让人在园中选一清静所在,供马掌教清修。”如云看看两人,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向马仁裕敛首万福道:“如云这些日子多有打扰,一并谢过。” 几个人自然又是一阵客套,之后李天一领着如云等五个女人浩浩荡荡回到了府邸。到了大门,春红秋月已经在门口迎候,见到李天一和如云马上万福道:“恭迎老爷夫人回府!”如云自然看得出两人还是完璧之身,招呼两人起来后,悄悄地和李天一说道:“真没想到,你和这两个丫头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的,还真能忍得住!” 李天一心里立刻涌起了一股热流,笑道:“现在和你在一起可就忍不住了。”说罢拦腰抱起如云,大步走进府来。如云羞得不行,连声娇呼道:“天哥,你干什么,她们都看着呢。” 玲珑和春红秋月忙都背过身去齐声说道:“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李天一哈哈大笑,对如云说道:“这是我们家乡的风俗,进新房要将新娘子抱起来进去。”如云虽然羞不可抑,一听是李天一家乡的风俗,便不在挣扎,任由李天一抱着,一路走进了正房。玲珑姐妹到了府里自然也是兴奋得很,跑来跑去,最后在一处名为“沐风阁”的临水楼台前停住了脚步说道:“天哥,我们就住在这里了好不好?” “你们喜欢哪里就住在哪里。”李天一对这两个小姑奶奶可是不敢稍有违背,要不然这两位还指不定弄出什么花样来。马雪晴见两人选定了房间,便和李天一说道:“那我也在沐风阁住下吧,让她们姐妹在楼上,我住在楼下即可。”李天一连忙让春红和秋月布置房间,将三个人安顿了下来。 李天一和如云自然住在正房,只不过如云害羞,还不肯与李天一同房而居,李天一便一人住在正房,如云与霜儿、春红秋月分别住在李天一的隔壁。当晚,如云和春红秋月三人大展身手,让几个人吃的大快朵颐,连呼好吃。一群人便在这新的李府安顿了下来。 第二天,马雪晴便提醒李天一要雇用几个侍女和仆人,否则这么大的宅子,就靠春红秋月来打理实在是太辛苦了一些,李天一大手一挥:“如此就偏劳马掌教了。” “师父人贵事烦,弟子代劳也是份内的事情。”如云笑道:“雪晴姐姐,不如你就在府上替我们管家吧,我们就都省了心了。” 李天一忙道:“胡说什么?马掌教乃是太学院的掌教,岂能为此,让春红和秋月两人先代为照看吧。”两女忙摆手说道:“老爷,我们可不行,到时候账目不清,我们可吃罪不起。” “还是先让雪晴姐姐帮我们照管一段时间吧,你这几天不是还要宴请韩大人等几位大人吗?这仆人、侍女、厨子都要赶紧雇用进府,否则到时候可就来不及了。”如云赶紧说道。 马雪晴这时呐呐地说道:“师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管家之前,我先来照管一段时间也可以,我也好能时时聆听师父的教诲。” 李天一想想也是,便说道:“如此便偏劳马掌教了。” “师父不必如此客气。” 不过等李天一将自己所有的八十两银子拿出来交给马雪晴,众女都瞪大了眼睛,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李天一不好意思地说道:“没办法,我就是个六品的小官,就这么多的俸禄,要不就不雇人了吧,八十两,买馒头能买好多呢。” 如云叹了口气说道:“能买下这么大的一所宅院,手里只有八十两银子,说出去都没人相信啊。霜儿,将荷包拿过来吧。” 春红和秋月也将自己的一些积蓄贡献了出来,自然大头还是玲珑姐妹出的,每人拿出了两百多两银子。李天一自然不能要,不料两个小萝莉眼睛一瞪说道:“难道你以为我们过来是吃白食的?就当是饭钱和房租可以不?” 李天一无奈只好收下,两个小丫头一阵欢呼:“这下住得更安心了,这沐风阁可是我们租下的,以后不准撵我们出去。”接着又叹息说道:“还是你这里好啊,没有人天天让我们读《女诫》、做女红,真想一直就这么住下去。” 霜儿掩口笑道:“以后不嫁人了?” 不想两个小萝莉立刻发起愁来:“是啊,以后怎么办呢?” 李天一和如云等人见两个孩子煞有介事的样子,不禁大笑了起来。生活总是充满了意外和乐趣,不是么? 第32章 设宴 在马雪晴的照管下,经过了几天的忙乱,李天一的府邸终于象个大户人家了,也能够见人了。.tw[]李天一便向马仁裕、韩熙载等人发了帖子,邀请众人过府赴宴,时间就定在了三天后。于是马雪晴便又开始了新的忙碌。李天一倒是悠闲的很,宁国军中没有什么要事,自己只是挂了个名而已,至于翰林院待诏,更是皇帝不传旨尽可在家里呆着。 趁这几天有暇,李天一把自己和翠玉的事情跟如云交代了一番,结果两侧的腰间同时被如云和霜儿捏住,反复进行了180度到360的旋转,任是李天一的十三太保横练都没有挡住两人的纤钎玉指。霜儿自从进府,慢慢也懂得了自己的身份,将来是要和如云一起便宜了这个坏蛋的。本来就和如云情同姐妹,霜儿对这个事情倒也没有什么反感,只是对李天一慢慢显露出了悍妇的本色,让李天一不禁有些心惊。既然已经答应了翠玉,如云便让李天一将这个琦玉坊的姐妹也接了过来。翠玉倒也乖巧,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奢望,开始尽心尽力做起了如云的丫环的角色。 尽管李天一只是给马仁裕、韩熙载等有数的几个人发了帖子,可这位圣眷正隆的新贵的乔迁之喜,还是让很多朝中的官员煞费了苦心,三天后李天一开门迎客之时,见门外已经是门庭若市了,没有得到邀请的官员们都是在门房递上了自己的拜贴和礼单,道过恭喜之后便不做更多的叨扰转身离去,李天一也是来者不拒,自己可是正缺钱呢。 李天一如此的做法,让早早就到了李府的马仁裕和江文蔚等人有些大惑不解,同时对李天一也颇有微词。(..tw好看的小说)游简言对几人笑道:“天一素常喜欢做惊人之举,今天如此做派必有深意,等酒宴之时尽可问个明白,何必此时做此愤懑之态。”几人想了想,也觉得游简言所言极是,便放下心事,一齐聊天喝茶。 正在此时,门外的迎宾高声喊道:“皇太子殿下到!太子太傅冯大人到!”正堂上安坐的众人一惊,李弘冀怎么来了,忙迎了出去,正见李天一已经迎出了门口躬身施礼:“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微臣未能远迎,请太子殿下恕罪!” 文献太子李弘冀身着杏黄色的长衫,头上束着金冠,眉宇间隐隐有暴戾之气,此时偏偏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与李天一打着哈哈:“李待诏,小王可是不请自来,多有打扰,李待诏可不要见怪呦!”可惜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精光,让这副和善的模样大打了折扣。李天一忙躬身道:“殿下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何来打扰之说,太子请!”迎出来的游简言等人也忙与李弘冀见礼。 众人在正堂饮茶寒暄已毕,这时跟随而来的冯延已递上礼单后拱手道:“李待诏初次在京城为官,可知这为官之道,里面的学问大得很,最重要的是眼光要放远一些,要为自己的今后打算。太子殿下礼贤下士、平易近人,李待诏今后要与太子殿下多亲多近才是。” 李天一也一反在那天在金殿上咄咄逼人的架势,躬身说道:“太傅大人教导得极是,在下受益匪浅,太子殿下与冯大人且请安坐,我去后堂安排酒宴,请太子殿下和冯大人赏脸喝杯水酒,天一也算是尽到了地主之谊。” 李弘冀笑道:“好,李待诏果然聪明,小王就喜欢聪明人,至于那些不那么聪明的,迟早会有苦头吃的。”说罢目光扫视了一下马仁裕、韩熙载等人,神态甚是倨傲。 马仁裕哼了一声说道:“老臣只知道克己奉公,上为当今圣上分忧,下为黎民百姓解难,实在是对如何才算得是聪明人知之甚少,请问太子殿下此言何意?” 李弘冀一拍桌子,刚要发怒,忽听得迎宾又高声叫道:“安定郡公到!”随即李从嘉快步从门口走了进来,李天一等人忙迎了出去:“参见郡公殿下。”李从嘉挥手道:“免礼!”随即对李弘冀说道:“见过太子殿下,大哥你怎么来了?” 李弘冀哼了一声说道:“怎么你来得,我就来不得了?” 李从嘉碰了一鼻子灰,便不再与李弘冀答言,转身向李天一说道:“李待诏,你这府邸倒是风雅得很,怕是以后本郡公要多有打扰了。” “郡公大人说笑了,寒舍鄙陋得很,怎入得了郡公的法眼,郡公若是喜欢,微臣自然欢迎郡公常来。” “本郡公可是给你带了一份厚礼,李待诏,打开看看吧。” “郡公大人太客气了,微臣怎么敢收郡公大人的礼物,实在是惶恐!” “呵呵,你还是打开看看再说吧,怕是打开后,你就没有胆子不收了。” 李天一有些一头雾水,什么礼物能让自己不敢拒绝呢?展开李从嘉带来的纸卷,忙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万岁,臣李天一叩谢吾皇隆恩!” 众人凑过去仔细观瞧,忙也都跪了下去,原来李天一手里的纸卷,却是当今圣上李璟的亲笔御书:“敕造昭武校尉府”。堂堂皇帝为一个六品的昭武校尉题写府邸的匾额,李璟此举随算不上是绝后,可空前却是一定的了,而李天一的这份圣眷,又着实地让众人吃了一惊。 等众人站起身来,李从嘉向李天一说道:“父皇的贺礼我已送到,还要回宫复命,就不多打扰了。” “郡公大人慢走。”李天一将李从嘉送出大门,又吩咐下人:“找最好的木匠,将圣上题写的匾额做出来挂在正门。”这回可是有了护身符了,大门上有了皇帝的御笔,寻常官员即使是要进门拿人,都得有皇帝下得旨意才行,否则只能在外头候着了。 李弘冀和冯延已也大感失望,自己此行的本意是来拉拢这位新晋的昭武校尉和翰林院待诏,也好能为自己增添羽翼,在与皇太弟李景遂的夺嗣过程中占得先机。不想圣上已经将李天一收为己用,自己就是再封官许愿,怕是也没有圣上这一纸匾额的效果更好了,李弘冀铁青着脸走了出去,冯延已临行还不死心,回头对李天一说道:“李待诏,我的话你可要好好地思忖,为自己的将来多做些打算,老朽告辞了。” “太傅大人慢走!” 当晚酒宴之上,众人除了恭贺李天一乔迁新居之外,便是询问李天一的打算,这位新贵如果想有所作为,现在恐怕是最好的机会了。翰林院待诏品阶虽低,可也算是皇上的近臣,没事多多和当今圣上亲近亲近,陪着吟诗作词,讨得皇上的欢心,想不高升都难,冯延已便是靠这样的手段一直升到了宰相的位置。 李天一闻听一笑,举杯向大家敬酒之后,方才开口:“诸位大人,朝堂之中党群之争愈演愈烈,我一个小小的六品待诏,性子又耿直顽劣,实在是不适合混迹在仕途,只想混些朝廷的俸禄,安稳地做个米虫,让诸位大人失望了。” 几个人本想将李天一这员圣眷正隆的福将拉入自己的一党,慢慢将朝中五鬼的势力彻底清除,不料李天一竟如此畏缩,自然是大失所望,可也不好深说,都把目光集中在韩熙载身上,希望老韩能劝得李天一回心转意。 韩熙载自然晓得众人的意思,思忖了一下,开口说道:“天一可曾记得初见老夫时对老夫所言?老夫已年过五旬,天一犹言老夫可大有作为,天一正值青春年少之时,可大展宏图,为国家做出一番事业来,又何言此颓唐之语?玉在山而草润,渊生珠而崖不枯,今老夫将天一之言相赠,望天一奋起,与我等一齐扫除奸佞,重振大唐的声威。” 李天一叹了口气,看着几位须发斑白的老人热切的目光,心里有些发虚,自己之所以不愿参与进去,是因为自己知道这五鬼还要把持朝政近十年,其间还会发生李弘冀与李景遂的争位之战,一片的血雨腥风,自己可不愿意将小命卷到这样的政治漩涡当中,还是老实地做个小官,越不引人注意越好,找个合适的时机,辞了官带着如云等人安心地作个富家翁,享受一下封建社会的腐朽生活,可比在朝堂上勾心斗角,一不小心连小命都不知道怎么丢的要好多了。 可不说出个缘由来,看架势几个人今天是不会放过自己,只好给这几个清高自傲的大佬们上上公共关系的课了。李天一扫视了众人一眼,缓缓说道:“诸位大人,冯宋一党把持朝政多年,历经先皇和当今圣上两朝一直屹立不倒,诸位大人可知这是什么道理?” 第33章 公共关系课 听李天一如此问道,礼部侍郎江文蔚马上说道:“此事尽人皆知,冯宋一党相互勾结,蒙蔽圣上、欺压群臣、扶植亲信、打压异己,以至于大权在握,把持朝政,横行于朝堂,群臣多敢怒不敢言,前几日冯宋两人被天一扳倒,真是大快人心,有识之士无不举额相庆、一片欢腾,还请天一再接再厉,为国为民肃清奸佞,则国之幸也,民之幸也!” 李天一闻听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在下可没有江大人所说的本事,我再请问各位大人,当今圣上英明神武、才智过人,是那么容易蒙蔽的吗?如果真是被冯宋一党蒙蔽,又怎会以雷霆手段,一举将两人赶出朝堂?” 韩熙载有些不耐地接口说道:“天一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把你的道理说来给我们听听。” 李天一笑道:“诸位大人久居官场,我怎么会比各位大人看得更清楚呢?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天一身处官场之外,反倒是有些感悟,说出来与各位一同参详,其实说来也很简单,无碍乎月圆则亏、水满则溢,水至清则无鱼而已。” 内史舍人潘佑听罢微微颔首道:“你是说陛下有意为之?” 李天一心里说李璟怎么想的我是不知道,不过凡是当领导的,自然会培植几个亲信,只要听自己的话、尽心尽力替自己办事,至于能力反而是次要的,再说了,手下人要事铁板一块,紧紧团结在一起,这个领导就没法当了。(..tw)老几位一看就是正人君子,天天教导皇上要励精图治、艰苦奋斗,人家李璟要是什么事情都听你们的,这皇帝做得未免无趣了一些,自然会找出一拨人来压制一下。在后世那些更为盘根错节的官场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攻官工作,李天一对这些当领导的心思可是摸了个底透,自然也比在座的人看得清楚了一些。从古到今,官场的游戏莫不如此,李璟怕是也未能免俗而已。 不过这样的话要是说出来,未免有些诛心,还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见潘佑已经领悟,李天一也不多说,只是安慰众人道:“冯宋二人被赶出了朝堂,只能说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其余一干人等,诸位大人又何必心急,陛下立了两位储君,将来必有相争之时,冯宋一党,又岂是甘于寂寞之人,诸位且作壁上观,没有了诸位大人的逼迫,这些人怕是自己就要争个不亦乐乎,我等置身事外瞧个热闹,岂不是更好?” “我还道天一是个厚道人,原来比谁都奸猾,这招驱虎吞狼之计,端得是毒辣得很,也只有天一能想得出来。不过对付那些奸佞,却是合适得很。只是如此一来,怕是这朝堂之上又要让这些人猖狂一阵子了,实在是让人愤懑!”韩熙载有些不平地说道。 李天一接口说道:“若几位大人退上一步,只是冷眼观上一段时间,在两位储君之间中立,也不必总是劝诫圣上,我想过不了多久,两位储君的人马怕是就按捺不住了,相互攻伐的日子马上就会到了。(..tw好看的小说)到时此消彼长,几位大人反倒是成了左右朝局的势力,各方都不能小窥了,这样岂不是更好?” “此论甚高,只不过天一区区弱冠之年,便有如此的见识,真是少年老成,计谋百出,实在让我等汗颜。”游简言有些感慨地说道。 李天一忙谦逊道:“诸位大人只是一向清高,不屑于用此阴谋对人,在下区区一市井小人,所思所想皆是小家子气的伎俩,到是让各位大人见笑了。” 提起了立嗣,马仁裕眼睛一亮,忙问道:“天一以为,皇太子和皇太弟两人,何人更中陛下的心意?” “当今圣上高瞻远瞩,这等大事岂是我们所能揣度的。不过我观两位王爷,怕都不是好相与之人,若真两人其中的一人为君,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怕是有难了。安定郡公为人宽厚,且天生帝王相,日后究竟能有何作为,却不是在下能猜测的了。”李天一一副很神棍的样子,幽幽说道,却让在座的众人听得频频点头。 游简言小声说道:“此等猜测,乃是大忌,以后诸位切莫漏出风声。不过天一适才所言,却是字字珠玑、切中要害,此等目光如炬的高才却要隐于市井,实在是令人扼腕。” 门下省给事中常梦锡笑道:“游仆射何必多虑,天一不愿现身朝堂,我等就不必苦苦相逼了,只是有天一这个军师在,今后我等多多过来请教也就是了,又何必拘泥于朝野之分呢?” 众人皆欢颜道有理,李天一连连摆手说道:“诸公此举有些难为天一了,天一只想与娇妻美妾相伴,可不想与几位老男人天天混在一起啊。” 韩熙载指着李天一笑骂道:“天一莫非要逐客了吗?我等这恶客怕是做定了,今后敢让老夫吃闭门羹,老夫招来家奴便破门而入,看你这小子能躲到几时?” 游简言一本正经道:“韩大人,你此举可是有些狂悖了,难道没有将圣上御赐的牌匾放在眼里吗?天一如果在御前告你一状,韩大人怕是麻烦得很啊。” 众人皆大笑,潘佑突然想起一事,忙止住众人说道:“天一娶妻,怕是有些关节不妥,李待诏的这位娇妻毕竟是在妓坊呆过,若纳为妾室,自然无妨,若为正妻,这虽不算是贱籍,可以后若被有心人翻出来,怕是对天一的仕途有碍,天一不妨再思忖一番。” 李天一笑道:“我本无意仕途,有碍又何妨,潘大人多虑了。如云待我不薄,纳妾之说就不必提了。” “潘大人的确是过虑了,此事易耳。可让韩大人认下如云为义女,日后这吏部尚书嫁女,哪个官员又敢多嘴?”江文蔚在一旁出了个主意,众人皆是眼前一亮,韩熙载笑道:“那老夫就摆上三天筵席,遍请满朝文武。得天一为半子,自是老夫的福分,老夫幸甚,幸甚!” 游简言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吧,我等也好做个佐证。” 李天一忙唤出如云,将认韩熙载为义父的事情说了一遍,如云自然知道李天一这是为自己正名,便走出内室,在老韩面前飘飘下拜:“义父在上,请受女儿如云一拜!”韩熙载见了如云,先是一惊,忙仔细打量了一下,忙上前扶起如云道:“既然是我韩熙载的女儿,便不能跟着李天一这穷小子受苦了,明日老夫送些银两过来,可不能苦了我这孩儿。” 如云低声说道:“义父不必如此,倘如义父如此作法,天哥必会心里不悦,孩儿也会觉得不妥!” “哈哈哈.果然是女生外相,这还没有过门,老父的话就已经听不进去了,开始处处替我那女婿着想。唉,老夫真有些心寒啊!”韩熙载大笑着说道。如云已经羞得满面通红,嗔怪地说道:“爹爹,哪有做爹爹的当众这么说女儿的。”说罢转身跑回了后堂。 韩熙载笑道:“你们几个,既然是要祝贺我多了个女儿,这贺礼可是少不得,老夫先说好,礼轻了可是瞧不起我韩熙载,回头都给我送到女儿这里!” “韩大人刚刚掌管吏部,就要借机公开索贿了,真是过份!”江文蔚摇头说道,众人自然又是一阵大笑。李天一见众人兴致甚高,又开始劝酒,众人心结已去,自然开怀畅饮,兴尽而返。 第34章 家庭会议 接连收了两拨大礼,李天一终于摆脱了捉襟见肘,靠着一群女人吃软饭的尴尬境地,韩熙载等清流一党,接受了李天一韬光养晦的建议,开始在朝堂上做起了缩头乌龟,上朝唯唯诺诺,下朝就聚在一起饮酒作乐,再也不写那些整顿朝纲、扫除奸佞的奏章。李璟虽然是乐得耳根子清静,可对这几位的转变也是纳闷的很,派人多方打探,得知是在李府乔迁当日饮宴之后,便都做起了好好先生,不禁又对这个六品的待诏赞许了几分,虽然年少,却深得官场中的三味,更难得的是文武双全,倘若能为自己所用,也算是为后人留下了一个安邦之才。 李天一这段时间悠闲得很,便想把如云娶过门来。不过这丫头犟得很,每次提及都是说自己的身世未明,不愿就此嫁入李府。最后让李天一逼急了,满脸娇羞地说道:“天哥若是心急,如云。。如云便将自己给了天哥,如云幼小之时便发誓,父仇不报,永不嫁人,请天哥怜惜如云。”把李天一气得发昏,便卖弄起自己的手段,将如云整治得如同一团软泥般瘫在床上,身下如同失禁了一般。可李天一也不愿违了如云的心意,虽然是情炙如火,如云已经浑然不知身在何处,也没有就此成了好事。 一腔欲火无处发泄,金陵的小帮派们便倒了霉,这位六品昭武校尉带着一群洪兴的小弟四处找人谈判挑场子,将还没有纳入洪兴势力范围的帮派弄得鸡飞狗跳。黑虎帮等帮派原来是靠着宋敛达等人在背后撑腰,现在靠山也没了,一见是李天一亲自领人过来,跟班的是韩子其几位朝中大佬的子弟,自然忙不迭地投降归顺,稍有迟疑,便是一顿胖揍。于是短短半个月,金陵便成了洪兴的天下,这些帮派原来经营的酒楼妓坊等产业自然也成了洪兴的囊中之物。洪兴的外四堂已经掌握了十几个分舵,小弟近万人。 对于这些手下,李天一开始严加约束,哪个敢滋扰平民,立刻交到刑堂,不死也得脱层皮出来。一时间金陵治安大好,简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一些外地流窜过来的蟊贼、独行盗,到了金陵只要落入洪兴的视线,便被纷纷拿下,交到京兆尹衙门。韩熙载等人见自己原本顽劣不堪、只会寻花问柳的子弟们,如今跟着李天一不但不再整天滋事,反倒总有京兆尹和大理寺的官员登门道谢,生意也都做得有声有色、收入颇巨,自然对李天一也是感激莫名,日子就在李天一朝着黑道教父的方向努力中一天天过去了。 “舒服啊!”吃过晚饭,李天一穿着件长衫,脚高高跷到了胡床上,叹息着说道。春红秋月两个人一个给自己锤着腿,一个给自己捏着肩,翠玉在一边将洗好去了皮核切成小块的水果喂到嘴里。李天一眯着眼睛,觉得这日子真是舒服,简直要象小猪一样哼哼叫了。马雪晴和玲珑姐妹回马府探家去了,一家人围在一起,夹墙中的炭烧的红红的,尽管室外已经是大雪纷飞,室内却温暖如春,让人慵懒得昏昏欲睡。 “真是舒服啊!”无视众女的蔑视,李天一又长长地叹息道,一副仿佛刚刚爽过的样子,让大家再次鄙视了一下。如云和霜儿坐在对面,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这位爷。半晌,霜儿有些不悦地推了推李天一:“天哥,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混下去了?还不到二十岁,什么时候你能混到头啊?人家做官都想着封侯拜相,你可好,做个六品的小官就满足得不得了,真是没出息。” 李天一眼都没睁,拉长了声音说道:“没规矩,要叫老爷,没有外人也就罢了,要是叫外人听见了,会说我李府没有规矩的。乖,叫声老爷听听?” 屋里几个女人见李天一装出一副地主老财的模样,都笑了起来,霜儿过来将李天一翘起来的双脚推了下去,娇嗔道:“叫你个大头鬼,我再问你话呢,别人都想着官越做越大,你怎么就一点不想上进呢?我可和你说,不给如云姐挣副诰命回来,你休想上如云姐的床。[..tw超多好看小说]” 李天一回手将俏丫头抱起来放到腿上,在霜儿娇嫩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说道:“上不得你家小姐的床,上你的床也一样。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开始教训起老爷来了,翠玉,拿家法来,不收拾收拾你这小丫头,你还真就不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了。” “是,老爷!”翠玉忍住笑,向李天一施礼转身要走,又转过来问道:“老爷,咱们府上的家法是什么啊?” “哦,我没说过吗?没说过现在说也来得及,李府的家法就是,谁惹老爷我不高兴,就要被老爷打屁股!”说完搂过霜儿,在小丫头圆润的小屁股上拍了几下,又使劲捏了几把。这小丫头别看瘦,该有肉的地方还是挺有肉的,手感不错。 春红看得眼热,将胸前的丰盈在李天一背上来回磨蹭着小声耳语道:“老爷,这样的家法我也要.” 隔着几层衣服,霜儿觉得李天一的大手在自己娇小的臀部上翻来覆去摸了几个来回,沟壑之处也让这家伙摸了过去,心里顿时狂跳了起来,说不清麻麻痒痒的感觉从下面蔓延开来,不由娇呼了一声,从李天一的腿上挣了下来,满脸通红,可怜兮兮地看着如云。如云笑道:“好霜儿,这回我也帮不了你,咱们府上这李大老爷才是一家之主,他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去惹他。”又对李天一笑着说道:“大老爷,霜儿这话可不是我教的,不过您也和我们几个说说清楚,别老让大家都闷在葫芦里了。今天都是自己人,您那些云山雾罩的话,还是留着应付义父他们吧。” 李天一看着眼前的各具风情的几张俏脸,轻轻叹息了一声,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认真地说道:“你们都觉得我应该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努力爬得更高一些?” 秋月小声说道:“爷觉得应该怎么着就怎么着,秋月只希望爷和大家日子过得开心就好。”春红和翠玉也跟着点点头。霜儿见大家都这么说,自己呐呐说道:“我只是觉得天哥每天都这样,和那些纨绔子弟也没什么分别,心里总是觉得别扭,倒不是非让天哥做了大官才好。” “宋齐丘、冯延已的下场你们也看见了,之前哪个不是权倾朝野的一代重臣,这还是好的,伴君如伴虎,说不定什么时候皇上一不高兴,脑袋就没有了。再说,我一个小小的六品待诏,朝堂上随便哪个官阶不比我大?想要寻个由头害我一把简直太容易了。朝廷这池子水太深了,贸然跳进去,只怕会被淹死。” “别人的官不也做得好好的,怎么没有你这么多担心?”霜儿还是有些不服,如云忙拉过霜儿,示意别打断了李天一说话。 李天一看了看霜儿,笑道:“好好的?不用着急,五年之内,自会有人倒霉的。现在朝廷上两个储君的势力马上就要开始交锋,打个不亦乐乎,清流一党暂作壁上观,怕是到了一定的时候也会不甘寂寞,现在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去朝堂里打拼,难道嫌自己命长吗?” 如云见霜儿被李天一说得一脸的委屈,忙将霜儿抱在怀里,看着李天一替霜儿辩解道:“也没人非逼着你去,再说我们妇道人家,哪里懂得你这些大道理,平时你又不说,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平平安安地过自己想要的日子。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嘛,衣食无忧,日子过得也挺开心的,最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你们都是我的宝贝,我一辈子的宝贝,有你们陪着我,我已经很满足了,日子快乐得跟神仙一样,一辈子的时间都不够,还想以后的几辈子都能陪你们一起度过,又何苦去和别人费尽心机地争权夺利呢?” 李天一这番表白心迹的话,让几个女人听得面红耳赤,可这心里却是甜蜜得很,如云眼圈有些发红地轻啐了一下说道:“就知道说这些不着边际的疯话,还老爷呢,一点老爷的样子都没有。” 春红和秋月等人眼睛里都要冒出小星星来,满面含春地喃喃说道:“我们也愿意几辈子都这么守着老爷,这样的日子难道还会嫌太多?” 不料李天一刚刚深情了一会,马上淫荡地说道:“既然大家都有这样的想法,不如今晚大家就不要分屋睡了,都到我的大床上来一起同被而眠,相互交流一下,增进彼此的了解和感情,岂不是好?” 如云顿时羞的满脸通红,起身说道:“让几个丫头陪你疯吧,我要回去睡了,霜儿,我们走吧。” 李天一回头看看春红、秋月、翠玉三人,三个人虽然也是羞得不行,可看样子也是默许了。翠玉低声说道:“爷,婢子们陪你倒不打紧,就是怕夫人该不高兴了,到时候婢子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还请爷怜惜我们!” 李天一大失所望,一挥手说道:“走吧走吧,都散了,早点歇着吧。”看几个女人走得一个不剩,心里一阵地哀叹:“这叫怎么回事啊,府里一群女人,自己还要独守空房,我这命怎么就这么惨呢?” 第35章 购刀 被小丫头霜儿教训了一通,李天一心里自然是憋屈了一点,看来这男人不做出点事业来是不行,否则自己的老婆都看不起自己。可自己除了能剽窃点千古名句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本事了,正巧韩子其过来找李天一,金陵已经在洪兴的掌控之下了,现在下面的分舵开始向周围的地区发展,几个堂主整天无所事事,没有了开始黑社会的时候的新鲜劲,又恢复了原来的无聊劲。韩子其便到李府来,准备让老大领自己出去找找乐子,不想李天一也正在无聊中,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开始一起郁闷。 韩子其第一次到李府见了如云时大吃了一惊,毕竟在韩子其的印象里自己可是和这位漂亮得有些祸国殃民的大嫂有过一夜风流的,在江湖上混讲究得是义气为先,勾引大嫂是最犯忌讳的事情,要被乱刀砍成肉酱的。否则那位千里迢迢护送二嫂的兄弟,到了地头交到大哥手里变成了买一送一,这还让人以后怎么收小弟混江湖?李天一也想起了此事,便给韩子其解释了一番,韩子其这才放下心去,心里暗叫幸运,那冯思远只是调戏了一下大嫂,据说让老大一脚就给变成了太监,自己要是真和大嫂有点什么,自己这下场得什么样啊? 左右呆得有些无聊,李天一便领着韩子其,两人披上貂皮大氅,出去散心。雪后的金陵,一片银白,更彰显了这座江南名城的一份妖娆。两人信马游缰地来到江宁府一带的集市,下了马,慢慢走了过去。虽然已是隆冬,这一带的集市依旧热闹非凡,人流如织,李天一随意买了几样小玩意,准备带回去给如云她们玩个新鲜。正在行走之间,突然看见前面围拢了一圈的人群,里面似乎有人起了争执,传来争吵的声音,两人便挤开人群也走了过去。[..tw超多好看小说] 只见一华服少年指着对面的一个长得又黑又壮的少年骂道:“少爷给你一两银子买你的刀是看得起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满集市的铁匠铺,打造的刀剑最多也就是卖到七、八钱银子,我出一两难道还少吗?” 被骂的少年瓮声瓮气地说道:“俺爹说了,这把刀是他打造的最好最锋利的一把,最少三两,少三两不能卖,这三两银子已经是卖得便宜了。” “胡扯!”华服少年从腰间抽出一把宝剑来说道:“这是我家传的宝剑,黑小子,可赶与我比试一下,能砍动我的宝剑,我便三两银子买了你的破刀。” 黑少年一乐说道:“俺爹说了,出来卖刀,不许和人比试,万一损伤了别人的刀剑还要惹上麻烦,回去又该打我了。” “不行,今天你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华服少年回身招呼一下自己带来的家奴说道:“过去,把刀给我抢过来!” “住手!”李天一喊了一声,分开人群走了进去。韩子其本想跟进来,被李天一用眼神制止了。华服少年见来人穿着不俗,便叫住了家奴,上下打量着李天一。李天一走到黑少年身边说道:“小哥,能否将宝刀给我一观,若真是好刀,我便买下了。” 黑少年看了看李天一,将抱在怀里的刀连同破旧的刀鞘交给了李天一。李天一看了看刀鞘,不由心里笑道:“这么破旧的刀鞘,的确是让人怀疑刀的价值,看来这铁匠还真是个老实淳朴之人。(..tw好看的小说)”随手握住了刀把,将刀抽出了一截,李天一顿时觉得有些寒气逼人,雪亮的刀锋之上隐隐有龙形的沸纹盘绕在冷森森的刃口附近,果然是把好刀!李天一在后世可是见识过那些被吹得不行日本刀,当时自己要拿下的一个官员就喜欢收藏这些刀剑之类的东西,自己只好托关系结识了一位刀剑方面的收藏家,自然也了解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就凭这沸纹就可以看出,这把刀在淬火的时候用了现在还不多见的只对刃口进行淬火处理的新方法,这样处理后刃口坚硬,其他部分还能保持一定的韧性,劈砍之时不易折断。 随手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交给黑少年说道:“小哥,你这刀我买下了。”黑少年有些为难地说道:“我没有银子找你,你还是给我三两吧。” “你这刀便是五两都有些便宜了,都收起来吧。”李天一将银子塞给了黑少年后转身对那个华服少年笑道:“现在这把刀是我的了,把你的宝剑拿来,我们比比!” 华服少年犹自嘴硬:“比就比!”说完抽出宝剑向李天一斜劈了过来。李天一将刀抽出刀鞘,至下而上地迎了上去,就听“嚓”的一声脆响,华服少年手里的宝剑只剩下了一半。李天一忙将宝刀拿到近前仔细查看,间刃口处多了一处米粒大小的缺口,不禁叫道:“果然是把好刀!” 华服少年大叫:“我乃是枢密副使李征古之子李怀仁,你毁了我家传的宝剑,赶紧赔来。这宝剑可是汉朝的古物,价值千金,今天便宜你了,拿五百两我就饶了你!” 李天一笑道:“我要是不赔呢?” “送你去见衙门!” “哈哈,这也正是我想说的!”说完李天一转头对韩子其冷冷说道:“韩子其,拿我的令牌将这个敲诈勒索的无良子送去京兆尹衙门,若敢不从,就以攻击宁国军校尉、意图谋反的罪名当场格杀!”说完从怀里掏出自己的令牌,交给韩子其。 华服少年见令牌一面刻着“宁国军昭武校尉”,一面刻着“李天一”三个大字,不由呆呆地问道:“你就是那个让宋齐丘罢官了的李天一?” “好像我就是你说的那个李天一!” 华服少年闻听此言,立刻垂下了脑袋,乖乖跟着韩子其走了。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闻听这少年便是让冯宋两人罢官的李天一,都围拢了过来纷纷说道:“李校尉,你可是为民除了一害呀!”“李校尉,小小心意,您一定要收下!”顿时李天一怀里立刻多了许多的白菜、萝卜、鸡蛋,甚至还有一只老母鸡。 李天一哭笑不得地说道:“众位乡亲,众位乡亲,大家的心意天一心领了,在下还有事情要办,这副样子我可就什么都做不成了,改日我一定过来看望大家,我谢谢大家了!” 众人见李天一这副狼狈的样子,的确有些不雅,才慢慢散去了。李天一扭头看看那个黑少年说道:“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王小壮!” “王小壮,刚才我多给了你二两银子,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你要把银子要回去?没关系,我就说给三两就行,你非要给我五两,心疼了吧?” “不是银子,你帮我把这些东西拿着,然后领我去见见你爹,我还有东西想让你爹帮我打制,你看可好?” “那好吧,你真的不想把那二两银子要回去了?” “.” 两人行不多时,便来到一片破旧的民居之间,远远便听到了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一座矮小的砖瓦房,外观有些破烂。走到近处才看见房间正中有一个大火炉,火炉里炭火正旺,照出红红的光来。火炉旁边放着一个大木桩和一个蓄满水的大桶,木桩上面摆着一个大铁砧和几把钳子。房间的一角堆放着煤炭,周围还杂乱地放着许多铁器边角料,墙上挂着已是成品的铁件和一些打铁的工具。东面的墙上开着木栅栏似的窗户,阳光透过窗格照到一个黑壮的中年汉子油亮的上身。 虽然已是寒冬,这汉子光着上身,正在铁砧上敲打着一件烧得通红器物,每锤下去都激起火花四溅,掉落到汉子的胳膊上,这汉子只是肌肉抖动了一下,犹自未觉,只是注视着铁砧上的器物,每一锤都敲打到那器物的刃口处,李天一拦住王小壮,站在一边观看,见这汉子敲打了上百锤,竟没有一锤落空,不禁有些骇然。 汉子敲打了一会,将已经是暗红色的器物用铁钳夹起来放到水桶当中淬火,一时激起了满屋的雾气,待到雾气散尽,李天一这才发现,汉子打造的却是一把菜刀。 李天一这才上前施礼,说明来意。不料这汉子连眼都未抬,冷冷说道:“大人请回吧,我王大壮已不再打造那些杀人的东西了。” 第36章 饮血 李天一笑道:“难道这菜刀就杀不得人吗?为何你还要打造?刀剑本是死物,要看这刀剑握到何人的手里,有人用刀为非作歹、杀人越货,有人用刀匡扶正义、庇护百姓,难道是这刀本身有善恶之分吗?” 王大壮撇了一下嘴说道:“一个个说得比唱得好听,还不都是一路货色。” 这时王小壮在一傍插话:“爹,他就是近日里街坊们说得最多的那个李天一。” “哦?”王大壮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天一说道:“你就是斗垮了冯宋两人的李天一?” “好像到今天我还没有发现与我同名之人!” “倒是条汉子,看在你也算是为百姓做了件好事,我便破例为你打造一件兵器,你想要打造什么?” “我要打造一把刀,不过王师傅怕是不一定会打造,需在下详细说明一番。”李天一故意说道。 王大壮自信地笑道:“我王大壮打铁的行当做了三十年,还没听说有什么刀剑是我王某做不出来的,所打造的东西,不敢说是锋利无比,至少不会比那些所谓的名刀宝剑要差。你要怎么打造?说来听听” 李天一便将后世日本刀和唐刀的一些打造之法说了出来,什么百叠、水减、夹造、素延,如何除碳以控制钢材的坚硬程度,如何将两种或三种钢材合在一起来打造一把钢刀等等,讲了近一个时辰。王大壮开始还有些不以为然,神色甚是倨傲,不过慢慢这脸色就柔和了下来,听到最后只剩下一脸的如痴如醉,眼前仿佛展现出自己从未想过的境界,听完便迫不及待地尝试了起来,李天一叫过王小壮,掏出些铜钱让他去买些酒食回来,自己依旧在这铁匠铺给王大壮打下手。 第一次打造的刀坯在淬火的时候,由于不同的材质在热胀冷缩的时候并不均匀,已经成型的刀坯竟然断裂了。王大壮仔细看了看断开的截面,思忖了一下,又继续在火炉中投入粗坯,开始反复敲打。中间王小壮拿了些酱肉、馒头和水酒回来,王大壮也不客气,拿过来一顿吃喝完毕,继续自己的工作。李天一呆了一会,见天色已晚,便打马回府了。 第二天李天一带了买好的酒菜过来,见王大壮看着几把打好的刀坯发愣,又用锤子将刀坯砸断,细细地比较几把刀坯断开的截面。王大壮见李天一过来,也不说话,拿起酒菜就吃,吃完继续自己的活计。李天一陪了一会,见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自行离开了。 如是连续几天,王大壮始终对自己打造出来的钢刀并不满意,总是打出来就砸断,小屋里已经摆放了好多被砸断的半成品。李天一忙说不必着急,慢慢来就好,这王大壮也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 直到了第十三天的头上,李天一再来到铁匠铺的时候,王大壮托着一把雪亮的钢刀,瞪着通红的眼睛沙哑着嗓子对李天一说道:“李大人,幸不辱命,您要的刀打造出来了,托您的福,我王大壮还是第一次打造出如此锋利的家伙,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李天一接过钢刀便觉比一般的钢刀要沉上一些,捧到眼前细看,便觉得脸上的肌肤被这钢刀散出的寒气刺得有些难受。平直的刀身有三尺多长,直到刀头处才收拢形成锋利的刀尖。一指多宽的刀背上嵌着两道深深的血槽,在刀刃与刀面的边界处如同洒上银沙般的颗粒状纹样,组成了隐隐的龙型沸纹从刀锷处一直盘旋延伸到刀头才渐渐消失。三指宽的刀面被打磨得雪亮,一望便知其锋利的程度。 王大壮拿过半截打废的刀坯握在手里,对李天一说道:“请大人试刀!” 李天一笑道:“这么精美锋利的家伙,我可舍不得拿去砍铁,这岂不是暴殓天物?” 王大壮有些傲然地说道:“既然是好刀,若不能切金断玉,只是挂在文人腰间充充门面,这才真的是暴殓了天物,对一把好刀来说,也算是生不逢时了。” “老兄所言甚是,我便试试这把宝刀的刃口!”说吧李天一举刀向王大壮手中的刀坯劈了过去,“咔”的一声脆响之后,刀坯整齐地断为两截。李天一急忙将手里的钢刀举到眼前细细地查看刀口,竟然丝毫无损,不禁叫道:“好刀,果然是好刀,此刀可名为饮血!” “自然是好刀!名字也好,没有辜负这把好刀!”王大壮感慨地说道:“寻常的钢刀,我王某一天便可打出一把,这样的宝刀,光是刃口所用的百炼钢便用了三天时间,李大人所言的锻造之法,我竟然从来没有听说过,不想按照李大人的法子打造,竟然能打出这么锋利的东西,没想到李大人对于这刀剑打造一行,竟有如此深了解,我真是受益匪浅。”说完向李天一躬身一礼。 李天一忙伸手相搀说道:“王大哥,请问这打造的费用几何?” 王大壮连忙摆手说道:“李大人,这么多天下来,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个好官,再说你还传授了我王某打造宝刀的好法子,也算是王某的半个师傅了,怎么还能要钱呢。” “那怎么行,王大哥,为了打造这把饮血,你先后打废了的钢坯都有十几把了,怎么也不能让你替我打造宝刀还要赔钱的道理。”说罢掏出二十两银子塞到王大壮手里。不料这王大壮大怒,将银子扔到一边,然后将李天一向外推去,一边推一边说道:“我王大壮是个粗坯,但也有自己的道理,给你打造兵刃是看在你为百姓做了件好事的份上,再则这么多天下来也合我老王的脾气,既然李大人没有将在下当作朋友,银子我收下了,我这里太脏乱了一些,不是你这校尉大人呆的地方,您就赶紧出去吧。” 李天一忙转身一个劲的连连赔罪,半晌这倔强的铁匠才消了脾气。李天一这才拉着王大壮出了铁匠铺,找了一家小店要了个雅座,两个人喝起酒来,李天一酒量甚豪,这王大壮平素却没什么喝酒的机会,一会功夫便有些醺醺然了。 几杯水酒下肚,李天一开始问及王大壮的身世。照理说这王大壮这么好的手艺,虽然说不了大富大贵的生活,但也不至于窘迫到这样的程度。王大壮瞪着通红的眼睛看了看李天一,长吁短叹了几声,慢慢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 原来这王大壮家里祖传打铁的好手艺,加上自己在这行当上用心,年轻时便成了远近闻名的好铁匠,也打造了不少的好刀剑。不料这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前些年建康军校尉宋敛达有口家传的宝刀,时常与人炫耀。一日与人打赌,不想宝刀却被王大壮所打造的钢刀所毁,便找到王大壮,要他打造一把更为锋利的宝刀。王大壮素常也听说过这宋敛达的恶名,便没有应允,结果一家三口便被宋敛达毒打了一顿,王大壮爷倆身体壮实,养了许久才好,可王小壮的娘却因此病死了,留下爷两个讨生活。 王大壮总觉得是自己打造的刀剑引来了无端的灾祸,从此便不再打造兵器,只是制作一些菜刀、铁犁之类的糊口。王大壮为人实在,打造铁器向来是真材实料,不但材料用得好,功夫比别人花得也多,自然卖得比别人都贵,所以这生意一向惨淡得很,这才不得不让自己的儿子将自己平生打造的最为得意的一把好刀卖掉,换些银两度日。 李天一同王大壮一起叹息了半天,这才说道:“王大哥如此的好手艺,就此埋没了实在是可惜了。我这里有几样东西,苦于找不到好匠人打造,王大哥如果看得起小弟,就来帮小弟打造一下。朋友有通财之谊,银钱方面,王大哥就不要和我客气了,你可这样可好?” “李兄弟这么说就太客气了,我听说那宋氏父子因为你被罢了官,灰溜溜地回到了青阳,我心里的这口恶气也算是出了,小壮他娘的仇也算是让你报了大半。既然你瞧得起我王某人的手艺,以后我就听你李兄弟的安排了。”王大壮拍着胸脯说道。 嘿嘿,捡到宝了,李天一自然表示了一番,又让王大壮回去收拾东西,住进如云以前的小院,留下了银子让王大壮父子两人收拾一下院落,添置一些应用之物。王大壮住进这么好的房子,今后衣食无忧,可以一心干自己喜欢的事情,自然也是高兴得很,对李天一感激不尽。李天一又找来王虎子等十几个少年,也安排进龙光门的这个小院,给王大壮当学徒,平时也有个照应。 安排好了一切,李天一这才拿出自己勾画的图纸说道:“王大哥,这就是我想让你打造的东西:钢弩!” 第37章 炼钢 王大壮拿过图纸,仔细端详了一下说道:“李兄弟,你画这东西我一时还看得不是特别明白,不过应该和军队里用的弩差不太多,细节的地方我只能仔细琢磨了。只是这弩弓上所用的钢板,要达到这样的弹性,不但所需的上品铁料会贵一些,而且我从未打造过,只能慢慢试着摸索了,怕是会浪费许多原料。” 李天一笑道:“银钱方面你尽管放心,先给你留下二百两银子,作为你开工和这里十几个孩子生活所需,什么时候不够了就让王虎子到我府上找我。这打造钢弩一事只要你我知道便可,不要张扬,虽然打造的不是军队上所用的弓弩,但毕竟也是违禁之物,一切还需小心。” “这个我自然省得,李兄弟放心。” 回到府上,李天一还在想着打造钢弩的事情。这个时代对铁坯的处理也只是高温锻造而已,只是这焦炭能提供的温度也就是大概1000度左右,打出来的钢料含碳量很高,硬度是有了,不过却脆得很,只能反复捶打,才能慢慢降低钢材的含碳量,让钢材变得有韧性,效率实在是太低了,而且也只有王大壮这样有经验的铁匠能准确地把握这中间的火候。怎么才能提高炉温呢? 春红见李天一坐在太师椅上苦苦思索,便悄悄站在身后,让李天一靠在自己身上,替李天一轻轻按着额头。李天一觉得自己的头枕在两团饱满柔嫩的软肉中间,自然舒适得很,顺手在春红丰盈的身子上四处游走,入手却是珠泽玉润,指端留香。春红喘息着娇嗔道:“爷,别乱动了,人家给你按按头,省的爷太耗脑力了头疼。(..tw好看的小说)” 李天一笑道:“有你在边上,我还哪有心思核计事情。” “爷也就是嘴上说得好听,把我和秋月接进府来,却又放在一边不理不睬的。秋月还和我说,爷是嫌我们模样不好,又粗手苯脚的,家里的下人也都说闲话,说我们姐妹奶奶不象奶奶,丫环不象丫环,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 李天一反手将春红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笑着说道:“我看是你心里想的吧,还推到秋月身上,怎么?等不急要进门了?” 春红正要说话,霜儿推门走了进来,见两个人亲热的样子,有些醋意地撇嘴道:“哟,这大白天的就亲热上了,爷,要不要我回避一下啊?” 春红忙从李天一的身上下来,红着脸站到李天一的身后,李天一笑着对霜儿问道:“你是想替你家小姐出头呢?还是自己吃醋呢?” 霜儿小脸一红,犹自嘴硬道:“哼,你们怎么样干我什么事情,谁稀罕?有宝吗?” “敢和老爷顶嘴,是不是又想尝尝家法了?”李天一不怀好意地看着霜儿玲珑有致的身子,嘿嘿地笑着。 霜儿见李天一盯着自己小小的臀部,不由想起曾在上面作怪的大手和那种奇怪的感觉,精致的小脸上布满了红云,喃喃地说不出话来。李天一笑着将小丫头拉了过来,怜爱地在小脸上亲了一口,小丫头“啊”的一声这才清醒过来,逃也般跑了出去,险些和推门进来的马雪晴撞个满怀。 马雪晴走进屋来先对李天一施了一礼:“弟子给师父问安,师父安好!”玲珑姐妹也从马雪晴的身后挤了过来嘻嘻哈哈地乱叫道:“给老大请安了。”一时间倒是热闹得很。春红忙赶过去帮马雪晴将身上的披风取下,放在一边。几日不见自己的这位女弟子,李天一觉得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却又说不出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不由多看了几眼,仔细打量了起来。 马雪晴见李天一看着自己,有些局促,脸上一红便侧过身去。玲珑姐妹见状笑道:“姑姑,我就说你还是穿上这女儿家的衣服更好看吧,哪里象是我们的姑姑,说是我们的姐姐还差不多,怎么样?把我们老大都看傻了吧?”马雪晴闻听更加的局促,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李天一忙叉开话题问道:“雪晴,你有没有见过一种黑色的油或是膏状的东西,点上火会很猛烈的烧起来?”李天一记得在宋朝沈括的《梦溪笔谈》中曾有关于石油的记载,便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问自己的这位女弟子。 马雪晴还没有搭话,春红在后面说道:“爷说的是火油吧,那东西只有穷苦人家才用来点灯的,烟特别大,味道还难闻,将屋子都熏黑了,眼睛也熏得难受,爷问这个东西干什么?” “哦?你说的这个火油什么地方有?”李天一抓住春红的手急切地问道。 “一般的杂货店会有卖的吧,不过很少,毕竟用这东西点灯的人太少了。”春红奇怪地看着自己的这位爷,不知道李天一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李天一兴奋地抱着春红亲了一下,笑道:“好春红,你帮了我的大忙了。”连忙抓起大氅向外就走,一边走一边对马雪晴说道:“今天先不上课了,你帮我从账房支些银子,高价购入这些名叫火油的东西,有多少要多少。”又对春红说道:“吩咐厨房加菜,晚上好好吃一顿,人家小玲珑可是交了饭钱的,别亏待了人家。” 玲珑姐妹一阵欢呼,跑进去找霜儿和如云玩去了,李天一策马冲出府去,找了几家杂货店,还真找到了这种叫火油的东西,二话不说,把店里所有的存货都包圆了,雇车拉到龙光门王大壮的小院。 王大壮依旧在试着打造适合作弩弓的钢材,见李天一送了一车黑乎乎的东西过来,不知是何意,自己新认下的这个兄弟总有些出人意料的点子。李天一将这火油的功用和王大壮述说了一遍,王大壮还是将信将疑,两人来到炉火旁,王大壮将火油倒进炉内,火苗“砰”的一声炸开,险些燎着了王大壮的头发。 一旁的王小壮和王虎子两人奋力拉动风箱,火苗直直地窜了起来,渐渐由红色变成了桔黄又慢慢变得有些发白。王大壮一把抢过风箱,自己用力拉动起来,一会功夫,炉火竟有些发蓝,站在火炉边上,李天一竟觉得自己的头发有些要被烤焦的感觉。 王大壮停下风箱,一把抓住了李天一叫道:“李兄弟,我真服了你了,这火油我也见过,却从没想过要用这火油来锻炼铁坯。有了这个法子,你要的钢弩有希望了。”说完便将一块铁坯送进炉内,开始锻造了起来。 李天一在一旁替王大壮拉动风箱,一会功夫,王大壮将已经烧得发软的铁坯夹了出来,开始细细捶打成一块薄厚均匀的铁板,然后又折过来打成一块长条的铁块,等铁块慢慢凉下来仔细涂上事先合好的黑乎乎的泥巴一样的东西,便又送进火炉。如此反复了十次,等第十次将钢块捶打成一块薄薄的细长钢板的时候,王大壮终于停下了手里的铁锤,将钢板放在了一边。 等钢板凉下来,王大壮将黑黢黢的钢板夹在铁砧上,奋力将钢板掰得微弯,一松手,钢板又弹了回去,不停的抖动。 “成了!”王大壮看着李天一兴奋地叫道:“不过这钢板最少有六石的张力,打成一尺左右的弩弓,人力怕是很难能拉开了。” “先打造出来,上弦的事情再想办法,”李天一让王大壮将图纸拿出来,细细地讲解了一下。李天一的诸多源于前世的奇思妙想,让王大壮这位古代的能工巧匠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最后李天一笑道:“没关系,完事开头难,你我都是新手,只能慢慢摸索,多尝试几次,积累了经验,总会成功的。” 临行王大壮又让李天一将饮血和另一把有些破损的钢刀留下,准备再打造一番,现在有了银子,想用什么材料都不是问题了,王大壮自然不会再让自己的兄弟拿着造型那么寒酸的佩刀出门。李天一又嘱咐了小壮和虎子等人几句,这才回府。 第38章 我认错人了,你相信吗? 踏着满地的碎琼乱玉,江南的寒风都又几分温柔的味道,空气中除了炊烟还隐隐有些硫磺的味道,远处不时传来闷闷的爆竹声,李天一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南唐的第一个春节已经不远了。出了王大壮的小院走出不远,李天一便觉得身后似乎有人跟着自己,难道自己如此忍让低调,朝中的冯宋一党还不愿放过自己吗? 李天一停下脚步,冷冷看着身后。不料此人看了看左右,低头走了上来说道:“恩公,是我,我是李猛。”李天一仔细打量之下,才看出此人正是那四十五个老兵中的一个,忙抓住李猛悄声问道:“李兄弟,原来是你,一同出海的兄弟们可好?” 李猛见这位东主不问生意,却先关心起这帮老兄弟,心里自然觉得暖暖的,低头施礼道:“恩公,兄弟们都好,也找到了你所描绘的海图上的琉球,这次回来.”李天一忙打断了李猛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且随我来。”说罢领着李猛回到自己的府上。 春红秋月见李天一回来忙上前施礼,李天一匆匆对两人说道:“你们守在书房门外,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听明白了吗?”两人见李天一还是头一次对两人说话这么严肃,自然知道老爷这是有大事要办,让自己守着门口也是对自己的信任,便点了点头,立在书房门外。 进到书房坐定,李猛这才说道:“恩公,这次出海,一月有余才找到您说的那个叫琉球的地方,王大宝王掌柜带着我们在琉球雇了好些的当地人作为护卫和作坊里的伙计。按照您的吩咐,一共建了五个作坊,配料的工作都是我们自己人在干,当地人只是干些力气活。琉球当地就产甘蔗,带去的一船黑糖,还有在当地买到黑糖,都制成了玉糖和霜糖,这第一批成品是两万多斤的玉糖和五万多斤的霜糖。” “我们几个人核计了一下,怕是到金陵来贩卖会出麻烦,在吴越的杭州、温州和福州等地贩卖了大半,剩下的一部分在东都江都卖了出去。这东西没想到十分的好卖,开始我们拿一小部分过来试着卖的时候玉糖卖到了一两五钱银子一斤,霜糖卖到了三百钱一斤,等到后来,玉糖卖到了四两银子,霜糖也卖到了五百钱一斤。小人这次过来,就是将银子给东主送过来,一共是十万两银子,都在港口的一艘船上。为了掩人耳目,没有将银子直接送过来,就是想到东主这问一下,这银子怎么处理?” 李天一尽管有心理准备,还是被这高额的利润吓了一跳,短短半年的时间,多的时间,竟然赚了十万两,这还是刚刚开始,以后这银子还不是滚滚而来吗?李猛见李天一沉吟不语,以为李天一在计算银两的数目,便有些呐呐地说道:“王掌柜和大家商量了一下,多出来的五千多两银子没有给您送过来,是想在当地在将作坊扩大,然后再多雇些人手.” “你回去告诉王掌柜,你们这五十几个兄弟,每月的工钱提到十两,该花的钱不用问我,你们自己作主即可,银子直接送到齐宝斋。还有你们今后不要再这么自己贩卖了,你回去带几个机灵点的弟兄过来,在大唐和吴越找几家大一些的商号,以后直接将制好的玉糖和霜糖卖给他们,虽然这样会少赚一些,但是会保险很多。” “一切谨遵东主吩咐,没别的事情我就告退了,船上的兄弟还等着消息呢。” “那就辛苦你了,一切小心!快过年了,得空回家看看,要是实在思念得紧,就将家眷也都迁过去吧。” 有了银子,李天一心情大好,晚饭时分,特意让春红拿上一坛老酒,与众人开怀畅饮。玲珑姐妹也嚷着要喝,被马雪晴瞪了一眼,委屈地坐在一边,可怜兮兮地看着李天一。李天一笑道:“快过年了,又不是在外面的酒肆,少饮无妨。”玲珑姐妹自然是欢喜雀跃,拿起酒碗来斟酒,马雪晴却一脸无奈地看着李天一,纯净的眼神让李天一有些招架不住,讪笑着说道:“雪晴,你也与大家共饮,今天无醉不归!” “是,谨遵师命!”马雪晴拿起酒碗,皱着眉头喝了一口,却被呛了一下,忙把酒碗放下,用衣袖掩住口鼻咳了起来。如云瞪了李天一一眼,忙端了碗热汤递了过去,马雪晴这才止住了咳嗽,小脸呛的通红,眼睛也水汪汪的,让李天一不禁有些心跳。 翠玉、春红等人还是有些酒量的,便与玲珑姐妹一起和李天一畅饮了起来。有这么多的美女相陪,李天一自然也喝得十分尽兴。这场家宴一直吃了快两个时辰,两个小萝莉早就醉得不行,被扶回了沐风阁安歇了,霜儿酒量甚浅,也早早地回去睡下了。剩下的几个人见时候不早,便各自散了。 李天一回到自己的房间,虽然喝得有些头晕眼花,却觉得越发的兴奋。到了这个时代快一年的时间,自己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比前世的那个项目经理的日子过得可是精彩多了。现在豪宅、美女、大把的银子都有了,咱也混到成功人士的堆里了。思来想去,一点困意都没有便起身在院子里走走,醉意朦胧之间不觉便来到了如云的门前,心里一动,便推门走了进去,制糖的事情如云也是知道的,刚刚人多嘴杂,现在正好让如云也和自己分享一下这份收获的喜悦。 外间屋的床上帷幔低垂,看样子是霜儿早就睡熟了。李天一不禁有些好笑,如云已经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可现在这情形却像是偷情一般。不过想到偷情,这个淫荡的家伙心里便火热了起来,轻轻推开里间的房门走了进去。 紫檀的妆台上,一盏绯色细纱灯罩的纱灯播撒着柔和又有些暧昧的粉色灯光,妆台前如云象是刚刚梳洗过,正侧坐在铜镜前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却将牙梳停在手里,呆呆地看着灯光不知在想什么心事。一身平时常穿的藕荷色的亵衣隐去了丰盈有致的身段,却在若隐若现中更让人血脉贲张、浮想联翩。 这丫头最近却丰盈了许多,嘿嘿,都是我时常给作按摩的效果,以后经常按摩,手感会越来越好。李天一一面脑子里想着这些不堪的念头,一面悄然走了过去。有些幽暗的灯光下,如云背对着李天一,竟丝毫没有察觉有人进来。李天一在背后一把抱住了如云,如云身子一僵,马上就要惊叫起来,李天一忙用手捂住了如云的小嘴,在耳边悄悄说道:“如云宝贝,是我,别把霜儿叫起来,又该赶我出去了。” 怀里的女人僵直的身子软了下来,却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抖了起来。李天一从背后抓住如云胸前饱满高耸的软肉,一边揉捏着一边笑道:“好如云,你又丰满了些许,越来越有女人味了。”说罢便将身子紧紧贴了过去,大嘴吻上了如云修长白皙的脖子,双手也开始四处乱动游走了起来,自然是处处粉腻,滑不溜手。 如云的身子抖动的愈加厉害,弓起身子躲避着李天一的侵袭,身子在李天一怀里扭来扭去,不料翘起的丰臀贴在李天一的小腹,扭动当中的接触让李天一更觉销魂,不由心中的火焰更佳炽烈,反正和如云早就许下了终身,今天如此也不算是逾矩。想到此处,李天一更觉得怀里的软玉温香是如此的诱人,便要将如云抱到床上再行好事。 李天一正要抱起如云,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今天好像没有闻到如云身上的香味,身子也较平时丰腴了一些。李天一这才仔细从铜镜中打量了一下怀里的女人,镜中的影像虽然有些模糊,可还是能从轮廓上辨认出来,李天一怀里抱着的哪里是如云,分明是自己的女弟子马雪晴。 两个人一下子都楞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依旧保持着这种亲密又暧昧的姿势。马雪晴羞得白皙的颈项都变成了粉红色,身子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正在这时,外间屋传来如云的声音:“雪晴姐,你洗好了吗?我要进来了。”李天一吓得心脏差点都要从胸膛里跳了出来,满身的酒意都化作了冷汗流了出来,再没有一点醉意,忙在马雪晴耳边低低的声音说道:“雪晴,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认错人了,你相信吗?” 第39章 我真不是故意的 马雪晴二十几年来,还从未与男人如此亲近过,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老师,心里又是紧张又是羞涩还有几分害怕,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身后强烈的男人气息让马雪晴有些晕眩,丰臀处紧紧贴着的火热更让自己如同被定住了身子,动弹不得,脸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低垂着头不敢去看李天一,低声说道:“我。。相信你,可。。可我动不了了,让如云看见可怎么办?”声音细小得如同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李天一忙抱起马雪晴走到床边坐下,小声说道:“你就这么坐着别动就成了。”说罢四处打量屋内,找个藏身之所。 如云这卧房里陈设之物虽然典雅名贵,却实在是没什么多余的家具。情急之下,李天一一个箭步窜上床去,将帷幔拉下,自己躲在里面,俯首轻轻对马雪晴说道:“别和如云说我在这里,拜托拜托!”说完便缩回了帷幔当中,拉开一床被子躲了进去,这时只听得房门一响,想必是如云许久没有听到马雪晴应声,自行走了进来。 如云见马雪晴坐在床边,脸上红扑扑的,便笑着问道:“雪晴姐,水很热吗?看你这汗到现在还没消,赶紧披上点衣服。你还别说,你穿我的衣服还真挺合适的。” 马雪晴勉强应付道:“是很热,如云,太麻烦你了。” “这么客气干什么,要说麻烦,还是我们麻烦你了,要你替我们打理府里的大小事务。再说天哥就是那么个性子,好好的非让你喝什么酒啊,弄得衣服上都是酒味,还怎么穿啊,你今天就别走了,好好在这里歇息一晚,我们也好好说说话。” “不了,我还是回去吧,我换了床,睡不熟的。” “哎呀,现在都这么晚了,胡乱将就一宿也就是了,就别回去了。来,我们躺下聊吧。” “啊!”马雪晴一声惊叫,这床里可是藏着个人呢,如云要是上得床来,那可就热闹了。 如云被马雪晴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有些不习惯和别人同睡,我们先这么坐着聊会子吧。” 躲在帷幔中的李天一见如云也掀了一下帷幔,坐在了床边,便没有心思去听两女聊些什么东西,心神全被床边的两个姣好的蛮腰玉臀吸引了过去。两人俱是穿着薄薄的亵衣,粉色的应该是如云,从后面望去,纤细的腰肢向下勾勒出了夸张的曲线,一望变让人觉得有些心潮澎湃起来。 藕荷色的亵衣是马雪晴,可能是军人世家出身,加上经常运动,如云的这套亵衣穿在马雪晴身上显得有些小,丰盈圆润的身子在有些瘦小的亵衣下更显得凹凸有致。尤其坐在床边的丰臀,将亵裤绷得紧紧的,竟将两瓣肉丘之间的沟壑显现了出来,回想起刚刚和雪晴之间的销魂一刻,心里被压下的欲火又慢慢升腾了起来。看着两个各具风情却又同样诱人的纤腰美臀,李天一赶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还好,鼻血没有流出来,否则就太过丢人了。 看了一会,李天一便有些心驰目眩,借着酒劲神使鬼差地将手偷偷伸向了藕荷色的丰臀。马雪晴正心不在焉地和如云闲聊,突然觉得自己的娇臀上多了一只大手,差点跳了起来,便先前挪了挪身子,不料那只大手又跟了过来,依旧在自己的娇臀上来回抚摸把玩。 马雪晴心里有些恼怒,对自己的这位师父马雪晴向来尊重得很,在金殿上舌战冯宋一党,维护自己父亲的事迹也曾听父亲说过,遥想师父的风采,马雪晴也是心仪得很。刚才被师父抱在怀里,自己没有挣扎,除了怕被如云发现外,心里竟然隐隐有些幸福的感觉。这种感觉让自己吓了一跳,以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自己都有些呆住了,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现在李天一如此轻薄自己,分明当自己是个轻浮女子,可以任由他作践欺凌。性子刚烈的雪晴岂是任人摆布的女人,这心里又羞又恼,还担心让如云发现,便借势站起身来,向后坐了过去,准备给欺负自己的坏人一个教训。 这一下正好坐在了李天一的大手上,粉团一样的丰臀攻击力实在太弱了一些,自然不会让李天一的大手受什么损伤,反倒是觉得满手的丰腻柔软。玉臀的沟壑之处,正在李天一的掌心,这反倒象马雪晴有意撒娇般地将自己的紧要之处主动凑到了李天一的手上一般。李大老爷自然不会放过轻薄美女的机会,尽情享受着丰盈圆润的娇臀美妙的手感的同时,还促狭地将勾了勾手指。 薄薄的亵裤根本就遮挡不住里面娇嫩之处的火热,马雪晴就觉得一股热流从臀下的大手不断传来,在自己的身体里四处横冲直撞,慢慢整个身子都有些发烫了,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从那羞人的地方蔓延开来,仿佛大海的波浪一般,不断将自己抛起来有扔下去,如云的声音仿佛隔了什么东西似的,渐渐模糊起来,最终消失了,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在砰砰作响。 如云就在自己身边,自己的隐秘处却掌握在那个人的手里,一想到这个马雪晴就觉得那里传来的一波一波的感觉是如此的强烈,简直要眩晕了过去。突然,身下的大手弯曲了起来,自己好像被闪电击中了一般,麻麻痒痒却有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舒爽。最后这所有的美妙感觉汇聚在一起,遍布到全身又冲向了大脑,轰的一声,脑子里仿佛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魂魄仿佛都从炸开的裂缝飘了出去,不知去向了何处,下身也涌出了一股热流。一想到李天一的大手还在自己的身下,马雪晴不禁羞愤欲死,今后真的是没有脸面再见自己的这个师父了。 马雪晴拼尽自己最后的意识和力气咬住了嘴唇,尽力不发出叫声,可鼻子里急促的呼吸还是让如云觉得奇怪。看这马雪晴红红的脸蛋上沁出的汗珠和急促的呼吸,如云担心地问道:“雪晴姐,你病了吗?” 伸手在雪晴的额头上试了一下,如云吓了一跳:“是不是刚刚着凉了?额头有些热,雪晴姐,你先躺下,我去给你弄晚姜汤去。” 马雪晴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我自己躺下就好,如云你去吧,麻烦你了。”如云见状也没多想,快步走了出去。 李天一只是觉得马雪晴的柔嫩之处越来越热,湿润的感觉透过亵裤传到自己的手上,让自己也情动不已,尤其还有如云在身边,更觉得这貌似偷情般的举动实在是非常的刺激,便情不自禁地挑逗起自己的这个美女徒弟。等到一股滚烫润滑的感觉传到手上,李天一这才觉得自己惹了大祸了。 见如云出去,李天一忙钻过来对自己的美女弟子说道:“雪晴,我真不是故意的,不过这次不但你不相信,我自己都不相信了。我只是觉得你的。。太过好看,你也知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不由自主地怀着很崇敬和欣赏的心态抚摸了一下,你千万别生气,好不好?” 马雪晴此时心情复杂得很,说不出是愤怒还是羞涩或是耻辱,将脸深深埋在了被子里,轻声地抽泣了起来。李天一过来抓住雪晴的双肩问道:“对不起,雪晴,我真的不是故意了,你别哭,要是不解气,你打我一顿好不好?” “出去,你赶紧出去!” “别这样,雪晴,你这样我觉得心里很难受,要不我也让你摸一下?” “你混蛋!赶紧给我出去!” “是,我的确是混蛋了一点,可既然我都是混蛋了,你就消消气吧,别哭了,你这样我出去了也很担心你,真的.” “你这个混蛋,还不赶紧出去,非要等一会如云回来。。捉奸是吗?快走快走!”马雪晴口不择言地说出捉奸两个字,俏脸又红了三分,推了李天一一把,示意他赶紧出去。 “那改日我再向你道歉,雪晴,你自己好好休息,我走了!”李天一回头又看了雪晴一眼,这丰腴柔美的身子的确是让人流连忘返。雪晴见李天一犹自色色地看着自己,不禁骂道:“死色鬼,你还不出去,看什么看,也不分个时候!”说完又觉得这仿佛是和人家撒娇一般,一阵气苦,躺在床上转过身去不再理会李天一了。 李天一见雪晴真的生气不理自己,忙快步走了出去。不想在门口正遇到如云端着姜糖水走了进来,见李天一不由一愣:“天哥,你怎么来了?” 第40章 过年了 “哦,哈哈,如云,这个,今晚皓月当空、繁星点点,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出来邀你一同赏月啊,小如云,要不要和天哥一起出去走走?” “去!”如云妩媚地横了李天一一眼,不由得想起两人初见之时,李天一也是这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顺口应付自己,见了自己看都不看就要逃走,心里满是温馨,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这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从来都是负数的,便柔声说道:“天哥,雪晴姐衣服弄脏了,在我这儿梳洗呢,好像有些着了凉,我去照顾雪晴姐,就不陪你了,好不好?” 李天一伸手在如云细致的脸蛋上轻抚了一下:“好好休息,别太累了!”说完缓步走了出去。如云被李天一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有些发怔,半晌才走进屋去。这一晚,对有些人来说,都太丰富太难忘了一些。 幸福的日子过得飞快,转过年了。自从那晚之后,马雪晴总是有意避开李天一,即便是有事来找他,也都刻意拉着如云或是玲珑姐妹一起过来,让李天一想真挚诚恳地道歉一番都没有找到机会。好在雪晴并只是没有给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其他倒是一切如常,日子长了,李天一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了。 进入腊月,年味就开始十足了,如云等几个人都是一个人在外多年,每年的年关更是份外孤独的时候,现在终于有了自己的家,自然兴奋得紧,领着家里的丫环仆人将李府装扮得份外的喜庆。玲珑姐妹更是天天腻在李府,和大家一起热闹。雪晴几天前就回了马府,陪着老将军过年。 大年三十雪打灯,还没有入夜,纷纷扬扬的大雪就将天地间混成了一片银白。李天一让自家的厨子做了一桌年夜饭,用食盒装了起来,雇上两个挑夫,一路赏着金陵的雪景,缓缓向龙光门行来。还没有到王大壮的小院,李天一就听见里面叮叮当当的响声,大年三十,这个性子耿直憨厚的铁匠还没有停下手头的活计。 院子里几十个少年正玩得开心,只有小壮和虎子在炉火旁给王大壮打着下手,王大壮正小心翼翼地将一炉红彤彤的铜水倒入地上的模具当中。李天一不敢打扰王大壮,吩咐院内的少年将门外的食盒搬进来,饭菜拿到厨房热好。 王大壮忙完了自己的活计,见李天一过来,献宝似的拿出个木制钢弩模型来递给李天一。虽然是木制的,弩弓、弩臂、弩机、弩盒一应俱全,一尺左右的大小,甚是小巧玲珑。王大壮兴奋地和李天一讲解着自己的设计,却被李天一拦住:“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只要便于携带并且保证杀伤力就可以了,不用着急,也不用考虑花费的问题,只要做好就行。好了,钢弩的事情就不说了,今天过年,别忙你的活计了,好好过个年三十。我就知道你一个大男人领着一帮半大小子,估计这年夜饭吃得有困难,我都给你带来了。” 说罢两人来到正堂,中间的圆桌上满满的一桌子菜,李天一现在也算是有钱人了,家里请的厨子的手艺自然不差。这些少年倒也知礼,围坐在圆桌四周,等着李天一两人入席。王大壮眼圈有些发红,刚想客气几句,李天一拉着他坐下说道:“什么都不用说了,你也辛苦了一年了,好好吃顿饭,算是我这个当兄弟的孝敬你这做哥哥的。[..tw超多好看小说]” 王大壮斟满了酒碗端了起来:“李兄弟,承蒙你看得起,收留我们父子,还替小壮他娘报了仇,大恩不言谢,我王大壮是个粗人,以后你李兄弟有什么吩咐,我王大壮决不含糊!” “王大哥言重了,今天我们不谈其他的事情,好好过年。对了”李天一从怀里掏出几个红纸包好的小银锭分给十几个孩子,接着说道:“你们父亲都不在身边了,这是今年的压岁钱,收好了,以后好好和你们王大叔学本事。” 这些少年以往的压岁钱也只是一两个铜钱而已,骤然得了一笔小“巨款”,自然各个高兴得很。李天一又拿出几锭银子留给王大壮:“亲兄弟明算账,你帮我打造东西,工钱自然是要给的,大哥就不要推辞了。”王大壮犹豫了一下,接过银子,与李天一一同喝了几碗老酒,便催李天一回府。 回到李府,已是掌灯时分,年夜饭已就准备妥当,春红和秋月两个人不知道去门口跑了多少趟,望眼欲穿地等着李天一这个一家之主回府。一家人团团围坐,自然是温馨热闹。午夜时分,李天一带着众女一起放起烟花爆竹,看着被五颜六色的火光映衬得份外妖娆的几张俏脸,还有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小霜儿,李天一第一次觉得生活在一千多年前也是一种很幸福的事情,自己的家就在这里,在956年的南唐。 第二天一大早,韩子其就过府来给李天一拜年,随韩子其而来的,还有许久不见的刘雨菲和刘雪菲姐妹。自从李天一从韩府搬出来,就再没见过这两姐妹。原本对这两姐妹认定自己是淫贼的事情还有些怨气,也慢慢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烟消云散了。仔细想想,如果不是这两姐妹将自己带进韩府,自己也就不会有这些遭遇,可能自己还在平民的阶层里苦苦挣扎,每天在为吃饭发愁吧,说起来,这两姐妹对自己也算是有那么一点恩情了。君子以徳报怨,以徳服人,把自己捆在大树上的过节就这么算了吧。 近两月不见,雪菲清减了一些,更显得身材娇小,一双大眼睛有些幽怨地看着李天一。雨菲还是老样子,看自己的目光也是老样子,满是戒备和不屑,让李天一感到很是不爽。好在两人都没说话,更没有张嘴就称呼自己为淫贼,让李天一放心了不少。来的都是客,又是过来拜年的,李天一照例有红包相送,讨个吉利,众人闲聊了片刻,韩子其便和雨菲、雪菲两姐妹告辞了。 接下来马雪晴、玲珑姐妹、游泗舫等人也纷纷过府拜望,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接下来的几天,李天一开始到各人的府邸给马仁裕等人拜年。在马府,马仁裕特意将马雪晴叫了出来相陪,还说什么自己的女儿在李府让李天一多多照顾等等,让李天一心惊不已,这老将军要是知道自己对他的宝贝女儿做过什么,会不会取出惯用的大关刀把自己劈成两半呢?李天一越想越觉得可能,忙寒暄了一阵告辞。 在韩府拜望韩熙载时,正好与江文蔚等人碰到了一起,韩熙载自然摆上酒宴,与众人痛饮。席间几位大佬自然又把话题放在了李天一身上,韬光养晦了这么久,几个人颇有些耐不住寂寞了,再次劝李天一在朝堂上好好作为一番,清流一党也好重振旗鼓,与冯宋余党较量一番。李天一实在是怕了这几位唐僧版的清流,又不好再反驳,只好发挥自己的强项,将几个老臣喝得醉态可掬,这才作罢,起身告辞回府。 出了韩府,李天一也有了几分酒意,勉强上了马,随着马匹的走动整个人在马背上也跟着晃晃悠悠,突然一个趔趄,身子向前栽去。李天一忙伸手抱住了马脖子,这才避免了摔个倒栽葱的悲惨命运,头上满是冷汗,酒也似乎醒了。翻身再次上马,李天一突然回头四处打量了一下。就在刚刚自己摔下马的时候,李天一似乎听见了一个女人的惊呼,可回头望去,整条大街上空荡荡的,只有各家府邸门房处高悬的红灯,透出浓浓的喜庆气息。李天一自嘲地笑了笑,转身打马而去。 清脆的蹄声在青石板路上传出了好远,渐渐弱不可闻。这时,从路旁一处宅院的屋顶上,刘雪菲缓步走到房脊处,极力向李天一远去的方向眺望,白色的衣裙被夜风吹动,衣袂飘飘宛如仙子一般,直欲乘风归去。良久,雪菲低叹了一声,两行清泪出现在腮边。 一件披风披在了自己肩头,雪菲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看清来人后便扑了进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姐姐,不知为什么,他搬走了我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总想要去找他,见他身边那么多女人,我总觉得委屈,可,可他有多少女人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啊?我就是委屈,就是心里难受。。” 雨菲心疼地抱紧自己的妹妹,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情窦初开的少女,两姐妹就这么伫立在清冷的夜里,许久都未曾离开。 第41章 钢弩 李天一可不知道有两位女侠为自己在伤脑筋,回府之后在春红和秋月的伺候下梳洗完毕便进入了梦乡,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方才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一面抻着懒腰打着哈欠,一面心里暗爽: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啊,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前世的自己倒也差不多,数钱数到自然醒,穷的只能是做梦数钱啊,睡觉睡到手抽筋,白天太累还营养跟不上,抽筋了。 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吟上几句“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之类的诗句呢,春红走了进来回禀道:“爷,门房传话来说有个叫王小壮的孩子过来求见,我刚开始以为是来打秋风的,便让门房给了几十个铜钱,不料这孩子一直在门外候着,您一直睡着,我也没敢叫醒您。爷是不是把他叫进来问问?” 李天一一听是王小壮来了,忙起床穿上衣服跑了出去,见府门外立着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黑壮少年,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府门,不是王小壮还是那个?王小壮见李天一出来忙低声说道:“我爹让我给您捎个话,您让他做的东西已经做出来了,让您过去看看。”李天一闻听大喜,忙让门房备马,与王小壮直奔龙光门。 王大壮的小院里,李天一接过王大壮递过来的钢弩仔细查看,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憨厚朴实的铁匠手却巧得很,小钢弩打造得精致得很,一眼望去不像是杀人的利器,反倒像是件工艺品。弩弓和弩臂皆是一尺左右,弩弓是两指宽的钢板打造,从弩臂两端伸出,宛如雄鹰的两只翅膀一般,划出优美的弧度,尖端连接着一根绷得紧紧的牛筋。.tw[] 弩臂是硬木制成,上面略微成放射状开了五个箭槽。弩臂的左侧,还有一个小小的摇把,紧紧咬住了弩臂上的锯齿。后面是铜制的望山、悬刀,下面是木质的把手。整个钢弩都被漆成了黑色,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大概有五、六斤的分量,十分的小巧。 王大壮笑呵呵地一面递给李天一自己打造的小铁箭,一面自傲地说道:“李兄弟,这家伙我试过了,发射我打制的六寸铁箭,一百步能射穿皮甲,五十步能射穿铁甲,端得是厉害,就是上弦费些功夫。这么小的钢弩,上弦很是不易,我在一侧装了锯齿和齿轮,摇动摇把就可以将弓弦拉回来。一次可发五箭,可射六十步,就是有些射不准了,如果只放入一枚铁箭,百步之内还是精准得很的,李兄弟可是试一下。”说罢指了一下院内大树上的靶子。 李天一接过弩箭,见箭尖成三棱状,还开了三道血槽,看着就觉得十分的锐利。摇动摇把,把弩弦拉过来上好,将弩箭放在箭槽当中,在望山中瞄准了靶心,扣下悬刀,只听“嗡”的一声轻响,手中一震,弩箭便飞了出去。 李天一忙跑到箭靶处仔细查看。五层熟牛皮制成的箭靶已经被射穿,弩箭深深嵌入树干当中,只留下短短的一截尾巴。虽然只是三十步左右的距离,可看来王大壮所说的五十步可穿铁甲绝不是大话。 再次将弩弦拉开,李天一这次将五只弩箭都放了进去,瞄准了箭靶射了出去。一人多宽的箭靶上,正中和两侧各中了一只弩箭,最外侧的两只已经不知去向了。五只一起射出,上靶的弩箭还是射穿了三层牛皮,在第四层才停了下来。这样的威力已经让李天一感到很满意了,这就基本能当作手枪防身了。 王大壮又指着弩臂下的把手说道:“这个东西平时可以拆下来,这样钢弩就只有三指厚,方便携带,等用的时候向上一推卡住就可以了。钢弩我做了两把,弩箭也打造了有一百多支。还有你上次留下来的两把钢刀,我又帮你重新打造了一下,新做了刀柄和刀鞘。”说罢将两把宝刀递了过来。 两把刀上的柄鲛和刀鞘都换成了新的,在刀面上刻着两把刀的名字:饮血和断玉。李天一抽出来试了一下,果然顺手了很多。断玉上次砍断李怀仁的宝剑时的缺损已经被细细的修补过了,根本找不出受损的痕迹。 果然是好手艺,这也算是古代的能工巧匠了。李天一一脸敬佩地看着王大壮,却把这憨厚的汉子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地说道:“李兄弟,你别这么看我,我就是一个打铁的,一辈子也只琢磨这一点事情,自然熟能生巧,不比你们做大事的人,心思巧得很。你让我打造的这两件东西,反倒是让我学到了不少东西,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东西,一定要说给我王大壮听听。” 李天一笑道:“我还真有件东西想让你帮我打造一下,不过就是太麻烦了一点,你这段时间又一直忙着打造钢弩,怎么也要休息一下在接着做啊。”王大壮一听有新活计,眼睛亮了起来,忙拉住李天一说道:“我平常就是这样,在你这好吃好喝,每天要不找点事情做,我还真有些不适应,这次又是什么好东西啊?” 李天一便把锁子甲的构造和原理给王大壮说了一遍,王大壮听完说道:“这个打造起来倒是不难,就是太过繁琐了一些,一件这样的钢甲,怕是要上千个小钢环相互连接才行。好在你领过来的那些学徒也能做些简单的活计了,不过这个你可不能着急,我看恐怕的两三个月才能打造一件出来。不过这个东西还真是巧得很,穿在身上不但比铠甲轻巧,还不影响活动,还没有接缝,李兄弟,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李天一笑道:“这个在我的家乡曾将见过,只是年代久远之后失传了。” 听李天一这么一说,王大壮陷入了沉思。李天一忙问:“怎么?打造这个锁子甲有问题吗?” 王大壮摇摇头说道:“经你的指点,我觉得自己在铁匠这个行当上不说是独一无二,也应该没有多少人比我更高明了,不想在你的家乡,古人都有了这样的技艺,我真是没有见识,成了井底之蛙了。” 李天一好生安慰了几句,这才带着王大壮给自己打造的钢弩和宝刀回到了府中。不想回府刚刚坐定,门外一声阴阳怪气的大喝:“圣旨到!翰林院待诏李天一接旨!”吓得李天一赶紧穿戴整齐出来,见一个老太监一手拿着拂尘一手高举着圣旨,正在院子里候着。李天一忙跪倒高呼:“臣李天一接旨!” “皇上口谕:宣翰林院待诏李天一今夜酉时进宫侍驾,共赏上元花灯,钦此!”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站起身来,接过圣旨,老太监媚笑道:“李大人果然是年轻有为、圣眷正隆啊,往年能与圣上共赏花灯的无一不是朝廷的重臣勋贵,李大人得圣上如此青睐,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日后还望李大人多多指教了。” 李天一忙吩咐翠玉取一百两银子来,自己躬身施礼道:“敢问公公如何称呼?” “咱家姓贾,大人叫我贾卜泉即可。” 李天一接过翠玉拿来的银子,塞进贾卜泉的手里说道:“贾公公,一点小意思,实在是拿不出手,劳公公大老远跑一趟,给公公喝茶的,万勿推辞,以后天一在宫中走动,还请贾公公多多提点才是。” “哟!李大人,你可太客气了,我一个当奴才的,跑腿送信就是咱家的本份,您赏个三五两的让咱家沾沾喜气也就是了,这么大手笔,这怎么好意思,咱家就愧受了。以后李大人进宫,一定要到咱家哪儿坐坐,好了,皇上还等着回信儿呢,我就不多打扰了,回见了李大人!” “公公慢走!”李天一一直送到了府门外,见贾卜泉行得远了,这才回来,还没等喘口气,门房又来禀报:“韩熙载韩大人来了!”看来自己还真是个劳碌命,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快快有请!” 第42章 上元夜(一) 韩熙载已经升任了正四品的吏部侍郎,而且马上就要坐到尚书的位置,整个人这精气神和李天一初见他时纵情酒色的颓废样子截然不同,一路行来,颇有些龙骧虎步的架势。李天一笑道:“韩大人果然是‘春风得意马蹄急’,不知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哈哈,天一,老夫能有今日,说来还是得小友所助,天一此言,可是要老夫拜谢天一不曾?如此,韩熙载拜谢了!”说罢韩熙载便要躬身施礼。 李天一忙上前拉住韩熙载笑道:“韩大人言重了,莫要折杀了李某?现在韩大人可是执掌朝廷百官的考评升迁罢黜,李某可是担当不起!” “呵呵,天一不但文采出众,这口才也是犀利得紧,老夫佩服,佩服!” “韩大人说笑了,请上座!” 两人玩笑了几句走进了正堂安坐,侍女上茶已毕,韩熙载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天一,我来问你,今天宫内可曾来人传旨?” “有啊,刚刚才走。” “可曾是传你今夜与圣上一同赏灯?” “对啊,韩大人莫非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哈哈!”韩熙载满脸兴奋地笑道:“好!好!天一,你可知道,能在上元夜陪同圣上赏灯的无一不是圣上眼中的近臣、重臣,便是我韩某人,这么多年来能有幸如此亲近天颜,也不过是区区数次而已。以六品翰林院待诏之职便能得此殊荣,足见圣上对你的看重和宠信,天一,这可是你一飞冲天的良机,一定要好好把握。” “每年上元赏灯,圣上均会让群臣填新词以助兴,我想对天一的大才来说,算不得什么难事,可如果要力压群臣,尤其是那冯延已老贼,怕是不那么容易了。今晚你一定要好好准备一下,再将赋得《酣酒集》时的文采拿将出来,定能让圣上龙颜大悦。天一,老夫的话你一定要听仔细了,好好把握今夜的机会,明白了吗?” 看着韩熙载热切的目光,李天一真的没办法说不。虽然很难说韩熙载现在鼓动自己投身仕途未尝没有自己私心和出于清流一党的考虑,但凭心而论,老韩待自己也算是一片赤诚了,当初还在韩府之时,就从未将自己看作下人,不但银钱方面任自己随意取用,还极力为自己的仕途打算,在游简言等人面前为自己推介,而这一切仅仅是出于爱才之心。对于一个素昧平生的外人,能做到这一步,你还能期望更多? 想到这里,李天一躬身施礼到:“韩大人放心,天一省得这中间的轻重,今晚必会全力以赴,为我清流一党张目!”韩熙载见李天一说得郑重,这才放下心来,相约晚上再见,悠然离开李府。 既然要进宫伴驾,下午李天一就早早用过饭,特意沐浴更衣,换上几乎从未穿过的六品的官服。南唐官制,三品以上紫袍,佩金鱼袋;五品以上绯袍,佩银鱼袋;六品以下绿袍,无鱼袋。李天一两个头衔都是六品,自然是一身的绿袍。穿戴好了,怎么看怎么象水里的荷花、青蛙一类的生物。青蛙就青蛙吧,至少还是个王子呢。 穿着已毕,李天一早早地便在皇宫外等候。宫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官员,都是穿红挂紫,一身绿袍的李天一显得十分醒目,引来众人的窃窃私语。李天一也不与众人寒暄,站在一旁静静地欣赏起这南唐的皇宫来。李璟即位以来趁着闽、楚继承人争位而内乱机会,将南唐的疆域扩大了不少,可为人奢侈无度,这皇宫的确修得是富丽堂皇、雕栏玉砌,李天一上次被召到金殿,生死未卜,自然是没有心情欣赏,这次心境可是大不相同。眼前的一切在自己的那个时代可都是国宝级别的文物,并不是每个现代人都有机会处身于真正的历史当中,这种时空的错乱的感觉是如此的奇妙和兴奋,让李天一醉心其中,有些茫然不知身在何处了。 冯延已和冯延鲁两兄弟也在被邀之列,两人联袂而来,冯延鲁见李天一呆呆地看着皇宫的红墙碧瓦,便对身边的工部尚书查文徽笑道:“毕竟是海外蛮夷,虽粗通我中华文化,但这骨子里还是蛮夷,一见我天朝风物,便呆若木鸡,实在是好笑。” 查文徽随声附和道:“冯大人所言极是,简直是乡巴佬进城,看什么都新鲜,这样的人也来参加上元灯会,真是自不量力,也不怕贻笑大方。” 冯延已见两人如此口无遮拦,便低声说道:“延鲁、文徽不可如此,李天一此人能得圣上如此厚爱,绝非侥幸,必有自己的一番本事,我与宋老大人便是看轻了此人才落得如此下场,你二人当引以为戒。还是设法交好此人,也好为太子殿下得一臂助方为上策。” 李天一正在考虑把面前的琉璃瓦撬下来回到现代能值多少钱的严肃问题的时候,红袍外罩着紫缰的中书令魏岑笑着走过来说道:“这位可是新晋的翰林院待诏李天一李才子?” 李天一躬身回礼道:“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魏岑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接着说道:“久闻李才子大名,素以才思敏捷著称,今日偶遇,老夫这厢有一上联请教,望李才子赐教。” “大人太客气了,下官自当勉力而为。” “好,我的上联是:出水青蛙穿绿装。” 魏岑话音刚落,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哄笑,本就对李天一如此受宠看不过眼的众人纷纷为魏岑叫好,魏岑也回身连连拱手,一副颇为自得的样子。 李天一自然知道这魏岑是借机嘲讽自己,微微一笑道:“魏大人,我这下联已经有了,不恭之处还请见谅:落汤螃蟹着红袍。”众人顿时哑口,李天一不再理会众人,径自走到晚来的韩熙载等人那里寒暄。 就在此时,宫门大开,一老太监走了出来高声叫道:“皇上有旨:传各位臣工进宫饮宴,观赏花灯。”众人躬身谢恩后便三五成群,朝金殿之后的宣德殿走了过去。皇宫大内此时也一反往日的庄严肃穆,四处高悬起各色花灯,将整个皇宫照如白昼相仿。李天一边走边赞叹不已,这李璟虽是有些骄奢无度,可的确是个会享受的人,足不出皇宫,便将这上元胜景收于大内,看来这皇帝的位子的确有吸引人的地方,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想要做皇帝呢。 进得宣德殿,里面已经摆好了几十个条案,御案下的两桌自然是皇太子李弘冀和皇太弟李景遂的位子,在其下是各位郡王和大臣,李天一寻了个最为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等着品尝一下这御赐的酒宴的味道。 李璟换了明黄色的滚龙袍,头戴软帽,兴致颇高,到没有后世领导酒桌前总喜欢发表一番讲话的陋习,招呼众人落座之后,便叫上歌舞,吩咐太子弘冀和郡王从嘉给各位大臣敬酒,气氛倒也热烈得很,众大臣自然是谀词如潮,听得李璟不住摇头,面露微笑,眯着的双眼中偶尔闪露一丝精光。 酒过三巡,歌舞撤下,李璟这才站起身来朗声说道:“诸位爱卿,今日上元佳节,不可无佳词助兴,各位可当席填词,优者朕自然有赏,作不出者可是要罚酒的。”说罢一指几案边的梅瓶说道:“先以梅花为题,从嘉,你素来好风雅、工诗文,且以汝为先,诸位爱卿有谋得腹稿者可当席吟诵。” 李煜刚要说话,皇太子李弘冀在一旁说道:“启禀父皇,儿臣不擅诗词一道,平生所愿,唯提我大唐虎狼之师,为父皇扫平四方,填词一事,恳请父皇宽容一二。” 李景遂也附和道:“此亦臣弟所望,皇兄见谅。” 李璟看着李弘冀微叹道:“汝与从嘉,皆类朕,汝好兵马战事,从嘉好诗文音律,皆有朕一半之所长。若汝兄弟二人性情能融合一二,方为大善。弘冀、景遂不做诗词,可为监酒。诸位爱卿举杯满饮,静待佳词。” 李煜饮罢放下酒爵,沉吟片刻,朗声诵道: “楼角初销一缕霞,淡黄杨柳暗栖鸦,玉人和月摘梅花。” “笑捻粉香归洞户,更垂帘幕护窗纱,东风寒似夜来些。” 第43章 上元夜(二) 李天一在角落当中微微点头,这位李后主做皇帝自然是差劲得很,不过作为词人却是开一时之风气,令后人仰望,随手拈来的词句,便觉清新雅致。殿中的群臣也纷纷叫好,查文徽拱手言道:“有郡王珠玉在前,我等实在不敢献丑,还是罚酒吧。”众人纷纷称是,一时倒也热闹。 这时冯延已也站起身来,躬身道:“陛下,臣已经填好了。”众人见冯延已准备诵读自己的新作,这才停止了对李煜的吹捧,殿里才又静了下来。 “哦?快快吟诵一番,让朕听听南唐第一词人的大作。” 冯延已老脸一红,随即吟道: “年年江上见寒梅。暗香来,为谁开。疑是月宫、仙子下瑶台。” “冷艳一枝春在手,故人远,相思寄与谁。怨极恨极嗅香蕊。念此情,家万里。” “暮霞散绮,楚天碧、片片轻飞。为我多情,特地点征衣。” “花易飘零人易老,正心碎,那堪塞管吹。” 虽不甚出色,却也切题,又道出了自己老年被贬的幽怨。冯延鲁等人自然是起劲地叫好,气氛又重新热烈了起来。 韩熙载见几个以文采著称的大臣纷纷在李璟面前展示了自己的新作,心里不免有些着急,频频回头示意李天一,李天一自然知道老韩的心思,可这出风头的事情,实在是不想做,便故意装作没看见,低头和面前的酒菜较劲。常梦锡、江文蔚等人恨不得过来把李天一从酒桌边踹起来,怎么说也是六品的官员了,什么没吃过?怎么就偏偏到皇宫这儿解馋来了?回头一定再送几个厨子给这个小子,让他在家里吃个够,省的出来耽误事。 好在李璟很快就替他们把李天一拎了出来,李璟扫视了众人一圈,问道:“翰林院待诏李天一可曾来了?” 还是躲不过去啊,李天一心里哀号了一下,忙起身答道:“陛下,臣在这里。” “到朕这里来,别人不作词罚酒即可,李爱卿这词要做,酒也须饮个痛快。朕可听说李爱卿非酒到酣处方有佳作,从嘉,给李爱卿换大觥来。”李璟有些戏谑地看着李天一,等着这个自己所看重的才子的反应。 李天一看着拿上来的大觥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这东西是用来喝酒的还是用来洗脸的啊?真要是满满的一大觥灌下去,怕是当时就得倒下吧。忙向李璟拱手施礼道:“陛下请勿听信谣言,微臣不饮酒也可填词,这咏梅的新词已经有了。”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李天一选了陆游的这首《咏梅》也是为了表白一下心迹,自己只是想老老实实地做个富家翁,就别让我趟朝廷的这滩混水了,冯宋也好,清流也罢,想掐你们就慢慢掐吧,我可是不想作护城河里的鱼。 李璟当然也看出了李天一的意思,心里自然有些不悦,沉声说道:“词句尚佳,只不过太过悲切了一些,当罚酒!”冯延已等人自然也是乐得看李天一的笑话,纷纷附和道:“上元佳节,作此凄凉之调,未免有谩君之嫌。”李天一本想再将毛爷爷的咏梅拿出来秀一下,见李璟非要强人所难,心里也是不太痛快,一声不响端起大觥灌了下去。 尽管是酒精考验的战士,还有些武功的底子做基础,这足有一斤多的黄酒下去,李天一也是觉得头晕眼花。见李天一饮得如此痛快,王彦铸等几位老将军到是佩服得紧,换作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未必有这样的豪气,这个昭武校尉是条汉子。 李璟微微觉得有些尴尬,忙说道:“刚刚是朕题目出得不佳,以至众卿所填的新词都多有悲声,今以上元胜景,满城灯海为题,再作悲声者,与李爱卿同饮大觥!” 众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搜肠刮肚,李天一自己坐在角落,肚子里不用搜刮已经有点翻江倒海了,这黄酒入口不甚浓烈,后劲却绵长得紧,头也一阵阵地发蒙,以至于李璟叫道第二遍的时候,李天一别人的提醒下才反应过来,有些摇晃地向李璟躬身施礼,在半醉半醒的状态下吟出了辛弃疾的那首著名的《青玉案》: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好词!李爱卿果然有太白之风,如今方到酒酣处,便有佳作,众卿以为如何?”李璟已经忽略了李天一的失礼,连声叫好。若在平时,李天一定会谦逊一番,不过此时酒正酣处,豪气大发,在殿中昂首而立,颇有些天下英才,舍我其谁的味道。 这副牛叉的样子自然有人看不惯,中书令魏岑笑道:“刚刚在皇城之外,老臣曾请教了李待诏一副对联,现在老臣还有一对,想向李待诏请教,不知可否?” “也好,说来以助酒兴,若能难住李爱卿,朕有赏!” 魏岑见李天一有醺醺之态,便觉此时正是机会,便出上联:“江南千山千水千才子。” 李天一略一思考便朝面南背北的李璟躬身答道:“殿北一天一地一圣人。” 魏岑这个悔啊,这么好的一个马屁,便让李天一给捡了去了,看样子皇上还舒服的很。 “在下枢密副使李征古有联请教:一掌擎天,五指三长两短。” “哈哈,李大人,你好有豪气啊,竟然敢妄言擎天,我有一下联:双足陷地,十趾六浅四深。”李征古没捞着李璟的奖赏,反被瞪了一眼,一身冷汗地坐了下去。 “户部尚书冯延鲁有联请教:北斗七星,水底连天十四点。” “冯大人,我对:南楼孤雁,月中带影一双飞。你看可好?” “工部尚书查文徽有联请教:七鸭浮江,数数三双一只。” “查大人,我的下联是:斤蟹行秤,称称半斤八两。你看可佳?” 这时冯延已起身说道:“老臣也贪恋陛下的赏赐,出个上联请教李才子:一蓑一笠一髯翁,一丈长竿一寸钩。” “冯太傅果然才思过人,不过凭此联怕是得不去陛下的赏赐了,一山一水一明月,一人独钓一江秋。” “老夫还有一联:万瓦千砖,百日造成十佛寺。” “冯大人,此联随巧只是数字尚少一些,也非是绝对:一舟二橹,三人摇过四孔桥。” 殿上此时已无人说话,众人见这上联越出越巧,李天一这下联也是越对越奇,已经忘记了相互的立场,不禁同声喝彩。李天一向周围拱手后对冯延已说道:“冯太傅,我这也有一上联,赠与冯大人与归隐的宋大人:二十举乡,三十登第,四十还朝,五十出守,六十开府,七十归田,此后方知逍遥,一代闲人多遐日。” 冯延已沉思半晌,颓然坐下,不再说话。李天一分明是劝诫自己学宋齐丘一样早早放手归隐,寄情山水之间,虽想反驳,可急切之间还真对不上这副刁钻的上联,只得坐下生着闷气。 李璟扫视众人片刻,笑道:“尔等今日方知李爱卿才高如此了吧。李爱卿,这副佳联你可对得下联?也好赠予两人为念。” “陛下,微臣鲁钝,虽有下联,却不甚工整,说出来供各位大人参详:简如格言,详如随笔,博如旁证,精如选学,巧如联话,富如诗集,才高还需品洁,千古流芳擅名山。” 李天一此联是暗讽冯延已虽然才高,但人品低劣,必会留下后世的骂名。殿中群臣心里暗骂:“丫的你就装吧,就这样还鲁钝,那我们还都活不了?”此时已经没有了和李天一相互较量的心思,或叹为观止,或妒火如焚,或低头思索。清流一党如韩熙载等人,自是得意,相视暗喜,大殿中一时静了下来。 李璟思忖了片刻说道:“李卿此联虽欠工整,其意却是上佳,众卿可反复玩味。既然李爱卿今日独占鳌头,朕自然不能失言,赏金百两、绢百匹。今日兴致已尽,众卿可早些回府,来年再行此盛会!” 第44章 该来的终于来了 李天一回到家里,酒也醒了,回想自己在皇宫张狂的样子,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怎么就一喝酒就就忘了要低调呢?看来这酒真不是好东西,多饮误事。[..tw超多好看小说]不过也好,这样无论是燕王李弘冀还是晋王李景遂应该都觉得自己是个恃宠而骄的狂妄书生而已,今后离这个圈子远点,应该可保一家大小平安吧。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月,李天一老实得很,对外称病谢客,又过上了小猪一样的幸福生活,天天和如云等人浓情蜜意,给马雪晴等人上上初等数学的课程,小小李府自然有一片自己的天地,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不知不觉已经出了正月。 其间王大宝又派人送来了二十万两银子,是吴越和南唐等几家大商号预付的上半年的定金,现在玉糖和霜糖已经成为吴越和南唐一带富户人家必备的奢侈品和待客的吃食,销量好得不像话。李天一将其中的十万两送到了齐宝斋,本想付些利息,孙清徐坚持不收,最后李天一只好在齐宝斋购置了两万多两的首饰,回来分给了如云等人,女人对珠宝首饰的抵抗力从来都是负数,自然是高兴得很。李天一将自家的地窖改成了库房,七万多两银子就放到了地窖里。 年是过完了,可李天一的幸福小日子还在继续,只是如云始终没有答应自己过门,倒是让李天一先收了春红秋月等人,李天一自然不想让如云留下这样的遗憾,只好继续忍耐,春红秋月等人也不好擅越,每天李天一还是一个人独寝,让这幸福的日子有了些许缺憾。 这天晚饭后,李天一小饮了些老酒,早早就上床和去周公的女儿约会。睡至夜半,朦胧间突然觉得有些冷,一下醒了过来。嘟囔着裹紧了被子,斜眼看去,却发现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屋子里多了个人。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李天一现在都开始佩服起自己的镇定功夫。在韩府的时候,自己房间的大门都如同虚设一般,经常被某大小姐当成沙袋和木桩,与她美丽的小脚发生一些亲密的接触,弄得现在李天一已经有些习惯了,绝不会再象刚开始那样被吓得大叫了。 看清来人是刘雪菲,李天一打着哈欠又闭上了眼睛,含糊地问道:“什么事情非得大半夜过来找我,不能等到明天啊,这要是让你姐姐知道了,我的房门又保不住了。” 等了半晌没有没有动静,李天一睁开眼睛,见小丫头呆呆地站在窗口,不知已经站了多久,一直看着自己,清冷的月光照在雪菲的俏脸上,两行晶莹闪亮的泪痕从眼角一直挂到了腮边。一身白色的衣裙穿在有些清减消瘦的小身板上,被寒风吹动,更显得弱不胜衣、楚楚可怜。 李天一吓了一跳,顾不得自己还赤裸着的上身,从床上跳起来窜到窗口,一股冷风吹来,不由打了个寒战,一把抓住了雪菲的小手,却发现已经冻得冰凉,忙将小丫头抱起来放到进被窝,自己披上衣服,赶紧把窗子关上,这才回来替小丫头掖住被角,轻声问道:“小姑奶奶,你不要命了啊,穿这么少,还到处乱跑,冻病了怎么办?到底怎么了啊?哭得跟个小猫似的。(..tw无弹窗广告)” 雪菲躺在还保留着李天一体温的被窝,冻得煞白的小脸上泛上几丝红晕,犹自抽泣。李天一有些心疼,拿来丝巾帮小丫头擦去泪痕,笑着说道:“别哭了啊,女侠哪有哭鼻子的?这么好看的小脸,再哭就该不漂亮了,乖,到底出什么事了啊?” 雪菲慢慢止住抽泣,有些害羞地看着李天一问道:“淫贼,你说我漂亮吗?” 李天一差点爬到地上:“小姑奶奶,你怎么就认准了我是淫贼了?大半夜跑过来就为了问这么一句?雪菲小妹妹当然漂亮了,等你再长大一些,肯定会更漂亮,现在是小美女,长大了自然就成大美女了。” “会和如云姐姐一样漂亮吗?” “当然会了,也许会比如云还要漂亮呢。” “淫贼?” “嗯?”看来自己是脱不掉淫贼的帽子了,李天一只好认命了,一脸郁闷地看着雪菲。 “人家已经不小了,过了年都十五了。”雪菲真如小猫一样,细声细气地说道。 李天一见雪菲已经不哭了,忙问道:“乖,快点告诉天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会哭成那样?” 雪菲小嘴一咧,又抽泣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今天散朝后,几位大人到韩府找韩叔叔议事,送茶的丫环隐隐约约听到了寿州和爹爹的名字,便告诉了我们姐妹。我和姐姐偷偷潜到书房听了半天,几位大人都说北周发来了大军准备攻打寿州,听说北周的皇帝都御驾亲征了,寿州怕是保不住了。朝中是战是和争论不休,也没有增援的打算。姐姐一听就着了急,担心爹爹会有危险,准备明天带我回寿州去,就算死也要和爹爹、娘亲还有哥哥死到一起去。可我。。可我一想到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心里就难过得紧,睡也睡不着,就。。就偷偷跑来看你了。” 说完小丫头一头扑进了李天一怀里,放声大恸道:“淫贼,我真的不要和你分开,我不怕死,可我怕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李天一有些震惊地抱着雪菲,心中一阵酸楚和愤懑,胸膛里仿佛被堵上了什么东西,压得自己透不过气来。雪菲还是个孩子,还是应该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这该死的战争,这些欲壑难填的所谓的英明神武的皇帝们,非要让一个孩子去面对如此的生离死别,真都他妈的该死!可自己一个小人物又能做些什么呢?难道就等着后周和北宋的大军一点一点将南唐灭掉,自己做个亡国奴? 正在思绪万千之间,房门再次被人踹了下来,门口出现的自然是威风凛凛的刘大小姐。刘大小姐半夜发现自己的妹妹不见了,寻遍了韩府也没找到。静下心来仔细一想,便直奔李府寻来,却看见李天一正衣衫不整地抱着自己的妹妹,顿时怒不可遏,手里擎着宝剑冲了进来,大喊道:“李天一你这个淫贼,雪菲还是个孩子,我要杀了你.” “够了!”李天一瞪着眼睛向雨菲怒吼道:“你也知道雪菲还是个孩子,怎么还要带着她回寿州送死?你这个姐姐是怎么当的?来啊,有本事一剑捅死我,淫贼淫贼都叫了我快一年了,你到底看见我淫了谁了?”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向雨菲走了过去。 雨菲认识李天一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看到李天一如此暴怒的样子,有些呆住了,害怕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李天一冷冷答道:“刘大小姐要是饶我不死的话,就到一边去看着你妹妹,别在这挡路。胸大无脑,你这脑袋里装得都是糨糊啊?刘节度使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两人的争吵早就惊醒了府中的众人,如云等人都起来披上衣服来到李天一房中。雪菲此时还躲在李天一的被窝里,见进来了这么多人,把脸钻到姐姐的怀里不敢看人。雨菲到还镇定一下,轻轻安慰着自己的妹妹。如云等人见李天一面色铁青,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探询地看着李天一,李天一怒道:“去问那个白痴姐姐。你们都给我看住了她们倆,我回来之前谁都不许走!” 平时最为受宠的霜儿小心地问道:“爷,这深更半夜,您去哪啊?” “我找马将军、韩大人问问清楚,省的有人拉着自己的妹妹白白送了性命!” 第45章 俺就做回忠臣吧 到了韩府,叫了半天门,竟然无人应声,李天一情急之下,踹开大门冲了进去。(..tw)韩熙载貌似正在搂着自己的小妾睡觉,被李天一惊扰起来自然心情不算是太好,不过见是李天一,倒也没什么脾气。两人又一同赶赴马仁裕的府邸,韩马两人见李天一脸色不善,倒也没有计较李天一叫两人起床的方式有些粗鲁,将眼下的战事说介绍了一番。 过完了年,正月初八北周皇帝柴荣下诏亲征淮南,遣宰相李谷为淮南道前军行营都部署,南征军统帅,许州节度使王彦超、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殿前都点检赵匡胤等十二人为副,以所部兵马南下。皇帝李璟得知后忙命神武统军刘彦贞率三万唐军赶赴寿州,协助驻守寿州的清淮节度使刘仁赡。奉化节度使皇甫晖和常州团练使姚凤率三万唐军出屯定远,协同刘仁赡等部防御周军。随后又派六皇子安定郡公李从嘉为沿江巡抚使作为接应,节制各军。 不料刘彦贞进军淮南第一战便遇到了周军的李重进部,被周军杀得大败,三万唐军死伤殆尽,伏尸三十里,淮河里血腥冲天,刘彦贞受伤被擒。皇甫晖部和姚凤部不敢与李重进交战,撤到了清流关,而镇守滁州的王绍颜干脆弃城逃回了江南。淮南只有清淮军在寿州与周军对峙,寿州再失,则淮南之地尽归北周,周军便可直指都成金陵了。 消息传来,京亟震动。马仁裕请旨亲率宁国军出征,被陈觉等人以金陵空虚为由拖了下来,江阴军正在与吴越军队对峙,无暇北顾,其他各军沿淮水防御周军,无力救援。骠骑大将军王彦铸等人极力主战,调信阳、武昌、百胜军与周军决战,而户部侍郎钟谟、工部侍郎李德明和太子太傅冯延已则以为此举必会激怒柴荣,招来灭国之祸。两派天天在朝堂之上争论不休,已经有两个月了。 李天一听罢愤然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骂道:“冯老贼果然误国,两位大人,天一品阶低微,非宣不得上殿,明日早朝,只好擂响登闻鼓以晋见皇上,求得圣上对北周用兵,圣上若不应允,天一只好,只好辞官了。” 韩熙载闻言吃惊地说道:“天一,擅自擂登闻鼓惊扰圣驾者,要受二十廷杖,方可晋见,你可想清楚了。不如等我二人回禀了圣上,传你上殿吧。” “两位大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在朝堂能够解决的了,只有擂响登闻鼓,让金陵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才有希望让陛下和众位大人尽快拿出个主意来,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刘节度使在寿州拼死杀敌,犹未言苦,这区区二十廷杖又算得了什么?” “好汉子!”马仁裕看着李天一满脸的热切:“老夫第一眼就知道你李天一是条汉子,贤侄放心,殿前武士,宫廷侍卫,多少会卖老夫个面子,老夫自会庇护你的周全。” “老将军不可!天一受了廷杖,说话也硬气些,老将军要是如此,天一的廷杖怕是白受了,切记,切记!” 回到家里,已经快寅时了,李天一叫过刘氏姐妹说道:“你们安心在我府上待上几天,明日我去金殿恳求圣上发兵援救刘节度使,若是此事不成,我李天一自会给你们姐妹一个交代!” 随后又叫过如云等人:“你们几个赶紧用白布为我缝制一身孝服,一会我上朝的时候穿上。[..tw超多好看小说]” 众女见李天一面色严峻,也不多问,纷纷忙自己的活计去了,刘雨菲看看李天一,欲言又止,默默领着一脸担心的雪菲回到了内堂。李天一一个人坐在大堂,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自己只是想做个米虫,和几个漂亮妹妹好好过日子,可在这乱世实在是种奢望。不管了,先去寿州看看情况,事犹可为,就帮刘仁赡一把,要是真的不行了,就赶紧回来,带着如云等人去琉球吧。 李璟一脸倦意地看着金殿上两派争论得喋喋不休的朝臣,心里满是厌烦,都快两个月了,这些人还没争论出个结果来,燕王李弘冀和晋王李景遂两个人一脸的茫然,不知道应该支持哪一派,李璟见状更是愤懑,平时争权夺利一个个都恨不得说自己是经天纬地的大才,现在周军都要打到家门口了,却连个主意都没有,实在是一群废物。 正在李璟被群臣吵得昏昏欲睡的时候,大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鼓声,沉闷有力,声声都像是敲在人的心头上。众人正在奇怪,太监贾卜泉快步跑了进来禀报:“翰林院待诏李天一在午门外擂响登闻鼓,求见陛下。” “哦,朕倒险些忘了这位大才子了,宣他晋见,朕到要听听这李爱卿有何说法。”李璟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脸上也兴奋了起来。 “陛下,按朝廷典制,擂鼓者需杖责二十方可晋见。”户部尚书冯延鲁赶紧在一傍说道。 李璟有些不悦地看着冯延鲁:“事急从权,快宣李天一晋见!” “陛下,朝廷典制,岂可因一人立废,望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查文徽、魏岑一伙打仗不行,这排斥异己的机会可是抓得紧紧的,自然不能放过。 燕王李弘冀此时也躬身说道:“父皇,各位大人言之有理,还是遵循朝廷典制吧。” 二十廷杖虽然不多,可也足够将人打得皮开肉绽了,好在李天一有些功夫在身,只是受些皮外伤,受了廷杖,雪白的孝服上鲜血淋漓,一瘸一拐地走上了金殿,便要跪倒磕头。李璟见李天一这凄惨的样子,心里也是不忍,忙说道:“李爱卿有伤在身,不必多礼,站着回话就行了。” 不等李天一回话,冯延鲁率先发难道:“李天一,你面君不着朝服,已是谩君,一身孝服,可是诅咒我大唐早日亡国吗?” “冯大人,我李天一年纪轻轻,没有子嗣,唯恐死后无人戴孝送终,所以自己先送自己一程,冯大人可是看着眼热吗?”李天一虽然被打得呲牙咧嘴,还是没有忘记调侃一下这位总是看自己不顺眼的尚书大人。 李璟可不愿意李天一与冯延鲁等人多做纠缠,忙问道:“李爱卿,你击鼓所为何事?” “陛下,臣闻听北周以进兵两月,与寿州刘节度使对峙。周军虽势大难制,但先与神武军血战,又加之远道来袭,人马疲惫,粮草不多,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也。我大唐虽经新败,然军民同心,人心思战,周军已寸步难行,现在正是大败周军之时,不知陛下为何不速速进兵,为我大唐除此大患?” 李璟尚未答话,左近有一人大声说道:“陛下,李天一此诚误国之谈,六万援军顷刻间已损伤半数,周兵势大,不可力敌,倘若与周军决战,惹怒柴荣,则江南势必玉石俱焚。臣请陛下先诛李天一,臣有一法可退周兵!” 众人转头一看,正是太子太傅冯延已。李天一微微一笑说道:“冯大人的妙计不过是割地、赔款、称臣三则,不知在下是否说错?”冯延已愕然道:“你怎知道?” “哈哈,古往今来,卖国之臣的伎俩无碍乎这三则,你又岂能免俗!”李天一指着冯延已骂完又向李璟拱手道:“陛下,割地赔款,无异于割肉饲虎,必将养虎为患。今日周军且去,明日复来,则我大唐有多少土地可以割让?有多少资财可供岁贡?此后北周愈将强大,我大唐日渐虚弱,今日尚可一战,若如冯大人所言,臣恐今后大唐无可战之兵,无可用之财,亡国无日也。” “危言耸听,周兵势大,我大唐可暂避锋芒,其后励精图治,以图中原。陛下可听闻卧薪尝胆的典故?倘若越王勾践一味拼死决战,又岂会有后来的吞吴之举?”冯延已若论口才,还真是无人可比,大言煌煌,引经据典,颇有些煽动力,说得李璟和群臣纷纷点头称是。 李天一见风声不对,事不可为,便跪倒叩首道:“陛下既然听信冯大人所言,臣无话可说,恳请陛下免除臣的昭武校尉和翰林院待诏的官职。臣愿散尽家财,招募义军,驰援寿州,伺机击破周军,收复失地,扭转局面。此举如能得胜,可解寿州危局;一旦失利,陛下可治臣谋反之罪,灭臣九族,以谢柴荣。臣此举无论成败,对大唐有益无害,恳请陛下成全!” 第46章 两支老竹杠 李天一此言一出,包括冯延已在内众人皆无言以对,没办法,这李天一还真有个狠劲,再有人说李天一不忠、误国,怕是任谁都不会相信了吧。王彦铸、马仁裕等武将则眼含热泪纷纷跪倒:“陛下,至古未尝闻有忠肝义胆如此者,李校尉此等忠烈之举,可昭日月,望陛下成全!”韩熙载等人也纷纷跪倒拜服。 李璟自然也是感动莫名,从龙书案后走过来亲手将李天一搀起说道:“非是朕不信李爱卿,只是事关大唐安危,朕不得不从长计议。此事实在太过委屈李卿了,所以―――就依李卿了,未知李卿所要招募的义军可有了名讳?” 李天一一听李璟答应了,心里这个凉啊,感情这李璟脸皮也太厚了点了,自己这么慷慨激昂地表示一下,李璟再一拦着,自己就借坡下驴了,没想到这李璟还真让自己做这么大的牺牲啊?就不怕别的将领寒了心?看来给这些皇帝佬打工,比后世的那些老板们黑多了,老板要的只是青春和健康,这皇帝佬要的是命! 李天一从地上站起来,看了看李璟,从牙缝当中恶狠狠地挤出三个字:“决死军!”说罢再次躬身施礼道:“陛下若无异议,草民这就回去准备了,告退!”说罢一瘸一拐走出了金殿。李璟看着富贵华丽的金砖上留下的血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挨了廷杖,丢了官,还得自己花钱招人准备替皇帝佬拼命,李天一这辈子就没做过这么赔本的买卖。屁股被打得开花,马也骑不了了,只好一瘸一拐地向家走。好不容易到了家,门房一看老爷的样子,立马慌了,下人李福赶紧过来招呼:“李三、李四,赶紧过来,平时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们,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呢,赶紧把老爷架进去。小心点,轻点,李四你轻着点,弄疼了老爷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如云等人一看李天一的样子,眼泪立马就下来了,心疼得不得了,小心翼翼地搀到卧房让李天一趴下,到处找金创药。刘氏姐妹闻讯也跑了过来,雨菲见状忙说道:“我这里有上好的伤药,赶紧给他敷上。” 小霜儿一把将雨菲的药瓶撇了出去,带着哭音说道:“都是因为你们倆,爷才遭了这么大的罪,你还来装什么好人,赶紧给我出去!” 雪菲也从怀里掏出伤药,固执地挤了进去,任凭小霜儿怎么推搡都没理她,开始细心地擦拭李天一的伤口。李天一忙说道:“雪菲,不必如此,是我自己得罪了皇上,才挨的打,霜儿,好了,不关她们姐倆的事情,你去把韩子其他们请过来,我有话对他们说。” 雨菲再一旁赶紧拉过妹妹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给他上药不方便,让李府的人来吧,把伤药留下就可以了。” 霜儿再次要瞪眼,李天一忙说道:“快去快去!” 雪菲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姐姐说道:“天哥他是因为我们刘家的事情才被打成这样的,我服侍他是应该的,姐姐,你管了我这么多年,就别管我了。”雨菲顿时有些尴尬,雪菲便开始浸湿了李天一的裤子,然后慢慢褪下来,露出了血肉模糊的伤处。雪菲倒没有什么尴尬,眼圈红红的,轻轻地将伤药涂在伤处,用干净的布条包扎了起来。 李天一笑道:“好了好了,谢谢你了,现在你和雨菲先回避一下,我有些话要和如云说,可是夫妻之间的私房话,赶紧出去吧。” 见两姐妹走了出去,李天一便将自己准备辞官,将家宅卖了,还有那几万两银子,都准备招人和购置粮草,给寿州送过去。如云听罢黯然说道:“银子、房子我都不心疼,天哥想怎么用都成,可你自己要去战场,我这心里总是悬着,不去不成吗?” “如云,我也不想去,可要是寿州被攻了下来,周军下一个目标就是金陵了,我们这里照样还是战场,所以帮刘节度使就是在帮我们自己,再说,我还有功夫在身,打不过逃命总还是可以的,放心吧,如云,还没和你成亲呢,我可舍不得去死!” 如云刚要回话,雪菲从门口冲了进来,小脸涨得通红,一双俏眼满是泪水,跪在地上叩首道:“淫。。李大哥,你为了救我父亲,家不要了,官也不要了,连命都不要了,这份大恩大德我做女儿的实在是没有办法报答,这辈子雪菲只能为奴为婢伺候你一辈子了!” 雨菲跟了进来,看着妹妹,叹了口气,也缓缓跪在了旁边。 李天一身子一动,牵动伤口,疼得一咧嘴,忙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刚刚不是说了嘛,救你父亲,就是救我们自己,再说,我这点本事,还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如云,忙我把她们扶起来,快点!” 雪菲固执地跪着说道:“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小丫头功夫不错,如云还真就奈何不了她。正在争执其间,韩子其、游泗舫等人来了,见有外人来了,刘氏姐妹这才起来,站到了一边。 韩子其一进门就大叫:“老大,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这种赔本的买卖你也干?”说完才看见刘氏姐妹,这才尴尬地挠挠头,不说话了。 李天一笑道:“你们出去把洪兴的人召集起来,凡是家中没有拖累的,愿意参加义军的,都挑出来。参加的人军饷每月一两,杀死一个周军也是一两,伤残或是阵亡了,抚恤五十两。再出去找买家,把我这所宅子卖了,这两件事快去办。” 游泗舫笑道:“你这宅子卖了也就是万八千两银子,没道理你去前线拼命,让大嫂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这不是打我们洪兴这些人的脸嘛,银子的事情放心,我们哥几个凑一些出来也就是了,洪兴的账上还有十几万的银子,都给你提过来,宅子就不要卖了。不过老大,今天这事情做得,的确不是你的风格!” “今天就再给你们上一课,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大丈夫立在天地间,总要做几件为国为民的事情千古传名才是本份,庸庸碌碌一辈子可不是我的风格。”李天一被几个人一捧,又有点不知道所以然了,这慷慨激昂的话说得象门头沟的砂锅,一套一套的。 “好个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李卿,你今天还真是让朕刮目相待了。”话音未落,门外走进三个人,为首的正是当今的圣上李璟,后面是跟着骠骑大将军王彦铸、右金吾卫大将军马仁裕。 李天一忙要起身,李璟过来忙按住说道:“凭你这份忠肝义胆,今后朕许你见君不拜。”又看看周围的众女,李璟笑道:“李卿,也真难为你了,若是朕有这么一家子的娇妻美妾,怕是没有心思去上阵厮杀了。”如云等人见礼后忙都避了出去。 “嗯,你是游简言的孙子,你是韩熙载的儿子,好啊,跟着李卿,将来都会有一番作为!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事和李卿相谈。”李天一连忙吩咐两个人赶紧回去办自己交代的事情。见韩子其、游泗舫都走了出去,李璟喝了一声:“高寿!”门外立时进来了一名侍卫模样的汉子,三十几岁的年纪,端得是高大威猛得紧,微微的络腮胡子,一双眼睛闪着寒光,看着李天一,却多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 “这是我大内侍卫中的第一高手高寿,也随你去寿州,不管此事最终如何,李卿,朕希望你能活着回来。”转头李璟又对正叉手施礼的高寿说道:“你一路护送李卿,若有什么差池,你也不用回来了!” “陛下放心,微臣就是不要了性命,也要护得李大人周全!” “陛下如此盛恩,草民唯有肝脑涂地,以报陛下。” “朕不要你肝脑涂地,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地回来,日后朕还有大用。剩下的事情让两位老将军在交代你一番,你们详谈,朕就先回宫了。”李璟迈步要走,犹豫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李天一,带着几分落寞地说道:“李卿,朕知道今天委屈了你,日后你自会明白,朕这个皇帝,当得艰难,不是朕不想去救寿州,实在是力有未逮,就辛苦你了,不要怨朕。” “陛下这是从何说起,能为陛下分忧,实在是草民应尽的本份!躬送陛下!” 看着李璟走出门外,李天一笑嘻嘻地看着王彦铸和马仁裕:“两位老将军,我马上就要上寿州拼死拼活了,你们二位怕是不好意思就让我这么空着手就去吧,先说好,太寒碜了就不要拿出来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你们说是吧?两位老将军?”看着两支送上门的大竹杠,哦,老竹杠,还是能敲得咣咣山响的老竹杠,李天一这郁闷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第47章 高手高寿 王彦铸和马仁裕两人对视了一眼,看看对方也是面带苦笑,李天一到也算得上才俊,可就是这性子太惫懒了一些。王彦铸笑道:“早朝在金殿上老夫看你还像是个人物,还为我朝能出你这么个少年英雄高兴,怎么现在就跟个奸商一样。老夫没什么好处给你,只能从建武军中抽出两个营共600人给你。建武军虽然不及马老将军的宁国军,可我给你的这两个营,却不会逊色于宁国军,两个营的校尉是许文稹和朱元,都是骑兵,还满意吗?” 李天一到没觉得怎么样,马仁裕却是一惊:“大将军对天一倒是大方得很,这两个人我可是要拿一千湘赣子弟来换,大将军都不肯。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小气了,我宁国军就出400骑兵给你凑成1000人,由林仁肇带队。天一初次领军,行军布阵怕是有所欠缺,我宁国军的宣威将军边镐正好要回乡祭祖,也是寿州人,就陪你走一趟吧。对了,宁国军最近要布防金陵,军营暂时就空了下来,天一可将你招募的义军暂时安置在宁国军的军营,里面一应军械可随意取用。不过天一切记,带有唐军标示的物品,一定要留在军营,不要授人口实!” 李天一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反应过来,自然是满意得不得了,这二位想得太周全了,忙施礼道:“两位老将军待天一如此,实在让天一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王彦铸坐在床边拍拍李天一的肩膀说道:“天一,不用说这些了,你为了大唐连性命都可以不要,刘仁赡在寿州困守危城,更是将生死二字置之度外,我们这两把老骨头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只是此事一定要隐秘,让陈觉等人知道了又要横起波澜。1000骑兵和几员将校都暂时驻扎在宁国军的军营,等你伤好了就去看看。[..tw超多好看小说]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大唐现在少的就是你这样的有血性的汉子,好自为之,我等着你回来。”马仁裕也劝勉了几句,两人才一同离开。 这两人刚走,韩熙载、游简言等人又来到李府,一个劲地埋怨李天一太过冲动,不过为了保住李天一的小命,也都慷慨解囊,亲兵、侍卫、银子送了一堆。这些人无一不是朝廷的大佬,银子自然是都不缺,能让这些大佬聘为府中侍卫、亲兵的自然不是江湖上跑龙套的角色,都是手底下有些功夫的汉子,让李天一本来并不看好的这次疯狂的救援行动,出现了一丝曙光。 最后一拨客人是马雪晴和玲珑姐妹,玲珑姐妹一进门就竖起大指叫道:“老大,你真是太牛了。我们可都听说了,周军大兵压境,满朝文武都怕得不行,就你一个,金殿之上把一帮软蛋都镇住了。朝廷不出兵,老大就自己招兵去打北虏,简直是太威风了,一定要算上我们!” “算上你们捣乱吗?”李天一笑着问道,两个小萝莉有些不好意思,上来给了李天一一拳,震动了伤口,让李天一不由得直咧嘴。玲珑姐妹又心疼地看看李天一,乖巧地坐在一边给锤着肩膀。 马雪晴这时才有些担忧地说道:“告示已经贴出去了,要参加义军的都去洪兴,让几个堂主挑人。只是师父如此做法,怕是在有些人眼里又成了把柄,将来恐怕会有麻烦。如今只能广布舆论,让这些人知道众怒难犯,方能知难而退。”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骑马去吧。(..tw无弹窗广告)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先将眼前的事情摆平了再说吧。你先去一趟洪兴,让韩子其他们将挑选出来的义军送到宁国军的军营,我现在不能起身,让边镐将军先代为训练,等过几日我能下地了,便准备出发。粮草等物也要抓紧购置,再买些牛羊,给刘节度使送去。” 回手招过翠玉:“你去将我那日带回来的断玉宝刀拿来。”不多时翠玉捧着断玉走了过来,李天一接在手里,将断玉递与侍立在一边的高寿说道:“高大哥,此刀名为断玉,这是我找人打造的利刃,赠与高大哥。” 高寿出身大内,又深得李璟宠信,此类的宝刀宝剑不知道见过的有多少,还都是历史上有名的家伙,当下接到手里颇有些不以为然,又不好拂了李天一的好意,只好接在手里随口拜谢道:“李大人太客气了,高某多谢!” 李天一自然知道高寿的意思,笑着说道:“在下已经不是朝廷的官了,高大哥可别再大人大人的叫了,看得起我李天一就叫我声兄弟。这把断玉,虽然不是什么名刀,却也锋利得很,高大哥拿出来试试刀吧” 高寿依言抽出断玉,先是一惊,后又大喜,随手挽了个刀花,爱惜地捧到手里说道:“李兄弟,这断玉刀的确了得,不过这无功不受禄,这样的厚礼,我老高真是受之有愧。可若是不受,这心里却又喜欢得很,李兄弟倒让老高为难了。” “高大哥不用客气了,要不是因为我,高大哥也不用走寿州这么一遭了,咱们哥俩能不能活着回来还得两说呢,这身外之物,难道比性命还重?再说寿州此行,我的性命还要仰仗高大哥保护,有此宝刀在高大哥手里,在下的小命也安全一些,” 两人相视大笑,本有惺惺相惜之意,短短言谈之间,更觉得性情相投。高寿再次打量了一下李天一,叉手施礼道:“李兄弟的事情我听那天早朝当值的兄弟们说了,有种,是条汉子。咱们大唐要是多几条李兄弟这样的汉子,就是再给那柴荣几个胆子,也不敢打咱们大唐的主意。今天圣上要我老高护送李兄弟去寿州,这就是咱们两个人的缘分,没别的,跟着你李兄弟,咱们去寿州让那些北虏见识见识江南的大好男儿!” 李天一兴奋得一拍床板:“好!如此就辛苦高大哥了。大军开拔还有几天,高大哥赶紧回家和嫂子好好相聚几日,这一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呵呵,不瞒兄弟,你大嫂都在金陵的烟花柳巷之中。我老高干的就是玩命的活计,说不好哪天就回不来了,暂时还没有多了那些牵挂的打算。不过这样也好,天天都能做新郎,倒是快活得很。” “嗯,如此说来,大哥与在下还是同好。翠玉,去拿五百两银子给高大哥带上,算是给大嫂们的见面礼!” 高寿刚要推辞,李天一笑道:“又不是给你的,再说了,宝刀都收了,这点银子还推什么?大哥且去好好快活几天,只要出征的时候脚别发软就成。” 一听李天一怀疑自己的实力,高寿着急了,凡是男人在这方面没有一个会谦虚的,忙抓过银子说道:“李兄弟放心,在下别的不敢说,晚上不管给你找几个大嫂,第二天依旧龙精虎猛。” “哦?感情高大哥还有如此实力,改天一定要找机会一起切磋切磋!”说罢两个人心领神会,一起嘿嘿地淫笑了起来,感觉这彼此的关系就又近了一层。一直在边上站着的雨菲、雪菲听得满脸通红,雨菲小声啐道:“果然是臭味相投,两个不要脸的淫贼!” 李天一见高寿有些尴尬,忙说道:“左右这几天也没事,高大哥且去快活,不用陪着我这病号了。” 高寿转身要走,想想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递给李天一说道:“这是我师门的疗伤圣药,剩的不多了,李兄弟省着点用,包你三天收口,五天下地,七天就如常人一般。” 看着高寿走了出去,雨菲撇撇嘴说道:“吹得这么厉害,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试试总没错。”说罢拿过李天一手里的瓶子,拔开盖子闻了闻,脸上顿时凝重了起来,低声说道:“没想到这个家伙对你还真不错!这里面至少有滇西田七、天山雪莲、藏边雪蛤等几味可遇不可求的药材,还有十来种我辨别不出来,想必也都不会太差,比我们的金创药可是强多了,赶紧换上吧。” 雪菲听姐姐把这药说得如此神奇,忙过来将李天一身上捆好的软布解开,李天一忙拉住雪菲的小手说道:“让翠玉她们来吧,你和雨菲也累了半天了,好好歇歇吧。” 雪菲仰脸说道:“淫贼,你为了我爹做了这么多事情,吃了这么多苦,就让我帮你做点什么吧,这样我心里也能好受一点,好吗?” 李天一无语,只好由她去了。 ps:林仁肇、许文稹和朱元在历史上的南唐此时已经小有名气、统兵一方了,边镐更是灭楚的名将,为了行文方便,又将这几个人收拢到了猪脚的麾下,呵呵,熟悉这段历史的书友就不必细究了。 第48章 民心可用 雨菲细嫩的小手,抚摸在李天一的伤口上,疼痛之余,却也舒适得很。[..tw超多好看小说]雪菲可没管这是高寿的哪个师公师祖传下来的圣药,里面有多少稀世奇珍的药材,如泥水匠糊墙一般,在李天一的伤口上厚厚地糊了一层,大半瓶的药膏,只剩下了一个瓶底。 李天一被身后的小手撩拨的火气十足,一会时间便趴不下去了,屁股高高翘起,好似大虾一般。雪菲还好,一心服侍李天一,也没了年轻许多的顾忌,雨菲在一般看得脸红得如同煮熟的大虾一般,心里不停地暗骂:“真是淫贼,屁股都开花了,还有这样的心思,不过这淫贼倒是仗义得很,欠下的这份恩情怕是难以还清了。” 李天一撅了一会,突然又想起个事情来,这清淮节度使刘仁赡好像就是这几年挂掉的。自己带着老婆、儿子困守危城,一心以死报国,结果儿子刘崇谏却不肯送死,暗中准备投降北周。刘仁赡一气之下砍了刘崇谏的脑袋,之后便生了病,据说是全身麻痹,口不能言,莫非是大怒大悲之后中风了?忙问道:“两位女侠,刘节度使日常是否觉得有些半身麻木,手也会不由自主地颤抖?” 雪菲奇道:“淫贼,你从来就没见过我爹,怎么知道我爹有这样的毛病?都看过很多的大夫了,也没什么起效,娘都担心很长时间了。”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嘛,我能掐会算,这世上的事情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你们出去买些猪胆、绿豆和菊花回来,猪胆和绿豆晾干合在一起磨成粉末,菊花晾干单独磨成粉末。猪胆绿豆粉每天让你爹冲上两次喝,菊花粉每天早上煮粥的时候放进去,对你爹的病症应该有用。还有就是记得临行的时候买些海菜之类给你爹带去,老人家多吃些海里的东西会比较好。(..tw无弹窗广告)” 两人将信将疑,不过既然事关父亲的身体,自然十分的上心,便分头准备去了。高寿留下的伤药的确有效,三天后李天一的外伤基本痊愈,只不过高寿看见只剩个瓶底的伤药的时候,简直是欲哭无泪:“李兄弟,你的屁股这回可是值了钱了,我行走江湖二十年,大伤小伤无数,每次都是挑出一点敷上就够用了,二十年才用了不到半瓶,你这一个屁股就用了半瓶,真是,真是恨不得让我把你这屁股砍下来装瓶子里。” 既然已经伤愈,李天一便赶去洪兴的总部去看看准备的情况。刚到长干桥洪兴总部的大院附近,李天一就发现这里热闹得跟庙会一样。大门外的高墙上贴着醒目的告示:“现有昭武校尉、翰林院待诏李天一为救援寿州,抗击北虏,辞去官职,散尽家财,招募忠勇之士成立决死军,不日将起兵征北。凡体格健壮且愿为大唐慷慨赴死者,可到院内报名,入选者月饷一两,斩杀北虏者另有封赏,因战残疾或为国捐躯者抚恤家人五十两。另:大量收购粮食、牲畜以供军需,价格从优!” 不知道是军饷诱惑还是报国的热情,李天一看见韩子其正和一群看上去至少快六十的老者在拱手作揖:“大叔、大伯,我们这是去和北虏拼命,你们年岁实在是大了一些,还是请回去颐养天年吧。”这些老者一个个还倔强得很,指着韩子其的鼻子骂道:“臭小子,嫌我们老?我们跟着烈祖东挡西杀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呢?今天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大不了我们不要军饷,只要让我们上阵杀敌就行!” 韩子其哭笑不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一撇眼刚好看见李天一,忙把李天一拉过来说道:“这位就是决死军的统帅,我们的老大李天一,你们和他说吧。(..tw无弹窗广告)”说完赶紧溜了进去。 众老者见是李天一,纷纷围拢了过来,纷纷叫道:“李将军,你一定要收下我们啊!”“李将军好样的,大唐少的就是你这样的汉子,领着我们跟北虏干吧!” 李天一忙摆摆手,让众人安静下来说道:“各位乡亲,各位老伯,不是我李天一不收大家,这保家卫国的事情,还是让我们年轻人来干吧,总不能让那些北虏以为大唐除去了你们这些前辈,就没有敢和他们较量的年轻人了。再说要想报国,途经多得很,平时多帮帮家里有人从军的邻里,让这些上阵的汉子没有了后顾之忧,或是为前方的刘节度使捐献些粮草,这些都是报国的义举。大家就不要非得去上阵杀敌了,这斩杀北虏的功劳和荣耀还请让给我们年轻人吧,我谢谢大家了。” 这时一位穿着讲究的老者挤了过来说道:“李将军,老朽刘金贵是金陵几家米行推出的代表,请问李将军何日动身征北?将军真的打算和北虏决一死战?” “最多不过三五日,就算决死军只有我李天一一个人,我死也要死在寿州,天一若背此誓,天弃之,地厌之!”李天一一脸决绝地说道。 刘金贵听了李天一的誓言,显然是激动得紧,颤抖着胡须说道:“好,李将军豪气冲天,就冲这句话,老朽代表金陵的十三家米行,向决死军捐献白米二十万石,并且不用决死军押运,将军北上大军到哪里,我米行的大车就跟到哪里,只要我刘金贵等人的米行里还有一粒米,就决不让决死军的将士们饿肚子!” “天一代决死军上下拜谢老人家了!”李天一说吧躬身施礼,刘金贵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老朽只是一草民,当不起将军的大礼!” “老人家,天一拜得是您的一片赤诚之心,是您的拳拳报国之意,不吝财资,举家为国,您有何担当不起!”李天一施礼后抓住老者的手臂说道。刘金贵看了看李天一,摇摇头说道:“举家为国,只有你李将军才堪当此言,大唐若是多几个李将军,北虏岂敢南顾?老朽就不多打扰了,大军北征之日,就是我米行北上之时!老朽告辞,咱们江北再见!” 这时先前的几个非要参加决死军的老者,相互看了看,看着李天一叹息道:“有李将军这样的少年英雄,有决死军这样的江南子弟,的确用不着我们这些老骨头了,我等就不给将军填累赘了,这是老夫的一点心意,将军切勿嫌少!”说吧从怀里掏出荷包,放在了李天一面前,转身离去。老者的举动似乎给周围的人提了个醒,围拢过来的众人纷纷将身上的铜钱、银两放在了李天一面前,后面的人群挤不过来,便将银两、铜钱扔了过来,一时间银钱如急雨一般落下,顷刻间便堆成了一座小山。 李天一看着这些普通的百姓,心里却是激荡得很,有这样的百姓,南唐怎么会亡国?五百万的南唐人会让区区十几万的北周、北宋军马打得国破家亡?民心可用,所缺的只是如何去引导而已,李煜那个文学青年显然是担当不了这样的工作了,既然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说不得就要坏了那个只会欺负孤儿寡母的香孩儿的好事,帮帮这江南的百万乡亲吧。 激动之余李天一单膝跪倒,向四周拜道:“各位乡亲,各位长辈,天一在这里拜谢了,只要大家有这份保家卫国的决心,即便天一的决死军北征兵败,我们身后,还有几百万你们这些一心为国的乡亲,我相信大唐永远不会失败,大唐永远不会被北虏征服,大唐万岁!” 群情激愤,一同高呼道:“大唐万岁!”声震九霄,隐隐竟有风雷之音。皇宫崇文殿内的李璟,停下手里的朱批,遥遥向长干桥方向望去,心里却多了几分别的心思:“此子特立独行,若为大唐所用,确是栋梁之才,只是朕身后之君,能容得下这样的臣子?” 下午,来到宁国军的军营,见宣威将军边镐等人正在训练这些新军。韩子其等人挑人的眼光倒是不错,这几千新军个个都是身材魁梧、面色凶恶之辈,怕是很多都是从洪兴直接加入过来的。这些悍匪一样的新兵自然是不好管教,所以边镐等人操练起来也是煞费苦心,只不过收效甚微,看得边镐在一边不停的摇头。 一千骑兵则是在另一块场地上操练,一望便知是百战余生的老兵,一千骑兵却有千军万马之势,隐隐有冲天的杀气涌起,端得是人如猛虎、马赛蛟龙。看来王彦铸和马仁裕两位老将军真是下了本钱了,将自己所部最为精锐的部队给自己调了过来,这份人情还真是不小。 边镐见李天一过来,便跑过来禀报:“将军,建武军、宁国军一千骑兵已经全部到齐,新招收的五千新军也编入了各营,只是仓促上阵,怕是.” 李天一接口说道:“怕是会被北周杀得落花流水,是吧?” “将军,请恕属下直言,神武军虽然垃圾了一些,毕竟也操练了多年,三万之众尚且被杀得落花流水,这几千新军,属下实在是不知如何能战胜北军。”边镐担忧地说道。 “既然明知去送死,边将军为何还要加入?” “边镐戎马一生,堂堂江南大好山河,岂容北虏施虐,边某只求上阵杀敌,生死已置之度外!” “好!边将军,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神武军败了我还敢带着你们去寿州吗?很简单,因为神武军怕死,我们不怕死!”李天一随口说道,走了过去。 “不怕死就能打败北虏?有这么简单吗?”边镐摇摇头,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第49章 战前动员 站到队伍前面,李天一摆摆手示意大家停了下来,人群里李天一还发现了几个熟人,当初和宋敛达等人冲突的时候的王麻子等人赫然也站在队列当中,便招手叫了过来问道:“王兄弟,不好好地在洪兴发财,到军队里混这几个军饷,不怕干了亏本的买卖?” 王麻子一脸的兴奋,大声叫道:“老大,我们哥几个听说老大要领人去干北虏那帮兔崽子,心里别提多痛快了,我王麻子烂命一条,这几年跟着老大吃香喝辣,该享受的都享受了,现在老大去和北虏拼命,不带上我们哪行?所以一听说要成立这个什么决死军,我们这些洪兴的兄弟立马就跑过来了。(..tw无弹窗广告)朝廷的那些军爷怕北虏,我们洪兴的兄弟不怕,都是膀子上抗着脑袋,我王麻子就不信,还能有人拼命能拼得过我们洪兴的兄弟?” “说得好!只要敢拼命,我们这次就已经赢了一半了。”李天一锤了王麻子一拳,大声说道。又扫视了这帮乌合之众,大声说道:“这里有多少兄弟是洪兴过来的?” 校军场上竖立了一片拳头,五千人里倒有大半人举起了胳膊:“老大,我是青龙堂第二分舵的。”“老大,我是玄武堂十三分舵的。”“老大.” 李天忙摆手说道:“兄弟们,我李天一谢谢大家能跟着我李天一去拼命。兄弟们进洪兴之前有很多是干没本钱的买卖的吧?什么跑过单帮、做过独行盗、采花贼的,玩过别梁子、踩盘子、砸响窑的兄弟们,都出来吧?” 众人一阵哄笑,大概有一半左右的人走了出来,其中有人问道:“老大,我们入了洪兴可没再干过买卖了,老大可不能秋后算账!” 李天一也跟着众人笑了一阵,然后说道:“现在我要挑出一些有功夫在身的兄弟,第一要功夫好,第二要不怕死,第三要没有家室的拖累。我事先说好,这些挑出来的兄弟回头是要做最玩命的事情,功夫差些的兄弟就别报名了,我只要一百个人,大家自己商量着,然后站出来吧。” 混江湖的,哪里有说自己功夫不好的,说是一百人,出来的足有上千号。李天一一看,忙说道:“用不了这么些人,我是招人去送死,你们当是去琦玉坊啊,一个个都这么积极,你们两两捉对较量,最后剩下的一百人过来找我。” 众人又是大笑,自己的这位老大简直太对脾气了,纷纷跟身边的人开始招呼起来。于是让边镐等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在了校军场上,刚刚还亲如兄弟的一帮人,马上大打出手,各种狠毒的招式都用了出来,仿佛对方是和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仇人一般,一会就倒下了一片。 边镐走过来担心地说道:“将军,您这么做,很容易激起内讧,这兵就不好带了。” 李天一摆摆手:“无妨,都是自家兄弟较量,不会伤了和气的,放心吧。” 这一千人足足打了一个时辰,剩下了一百二十多个鼻青脸肿的汉子,犹自在相互缠斗,其中近一半是韩熙载、游简言等人送来的侍卫亲兵,剩下的基本都是洪兴的兄弟。李天一忙喝道:“停手,剩下的人都入选了。”这时剩下的人赶紧过去搀起被自己打伤的同伴,满嘴的抱歉:“兄弟,对不住了,哥哥也是为你好,哥哥的功夫好一些,干些要命的差事,能活着回来的机会也大一些。”被刷下来的心里自然也明白,这是人家把送死的名额从自己手里抢走了,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王麻子也在剩下的一百二十多个人当中,李天一笑道:“和自己兄弟动手,你们也够狠的了。好了,你们这些人单独编成一个小队,王麻子先作为队长,现在去城外的鸡笼山隐匿起来,一个时辰之后,建武军、宁国军的兄弟过去搜你们出来,动手的时候别下死手,不过被抓住的,就别在这小队混了,出发吧。” 一百多号人一哄而散,李天一又叫过边镐:“一会你带这一千兵士去搜山,搜出来的就给我打一顿,还有三天时间,每天都这么操练一回,剩下几个将校继续训练这些人,争取在这几天里将这些人训出个模样出来。” 边镐虽然不知道李天一再搞什么东西,不过既然如此吩咐了只好照办。三天里李天一挑出的一百多个人又被刷下来四十多个,不过剩下的八十多个人,可就不那么好对付了,到了第三天,建武军、宁国军上山后,被王麻子等人打昏了四百多人,却连一个人都没带出来,不禁让边镐气闷得很,不过对这些江湖汉子也开始另眼相待了。 李天一在洪兴大院的露面,很快产生了另外一个作用,三天里到洪兴大院送东西的人络绎不绝,很多人都是扛着一袋米到了大院,扔下就走,韩子其等人想付钱却找不到人。至于送钱的人就更多了,算上之前的捐献,等到决死军出发的前夕,一共收到了捐款近三十万两,很多还是闻讯特意从江都、润州、和州等地赶过来特意送钱粮过来的。韩熙载、游简言等人老子、儿子、孙子送来的银子加到一起,也有近二十万两,再加上洪兴十万多两家底,李天一手里聚集了六十万两的银子,相当于金陵住户一年多的花费。 从各地赶到金陵要求参军的人数则更多了,以至于最后李天一不得不下令提高标准,不但要体格强壮,不会武的和年纪在三十五以上或是二十以下的都不要。尽管这样,决死军还是又招进来了三千多人。韩子其、游泗舫等人甚至玲珑姐妹也闹着要加入,把李天一烦得不行最后李天一分派他们和米行的车马一起行进。 三月十四日,李天一再次来到了军营,一万左右的汉子整齐地站在校军场上。李天一看看自己的军队,朗声说道:“弟兄们,我也不瞒大家,这次出征,你们当中的很多人,包括我自己,可能再回不来了,因为我就是要带你们去为国赴死,让那些北虏知道,我们大唐还有这样一群铁骨铮铮的汉子!现在有人后悔想退出的,请马上离开,我决不为难大家,但是上了战场,要是有人怕死,我可就要对不起兄弟们了。不想死的现在可以走了!” 等了一会,没有人出列,李天一又说道:“看来大家都有必死的决心和准备了,既然如此,是家中独子的、有家室的、有父母要赡养的出列!”大概有八百多号人犹犹豫豫地走了出来。李天一继续说道:“你们组成护粮军,跟随米行的车队行动,由韩子其等人指挥。不要以为你们在后方就安全了,你们负责的是决死军所有人的粮食,一旦出了问题,这仗就不用打了,全军的命脉就交到你们手里了。” “将军放心,我等愿效死力!”韩子其等人单膝跪倒,叉手施礼,大声吼道。 李天一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不过我领着大家拼命也不能亏待了大家,上得沙场,斩杀一个北虏兵丁我出一两银子,伍长什长的小头目就是十两,校尉就是百两,挂着将军衔的就是千两,要是能斩杀统兵的大将,我出万两白银,要是哪位兄弟走运,把柴荣这酋首斩于马下,没别的,我李天一就是倾家荡产,也要双手奉上白银二十万两,决不食言!这只是我个人出的赏格,真要是有兄弟宰了柴荣,我想这朝廷怎么都能赏个公侯之位吧,就算是李谷、王彦超、韩令坤、赵匡胤等人的脑袋,也能换得个将军做做。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北虏这次可是够意思,大大方方地送来了十万人头,就等咱们兄弟过去砍下,能换得多少功名银子我就不说了,反正是够兄弟们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的,有嫌多的没有?” 众人一阵哄笑,仿佛这周兵已经排好了队,就等着自己去收割了。几个洪兴的家伙大声怪叫道:“老大,这回你可是要把家底都要赔出来了,我们兄弟怎么好意思!”李天一也笑道:“这个就不用你们担心了,遇到了北虏,不用给我留面子,狠狠用手里的家伙给我招呼就是了,要是有谁一个北虏都没砍翻就挂了,以后别说认识我,我可丢不起这份人!” 众人笑得更欢,校军场之上一片欢腾。李天一待众人安静下来,接着说道:“今天就到这里,一会每人领二两银子回家,没有家的想去干什么我不管,反正男人一辈子别留什么遗憾,把该办的事情都办了,明天寅时在这里开拔,到时候不来的,就别怪我李天一领着兄弟们去升官发财不带着大伙了。” 校军场上顿时响起一片怪声叫好,貌似进了土匪窝一般,让边镐等老成之辈看得纷纷摇头,好好的军营被这位李大将军折腾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有点太不像话了,可也没办法,这里李天一最大,只好遵令而行。 第50章 大唐特种部队 边镐在一旁悄声说道:“将军,您就不怕这些草莽之徒拿了银子明天就不来了?” 李天一笑道:“他们要真有这份心思,还是现在走得好,上了战场再想着往后跑,岂不是更麻烦?再说这些人虽然出身不好,但对信义二字,看得比谁都重,我想边将军担心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tw好看的小说)”边镐想想也是,便站在一旁不再说话了,李天一又接着说道:“边将军,招呼骑兵的兄弟过去拿银子,然后该干嘛干嘛去。” 边镐低头呐呐说道:“李将军,建武军、宁国军的兄弟都有朝廷的俸禄,你再给银子,怕是于朝廷的理法不合.” “胡说,你们现在都是决死军的兄弟,我就是决死军的头,边将军,难道我的将令约束不了你们这些弟兄吗?”李天一笑嘻嘻地问道,边镐可没有心思开这样的玩笑,这军队当中不遵将令是要砍头的,忙说道:“将军言重了,我替兄弟们谢将军的赏!”说罢便下令一千骑兵也加入了分银子的队伍。 这些建武军、宁国军的老兵,虽然看一旁的新兵分银子有些眼红,可也没说什么,毕竟人家是临时雇用的,发银子也正常,自己可是正式编制,拿着工资就应该干该干的活。现在听说自己也有份,这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啊,于是一阵欢呼,争先恐后地涌了过去,对这位新任的李将军自然是感激莫名,心里就别提多舒坦了。 边镐见自己纪律严明的属下顷刻间变得跟土匪一样,只能苦笑着暗暗摇头。不料这位李将军还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笑着问道:“边将军,你怎么不去领银子啊?莫非嫌少?也是,这堂堂的宣威将军,二两银子.”边镐忙摆手说道:“李将军不用再说了,属下马上去领银子!”说罢也挤了过去,心里哭笑不得。 分完了银子,李天一叫过边镐、韩子其和王麻子等人吩咐道:“边将军,这一千骑兵怕是要辛苦一些了,今天晚上连夜出城,到和州附近等我们,免得让陈觉等人发现了多了麻烦。韩子其,大队出发后,你们马上以洪兴的名义,给江北的同道发出绿林贴,我给决死军发出的赏格,对这些同道一样有效,让他们收拾了落单的周军后,凭人头到洪兴领赏。王麻子,你们小队的人一个都不许走,领完了银子都过来,我有些特别的事情交代你们。” 众人各自领命而去,李天一则领着百人的小分队走到一旁。最后参加决死军的近四千人个个都会些功夫,李天一从里面又挑了三十多个擅长追踪和隐匿的好手,补充进了小分队,凑了一百多人。看着这些精悍的汉子,李天一非常满意,笑着说道:“你们这个小队,我给起了个名字,叫特种部队。一会每人再领五十两银子,不管用什么方法,买也好,自己配置也好,明天出发之前,准备好能毒死上千人的毒药,越毒越好,还有引火之物,都多准备一些带上,回头我们去给这些北虏点惊喜。” 王麻子在一边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大,你想给周军下毒?这未免有些下作了吧,我们这些汉子,至少是以一当十的汉子,堂堂正正给北虏些教训不是更好?” “你不用在小分队混了!”李天一冷冷说道:“就算你们是以一当百的汉子,周军有十万人马,你们能杀得光?下毒觉得下作,那北虏砍杀我们的兄弟的时候你就不觉得下作了?用刀杀人和用毒药杀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而且毒药更有效率。即使用再下作的方法,只要能多留下几个我的兄弟的性命,我都觉得是好方法?你们还有谁觉得下毒这种下作的方法是你们这些大英雄所不齿的?有的话赶紧说出来,别到了北虏的军营里下不去手,耽误了兄弟们的性命!” 小分队中的这些汉子,洪兴出身的还好一些,那些侍卫、亲兵或是江湖上有些名号的人物本来对李天一的做法颇有微词,可经李天一这么一说,感觉自己要是非去和周军真刀真枪地干一仗的话,貌似就成了间接杀害兄弟们的凶手了,思来想去,觉得这李将军的法子其实也没什么,周军都杀到门口来了,还去和人家讲什么道义和江湖规矩,实在是脑子有问题。 王麻子也转过弯来,马上跪倒恳求:“老大,我王麻子一时糊涂,您别赶我出去,下次决不再犯,这次就求求您了。” “自己去领十军棍,让你长点记性,小队长也不要做了,特种部队由我亲自带领,我不在由高寿带领。各位领了银子就去办事吧,时间充裕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银子不够的找我说话。” 无论是决死军还是这一百多人的特种部队中的汉子,习武的基本都没什么文化,见自己的这位以文采闻名遐迩的统帅,和自己说话的时候,简直就是土匪头子一样,便觉得亲近不少。手头也大方,尤其是对特种部队的这些汉子,颇有些大秤分金、大碗喝酒的豪气,让这些江湖上的豪客和武林里的人物们觉得颇为亲切,自然是听话的紧,一个个老大老大地叫个不停,领了银子纷纷去了。 当天晚上,金陵的烟花柳巷生意好得有些不像话,大批的一看就非善类的家伙涌了进来,让妓坊的老板、鸨儿们紧张得不行。只不过一打听都是决死军的军爷,立马都远接高迎,恭敬得不得了,姑娘们也是尽心尽力的服侍,完事给银子还都不要,都说是要为抗击北虏尽自己的一份心意。不过这几千决死军涌进来,明显是狼多肉少,结果那些先来的老爷阔少们全都客气得很,纷纷将自己的相好让出来,一定要让决死军的兄弟心情愉快、神清气爽地出征。又不是家里的娇妻美妾,让了也就让了,还显示了自己爱国的伟大情怀,何乐而不为呢? 这让决死军的弟兄们大为感叹,看看咱们的大帅这名声,远播风流烟花之地,这些姑娘们一听是大帅的兵,眼睛都冒小星星,这要是大帅亲自来,不知道是一番什么景象,就凭这,咱这决死军在金陵绝对是第一号,对自己的新大帅,更是崇拜得无以复加。只是不知李天一如果知道自己的名声都已经被手下的兄弟当作了嫖资,不知道作何感想。 安排好了一切,李天一早早就回府了,准备好好和家里人吃顿团圆饭。如云等人已经知道李天一第二天就要出征,这顿晚饭也是精心准备,丰盛得很。只是大家心里都沉甸甸的,没什么食欲,李天一劝了半天,几个女人眼圈都红了起来,李天一无奈之下,只好匆匆用过了晚饭,自己开始费尽心思地插科打诨,想逗几位美女一笑,可惜这次李天一的口才有些失败,李府一片愁云惨雾。 这一晚上李府也是人流不断,马仁裕、韩熙载、游简言等人走马灯一样,轮番过府拜访,各种注意的事项嘱咐了再三,恨不得替李天一前往寿州,李天一自然一一应允,几位老大人才满面愁容地回去了。 这拨人刚走,王大壮又找上门来,将新打造的两把钢弩、两百多枚钢箭和几把钢刀送了过来,一见李天一便拱手道:“李兄弟,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好汉子,有担待,现在金陵城都传遍了,说你李大将军是大唐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天底下第一号的忠臣,都准备商量着要给你盖生祠了。我王大壮本打算也要跟着你李兄弟走一遭的,可思来想去,我这两下子上阵怕是给你帮不上忙还要添乱,只好抓紧时间打造些兵器,你带上,或许有用。” 李天一忙拉住王大壮说道:“王大哥,各人有各人的长处,你送来的这些家伙,可比你亲自上阵杀几个北虏的作用要大多了。我不在的时候,用银子就找如云要,千万别委屈了自己和孩子们。”两人寒暄了很久,王大壮这才告辞离去。 李天一又找来雨菲、雪菲姐妹,让两人在金陵安心呆上一段时间,不要担心寿州刘仁赡的安危。大军前往,带上两个人也不方便。李天一本以为要费上一番口舌,不想两姐妹答应得十分的痛快,让李天一觉得有点心里没底,尤其是这刘大小姐,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啊,今天怎么就转了性了?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明天还要出征,李天一便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准备早点休息。刚刚推门走了进来,却被人从身后抱住了,一股幽香随之而来。李天一不禁笑道:“又要找我帮忙吗?这次准备用什么条件交换呢?”说罢将身后的人抱在了怀里。 第51章 临行 如云听李天一提起自己在琦玉坊主动****的羞人旧事,不禁羞得满脸通红,随即脸色一暗,幽幽说道:“天哥,抱我去床上吧,好好爱你的小妻子,我不想再等了,今天。。今天如云要将自己交给你,和天哥做真正的夫妻。”鼓足了勇气说完这几句话,便将头埋在了李天一怀里,心里说不清是羞涩还是哀伤。 玉人在怀,如云娇媚的样子自然是最好的春药,李天一这久旷之男几乎瞬间就失去了抵抗力,马上就升起了帐篷对如云的提议表示了最为坚决的支持。抱起如云放在床上,转身便要去吹灯,却被如云拉住了,如云满面娇羞却又坚决地说道:“天哥,留着灯吧,我要你好好看看自己的小妻子,永远把她记在心里。我也要记住你的样子,即便。。即便你回不来,去了奈何桥我们夫妻也能相互认得出来。”说完竟失声哭了起来。 李天一见如云如此,仿佛被从头淋下了一盆冷水,心里的火苗一下子便熄灭了,抱过如云轻声地安慰:“小傻瓜,你看你的天哥象是那种做赔本买卖的人吗?放心,有这么漂亮的小妻子在家等我,我就是爬也要爬回来。别哭了好吗?” 如云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泪水,微笑道:“我太没出息了,老是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不说这些了,天哥,我服侍你宽衣吧。”说完便将李天一的外衣脱了下去。李天一在这样的时候自然不会让女孩子主动,轻轻将如云放倒在床上,慢慢解开了如云的衣襟。 如同开启了神秘的宝藏之门一般,李天一贪婪地望着眼前的玉人,虽然还带着粉红的肚兜,遮住了重要的部分,可露出来的白皙如玉的肌肤和纤浓有度的完美身形已经让李天一看得呆住了。如云见李天一这副色魂与授的样子,虽然觉得害羞,可心里还是骄傲的很,自己在身后解开了肚兜,慢慢摘了下去。尽管事先如云下了决心,将最美丽的一面展示在自己的男人面前,可事到临头,如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决心,在李天一灼人的目光的注视下,忙掀开了被子躲了进去。 李天一自然知道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忙三两下除去了自己的衣服,随后跟了过去,慢慢掀开被子,只见白玉无瑕的后背下是盈盈一握的腰肢,与雪白晶莹的玉臀构成了柔美的曲线,两条修长细腻的腿间一抹艳丽的桃色,不禁伸手轻抚了上去,满手俱是粉滑柔腻。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触摸如云的肌肤,可每次李天一都有爱不释手的感觉,轻轻扳过如云的身子,再次欣赏起如云绝美的身材和骄人的酥胸,还有那平坦的小腹下一缕邀人遐想的墨色,轻轻衔住如云胸前鲜红的蓓蕾,探过手去,轻车熟路地爱抚起来。 两人以前虽未真个销魂,可如云这上上下下对李天一来说已经不是神秘隐秘,只是还不曾如此赤袒相见过,只一会功夫,如云便不住地娇吟起来,身子泛起了粉红的颜色,芳草萋萋间已是一片泥泞。李天一低头轻声叫道:“好如云,我要来了。” “嗯。。来吧。。天哥,好好爱你的小妻子,尽情地爱你的小妻子,如云永远都是天哥的。”如云只觉得自己有些眩晕的感觉,身上敏感得很,每一处被李天一触摸到都会让自己颤栗不已,说不清的麻麻痒痒的感觉在身体里汇集,带着自己体验着从未有过的那种感觉。不知什么时候,如云觉得李天一的身子挤进了自己的两腿之间,紧接着春潮泛滥之处便冲进来一团火热,如同撕裂般的疼痛从下面传来,不由得抓紧了身上的男人。 李天一只觉得无处不是温软滑腻,紧凑湿热,便轻轻动作了起来,慢慢如云也适应了过来,半醒之间胡乱地扭动腰肢迎合着,美妙诱人的声调从红嫩嫩的小嘴中一串接一串地吐露了出来,让李天一如同得到了鼓励一般,大力征伐起来,不多时如云的冲锋号吹得更加的高亢嘹亮,在唱出了最后的颤音后,便紧紧抱住了李天一,绷住了身子轻轻颤抖了起来,良久身子又重新软了下来,脸上满是幸福的潮红。 李天一见如云浑然不知所以,便停了下来,抱如云怜爱地擦去白皙的身子上沁出的汗珠。半晌如云才清醒了过来,突然觉得依然饱胀充实得很,不由得一声娇呼,呐呐问道:“天哥。。那个。。那个。。你还没好吗?”李天一见身下的如云,云雨之后更添了几分丽色,自然是更加的垂涎欲滴,见如云缓过劲来,便忍不住再次动作了起来,不多时,如云便又开始了浅吟低唱。 尽管是初经云雨,如云还是苦苦坚持,自己连连求饶了三次,对那种快乐到魂儿都跟着飘飘荡荡的感觉都有些恐惧了之后,才让李天一心满意足、畅快淋漓地享受到了羽化登仙般的快感。只是等李天一回过神来,见如云眼角留下了两道泪痕,便心疼地问道:“如云,刚刚是不是太疼了?天哥没有怜惜你,实在是太糊涂了。”如云忙伸手捂住了李天一的嘴巴说道:“别瞎说,我是高兴,终于真正做了你的妻子了,这样就没有什么缺憾了。”李天一辛苦了半天,也没多想,抱着如云说了会话便昏昏睡去。 春宵苦短,第二天李天一睁开眼睛时,怀里的如云青丝凌乱,满脸俱是娇慵的满足。初为少妇的如云更是艳光四射,怀抱着这样的尤物自然让李天一不禁又有些蠢蠢欲动。刚刚醒来的如云立刻感觉到了李天一的坚挺,刚要挪开自己的身子,却觉得浑身酸软,有些动弹不得,便苦着脸哀求道:“天哥,如云真的不成了,要不你去找翠玉她们吧。” 李天一轻轻在如云的红唇上亲了一下,翻身起床,穿戴好了回头再看如云,却见如云已是泪流满面,便回头柔声说道:“乖,千万记得,要是我回不来的话,你就带着霜儿她们去江都府找到李猛,一同出海去琉球吧,千万记得!” 如云面色惨白,哽咽着说道:“天哥,你若不在,如云还能独活吗?” “糊涂!如云,你我已有了夫妻之实,或许经过这次,便能为我李家留下一条根来,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也要活下去,一定要答应我,知道了吗?” “我。。答应。。你!”如云扑到在床上,放声大恸。李天一回身抱起如云,不住地轻声安慰,半晌,如云才止住了哭声,尽力挣扎着站起身来,不顾李天一的劝阻,执意伺候李天一洗漱。春红和秋月端着早餐走了劲来,眼睛红肿,想必也是哭过了。 李天一胡乱用过早餐,硬起心肠便要走出房门,春红和秋月两人叫了一声“天哥”便扑了过来,抓起李天一的两手塞进了自己的胸前,哭着说道:“爷,不是婢子们下贱,我们姐妹进府,还未曾伺候过爷,心里实在是觉得不好受,今天您就给婢子们留个念想吧,日后也好让爷能想起春红和秋月我们两个。” 双手俱是滑嫩坚挺的软肉,可李天一这时哪里还有别的心思,长叹了一声,伸手将如云和春红秋月搂在怀里说道:“都别瞎想了,好像老爷我回不来了似的,有你们在家里等着,我就是到了阎王佬那里,也要打破了十八层阎罗殿闯回来,放心吧,老爷我的命硬的狠,能把我李天一的小命拿去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如云此刻拿出了大妇的架势吩咐道:“春红秋月,你们都别哭了,赶紧收拾一下,一会我们去城外送天哥出征。雪晴姐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吗?” 李天一奇道:“雪晴让你们准备什么了?” 如云莞尔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赶紧去校军场吧,你这个大将军可别迟了。” 第52章 出征 初春的清晨,天气还清冷得紧,晨光熹微之中,宁国军的校军场上便站满了准备出征的决死军的军卒,当中的许多汉子虽是征战了一夜,面色略带疲惫,可一个个身腰挺得溜直,携弓佩刀,正等着自己的大帅过来。尽管这王彦铸和马仁裕再三吩咐不要将带有大唐军队标示的制式装备带出军营,李天一还是将宁国军的钢盔皮甲刮去了标示,染成了各种颜色,给这些新军穿戴起来。至于弓箭、钢刀,实在是顾忌不了那么许多了,能带上的便都带上了。 校军场前面的高台左右竖着两面大旗,纯黑色的旗面上龙飞凤舞地绣着两行血色的大字,左面的上写“决胜北虏,死战报国”,右面的上书“北虏不退,誓不生还”。高台前面的地上铺着一面长有丈许,宽约七尺的白色大旗,上面用墨迹勾勒出了“决死军”三个大字。光是这三面大旗,便透出了一种隐隐的肃杀,众人都被这庄严肃穆到有些悲壮的气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李天一一身戎装等上高台,威严看了看下面的将校和军卒,朗声说道:“昨天的将令大家都遵照执行了吗?听说昨晚金陵各个堂子里的姑娘们都累得不行,想必各位不会有什么遗憾了吧?” 众人一阵哄笑,更有几个毛头小伙子高声叫道:“谢谢老大的恩典,爷们现在也是正儿八经的男人了,这辈子不白活了,有什么活计老大您就吩咐吧。” “好!既然大家都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那现在我们可就要出发找那些北虏的晦气去了。出发之前,有几句话我想和大家说一下,你们现在身上穿的、手里拿的、嘴里吃的,甚至昨天出去找姑娘的银子,都是我们大唐的百姓省下了嘴里的粮食一点一点攒出来的,乡亲们如此支持我们,为的就是我们能上阵杀敌,将那些北虏赶回去,是长着卵子的男人,就跟着我去杀敌报国去,我决死军里可不要孬种,出去了谁要是怂了,就别怪我李天一不客气了!” “兄弟们,我们为什么叫决死军?因为我们此行就是要决胜北虏,死战报国!二十年前我们太小,二十年后我们太老,现在正是当年,我们不去和北虏拼命难道让那些妇孺老人去保护我们?记住你们身后是大唐几百万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你们的脊梁,就是他们最后的屏障!” 九千新军单膝跪下大吼道:“我等愿誓死跟随将军,与北虏决一死战!” “好!看来决死军没有孬种!在此,我李天一对天盟誓:北虏不退,决不生还!”李天一说罢,抽出腰间的饮血,在左手的手掌上划了一下,鲜血顿时涌了出去。(..tw无弹窗广告)李天一跳下高台,将满是鲜血的手掌按到了高台前白色的大旗上。九千决死军将士也都学着李天一的样子,划破手掌,将自己的鲜血留在了大旗上,渐渐白色的大旗上出现了三个紫黑色的大字:决死军! 李天一再次看了看众人,大声吼道:“今天,我们把自己的血留在决死军的大旗上,是要我们自己牢牢记住,我们这次出征是要决胜北虏,死战报国,等我们得胜回来的时候,我希望这面大旗上,留下的是北虏的鲜血,只有让那些北虏流尽了鲜血,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大唐是永远不会被打败的!出发!” 王麻子第一个跳起来,擎起了足有两丈多高的大旗,另外两个大汉将两面黑色的大旗也擎了起来,九千决死军从宁国军的军营鱼贯而出,直奔南门的长干桥出城。 决死军出征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金陵的百姓今天早早就聚集在了大街两侧,为的就是送送这些金陵的子弟踏上征程。众人都相互兴奋地相互议论,争相传播自己听来的街头巷尾的八卦。家贫出孝子,国难显忠臣,更何况这位散尽家财招募义军一心报国的大忠臣就是前段时间名噪金陵的大才子、出手就摆平了朝廷的冯宋两大奸相的李天一呢?这一切自然留给了众人足够的想象空间,这位能文能武的决死军统帅,莫不是专为辅佐我大唐万世基业才下凡而来的天上的某颗星宿不曾? 渐渐喧闹声静了下来,人们都朝着决死军过来的方向望去,只见率先过来的是一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掌中高高擎起了决死军的军旗,仔细望去,白色的旗面上那紫黑色的大字竟是用密密麻麻的无数血淋淋的掌印组成的,再看看决死军的军卒都用白布包裹着左手,人们立刻被这些慷慨赴死、血勇彪悍的汉子惊呆了。后面的两面黑色的大旗上“决胜北虏,死战报国”、“北虏不退,誓不生还”的铮铮誓言,更是让人觉得胸膛里涌动着热流,血管里的鲜血都跟着灼热了起来,不禁大声吼叫了出来:“决死军,好样的!”“好汉子,把北虏赶回去.” 三面大旗过后,李天一领着决死军的军卒满脸决绝地走了过来,对两侧的欢呼声充耳不闻,一副酷酷的样子,让众人觉得这位李大将军真是非同小可。军中五颜六色的甲胄更让众人觉得有些心寒,这李将军拼了死命也要护着大唐的百姓,可朝廷居然连身整齐一点的军服都舍不得拿出来,满朝文武,怕是只有这李大帅是一心想着要驱除北虏,哪怕是明知不敌,也要将自己的性命扔到战场去。这样的忠臣,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历朝历代都没听说过,真是可惜了啊。 李天一一面走一面心里不停地埋怨自己:“就是发个誓言而已,使那么大劲头干什么,这饮血也着实锋利了一些,差点将整个手掌割了下来,真他妈疼啊。”决死军众人还没有从校军场上宣誓的那一幕肃杀悲壮的情绪中换过劲来,见大帅闷头赶路,自己自然也不敢多说话。一时间军容整肃的决死军,出了南门,直奔十里亭而来,后面跟着的是倾城相送的金陵百姓。 十里亭中,如云等众女皆是白衣孝服,翘首倚望李天一来的方向。韩熙载、游简言等人也都告了假,一身素服专程赶到十里亭来相送。如云等人原本就是绝色,现在一身雪白的衣服,更显得肌肤如雪,姿容俏丽,见李天一走了过来,飘飘下拜,早已泣不成声。 跟随而来的百姓见状更是大哗,国难当头,大才子辞官不做,投笔从戎,抛下了家中的娇妻美妾,散尽家财为国赴死;家中人孝服相送,以表同生共死之意。这样哀婉悲壮的事情便是戏文当中也不曾有过的,这位李大帅实在是为国为民的好汉子,千古流芳的大英雄! 李天一走过来抱住了如云在耳边低低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昨晚还要我怜惜,现在就行得路了?”如云见他又提起那甜蜜羞人的事情,不由脸上发热,诺诺说道:“雪晴姐带我们坐车来的.”李天一在如云脸上轻轻触了一下说道:“等我回来!”说完走过去一一抱住了霜儿、春红、秋月和翠玉,各自安慰了一番。几个丫头如同生离死别一般,放声大哭,几欲昏厥。周围众人见状,无不心酸落泪,对这李大帅又高看了几分。 马仁裕在一旁向同样是一身素服的马雪晴低声问道:“晴儿,李天一如此张扬出征,家人孝服相送,这些都是你的点子吧?”见马雪晴低头默认了老将军轻叹了一声说道:“这李天一的确是个大好男儿,只可惜晚生了几年,要是能早生几年,晴儿也不必遁入空门了。你现在虽不必进宫,可又有谁敢冒着触怒当今圣上的风险,接你进门呢?晴儿,你一向聪明过人,可不要作茧自缚了。”马雪晴脸上先是一红,接着便暗淡了下来,默默跟在马仁裕身后低下了头。 几个丫头好不容易止住了悲声,李天一这才走到韩熙载、游简言等人面前笑嘻嘻地说道:“天一只不过是去驱赶几个蠹贼而已,几位何必效仿古人易水相送,身着素衣满面作悲戚状?可是觉得我李天一此行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第53章 暗流 韩熙载看着李天一,叹了口气说道:“天一,国运如此,你年纪轻轻,何必自误.” “韩大人慎言!”游简言在一傍忙提醒道:“韩大人,此处人多嘴杂,不可出此不当之言。天一,战阵之上刀枪无眼,你一切小心,若事不可为时,且不可勉强,留得性命回来,再与我等从长计议。” 李天一抱拳一一拜道:“诸位大人高义,在下心领了,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回首一指身后的决死军,李天一继续说道:“我大唐还有如此多的热血男儿,区区几个北虏,又怎么能成得了气候?” “壮哉斯言!”江文蔚躬身施礼道:“天一此言,如黄钟大吕,震聋发聩,大唐有此辈男儿,何惧北虏?” “好了好了,几位大人,就不要再掉书袋了,既然天一已经决意北上寿州,多说无益。天一,我等略备了几杯薄酒,为天一以壮行色,请!”马仁裕等了一会,见众人说起来没完,便走过来说道。 李天一见马仁裕身后的下人托了几杯水酒,便端起来说道:“诸位大人所赐,天一不敢辞,只是这第一杯要敬还在寿州浴血厮杀的刘仁赡刘节度使,还有那些已经为国捐躯的兄弟们,请恕天一不恭了。”说完将杯中酒倒在了地上。 接着李天一又端起来第二杯水酒说道:“此杯,李天一借花献佛,与我决死军将士同饮。”说罢回身对身后的兵士们说道:“马老将军与诸位大人为我决死军壮行,只可惜不能一一赠饮,此杯众将士且一同饮下,待到得胜归来,在与众将士开怀畅饮!”说完将杯中酒高高扬了出去,登时化作千万颗酒滴,四下飞溅,映出一片五光十色。决死军众人轰然吼道:“谢马老将军与诸位大人赐酒!” 李天一又端起第三杯酒说道:“诸位大人,此杯送别酒,天一饮下,请诸位大人安坐金陵,且看我李某如何杀敌报国!”说罢一饮而尽,将杯子向后一抛,对韩熙载等人拱手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诸位大人请回吧!”又走到如云等人面前一一话别,转身头也不回地径自去了。 众人见李天一还有些不甚灵便的背影,不胜唏嘘。如云在霜儿的搀扶下追出十里亭,站在高处默默遥望大军远去的方向,直到那些背影消失在一片山峦起伏当中,方才洒泪而归。 当街茶馆的雅间当中,两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见决死军走出了金陵,便关上了窗子坐回到了桌边,年纪稍长一些的中年人对雅间中的几个侍卫模样的人说道:“你们都到门口守着吧,没事不要打扰我和齐王。” 众侍卫领命出去,这人方才说道:“四弟,你看这李天一此去还能否活着回来?” “三哥,刘彦贞三万神武军都被打得落花流水,就凭这几千刚拿起刀枪没几天的百姓,你觉得还会有别的结果吗?”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原本此人与燕王那边闹得沸沸扬扬,我本想等燕王或是冯延已忍不住要对他动手的时候,再出面救他一次,送个人情出去。大哥对此人甚是恩宠,要是能拉到我们这边,倒是个好帮手。” “三哥,既然你有心培植自己的班底,不妨在朝中其他的大臣中多多走动一番。现在冯延已、冯延鲁、查文徽、魏岑、陈觉等人可是整天都围着太子转,你这个皇太弟要是没些大臣支持,万一朝中有变,怎么和燕王争那个位置啊?” “景达,你想得太简单了,你当大哥真的每天不理朝政只顾着吟诗作赋吗?要是他真对我们兄弟放心,为什么要将燕王册立为皇太子?还不是怕朝中的大臣都提早投入我的门下,将来尾大不掉,等不及他传位就会逼他退位嘛!大哥既然存了这个心思,我要是再拉拢大臣、培植亲信,他对我们不就更为忌惮了嘛。况且我已是先皇御封的皇太弟,就算什么都不做,这猜疑之心也是少不了的。先皇领着我们兄弟打下的基业,无论哪个不肖子孙想破败了,都要问问孤王是不是答应!” 齐王李景达疑惑地看了看晋王李景遂,还是禁不住问道:“那你想将李天一拉过来就不怕大哥他疑心了?”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李天一此人不过是个六品的待诏,又素有才名,我只不过是仰慕他的才情,才想折节相交罢了,大哥又能想到什么地方去?况且此人无意仕途,整日如闲云野鹤,我与这样的人交往,不是就更让大哥安心了吗?但此人私下与韩熙载、游简言等人相交莫逆,据说王彦铸和马仁裕对此人也十分看重,若得此人相助,便可得到朝中的清流还有宁国军、建武军的支持,李弘冀再想和我争怕是没那么容易了。只是没想到此人也太过刚烈,竟然自蹈死地,可惜了,可惜了!” “三哥,我现在手里还握着江阴军和镇海军,实在不行,我们就.” “老四,你也不看看,寿州都危急到了那个地步,大哥为什么还死握着宁国军和建武军?不就是防备着你还有李弘冀掌握的建康军和雄远军嘛,现在是三国鼎立,大哥只不过是不想内乱而已,同时对你和李弘冀还抱有希望,这才一直坚忍到现在。现在我们还是安心等待机会,我想燕王是不会象我们这么有耐心的,这个小子从小就毛躁猜忌,早就对大哥没把我这个皇太弟废掉心怀不满了,等到有一天他们父子反目,我们坐收渔利就行了。” “三哥,我都听你的,不过你可要筹划好,万一这李弘冀真的坐了那个位置,怕是我们兄弟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晋王哈哈一笑道:“怕没有好日子过的岂止是我们,就算是那小子的亲兄弟也在担心这个吧,要不我那六侄儿李从嘉怎么从来都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文人模样?你以为他真的不想坐这个位置?是不敢想而已,再加上这个小子从小就有帝王相,李弘冀要是当了皇帝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的这个六弟。不过这个小六从小就深得大哥喜欢,就算是传位给李弘冀,怕是也会给李从嘉安排好后路的。” 燕王府中,冯延已自然是没有去城外相送,正在给燕王李从嘉出谋划策:“太子殿下,李天一今日出征了,此人一向对太子不满,明知道我和宋大人是太子一党,还寻找事端将我与宋大人赶出了朝堂,您看要不要联络一下奉化节度使皇甫晖等人,给这小子点颜色瞧瞧?最好就别让这小子活着回来了。” “冯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和李天一那点恩恩怨怨,你真当本太子是个牌位,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了?你也看见了,这小子现在的名气如日中天,我要是真在背地里给他使什么暗招,万一泄露了出去,这名声可就彻底臭了,真不知道你是帮我还是害我。”李弘冀不满地看看冯延已,怒气冲冲地说道。 “是,太子殿下,是微臣考虑不周了,不过这个李天一也的确是太张狂了一些,那日我那么劝说他投入太子一方,都被这小子拒绝了,您看他是不是有意投向晋王那边?”冯延已见李弘冀发怒,忙转移话题,谄媚地问道。 “这小子倒是条汉子,可比你拉拢过来的几个人都强多了,尤其是你那个儿子,我安排他去建康军,这么多年了军功没见着,整天招惹是非,想晋他的官职都找不到借口,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要不是他去招惹李天一的女人,我们也不会和李天一搞得这么僵了。李天一虽然在父皇面前受宠,本身就是个六品的小官而已,但是他背后可是清流一党还有王彦铸和马仁裕,我看这小子是想置身事外,两不相帮。” 李弘冀站起身来走了几步,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吩咐下去,让皇甫晖和常州团练使姚凤有机会的话,帮帮李天一,送他个人情。如果这小子这次能有命回来的话,朝野之间声望之隆怕是无人能及了,一定要和这位李大才子不要再起什么波澜了,至少不能再弄得象现在跟仇人一样,到时候你领着你那个宝贝儿子登门去认个错,重重地送上一份厚礼。只要他不去帮晋王,一切都好说,如若不然,那就别怪我心狠了。我到要看看我的那位三叔除了跟他混在一起的四叔之外,还有什么招式对付我。父皇虽然立他做皇太弟,我就不信这兄弟比父子还亲?父皇不把皇位传给我反而传给一个外人?” 冯延已眨巴眨巴小眼睛,口中连连称是,这心里可满不是滋味,自己身为左仆射、同平章事的时候,这位太子殿下可从来没对自己如此大呼小叫过。不过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位太子爷,帝王家的孩子,哪有一个简单人物?以后自己得小心伺候了。不过这个李天一,就算我不给你下绊子,就凭借几千平民百姓,你还能有命回来不曾? 第54章 征途 李天一率领大军出了金陵,一路西行,直奔和州与边镐等人先行出发的骑兵汇合。走出几十里,却见路边停着一辆马车,车前立着两个身穿皮甲的瘦小军卒,看到李天一领着众人一路行了过来,弯腰施礼道:“参见李将军!”声音却是异常的娇媚,仔细望去,却是雨菲、雪菲两姐妹。 我就说这两位小姑奶奶不能这么听话嘛,感情在这儿等着呢。李天一刚要发怒,雪菲忙跑过来拉住李天一的胳膊柔声说道:“淫贼,是马姐姐让我们在这等你的,说你杖伤还没好,行不得远路,让我们姐妹随行照顾,如云姐也同意了的,你可不能赶我们走。”雨菲也过来说道:“李将军放心,我姐妹也不是没有自保之力的弱女子,不会拖累了将军。”说完两姐妹可怜兮兮地看着李天一,两双大眼睛里满是恳求和热切。 李天一心里暗道:“你们两姐妹岂止是有自保之力啊,估计这决死军中武功比你们还好的怕是两只手就能数得干净,别看表面上一副弱不禁风、娇怯怯的样子,骨子里简直是两只小母老虎。你说这俩丫头的功夫是怎么练的,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练武也才十几年,比别人练一辈子都厉害,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高寿在一旁见李天一瞪着两人不说话,以为这位李大帅不高兴了,便出来打个圆场:“大帅,就让刘节度使的两位千金跟上吧,两个丫头也是思父心切,您就别责怪他们了,近万名决死军的汉子,难道连两个小丫头都保护不了?平时就让两个人躲在车里,应该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李天一闷声说道:“看在高大哥的面子上,你们只可躲在车里,不可惹事生非,听见没有?否则就自己回金陵去!”两个小丫头齐声欢呼,又围着高寿一阵“高大哥、高大哥”的叫,让这位大内第一高手如同灌了迷魂汤一般,从脚趾甲到头发梢都觉得那么地舒坦。两人这才上了车,跟上了大队,一同奔往和州。 李天一毕竟是三、四天前刚刚屁股被打得开花,现在虽说是勉强可以下地行走了,可时间长了,难免觉得有些疼痛难忍,慢慢就开始学鸭子走路,更不用说骑马了。高寿见状,不由分说,一面将李天一架起来塞进了车里一面说道:“大帅,趁着到寿州还有一段时日,你得赶紧把伤养好了,到时候还指望你领着大家冲锋陷阵呢。”李天一想想也是,便不再坚持,乖乖上车。 刚刚硬挺着走路倒不觉得什么,这一停下来,才觉得伤口疼得不行。这个时代的马车都是大木头轱辘,也没什么减震装置,坐在车上更觉疼痛。好在车里足够宽敞,雨菲和雪菲便同坐在一侧,李天一自己趴在了另一侧,随着马车的摇晃,慢慢闭上了眼睛。 醒来已是傍晚时分,人马找了个背风之处开始安营下寨。李天一摸摸自己携带的兜囊,突然想起件事情,便挎起兜囊,招呼高寿去一傍的小树林中,拿出了王大壮打造的两把钢弩递了过去。 高寿一楞,随手接了过来,在李天一的指点下上好了弦,对住几十步外的大树扣下了悬刀,“砰”的一声,射出的钢箭齐羽而没,只在树干上留下了一个小洞。高寿这才惊叹道:“好霸道的家伙,不过李兄弟,这东西虽不是军械,不过多多少少也是犯些忌讳,老弟以后还是轻易不要拿给别人看。” 李天一笑道:“这两把是送给高大哥的,高大哥还是自己小心一些吧。”说罢掏出百十枚钢箭,递了过去。这次高寿没有接过去,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天一半天,这才笑着说道:“李兄弟,我高某敬你是条汉子,说话也就不瞒着掖着的了。我出身大内,自然临行圣上也会交代一些事情,所以李兄弟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最好避着我老高一些,也省得我夹在中间难做。” “呵呵,高大哥多虑了,我只是向这两把东西在高大哥手里能多干掉些北虏而已,可没有要让高大哥徇私的意思,我李某人凭良心做事,无不可对人言,高大哥若是推托,便是看轻了天一,也看轻了自己,区区两把钢弩,难道天一就觉得可以收买你这位大内高手了?” 高寿看了半天手里两把精致的钢弩,颇为意动,可又有些犹豫,最后一狠心,将弩和钢箭收入自己的背囊之中,拱手说道:“这两把东西可不是区区之物,实在是暗中下手的好家伙,放在江湖之上,怕是千金难求。我高某人身无长物,唯有一身功夫,可惜当年在师门发过重誓,不便传授.” “高大哥过虑了,你我凭心相交,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高寿一摆手打断了李天一接着说道:“我看李兄弟也练过一些功夫,只是说句托大的话,恐怕根基尚浅,所学也非是什么精深的功夫。” “哈哈,高大哥果然目光如炬,不过这话说得就不那么实在了,我岂止根基尚浅,根本就是没什么根基,至于拳脚刀剑上的功夫,实在是粗浅得很,让高大哥见笑了。” “我所擅长的也是刀法,有一路刀法名为‘泼风’,刚猛无比,练到深处,可跻身江湖一流好手之列,乃是师门的不传之秘,每天早晚我都会演练一番,高某演练之时,还喜欢自言自语,李兄弟若是有暇,可每天早晚也过来活动活动。李兄弟根骨不错,基础也牢靠,虽然现在学些高明的功夫已经有些迟了,但下上几年苦功,应该可与江湖上的二流好手比肩了。” 李天一自然知道高寿的意思,忙说道:“如此便辛苦高大哥了,时候不早,回去用饭吧。”说罢两人便返回了营地。雨菲雪菲两人见李天一背着一个窝窝囊囊的大背包,宛如逃难的难民一般,不禁掩口而笑,接过背包笑道:“里面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李天一没好气地答道:“一个淫贼的背囊,还能有什么好东西。”说罢径自用饭去了。 晚上入寝之前,李天一来寻自己的背囊,却见两个小丫头手里拿着两把小钢弩,颇有些爱不释手,李天一笑道:“喜欢的话,等回到金陵再找人给你们打造一把。”两人自然高兴,便要把玩一夜。李天一也没多想,便将背囊留给了两人。 第二天继续启程,李天一钻到车里,便见两人献宝似的拿出一个鹿皮的背心似的东西,招呼李天一穿上试试。李天一穿上之后,见两把小钢弩正好位于两边的腋下,被皮扣牢牢地固定住,一百多只钢箭也密密地插在了背心的周围。外面罩上长衫,举手投足丝毫不影响活动,更看不出身怀此等霸道的利器。饮血的刀鞘也被两人改动了一番,可插在背心的后面,再不用挂在腰间,走路都觉得碍事。 李天一解下背心,拿在手里仔细查看,见上面针脚虽然歪歪斜斜,可却缝得密密麻麻,颇为结实,上面还留着几处淡淡的血痕,想必是这二位不擅女红,不知道将手指扎了多少个洞才做出来。顺手抓过雪菲的手指,纤钎如笋的手指尖上果然留着几个红红的伤痕。雪菲被抓住了小手,神态扭捏了起来,小声说道:“淫贼,你干什么呀,姐姐还看着呢!” 李天一心里一惊,忙松手转头看着雨菲,见雨菲没有如平时一般手中仗剑对自己河东狮吼,这才放下心来。雨菲看了看李天一说道:“喜欢就带上,要是觉得手工太差,就扔了,也省的你穿出去让别人笑话。” 李天一嘴角一歪笑道:“针脚歪歪扭扭,大小不太合身,材质也很一般,样式更有些老土.” 还没说完,雨菲已经暴怒,恶狠狠地扑了上来就要将背心抢回去,李天一一面躲闪一面叫道:“等我说完啊!”雨菲吼道:“还说什么,不喜欢就还给我,我就是剪碎了、烧成灰也不给你用。” 雪菲在一边也委屈地说道:“淫贼,我和姐姐做了一个晚上,姐姐还将她最心爱的一个镖囊拆了才给你做上的,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说,实在。。实在是太没良心了。” 李天一见玩过了头,忙躲到雪菲后面对扑过来的雨菲说道:“开个玩笑而已,干嘛这么大反应啊。辛苦你们了,我很喜欢,尤其是两位妹妹做的,穿到身上心里更觉得温暖,真是谢谢你们了。” 雨菲轻啐道:“呸!要不是看在你一心去救我爹的份上,才不费这么大力气给你缝这个劳什子呢,你这人哪样都好,就是这嘴实在是太讨厌。” 李天一也不理她,拉过雪菲坐下说道:“好了,辛苦一夜了,乖,睡会吧,熬出黑眼圈就不漂亮了。”说罢让雪菲枕着自己的肩膀。小丫头脸红红的,撇了姐姐一眼,便闭上眼睛,靠着李天一慢慢睡着了。 李天一见雨菲一个人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外,便笑着轻声说道:“你也睡会吧,都忙了一夜了。我这还有一个肩膀,要不要靠一下?” 雨菲眼睛一瞪:“你以为我和雪菲一样好骗吗?”李天一耸耸肩,连忙转过脸去。 三个人在车里一顿折腾,让这马车一阵乱晃,旁边的军卒见了不免交头接耳,看着马车一阵艳羡。老大就是老大,昨天走路都不利索,今天就如此的龙精虎猛,看这架势怕是快要将这马车拆了吧?嗯?怎么这么快就不晃了呢?这。。这老大也太快了一些吧?看来是忧心前方战事,连美女在怀都不能须臾忘却忧国忧民,果然是好汉子,真英雄! 第55章 白马赵义 行到第三日,李天一带领的大队与边镐等人汇合,李天一便将王大壮后来打造的几把钢刀送给了边镐、林仁肇、许文稹和朱元等人,身为武将,对这些锋利无匹的家伙自然是喜欢的很,众人不住地道谢,与这位大帅也亲近了许多。留下边镐统领一千骑兵,林仁肇、许文稹和朱元等人被李天一派到了步军当中领兵,这样一来,原本散兵游勇一般的决死军,总算是有了点军队的架势。大军在和州郊外转向,向北直奔寿州。 边镐对此还有些疑惑,便向李天一问道:“大帅,我们为什么不从金陵直奔寿州,还要西行几日之后再折向北进,如此一来便要多花费几日的行程。救兵如救火,早到几日,便可早几日解了寿州之围,大帅如此行程,实在令属下有些不解。” “边将军,敌军前锋赵匡胤所部禁军已进至清流关、滁州一线,与皇甫晖和姚凤对峙,我们要是直奔寿州,可就要与这些敌军碰上了,就凭我们的实力,怕是与周军打上两仗也就差不多该全军覆没了。所以绕开这部分敌军,直插到寿州去。柴荣可是在寿州城下,赶跑了柴荣,赵匡胤这支孤军就成了瓮中之鳖,还能让他反了天不曾?” “可我们打不过赵匡胤,难道就能打过柴荣?寿州城下的周军怕是更多一些吧?” “放心,到时候就知道了,成于不成,很快就会有个分晓了。” 行军期间李天一天天早晚都在高寿“自言自语”的教导下苦练泼风刀法,很快这一套九九八十一式的刀法便熟记于心。李天一本来幼时根基就打得牢靠,十几年的苦功,除了那些淫贼必会的乱七八糟的功夫之外,所有的功夫都用在了基础上,貌似那个老淫贼也就会些基础的皮毛。现在有高寿这位高手在一旁尽心尽力的自言自语,武功进度自然是一日千里,待到行至庐州以北时,一把钢刀,已经耍得有模有样了。 这一日,行至淠河以东、芍陂以北地界,离寿州只有两百多里的路程,大军正在行进间,对面忽然烟尘滚滚、蹄声隆隆,边镐忙示意大军停住脚步,小心戒备,李天一见状也跨上战马,等着对方靠过来。 队伍中立刻骚动了起来,虽然从出征便想着要与周军见仗,可真到了该上战场的时候,这些新兵还是紧张得双手都拿不住兵刃,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盯着前面。李天一挑出的特种部队还都好一些,至少这些悍匪全都是见过血的人物,个个握紧手里的家伙,准备上去拼命。 慢慢边镐放松了下来,迎面而来的马队人并不多,大概三百多人,身上所穿的也不是周军的号坎,倒是如决死军一般有些杂乱。一千精锐骑兵对上了三百不知是何来路的人马,要是不能全歼了对方,已经是丢人了。边镐一面让众人小心戒备,一面探询地看着李天一。 前方的马队行到十几丈远的地方,慢慢止住了马匹,十几个大汉冲将出来,将手里拎着的袋子扬手便抛了过来。袋子重重摔到地上,从敞开的袋口滚出几颗血肉模糊的人头,看发髻样子,倒象是周军的兵卒。李天一粗略看了一眼,这十几个袋子算到一起,怕是有一百多颗人头。看样子倒不象是有什么敌意,李天一便回头叫道:“王麻子,去问问对方的来路!” 王麻子腆着肚子,擎着决死军的大旗,几步走到两军中间,气势十足地高声喝道:“来的可是合字的?那座香山开窑立柜?掌柜的出来把合把合吧?” 边镐带着的这些骑兵差点从马上掉下去,感情咱们不是来打北虏的,是过来帮着土匪混黑道来了。早就听说这李大帅是洪兴的老大,能带着一万多军队,其中还有一千是大唐最为精锐的骑兵出来混黑道,这本事在大唐绝对是头一份了。 李天一臊得满脸通红,忙催马跑上前去,一脚将王麻子踹了回来,转身刚要说话,却见对面人群中跑出一批白马,马上端坐着一条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白净面皮,一双眸子分外清澈秀逸。鼻梁挺直,如刀刻一般。嘴唇薄而上翘,十分冷峻,加上微微的络腮胡须,绝对是中年帅哥中的魁楚、师奶杀手中的班头。未着盔甲,一身褐色的短袍胡裤,顾盼之际的眼神却有些让人觉得有些凛然。 汉子拱手在马背上高声说道:“听闻李大将军领兵北上扫除北虏,在下便领着几个兄弟给大将军打了个前站,不想遇到了这些不长眼的北虏哨探,唯恐惊扰了大将军的虎驾,便都尽数砍了,小小程仪,以壮大将军行色,不知大将军满意否?” 李天一拱手答礼道:“在下便是洪兴的李天一,临行之前便广告绿林的朋友,凡诛杀北虏者,皆可到在下这里领取赏格,阁下高姓大名可否相告,在下马上令人清点兄弟的战果,稍候赏格奉上。” “在下混迹江北淮南多年,也闯出了小小的匪号,江北白马赵义便是在下。将军举身以赴国难,赵义及江北同道皆拜服,斩杀些许北虏小卒,何劳将军封赏?将军可是小看了我江北的同道中人?只可惜不能尽诛来犯的北虏,深以为憾。”赵义见李天一不愿以决死军统帅的名号相见,反到自称是洪兴的老大,自然知道对方有意亲近,对少年将军,不免高看了几分。 李天一见赵义不愿领赏,便继续说道:“既然赵兄弟有意杀贼,不妨与我等一同赶赴寿州,共襄义举,杀敌报国,不知意下如何?” 赵义朗朗一笑说道:“李将军,你是官,我是匪,和我赵义相交怕是会耽误了你的前程,我赵义慕名前来,能一见当世之豪杰已然是如饮醇酒,畅快得很。在下就不多打扰了,山高水长,后会有期,大将军多多保重!”说罢转身催马回行,一行人快马奔出,跑过前方的山脚便不见了。 高寿这时催马上来,在李天一身旁耳语道:“这个白马赵义也算得是江北第一号人物了,弓马纯熟,一杆银枪纵横江淮未逢敌手,却是一条好汉子,杀富济贫,劫掠官宦,名声倒也不坏,只是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想今天却遇到了,李兄弟日后还是离这些人远一些比较好。” 李天一也不答言,转身看看这些决死军的军卒,却发现很多人看见了地上的人头,竟然呕吐了起来,不禁摇了摇头,这样的士兵上了战场,真的会有战斗力吗?当下吩咐埋锅造饭,就围着这些人头坐下开吃。李天一将刘氏姐妹的饭菜送到车里,自己便拉着边镐在一边冷眼观瞧。 看了半天,李天一叹了口气说道:“边将军,除了你带来的那些老兵,这些新兵只是见了人头就已经这副模样,这要是上了战场,怕是还没开战就士气全无了。” 边镐点点头,低声说道:“都是些好汉子,就是没见过血,慢慢就好了,不过北虏怕是不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了。” “边将军,我想让你领着这些新兵和骑兵先在后面缓缓而行,大概有个三五天能赶到寿州便成。一路上尽可能地藏匿形迹,到时候打这些北虏个出其不意。遇到小股的周军哨探就让这些兄弟练练手,我带着挑出来的百十个弟兄去北虏的军营看看,等我们这边的事情办成,你们也差不多该赶上来了,我们再一同杀过去。” 边镐大惊道:“李将军,你是一军的统帅,怎么能只身犯险?万一有个闪失,决死军怎么办?” “得了,边将军,你我都清楚,要论行军打仗,你比我在行得多,我不在你就暂时统领决死军,剩下这不多的日子除了行军就好好地操练他们一下,至少不能见了人头就哆嗦,到时候也能多活下来几个兄弟。至于我,我就是过去看看,没什么危险的,你也知道,我还会两下子,实在不行我就再回来。” 边镐还要劝说,李天一眼睛一瞪:“我是决死军的老大,这里我说得算,边将军,你可是要不服军令吗?”边镐无奈,只好作罢。 第二日傍晚,大军来到芍陂,烟波浩渺的几十里水面,芦苇丛生,中间点缀几个小岛。九千新军便寻找合适的地点扎下营盘。一千骑兵分成若干的小队在周围游弋,进行警戒。李天一见一切安排妥当,便吩咐王麻子等人做好准备,次日天明赶路,等到明天天黑便就可以到寿州城外了。 刘氏姐妹知道李天一要去寿州城外的周军大营,说什么都要跟上,李天一好言相劝了半天都没效果,最后只好威胁要送两人回金陵,两人这才作罢,只是一个劲地嘱咐李天一小心等等,直到天黑,才各自回转自己的帐篷。 第56章 出击前夜 明天便要上战场了,李天一这个前世的销售经理,此时心里也忐忑得很,辗转反侧在铺上一个劲地烙饼。(..tw好看的小说)忽然一个黑影在帐篷上一闪而过,让李天一心里一惊,后世看的什么《三国演义》之类的里面夜半劫营的桥段立刻浮现在自己的脑子里。自己可别稀里糊涂地让人按到老窝里一顿揍还不直到是怎么回事,那可就冤死了。 翻身刚坐起来,准备穿衣出去,门口人影一闪,进来一个瘦小的身影,借着幽暗光线,李天一勉强看清来人是雪菲,便将握到手里的饮血又放了回去。小丫头一进来差点和李天一撞到了一起,张嘴刚要惊呼,又马上自己捂住,大眼睛闪闪地看着李天一,楞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李天一有些好笑,拉着雪菲坐下,小声说道:“大半夜你不睡觉,又跑过来干什么?怎么女侠都喜欢半夜窜到别人睡觉的地方吓人玩吗?” 雪菲有些呐呐,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自己只是一想到身边的男人明天就要去出生入死,这心里便象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得紧紧的,透不过气了,总想着呆在这个男人身边,心里会踏实得多。瞪着眼睛躺到半夜,却一点困意都没有,偷眼看看姐姐似乎已经睡着了,这才起身,有些不由自主地来到李天一的帐篷,可被李天一问起,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上热的象着了火,幸好是晚上,要不然自己的脸不知道已经红成什么样了。 李天一看着身影有些模糊的雪菲,心里却挺不是滋味的。自从得知了刘仁赡困守寿州的消息之后,这个丫头便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欢颜,整天愁眉苦脸,让李天一看着都有些心疼。今天怕是又想到了自己的亲人,这才跑到自己这里。叹了口气,李天一将雪菲轻轻抱在怀里说道:“乖了,好好睡觉吧,天哥就在这守着你,好不好?” 小丫头点点头,便靠在李天一的肩头,闭上了眼睛。李天一也合上眼睛,只一会功夫,慢慢便觉得有了些困意。这时黑暗当中,雪菲幽幽说道:“淫贼,我睡不着,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李天一有些抓狂的感觉,忙低声说道:“小姑奶奶,赶紧睡觉吧,明天我还要赶几十里路,你也不想我骑着马就睡着了,从马上掉下去是不是?” “哦,那睡觉吧。”雪菲撅着嘴,再次闭上了眼睛。又过了一会:“淫贼,我还是睡不着,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 “嘻嘻,你骗人,睡着了还能说话?淫贼,明天去寿州自己千万小心,你功夫那么差,就别逞能了,要是打不过周军,就赶紧回来,知道了吗?” “嗯。” “要是见到我爹爹了,就说我和姐姐都挺好的,别让他挂念了,还是别说我们来寿州了,免得他老人家担心。” “嗯。。” “淫贼,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和姐姐来寿州,怕我们有危险,才带了这么多人来的,我心里真的欢喜得紧,姐姐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对你也是特别感激,姐姐虽然人凶了一点,老是对你发脾气,她一向都是那样,对别人好的时候也是那样,你别怪她。.tw[]” “嗯.” “淫贼,你睡着了吗?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喜欢和你呆在一起,见不到你的时候心里就觉得空落落的,我真的很羡慕如云姐姐他们,天天都能和你在一起,要不,等从寿州回来,我和姐姐也到你那里住,就能天天看见你了好不好?”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嘻嘻,淫贼,其实你是个好人,我一直都知道呢。”小丫头见李天一歪在一边半天没有动静,悄悄凑过来,在李天一的脸上啄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躺下来,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挤到李天一怀里,合上了眼睛,慢慢睡去,俏丽的小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帐外,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之后,一道黑影闪过,消失在刘氏姐妹的小帐篷里。 清晨。雪菲折腾到半夜,犹自酣睡,怀里紧紧抱着被子。雨菲立在帐外看了看睡得正甜的妹妹,又看了看一百多匹渐渐远去的战马,心里也有些惆怅的感觉,死淫贼,千万别在寿州送了命,我们姐妹可是发了誓要一辈子跟着你的,你要是扔下我。。和妹妹不管,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欠!”正端坐在马背上的李天一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随即赶紧捂住了嘴巴,心里不住地埋怨:“如云啊,想老公也要分个时候,你男人正办正经事呢,乖乖在家里呆着等老公回去好好疼你。”想到如云,还有家里的几个丫头,李天一的心里不禁觉得火热,心情也好了许多。 高寿在一边见李天一满脸的淫笑,轻声说道:“李将军,想什么呢?昨晚我可是看到似乎有人进了将军的帐篷,是不是晚上太辛苦了出汗着凉了啊?嘿嘿,属下恭喜将军了。” 李天一眼睛一翻:“你丫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事老盯着我的帐篷干什么?” 高寿马上一脸严肃地向南拱手道:“奉圣上严命,保护将军,自然片刻功夫也不敢懈怠。”接着马上又换了一副淫荡地嘴脸笑着说到:“不过连刘节度使家的小母老虎都能上手,将军还真是好本事,佩服,佩服!” “你可别胡说,我.是清白的.”李天一看着高寿的这副嘴脸,无奈地解释道,不过想到早上起来的时候被自己抱在怀里的雪菲,还有那带着些稚气的小脸上甜甜的微笑,这话自己说得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了解,了解!刘节度使脾气暴躁为人又极为守旧,要是知道将军把自己的女儿给办了,自然会多出许多的麻烦。再说,还有另外一只小母老虎盯着呢。喂!你们几个,都捂着嘴笑什么笑,刚刚都听见了什么?老是交代,别等我杀人灭口!” 高寿拉出断玉,一副忠心护主的样子,周围的王麻子等人相互看看赶紧说道:“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听见,刚刚高大人和将军说话了吗?你听见了吗?” “啊?你说什么?我这几天上火,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两位大人想必是在研究军情战局,行军之间这么辛苦还时刻把国家大事牢记在心间,简直太让我们佩服了。” “就是就是,向高大人学习!向李大帅致敬!” 李天一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手下的这群活宝,本来就对这次偷袭心里没底,现在更觉得自己异想天开地搞什么特种作战是个失误,这群家伙无论从哪方面看也不像是那种以一敌百、战无不胜的超级战士。不过毕竟是人人都有身好功夫,就算是不能全身而退,起码也能够周军好好喝上一壶的了。 一气走了二十多里,李天一吩咐稍稍休息一下。现在随时都可能遭遇周军,必须得时刻保持体力,准备开战。休息其间,李天一将二十多个精于箭术的兄弟挑了出来,组成狙击小分队,领头的叫赵重,原本是马仁裕的家将,这次也跟了过来。一张九石的硬弓,百步穿杨的好功夫。另外的三十来个善于追踪隐匿的兄弟组成侦察小分队,在前面散开,随时注意周围的动静。 能在好手如林的决死军中被挑出来入选李天一组建的特种部队,自然个顶个都是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字号,即便是剩下的兄弟,也是个顶个都有些自己拿手的功夫。身为大内第一高手的高寿,这段时间被雷得都习惯了,不住地叹息,这群江湖上的汉子,为人所不屑的匪类,对大唐的爱国之心倒比高踞庙堂的朝廷大员们真挚得多。 剩下的人将马蹄包上,摘去铃铛,人衔枚马勒口,悄无声息地向着寿州的方面疾行。又行了十多里,前面的哨探送回消息:前面有五六十号周军的骑兵,沿大路朝这边过来了。李天一和高寿对望了一眼,看来这和北虏的第一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57章 寿州城外 寿州城外,蚂蚁一般的周军架起云梯,正不分昼夜狂攻不止,只是寿州高大的城墙犹如海中的巨石,一波一波的巨浪袭来,都在岿然不动的巨石面前撞个粉碎,倒卷了回去。周军凭借人多,分成了几拨轮番攻打,站在后面等待上阵的周军便在城下擂鼓吹号,寿州城内的房屋墙壁都震动不已。 城头之上,须发皆白的刘仁赡稳稳坐在太师椅中,几名侍卫在左右护着,不时将射上城来的羽箭拨开,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位节度使大人。这位老大人的脾气众侍卫也知道,倔强得很,想让大人躲到安全一些的地方是不可能了,只好睁大了眼睛,宁可自己挨上一箭,也要护得大人的周全。刘仁赡看着自己麾下的清淮军将冲上来的敌军不断赶下城去,略带疲倦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大声喝道:“大唐的好儿郎们,从子时杀到现在,已经快八个时辰了吧,有觉得累的没有?有累的就下去歇息,让我这老头子也来立些战功可好?” 胸口裹着白布,犹自微微渗出血迹的前营副将恭朗,奋力将手里的钢刀捅进周军的胸口,一脚将敌兵踹下城头后喘着粗气说道:“大帅这么说分明是不相信您亲手带出来的清淮军,再说周军就这么一点,我可还想着多立些功劳,将来讨得封赏回家再娶上一房婆姨多生他娘的几窝小崽子呢,大帅就不要和我们争功了。”说罢朝着厮杀得最为激烈的地方弯腰跑了过去。城上的唐军轰然大笑,平添了许多的力气,再次将冲上城头来的周军赶了下去,不时有周军从城上跌落下来,长长的惨叫嘎然而止,让下面的军卒心寒不已。 周军新任的淮南道行营都招讨李重进,看了看依旧挺立在眼前的寿州城墙和城下已经有些懈怠的周军,摇了摇头,对刚刚被免职的李谷说道:“传令让韩令坤回来吧,军卒胆气已丧,再攻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今天时间也差不多了,让士卒歇息片刻,换王彦超所部人马继续攻城,我到要看看,刘仁赡这老匹夫能挺到什么时候!” 李谷因为畏缩不前,被柴荣撤了下来,成了李重进的副手,此刻也不敢有什么不满的表示,忙拱手说道:“大人,前些天被擒的刘彦贞正在军中,听说这刘彦贞与刘仁赡交好,不如将刘彦贞押到两军阵前劝降刘仁赡,刘仁赡素来以仁义著称,或许有所得也未可知。” 李重进摇摇头:“刘仁赡若是能降早便降了,又怎么会坚持到今天,让刘彦贞前去劝降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这种让人徒增笑柄的事情就不要去做了。” “都招讨大人,圣上就在军中,你我久攻不下,惹怒了圣上,怕是都没有什么好结果。我也知道这劝降一事希望渺茫,不过属下以为不妨一试,倘若不成,将刘彦贞一刀砍了,也能挫一挫唐军的士气!” 李重进沉思了片刻,抬头说道:“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给你来办吧。”说罢转身回营。李谷看了看几天前还是自己的下属,此刻却是自己上司的李重进,心里五味杂陈,缓缓向后营走去。 潮水般涌过来的周军,再次留下了满地的尸首,缓缓退了下去。(..tw好看的小说)刘仁赡松了一口气,刚要下去歇息,忽然见周军阵中跑出一小队人马,中间一人被绑在了马上,浑身的官服血迹斑斑,花白的头发胡乱挽在脑后,几缕长髯也乱糟糟地飘在胸前,脸上也是污浊不堪,仔细辨认,赫然竟是多年的老友,神武军的统军刘彦贞。 刘彦贞行到城下,抬头仰望了一会,这才高声喊道:“刘节度使,彦贞有礼了,在下奉淮南道行营都招讨李重进之命,前来招降,敢问刘节度使可愿降否?” 刘仁赡见老友一副狼狈的样子,不禁长叹道:“彦贞,你可曾降周?” 刘彦贞催马前行了几步,脱离开左右的周军,这才高声叫道:“仁赡,某有几句肺腑之言,汝一定要听清楚了。” “在下洗耳恭听,倘若是彦贞真来劝降,就请回吧,多说无益,免得彼此颜面上难看。” “刘节度使!为今之计,大人只有死路一条,望大人不要心存他念。此生你我均不得生返金陵叩见圣主了,杀敌不成,则杀身成仁!若失节事周,遗臭千载,不足为大人计!”刘彦贞刚说到这里,后面的周军催马上来,手里的钢枪横扫了过来,将刘彦贞砸下马去。 刘彦贞双手被绑住,起不得身来,趴在地上,满嘴的鲜血,犹自将头仰起望着刘仁赡大叫道:“刘节度使!切记!不可失节事周,遗臭万年!”周军上来拉起刘彦贞,堵住这位神武军统军的嘴巴,拖了回去。 刘仁赡在城头上向下拜道:“彦贞放心,刘某虽然粗鄙无文,但对先贤烈士一向仰慕得紧,今更得彦贞相告,仁赡唯有死节一途,别无他念,誓死以报圣恩!”说罢拜伏在城头,痛哭流涕。 正在此时,城下的周军如波浪般向两侧闪开,中间跑出一队骑兵,当中一人身着金甲红袍,三十几岁的年纪,径自朝寿州城外奔来。周军见此人奔出,皆下马跪拜,山呼万岁。刘仁赡此时见大周皇帝柴荣到此,心里也是一惊,忙站起身来,仔细向城下望去。 柴荣行到城下,向刘仁赡拱手道:“刘将军忠勇无二,义烈可风,但寿州孤城,终不能抗十万无敌王师。两军死战于此,城中百姓何罪?受此惊恐?降我大周,位不失三公!” 刘仁赡在城上也拱手施礼答道:“仁赡效节唐室,自当全一而终,今日之事,唯有死战!” “刘将军不降,则城上城下这许多的军卒,甚至这位刘彦贞将军的性命,都将坏在你一个人的手里,刘将军于心何忍?” “柴荣,你驱使暴军犯我大唐疆域,烧杀淫掠,死在你手上的大唐百姓还少了吗?何苦在此惺惺作态,作悲天悯人状!” “刘将军若降,朕自会约束部下,不再滋扰民间,否则,寿州城破之日,朕恐玉石俱焚!” 刘仁赡听到此处不禁仰天常笑道:“哈哈,我素闻柴荣也算得是天下豪杰,不想如此刮噪,与一妇人何异?当真是可笑!若想攻破寿州,先取下我刘某人的项上头颅才行。我意以决,不必多言,放马攻城便是!” 城上的唐军见主帅如此威武决绝,自然是大声叫好,一些污言秽语便朝着城下的柴荣骂了过去。柴荣看了看刘仁赡,知道再劝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便转身回营,行到刘彦贞身边喝道:“重进让你招降刘仁赡,你却劝他死守不降?难道不知朕有利剑?” 刘彦贞昂首答道:“我乃唐朝的大将,天下哪有大将让自己的袍泽屈膝降敌之理!汝手下也有将校,能容忍这样的事情么?” 柴荣无语,半晌对身边陪同的李重进说道:“不想这江南也有如此人物,在这寿州城下就接连遇到了两个,可惜都不能为朕所用,重进,你成全了他吧。今日已晚,将士们连日征战,今夜便回营好生休息,来日养足精神再战!”说罢径自回营。 李重进躬送柴荣回营之后,走到刘彦贞身边狞笑道:“刘彦贞,这是你自寻死路,可就怪不得我了,黄泉路上一路走好!” 刘彦贞笑道:“多谢将军相送!”说罢面朝南方跪拜道:“陛下,臣彦贞未能成陛下事,丧师辱国,危及社稷,当死以谢陛下,愿天佑我大唐,彦贞死无憾!”说罢引颈就戮! 城上的刘仁赡见老友被斩于自己的面前,两眼血红,眼角竟隐隐有些裂开,向城下大叫:“彦贞,老友且慢行,仁赡自当以北虏人头相祭!”说罢身体摇晃了一下,险些栽倒。两旁的侍卫忙搀扶着老将军下去歇息。 第58章 伏击 李天一趴在草丛当中,紧张得有些嘴里发苦,砰砰的心跳声似乎越来越大,简直都要从胸膛中跳了出来。(..tw无弹窗广告)虽说已经不是第一次开杀戒,可上阵博命,无论是对前世那个小小的销售经理,还是这后世的蹩脚淫贼来说,却还都是头一遭。不过以前的电影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的桥段嘛,红军、八路军、解放军埋伏在大路的两侧,等着日军、伪军、国军进入到伏击圈,先是一顿排子枪,然后就冲过去白刃战就解决战斗了。 从自己少得可怜的军事常识当中,李天一得知即将遭遇小股周军后,力排众议,将二十多个人组成的狙击埋伏在道路两侧的草从当中,剩下的近百号人躲在后面的小树林里,准备一会包周军的饺子。虽然众人觉得才五六十号的周军,大家一拥而上很轻松就可以搞定,但见李天一安排得头头是道,便各自领命而去,静待周军上来送死了。 高寿碰碰李天一轻轻说道:“李兄弟,你是第一次和周军打交道,还不了解,周军也就是所谓的禁军,就是柴荣自己亲率的一部人马很是厉害,其他的都是地方藩镇的兵马,良莠不齐,能战的军队很少。禁军原来在李重进手里,现在李重进升了官,他手下的大将赵匡胤便执掌了禁军,已经一路打到了清流关去了,寿州这里周军虽多,要说能打的,怕是只有柴荣留下的卫队而已,其他的当当垫背还可以,不足为虑。” 李天一看看高寿,知道这家伙是在让自己安心,便笑道:“等这帮兔崽子过来,还真是难熬啊,赵重,吩咐下去,一会周军过来,我不动手,谁也不许抢先放箭,听到没有?打起来动手要快,一个周军都别放走。”赵重答应一声,弯腰传令去了。 太阳渐渐偏西了,出来侦察警戒的这一小队周军似乎对继续前行还是回营有了争执,吵闹了半天,总算是统一了意见,一面继续沿着大路朝前走,一面有些漫不经心地扫视着路两旁的草丛和树林。两个校尉模样的家伙夹在队伍中间,不时地大声说笑。也难怪这些家伙如此放松,身后二、三十里就是十万大军,那些南唐的军队不是被困在寿州城里,就是跑过了江南,只剩下那些拖家带口,来不及逃难的平民,成了这些周军最好的消遣。 看看这队周军差不多都走进了埋伏圈,李天一慢慢将上好了弦的钢弩对准了走在最前面的一个骑兵,众人见状也都张弓搭箭,等着李天一下令。周军当中的一个校尉似乎察觉了什么,向草丛当中望了过来,见当中似乎有点点寒星闪耀,张口欲呼。李天一忙喝了一声:“射!”便率先扣下了悬刀,随即将另外一把钢弩拿了起来,略一瞄准,也射了出去。 马背上的校尉叫声还没出口,便见一点乌光直奔自己而来,正要低头,锐利的钢箭已经透脑而入,带着尸体栽落到马下,剩下的周军突遇伏击,一下便乱了起来,面对四面飞来的箭雨,不知该向哪个方向逃跑,五十多号人马瞬间便倒下了一半。李天一原本准备将钢弩上弦再射,却发现以赵重为首的这些箭手,手如弹拨琵琶一般,弓弦的嗡嗡声响成一片,羽箭便带着啸声接连射出,贯入敌军的要害,自己再射也是多余,忙叫了一声:“留几个活口!”赵重闻听,手指一抖,一只羽箭便避开了另一个校尉的要害,直钉在了他的肩头,将剩下的这个校尉射下马去。 这边刚刚开始伏击,王麻子领着的几十号人便纷纷上马,远远地包围了过去,不料这些周军根本就没有逃跑的机会,短短的一刻钟时间,基本都被射下了马,有几个想跑的,让赵重等手持硬弓的兄弟都给留了下来。.tw[]决死军中唯一的一个伤号,最后冲锋的时候,不小心让负隅顽抗的周军在左臂上划了一刀,上了伤药,基本无碍,自然这名勇敢的周军也被众人射成了刺猬。 第一次与周军的亲密接触,就以无损的战绩全歼了对方五十多号人马,还抓了十几个活的,这让李天一还是颇为满意的,对自己的指挥才能也开始有了信心。王麻子在一傍也惊叹道:“还是大帅的主意高明,要是依我老王的脾气,撒开了人马冲上去,把这些兔崽子都砍翻了是一定的,只不过自家的兄弟怕也要折损十几号。这要再打上千把场这样的伏击,周军就都被咱们哥们包圆了。” 众人都拿白眼翻了翻这个憨货,纷纷过来请示李天一下一步的行动。李天一将侦察小分队撒出去开始警戒,这才将十几个俘虏拎过来开始审问周军大营的口号。不料这些家伙全都硬气得很,相互看看,任凭李天一怎么审问都不说话。 高寿走过来看看,对李天一说道:“大帅,您排兵布阵是把好手,可要说从这些龟儿子嘴里掏些东西出来,我们这些粗人就比较在行了,要不,我来试试?” 见李天一点头,高寿便收起了嬉笑的嘴脸,冷冷地看着这群周兵,突然对王麻子说到:“王兄弟,将那个当头的拉到一边去,好好伺候,留着口气就行!动静小一点!” 王麻子连忙跑了过来,满脸的横肉兴奋得直抖,随手扯下这名校尉的腰带塞到了嘴里,拖到了小山包的另一面,接着便是一阵拳脚和皮肉接触的闷响,和那名校尉从鼻子里发出的闷哼。 剩下的十几个小兵看得面面相觑,不料高寿指着一个神态有些倔强的家伙说道:“这个我他娘的看着不顺眼,拖下去砍了!”立时便过来两个兄弟将此人拖走,不多时一颗滴血的人头扔到了这些俘虏面前。 高寿又看了看几个人,指着其中的一个说到:“这个家伙长得太丑,拖下去砍了!”不大的功夫,这些周兵面前的人头变成了两个。 高寿又将手指向这些周兵点了过去,这十几个小兵连忙躲闪,唯恐这只要命的手指点到自己身上。这些周军被决死军抓到,便知道今天怕是没有了活路,所以个个还都显的十分的有骨气。可见这高寿,简直如阎王一般,什么都不问,便随意斩杀自己的同伴,理由更是荒谬,这点勇气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第三次被点中的周军“扑通”一声跪道高寿面前哭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高寿冷冷说道:“现在想说也晚了,我就喜欢你们这些有骨气的汉子,我也就喜欢砍你们这些有骨气的汉子的脑袋,千万别象他似的,那我砍起来就不过瘾了。把这个软蛋拉下去也砍了!”看着面前的三颗人头,这些周军的俘虏都有了崩溃的感觉,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都呆呆地看着高寿,不知道这个嗜血的家伙下一个会把谁挑出来。 高寿来回走了几步,缓缓说道:“我有个问题,只问一次,谁答得快,答得好,我就不杀谁。”见几个俘虏全都机械地点着头,高寿满意地点点头问道:“今晚巡营的夜间口号是什么?”一个小兵忙答道:“这个只有校尉大人才知道,我等小兵,自然不会相告。”高寿又将目光转向另外一个小兵,被盯上的小兵忙跪下带着哭腔说道:“校尉大人姓王,叫王又军。”接着几个小兵争先恐后地说道:“王又军家住东京汴梁铁拐子胡同。”“王又军有一个老婆,三个孩子,外面还有个姘头。”“姘头叫小红,住在石桥子胡同!”“.。” 高寿见几个人越扯越远,再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便摆手让这些周兵闭嘴,然后冲后面喊道:“王麻子,将人拖回来吧!”一会功夫,全身都胖了一圈的校尉被王麻子拖了回来。取下嘴里的腰带,高寿狞笑着问道:“王大人,我兄弟刚刚的招呼您还满意吧?告诉我今晚巡营的口令,我就给你个痛快的,否则,刚刚只是才开胃而已,正菜还在后头。千万别想着随便说个口令骗我们,要是我这些兄弟有一个折损,我这人没别的长处,就是重义气,一定要去汴梁城让你的三个孩子陪葬。好好想想清楚再告诉我,我很有耐心的。” 王又军脸色马上就变了,想了半天,才垂头丧气地说道:“口令是:大军,征南。这位兄弟,我说的是实话,是汉子就别折磨我了,给个痛快,我承你的情了。” 高寿一摆手,让几个兄弟把这些俘虏拖下去尽数砍了,这才过来见李天一。李天一看看高寿笑道:“高大哥,今晚去周军大营逛逛,跟那柴荣打个招呼如何?” “就我们这百十号人?” “难道你想把这些兄弟扔下就你我兄弟去问候一下那个酋首?” 高寿看了李天一两眼,哈哈笑道:“李兄弟,我服了你了,果然是胆大包身。也罢,我老高就陪你走上一遭,要是能活着出来,回到金陵我老高就有得吹了。” 王麻子在一傍忙说道:“大帅,这样长脸的事情可别把我拉下!” “对!对!还有我们!” 李天一豪气地一挥手:“哥几个就别争了,今晚我们都去,一起好好问候一下这个北周的皇帝佬,让他见识一下江南的大好男儿!” 第59章 夜袭(一) 连续不分昼夜攻打了二十几天,寿州城前扔了近两万的尸首,周军虽然人多,也有些挺不住了,今天柴荣大发慈悲,让十万将士好好歇息,明日再继续攻打寿州,这些兵卒用过了晚饭自然早早就找地方睡觉了,一些精力比较过剩的将校则抱着掠来的不知是大唐还是北周的女子发泄着自己的过于充沛的欲望。柴荣、李重进等人聚在大营中间的帅帐,商议着下一步的谋略。 如今的战局,看上去北周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周军已经占领了江淮之间的大片土地,赵匡胤率领周军最为精锐的一部禁军,已经打到了距离金陵不到两百里的清流关,可皇甫晖、姚凤避战不出,让赵匡胤的大队骑兵无处发力。周军主力又被拖在了寿州,师老于此,万一等到周军力疲之时,大唐援军杀过来,这仗就没法打了。大张旗鼓,尽发国内精兵良将,连皇帝都御驾亲征于此,难道就这么灰头土脸地回去?江淮之间占据的大片土地岂不是要白白地再吐了回去? 众人商议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方略能解当前的困局。柴荣、李重进都是精通兵法要诀的统兵大将,深知这战局的关键之处便在眼前的寿州了。攻下寿州,则大唐江北之地尽归北周,否则,等大唐调集人马反攻过来,十万疲惫之师能回去多少就不好说了。 柴荣看了半晌铺在帅案上的地图,一拳砸在了寿州的位置,抬头对周围的部将们说道:“明日开始,各部人马一刻不停地开始攻城,敢言退着杀无赦。寿州不过两万清淮军,刘仁赡不过一老苍头而已,朕的十万王师,几十员上将,难道就只能对着这座孤城徒唤奈何?” 李重进等人连忙跪倒叩首道:“臣等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实在罪该万死,恳请陛下处置!” 柴荣有些不耐地挥挥手:“都起来吧,今天都先回去歇息吧。(..tw好看的小说)想为朕分忧,就早日攻下寿州城,朕与诸卿跃马金陵,观一观江南风物,岂不是人生快事!” “臣等告退!”见李重进等人都退了出去,柴荣呆呆地坐在帅案后面,看着地图上江南的大片山河发愣。戎马倥偬十余年,自己终于做到了皇帝的位置,为了这一天,自己的家人和三个儿子都死于干佑之变,自己真成了孤家寡人。为了这一天,自己付出得太多,也应该得到得更多!李璟、刘承钧、钱弘俶、刘晟,这些人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只有朕柴荣,大周的天子,才是这个片土地唯一的主宰,以大周的三十万大军,一百州的土地,朕迟早会让你们俯首称臣,成为我大周的子民! 想到这里,柴荣的心里火热了起来,仿佛自己已经成为了秦皇汉武一样的人物,整个神州大地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亿兆子民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柴荣眯着眼站了起来,向着那虚幻之中的大地与子民猛地挥手,喃喃说道:“朕,只有朕,才是你们唯一的皇帝,用你们最虔诚和卑微的姿态来朝拜和供奉朕,只有朕才是你们唯一的主宰!”说罢将面前的地图紧紧抓在了手里,仿佛握住了梦想中的大地一般,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抖动了起来,在忽明忽暗的灯光的映衬下,再没有了往日的和善与敦厚,只剩下了说不出的狰狞! 军营外,一行百十号人分成了几拨在黑暗的掩护下,慢慢地朝军营的敌楼靠了过去。敌楼上的哨兵,正在百无聊赖地靠着柱子打盹。都围了两个月,又连续攻打了十几天,唐军就跟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寿州不出来,这站岗的活计不过是应付差事而已,要是唐军真的敢来袭营,这仗倒好打了,十万周军难道还摆不平城中的两万唐军? 赵重匍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辨认着敌楼中哨兵的影子,慢慢从箭壶中抽出几只箭插在自己的面前。春寒料峭的风中传来了几声夜枭的叫声,听起来无比的阴冷和凄凉。赵重猛地立起身子,跪立在地上,手里的硬弓立刻张成了满月,随着“嗡”的一声轻响,手里的羽箭便飞了出去。 赵重向前一拂,手里便又多了一只羽箭,略一瞄准,第二只羽箭也飞了上去,只一眨眼的功夫两只羽箭一前一后便飞上了敌楼。敌楼上的周军听到有些轻微的异响,刚刚睁开眼睛,一道冷光便飞了过来,射穿了自己的喉咙,随后的另一只羽箭透胸而过,将自己牢牢钉在了敌楼的柱子上。从下面望去,一切和刚才一样,只不过敌楼上的人原本靠在柱子上的头颅垂了下去而已。 在另外一边,高寿左右开弓,两只钢弩也发了利市,这东西实在是太强悍了一点。自己原本不擅弓箭,还让一个精于此道的兄弟跟在后面,万一自己失手了,好有人替自己补上一箭。不过显然这担心是多余的,几十步的距离,只要小心瞄准了,简直是指哪打哪。敌楼上的小兵被两只钢箭射穿了脑袋,象滩烂泥斜倚在护栏上。小心地将两把钢弩收了回来,高寿领着几个兄弟朝原路退了回来。 李天一正在营门口外百步远的小山坡下等着,看赵重和高寿都退了回来,知道两人都得了手,不由低声笑道:“刚刚是谁学的鸟叫?” 高寿得意洋洋地翘大拇指:“有气势吧?自然是多才多艺的俺老高了。” “有气势没听出来,不过有点象叫春的母猫!” 众人低声哄笑,刚刚大战之前的紧张和焦灼一扫而空。李天一看了看身后的兄弟说道:“兄弟们,我们马上就混进去,记住,把身上带的什么毒药、春药、迷药、泻药等等,都悄悄地放到他们饭锅、水桶以及当中,任务就完成了,然后不要恋战,再悄悄撤出来,我们一百多个兄弟进去,两个时辰之后要一个不少地出来在这集合,听见了没有?记住胳膊上扎了毛巾的是自家兄弟!” “放心吧大帅,这么多年了,虽然最近没干过摸暗窑的活计了,可这手艺一直没撂下,您就瞧好吧。”一个满脸横肉脸上又抹了几道锅底灰的家伙颇为自豪地说道,李天一向后望去,居然有一小半的兄弟跟着点头,心里不禁觉得有些荒谬,自己领了一帮土匪来偷袭正规军,或许是这个时代最有战斗力的正规军,是我太疯狂了还是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一点? 想到这里,李天一笑道:“兄弟们,当心着点都活着回来,回金陵我请兄弟们喝酒。现在嘛,咱们去周军的大营逛逛!”说罢率先走了出去,高寿和李重、王麻子等人也都收拾了一下身上应用之物,迈步跟了上去。一行人大摇大摆直奔大营的营门而来。 守门的十几个人见来了一哨人马,忙喊道:“什么人?口令!” 李天一骂骂咧咧地答道:“大军!深更半夜吵吵什么?吵醒了大帅有你们好果子吃?我是出去打秋风的前营校尉王又军,给你令牌!”说罢将从王又军身上搜来的令牌随手扔了过去。哨兵接到手里一看,果然是货真价实的校尉,口令也回答无误,便一面推开营门,一面低声笑道:“征南!王校尉,这次出去没带几个妞儿回来给大家泄泄火?看来是收成不太好啊。” “出去这么多回了,老百姓都跑光了,想泄火自己回去找五姑娘吧!”李天一随口说着便径自走了过来。等走到火把下面,另一个哨兵看了看李天一身后的兵卒,疑惑地问道:“校尉,你们出去遇到唐军了?后面的兄弟身上怎么有血迹?” 李天一回头一看,忙笑着对这个周兵说道:“哦,我这个兄弟这几天大姨妈来了,不小心弄到了身上。”一边说着一边朝这个周兵走了过来。这个眼尖的家伙还在疑惑这男人和大姨妈的关系,李天一走过来亲热地搂住周兵的肩膀,一拳打到了这个周兵的心口处,痛得这个家伙如大虾一般弯了下去,张着嘴说不出话,心口以下痛得都有些麻木了,好像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李天一忙扶住这个家伙叫道:“怎么了兄弟?哪里不舒服?”周围的几个周兵也都围拢了过来。高寿朝后面的人一努嘴,王麻子等几个人便也围了上来,在后面随手拧断了这些周兵的脖子。分出十几个兄弟替那些被拖到营墙外面的家伙继续站岗,剩下的百十号人便如暗夜中的幽灵一般,消失在周军的大营当中。 第60章 夜袭(二) 一队身着红褐色军服的哨兵,手持长枪,从帐篷中间的穿了过去,梦游一般朝着暗处渐渐走远。(..tw)过了一会,在帐篷边上的阴影当中,李天一和高寿两人闪了出来,高寿四处打量了一下,用手向前指了指,两人便小心地避开不时出现的兵卒,朝军营的后面走了过去。正在行走间,高寿突然拉住李天一,两人便又隐住身形,面前不远处,又一队哨兵走了过去。 如此几次,李天一和高寿两人慢慢接近了一处伙房的位置,悄悄溜了进去,几个大锅大木桶里,后面的口袋上都撒上了一些自己配置的乱七八糟的药物,原定的任务如此轻松就完成了,两人都有些意外,既然周军的军营防卫如此松懈,不干点什么实在是太可惜了一些。 李天一低声说道:“高大哥,我们去和那位远道而来的柴大官人打个招呼吧?人家远道而来,不去招呼一下,实在显不出我们江南人的好客来,礼数不周,会被人笑话的。” “我也正想见识一下这位文治武功据说都被人称道的北周皇上,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占据了北方那么大片地方犹自贪心不足,还想要到我们江南来逛逛,走吧!”高寿一拍李天一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便出了伙房。高寿身子一矮,紧接着足尖在帐篷上点了一下,便到了顶上,伏身下来四处打量了一下,旋即顺着帐篷滑了下来用手一指说道:“东南方向有顶大帐,不知道是不是柴荣住的地方,过去看看吧。(..tw好看的小说)” 闪开军中的小卒,对这两个身怀武功的人来说,并不时什么难事,两人高低跳跃,一会功夫便接近了高寿所说的大帐。刚要进去,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有人大喊:“唐军偷营了!”马上整个周军的军营便如同被倒了开水的蚂蚁窝一般乱了起来,将校兵丁纷纷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开始四处张望。两人心中一凛,忙躲在一旁。看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知道是哪位兄弟失手了,希望能及时撤出去吧。 这时大帐的门帘被掀开,一个将军模样的人一面向外走一面穿着盔甲,嘴里还高声叫道:“唐军在哪里?”高寿低声答道:“爷爷就在这呢!”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手里的断玉便劈了过去,嚓的一声轻响,斗大的头颅应声而起,被腔子里的污血喷出去好远。周围的兵丁呆呆地看着这两个人刚刚斩杀主将,犯了不赦之罪的小兵,不知该如何是好。 高寿一回头,看着李天一笑道:“看样子你至少得给我一万两银子了。”李天一赶紧过来拉住高寿,在周围的兵卒围拢过来之前便跑了出去。两人正在人群当中挤来挤去,一条皮鞭突然抽了过来。李天一躲开抬头一看,一个将军模样的家伙骑在马上带着几个亲兵正怒视着自己,看来是被发现了。 李谷躺下没多久,便被外面的吵闹惊醒了,一听说唐军前来袭营,忙唤来仆役帮自己把盔甲穿好,出门上马,带了几个亲兵朝叫喊得正热闹的地方跑了过去。不料刚刚走出没多远,便见李天一两人到处乱窜,手里的皮鞭便抽了过去,大声喝道:“该死的东西,乱跑什么,唐军在哪里?” 李天一见李谷这身盔甲,还有这架势,品阶应该不小,一面随口应道:“唐军在后面杀过来了,好多的人,营门外都站不开了,前面的兄弟挺不住了,死了一大片。”一面暗暗将钢弩握在了手里,猛地抽了出来,朝李谷的面门射去。李谷见这个校尉说得如此夸张,更是大怒,刚要斥责,却看见这个校尉手里一架黑乎乎的东西对着自己,紧接着一阵剧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射倒了李谷,高寿两人抽刀砍杀了几名周军,便依旧朝营外跑去。高寿一边跑还一边小声说道:“李兄弟,你也太小气了吧,这一万两应该分我一半,我都准备好要这家伙的小命了,你偏偏还要插一手,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 李天一闻听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一面跑一面小声说道:“高大哥,您真是我亲哥,我求求你了赶紧跑吧,只要咱们哥俩能活着出去,我一定给你找上几十个大嫂一起伺候你,现在就别想着分银子了,逃命要紧!” 这时周军的大营已经彻底乱了,不知是哪里飞来的羽箭,接连将几名将校射下了马去。明明是自己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抽出刀来,将身边的袍泽砍翻在地。人人自危,不知道身边和自己穿着同样服侍的人,会不会下一刻就会要了自己的小命。十万周军,都是从各地征召而来,除了和自己在一个营朝夕相处的兵士,其他营房中的周兵相互并不熟识,黑暗当中便相互砍杀了起来。 终于有聪明人明白了过来,赶紧大声叫道:“唐军穿了我们的衣服混进来了,大家小心!”不料这一喊,人人便都觉得自己身边的人简直太象混进来的唐军了,便都暗自握紧的手里的兵器,相互恶狠狠地对视。 终于有人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挥舞着手里的家伙,朝着那些不认识的兵丁下了手,于是混乱和内讧便如瘟疫一般,在大营里迅速蔓延开来。几乎所有周军的军营,都喊杀震天,箭如雨下,一时间好不热闹。 李天一和高寿出了军营,赶紧向原先集合的地方跑了过去,已经有大约四十多个弟兄在那里等候了,个个面带微笑,看着乱成一片的周营。李天一等了有大半个时辰,陆续又有五十来个特战队员跑了回来,之后半晌便再无人过来了。李天一看了看身后的大营,低声说道:“不等了,赶紧走吧,剩下的兄弟怕是回不来了。一会周军缓过劲来,肯定会出营搜捕,到时候大家都走不成了。” 众人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周军的大营,王麻子有些伤感地低声说道:“好兄弟,有这些北虏给你们垫背,也算是值得了,放心,只要我们兄弟还活着,过去陪你们的北虏会越来越多,你们不会觉得寂寞的。”李天一过来拍了拍王麻子的肩膀,众人这才向着藏马的树林跑了过去,找到自己的马匹,纷纷上马朝远处的山坡跑去。 李重进从自己的大帐出来便吓了一跳,唐军果然是来了,整个大营到处杀声震天,飞蝗一般的箭雨四处飞舞,忙上马招呼亲兵去柴荣的大帐护驾。可走了几步却觉得有些不对,这分明是在内讧,放眼望去,相互砍杀得正热闹的双方都是周军的人马,只是这一会功夫,地上便倒下了一层的周兵。 李重进这个气啊,攻打寿州城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们这么卖力呢?打自己人倒是都有精神得很。不过生气归生气,得赶紧让这些家伙停下来,要不一会功夫怕是剩不下几个人了。想到这里,李重进大喝了一声:“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兵器,席地而坐,违令者斩!”几个亲兵也跟着高声大喊,不过这一片乱哄哄的效果实在是有限。无奈之下,李重进只好冲入人群,一面大喊,一面将几个犹自打斗个不停的兵丁砍翻在地。还是这血淋淋的榜样比较有说服力,军营中的内讧这才慢慢停了下来。 其他的将校见李重进这一招的确管用,便纷纷效仿,一会功夫,大营里便静了下来,李重进这才命令手下的将校逐一轻点自己的部下和兵士,凡是有藏匿在人群当中,说不清楚自己的归属的士兵,立即拿下。又忙了大半夜,直到天色发白,李重进这才将各部的损失统计清楚,便命各部回营,没有将令擅自走出营房者,立斩!然后才朝着柴荣的大帐走去。 第61章 夜袭(三) “啪!”柴荣重重的一拳,擂到了面前的几案上,犹不解气,又抽出肋下的宝剑,奋力斩了下去,无辜的书案断为两截,倒在了一旁。.tw[]也难怪这位大周的皇帝生气,就混进来百十号人,结果十万大军就开始自相残杀,真正死在唐军手里的不足百人,倒是被自己人砍翻了几千号,就算攻打寿州,一天也死不了这么多人。十二部将当中死了两个,一个身首异处,另一个脑袋里多了支弩箭。这可是在十万大军的军营里,居然让人家把统兵的大将都给宰了。更为可恨的是,唐军居然都摸到了自己的帐篷边上,要不是殿前侍卫及时察觉,这后果,想想就觉得心凉。 站立在两旁惊若寒蝉的将军们,见主子动了真怒,忙都跪倒叩头,李重进带头说道:“我等治军不严,恳请陛下责罚,只是陛下保重龙体要紧,切勿动怒!”柴荣看了看自己的爱将,也怕这些人寒了心,将来还要靠这些人替自己打天下,便忍住了怒气,深深吸了口气,和声说道:“诸位爱卿不必自责了,唐军出此下策,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与朕的大军无法正面抗衡,才行此偷鸡摸狗的下作手段,诸位爱卿都下去好好歇息,安抚部下。今日暂缓攻城,待休整几日后,再一鼓作气,拿下寿州!” 十几位将军松了一口气,眼看这一场风波就算过去了,忙躬身施礼,不料侍卫马军副都指挥使赵弘殷刚弯腰下去,便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再没爬起来。众人忙上前将赵弘殷翻过身来,已经是七窍流血,眼见是没了救了。这一来众人可就慌了手脚,此时已经是早上,正是开饭的时辰,不知道混进来的唐军把毒药都下到了什么地方,万一营中的兵士也跟这位副都指挥使一样,这仗就不用打了。 李重进忙命人传令,营中各部,严禁进食饮水,待随军的大夫检查过后方可开饭。不过这个命令下得有点晚,柴荣帅众人走出大帐,见各营的兵卒有的捧着肚子满地乱滚,有的昏昏沉沉,一跤摔在地上便人事不省了。更过份的是,大清早的,居然还有瞪着血红的眼睛追着自己的同伴要玩背背山的,简直乱成了一锅粥了。 柴荣刚刚消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厉声喝道:“刘仁赡这老匹夫,竟用此下作手段逼我退兵,传令下去,营中粮草,尽数焚烧掩埋,以防混入的敌军下毒。派出两哨人马从淮水、淝水取水供大军饮用,催促宿州尽快发来粮草。在此其间,全军宰杀马匹为食!不拿下寿州,决不撤军!” 此时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天一等人,正在周军大营不远处歇息。算上后来跟上的十来号弟兄,这次夜袭,共有三十来人没有从周军的大营当中回来,不过这些人的牺牲换来的是周军多了五千多的伤亡,还有近万名吃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药物,除了六千多立时毙命的,剩下的都半死不活的挺着。这一战还让周军断了粮草,饿上几天,就算是再能征惯战的军队,怕也跟软脚蟹差不多了吧。 之后的几天,李天一等人玩上了瘾,天天围着周军的大营转悠,白天倒还好说,一到入夜,负责巡营放哨的兵丁算是倒了霉,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被暗地里飞来的羽箭要了小命。[..tw超多好看小说]几十人的小队,派出去就是有去无回,柴荣、李重进也发了狠,派出了五支千人左右的队伍在大营周围寻找这些可恶的家伙,拉网似的跑了一整天,可惜连人影都没找到一个。 等大队人马一回营,到了晚上照样不是这边被点了把火,就是那边的将军没了脑袋。几天下来,这些周军都成了国宝,个个带着黑眼圈。就是在军营里面,也不那么安全,曾有个校尉晚上起夜,正在畅快之际,一回头,就看见一张笑嘻嘻的脸,刚要叫喊就被扭断了脖子塞到了茅坑里。还有个将军,睡到半夜,突然觉得有些动静,睁眼一看,人都摸到了床边,被人一刀砍断了脖子。 到了后来,这些周军晚上只要是出帐篷,基本都是十几个人一起行动,相互壮胆才敢出去。成编制地去茅房,蹲个大号外头还得有放哨的,简直成了军营一景。夜里听到外边有动静,只要是没烧自己的帐篷,这些兵丁只是翻个身继续睡觉,这么大的军营,就算是有人要倒霉也不一定就轮到自己头上吧,再说,出去了更危险,还是躲在里面安全一些。 寿州的唐军这几天倒是轻松了许多,自从前几天周军大营乱了一通之后,这几天周军一直老实得很,白天晚上都老老实实呆在军营里,再没有出来攻城。刘仁赡也在一直纳闷,朝廷派了援军过来了?不像,周围几十里都没有唐军的影子,再说派援军也不能就这百八十号的小股部队,天天来折腾这些周军啊。那是周军故作样子想骗我们出城?这代价也太大了点吧,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只得吩咐清淮军上下小心戒备,不得松懈。 距离周军大营四十多里的一个山坡后面,李天一躺在树荫里睡得正香,除了几个放哨的兄弟,其他人也都各自找地方歇息,高寿这个超级保镖自然跟在李天一身边,抱着断玉侧卧在地上,一只耳朵贴着地面。仅仅三四天的时间,八十多号兄弟个个瘦了一圈,没办法,每天来回近百里,昼伏夜出还要与周军拼死搏杀,体力上的消耗可想而知了。尤其这支小部队天天都在十万大军的眼皮底下晃,稍不注意就可能被周军缠上来个连窝端,精神上也时刻处于紧张的状态,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再这么下去,能不能把周军拖垮不知道,这支小部队怕是先要垮掉了。 睡得正香的高寿突然一皱眉,猛地跳了起来,四下张望,李天一听到动静也站了起来,周围的几个兄弟也都跟着起来,将刀剑握在了手里,虽然头脑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可几个人已经下意识地围成了圆圈,隐隐将李天一护在了中间。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了这些时日,几天前还是一傍散兵游勇的家伙,现在已经有了几分精锐的样子。 李天一探询地看这高寿,这个平时嬉皮笑脸的家伙此刻一脸的严肃,手指远处低声说道:“有马蹄声,现在西南方面又有尘土飞扬,怕是有军队过来了。”李天一此时也看见了远处的黑影,笑道:“应该是边将军他们过来了吧,不过这里距离周军太近,大家还是小心一些为好。”说罢轻轻一个唿哨,几十号人都起来上马,叫上放哨侦察的兄弟,这支小部队旋即迎着西南方面,斜刺里跑了过去。 一气跑出里许,李天一招呼众人在一处树林当中瘾住身形,自己带着高寿和赵重、王麻子等人悄悄爬上山坡向下望去。刚一露头,却见两哨骑兵分左右远远包抄了过来,迎面几百马队径自朝山坡跑了过来,身上穿得五颜六色,正是决死军的军服。李天一探出身去还未答话,几只羽箭便迎面射了过来。 李天一忙低下头吩咐众人:“快把身上周军的红皮脱了,上来的是自己人,被这些军爷们当北虏砍了脑袋可就冤枉了。”众人忙手忙脚乱地扒了身上的军服,高寿这才领人大声招呼对面过来的骑兵。这一千骑兵果然精锐,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便干净利索地将李天一的几十号人围在了山坳中,走近了见是自家兄弟,忙放下手里的家伙,下马飞奔了过来。 李天一老远就看见了边镐这个大胡子,便冲了过去大声喊道:“边将军,别来无恙啊?”边镐此时也跑了过来:“大帅,可找到你们了!兄弟们都担心了几天了!”说罢两人相互拥抱了一下,正要相互问问分开后的情形,一身白衣的雪菲从队伍当中飞奔了过来,几个起落间便到了李天一面前,冲到了怀里,哽咽着说道:“淫贼,你还活着,我真怕再见不到你了。” 李天一抚摸着雪菲的头顶,笑着说道:“傻孩子,我早说了,这些北虏,想要我的命还早得很呢。”说罢抬头,见雨菲正望着自己,一脸喜悦的样子,双目含泪,想要跑过来,却又停下了脚步,洁白的衣裙映衬得娇美婀娜的身段如同一朵百合花一般,清新靓丽,又如雨后的芙蓉(没有姐姐),淡雅宜人,不由看得有些呆住了。 第62章 会做饭的男人 李天一等人离开后,边镐带着一千骑兵,九千步军,每天只行二十里,然后便扎下营盘,对这些军龄还没超过一个月的家伙们狠狠的操练一番,虽然短短的几天,想让这些江湖汉子成为宁国军这样的精锐是不可能了,可学会令行禁止还是够用的。[..tw超多好看小说]有一千老兵做榜样,这些原本就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家伙进步倒也算快了,三天时间居然开始有模有样了,就是上了战场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雨菲、雪菲两姐妹自然对这行军的速度大为不满,三天里不知道找了边镐多少次,可这是李大帅临行前特意吩咐的,边镐自然也没办法,最后只好每天和一帮大头兵混在一起,所幸连两姐妹的面都不见了。两人原本惦记寿州的父母和哥哥,现在又多了一个男人,闲来无事,话题也总是围着这个男人转,毕竟长这么大,除了那个韩衙内,就算这个淫贼在一起的时间是最多的了。 众人又聚到一起,寒暄了半天,李天一头一次发现,这高寿还有说评书的潜质,将两人夜袭周军大营的经过讲的跌宕起伏、惊险刺激,雪菲在一旁不由将李天一的手紧紧抓住,当听到李天一射死李谷的时候,小丫头“呀”的一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颇为玩味地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众目睽睽之下,雪菲红着脸松开了李天一的手,拉着姐姐跑了出去,众人这才进入了正题。 李天一看了看众人说道:“现在我们距离周军也就四十里左右,明天白天全军好好休息,下午拔营,入夜抵达寿州。这几天也把周军骚扰得差不多了,晚上趁乱给这些北虏来个狠的,我和几十个兄弟先摸进去放把火,外头的骑兵看见火起就杀进去。这些新兵要是真和周军硬碰硬打一仗,估计能回来的没几个,夜里趁乱没准还能捡个便宜。能杀退了敌军最好,万一冲营不成,我们就退到寿州进城,慢慢再想办法!” 边镐点了点头:“我们人少,这几天虽然拿北周的两支哨探练了练手,可当真上阵,我这心里还真没底。李大帅的主意不错,趁乱杀进去,到时候凭的就是各人的本事了,我看可以。”林仁肇、许文稹和朱元等人也都点头称是,又商议了一番细节,众人这才各自离开。 李天一回到自己的帐篷,正准备睡觉,却见雨菲抓着一只兔子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自言自语:“小兔子,真的对不住你了,我也是没办法才抓了你,千万别怨我。”姐姐雨菲拎了一只山鸡在后面跟了过来,两人一见李天一,雪菲笑道:“淫贼,你有口福了,刚刚我和姐姐到附近的林子里去了一趟,你看!”说罢将手里的兔子献宝似的高高举了起来。 李天一有些要晕的感觉,这周围可都是北周的军队啊,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还敢出去打猎,这要是让那些北虏看见了,还不玩了命地追过来啊,这几天在北周的军营,对这帮家伙的军纪可是了解得太多了,当然,貌似自己也有责任,不小心将什么“我爱一条柴”之类的东西当成毒药扔到了水井里,弄得这些家伙现在亢奋得很,看见男人都冲动。 想想李天一都觉得心里发凉,忙摆出一副严厉的样子说道:“你们两位姑奶奶可真是够胡闹的,前面可是有十万北虏,万一出了事,我哭都找不到坟头,让我怎么和刘节度使交代?” 李天一摆足了架势刚开了个头,正准备过一把当领导教训人的瘾,不想雨菲马上就开始梨花带雨,哭了起来,让李天一后面准备的长篇大论顿时没了用武之地,雨菲走过来心疼地将雪菲搂在怀里,对李天一怒视道:“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妹妹看你这几天辛苦得很,又黑又瘦的,才拉着我出去到林子里给你打点野味补补身子,你倒好,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训人,这山鸡我就是喂狗都不给你吃!”说罢奋力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李天一忙过来看着雪菲说道:“你是因为我才去打猎的?” 雪菲抽搭着点了点头,雨菲在一旁说道:“别理这个没良心的家伙.”雪菲拉了拉姐姐的衣袖一边犹自抽泣一边小声说道:“姐姐,他也是怕我们出危险才这么说的,你就别怪他了,为了救爹爹,你看他都累成什么样了.”说罢偷偷撇了李天一一眼,又忙将头转了回去。 李天一柔声说道:“你们就是为了我,也不应该出去打猎,这附近实在是太危险了一些。不过既然有了野味,自然不能浪费,你们今天有口福了,让我露一手给你们瞧瞧。”说罢接过雪菲手里的兔子,又将雨菲扔出去的山鸡寻来,晃悠到小河边上,开膛、洗净,将山鸡用泥巴糊好,兔子也剥皮弄好,等他准备好了,两姐妹已经懂事地各自抱了一堆干柴过来了。 去伙头军那里要来盐巴、茱萸、醋、酱等调料,李天一回来将糊成一个泥团的山鸡放在了柴堆当中,将兔子肉切成小块用弩箭穿了起来,生起篝火开始烤了起来,不停在上面抹上各种调料,不多的功夫,香味便飘了出来。 雨菲和雪菲两人瞪着大眼睛看着李天一在那里一个劲地忙乎,这已经超出了两个人的想象,君子远庖厨,在这个时代会做饭的男人比李天一那个时代没和人上过床的处女还要少见,貌似味道还不错,至少闻上去还满有食欲的。李天一看看火候差不多,将手里插着钢箭的小木棍递给两姐妹笑道:“尝尝我的手艺!吹吹再吃,别烫到了。” 可能在这南唐,还没有什么烧烤大排档之类的东西出现,两姐妹刚刚入口觉得焦香满口,又有些麻辣,加之还是第一次品尝这样的做法,顿时食欲大开。李天一见两人吃得眉飞色舞,便运起传自高寿的泼风刀法,将一只兔子全都片成了小肉块,两手不停地上下翻飞,一会功夫,雨菲雪菲两人身边便放了一小堆钢箭做的肉串签子。 两姐妹吃得眉飞色舞,直到一只兔子被两个人统统消灭,还有些意犹未尽。雪菲这才想起来李天一忙了半天,好像还没吃东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粉嫩地小舌头说道:“都怪你,做得太好吃了,我都停不下来了,现在怎么办啊?”雨菲也不好意思地看着李天一,眼里满是歉意。 李天一笑道:“能为两位美女当一回厨子是在下的荣幸,再说,没听过有句俗话叫秀色可餐吗?两位美女当前,我看着就如同吃了美味佳肴一般。” 雨菲撇了李天一一眼,哼了一声说道:“淫贼就是淫贼,一会功夫就原形毕露了。”雪菲小脸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低头轻声说道:“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好话到你嘴里都变味了,要不我去军营那边给你弄些晚饭过来?” “你忘了还有只山鸡吗?”李天一将烧成了硬块的泥团拨了出来,等凉了一些,将泥团剥开,一团热气带着香味便冒了出来。小心将整只山鸡剥了出来,拧下两只鸡腿递给两人说道:“你们太瘦了,应该多吃点补补!”雪菲接过来咬了一口低声说道:“不就是嫌人家太瘦,那里太小嘛,等长大了自然就大了。” 李天一奇道:“什么?” 雪菲顿时满脸通红,将鸡腿塞到李天一的嘴里娇嗔道:“没什么了,赶紧吃吧,食不言寝不语!” “喂喂喂!都是你的口水啊,怎么吃啊,你不觉得有点不卫生啊,我还觉得有点恶心呢!” “死淫贼,你还说,噎死你.” 雨菲在一旁慢慢咬着鸡腿看着在一起嬉闹的两人,香嫩可口的鸡肉突然变的味同嚼蜡,再没了胃口,站起来幽幽说道:“我吃饱了,先回去睡了。”说完独自向两姐妹的帐篷走了过去。李天一和雪菲一愣,看着雨菲有些孤单的背影,李天一喃喃问道:“这位大姑奶奶这是怎么了?大姨妈来了?” 雪菲也盯着自己的姐姐随口答道:“不知道,好像刚刚才来过的吧.”说罢突然醒悟过来,狠狠瞪了李天一一眼,忙起身追上雨菲,两姐妹悄声说着私房话,回到了自己的帐篷。李天一摇了摇头,女人啊,还真是麻烦。既然想不明白,所幸不去想了,开始与手里的山鸡奋力搏斗,这纯绿色、无污染的天然山鸡,味道还真是赞啊! 第63章 突袭(一) 细雨如丝,无声地浸润着江淮大地,在微微北风的吹送下,如烟似雾,在天地间飘荡飞扬,远山含黛,碧水涟漪,好一副江南水墨画卷。.tw[]可身在其中怕就没这么诗情画意了,这风虽不像北方那么凛冽刺骨,却像情人间的相思,无声无息间将人紧紧包裹起来,仿佛要将寒气浸到人的骨缝里一般。每年的这个季节都是江北淮南最难消受的时节,不但是屋里的家什,连人都觉得要发霉了。午后的冷风凄雨里,养精蓄锐的决死军偃旗息鼓,踏着泥泞开始悄悄向寿州城外周军的大营进发。 天气虽然糟了一点,可对边镐这些的老行伍说来,却是心里踏实了少许。这样的鬼天气,隔上百十步远便是一片朦胧,正好让大军藏匿形迹,加上周军的哨探斥候再懈怠上几分,未必不能摸上去打周军个措手不及。可一想到这一万只能称为乌合之众的决死军,边镐不禁摇摇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低声对身旁的亲卫说道:“让林校尉再派出两队斥候,撒得远一点,这万把号弟兄的性命现在可都在他们手里了,快去!”说完将手里的马缰扔给亲卫,快步走到李天一近前。 李天一正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边扭头和雨菲、雪菲两个小姑奶奶交代任务:“.等跟周军打起来,我让林仁肇趁乱护送你们进寿州,见到刘节度使让令尊伺机而动,要是周军乱成一团,就从城内掩杀而出,趁乱击溃周军,以解寿州之围;要是我们让人家包了饺子自己乱成一团,大家就洗洗睡吧,出来也是给人家送菜了.” 边镐刚走过来就听这么一段,本来就不怎么踏实的心里就更不踏实了,感情这位大帅自己心里都没底,不由随口说道:“李将军,怎么你也觉得我们胜算不大?” 李天一回头见是边镐,咧嘴悄声笑道:“我要说有必胜的把握你信吗?” 边镐摇头苦笑道:“就算全军都是骑营这样在生死场上打过滚的老兵,在下还是觉得难以取胜,更何况.呵呵,李将军,我就是个厮杀汉,不懂得那么多的弯弯绕,莫非将军还留有什么后手?” 看着一脸希翼的边镐,李天一暗道“要不是皇帝老儿这么不讲究,你以为我想来啊,这不是装大发劲了嘛,从一开始也没人给个台阶,我这不就一直下不来了嘛.”不过想归想,李天一脸上还是正色道:“我的后手就是必死的决心!寿州不保,周军旬日可至金陵,与其到时困守危城,面对士气正旺的周军,莫不如现在就和北虏决一死战,北虏久攻不克,已成疲兵,我们与刘节度使里应外合,至少胜负应在五五之间吧!” 边镐叉手道:“敌军势大,边镐愿率三营骑军为先锋,马踏北虏,为将军开路!” 李天一苦笑了一下,拍拍边镐的肩膀道:“好钢还是要用到刀刃上,还是按照之前我们商议的,我领那百十号兄弟先去周营捣乱,然后边将军再领骑营冲锋,咱们杀他个片甲不留。.tw[]”见边镐还要争执,李天一又摆手道:“边将军,你我都心里明白,这一战怕是吉凶难料,就算我躲在全军之中,难道就不凶险了?况且若是战败,决死军也用不着我这个领头的了,就这样吧,传下将令,让弟兄们加把劲,再前行二十里,也就差不多夜半时分了,歇息一个时辰,全军出击,和北虏见个真章!” 周军大营。让李天一闹了这么几天,兵卒们晚上歇不着,白天也没精神,加上粮草供给不上,所以对寿州的攻打也停了下来,不过是加派人手巡夜。今天又是这种鬼天气,轮值的兵卒自认倒霉骂骂咧咧,四处走走应付一下差事,寻个将校们瞧不到的角落避雨,熬够了时辰交差。不当值的兵卒自然是乐得清闲,躲在帐篷里烤火取暖,睡个大头觉,也好省点粮食。 子丑时分,大营慢慢安静了下来,淮南道行营都招讨李重进巡营完毕,回到自己的大帐坐了下来,亲卫上来要替其卸甲,李重进摆了摆手,有些疲惫地说道:“今日依旧人不卸甲,马不离鞍,以备有变,弄些吃食来吧。” 亲卫转身走了出去,不多时捧了个陶碗进来放在了几案上,汤汤水水中间荡漾着两块煮熟的马肉,袅袅婷婷地冒着热气。闻到这股发酸的气味,李重进顿时食欲全无,挥了挥手,让侍卫撤了下去。已经五天了,全军杀马为食,战马已经斩杀殆尽,要是再没有粮草接济,只能退兵了。想到此处,李重进叹了口气,斜倚在胡床上,身上的盔甲硌得有些难受,李重进歪了歪身子,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闭目假寐,听着细雨落在帐篷上沙沙的声音,渐渐有了些朦胧的睡意。 “敌袭!”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大营的宁静,紧接着便是连串叫人心悸的刁斗铜锣,整个大营如同被泼了开水的蚂蚁窝,顿时骚动了起来。李重进猛然睁开眼睛,随手掣出身旁的宝剑冲了出去,只见一队队的兵士衣衫不整地从营帐中跑了出来,睡眼迷离地四处张望,随着人流盲目地四处乱窜。营中四处冒烟起火,幸亏是雨天,火势没有蔓延开来,不过随处可见同样身穿周军号坎的兵卒在相互拼杀。 “又来了,还真是准时,这些南蛮子哪来的精神,就不能歇上一天?”跟在李重进身边的亲卫一面腹诽,一面驾轻就熟地高喊:“不要乱!所有人放下兵器,席地而坐,违令者斩!”手里的腰刀宝剑开始朝着站立的兵卒乱砍。经过这么多天每天准时准点地骚扰,这些周军的兵士倒也处乱不惊,一个个乖乖地放下手里的家伙,老老实实地坐在泥地里。没办法,李招讨正提着宝剑四处巡视,谁都不想触这个霉头,坐在泥里总比丢了小命要好得多。 见骚乱没有蔓延开来,几个混进来的唐军已经被砍倒在地,李重进长出了一口气。久攻不克,又加之断粮多日,士气已然时分低落,要是这时候炸了营,大家就都没咒念了,收拾收拾回汴梁吧。 正在李重进暗自庆幸之际,一阵沉闷的雷声从军营西面传了过来,地面也有些轻微地颤动,众人惊疑不定地望了过去,却见营寨的寨墙突然倒了几十丈的一截,如烟似雾的雨里,几十匹健马口鼻之中喷着白气,正从倒塌了的寨墙上跃了进来。披着重甲的马上,端坐着同样全身铁甲的骑士,被雨水洗刷得干干净净的甲叶子在火光里幽幽地闪着冷光。 虽是跃马进来,这队骑士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锋矢阵形,没有呐喊嘶叫,只是端平了手里的长矛马槊,闷声不响地朝着营中直直地冲了进来。这队马军后面,寨墙的缺口里一队队同样装束的骑士不断从营外越进来,同样的默不作声,同样的杀气逼人,直至无穷无尽一般。 “劫营!”李重进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一眼望去便知这些马军是百战生还、从死人堆里打过滚的精锐,隔着老远那种血腥和杀气扑面而来,这么一群杀神大半夜冲进来总不会是过来串门劳军的,便下意识地喊道:“起盾!架矛!”回头却见依然呆呆坐在泥地里的兵卒,登时心里一片惨然,过去拳打脚踢让兵士们起身拒敌,却被亲卫们抱住了:“都招讨大人,敌兵势大,请随我等暂避一下!” 李重进怒极而笑道:“放开!我为显德皇帝陛下执掌十万大军南征,为得就是扫平江南这些逆贼,如今唐军在前,我身为行营都招讨岂能畏敌而逃,真是笑话!”几名亲卫扭头看看那些冲进来的杀神,为了都招讨大人和自己的小命,还是硬着头皮架起李重进朝军营深处撤了下去。 眼望着李天一一行人悄悄混进周营,边镐这心里如同长了野草一般,瞪大了眼睛唯恐漏掉了什么动静,身旁的爱马黑龙似乎也觉察到了主人的焦躁,虽然没有嘶鸣出声,可两个前蹄一个劲刨着泥泞,一会便弄出个水坑出来。边镐爱惜地摩挲了一下马鼻,让黑龙安静一些,就这一扭头的功夫,身边的林仁肇便低声叫道:“边将军,你看,周营有动静了!” 边镐一挥手,几十个马军冲到周营近前,将手里预备好的绳索抛了出去,将绳索尽头的铁爪勾住寨墙。这些马军马上齐齐用力,将那寨墙拽倒了一截。 边镐见寨墙已倒,便对左右笑道:“儿郎们,干活的时候到了,能否驱除北虏,就在今夜这一战了,全军出击,死战不退!”说罢翻身上马,夹起马槊,率先冲了下去。建武军、宁国军的众人暴应了一声“死战不退!”纷纷上马,随着边镐冲向了周军大营。 待跃过营墙,却没有遭遇意料当中的厮杀,边镐朝前一望,不由一愣,见周军士卒老老实实坐在地上,刀枪兵器都堆在一旁,也正愣愣地望过来,一时间这场面却是说不出的诡异和滑稽。“这些北虏也太客气了,送死还都这么配合,也不用冲杀了,直直地放马踏过去,就不剩什么了。”边镐心里暗自偷乐,自然不会也跟着客气,马槊轮开左右开弓,一时鲜血飞溅,踏着周军的士卒,轻松地冲过了第一重军营,继续朝着大营里面杀了过去,身后一千马军如割草机一般,也跟了进去。 第64章 突袭(二) 许文稹和朱元两人进了决死军,便被赶出了马军,两人自然是各种不情愿、各种委屈,没办法,李天一手底下都是些高手侍卫、绿林大豪,打个群架没问题,说起领兵带队来都是两眼一抹黑,这二位从统领一营马军的校尉直接提拔成了统领四五千人的.哦,论人数足可以升职宁远将军、怀化郎将,可这决死军里却是没有什么职务等级,所以二人还是被称作许校尉、朱校尉。[..tw超多好看小说] 今天两人依旧是统领决死军主力,按照事先的部署,李天一领人先去周营捣乱,然后是边镐率马军强攻,最后才是步军掩杀过去。这二位见边镐、林仁肇乃至雨菲、雪菲两姐妹都冲了出去,许文稹和朱元两人对视了一眼,刚要循例说几句振奋士气、鼓舞军心的豪言壮语然后出击,却见左右众人早已嗷嗷叫着,挥舞着手里乱七八糟的各色兵器,乱哄哄地跟了上去,事先演练好的队形阵势却是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两人无奈,只好上马冲到众人前面,免得这群家伙跑错了方向。 李重进所部大营左近便是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的营盘。韩令坤这支兵马也算是周军之中能战之兵,攻城自然少不了他的份,旬月下来折损过半。这可是韩令坤精心操练多年的子弟兵,虽然心疼的要死可也没办法,所幸这几日暂缓攻城,能喘息休整一番。今天韩令坤循例查营之后,刚回大帐,便听得营中一片大乱,便带着侍卫亲随出来四处查看,忙了小半天,刚刚安顿下来,却听得李重进的大营中厮杀声起,哀号连连,忙又整顿一营军马,过来救援。 李重进的大营此时只见一片狼藉,凄惨景象如同一群发疯的大象蹂躏过的鸡窝,赤手空拳排排坐的周军士卒让冲进来的马军冲得七零八落,折手断脚,这还是能出声的,更多的士卒直接成了躺在泥泞当中的一堆烂肉,已经分辨不出你我了,暗红的血水四散横流,整个大营如同进了屠宰场一般。(..tw好看的小说) 侥幸未曾送命的周军兵卒在各级将校的招呼下刚刚聚集起来,正心有余悸地望着边镐等人消失的方向,生怕这群杀神再来个回马枪。匆匆赶来的韩令坤见众人不是呆呆发愣就是如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登时火冒三丈,抬腿将身前呆立的校尉踹倒在地喝道:“何处来的兵马?有多少人?都招讨李大人在何处?”校尉起身见是韩令坤,忙施礼道:“韩将军,我等被唐军骑兵偷袭,怕有几千之众,李大人朝那个方向去了。” 韩令坤刚要朝校尉所指的方向追赶,不料营外连声喧哗,又一支队伍如同赶鸭子一般张牙舞爪地冲了进来。只见众人身的甲胄五颜六色,有几位或是跑得热了,竟还打着赤膊,露出身上各种龙虎带鱼文身,倒也气势非凡。手里的兵器更是五花八门,长枪短刀也就罢了,狼牙棒、熟铜棍也说得过去,居然还有轮着流星锤、耍着大关刀过来的,一时间如同到了庙会一般热闹非凡。 “让唐军骑兵偷袭也就罢了,这些山贼草寇一般的乌合之众也来劫营,真视我大周无人不曾?”韩令坤这份憋气窝火就别提了,忙指挥兵卒上去迎敌,不料这支流寇一样的队伍竟然颇有战力,轮着流星锤的专打脑袋,挨上一下就是脑浆迸裂,耍着大关刀的更是勇猛,直杀得人头滚滚、血肉横飞。一边冲杀这帮明显不是什么善类的家伙嘴里还叨咕:“一两、二两,嗯,这个象是个小头目,应该值十两.”上去刚一个照面周军兵士便倒下好几排,虽有韩令坤这位都指挥使在后面压阵,还是被杀得节节后退。 凭心而论,决死军这帮大爷虽然个个手底下都有两下子,可毕竟是仓促成军,若是两军对阵,只需三五千周军就能把这帮大爷包圆了。可今天先是被李天一这些人骚扰了一番,紧接着就是边镐的骑兵一阵人砍马踹,正是惊魂未定之际,什么阵势、号令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只是盲目地拿起刀枪上去抵挡。决死军这些货色平时喜好的就是这种乱仗,今天也不过是规模更大的群架而已,还有赏格在那等着,自然人人奋勇,杀得周军大败。韩令坤见势不好,忙领着自己的亲随朝柴荣的中军大帐方向护驾去了。 李天一和高寿这俩货在周营偷鸡摸狗地逛了半天,小兵倒是放倒了几个,够分量的一个没有,都觉得有点泄气。李天一平时虽然谨慎沉稳,可上来脾气那就是胆大包天,老虎屁股也敢上去摸两把;高寿更是武艺高强,艺高人胆大,还有皇命在身,自然李天一去哪都得贴身跟着。俩人一商量,没别的,小角色砍得再多也都提不起兴致来了,要干就干一票大的,还是趁乱再去探望一下那位大周显德皇帝陛下吧。 李天一前头开路,高寿后面把风,两人藏好手里的家伙,趁着营中大乱,一路上避开几拨巡视的兵丁,三拐两绕就到中军大营。乱了这半天,中军大营却是一片寂静,隐隐露出些许灯火,营门口居然连个岗哨都没有。李天一上前将营门推开一个缝隙,闪身就要进去,却愣在了营门口。高寿倒退着看着后路,和李天一碰了个正着,回头刚要说话,却和李天一一样目瞪口呆。 只见大营里灯火通明,迎面便是一群壮硕的兵士,列着整齐的方阵,个个盔明甲亮,手中长刀似雪,矛戟如林,正冷冷地盯着这两个偷偷摸摸准备溜进来的家伙。方阵之后又是两营弓箭手,正弯弓搭箭,点点寒星呼之欲出。再后面更是人头攒动,各色人马隐约在暗影当中,整个中军大营却是严阵以待多时了。 两人正在惊愕之际,人群从中间分开,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缓缓走了出来,身上金甲红袍,微微的络腮胡须,龙行虎步之际边走边高声喝道:“打开营门,既有客自远方来,朕虽不能扫榻相迎,却也不能失礼,儿郎们,替朕好好招待南来的贵客!”待走到近处,却见营门处来的只是两个鬼鬼祟祟的猥琐家伙,柴荣这端好的架势好像全力一击打在空气里,说不出的别扭,又恰是生吞了一只苍蝇,一时间不知如何下台,只好和这俩货大眼瞪小眼。 众兵士闻听圣命,“喝!”地一声暴应,齐齐向前踏了一步,李天一和高寿便不由退了一步。营门大开,众侍卫齐举刀枪,缓缓逼了上来,一眼望去尽是刀光斧影,耳旁尽是铁甲铿锵。 李天一和高寿退了几步,相视惨然一笑,李天一笑道:“不想今日却是你我兄弟寿尽之时,死则死矣,却不能让北虏小瞧了去。”高寿也笑道:“这个自然,不过没有百八十个北虏陪着上路,想要我两人性命却是笑谈!” 两人打定主意,却已是退无可退,便掣出钢刀傲然而立,齐声喝道:“哪个过来送死!”双双挽了个刀花各自护着对方的后背靠在一起,却见周军众人不再上前,僵持了少许反而缓缓后退,原本冷冷盯着两人如同看着两个死人的眼神,慢慢多了几分凝重和畏惧。 本来十死无生的局面,现在却峰回路转了,李天一和高寿两人有些迷茫了,莫非我二人也如当年当阳桥上的张三爷,虎躯一振,王八之气侧漏就吓退百万曹军了?却听得身后一声暴喝:“死战不退!”马蹄声如暴雨般响起,一匹黑马腾空跃起,直冲敌阵,紧接着两人身旁无数骑士策马而过,瞬间便将敌阵冲得七零八落。 马蹄扬起,泥水横飞,死里逃生的两人张口结舌之际被灌了满嘴的稀泥,脸上被打得生疼,片刻便如两个泥人一般。两人抹开糊在眼睛上的泥水,眼前却是一片惨烈。一边是唐军中的精锐,一边是周军中的御前禁卫,刚一接触便拼杀得难解难分。前面的周军不是被长矛马槊穿了葫芦,就是被撞得骨断筋折,可也成功地阻止了边镐等人的攻势。骑兵没有了速度,冲不起来便没了优势,只能拼力厮杀,混战当中虽是倒下三五个周兵才有一个唐军落马,可周军势大,缓缓围将过来,渐渐占了上风。 两人虽是落在后面,可也被周军围在了当中。李天一侧身躲过周兵的一刀,手中的饮血自下而上撩出,在周兵的胸腹上开了一个口子,回手架开刺向自己的长矛,顺势切了过去,将对面的周兵几个手指连同一只胳膊砍了下来。回头见高寿更是生猛,将断玉舞得一团雪花一般,围过来的周兵更无一合之敌,顿时死伤不断,哀号连连,周围的兵卒见两人如此勇猛,不禁有些踌躇,只是乱砍乱捅,却不敢再上前紧逼了。李天一刚一分神,却见高寿瞪着自己大喊:“小心!”便向自己扑了过来,紧接着背上一痛,便倒了下去。 高寿见李天一被人一刀砍倒,扑过来却无暇查看,先是将用刀的周兵心口捅了个窟窿,回身又砍飞了想过来占个便宜的周兵的脑袋,这才一手拎着鲜血淋漓的断玉指着周围的兵卒,一手将李天一拉起来问道:“怎么样?挺得住么?”李天一觉得背后湿漉漉的一片,分不清是血水还是雨水,斜倚在高寿背上笑道:“死不了,只是要拖累你了。” 高寿嘿嘿一乐:“说什么屁话,现在就算不拖累怕是也出不去了,还是多砍几个北虏要紧。我说兄弟,上次你我不分胜负,这次你可是要输了。回去记得把帐算清楚,你可欠了我不少银子了。”说话当中将递进来的长矛砍断,又顺势卸了条大腿。 李天一觉得一阵阵发冷,刚才说些什么,却听得不远处有人扯着脖子大叫:“大当家的,你在里面吗?我王麻子救你来了!”听到王麻子这破锣嗓子,李天一发誓这是他一辈子里听到的最美妙的声音了,朦胧间见一群土匪般模样的家伙乱哄哄冲了进来,如砍瓜切菜一般将周军杀散,李天一奋力挥了挥手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65章 突袭(三) 望着乱成一片的军营,大周显德皇帝陛下柴荣早就没了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兴致,两只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如帕金森症般不停地颤抖,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血战正酣的两方兵士,慢慢冒出了血丝,腮帮子上的肉棱子来回地滚动,仿佛嘴里含着一只串来串去的老鼠,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的狰狞。(..tw无弹窗广告) 自南征以来,兵卒骁勇,将士用命,连破淮北大小城池数无数,擒杀神武军统军刘彦贞,奉化节度使皇甫晖、常州团练使姚凤望风而逃,唐军伏尸三十里,不敢北顾,即便在寿州孤城受挫,大军连番攻城也指日可破,接下来便是跃马金陵、尽收南唐之地。那曾想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毛贼,先是连番骚扰断了军粮,今夜又突袭大营,杀得鸡飞狗跳。本想亲将中军精锐扫平这些山贼草寇,却不料这些乌合之众竟颇有战力,虽是四处兵马不断聚集而来,依然被这些土匪般模样的南军杀得节节后退,难道朕此番南征就止步于此不成? 想到此处,柴荣环视左右围拢过来的禁卫和将士,掣出宝剑高声喝道:“朕起兵二十年,纵横中原、扫灭四方,破城杀将不知凡几,创下大周一百州之万世基业,却不想今日十万兵马受制于一群山贼草寇,朕深以为耻,愿亲雪之!”说罢分开众人,执意前行便要亲身临阵。 一见柴荣要上阵,过来保驾的韩令坤等人立刻慌了手脚,忙跪下高呼道:“陛下不可!陛下万金之躯,身系江山社稷之安危,大周万民之福祉,不可亲临险地,今日之耻,皆我等之过也。还请陛下安坐与此,且看我等退敌!”开玩笑,老板上阵还要我们这些打工的干啥?回头找后帐穿小鞋都没地说理去。 韩令坤起身看看自己带过来的几营兵马,从亲卫手里接过自己的将旗擎在手里闷声前行,直至营门之外方将大旗插在地上,对自己的亲卫喝道:“你等且为督战队,今日之战,有进无退,自我以下,无论何人,敢退过此旗者立斩无赦!”说罢转身抽出腰刀,加入了战团。 有督战队和皇帝佬在后面盯着,又有韩令坤身先士卒,周军将士看看营门处一排雪亮的钢刀,自然不敢怠慢,个个拼死上前。这皇帝身边的禁卫营自然都是百里挑一、久经战阵的精锐,虽说是食不果腹少了几分精神,加上这决死军上来一顿乱砍给打了个晕头转向,可整顿下来慢慢就有了自己的底气,平日的操练功夫也都拿了上来,各自结成阵势,弓刀马步配合无间、进退有据,越发增添了几分骁勇。 反观决死军本来就初经战阵,能杀进来没哆嗦只能说这帮土匪平时就不是什么善类,不是皇族贵戚家的侍卫平素便目高于顶,便是绿林大豪横行不法已是家常,打打太平拳自然个个争先,现在厮杀了大半个晚上,又遇到了这帮明显战力不俗的周军精锐,一时竟被杀得节节后退,渐渐有被分割包围之势。 王麻子冲进人群见李天一浑身是血,生死不明,这眼睛都红了,大秃脑袋上青筋直蹦,脸上糊得都是鲜血,也说不上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瞪着鸡子大的眼珠子心里正是火冒三丈的时候,见众人萌生退意,气得大叫道:“诸位兄弟,临行前大当家的讲得清楚说得明白,都是拿准了主意敢和北虏拼命的才来,现在怎么着?怕了?怂了?别的话不说了,我们宏兴大当家的已经撂到这了,我王麻子是没脸活着回去了,宏兴的兄弟,是爷们的跟着我,给大当家的报仇!”说罢一条熟铜棍舞得车轮一般,径直冲了进去。身后几百条杀红了眼的汉子也嗷嗷叫道:“咱宏兴可不是没卵子的怂货,杀北虏给大当家的报仇!”轮起趁手的家伙开始招呼。 江湖上混的就是一张脸,让王麻子指着鼻子一通骂,这些老少爷们可都受不了了。一路好酒好肉不断口,白花花的银子揣在怀里,这时候退了以后就别想抬起头来了。人群中一个光头凶汉喝道:“王麻子,你他娘的算个逑,直娘贼!宏兴都是爷们,我们四海帮的也不是蹲着尿尿的,横竖这脖子上的八斤半卖给你了!四海的兄弟,并肩子上了!”有这一个领头的,众人各种污言秽语将王麻子家里老少问候了个遍,手底下越发地凶狠。这会可就不像刚才打得那么有章法和招式了,这些江湖汉子血性劲上来个个都是以命搏命,肚子上挨一枪便要在周军胸口上砍一刀,胳膊少了一截就要周军用脑袋来换,再有边镐领着马队不停来回冲击周军的战阵相配合,两边又僵持了下来。 见周军迟迟不能杀退来敌,柴荣大怒,刚要发作,却见一队人马远远奔来,仔细辨认,为首的便是淮南道行营都招讨李重进。见到自己手下的爱将,柴荣也有了几分底气,憋屈了一晚上,此刻自然要有一番做派抒发一下,伸手虚招,对李重进哈哈一笑道:“李卿前来护驾,朕无忧矣,快快与朕杀退敌军,朕为李卿把酒庆功!” 李重进却没有柴荣这么好的心情,急急忙忙奔到柴荣跟前施礼低声道:“陛下,寿州唐军已然出城,隐隐有断我军归路之势。攻城多日未克我军已然士气低落,今夜又遭突袭,混乱不堪。若寿州之敌与当前的唐军合击,我军危矣。为今之计,还请陛下暂退以避之。” 柴荣沉吟片刻道:“十万大军南征,糜费粮草无算,今日无功而返,朕不甘心啊!”李重进拱手道:“今日退去,明日复来,陛下何必争一时之胜负,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柴荣正犹豫间,却见前营周军潮水般退了下来,一个个丢盔卸甲狼狈不堪,身后一群人撒开脚丫子乱哄哄地追得正欢,见中军犹自酣斗,便听得有人高叫道:“找到正主了,那北虏的贼皇帝一定在这,莫让这二十万两逃了!”一帮土匪便不再追赶逃兵,转头直向中军而来。 王麻子等人见来了援军,士气更是大涨,两拨人合在一处,围着中军禁卫一通乱杀乱砍,顷刻间便冲进了军营,直奔柴荣等人而来。李重进见乱军涌来,吓得魂都没了,这要是柴荣有个三长两短,哭都找不到坟头了,忙对左右亲卫喝道:“护卫陛下先走!”说罢拉起柴荣胡乱找了一匹坐骑,众人护着这位大周显德皇帝陛下向北逃了下去。 骑在马上,柴荣不舍地回头看着自己的中军大营,却见一个光头大汉扯下自己的皇旗,一脚踩进泥水当中。柴荣觉得这只大脚丫子好像重重踩在自己脸上一样,胸口憋闷得要炸开一样,气血上涌,竟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李重进等人见皇帝吐血,又是一阵慌乱,越发打马如飞逃了出去。 柴荣一走,周兵更无斗志,或是向北狂奔或是跪地而降。直到此时,边镐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收拢马队朝柴荣等人逃走的方向紧紧追了上去,见有整顿队伍的周军便上去一阵冲杀,如羊群边上的牧羊犬一般,驱赶着周军一路败退下来。周军的战马早就填了肚子,两条腿自然是跑不过这四条腿,一见唐军马队,只有投降求饶的份。王麻子等决死军众人在后面一路砍杀,直追到第二天中午,实在是没有了力气,方才缓缓收住队伍,一路收拢降兵,向寿州凯旋而来。 是役,决死军前后斩杀敌军两万余人,收拢周军降兵近三万余人,周军攻城及各种稀奇古怪死因共损失三万多人。十万大军,逃回淮北十不存一,寿州之围遂解。以一万仓促成军的乌合之众,加上李天一只能称作乱七八糟的指挥,最后居然能杀得十万周军几近全军覆没,初出茅庐的第一战便取得如此战果,除了期间一系列的巧合之外,只能让人慨叹这位李大将军堪称彪悍的运气了。趴在担架上的李天一这时还不知道,也正是这一战,被决死军打得颜面扫地落荒而逃的大周显德皇帝柴荣自然对他恨之入骨,除此之外,李天一还与两位历史上更为彪悍的大佬级人物结下了不解之仇。 柴荣、李重进一口气跑到毫州地界这才停下歇了口气。刚从大营出来身边还有一两千号,一路上让唐军的马军追得太紧,李重进分出三队人马断后,现在再看看左右,能有五百人就不错了,个个满脸尘土,如灶王爷下凡一般。柴荣看看周围这些残兵败将,一声长叹道:“十万将士出征,如今只剩李卿与朕,此皆朕之过也,让朕有何颜面再入汴梁?” 李重进忙宽慰道:“陛下乃天命所归,此番失利皆我等之过,还请陛下降罪!毫州乃节度使符彦卿治下,陛下且在毫州暂作休整再做计较。殿前都点检赵匡胤所部还在清流关,是否派人召回?”柴荣沉吟道:“赵点检所部已成孤军,还是速速退兵来毫州吧,另飞诏义武军节度使孙行友、归德军节度使韩通、莫州刺史刘楚信率部前来,朕要召集人马再次征南,踏平寿州!” 第66章 提亲 寿州,清淮节度使府。寿州地处淮水咽喉,又有陆路联通南北,自古便是通衢之地,加之南唐承平已久,百姓富足,平日里商贾云集,人潮如织,自有一番锦绣繁华之相。作为南唐守牧一方的封疆大吏、一镇诸侯,刘仁赡的这个清淮节度使府自然也是造得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刘仁赡的府邸占了近半条大街,汉白玉的台阶,朱红的大门上满是黄澄噔的门钉,红墙碧瓦的大门楼上高悬着黑底金漆的匾额――清淮节度使府。进门便是青砖的影壁,上面雕着五蝠献寿、马上封侯的各式花纹。绕过影壁便是十丈见方的天井,合抱粗的大树向上擎起巨掌,树荫下两溜錾金的大缸左右排开,养着各式锦鲤寿龟,天井对面便是正堂和东西厢房。 绕过回廊,前几进院子是书房和刘仁赡办公会客的所在,在向后便是内宅,刘仁赡夫妇起居之所,左手跨院住着刘仁赡的儿子刘崇谏,右手便是演武场,一路走来只见透花棂窗,飞檐斗拱,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俱见匠心。穿过重门叠户,便是占地十几亩的后花园,中间一汪碧波,屈曲迂回,水深丈余,鸟鱼翔泳,却是活水,自有清流连接穿城而过的淮水支流。塘边系着一叶小舟,正随着微风飘来荡去。四周亭台水榭,各色花树点缀其间。 靠近水塘的溪边坐落着一处景致的小院。沿着青石板的小径,溪水淙淙中缓缓上来便见一片竹林,一片嫩青色和墨绿色掩映着其间粉墙墨瓦的几间房屋。当中三间正房未曾割断,分为里外两间。厚厚的大红撒花门帘隔绝了外面的寒气,火盆中烧得正旺的银丝炭更让室内温暖如春。外间的胡床上尚未及笄的小婢女正忙着手里的女红,时不时侧耳听着里间的动静,清秀的小脸上不时荡漾着促狭的笑容。 里间陈设甚是简单,靠窗是一张花梨理石大案,案头白瓷描花的梅瓶中插着刚采下的一支曲欹古拙的枝条,枝上数朵寒蕊开得正艳,幽幽冷香袭人而来。几案旁便是紫檀的妆台和梳背椅,黄澄澄的铜镜下随意散放着各式胭脂水粉。东边设着卧榻,黄梨花的大床上悬着的葱绿双绣卉草虫的纱帐已经卷起,床上一袭银红软烟罗锦被却还犹自铺开。虽然已是日上三竿,这春闺绣阁的主人看来依然睡着懒觉。 冬日迟起懒梳妆,慵倦凝眸倚红窗。 现实总是残酷的,连空气中都满是温馨和暧昧的意境马上就被打破了,床上的锦被忽然蠕动了起来,接着从这袭价值百金的银红软烟罗锦被中伸出的却是一只黑乎乎满是汗毛的大脚。 李天一醒过来一见这周围的摆设,后脊梁就有点冒冷气了。上次眼睛一闭一睁,自己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小资产阶级变成了一个乱世中的淫贼,莫非老天玩我一次还觉得不过瘾,这玩得更大,不用去东南亚就直接给自己整成千金小姐了?糟糕,好像下面一片麻木,啥都感觉不到了,麻药的劲还没过呢? 正要去探索一下自己的小兄弟是否还幸存,李天一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在床上趴了多长时间,浑身的骨节如同锈住了一般,就连转个头都是一阵“嘎巴嘎巴”的脆响。李天一这脑袋刚转过一半,又愣住了。 床边伏着一个小美女,此时睡得正香,正是小萝莉刘雪菲。一头有些蓬松的青丝,胡乱披在肩上,原来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已经瘦成了瓜子脸,未施粉黛,脸色也略显青白,还微微带了一点黑眼圈,映衬着本就有些娇小的身材,更显得惹人怜惜,樱唇也没有了往日的红润,裂开了两道口子,此刻紧紧地抿着,一双小手睡梦里还紧紧抓着李天一的小臂。 想想那个让雪菲哭得梨花带雨的夜晚和之后的这段日子,简直如同梦境一般。自己生死之间走了一遭,是一时的冲动还是被那张带泪的小脸打动,怕是自己也说不清楚。想到此处,李天一觉得心里似乎有块最柔软的地方轻轻地触动了一下,伸手刚想去抚摸一下那张小脸,不想趴的时间太长,手脚都已麻木动弹不得,不由哼了一声。 伏在床边的雪菲,闻声猛地坐了起来,睁开双眸有些迷茫地看着李天一,顷刻小脸上便满是喜悦,一丝嫣红浮现上来,扑到床边叫道:“淫贼,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呢.”说罢两行清泪已是挂在腮边,抱住李天一的脖子,再也不愿放手。(..tw无弹窗广告) 李天一翻了翻白眼,暗道“我淫贼的名号在小姑奶奶这算是改不掉了。”忙轻声安慰道:“乖,不哭了,我这好好的呢,不过你要再不放手,就没这么好了,有点喘不上气来了.” 雪菲这才“呀”的一声,站起身来,见李天一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双手捂住小脸道:“不许看,不许看!人家现在一定丑死了!”一双眸子如弯月翘起,满是喜悦和兴奋,藏指缝之间打量着李天一,片刻又转身向外间跑去,边跑边吩咐婢女道:“碧荷,伺候天哥更衣,我去告诉父亲去。” 外间的小婢女闻声进来,伺候李大老爷梳洗更衣。这位爷能住进二小姐的闺房,这中间的关节不言自明,作为小姐的贴身侍女,这个叫做碧荷的小侍女自然对李天一也多了一份亲近,一张小嘴如喜鹊一般叽叽喳喳说不个听,服侍得也格外用心。 那日雨菲和雪菲两姐妹随林仁肇趁乱进了寿州,向刘仁赡禀明军情之后,又随清淮军出城,半路遇到高寿、王麻子、赵重等人抬着满身是血的李天一向寿州行来。雨菲见李天一这个半死不活的造型,自然是泪如雨下,雪菲这小丫头却面无表情,一路护着李天一到寿州直接送进了自己的闺房,找来大夫给李天一包扎了伤口,然后便如疯魔了一般呆呆地守在床边,不再让任何人靠近。 刘夫人见女儿如此心里自是担心得不行,可解劝了两天,雪菲还是呆呆盯着床上昏睡的李天一,后来见李天一虽然依旧睡得昏天胡地,脸色却好了很多,来复诊的大夫也信誓旦旦地说床上这货并非受伤昏迷,只是在睡懒觉,雪菲这才不那么执拗,让碧荷伺候着吃了些东西,可还是不肯离开床边。 李天一后背的这处刀伤本不严重,只是耽搁的时间长了些,失血有些多,加上这段日子的搏命拼杀,心里的这根弦一直绷得紧紧,现在放松下来,自然要睡个够本,一觉醒来,已经是袭营后的第三天了。 梳洗已毕,碧荷搀着李天一坐起来斜倚在床边,正要吩咐厨房送些吃食过来,却听得脚步声响,从外间走进一位清癯老者,五十几岁的年纪,一身褐色锦袍,黑红的国字脸,须发皆白,不怒自威。见到李天一歪在床上,老者迟疑了一下,拱手道:“李将军率决死军来援,解寿州于水火,这份恩情刘仁赡与清淮军上下并寿州百姓铭记在心,大恩不言谢,今后但有驱使,无所不从!” 李天一忙挣扎起来还礼道:“大人折杀天一了,刘大人为国戍守边疆,御北虏于淮水,大唐万民方能安居乐业,今能与大人并肩抗敌,天一幸也,份内之事,刘大人无须挂怀,若再如此客气,小子无地自容了。” “就是,就是!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我说天一啊,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快躺下,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得好好养伤才是,来,先把鸡汤喝了,你可不知道啊,这几天你一直不醒,可把我们雪菲急坏了,天天盼着你能快点好起来,我病了都不见她这么着急过.”随刘仁赡进来的自然是刘夫人,从身旁的丫环手里接过一个陶瓮,絮絮叨叨地说道,满是笑意的眼里蕴含着一点让李天一有点心里发毛的神色。 “哪有啊,母亲,你还说,哪有这么编排自己女儿的.”之后挤过来的自然是小萝莉刘雪菲,片刻功夫,小丫头出去简单梳洗了一番,换了身葱黄绫棉裙,上身罩着银鼠皮的比甲,更显得腰肢婀娜。脸上薄施粉黛,不再是一副憔悴的样子,身后追过来的侍女趁小丫头站住了忙把手里的金步摇插在小姐的螺髻上,后面刘大小姐也跟着走了进来。 自己女儿的心思当妈的自然清楚,刘夫人看着雪菲带着一丝羞红的小脸,心底暗自发笑。把这个后生安顿在自己的闺房,又衣不解带地伺候了三天,要说只是感激这位李将军的恩情,未免有点过了,加上雨菲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刘夫人自然要替自己的女儿早作一番打算了。 想到此处,刘夫人又开口道:“我说天一啊,你家乡何处啊?可有弟兄姊妹?家里父母尚在?” 不知为什么,李天一看见刘夫人这又慈祥又亲切的目光,心里就总觉得没底,忙答话道:“天一乃海外琉球人,家中独子,父母早亡,自幼与一老仆过活,前些年老仆也过世了,就再没什么亲人了.” 刘夫人点点头,又说道:“你大才子的名声可是从金陵都传到了寿州了,都说这有井水处必有李词。现在又领兵前来救援我们老爷,杀得周军打败,真是文武全才,我说天一贤侄,你这岁数也不算小了,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这个福分能嫁到你们李家呀?” 戏肉怕是来了,李天一有点无奈地答道:“哦,在下尚未婚配,可.” 听到这里,刘夫人更是眉开眼笑,连声说道:“这就好,这就好!天一,来,赶紧把鸡汤趁热喝了。”说罢便将手里的陶瓮递了过来,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刘节度使。 刘仁赡面色稍带窘迫,轻咳了一声,坐在床前的锦墩上,这才开口说道:“天一贤侄允文允武,一表人才,乃是人中龙凤。我刘家小女雪菲,自幼疏于管教,粗通女红,蒲柳之姿,唯性情温婉,自幼通女诫晓妇德,今老夫厚颜,欲与小女执箕帚于李氏,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啊.”没等刘仁赡说完,李天一和雪菲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惊呼了一声,雪菲将绯红如玛瑙般的小脸藏进刘夫人怀里,纤细有致的腰肢扭来扭去,身侧的雨菲神色默然,刘老爷子则危襟端坐,手捻须髯正用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看着李天一,等着这货纳头便拜,高呼“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刘夫人正拍着怀里女儿的后背,笑得是越发的慈祥了。 第67章 为婢 “刘节度使厚爱,小子不胜荣幸之至,只是天一已有钟爱的女子,虽未过门,却已缘定今生,不离不弃,所以只能辜负刘大人这番美意了,还请刘大人见谅!” 感觉这气氛越来越尴尬,如果再冲出一帮起哄架秧子的高呼“嫁给他,嫁给他!”,便是后世韩剧中的经典桥段了,看着事态越发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李天一鼓了半天勇气,总算是婉拒了刘仁赡的美意。(..tw无弹窗广告) 刘仁赡满脸的愕然,手里捏着拽下来的几根胡须,刘夫人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至于雪菲,小脸煞白,眼睛里的幽怨简直要喷吐而出,将李天一烧成烤地瓜。 良久,刘仁赡长叹道:“既然如此,也是小女福薄,天一不必挂怀,且安心静养,待伤势痊愈,老夫再与李将军把酒庆功。” 说罢站起身来,看着雪菲说道:“雪菲,让李将军好好休息,你不要再打扰李将军了,且随我出来。” 雪菲盯着李天一看了半天,心里正在默念长痛不如短痛的李天一实在抵挡不了小丫头满是受伤的眼神,扭头避开,却见刘夫人的眼神更是犀利,忙低头数着并不存在的蚂蚁。 见李天一避开自己,雪菲一双眸子里含了半天的泪水终于淌了下来,雨菲这时过来拉住妹妹,扶着小丫头的肩膀低声劝说着向外走去。 李天一刚刚暗自送了口气,不料雪菲回身看了自己一眼,抹了一把眼泪,挣开姐姐的手,抢步跪在刘仁赡面前说道:“父亲大人,女儿不孝,当日李将军散尽家财招募决死军时,女儿曾发誓,若能救出父母双亲,女儿甘愿为奴为婢侍奉李将军,现在北虏已退,父亲、母亲安好,已是女儿践诺之时。自幼女儿蒙父亲大人教诲,为人信义为先,今女儿为李将军婢女,以后不能在双亲膝前尽孝,还望父亲、母亲大人成全孩儿。” “啊.”李天一捂着自己的腮帮子,不知道是下巴脱臼还是牙疼,看着刘夫人眼神里的怒火,觉得自己马上外焦里嫩,可以出炉上桌了。 “大姐,不带这么坑人的吧。”趁自己还没成烤鸭,李天一忙摆手说道:“当日雪菲小娘子只是一时冲动,在下并未当真,再说天一完全蒙刘节度使高义,自愿募军与刘节度使共抗北虏,其它事莫要再提。” 刘仁赡面沉似水,看了李天一一眼,低声对雨菲问道:“你小妹所言当真?果有当日之誓?” 雨菲暗自叹了口气,走到雪菲身旁与妹妹并排跪下答道:“父亲,当日确如小妹所言,孩儿也与小妹一同发誓,今日当践诺守誓,为李将军婢女。” 杀了我吧!李天一觉得周围的火势瞬间加倍,再一看刘老爷子冷冰冰的目光,半边身子立马冻僵,整个一冰火五重天,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两姐妹,李天一总觉得自己有点象要霸占喜儿的黄世仁。 “刘大人,刘夫人!”李天一赶紧拱手,换上自己最真挚诚恳的表情,尽量让自己嗓子不再发抖,对刘仁赡两口子说道:“当日之事,在下并未应允,雨菲、雪菲两姐妹孝心可嘉,天一又岂能趁人之危,还请刘大人刘夫人莫要当真,就此作罢。” “父亲,李将军当日虽未应允,可父亲大人莫忘了季子挂剑之事,女儿虽是女流,又岂能让古人专美于前!” 雪菲说的季子挂剑是春秋时的一个典故。季子,名叫札,是春秋吴国国君寿梦的小儿子,奉命出使鲁国,途中路过徐国,受到徐国国君的热情招待。徐国的国君看到季札佩戴的宝剑,嘴上虽然没说,可脸上的表情却显示着很想得到这口剑。季札因为还要佩戴宝剑出使中原各国,所以没将宝剑献给徐君。当年秋天季札回国又路过徐国,徐君已经去世,可季札还是要解下宝剑赠给徐国的嗣君。随从急忙劝阻,季札回答说:“当日路过,徐君观剑,口虽不言,心里已有爱剑之意。那时我已决定回来再献。如今他故去了,我不献剑,即是欺骗自己,为一口剑而自欺,正直的人不为。”于是季札把剑挂在徐君墓地的树上。 “哼!”刘仁赡踌躇顷刻,脸上愈加冰冷,对李天一淡淡说道:“我刘氏女虽然粗鄙,无福为李将军执箕帚,难道连为婢充其下陈的资格都没有?”说罢转身扶起两姐妹叹道:“为父一生自认活得堂堂正正,事无不可对人言,无愧天地,无愧于心,不欺于暗室。今你二人亦无愧老父教诲,我刘氏儿女岂会有背信弃义之人!”说罢又打量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半天,一甩袖子,再没理李天一,转身出门去了。 刘夫人脸色也是一样的难看,张口欲言,又不知道说什么,狠狠剜了李天一两眼,跟在刘仁赡身后走了出去。 李天一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床前一对绷着脸的姊妹花,哀叹道:“我说两位姑奶奶,你们这是要闹哪一出啊?嫌我活得命长是不?我李家的庙小,搁不下你们这两尊大菩萨,二位行行好,就当是做好事,放过我吧,好不好?” 雪菲这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有泛滥的趋势,也不说话,伸手接过侍女手里的鸡汤,一勺一勺舀起来塞到李天一嘴里。雨菲盯着李天一,幽幽说道:“父亲大人一生最讲信义二字,你要不想让父亲大人发脾气,最好收下我们姐妹二人,否则,会有怎么样的后果,我也说不好!” 李天一想想一脸冰霜的刘节度使,心里不由打个寒战。雪菲满脸幽怨带着哭腔说道:“淫.天哥,你就这么讨厌我们俩?你家里那么多侍女,身边那么多女人,为什么就容不下我们姐妹?你要实在觉得我们厌烦,明天我找个尼姑庵剃发修行,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停!小姑奶奶,能不能说得不这么暧昧?好像我对你们始乱终弃了似的,我真惹不起你们,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求你们别再生什么是非了,我就是一小百姓,真禁不起你们折腾,就当我是个屁,放过我吧,回头我把你们供起来总行了吧?” 看着满脸无奈的李天一,雪菲精致的小脸总算露出了笑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滴,仿佛春日清晨带露的花瓣,晶莹剔透。 既然已经上了刘府“不受欢迎”的名单,李天一也没有脸面再赖在小丫头的闺房了,当天就从刘府搬了出来。韩子其等人也在寿州,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的老大,挑寿州最好的客栈包了下来,簇拥着李天一搬了进去,高寿、韩子其等人自然也跟着住了进去。 看着跟随而来的刘氏姐妹,高寿、韩子其觉得自己的下巴也有点要脱臼的趋势。这位老大也太猛了点吧,且不说这两只小母老虎是多么难搞定,刘仁赡的古板和固执可是尽人皆知。在刘老爷子眼皮底下就把人家两个掌上明珠带出来一起住了,高寿等人不知道是应该佩服老大太彪悍呢?还是期待着他会死得很难看? 金陵。决死军出征的盛况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可酒肆茶楼间最热门的谈资仍是那位毁家为国的李才子,但有至北方而来的行商,纵然素不相识都会被延请至酒肆,叫上一桌上好的席面,酒至半酣之际,打听一些寿州前方的战况,若是有那位李大将军和决死军的消息,谈得兴起,还会招来歌伎助兴相陪,竟然渐成时尚。 地处玄武门内的鸿宾楼就是京城数得上的酒楼。这一日,二楼临街的雅间高朋满座,做东的乃是金陵米行的行首刘金贵,主客则是从淮北避兵祸而来的大布商何云肖。宾主坐定,自然是一番推杯换盏,劝酒布菜。 何云肖四十几岁的年纪,面容甚是富态,也不拿乔,酒过三巡,见众人一脸的急切,便拱了拱手道:“鄙人自淮北过江之时,正赶上寿州被围。非是在下涨那北虏的威风,北军兵锋之盛,却是骇人,十万军马,只多不少。” 刘金贵尚未开口,一旁的陪客性急问道:“那寿州如何了?李将军可是进抵寿州了?” 何云肖长叹道:“北虏围攻寿州,擂鼓吹号,厮杀之声十里可闻,据寿州左近人讲,城上城下死尸遍地,惨不忍睹。鄙人一路行来,并未与李将军人马相遇,不知寿州还能撑多久,唉.” 刘金贵闻言作色道:“何老弟不必如此,大唐有李将军这样的大好男儿,纵使寿州不利,我刘某人愿效仿李将军,招募义士共抗北虏,誓死不做北周之民!” “刘行首高义,在下拜服!若真有此日,还望不要忘记我等!”何云肖与众人拱手叹道。 鸿宾楼的席面自然没的说,刘金贵也不是吝啬之人,酒是窖藏了二十年以上的剑南烧春,可一片愁云惨雾之下,众人也没了饮酒作乐的兴致。就在此时,却听得窗外大街上一片喧哗,众人纷纷挤到窗前向外观看。 玄武门外飞也般奔来一匹骏马,碗大的马蹄敲击着青石板上直欲迸出火星,火红的鬃毛被汗水打得贴着马颈,浑身油亮水洗的一般,随着贲张的肌肉抖动不停有汗水滴落在地上,马首扬起,口鼻中喷着白气。虽是快马如飞,马背上的骑士仍是不停挥鞭催马,马臀上鞭痕宛然。 再看马背上的军士,一身黑色皮甲,胸口的号坎处“清淮”两个大字,背后四杆认旗被风扯得笔直,一色的金漆旗杆黑色旗面,中间一个“急”字,却是一路换马不换人,可径直送抵禁宫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军士的脸上满是尘土,被汗水冲出道道沟壑,一双难掩倦色的眼睛依旧雪亮,身形在马背上已是有些不稳,发颤的两腿强自夹住马腹,呼啸而过。 “虽是好马,可惜这一趟下来,却是跑废了。”刘金贵也是爱马之人,摇了摇头,冲街上大喊道:“兀那军爷,可有寿州消息?” 军士抬头张了张口,干涸的嗓子里却已经说不出话来。街上众人也跟着叫道:“军爷,寿州如何?北虏可退了?” 军士扬首勉强咽下一口唾沫,沙哑着吼道:“寿州大捷!李将军尽屠北虏!” 刘金贵离得远些,却未听见军士之言,正在急切之际,却听得满街的人齐声吼道:“寿州大捷!李将军尽屠北虏!” 刘金贵呆呆后退两步,跌坐在椅子里,半晌方抚掌大笑,却又有些哽咽地叫道:“小二,拿酒来!将你家美酒尽数取来,街边赠饮,全算到我的帐上!诸位,今日为李将军贺,为我大唐贺!不醉无归!” 第68章 庭议 坐在金殿之上,李璟靠在龙椅里看着眼前的众人,用手轻轻按着太阳穴,觉得最近自己的头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 韩熙载、常梦锡、马仁裕等人自不必说,天天嚷着要举兵增援寿州,可兵从何来?陈觉、冯延鲁、查文徽等人坚持韬光养晦,要与北周和谈,甚至要以淮北之地为献,换得北周退兵。自己与老父李昪自昪元初年起兵,开疆扩土,二十年才有了今天的基业,这些人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江北十四州就送了柴荣,日后朕有和面目去见烈祖李昪? 李璟又看了看众大臣之前的几个人,晋王李景遂、齐王李景达,自己的两个兄弟向来一同进退,李景遂这个皇太弟怕是有点等不及了吧?不过等不及的恐怕不只晋王。李璟又将目光转向燕王李弘冀,文献太子见李璟望向自己,忙收敛了桀骜不驯的神态,躬身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李璟又想起巡防提点江防,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安定郡公李从嘉,摇了摇头。 景遂称帝,怕是自己这一支的血脉都难以延续吧?弘冀?能容下他自己的亲弟弟?从嘉呢?或为守成之君,如今北周、吴越都对大唐虎视眈眈,若是从嘉即位,对他自己对大唐都非幸事。国事艰难,后继无人,天不佑大唐啊,唉. 想到此处,李璟看着金殿上如走马灯般的大臣,心中更是烦躁,便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袖。殿前伺候的宣德殿总管贾卜泉便一甩怀里的拂尘,清了清嗓子准备宣布退朝了,却听得禁宫之外一阵喧哗,紧接着一个小内侍飞奔而来,左手提着衣襟,右手高高举着一卷军报,口中一路高喊:“大捷了!寿州大捷了!”却是贾卜泉的义子齐文武。 贾卜泉忙走下金殿,盯着齐文武喝道:“殿前喧哗,成何体统!”伸手接过军报转身呈于李璟。李璟闻听寿州大捷,这头也不疼了,赶紧打开军报仔细查看,果是寿州刘仁赡的捷报。 “臣清淮节度使刘仁赡伏阙叩拜。元月六日,北虏十万余众大入,下淮北三十余城,神武统军刘彦贞兵败殉国,奉化节度使皇甫晖、常州团练使姚凤败退清流关。[..tw超多好看小说]十八日,敌酋柴荣亲帅大军围寿州,昼夜攻城不休。臣独率清淮军困守危城,常思以身报国之期不远,至今已一月有余矣.” “.幸得沿江巡抚使安定郡公李从嘉居中调度,决死军李天一率军来援,二月二十三日,决死军夜袭北虏大营,敌军大坏,豕突狼奔,李将军身先士卒,身遭重创犹死战不退,斩杀北虏大将赵弘殷、李谷等上将三员,将佐无算,尽屠北军六万余人。臣随后帅清淮军杀出,收拢周军降兵近三万余人,敌酋柴荣或以身免,此皆上赖圣上洪福,下有将士效命也.” “.是役决死军以一万兵马大破北虏十万众,安定郡公李从嘉指挥若定、调度有方,决死军统领李天一拼死陷阵、破敌杀将,当居首功;宁国军宣威将军边镐、校尉林仁肇,建武军校尉许文稹、朱元恰逢其时、陷坚突众,决死军韩子其、常遇喜、高飞、江子羽、游泗舫、潘子华等一众押运粮草、供给军需,皆功不可没.” “好!”李璟兴奋地一拍身前的几案,站起来快步走了两圈,这才觉得有些失了帝王的威严,可脸上的喜悦却是要溢出来一般。 “从嘉向来文弱,不想此次竟有如此韬略,朕心甚慰!一干将士,舍身为国,朕必不吝封侯之赏!众爱卿且议如何封赏吧!”发愁了二个月,现在一块心病尽去,李璟这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尤其自己最为中意的儿子李从嘉还立了军功,虽是这其中有刘仁赡上体圣心的成分,可为人父者,还有比儿女有出息更让人欣慰的么? “陛下!”吏部侍郎韩熙载出班施礼,摇头晃脑地说道:“安定郡公已是超品,此次居首功当可封王;李天一以一万众大破北虏十万,考功出少击多,曰上阵,矢石未交,陷坚突众,敌因而败者,曰跳荡。杀获十之四,曰上获,皆可获三转,今李天一又以少击多,十获其六,又斩杀三员上将,军功前所未有,臣属实不知如何计算,或可计为十二转,晋为上柱国.” 韩熙载话还没说完,众人已是一片哗然。上柱国可是武臣中第一等的封号,视同正二品,若是实职等同辅国大将军,哦,从宁国军里一个营长或是副团长直接升到军区司令,坐直升机都没这么快吧? 太子太傅冯延已忙看了看枢密使兼兵部尚书陈觉,这陈觉忙出班躬身道:“陛下不可!李天一已辞去军职,不宜再以军功相酬,况且臣有疑问请王将军和马将军解惑。边镐、许文稹、朱元等人不在军中整束人马,为何会私自到了寿州?倘若人人如此,军法何在?” “陛下!三万武统军尽墨,奉化节度使皇甫晖、常州团练使姚凤败退,李天一从民间招募一万决死军却大破了北虏,臣委实难以置信。”户部尚书冯延鲁附和道。 冯延已见火候差不多了,自己也站了出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上奏道:“陛下!臣以为刘节度使非是虚夸军功之辈.” “哦?”李璟看了看冯延已,心说这老货今天吃错了什么了?怎么没和陈觉、冯延鲁搅到一起去呢?忙问道:“冯太傅有何高见?” “陛下,臣曾闻李天一招募决死军之时,金陵应者云集,闻者影从。自北虏入寇,朝廷无兵可派,李天一成军北伐,声望一时无两,如今又大胜北虏,更显得我大唐朝中军中无人,此人声望必定更上一层楼。臣所虑者,李天一能在金陵城内招募人马破十万北虏,他日若有贰心,祸起肘腋,仓促间必有不忍闻之事,望陛下为我大唐万世基业三思。” “嘶.”韩熙载、游简言等人相互看了看,心里真是佩服这个老家伙,不愧是毒舌。这一顶功高震主的莫须有的大帽子扣下来,李璟只要稍有疑虑,李天一不死也得脱蹭皮了。 马仁裕、王彦铸两人这时忙出班躬身启奏道:“陛下,宣威将军边镐告假回乡省亲,不过是恰逢其会,非是私自离军赶赴寿州,还望陛下详查。” “陛下,许文稹、朱元已辞去建武军校尉的军职,臣已向兵部报备,陈尚书却如此说法,不知何意?况且李天一毁家为国,忠义之举金陵人人称颂,若说李天一心怀叵测,臣不知何人敢称忠臣!” “是啊陛下,切不可寒了李天一一干人等的拳拳报国之心!” 见游简言、高越、高远、江文蔚等人纷纷出班复议,冯延已微微冷笑,上前跪倒说道:“陛下,臣有不敬之言,今为我大唐江山社稷安危,不吐不快,还望陛下恕臣死罪!” “讲!赦你无罪!” “谢陛下!”冯延已膝行两步,沉声说道:“烈祖高皇帝岂非吴睿宗忠臣乎?” “大胆!” “放肆!” 冯延已话音未落,朝堂上已是一片哗然。烈祖高皇帝李昪,原名徐知诰,曾深得吴睿宗杨溥的信任,封为齐王。吴天祚三年,也就是十九年前,徐知诰起兵反吴,改名为李昪,改国号为唐,不但继承了吴国的地盘,还陆续平灭了周围闽、楚等国,才有了南唐横跨江淮三十五州,五百余万子民的一份基业。 有这么个造反起家的老爹,李璟说话腰杆的确不那么硬实。若说忠臣不会有贰心,自己老爹位极人臣,还想着自己做个皇帝爽一下,凭啥说李天一就一定会忠心不贰地做大唐的臣子捏? 若是在元明之后,当臣子的敢这么揭皇帝家的疮疤,至少一个“狂妄悖逆大不敬”的罪名扣下来,自己被切成饺子馅不说,灭族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这时还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年代,最多不过是被训斥一顿而已。 欣闻捷报,李璟原本挺愉快的心情,被搅了个乱七八糟。见众人犹自争吵不休,一拍桌案站起身形说道:“安定郡公李从嘉以军功晋为郑王,刘仁赡赐萧县候,食千户,授镇军大将军,李天一赐当涂男,食三百户,授轻车都尉、通议大夫,边镐授上轻车都尉,林仁肇、许文稹、朱元授骁骑尉、韩子其等一干人等皆授宣德郎,实职待众人回师金陵再做封赏。门下省给事中常梦锡为劳军使,前往寿州劳军。退朝!” “啪!”一个越窑出产的青瓷描金托盏被摔到了太子府的地上。象这种越窑中的极品青瓷,薄透如纸、晶澈如冰、温润如玉,一个就要至少二十两银子,此刻在主人的怒气中化成了碎片。 李弘冀两眼通红,无比烦躁地在中堂转来转去,猛地站住朝一旁的冯延已吼道:“从嘉升为郑王,父皇这是什么意思?立了晋王做皇太弟还不够,还要改立太子不曾?” 冯延已风轻云淡地坐在一旁,端起茶盏细细品了一口,叹道:“殿下这茶是大内的贡品吧,果然味道不凡,寻常可是喝不到的。” “喜欢一会给你带一包回去,喝个够!”李弘冀有些不悦地粗声说道。 “殿下何必如此。”冯延已一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架势,拿足了姿态这才说道:“安定郡公一向不谙国事,此次不过是碰巧捡了份功劳而已,既然晋为郑王,那以后就多推举这位郑王殿下些差遣。治大国如烹小鲜,只会诗文风月可是要误事地。再说晋王难道不急?殿下与其担心郑王,不如多与齐王走动走动,那也是殿下的皇叔。” “太傅,齐王向来与晋王交好,怎么会倒向这边呢?白白让晋王耻笑了去。” “呵呵,不需要他倒过来,殿下放心,现在陛下态度讳莫如深,有两边下注的机会,齐王不会错过的。我朝以武立国,殿下掌握建康、雄远两军,这储君的位子便牢固得很,不必多虑。” 李弘冀如释重负,拱了拱手,两人相对而笑,只不过冯延已的笑声有些阴冷。 “小子,断我子嗣,不让你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难解我心头之恨。” 第69章 散伙 寿州悦来客栈。(..tw无弹窗广告)悦来应取自孔夫子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所以但凡稍大一些的城镇,都会有这么一家客栈,而且一般都是城里老字号的客栈。 此刻悦来客栈的上房,地龙烧得火热,几案上青铜兽首的香薰燃着上品的沉香,花梨大床的床边,身着轻葛中衣的李天一斜倚在驼绒的靠枕上,姿容俏丽的侍女坐在一旁,将两只大脚搭在自己的腿上,攥起两只青葱般柔嫩的小拳头,正不紧不慢地给李大老爷捶着腿。另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侍女,将玉盘中这时节难得一见的葡萄剥了皮,用牙签仔细挑出籽核,然后喂到李老爷口中,真的是好享受,要是兴之所至,再让侍女服侍点别的内容,这当老爷的日子果然是逍遥自在。 不过看房中三人的脸色却不那么享受了。捶腿的雪菲眼圈发红,一副幽怨自艾的委屈相,小手如伏虎拳的架势捶得怦怦闷响,如打木桩一般。剥葡萄的雨菲,一脸的苦大仇深,捏着牙签使出岭南剑派不传之秘梅花十字剑法,塞得李天一满口汁水淋漓,直翻白眼。 将养了近一个月,李天一这刀伤算是好了七七八八,总算不用天天趴着养伤了。自从住到这悦来客栈,雨菲和雪菲便跟了过来。两个小丫头倒是真有做婢女的自觉,在李天一的外间加了两张罗汉床,像模像样地伺候起了这位李大老爷。 要说这新鲜出炉的两个侍女,还真是手脚勤快,这边刚一招呼,马上岭南登云步的轻功身法飘着就进来,不过一回身就多了个人,有点惊悚罢了。只是两个小丫头大小姐出身,伺候人这业务不太熟练,不是将老爷的脚丫子插到开水里,烫出一溜水泡,就是将发髻梳成冲天杵,戴不上璞头纱冠。 今天刘节度使的公子刘崇谏过来拜访,顺道探望一下自己的两个小妹,言语间李天一万分诚恳地希望刘公子将这两个侍女领回去,自己也好摆脱这种水深火热的被人伺候的生活。刘老爷子定下来的事情,刘崇谏岂敢逆了自己老爹的意思,再加上自家俩妹妹恶狠狠地瞪向自己的小眼神,忙应酬几句便落荒而逃了,于是两个丫头今天对李天一伺候得格外上心。 好不容易将嘴里的葡萄咽了下去,暂时摆脱了被噎死的危险,李天一这才陪着小心说道:“我说两位姑奶奶,咱消消气吧,我这小身子骨可架不住二位这么折腾,给条生路成不?” 雨菲大了两岁,自然懂得也多了一些,听李天一说得有些暧昧,小脸一红,轻啐道:“死性不改,胡说些什么。” “就是!”雪菲一套伏虎拳练完,停了手,气呼呼地看着李天一道:“自从我们俩搬过来,你都说了多少次要赶我们走的话了?我们自甘轻贱给你作侍女,你还挑挑拣拣的,真要把我们赶回去,让我们如何去见阿爹?他老人家又颜面何存?” 李天一一拍自己的脑门,哀叹道:“又来了,我说小姑奶奶,李淼实在是当不起两位大小姐的伺候,两位实在不是做侍女的料,还是继续从事刘家大小姐这份有前途的工作吧,这样大家两便岂不是好?” 雨菲这时来到身前,飘飘下拜道:“我姐妹二人已是老爷的奴婢,寿州城里尽人皆知,实在是没有颜面再回刘府。若是老爷觉得我们粗手苯脚伺候不周,尽可将我二人发卖出去,回去却是不能了。” 刘节度使的千金,我就算敢卖可也得有人敢买才行啊?再说我得多大的胆子,敢将你们发卖出去?嫌自己活得命长了?刘老爷子执掌的三万清淮军,一人一口唾沫就淹死我了。(..tw好看的小说) 嘴里酸甜可口的葡萄仿佛变成了苦瓜,李天一哭丧着脸,低声求饶道:“小人热烈欢迎两位小姐暂住于此,不过咱打个商量,您二位就老老实实呆着,日常起居就不劳烦插手了,还请两位高抬贵手,容小人多活几年。” 想到这段时日自己二人对李天一所谓的服侍,的确是害人不浅,雪菲小脸也羞通红,起来与姐姐站到一边,口中呐呐不语。 “老大!朝廷遣给事中常梦锡为劳军使前来劳军,封赏我等,刘节度使令我等一同去城外迎接.”韩子其口中一边嚷着一边挑起门帘闯了进来,见李天一身着中衣靠在床头,两个小丫头满脸通红地站在一边,登时目光有些呆滞,喃喃说道:“老大果然凶残,这么快搞定两只母老虎,大白天就双飞燕,果然暴力,强大,佩服,佩服!” 雪菲本来就羞愧难当,听韩子其满嘴胡柴,登时一拳头印在韩子其的眼眶上喝道:“没看见就不要胡说,你知道什么.” 韩子其忙抱住脑袋叫道:“我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转身便逃,雪菲随后追了出去。 李天一看了看雨菲,坏笑道:“来呀,伺候老爷更衣!” 雨菲在衣柜中找出李天一的外裳,一把丢了过去道:“奴婢粗手苯脚,伺候不了老爷,还请老爷自便吧。”说罢转身也走了出去。 李天一摇了摇头,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自己换上锦丝棉袍,胡乱挽了发髻,出门自寻韩子其等人去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虏猖獗,肆虐淮北,清淮节度使刘仁赡坚城苦战,忠义果敢,勇略兼备,实为国之干城,朕倚为肱股,今赐萧县候,食千户,授镇军大将军。决死军统帅李天一陷坚突众,忠勇自奋,扬国威于北虏,建大功于朝廷,赐当涂男,食三百户,授轻车都尉、通议大夫.望众卿恭勉乃事,图报圣恩,钦此。” 常梦锡宣读了诏书,双手捧到刘仁赡面前笑道:“刘候爷,接诏吧。” 刘仁赡黑红的面色有些泛紫,自己困守危城,自筹必死,依仗李天一率军来援,清淮军死中得活,现在又得封侯,自知占了李天一的功劳,可圣旨在前,不得不奉诏,说不得以后寻得机缘报答这个情分也就是了。 李天一、边镐、韩子其等人见刘仁赡接诏谢恩,也都拜倒谢恩。韩子其起身见刘仁赡陪同常梦锡向正堂走去,兴奋难耐,小声对李天一笑道:“嘿嘿,老大,宣德郎哦,我老爹熬了多少年才得了从六品的员外郎,和你走了这么一遭便得了个正七品的宣德郎,这回不能说我不务正业有辱门楣了吧。” 李天一回头见常遇喜、高飞、江子羽、游泗舫、潘子华等人都一副欣欣然的样子,低声说道:“酒宴之后,到我房里来,有话说与你们。” 清淮军、决死军从普通兵士到各级官佐皆有封赏,所以今天这寿州比过年还热闹,勾栏酒肆爆满,李天一、边镐等人自然是在节度使府陪同天使常梦锡一同宴饮,自有一番热闹。酒宴已毕,众人随李天一回到客栈。 李天一看着周围众人,沉声说道:“子其,明天去决死军军营,凡是想从军的可去清淮军,不愿从军的自行回金陵,决死军这旗号就此作罢。边将军,宁国军和建武军的兵士暂时留在寿州吧,再回金陵,落在有心人眼里,马、王两位老将军又是一番麻烦。遇喜,你们明天将押运来的军饷、赏银按事先的安排都发放下去,阵亡的将士抚恤加倍。” 高寿久在大内,这里面的道道自然知道得多了一些,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倒也省去了一番麻烦。不过偷营的一班兄弟还是留下吧,你现在已有封爵,养得百十号家丁总不为过。” 林仁肇、许文稹、朱元三人已不在宁国军和建武军的军籍,现在见李天一有散伙的意思,忙上前笑道:“既然养得家丁,我三人为家将可好?” 李天一笑道:“三位已是朝中在册的骁骑尉,我可养不起,若是有心军旅,刘节度使必定欢迎之至,就算回宁国军和建武军,也无大碍。边将军,明日你等便回金陵吧。” 韩子其见李天一将众人一一安排妥当,便一旁叫道:“老大你不回金陵?嫂子可是翘首以盼你早日回去呢。” 李天一叹气道:“金陵风云诡秘,我背伤未愈,还是在寿州多耽搁些时日,等风平浪静一些再回去好些。” 送走众人已是入夜,李天一回转里间,见雨菲正在整理床褥,雪菲不知从哪里将李天一的钢弩翻了出来,正在手里把玩。 李天一这才想起,今天早上自己觉得这钢弩临用上弦太过麻烦,想试试提前上弦这弩臂还有多大的弹力,便将钢弩上弦,扣上机括锁住悬刀放在了一边,想到晚间再射出弩箭看看威力如何。不想却被这小丫头翻了出来。 小丫头却是从未玩过这么小巧精致的东西,几番摆弄之下,竟然将扣住悬刀的机括掰开,随后手指放在悬刀上扳了下去。 李天一这“小心!放下!”还在嗓子眼里,就见雪菲扳下了悬刀,此时钢弩正对着床边的雨菲,顿时吓得魂都飞了。 “嗡!”一声轻响,一道乌光射了出来。 “啊!”两声惨叫。 第70章 又受伤了 李天一见雪菲扣下悬刀,顷刻间来不及多想,忙纵身扑到雨菲身上。刚刚抱住雨菲,屁股上一阵剧痛,不由一声惨叫。 雨菲正在床边,被李天一扑倒在床,吓得一声大叫。这淫贼果然死性不改,虽说我姐妹甘愿为奴为婢,却也不是任人采撷。再说若是真有此意,去刘府提亲,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今天这般如此,真当我刘雨菲低贱若斯不曾? 闪念之间,雨菲已是气恼十分,运足力气,回肘击在李天一的腰腹。这雨菲可是一身的好功夫,愤然出手一肘将李天一击得身子飞起,仰面落在床上,屁股上的弩箭又进去了三分。前后重击,皆是痛入骨髓,李都尉白眼一翻,生生痛得晕了。 从雪菲扣下钢弩,到李天一接连受创,只是一转眼的功夫,雪菲一时吓得呆住,见李天一晕了过去,这才知道自己又闯了祸事,跑过来一阵摇晃,泪眼婆娑地叫道:“淫贼,你怎么样了?你醒醒,你醒醒啊?你别吓我,挣开眼睛好吗?” 雨菲这时还不明就里,伸手端过桌案上的凉茶,淋到李天一脸上。雪菲怒道:“姐姐,你干什么?”却见李天一挣开眼睛,勉强侧过身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惨笑道:“还好,没有被暴菊!”便又晕了过去。 雨菲这才看到李天一身后鲜血淋漓,又听雪菲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了一番,知道自己是被李天一救了。撇了一眼那厮身后只剩小半截露在外头的钢箭,心里羞愧之下暗自咂舌,好霸道的东西,忙出门找来大夫医治。 李天一这次受伤更重,屁股上的弩箭入骨三分,割开皮肉费了半天的力气才将弩箭取了出来,幸好受创虽深,只是将养起来麻烦一些,倒不会落下残疾,两姐妹这才放下心来。 诊治完臀伤,再看肋下一片青紫,肋骨已是折了两根。又是忙着正骨,敷上药物,又拿来木条固定好,包裹了起来。 雪菲悔恨交加,狠狠盯着自己姐姐,雨菲也没强多少,红着脸前后忙碌,这一晚两姐妹都在床前打了地铺,彻夜照顾。 第二天韩子其等人过来辞行,见李天一又包得跟木乃伊一般,众人皆大惊失色,忙上前询问究竟,探查伤势。 韩子其悄声对一旁的高寿问道:“昨夜你听到什么动静没有?难道是老大色胆包天,想要用强?让两个小母老虎痛扁了一顿?” 高寿暗自笑道:“兄弟,你什么眼神啊?没看两个小丫头一脸的羞愧嘛,再说两人对李都尉自然是千肯万肯,何来用强?我昨夜只听得李都尉惨叫了两声,也没在意,不想三人弄得如此火爆!” 韩子其一脸崇拜,躬身拜道:“高大哥见多识广,在下洗耳恭听,愿闻其详,还望大哥为我解惑!” “客气,客气了!以我纵横勾栏十数年的经验来看,兄弟你可知这高级的青楼妓坊最近有从海外传来的最新项目,叫做‘赛都嘛色可扔’,也有叫‘唉斯唉母’的,就是有些人欢好之时喜欢暴力一些。我看刘家两位女侠或许也好此道,又有功夫在身,魂漂魄荡之际难免忘乎所以,手段重了一些,你懂得.” “受教受教!” “好说好说!” 李天一斜眼见两人满脸地淫笑,就知道两人没什么好路数,便叫道:“两个衰人,赶紧滚过来!” 两人忙过来施礼道:“老大!”“都尉!” 李天一一指韩子其说道:“你赶紧去雇几个丫环侍女来,分几个伺候这两位大小姐,剩下两个照顾我起居。” 又一指高寿说道:“你回去写封密奏呈与陛下,就说昨夜有北虏余孽前来刺杀本都尉,本都尉旧伤未愈力战之下又身负重伤,刺客逃走。.tw[]本人难以回金陵面见陛下谢恩,留在寿州养伤,待伤愈后再回金陵。” “啊!”高寿一咧嘴,这要有刺客将李天一伤成这样,自己这个贴身侍卫怕是难辞其咎,上次袭营受创自己还不知道皇帝陛下要如何处罚呢,顿时望向李天一的眼神比小萝莉雪菲还要幽怨三分。 “哦!或许是本都尉记错了。”李天一见高寿有求饶之意,改口说道:“本人昨日巡营,马失前蹄,大腿与肋骨断裂,待伤愈后返回金陵。” “多谢都尉!”高寿拱手退下。 又纷纷与众人嘱托一番,李天一这才一一话别。 没等韩子其雇来侍女,刘崇谏过来探望。刘节度使封了候爷,一家人自然对李天一再次感激莫名。刘老爷子抹不开面子过来,刘大少爷自然得过来表示一番。从自己小妹口中得知李都尉又舍身救了雨菲一条小命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刘大少当即让随从回刘府叫来丫环、婆子、仆人、厨子、长随等五十来号常驻悦来客栈,伺候李天一和自己的两个妹妹。 李天一这次没有推托,欣然接受。没办法,再让这两个小姑奶奶伺候下去,自己真要英年早逝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回李天一在床上躺的时间可是不短了。这期间刘府自不必说,韩子其、常遇喜、游泗舫等人家里都是豪富,什么虎骨、熊胆、人参、鹿茸各种滋补品流水般送了过来,补得李天一眼睛发绿、头发渐稀,看见两个小萝莉成天价眼前晃来晃去,心里痒得不行,再这么下去不出事才有鬼。 所以一挨自己能起来床,李天一便天天随高寿打熬身体、舞刀弄枪,非要弄得筋疲力尽才去休息,要不是寿州太过危险,不知北周什么时候发兵前来,李天一都想将家搬了过来。连番受创,家里如云等人自是惦念,这段时日鸿雁传书,连绵不绝,李天一只是多多嘱咐不必挂念,身体已然大好,再耽搁些时日便可返回金陵了。 堪堪进入六月,江淮已是草长莺飞、繁花似锦的季节,淮水两岸更是一片青翠,和风中都仿佛混着甜甜的花香。 李天一一身短衫站在院子当中,凝神静气,缓缓将饮血提到胸前,暴喝一声“请!”随即匹练一般的刀光便向前劈了出去。 李天一原本就有武功的底子,自己的便宜师父临死还来了个醍醐灌顶,这段时日又随高寿这个大内高手习武不缀,一身的功夫已有小成,不过与高寿对练还是只有找虐的份。 雨菲和雪菲两姐妹手掐剑诀,两柄钢剑如雪团般滚了过来,旋即只听得一连串刀剑相交的撞击声,时有火花迸出。李天一施展开高寿传授的泼风刀法,便与两人战在了一处。李天一臂力过人,自然力气上占了便宜,一刀劈出,两人便得全力抵挡。两个小丫头剑法精妙,身形轻盈,一时间斗得不分上下。只见两人裙袂飞舞,围着李天一如两只穿花蝴蝶一般,不见杀气凛然,倒是十分赏心悦目。 斗了半晌,雨菲跳出圈外,停手道:“不打了,雪菲你就算放水也不用这么明显吧,有了破绽不去递招也就算了,还挡在我前面,这么打下去能赢才见鬼,干脆你们两个打我一个算了。” 雪菲被姐姐说得小脸绯红,喃喃说道:“天哥身体还没好,人家只是怕他牵动伤口,再说天哥受伤也是为了救你,姐姐你又何必那么认真呢.” “你还说,要不是你摆弄那钢弩,又怎么会引出这许多事来!” 李天一见两人吵嘴,刚要上前解劝,却见刘崇谏跑进院子叫道:“北虏又发兵了!我爹.刘节度使请李都尉上城共商敌情。” 六月初一,大周显德皇帝柴荣于毫州召集许州节度使王彦超、毫州节度使符彦卿、义武军节度使孙行友、归德军节度使韩通、莫州刺史刘楚信、殿前都点检赵匡胤治下兵马十三万,号二十万杀奔寿州。李重进、韩令坤分帅三万人马为左右两军,分袭濠州与光州,牵制建武、奉化、常州等处南唐兵马增援寿州。柴荣自将中路军除十三万兵马外,又再发河南、山东、苏北一带二十余万壮丁奔赴寿州,准备协助官军攻城。 大军一路向南,绵延数十里,旌旗似海、刀枪如林,如一条怪蟒蜿蜒在淮北大地,卷起滚滚烟尘,直奔寿州而来。 毫州节度使符彦卿落后柴荣半个马身,与殿前都点检赵匡胤并辔而行。柴荣在毫州歇兵四个多月,符彦卿奉迎圣驾,自然尽心尽力,颇得柴荣赏识,圣眷正隆,俨然已是天子近臣。眼望如此军容,不禁感叹道:“我朝如此大军,逆唐当尽为齑粉矣,跃马金陵,指日可待!昔年前秦世祖苻坚八十万大军南征伐晋,军容之盛,投鞭断流,也不过此番模样吧。” 赵匡胤头盔之下扎着白布带,一身铁甲之外罩着白袍,满面的抑郁,见符彦卿提起苻坚伐晋一脸的兴奋,闷声答道:“苻坚大军伐晋,先败于洛涧,再败于淝水,三败于八公山,败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投鞭断流更传为笑谈,节度使大人以此为喻,又是何意?” 符彦卿张了张嘴,却被噎得无话可说,讪讪笑道:“都点检说笑了.” 两人正在说话间,前军许州节度使王彦超传来消息,前锋已至寿州城外扎下大营。 “好!”一路少言寡语的柴荣此时才露出一丝笑意,大声喝道:“各军于寿州四面团团下寨,各自掘土为营,暂且休整半日,明日一早,开始攻城!先入寿州者封侯,食千户!” 第71章 围城 站在寿州城头向下望去,只见一片片的连营错落有致,从城外一直向外延去直至无边无际,目光所及,尽是北周的兵士,间或还有没穿号坎的壮丁在兵士的指挥下在营中来回走动,打造攻城器械。(..tw无弹窗广告) 护城河外里许已然掘出了深约丈许的壕沟,掘出的泥土又在壕沟外垒了一条土墙,将寿州团团围住,只在四个城门处留下了缺口,当中摆满了碗口粗细的原木钉成的拒马。土墙之外是一片开阔地,不时有成群结队的周兵来回巡视,再后面才是周军的营寨。同样碗口粗细的原木钉进土里半截结成寨墙,间隔十丈左右便有一处箭楼,上面自有兵士四处瞭望。 李天一和刘仁赡两人看了半天,转身对视无语,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刘崇谏在一旁咂舌道:“这北周大军,怕是有四十万不止吧?” 刘仁赡回头呵斥道:“畏敌如虎,未战先怯,动我军心,下去领二十军棍!”刘崇谏一咧嘴,这二十军棍打下来,怕是屁股要开花了。 李天一可是领教过屁股开花的滋味,忙拱手道:“少将军并无此意,只是商讨敌情而已,言者无罪。大敌当前,未战先自损大将于我军不利,还请刘大人三思。 “哼!看在李都尉面子上,责罚暂且记下,如有再犯,一并重责!下去巡营吧。” 打发了自己的儿子,刘仁赡拱手道:“这柴荣自恃兵力厚实,打定主意要困死我们,用兵堂堂正正,此番怕是不好对付。李都尉可有何妙计?” 李天一苦笑道:“在下实在不谙行伍,陷阵厮杀在下倒有一把力气,至于排兵布阵、妙计退敌刘候可是问道于盲了,前番不过是潜入敌营伺机捣乱,碰巧才退得敌兵,周军吃了一回亏,这次怕是有了防备,待到夜间再看是否有可乘之机吧。” 刘仁赡也是苦无良策,众人又四处查看了一番,吩咐兵卒小心戒备,将守城的应用之物准备充足,这才下城歇息。(..tw) 午夜时分李天一与刘仁赡再次登上城头,却见周军营寨四周遍插火把,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寨墙外巡营兵士往来不绝,箭楼上弓手密布,稍有动静便是一阵箭雨,土墙缺口处更有大队军士驻守,别说是小队人马前去偷营,便是一只老鼠也难以溜进大营。两人看了半天,毫无破敌头绪,只好怅然而返。 前营副将恭朗昨夜便夜宿城头,此刻一手抓着火头军送上来的馒头,一手往嘴里塞着肉脯,吃得正香。城里除了决死军带来的粮资,常梦锡这个劳军使更是送来牛羊粮草无数,足够清淮军和城中百姓一年之用。 马上又是一场恶战,这几日的伙食却是不错。恭朗嘴里嚼着肉脯,眼睛却一直盯着城下,见周军营内开始整军,忙将手中的馒头塞到嘴里,拿过水囊灌了两口,这才大喊道:“兄弟们,抓紧吃饭,该起来干活了。” 一个多月的围城血战,每天都要经历的生死搏杀足可以让一个新兵迅速成为合格的老兵,更何况原本就以精锐著称的清淮军。三两口解决了早饭,城头的兵士站起身形,有的还伸了伸懒腰,然后抄起身旁的弓箭刀枪,列队站好。 “吃饱喝足,也该活动活动腿脚了。”恭朗笑嘻嘻地喊道:“前番北虏来犯,诸位兄弟收成如何我不清楚,我老恭可是凭军功赚了个游击将军的衔,还得了五十两赏银,家里的婆姨娃子吃得是满嘴流油。” 众人听恭朗说得诙谐,不由一阵大笑,更有兵士嚷道:“将军,我得了十两!” “切,十两算什么,我得了二十多两,包了个粉头足足乐了十天,平时哪得如此阔绰,腰包现在还是鼓的!”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待众人笑声稍歇,恭朗这才又开口喊道:“这回北虏来得更多,上回没赚够银子的兄弟这回可得加把劲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柴荣就算大方,隔三差五就送个十几万北虏过来给兄弟们赚军功他也受不了,家底也没那么厚实,所以,以后吃肉还是喝汤就看这一遭的了!” “说得好!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众人闪开,见节度使大人盔甲整齐走上城头。.tw[]刘仁赡本想开战之前激励一番士气,不料恭朗这大老粗几句话已经让这些军卒嗷嗷直叫,就等着跟周军厮杀一场了。 恭朗见刘仁赡亲自督阵,凑过来拱手道:“大帅,这里有我们呢,都是您带了这么多年的好儿郎,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可是咱们清淮军的主心骨,万一有什么闪失,兄弟们都得活剥了我的皮,您就当可怜可怜小的,下去歇息吧。” “油嘴滑舌!哪像个将军的样子!”刘仁赡笑骂道:“不用劝了,我就在你们身后。北虏来者不善,不拼个你死我活是不能善罢甘休了,我不在这盯着,心里也是放心不下,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见恭朗还要争辩,刘仁赡一摆手,指着城下说道:“北虏列阵了。” 只见一队队盔甲鲜明的兵士依次从大营中走了出来,在壕沟前排成整齐的方阵,骁刀手、盾牌手、弓箭手层次分明。先行的兵卒已经渐渐填满了壕沟前的空地,营门处走出来的队列依旧连绵不绝。兵士后面是十几架高大的鹅车,正在壮丁的牵引下缓缓移动。 突然一声号令,城下的几万名弓箭手一齐弯弓搭箭射向城头,天空满是闪着寒光的箭簇,无数箭羽便如乌云一般飘了过来。 恭朗忙喊道:“起盾!”声音未落,久经沙场的士卒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城头升起一片盾牌,彼此嵌合,护住全军。紧接着便是一阵暴雨般的“咄咄”声,间或有箭支从盾牌的缝隙射入,中箭的倒霉蛋发出连串的惨呼和闷哼。 不用恭朗再指挥,一拨箭雨过后,城上的弓箭手便探着身子开始反射回去。这时城下已有上万兵士一手举着盾牌,扛着沙包向护城河跑了过来,将肩上的沙包填进护城河。不时有兵士被城上飞来的箭支钉在了地上,更多的兵士则倒在护城河边,和肩上的沙包一起填进了河水中,一缕缕殷红在水中飘散,转眼护城河便成了紫红色。 战至午时,城下万名兵士所剩无几,可护城河也填得七七八八,周军的鹅车也靠近了城墙。鹅车就是一个木质的巨大直角三角形,外面蒙着牛皮,可避弓箭,里面可藏兵士。顶端设有箭楼,可载弓手与城上对射。将直角的一边靠近城墙,顶端有云梯放平可直接搭在城头,攻城兵士可由斜边登上鹅车然后走云梯直接上城。 护城河被填平,攻城也进入了更为惨烈的阶段。十几架鹅车靠近城墙,放下了云梯,鹅车内的兵士簇拥着朝城墙上杀了过来,更多的周军则顶着盾牌将一列列云梯靠在城头,无数的兵士开始如蚂蚁般爬了上来。 城上的唐军也不慌乱,将支杆搭在云梯上,几个兵士合力将云梯撑离城墙,长长的云梯随着一连串的惨叫声,带着上面的周军倒下去。对付鹅车,则是几十号人用挠钩绳索搭住顶端和云梯,奋力向一旁拖拽。庞然大物般的鹅车发出领人牙酸的吱嘎声慢慢倾斜,最后轰然翻倒,将下面来不及躲闪的周军压成肉饼。 城头支起一溜大锅,里面盛着滚烫的沸油和金汁,下面的劈柴烧得正旺,不时有唐军用长柄的大铁勺舀出来朝城下爬上来的周军浇下去。沸油淋上自然是皮肉焦熟,这还算好的,金汁可算是这个时代的化学武器了。金汁就是稀释的粪汤加上各种污秽之物,浇到人身上便是烫个半熟,即使当时有命活下来,伤口也会慢慢感染溃烂,最后无药可救。 城下的周军攻势如潮,一刻不停,城上的唐军守得也颇有章法,无懈可击,这寿州如一座巨大的血肉磨盘,每一刻都吞噬着两方兵士的生命。 “啐!”李天一吐了口唾沫,看着落日余晖下渐渐退去的周军,这才觉得肩膀有些酸痛。今天刘仁赡并未安排李天一守城的职责,李天一见周军攻得凶猛,不时有敌军冲上城头,便领着高寿、赵重、王麻子等几十号人,见哪里吃紧就过去冲杀一番。这些都是从决死军中精选出来的家伙,身手自然不俗,普通兵士哪是这些土匪的对手,每次都将冲上来的周军赶了下去。 “都尉,这北虏也不咋地,还没让俺杀得过瘾就退了。”王麻子浑身的血渍,拎着自己的熟铜棍凑了过来,将手里的水囊递给李天一。 “放心,有你过瘾的一天。”李天一接过水囊喝了一通,又传给了高寿,指着城下说道:“而且不会让你王麻子等太久的,抓紧时间好好歇歇吧,一会就有得忙了。” 众人朝李天一手指的方向望去,见下去的周军在营门一侧缓缓退入大营,另一侧又不断有兵士走了出来,在土墙前排开队伍,一队队打着白旗的周军士卒正忙着清理袍泽的尸首。 王麻子咧了咧嘴:“我就随口说说,这帮家伙吃了春药了,大晚上也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在王麻子“晚饭后马上剧烈运动有碍身体健康”的抱怨声中,周兵夜间的攻城开始了。寿州四周人头攒动,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大军之后,柴荣拔剑而立,剑指暮霭中的城墙吼道:“全营分为四军,三个时辰轮换,攻城昼夜不停,匡胤,你为行军总管督促攻城,有畏缩不前者,替朕斩之!” 脸上满是阴霾的赵匡胤一身白袍,夜色中煞是显眼,拱手应道:“臣领旨!”回身叫过一个黑壮少年道:“匡义,率我亲兵营前督战,全军有进无退,退者立斩,为兄率军攻城。” 少年犹豫了一下,低头称是,再抬起头来,细长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相称的狠毒。 战鼓隆隆,又一番血战开始了。 第72章 梅花糕 “姐姐,鸡蛋搅成这样应该可以了吧?”雪菲带着满头满脸的面粉,向一旁的雨菲问道。雨菲有些哭笑不得,随口应道:“应该是吧,刘妈妈交代的时候你没听着?” 李天一上了城头,雨菲雪菲两姐妹在客栈呆了几天,无趣得紧,便返回了节度使府。这天起来雪菲便找来府中的厨娘刘妈要学做梅花糕,厨娘想要代劳,雪菲坚决不许,只是让刘妈将梅花糕的做法说了一边,便把厨房的人都赶了出去,自己开始演练。 女人的第一次都很艰难,嗯,俺说的是第一次下厨房。雪菲将厨房搞得天翻地覆如城头的战场一般,总算是将梅花糕烤了出来,这外形、香气和自己平时吃的总有了八分相似,早就等得不耐烦的雨菲一边递过一个食盒一边叫道:“成了,以你的水平能做成这样就可以了,别再糟蹋东西了,赶紧装起来吧。” 雪菲小心翼翼地将梅花糕摆放到描金雕漆的食盒中,小脸绯红地说道:“城上正厮杀得厉害,这么多日子白天夜里就没个停歇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上饭,那个淫贼上次救了我们全家,这次又连同我们一起被围在了城里,人家也是为了刘府阖府上下表达一点谢意才做的,姐姐你还数落我。” 雨菲撇了撇嘴,伸手在雪菲的小脸蛋上羞了妹妹一下,却摸了一指头面粉:“你那点小心思,全府上下谁不知道,只可惜那家伙有了心上人,要不阿爹就是绑也要把这个女婿绑回家里来。” 雪菲脸色一暗,低声说道:“姐姐就不要取笑我了,等我梳洗一下好一起出去。” 雨菲张了张嘴,叹了口气,看着雪菲的背影有些发呆。 城头的垛口已经看不清本来的颜色,到处都是一滩滩紫黑的血迹,油烟混着恶臭的味道四处飘散,闻之欲呕。 李天一将饮血从周兵的胸口抽了出来,看了看这张还有些稚气的脸庞,伸手合上了周兵的双眼,将尸身推下了城头。 厮杀声已渐不可闻,冲上城头的周军再次被杀了个干净,城下的兵卒缓缓退了回去。李天一这才松了口气,舔了舔已经干裂的嘴唇,四处寻找水囊。 十天了,周军不分昼夜地攻城已经持续了十天,尽管三万多清淮军分成两拨轮番上城,每个人的精力也都消耗殆尽,走路都摇摇晃晃。 走了一段,李天一见王麻子抱着熟铜棍靠着垛口就打起了呼噜,便过去踢了踢这货的大腿:“挺不住了就下去找个地方睡会,躺在这一会挨了冷箭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可不想回金陵时看不见你这张大麻子脸。” 王麻子睁眼见是李天一,忙站起来笑道:“俺是早上才上城的,昨天睡了,只是夜里这帮北虏闹得太凶了,在城下也睡不安生。” 李天一看看了周围,到处都是睡倒的兵卒,勉强打着精神朝城下瞭望的军卒也都个个无精打采,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赵重这时也挤过来悄声说道:“都尉,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不用北虏攻城,熬也熬死我们了,得想个办法。” “北虏也快挺不住了,这个时候就是看谁能挺到最后了,北虏也是人,这样打下去他们也受不了,每天都扔下几千条人命,再来十天,北虏也就不剩多少人了。”李天一看王麻子呆呆看着城内的方向,笑道:“有功夫赶紧吃点东西,找个稳妥点的地方歇一会,你看什么看?都是一群大老爷们,还能变出美女啊?” 王麻子木然指着上城的石阶道:“真的有美女.” 李天一回头,吓了一跳,见雨菲和雪菲结伴走了上来,两人白衣飘飘,肌肤胜雪,在这脏乱不堪、满是血污、尸首的战场上,显得那么的突兀和不真实。 刘家父子都上了城头,府中人便没人管得了这两位大小姐。等到了城头,清淮军的兵卒都认识节度使大人的两位千金,自然要劝阻一番,可两位大小姐的脾气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无奈之下只好指明了李都尉的所在。 雪菲见李天一眼窝深陷,头发乱作了一团,脸上满是油泥,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这眼圈就开始发红:“淫.天哥,这几天吃得可好?我做了些糕点,送上来给你尝尝,你.” 李天一觉得自己头有点大,刀枪无眼,这二位要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刘老爷子都得活吞了自己,赶紧上前低声说道:“小姑奶奶,这也是你来的地方嘛,赶紧,趁着北虏还没上来,赶紧回去。我求求二位了,就别上来添乱了。” 听李天一这么一说雪菲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落了下来,将手里的食盒塞在李天一怀里,固执地站在李天一身侧,不停用小手抹着泪水。王麻子众人见李天一发窘,一个个憋红了脸,忙躲到一边低声发笑。 雨菲见妹妹如此,大怒道:“李天一,小妹见你守城辛苦,亲自下厨做了糕点,冒着箭矢送到城上,你有没有良心,不分青红皂白就一顿训斥,食盒拿来,我回去喂狗!” 见雨菲发怒,李天一忙劝道:“别,好容易送上来,就别拿回去了,再说也是雪菲的一番心意,不可浪费了。”说罢拿出一块梅花糕,欣赏了一下:“这手艺的确不赖,样式精美,香味扑鼻,色泽诱人,和金陵桂发祥的大师傅相比已经不差多少了。” 雪菲听李天一夸奖自己,扭过身来,期盼地看着李天一说道:“那你快吃吧,几天不见都瘦了一圈了。” 李天一自然要作出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一口咬了上去,瞬时脸色十分精彩,低头见雪菲有些紧张的眼神,忙嚼了两下吞了下去,接着三两口将一块梅花糕吃了下去,噎得直翻白眼。 雪菲递过水囊嗔怪道:“急什么,多得是呢,好吃便多吃几块。”又见王麻子等人在一旁嬉笑不已,小脸红红地道:“你们都辛苦了,大家都来尝尝,不够我回去再做。” 王麻子、高寿便挤过来笑道:“都尉,见者有份,不能吃独食啊,刘小姐都说了,这梅花糕也有我们的份,拿过来吧。” 李天一将食盒护在怀里叫道:“啃你们的馒头去,起什么哄,再不听号令,军法伺候!”不料高寿从腋下伸过手来,从食盒中掏了一块塞到嘴里笑道:“都尉的号令可没有刘小姐的号令好用.”话未说完,眼睛便瞪了出来。 李天一朝高寿使了使眼色,阴声说道:“好吃吧,赶紧吃下去。” 高寿忙吞了下去,讪讪说道:“好吃,味道真是不错。”说罢拉着犹自吵闹的王麻子走到了一边。 雪菲见两人都说味道好,便笑道:“做出来我都没舍得吃就送过来了,给我也一块一起吃吧。” 李天一忙又拿出一块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就这么几块,我自己都不够吃呢,你回府再吃吧。” 雨菲见李天一和高寿神色古怪,抢过食盒自己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又忙吐了出来说道:“小妹,你做的是梅花糕还是石头啊?忘记放水了吧?而且又把盐当作糖放里了!” 雪菲过来也尝了一块,这才知道李天一怕自己伤心才不让别人尝这糕点,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淌了。李天一忙说道:“这几天流汗流得厉害,甜的吃不下去,咸味的才正合适。” 雪菲哭道:“人家知道自己笨手笨脚了,伺候你几天害得你受伤,想给你做梅花糕又做成了这个样子,人家什么忙都帮不上,自己好没用!”说罢转身朝城下跑去,李天一忙伸手去拉雪菲,却扯下了雪菲的披肩,一不留神,披肩随风飘下城去。 雨菲拉住妹妹,见李天一呆呆看着城外,心里又是一阵气恼:“李天一!你发什么呆,还不过来劝劝雪菲!” 李天一见城外周军一列列走出军营列队,城门外的土墙缺口处过来一群人,当中簇拥着一人金甲红袍,颐指气使,正在指点着城头安排攻城事宜。 回头叫过高寿道:“高侍卫,你看那人可是柴荣?这几日柴荣都是亲自来督阵不曾?” 高寿眯眼看了一会道:“没错,都尉好眼力,正是柴荣那贼酋。这几日光顾着厮杀倒不曾注意,都尉这么一说,好像这柴荣确实每日都来督阵,要不然这些周军也不会如此卖命!” “李天一!”雨菲见李天一不理自己,只顾和高寿说话,冲过来踢了李天一一脚吼道:“你装什么傻!就算这梅花糕难吃了一点,你也不必如此吧?” “姐姐!”雪菲拉了拉雨菲的衣袖小声说道:“是我自己没用,帮不上什么忙,你别凶李大哥!” 李天一回身一把抱住雪菲笑道:“谁说你帮不上忙,小丫头你这回帮了大忙了,要是我想得没错,这次能退得北虏,你这功劳可是第一份。” 雪菲被李天一众目睽睽之下抱在怀里,觉得自己羞得都要晕了,忙恳求道:“放我下来,李大哥,成什么样子,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李天一这才注意雨菲看自己的眼神,都要冒出火来,忙放下雪菲对高寿说道:“你和恭朗说一声,咱们的几十号人都撤下来,随我去办一件事情,我去和刘大人打个招呼。” 说罢朝城楼方向跑过去,边跑边说道:“周军又要攻城了,两个小丫头也一同下去,我要办的这件事还要你们姐妹两个帮忙!” 看着乐呵呵跑远的李天一,高寿等人和两个小丫头都目光呆滞,这货又发什么神经呢? 第73章 神兵天降(一) 刘仁赡坐在城头的太师椅上,看着周军再次慢慢退下下去,目光已经有了些阴霾。李天一走后周军又猛攻了三天,城下周军自然死伤无数,城上的清淮军伤亡也渐渐增多了。守城的箭只、擂石都见了底,下一步就要拆民房了。周军几次都冲上了城头,都是手下的儿郎拼死将周军又赶了下去,若是柴荣打定主意,再这么不计伤亡猛攻下去,这寿州城还能守多久?上次有李天一率决死军来援,这次又当如何? 攻城的周军缓缓退回大营,又有新的兵士从大营列队前行,在城下排成方阵。刘仁赡见此情形,知道又一轮攻势马上就要开始了。心中暗自叹息,刘仁赡回身吩咐城上的军卒小心戒备,却见两个侍卫抬出一张胡床放置在阵前,在众人的簇拥下,柴荣从军中走了出来,坐在胡床之上,准备指挥三军攻城,左右侍卫抱剑而立。 刘仁赡心中一动,擒贼先擒王,如果能结果了柴荣,便可功毕于一役了。想到此处,刘仁赡取出一张雕胎弓,搭箭朝柴荣就射。可柴荣距离太远,箭距离柴荣几步之地就掉在地上。 左右侍卫大惊,忙搀起柴荣就要返回大营,不想柴荣一挥手,指着箭只落地之处喝道:“来人,把胡床搬到刘仁赡箭能射到的地方去!” 侍卫哪敢从命,忙俯身叩首。柴荣大怒道:“朕御宇海内,授命于天,刘仁赡一老苍首而已,岂有回天之力,搬过去,抗旨者斩!”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只好遵旨。 柴荣再次坐下,点指着城上的刘仁赡喝道:“刘将军,朝朕这里射!若箭不够,朕可以给你。” 刘仁赡也不客气,挽起强弓再射,可这支箭再次落到了柴荣前面不远的地方。周军见自家皇帝如此威武如有神助一般,皆拜倒齐声呐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时间士气大涨,鼓噪不停。 刘仁赡在城上也是大惊:“这都射不死柴荣?难道这真是天意不成?”把弓丢到地上,仰天长哭道:“此城必破,吾必不守,但身是唐臣,终不做乞生之虏!唯欠一死,报我君王。” 见主帅如此,城上清淮军一片死寂,只听得城下周军不停喧哗鼓噪。 就在刘仁赡心灰意冷之际,异变徒生。从城门楼上飞出十几只巨鸟般的事物,直向城外周军扑了过去,张开的两只翅膀五彩斑斓,在午后阳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煞是好看。仔细望去,那巨鸟翅膀中间却是伏着一个活人。 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这些能翱翔于天际的东西,除了传说中的神仙鬼怪,再不做他想。莫非今日有幸,能亲眼目睹神仙下凡?城上城下的兵士都呆呆地望着这有些诡异的一幕,更有回过神来的兵士忙跪倒下拜,从玉皇大帝到西天佛祖,把自己知道的漫天神佛拜了个遍,祈求这不知名的仙人能赐福增寿、保佑平安。 城上的恭朗眼尖,领头的巨鸟从头顶一掠而过时,恭朗正好抬头望去,无力地抬起手指失声叫道:“那人.莫不是李都尉?” 李天一那日见雪菲的披肩飘向周军大营,又见柴荣在营前亲自督阵,便打起了擒贼先擒王的主意,而那条飘落的披肩让他想起了前世的一件东西:无动力滑翔翼。 前世的李天一在自己的攻官生涯中,曾遇到一个地方大员的公子,此人酷爱冒险,尤其喜好这无动力滑翔翼。为了投其所好,李天一自己也成了个中的高手,所以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李天一粗粗估算了一下风向、高度、距离,结果还算是强差人意吧,主要是起飞高度太低了,不过也没想玩什么高难的,能下去摔不死人就成了。 于是李天一就领着高寿、王麻子等人到了节度使府的后花园,让雨菲和雪菲找人在池塘边搭起七八丈高的台子。自己又划出图样,请来做风筝匠人用丝绸和竹子打造这山寨版的滑翔翼。 半天功夫,一切都齐活了。李天一背着滑翔翼登上高台,纵身一跃,下面的雪菲、高寿等人吓了个半死,李天一自己也摔了个半死。没办法,这急就章的滑翔翼散了架子,虽然底下是水面,可二十来米高度下来,和摔到地面上也没啥区别,依然是个半死,好在这散了架子的滑翔翼也起了点作用,让李天一捡了条命回来。 不过这一摔,却让请来的匠人看出了门道,如何加固,如何能在空中停留更长的时间,这术业有专攻,一番改造之后,李天一第二次上去,嗯,没摔下来,如大鸟一般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然后和池塘边的大树亲密拥抱了一下,挂树上了。哦,忘记装上控制方向的装置了。 不过这就算成功了,李天一指点了一下匠人如何增加控制方向的装置,然后抓紧时间造出了三十几架,自己又练习了几次,这才和众人讲解其中的要点,吩咐众人开始练习。 第一天练习,就有八个兄弟摔断了腿,还有一个摔成了内出血,不过高寿等人也看出来李天一这主意高明的地方,虽然伤亡惨重了点,这些人也没有二话,硬着头皮一遍一遍练习。 按李天一的想法,至少要练上十天八天才能考虑真正实施自己的计划。第二天李天一吩咐众人继续小心练习,自己去城门楼上实地观测一番,下城时正遇到恭朗。 恭朗正随一队兵士走下城头,百十人的队伍几乎个个带着伤,还有二十几具担架上蒙着白布,不问可知那是已经殉国的兄弟。恭朗左臂也裹着白布,微微渗出红色,一张黑红的脸膛满是憔悴,红红的眼睛盯着身边的担架,担架上一个十五六的少年紧闭着眼睛。 见李天一招呼自己,恭朗走过来低声说道:“我的亲兵小狗子,刚刚在城上帮我挡了一刀,怕是不行了。狗子家里困难,只有一个老娘,本来清淮军是不收他这个年纪的,这小子苦求我,要挣一份军饷养活老娘。我一时心软,就让他在身边做个亲兵,不成想.唉,让我有什么脸面去见狗子他娘啊!” 李天一一时有些默然,半晌拍拍恭朗的肩膀安慰道:“恭将军节哀吧,这个仇,还得算到那些北虏身上。” 恭朗看了看李天一,突然恳求道:“李将军,那日你说也许有计策可退北虏,不知现在如何了?我们前营,现在能拿起家伙上阵的兄弟已经没了快一半了,再这么打下去,清淮军的兄弟们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我知道您是有大本事的人,要是能退北虏,还请李将军尽快,我替清淮军的兄弟们拜托您了!”说罢躬身便是一礼。 李天一忙扶住恭朗道:“恭将军你这是干什么?都是为我大唐御边杀敌,何来如此?” 恭朗有些惭然道:“我恭朗就是个厮杀汉,当兵吃饷,这条性命本就不是自己的,可看着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过了一天就少了几十号,我这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倒让李将军见笑了。” 李天一沉吟了一下,肃然答道:“请恭将军放心,几日之内,便有分晓。” 回到刘府,李天一让剩下的兄弟逐一练习,最后挑出十二个勉强能控制自己落点的兄弟。王麻子这货每次上去都摔得七荤八素,自然被刷了下来,高寿和赵重倒是都在这十二人里。雨菲和雪菲也嚷着要加入,这回李天一发了脾气,任凭两个大小姐如何威逼利诱,苦苦哀求,李天一只是沉着脸,也不理睬二人,只是再次交代这滑翔翼如何操作,然后一个一个看着大家继续练习。 第二天一早,李天一召集了这十二个人,看着挑出来的兄弟,李天一有些歉意地说道:“这点子是我想出来的,能不能成说实话我自己也心里没底。我们这十几个人面对的是几十万的北虏,基本上是必死无疑了。不过既然有那么一丝成功的希望,我就要领着兄弟们去拼一下,一旦我们成功了,那就保住几万清淮军兄弟,十几万寿州百姓的性命。无论成败生死,我李天一都会和兄弟们在一起!” 高寿还是一副欠扁的样子,懒洋洋地说道:“我说李都尉,别人不知道,我给你当这个侍卫算是倒足了霉了。上次百十号人去北虏偷营就够刺激了,这回十几个人就要去单挑几十万北虏?不知道应该说你胆子大还是疯了?不过这么有面子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去呢?再说我这大高手不去,你心里有底吗?” 高寿犹自喋喋不休,李天一一拳捶向高寿的胸口,又拉过来拥抱了一下,这货又喊道:“停!我又不是琦玉坊的粉头,你抱我干什么?两个大老爷们成什么样子?要抱那边有两个现成的美女等着呢.” 不理这厮满嘴的胡柴,李天一将众人围成圆圈,众人将手握到一起。高寿这时也收起了满脸的嬉笑,少有地认真了起来。李天一看看众人吼道:“我们就是生死与共、血脉相通的兄弟,我现在要带着你们送死,你们要跟我去吗?” “愿为都尉效死!” “好兄弟,我们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李天一一挥手,吼道:“出发!”率先向城头走了过去,后面十二条汉子,没有一丝犹豫,迈着同样的步伐,朝着十死无生的未知大步走去,也许他们自己都不会相信还有活着回来的机会。 十三个人,小小的队伍,背后还背着五颜六色、花哨可笑的大翅膀,与慷慨赴死的悲壮气氛有些不协调,可后面送行的两个女人还是哭得稀里哗啦。 雪菲泪眼婆娑地望着姐姐问道:“他们还会活着回来的对吗?姐姐?” 雨菲似乎没有听到妹妹的问话,盯着李天一的背影,喃喃说道:“这才是好汉子真男人.” 第74章 神兵天降(二) “都尉,可以下去了吧?”高寿伏在城门楼的房脊上,只露出半个脑袋,见柴荣从军营出来,便悄悄对身旁的李天一说道。 李天一眼睛一直盯着柴荣,随口答道:“再等等,距离还是有点远,再说柴荣身边人太多,现在下去,估计没等到人家近前咱们就都得交代了。” 房脊的反斜面上,五颜六色的滑翔翼放在一旁,剩下的十一个兄弟团团坐在一起,每个人眼睛里都闪着焦灼而兴奋的光芒。赵重又将身上的角弓和箭只拿下来仔细检查了一遍,今天赵重没有背着自己平时惯用的齐人高的长弓,只带了一张一臂多长的角弓。这角弓原本是骑兵的制式装备,弓力自然不如长弓,不过射速却可以提高一倍。 城下的柴荣这时正豪迈地吩咐侍卫将胡床前移,招呼刘仁赡继续射自己。李天一扭头下来吩咐道:“检查装备,上滑翔翼,准备出击!”说罢抬起自己的滑翔翼,上身伏在了三脚架上。见众人都已准备妥当,便低喝道:“出击!”率先朝房脊跑了过去。 跃过房脊,李天一紧跑了几步,便到了房檐,脚下一空,整个身子腾空而起,耳边尽是风声。城外这十几万周军已经被抛在脑后,李天一眼中只有那胡床之上的柴荣。 柴荣此时离城墙不过两百多步的样子,李天一压住三脚架,小心调整角度,直扑柴荣,瞬间便到了柴荣的头顶,忙松开三脚架,整个人便直落了下去。 所幸这时离地面也就剩下两三米的样子,李天一落地身子一矮,顺手将肋下的钢弩抽了出来,左右开弓,将柴荣身边左右侍立的侍卫射倒,随后丢掉钢弩,一边向前跃起一边抽出背后的饮血。 柴荣见城上一群怪鸟飞出,也是一愣,又见李天一落在面前射倒了自己的侍卫,这才急忙从胡床上站起,转身便要跃过胡床逃走,李天一两步跃到近前,一把拉住柴荣,将手里的钢刀架在了这位大周皇帝的脖子上喝道:“别动,让军卒都退下!” 高寿这时也落到了李天一面前,手持断玉护住李天一,与众侍卫战在一起。直到这时城下的周军才缓过神来,感情这些下凡的家伙是来抓俺们皇上的,纷纷高呼“救驾!”扑了上来,不料从李天一身后乱箭飞出,将冲在前面的几个侍卫射倒。高寿扭头见赵重等几个弓手落在李天一身后,单腿跪地,身前插着一蓬箭羽,两手弹拨琵琶一般,一时射得周兵靠前不得。 李天一这时高声喝道:“统统住手!柴荣在我手上,你等是想救驾还是想让我早点杀了柴荣?”说罢手中的饮血微微用力,一条血线便出现在柴荣脖子上,顺着刀锋低落了下来。围拢过来的赵匡胤、符彦卿等人忙止住脚步,纷纷喝道“大胆!”“放开陛下!”却是不敢上前了。 柴荣这时愣愣看着对面惊慌失措的众人,心里又是悔恨又是羞愧。堂堂大周皇帝,让人抓了人质,寿州攻了这么多天,死伤了近半数人马,就要攻下来了,现在都因为自己一时大意化为泡影。想到这里,柴荣也红了眼,恨恨喊道:“众卿勿以朕为念,速速诛杀逆贼!”说罢将脖子朝前一抹。 李天一听柴荣喊话,便知不妙,自己和出来这些兄弟的性命都绑在这皇帝佬身上了,没了这个护身符,几十万敌军一人动一手指头,自己这十几个人医好了都是扁的。忙将手里钢刀一转,刀背敲到了柴荣的嘴上,顿时柴荣满口鲜血,一口大牙便没剩下几个了。 给了柴荣个教训,李天一伏在柴荣耳边喝道:“你死不足惜,留下孤儿寡母如何过活?大周的大好基业怕是要改姓了吧?主少国疑,自古改朝换代前朝血脉是如何下场不用我告诉你了吧?今天周兵不退,说不得就得让你给我们这些兄弟垫背了,可怜符皇后年轻轻便要当了寡妇不说,连同幼子怕也难逃活命,更可怜你这十几年拼死拼活打下来的基业,就要便宜了旁人了。” 柴荣正在迟疑之间,从赵匡胤身后冲出一黑壮少年喝道:“臣赵匡义领旨杀敌!”说罢一挺手中的长矛,朝李天一和柴荣刺了过来,高寿忙用手里的钢刀架住长矛,顺势一脚,将赵匡义踹了回去。赵匡义起身喊道:“陛下有旨,诛杀逆贼,尔等要抗旨吗?速速随我杀敌!”说罢又冲将过来,与高寿战在了一起。 李天一见状喝道:“赵匡义,你是要救驾还是要杀了柴荣?”赵匡义心里一惊,手中的长矛被劈成两截,忙又退了回去。李天一转头看了看柴荣冷笑道:“我说陛下,今天这事怕是不好了结了,在下小兵一个、贱命一条,能有陛下陪着上路也算不枉了,少不得死后还能光宗耀祖、哀荣无限,可陛下要是丧在这里,怕是以后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吧?” 见柴荣沉思不语,李天一又沉声道:“陛下若是不愿手下退兵,我等就只能与陛下共赴黄泉了,若是陛下与外臣到金陵走一遭,我朝圣上必倒履相迎,也有意与陛下结兄弟之盟,今后不起干戈。大丈夫处事,一言决尔,陛下何必如此期期艾艾做妇人状?” 柴荣刚刚求死也是一时血性,这时渐渐冷静了下来,想想李天一的话不由叹息了一声,再次喊道:“统统住手!朕身陷敌手,然国不可一日无君,今朕禅皇帝位于皇太子梁王宗训,梁王年幼,以符后临朝听政。”柴荣低头看了看跪倒的众人又接着说道:“殿前都点检、行军总管赵匡胤允德允能,忠勇果毅,晋宋国公、归德节度使,节制诸军归朝奉立幼主,尔等如有违我旨意者人人皆可得而诛之!众卿接旨吧!” “臣等接旨!”赵匡胤率领众人跪倒,再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看着挟持柴荣的李天一。 李天一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觉得后背汗出如浆,心跳得都要蹦出来一般,勉强对柴荣笑道:“外臣事急从权多有冒犯,陛下见谅,既然此间事了,还请陛下移驾寿州!”说罢与高寿两人架起柴荣,快步撤了下去,赵重等人断后,十几万周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皇帝被带到了寿州城里。 当夜寿州城里自然热闹非凡、大肆欢庆,城外大营却是一片愁云惨雾。崭新出炉的宋国公坐在首位,王彦超、符彦卿等人左右分坐,半晌相对无言。 良久,赵匡胤低声说道:“陛下已有旨意,明日撤军吧,我等先回师汴梁,再作计较。”众人低声遵命,退出大帐。赵匡胤孤灯独坐,时而皱眉沉思,时而抚掌低叹,不知在思忖什么。 突然灯影摇曳,一人进账叉手施礼道:“二哥!”赵匡胤猛然惊觉,看清来人这才低声问道:“光义,找为兄何事?” “二哥,陛下陷于寿州,太子梁王一幼儿,符皇后一妇人尔,我朝兵马如今尽归兄长节制,此等天赐良机,兄长可有计较?” “噤声!”赵匡胤起身出帐,四处查看一番,这才转回大帐低声喝道:“光义不可胡言!你我兄弟根基尚浅,行非常事需从长计议,此事不可再提!切记,切记!” “二哥!”赵匡义抬头盯着自己的二哥,一双眼睛里满是热切:“二哥已是位极人臣,麾下禁军掌握多年,如同臂使,石守信等皆你我兄弟亲信大哥若行大事,又有何人可挡.” “光义!”赵匡胤有些不悦,伸手点指赵匡义道:“自盛唐倾覆,四方割据,短短几十年有多少人为王称帝?能传承到今天的又有几个人?行事不可太过急切,不要再说了,回帐歇息去吧。” 赵匡义见兄长已有些发怒,便不再劝说,又拱手施礼道:“二哥,陛下被俘,势必要解往金陵,撤军之后,小弟愿带一哨人马,便宜行事!” “嗯?”赵匡胤盯着自己小弟看了半天,神色有些复杂,半晌说道:“从禁卫骑军中抽调一千精锐归你调遣,由守信带队,不管如何行事,不可露了马脚!” “二哥放心,小弟省得!” 李天一回到城里,便见刘仁赡帅清淮军一干人等前来迎接。恭朗上来就是个熊抱,一脸的钦佩:“李都尉,俺老恭算服了你了,带了十二个兄弟就抓了北周的皇帝回来,自己还都全须全尾,这身手,这胆色,别说清淮军没有,咱这大唐就没听说过第二个!” “老恭,你太客气了!”李天一心里一阵别扭,姓什么不好,非要姓恭呢,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叫别人老恭,怎么就觉得这么恶心呢。 刘仁赡见恭朗抢在自己前面,倒也没有怪罪,笑呵呵看着两人,等恭朗让开,这才上前拱手道:“李都尉,这感激的话就不说了,两次救我清淮军于危难,实在是无以为报,老夫汗颜了。” 李天一忙扶住刘仁赡道:“刘候言重了,同是为国效力,何分彼此?在下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倒让刘候见笑了,还请刘候莫要再客气了。” 刘仁赡还要感激一番,刘崇谏从后边挤了过来笑道:“就是就是,都不时外人,何必这么客气,我说李都尉,此番再战北虏,又擒获敌酋,可是一件大大的功劳啊.” 李天一忙拱手道:“没有刘候、少将军拼死守城御敌在先,在下又岂有机会行此冒险之举,此番杀退北虏,自然以刘候为首.” 两人还未说完,刘仁赡红着脸喝道:“没出息的东西,胡说些什么,北虏未退,不可懈怠,今夜由你巡城,如有一丝差错,拿你是问!” “啊?”刘崇谏苦着脸退到一旁,自己不过想分润些功劳,却让老爷子一顿训斥,看来这庆功宴没有自己的份了。 当晚刘仁赡在节度使府为李天一庆功,众人自然尽兴而散,第二日刘仁赡写好奏章派人向金陵报捷,并与李天一商议何时将柴荣解往金陵。两人商议了半天,都觉得夜长梦多,由李天一率留下的决死军共一千多人,押解柴荣返程。 众人在寿州耽搁了这许多的时日,自然都归心似箭,于是第二日中午便离开踏上了归程,刘崇谏帅一队骑兵送出百里,雨菲、雪菲两姐妹自然要跟了过来。一路上众人小心戒备,行得数日,渐渐远离了寿州地界,这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这一日大军行至芍陂,只见前方一片芦苇荡,漫无边际,远处烟波浩渺,却是一处湖泊。此时正值盛夏,众人正觉酷暑难当,一阵微风夹杂着丝丝水气袭来,只觉暑气顿消,不由叫道:“好风,好风!” 李天一见众人行得疲惫不堪,忙下令停下歇息,错过了正午的日头再行赶路。宁国军、建武军自有校尉安排斥候警戒,决死军这帮土匪就放了羊,烧水做饭,下湖摸鱼,一时间闹个不停。 李天一安排扎营,自己正要找个地方歇息,吃点干粮,见雪菲走了过来,便笑道:“非要跟着过来,吃了苦头了吧?” 小丫头一皱鼻子,嘴硬道:“这算什么,我和姐姐行侠仗义什么地方没去过?”偷眼看了看李天一,又柔声说道:“天哥,还记得来的时候你做的兔子和山鸡不?” 李天一哈哈一笑说道:“原来是嘴馋了啊?你等着,我让人猎些野味送过来。” 说罢站起身来,猛地见不远处的芦苇荡中一群野鸟飞起,李天一心中便是一凛,刚要唤人来去探个究竟,却见医治响箭冲天而起,紧接着便听得有斥候高呼“敌袭!” 李天一忙吩咐众人列阵,又让两个小丫头守在自己身边不要乱跑,这时只见芦苇荡中冲出一哨骑兵,直奔此处而来。奔袭途中,分出一队与宁国军、建武军的骑兵缠斗,剩余几百号人马,便直直地冲了过来,一时只听得蹄声如暴雨一般,如林般的长矛、马槊闪着寒光低低放平。为首一人全身的黑甲,平端着长矛,眼里满是暴戾和血腥。 李天一看看身前的这些土匪,怎么看都觉得心里没谱。这些位打个滥仗还行,这结阵对敌怕是强人所难了,更何况要对阵是颇为精锐的骑兵。 顺手抽出饮血,李天一跳上柴荣的囚车苦笑道:“我说陛下,看来你这退兵的旨意不太管用啊,到底是谁这么盼着你早点归位啊?” 柴荣冷冷看着李天一,半晌说道:“此时尚要挑拨我大周君臣不和,你怎知不是前来救驾的人吗?” 李天一呵呵一笑:“不管是救驾还是刺王杀驾,只要有我在,请陛下放心,我是不会让你死在别人手里的。” 两人正在说话间,只见杀过来的骑兵已经透阵而出,冲到了囚车前面,将李天一与柴荣还有两个小丫头团团围住,为首的骑士策马过来看了看车上的几人,喝道:“尽数屠了!” 柴荣喝道:“赵匡义!你敢弑君!” 黑甲骑士哈哈一笑,摘掉头盔,盯着柴荣看一会,这才冷冷说道:“两番征南,尽起中原之兵,耗费民力钱粮无数,上一次全军覆没,这一次又被俘,两番无功而返,你又有何面目为君?” “朕且问你,是宋王指使你前来劫杀于朕?” “哈哈,柴荣,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赵匡义回身对众人喝道:“柴荣今日不死,我等均要株连九族,诸位还不赶紧动手?”说罢挺矛来刺李天一。 众人举矛向前,雨菲雪菲姐妹手持宝剑,护住李天一身后,人群外高寿、王麻子等人正在奋力拼杀,见李天一被围在当中,睚眦尽裂,纷纷高呼“都尉!”急切间却上不得前。 李天一笑道:“柴荣,看来我得先送你一程了。” 第75章 谋划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却听得远方一阵“吼吼吼吼.”的呐喊,烟尘起处又有一队人马飞奔而来,马上一群狂野彪悍的汉子,甲胄穿得甚是凌乱,有着铁甲、皮甲的,还有干脆打着赤膊,手里挥舞各式武器呼啸而来。(..tw) 为首一人白马银枪,冲到近前高喝道:“江北赵义在此,北虏何人敢与某一战!”胯下白马应声人立而起,两只碗口大的前蹄空中虚踏了几步,周军众人一时竟无人上前。 赵义见无人迎战,催马杀入敌群,银枪过处,周军纷纷败走,竟无一合之敌。赵匡义见来人勇猛,便舍了李天一来战赵义,长矛刺出,被赵义用枪拨到一边,震得双手发麻。 正惊诧于赵义的勇力,两骑交错之际,赵义银枪一横,枪杆便抽上赵匡义的后背,赵匡义只觉眼前一黑,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伏在马背上晕了过去,战马无人驱使,径直向北逃了。 冲杀了一番,赵义见周军已然败退,这才下马施礼,拱手道:“在下前几日听说有一伙北虏来了淮南,便暗自缀着这帮兔崽子,本想多邀些绿林同道再对这些北虏下手,不想却惊扰了李都尉的虎驾,还请都尉见谅!” 李天一跳下囚车,拉住赵义笑道:“若是没有赵兄前来相助,我这些兄弟今日怕是难有活路了。常听人传闻赵兄勇冠三军,今日才得见风采,果然名不虚传。” “赵义不过习得百人敌,近日江北同道盛传李都尉与十二名兄弟,于北虏几十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几番冲杀擒得北虏皇帝而返,北虏大军无人敢挡,与李都尉相比,赵义惭愧。” 李天一大笑道:“如果真如此,今日岂能为几百周军所困,你我二人就不要相互吹捧了,倒让兄弟们见笑了。.tw[]” 两人一个是横行江北的绿林豪杰,一个是名震大唐的御敌好汉,早有惺惺相惜之意,只是前一次军情紧急,没有好好结识一番,这回再次相见,真好比干柴遇烈火、荡妇遇流氓,彼此也不客套,便兵合一处。二人自然朝夕相处,畅谈天下大事、绿林趣闻,赵义也有护送之意,大军缓缓前行。 十几天后,金陵再望,李天一再邀赵义从军,赵义笑道:“李兄弟,非是老赵驳你的面子,我老赵就是个绿林汉子,受不得拘束,从军之事就此作罢。有朝一日,李兄弟再次统兵出征,赵义一定做你的先锋。” “一言为定!”两人执手为誓,依依惜别。 行至城外,早有一队人马迎候。李天一远远望见郑王李从嘉与马仁裕、王彦铸等人在城门外,忙下马上前施礼道:“有劳郑王爷与诸位大人出迎,天一惶恐之至,实在担当不起。” 李煜上前扶起李天一笑道:“李都尉两度退敌,更擒得敌酋献俘宗庙,有大功于社稷,如何当不起?” 马仁裕上前悄声说道:“陛下得知寿州再传捷报,本要午门阅兵,是冯延已一党劝说陛下不可,这才作罢,决死军暂归宁国军军营,你与我等金殿见驾吧。” 李天一早就打定主意,回来之后一定要低调,李璟如此做法,倒合自己心意,忙低头称是。众人上马前行,马仁裕、王彦铸两位老将军却执意要于李天一牵马,慌得李天一忙连称使不得,争执半晌,两位老将军牵马前行,李天一跟随其后,这才进了金陵城。 上得金殿,李天一忙跪倒向上叩首:“臣轻车都尉李天一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时隔半年多,李璟再见到李天一,心中感慨良多。原来只是爱惜此人诗词,不想国家危难之际此人两番杀退强敌,还将柴荣擒了回来,这般功绩,如何赏赐都不为过。 想到此处,李璟怎么看这李天一怎么顺眼,起身从龙书案后走了下来,亲手将李天一搀起笑道:“李卿请起!驰援寿州,杀退北虏,李卿辛苦了。” 李璟如此礼遇,李天一有点呆住了,忙躬身道:“为国御敌乃是臣的本分,全赖圣上洪福,臣幸不辱命!” 李璟捋了捋须髯,老脸都笑开花了,宠辱不惊,不骄不躁,果然是国之栋梁。再次拉住李天一的手,李璟环视左右笑道:“我大唐有如此少年英雄,何惧四方强敌,朕无忧矣!” 左右大臣自然躬身为贺,李璟回到龙椅上,看着李天一,满面春风地问道:“李卿劳苦功高,朕不能委屈了功臣,众爱卿以为该如何封赏?” 韩熙载等人倒是不着急了,上次李天一已经是双料的正四品了,这次的功劳和上次相比只大不小,怎么都得晋上几级吧?冯延已自然也想到此处,想要从中作梗,可这厮把柴荣都带回来了,不加封赏也实在是说不过去,一时金殿上竟悄然无声。 见众人都不说话,马仁裕拱手启奏道:“陛下,臣以为李天一两番退敌,可见李都尉长于军旅,足可统领一方人马,请陛下三思。” “嗯,马爱卿所言有理!”李璟看看李天一,也有些心动。领着一群乌合之众就能两次杀得柴荣十几万大军灰头土脸,这要是让他独领一军,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得? “李卿,你意下如何?”看来从古到今,组织工作都是一样,上头都要定下来了,还得征求个人意见,不过个人意见要是和组织意见不一致,嗯,那就是要脱离组织了。 “我的意思是让我老实享福吧,封我个钱多事少离家近,位高权重责任轻的工作吧。”李天一嘴里可不敢这么说:“陛下,臣在寿州连番受创,至今旧伤未愈,恐难胜任,待臣将养好贱躯,再供陛下驱使。” “嗯?”李璟有些不悦,不过李天一这样说,即使是皇帝也不好强人所难:“李卿,功高如此,朕该如何封赏你呢?”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若要臣来选,臣愿广蓄田产,为一富家翁足矣。” 李天一刚说完,一边正面露微笑、闭目养神的韩熙载气得差点跳起来。你说你这份出息,有如此功劳,这些身外之物又怎么会少得了你的?本来圣眷正隆,这一句话不说是前程尽毁也差不多了。 果然,李璟沉着脸,思忖片刻说道:“李卿功高,赐爵当涂候,食千户,授怀化大将军、金紫光禄大夫,赐紫袍金带,佩紫金鱼袋,赏侯爵府一处,金千斤,绢千匹。待李卿伤愈,再授实职。” “臣李天一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万岁!”李天一这回是实心实意地感谢李璟,双料的正三品的俸禄,候爷的爵位,一不小心,俺也成高干了,还不用干啥具体工作,这日子,咋就这么美好捏? 李璟瞪了一眼李天一,又朝众人说道:“明日献俘宗庙,这柴荣如何处置,众卿且议一下。” 话音未落,冯延已出班奏道:“陛下,敌酋柴荣,率大军进犯淮北,残杀军民无数,神武统军刘彦贞便是死于此贼之手,当明刑正典,方可扬我大唐国威于四方。” 朝堂众人纷纷点头,平日争吵不休的几派人马今天难得意见统一了,就一个字“杀!”李璟又看看人堆里的李天一,众人正说得热闹,这厮一言不发,正垂眉低目,不知魂游何处,怎么看怎么一副欠扁的样子。 李璟沉声道:“李卿,柴荣是你擒回来的,爱卿以为当如何处置?” 李天一暗自叹息一声,磨蹭着出班躬身道:“臣以为柴荣当放了。” 本来就热闹非常的金殿犹如油锅里添了一瓢凉水,立刻就炸开了,冯延已马上跳出来吼道:“李天一,为敌酋柴荣求情,莫非你与柴荣有私?” 李天一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答道:“冯太傅,就算是要构陷在下也要挑个好一点的理由,我要是与柴荣有私,又何必将他押回金陵?” “或许是一路之上那柴荣许你高官厚禄,又或许你贪图陛下的封赏.” “够了!”李璟一拍龙书案,打断了冯延已的构陷,盯着李天一说道:“李卿,为何要放了那柴荣?” “陛下!”李天一拱手道:“臣押解柴荣回金陵的路上,曾被北虏大将赵匡义偷袭,臣以为赵匡义是想以救驾的名义劫杀柴荣。如果将柴荣放回北周,赵匡胤、赵匡义兄弟必反,到时鹬蚌相争,我大唐可坐收渔人之利。” 说道这里,李天一停顿了一下,见众人并无反对,又继续说道:“可令柴荣割让安、复、随、襄、房、唐等河南十州之地为交换。如果要放柴荣,宜速不宜迟,若是等赵匡胤兄弟羽翼已成,甚至柴荣一家妇孺尽在其掌握,放与不放就没什么区别了。” “河南,中原百战之地也,西可联结巴蜀,北可控北周腹地,与寿、濠之地互为犄角,若尽取河南之地,则北周不复为虑。巴蜀孟昶暗弱,骄奢淫逸,不修甲备,若遣一上将军尽起荆襄之军入蜀,则蜀人必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如此我大唐进可布武天下,退可经营江淮、巴蜀,此臣为陛下所谋制霸天下之策也。” 一不留神,又得瑟了一回。李天一看着李璟眼中的小星星这心里就开始后悔,好在李璟沉吟了半晌,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一挥袖子,退朝了。 第76章 过府 秋雨绵绵,笼罩了金陵城已是多日,按时节早就是“出梅”的时节,可今年偏偏从夏初入梅开始,这天就没晴过,时断时续的小雨下了几个月,不但是屋里的家什发了霉,下得人这心里也如同发霉了一般。 当涂候府的后花园,一叶扁舟随波荡漾在占地近十亩的湖面上,如丝细雨中舟上一渔翁身披蓑衣坐在当中,身边斜插着一杆青竹,竹上的丝线飘在水里,系着的鱼漂在微波中一沉一浮。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好意境,好享受。 岸上的凉亭中,一只涂了丹寇的玉手,缓缓从石桌铺的绿呢上摸起一块寸许见方的象牙,放在眼前一看,如玉琢般的小脸微微一笑,微张樱唇,轻吐纶音:“自摸十三幺,三家满贯!”细细望去,却是这局坐庄的如云。 “哎呀如云姐,你这手气也太好了点吧,这一个下午,都连坐了几把庄了啊!”如云的上家春红将面前的牙牌推倒,一边稀里哗啦地洗着牌,一边抱怨道。 下家秋月和对门翠玉也连声附和,一旁伺候局的霜儿从另外三个丫头手里接过了几串铜钱,堆在了一旁的矮几上,看着自家小姐大杀四方,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 回到金陵几个月,李天一终于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米虫的生活,俸禄优厚,换了大宅子,其间王大宝又送了一次银子过来,李天一又在金陵城外的清凉山脚下购置了一处庄园,面团团地做起了富家翁。 柴荣最后还是被放了回去,李璟使人将柴荣送回了北周。正如李天一所料,柴荣从金陵刚刚动身,赵匡胤兄弟便在宋州造反,立国号为宋,率大军围攻汴梁。不过同历史上不同的是,赵氏兄弟仓促起事,却不是人人归心,再加上柴荣未死,宰相范质和开封府尹王朴护着梁王与符皇后逃到了河中府,李重进、韩令坤闻讯率军前来勤王,双方在孟州一带对峙。.tw[] 柴荣返回河中,便尽割河南十州之地,与南唐结为兄弟之盟。李璟遣辅国大将军王彦铸为襄阳节度使经营河南之地,调拨精锐人马新建襄阳军,与刘仁赡的清淮军互为犄角,对中原虎视眈眈,钳制柴荣与赵匡胤。不过这两方正彼此打得热火朝天,唐军不来凑热闹已是万幸,又哪敢主动生事,至此北方一线再无战事。 李璟这时又想起了李天一的谋划,又大肆赏赐了一番,不过李天一依旧“旧伤未愈”,继续过自己懒散的日子。闲极无聊,李天一便找人刻了一副麻将牌,候爷要的东西,自然要精致一些,找来的匠人精选上等象牙雕了一副。 等李天一教会了府里的这几个女人,这才发现大事不好,这些人的赌瘾比自己要大得多,天天凑在一起砌长城,自己反倒上不了局了。没办法,都是自己的女人,一个可怜兮兮的媚眼飞过来,李天一立马举手投降,乖乖让位。今天又是如此,四个女人搓麻将搓得不亦乐乎,李天一自己只好孤舟垂钓了。 众人正打得高兴,湖边的小径上一个管事婆子撑着伞匆匆走了过来,见亭中正是热闹,便凑到霜儿耳边低语了几句,将一张帖子交到霜儿手上,转身离去。 如云侧身问道:“什么事?” 霜儿低声回到:“郑王府的管事刚送来请帖,请咱家爷过府饮宴。” “哦,你去吩咐账房,包二两银子,别让人家白跑了一趟,说咱们府上不懂规矩。” 霜儿笑道:“婢子已经吩咐管事婆子了,这点小事还用姐姐操心!” 如云看看湖里的小舟,对霜儿说道:“你去唤爷回来吧,冷落了这半日,伺候着沐浴吧,浇了这小半晌,身上怕是湿了,可别受了凉。”又凑到霜儿耳边笑道:“咱家爷被冷落了这半天,你赶紧过去吧,别说姐姐不给你机会哦!” 霜儿小脸一红,娇嗔道:“姐姐就会取笑人家,人家可没那个心思.”说罢一扭身子,去唤李天一了。 “郑王请我赴宴?这是什么情况?”李天一泡在木桶当中,心里却一直想着那位李后主,自己回到金陵,这宴请的帖子就没断过,都让自己谢绝了,李煜明知道自己不出门,还派人送来这么张帖子,又是何意呢?不过这李煜日后可是要做皇帝的,别人也就算了,这位郑王的面子可推不得,可朝堂的这潭浑水,实在不是进去的时候啊. “爷,婢子过来搓背!”霜儿穿着小衣,满脸通红走了进来,声音都有些发抖。李天一坏笑地看着小丫头道:“到浴桶里面来,外头不方便。” 霜儿犹豫了一下,见李天一看着自己,一咬牙便要跨进来。李天一摆手忙笑道:“不用你伺候了,这么大点的年纪,别想那么多,你还太小,长大点再说吧。” 霜儿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听李天一这么一说,马上又泄了气,将手里的丝瓜瓤子摔到木桶里转身就走,低声嘟囔道:“人家哪里小了?又不是不能用.” 李天一哑然,见霜儿向外走去,忙叫道:“你到库房给我准备几样礼品,去郑王府老爷要带上。” 霜儿回头白了一眼李天一,悻悻走了出去。 郑王府。 堂中的青年焦虑不安,原本丰朗俊逸的脸庞满是愁容。头上金冠束发,身上五爪蟒袍,显然是下朝还未来得及更衣,不用问,这位帅哥便是郑王李煜。 李煜来回走了半天,这才问道:“娥皇,当涂候闭门谢客多日,孤请他来赴宴,是不是有些唐突了?父皇和太子又会怎么想?” 胡床上的女子面容姣好,双十年华,上着嫩黄色窄袖短袄、下身湖绿撒花曳地长裙勾勒出婀娜身段,腰系红色丝带衬得蛮腰不堪一握。头上挽着乌蛮髻,只插了一只玉步摇,未着花钿,更显得雍容华贵,却是王妃周娥皇。 郑王妃哄着怀里的幼子仲寓,见爱子睡着了,这才开口轻声说道:“王爷向来与李候交好,前次又沾了李候的功劳,答谢一番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况且王爷现在的难题,除了李候或许能帮你,满朝文武还能求助何人呢?” 李煜过来坐在王妃身旁,轻揽周娥皇的肩膀道:“可是这当涂候回到金陵便回家养病,一直不参与朝政,显然是要明哲保身,能为了孤王破了这个例吗?” 周娥皇笑道:“事在人为,先晓之以理,再动之以情,李候能毁家为国,招募草莽之人奔赴国难,颇具豪侠气,能救刘节度使于水火,王爷有难应该不能袖手旁观吧?” 李煜依旧愁眉不展,看了看王妃和熟睡的幼子叹道:“此番燕王、晋王一致保举孤来办这差事,又暗中掣肘,怕是来者不善,别说是办砸了差事,就是稍有闪失,遍是授人以柄,孤王再不得安宁了。” 周娥皇将目光从爱子身上收回来,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凭心而论,若是在一起生活,李煜真的是非常完美的对象,身份高贵,外形俊朗,温柔体贴又精于诗文词曲,和他在一起生活总是那么有情趣。 但是,生在帝王之家,尤其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燕王李弘冀和晋王李景遂又都是猜忌严刻之人,无论谁最后坐上那个位置,性子软弱的李煜怕是都没什么好结果。 想到这处,周娥皇又看了看自己的爱子,心里也入李煜一般沉重了起来。 “启禀王爷,当涂候门外求见!”李煜夫妇正愁肠百转之际,有侍女堂外高声禀报。 李煜腾地站起身来,高声叫道:“请!快快有请!”侍女转身刚要离去,周娥皇道:“慢着!”说罢起身,细心为李煜整理了一下衣冠,又在耳边低声细语了一番。 李煜微微点头,又吩咐道:“吩咐准备酒宴,开中门,孤王亲自迎接李候。” 李天一在门外站了半天,正等得有点心焦之际,见郑王府中门大开,李煜满面笑容迎了出来,李天一忙上前施礼道:“有劳王爷出迎,微臣实在惶恐,还请王爷恕罪。” 李煜笑着扶住李天一的臂膀道:“李候实在太过客气了,你我以文会友相交已久,不必如此拘礼,快快有请。” “微臣岂敢擅越,王爷先请!” “天一不必如此,你我同行。” 李煜说罢抓起李天一的胳膊,把臂而行。李天一嘴角一丝苦笑,随着李煜走近郑王府。 进得王府正堂,两人又是一番谦让,李煜坐在当中,李天一侧坐相陪,有侍女奉上茶盏,李煜这才说道:“闻李候家中养病,一直未曾过府探望,心中十分惦念,只是听闻近来李候贵体已无大碍,这才冒昧相邀,一来多日未见李候,甚是想念,二来孤王有事相求李候。” 李天一忙又站起施礼道:“微臣一直未来拜望郑王,还请郑王恕罪,今日已是来得迟了。微臣久不在朝堂,朝中事宜不甚了了,郑王若是有国事相询,微臣怕是无能为力。” “啊!”李煜这话还没说出去,就先让李天一给堵死了,一时张口结舌,无话可说。这时一个侍女走了进来,轻声说道:“启禀王爷,王妃听闻李候过府,想过来拜见李候,命奴婢来问问王爷是否合适?” 第77章 初见 “李候,内子一向仰慕李候的文采,今日李候前来,内子便一直央求孤王要一睹李候的风采,实在是平素孤王有些过于娇宠,让李候见笑了!”李煜听完侍女的通禀,忙向李天一解释了一番。 “咱们哥俩没好到这个程度吧?虽说汉唐民风开放,可请家眷出来相见,这也可算是同家之好了。”李天一心里腹诽了一番,忙笑道:“微臣能拜见王妃,实在是微臣的福分。” 李煜一挥手,吩咐侍女道:“请王妃过来相见!” 不多时,门外走进来一位宫妆丽人,面容生得十分娇艳,行走间自有一份端庄典雅,仪态万千。 李天一未敢多看,忙躬身施礼道:“见过王妃,王妃金安!” 周娥皇走到李煜身边这才抬手虚扶道:“李候免礼!”又对李煜笑道:“臣妾听闻我大唐出了一位少年英雄,文采冠于江南,武功扬威北虏,今日得见李候,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王妃过誉了,微臣实在惶恐!”李天一忙再施礼,进了郑王府,就没得消停,一会一起身,一会一施礼。 周娥皇掩口而笑道:“李候不过过谦!”回身又向李煜道:“有井水处必有李词,李候这文采自不必说。两番杀退北虏,擒得敌酋,这武艺也必是极好的。王爷,见到李候这般文武全才,臣妾有一不情之请,还请王爷、李候应允。” 李煜笑道:“王妃请讲,孤王自然是允了,李候能否应允,孤王却做不得主了。” 周娥皇走到李天一面前万福道:“听闻李候一直赋闲,郑王世子仲寓一直无人教导,想李候屈尊为世子讲习,不知李候能否应允?” 李煜闻听一愣,忙又说道:“孤王也有此意,还望李候不要推辞!” “王妃请起,折杀微臣了。”李天一忙躬身施礼,见郑王妃没有起来的意思,又看李煜也是一直拱手,这两口子大有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意思,忙说道:“郑王和王妃抬爱,微臣就斗胆充数了,只怕才疏学浅,有负郑王和王妃的重托。” 李煜两口子这才站起身来,回到主位坐下。 李天一顿起茶盏,品了一口这才问道:“敢问世子年方几何?” 李煜脸上一红,小声答道:“尚未足岁。” “扑!”李天一满口的茶水喷了出去,忙抱歉道:“微臣失礼,王爷恕罪。不过世子如此年幼,似乎还不到读书习武的年纪吧?” 周娥皇忙道:“李候大才,我夫妇不过是提前为世子定下师徒名份。酒宴已经备好,李候,请!” 李天一这时才有些明白这位郑王妃的用意,不过既然话都说出去了,也不便再反悔,再说早晚都要上李煜这条船,便起身向李煜拱手道:“王妃真乃女中诸葛,有王妃辅佐郑王,王爷之幸也。但不知王爷朝堂之上有何为难之事,不妨让微臣替王爷参详一二?此事不明,王爷这酒宴微臣吃不下去。” 周娥皇忙起身施礼道:“并非有意诓骗李候,实在非李候不能解此危局,还望李候见谅。” “王妃言重了,既然已是同舟,自当共济,还请王爷明示。” “唉!”李煜叹了口气,这才说道:“今年雨水颇大,和州江堤缺口,数十万亩良田尽成水乡泽国,十万百姓嗷嗷待哺。今日朝堂商议修堤赈灾事宜,燕王李弘冀和晋王李景遂一致保举孤王前去和州修堤赈灾,孤王见陛下也有此意便应允了下来。” “待到商议修堤赈灾款项之时,兵部尚书陈觉和户部尚书冯延鲁均说国库空虚,钱粮均拨付给襄阳节度使王彦铸以供编练襄阳军之用。无钱如何修堤?无粮如何赈灾?李候,孤王想觐见父皇辞去差事,就算父皇有所怨怼,总好过束手无策终至大祸要好吧?” 李天一忙摆手道:“王爷不可,若王爷请辞,陛下必以为王爷不愿为陛下分忧解难,钱粮之事,容微臣细细琢磨一番才好。” 李煜见李天一应下此事,自然心情大好,与周娥皇相视一笑说道:“天一回去慢慢思忖此事,今日先与孤王痛饮一番,你这位大才子可是许久都不曾有佳作了。” 李天一苦笑道:“我就知道王爷这顿饭不是那么好消受的,既然担了这苦差事,自然要大吃一番才够本。” 李煜笑道:“若是天一能时常过府相聚,孤王自当倒履相迎,只是担心天一不来。” 三人相视大笑,朝后厅走去。 既然已经决定踏上李煜的这条船,李天一便少了很多顾忌,李煜也是极好相处的人,再有周娥皇一旁请酒布菜,这顿饭自然吃得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李煜举起酒樽笑道:“天一乃当世大才,孤王虽好诗文,却也只能嘡乎其后,今日既饮美酒,不可无佳作。” 李天一举杯为寿,正要谦逊一番,却见门外跑进一个小女孩,顿时有些呆住了。 小姑娘七八岁的年纪,头上梳着双环望仙髻,些许碎发垂在脑后,白色的窄袖短襦配着湖丝银丝绣花的白色百褶裙,衬得身材纤细婀娜。面庞与郑王妃有几分相像,精致的小脸蛋上略带几丝绯色,细腻得如上等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真个吹弹得破。弯弯细细的眉毛下一双黑水晶般晶莹透彻的眸子,略尖的下巴配合着圆润的线条,一点樱唇湿湿润润的好像时时刻刻被水色包裹浸润一般的娇嫩。 郑王妃已是堪称国色天香,此时进来的小女孩年纪虽幼,竟仿佛比周娥皇还要多几分丽色,那肌肤和五官无一处不美的让人心悸,那散着圆润光晕的肌肤,唯美得竟让人产生了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人间哪里容得此般殊色,只有天上宫阙才应该是这小仙子的所在。 李天一微微一呆,随即心底暗自发笑,自己又不是怪大叔,家中的几位也都是祸水级的美女,今天竟让一个十来岁的小萝莉让自己惊艳了一番,实在是有点丢人,不过这小女孩实在是太过美丽了。 小女孩见李天一一副猪哥的样子,那双微微含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厌恶,从懂事开始,这样的眼神不知见过多少,懵懂中也稍微知晓了一点这样的眼神代表了什么,虽然今天这个家伙只是愣了那么一瞬,可也照实让人讨厌得紧。小女孩只是稍微撇了一眼李天一,随即跑到李煜旁边叫道:“姐夫,看我今天写的小楷,同前几日相比可曾有长进了?” 周娥皇忙对小女孩道:“薇儿,不可无理!”转头对李天一抱歉道:“这是小妹薇儿,平日里有些娇惯,让李候见笑了。”看着幼妹,周娥皇带着几分慈爱继续道:“家母早逝,前几年先父也病故了,小妹便随我住在王府。陛下怜其幼年丧父,又无兄弟相依,特赐封号湖阳郡主。” 李天一听这小女孩唤李煜姐夫,脑袋便嗡的一声,周娥皇的话再听不到了。这小女孩原来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小周后!难怪如此殊色,难怪那赵家老三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霸占,如此幼龄便生得如此美貌,以后这还得了? 看着眼前的小美女,李天一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那幅国宝《熙陵幸小周后图》,念头刚刚冒了出来,便强行压了下去,这样的丽色,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实在是太唐突佳人了。 李煜见李天一有些魂不守舍,一会满脸的猥琐,一会又做咬牙切齿状,忙轻咳了一声笑道:“薇儿,见过当涂候,你时常吟诵的《酣酒集》便是出自这位大才之手。” 周薇见李天一又有些恍惚,心里的鄙夷更添了三分,脆声说道:“上有所好,下必效焉,欺世盗名者甚多,不过是想投陛下所好罢了” 李天一这时才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梳理清楚,忙低身施礼道:“见过郡主。” 周娥皇见自家小妹说话如此不客气,有些不悦道:“薇儿,怎可与李候如此讲话,今日溜去花园偷偷荡秋千还不曾罚你,一个女孩子,整天到处疯癫,就不能学得文静娴淑一点?” 周薇见大姐发怒,不由吐出粉嫩嫩的丁香小舌,朝姐姐做了个鬼脸,躲到李煜身后,又撇见李天一躬身施礼,心里便认定此人又是一个凭借几分文采前来巴结自己姐夫的人,更是厌恶了几分。 李煜大笑道:“王妃,饶过薇儿这一遭吧。天一,既然小妹质疑你的文采,今天你这一曲佳作便推托不过去了,还请速速赋得。”说罢吩咐侍女:“传家乐伺候!” 李天一看着李煜身后的周薇,心里想的却是这小美女日后的不幸命运,眼里渐渐满是柔情和怜惜。既然老天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到了这里,就不会让你今后再受那般凌辱,我,李天一要逆天改命,保你一世安康! 侍女这时递过笔墨,铺好宣纸,李天一平复一下心情,又看了一眼周薇,挥毫泼墨: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有人来,袜铲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不知为何,李天一看着姿色秀丽体态娇小的周薇,鬼使神差地将这阙点绛唇写了出来,少顷便由郑王府的家伎唱了出来,只听得歌喉将啭,李煜与周娥皇拊掌称善。 待一曲唱毕,李天一这才觉得有些不妥,这阙点绛唇,分明有些调笑轻薄的味道,自惭笑道:“微臣失态了,今日不胜酒力,天一告退,来日再与王爷相聚!”说罢一礼,退出了郑王府。 周薇虽是有些羞忿,心里又有些莫名的欢喜,看了看李煜,心里暗道,这李天一倒也有些文采,不过还是比不上姐夫,文采好人也帅气,又自有一番皇族气度,比这莫名其妙的当涂候却是强多了。 第78章 三策 “.话说这两军阵前,唏律律跑来一匹战马,马鞍桥端坐一员大将,跳下马来身高丈二,细腰乍背,膀阔腰圆。望脸上看,只生得豹头环眼,颌下一副络腮胡须是扎里扎煞。来将冲到北虏军前勒住坐骑,高声断喝:我乃决死军李天一,北虏何人与某一战!大喝三声,北虏二十万人马悄然无声,竟无一人敢来迎战。” “这位李天一李候爷见无人迎战,催开胯下坐骑,抡起手中大关刀,单人独骑杀了过去,只得北虏人仰马翻,望风披靡,有名有姓的大将斩杀了数十员,没名没姓的更是多了去了。李候爷在北虏军中一口气杀了七进七出,猛然间看见一员敌将金甲红袍,正是柴荣。” “李候爷大叫一声:柴荣你这贼酋,尔往哪里走!柴荣见李候爷追来,哪里还敢迎战,驳马便败。这北虏的大将纷纷前来救主,李候爷大刀上下翻飞,又是斩杀兵将无数,追到近前,身手抓住柴荣的袢甲丝绦,单膀一用力,你就给我过来吧,将这北虏皇帝柴荣是走马活擒!” “好!好样的,决死军好样的,李候爷好样的!” 玄武门大街上的春来茶馆里,此刻人声鼎沸。台上的说书先生,讲罢一段“李候爷走马擒柴荣”,台下的茶客轰然叫好,只有坐在窗边一桌的青年低着头默不作声。与他同桌的却是两位女客,大一些的十七八岁,小一些的正在豆蔻年华,两人正掩口含笑看着青年,眼里全是促狭。 李天一那日从郑王府回来,苦思了两天,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没钱没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修堤赈灾一件也办不成啊。如云见李大老爷整天苦着脸,今天便戴上霜儿拉着李天一出来逛逛,放松一下心情。走了一个上午,见路边这家茶馆生意红火,三人便进来歇歇脚。 如今这金陵,最火的段子莫过“李候爷征北”了,不会这段评先生,那肯定是没什么生意。三人刚坐下,就听了这么一段,如云和霜儿两人便看着这位“身高丈二、豹头环眼”的李候爷乐得不行,三人都是普通打扮,李天一临出来还特意伪装了一番,周围人除了惊艳如云两人的美貌,倒没认出来这评书中的主角。(..tw) 说完一段,先生下去休息,台下众人自然议论纷纷。突然一人长叹道:“风云际会,竟让竖子侍机成名,不过一匪首尔,也得封侯,老夫耻与此辈同立朝堂啊。” 接着一个有些尖利的声音应道:“父亲大人明鉴,那李天一乃是草莽出身,不过运气好杀退北军。只是不承想北军如此疲弱,换得其它大将出征,或可开疆辟土,直捣汴梁也未可知。” 茶馆中众人见这两人分明在诋毁贬低李天一,自然不高兴,纷纷喝骂。一个赶脚的汉子笑骂道:“呦喝,这是哪位爷去了茅房,腰带没系紧,把你们二位给露出来了,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种你们爷俩也去试试啊。” 边上的商贾模样的人应道:“就是,吃的灯草灰,放轻巧屁。北虏那么好打,为啥朝廷里的官老爷没一个敢去的?让人家都杀到清流关来了?下次北虏再来,排你们二位去就成了.” 先前的汉子打趣道:“为啥让这二位去啊?” “这二位会吹大气呗,一个哈欠,北虏就全吹跑了呗。” 众人哄堂大笑,那年轻人气得面色紫红,站起来手指身边的老者对众人吼道:“放肆!家父乃是太子太傅、光禄大夫,当朝二品大员,你等辱骂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茶馆里霎时一片寂静,少顷一个角落里有人小声说道:“狗屁太傅,不过是个没了官位连伎馆都去不起的怂货!”众人闻听,又是笑得前仰后合。 冯延已瞪了自己儿子一眼,站起来说道:“不过是一群市井小民,懂得些什么,计较起来也不怕跌了身份,”说罢低头匆匆走了出去,冯思远忙跟在后面,众人又是好一阵哄闹。 那赶脚的汉子叫道:“市井小民怎么了?李候爷征北,我这小民可是捐了二两银子的,你这二品老爷又捐了多少?” “极是极是,大唐靠的就是李候爷这样有血性的汉子,俺上次捐了二十两,要是还有这事,俺还捐!” 李天一心中暗叹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豪义之士多在市井之间,看来这修堤赈灾的出路怕是还要落到这些百姓身上。(..tw)”留下十多个铜钱,与如云、霜儿径直回府去了。 李煜拿着手里的宣纸看了半天,纸上的二十几个字来来回回瞧了十多遍,也没瞧出什么名堂来。用那颇具帝王相的“重睛”斜眼看看一边端坐在太师椅上正品着茶水的李天一,李煜又将目光移到纸上,可怎么看还是那三行字:一、大唐慈善赈灾义卖大会;二、大唐慈善赈灾彩票;三、以工代赈。 半晌,李煜小心翼翼地问道:“李候,这就是为孤王谋划的三条计策?还请李候解惑!” 李天一将茶盏放到一边,笑道:“修堤赈灾,无非归结到一个钱字上,这前两条是筹集银钱之道,第三条则是具体的办法。” “大唐慈善赈灾义卖大会,对象是这金陵附近的显贵豪富,就是请众人将手中有意义有价值的古玩字画、珠宝首饰之类的捐献出来,然后进行拍卖,价高者得。众人既能买到心仪的事物,还能献一份善心,所得银钱自然用于修堤赈灾。这义卖大会,为的是救急,成效也是立竿见影,只要传扬出去,让众人了解义卖对赈灾的意义,我想众人必能慷慨解囊,所得银钱,便可马上用于赈灾。” “大唐慈善赈灾彩票,则是细水长流的法子了。这彩票针对的是普通百姓,就是从零零零零零零零到九九九九九九九”之间可任意挑选想购买的号码,每个号码一钱银子,多买不限。最后开奖的时候抽出的号码和所买的号码7位都相同为一等奖,6位相同为二等奖,将所得银钱的三成分给一等奖,两成分给二等奖,剩下的五成用于修堤赈灾。先买出一期试试,效果好就以半月为限,每月可卖出两期。” “以工代赈,就是在灾民中挑选青壮修堤,拨付钱粮作为工钱,如此只要义卖和彩票两项筹集足够银钱,则这修堤和赈灾两个难题便一同解决了。郑王若觉得可行,便可上奏陛下,尽快实行吧。” 李煜工于诗文,精通书画、音律,自然也不是笨人,听李天一一番解释,马上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心中阴霾尽去。这时再视李天一又有一番不同,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想出了这等法子为自己摆脱困境,胸中自有一番锦绣,此等大才自然要好好笼络才是。 想到此处,李煜拱手道:“李候这三策看似简单,不但解了孤王的困境,更能活和州百姓无数,孤王代和州数万灾民拜谢李候。” 李天一忙侧身避开,躬身道:“郑王何须如此,天一吃着朝廷俸禄,自然要为君解忧,倒是王爷前去和州,需寻得一位精通河工水利的能员为辅,这义卖和赈灾也要有专人负责,至于何处安置灾民发放赈灾物资,都要安排专人,王爷可有腹案?” 李煜脸色一红,思索片刻惭然道:“若是吟诗作对、都亭畅饮本王倒是有些旧识,精于实务的朝中官员却是没有,李候也知道,晋王和燕王名份以定,本王也是不愿多生是非.” 李天一看了看这位千古词帝,摇了摇头。历史上若不是晋王和燕王先后死于非命,这皇帝的位置的确轮不到李煜来坐,事实上这位文学青年也的确干不好皇帝这份工作,最后江山美人都丢了个干净。 见李煜满脸的期盼,李天一有些兴致阑珊,微笑道:“陛下拿不出钱粮,难道连人都不多给拨付几个?闹夜的孩子多吃奶,奏请陛下多要几个人便是。不过义卖也好彩票也罢都是要筹划一段时日,和州的灾民怕是一天都等不下去了,倒是可以奏请陛下将宁国、建武两军的军粮先均出一部分救急,待日后补上也就是了。王爷还是速速进宫吧,此间事了,微臣告退了。” “这是当涂候给你出的主意?”李璟拿着奏折仔细看过,面无表情盯着李煜,缓缓问道。 李璟先后有过十个儿子,长子弘冀和次子弘茂之后,接连夭折了三个儿子,所以对之后出生的从嘉自小便特别疼爱。只是李煜幼年时正是南唐初创,戎马倥偬间与这个爱子却是聚少离多,等安定下来李煜早已长大成人了,成天醉心于诗文书画,对军政两道没什么兴趣。 北虏南犯,李璟委任李煜沿江巡抚使也是让这爱子能出去锻炼一番,不料李天一横空出世却让李煜也跟着捡了个便宜。这次本想借着修堤赈灾敲打一番,不想这爱子又寻得好帮手,简简单单的三条谋划便将这困局轻易化解,这个李天一倒是爱子的一员福将。 想到此处,李璟放缓语气,望着不知如何作答的爱子道:“当涂候长于军旅又精通民政,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过为人惫懒了一些,你能得此人相助,也是你的本事。” 李煜忙躬身道:“儿臣只是对此难题无计可施,便求当涂候指点迷津,并无深交。” 李璟牵动了一下嘴角,无声地微笑了一下道:“结交大臣又不是你一个,你怕什么?若真是有一天朕不在了,没个人在身边帮你,没有一点自保的实力朕还真是不放心!” 李煜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有些愕然。 李璟扫了一眼李煜道:“既然李天一给你出了主意,就让他多出点力,那个义卖大会和彩票就让他去总管吧。户部郎中陈冉、工部员外郎何守拙都是能员干吏,都调拨过去帮你。还有跟着李天一出去的那几个宣德郎,拿了朝廷这么长时间的俸禄,也都该出点力了。” “儿臣多谢父皇!” 李璟从书案后面站了起来,走到李煜身旁迟疑了一下,还是抬起手来拍了拍李煜的肩膀低声道:“嘉儿,那当涂候,若是能为我儿所用,朕心甚慰,不必太多顾虑。” 李煜身子一僵,鼻子里有些发酸,直起身来,只看见了老父走出上书房的背影,微微有些发福,却已不是当年那个叱咤疆场的马上皇帝了。 第79章 拍卖(一) “唉,为人不当差,当差不自在!我就知道,这李家的俸禄不是那么好拿的。” 当涂候府的书房,斜倚在太师椅上的李天一架着二郎腿,咽下春红喂过来的柑橘,皱着眉头又发出一声哀叹。身前捶腿的秋月抿着小嘴,弯弯的眼睛望着里满是笑意,背后捏肩的霜儿用力锤了一下这位李老爷的肩膀,恨恨说道:“我说老爷,您从郑王走了之后都叹息了三十多回了,奴婢们这么伺候着您还不满意?再说您只动了动嘴,受累的可是如云姐,这半晌功夫都替你写了百十多封拜帖了。” 几案旁正奋笔疾书的如云回头笑道:“咱家这位爷你还不知道,能歪着的时候从来就不坐着,什么时候勤快过?” 李天一扭了一下身子,懒懒说道:“我勤快的时候你们是没看见,这就叫只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我要不勤快着点,怎么养这一大家子?” 如云一边奋笔疾书一边答道:“是,老爷您辛苦了,让这姐妹几个伺候得多辛苦啊。不过这义卖大会,咱们家是不是也得拿一两件像样的物件出来?要不把我那盒子里的东西捡两件?” “我可不比老韩他们家底厚实,还得留点老婆本呢,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李天一挺身站起吩咐道:“写好了就让下人挨家送出去吧,晚饭不在家里吃了,我在琦玉坊请韩子其等人赴宴,要说花钱败家,这些人都是专业的。霜儿,给老爷更衣!” 小丫头嘟着嘴,一边给李天一换上长衫一边小声说道:“又要去琦玉坊?男人怎么都喜欢去那种地方?要请人吃饭在家里也是一样,家里的厨娘手艺也是不差的。” 李天一正了正软翅璞头,伸手在霜儿脸上拧了一下笑道:“人不大这醋劲倒不小,你如云姐都没说什么呢你倒管起老爷来了,是不忘了家法的滋味了?” 抬头见如云也望了过来,李天一这才解释道:“这义卖大会,我核计许久也没个合适的地方,今天正好过去和云妈妈商量一下,能不能将琦玉坊借用一个晚上,还要与齐宝斋的孙掌柜商谈些事项。” 如云摆了摆手,咬住红唇忍着笑道:“爷去哪里吃酒,我们哪有插嘴的份,只是少饮一些,莫伤了身体,早去早回。” 李天一走到如云身旁,突然将头探了过去,在如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哈哈一笑:“好香!放心在家等老爷回来,晚上让你检查检查就知道出去有没有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了。” 如云伸手推开李天一,小脸一红啐道:“要死了,说什么疯话,赶紧走吧。”又扭头吩咐霜儿道:“让李福多带些银两跟着,也省的醉酒了让人担心。” 五天之后,正逢朝廷休沐,刚刚入夜金陵的巨商豪富、名流大员便三三两两来到琦玉坊。琦玉坊今天也是张灯结彩,楼檐下挂出一溜粉红纱灯,大门口也用红绸装饰一新,十几个精壮的汉子排列在门口两旁,验看着进入琦玉坊各色人等所持的拜帖。 楼内大厅更是热闹非凡,四十几张八仙桌将大厅排得满满当当,琦玉坊的姑娘们今晚也是个个精心打扮,如穿花蝴蝶般招呼着相熟的客人入座,龟奴小厮们将各色水果茶点摆了上来。台上摆了一张蒙着墨绿绒呢的长条几案,背后高悬着大红的横幅:大唐慈善赈灾义卖大会。 李天一打量着满场的肥环瘦燕,恍惚中有点后世在某些娱乐场所选台的感觉,心中暗叹这后世什么都进步了,就这第三产业和眼前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滴,老祖宗有多少好东西都淹没在历史的长河当中了,没有传下来真是遗憾呐。 “老大,这里!” 正在暗自感叹,捎带着养养眼,李天一忽见中间一个胖子站起身来朝自己一个劲招手,却是韩子其,再看周围常遇喜、高飞、江子羽、游泗舫、潘子华等人围坐一圈,一个个正襟危坐、羽扇纶巾玩得正嗨皮。 “这几个家伙倒是听话,就是不知道带够了银子没有。”李天一微微一笑,信步走了过去,众人自然将主位让了出来。 “老大,为了给你长脸,我可是求了我爹好长时间,一会你就瞧好吧。”韩子其眯着绿豆眼,一脸的讨好。 边上的游泗舫撇了撇嘴道:“还好意思说,上次老大给哥几个打完招呼,我回府和爷爷一说,老爷子二话没有,从密室里将自己的心头肉就请了出来,昨天抱着在书房睡了一晚上,说是要最后陪陪自己的宝贝,我想看一眼都不成,比我这亲孙子都亲。” 游简言身为右仆射,官俸自不必说,又是传承上百年的豪富之家,能让游简言心疼成这样,李天一觉得有点压力山大了。看看周围这几个官二代加富二代,尤其游泗舫这样的高富帅,李天一觉得自己这次欠的人情怕是不太好还上了。 几人当中潘子华年长了一些,性情自然也稳重了一点,见李天一脸上有些凝重,凑过来低声说道:“老大,别听他们的,我回去和老爷子说完,咱家老爷子和游大人、韩侍郎几个在家里聚在一块商议了一晚上。你这次能出来参与朝政,又站在郑王的一边,这老几位心里都高兴着呢,拿出点东西来那也是心甘情愿,用老爷子的话说,那就是舍一赏玩之物,朝廷得一干臣,又可赈济灾民,幸甚!” 李天一咧了咧嘴,这回是让这帮清流给讹上了,以后再想装病享享清福怕是没那么容易了,便随口问道:“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 潘子华嘿嘿一笑:“在窗子外头偷听的呗.” 两人正在交头接耳,江子羽插话道:“老大,你怕是坐不成这里了。”说罢努了努嘴,李天一顺势望去,见韩熙载、游简言、马仁裕等人坐在前排,正笑着招呼自己。再看前排正中,燕王李弘冀与晋王李景遂、齐王李景达坐在一起,冯延已兄弟和陈觉一旁相陪,冯思远则与户部侍郎钟谟、工部侍郎李德明、中书令魏岑等人坐在旁边的一桌。 李天一忙快步走了过去,先到几位王爷面前一一见礼。 燕王李弘冀笑道:“当涂候果然是能臣,这么快就想出章程筹集款项助六弟赈灾,孤王真要替六弟和万千灾民拜谢李候了。” 李天一心里一颤,忙拱手道:“燕王言重了,微臣也是无计可施才想了这么个法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李景遂一旁沉声道:“李候一直抱恙在家,孤王多次邀请也未曾赴宴,不想今日却恰逢其会,便在此厢落座,与孤王和齐王、燕王多饮几杯。” 听得李景遂有些不悦,李天一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心里暗叹道:“我就知道这潭子浑水不是那么好趟的,啥时候都有这站队的问题啊。” 挤出一脸无奈,李天一拱手道:“晋王相邀,微臣敢不从命,只是剩下旨意,要微臣主持这赈灾拍卖大会,今日怕是无法与几位王爷共饮了,还请几位王爷见谅。” 见李天一一口回绝,齐王李景达便要拍案怒斥,李弘冀也是一脸的不豫,李景遂伸手拦道:“四弟,皇侄,既然李候公务繁忙,不就要强人所难了,李候请便,来日方长,待日后孤王相邀李候过府,四弟与皇侄一同饮宴。” 李天一忙再次拱手施礼退下,转到一旁韩熙载这一桌。老韩斟上一杯石冻春递了过来笑道:“天一快快入座,先饮上一杯定定神。” 马仁裕哼道:“不思报效朝廷,只知拉拢朝臣,其心不问可知。贤侄不必多虑,有我宁国军镇守金陵,宵小之辈还不敢掀起什么波澜。不过天一,玲珑姐妹和雪晴念叨你有段时间了,得知你在家养病,一直想过府探望,不知天一何时有暇?” 李天一张了张嘴,游简言一旁插话道:“天一若是早些站出来,断了某些人的心思,就不会有今日的尴尬了。多日未见,不知天一如何相通了要相助郑王?莫非天一以为郑王.” 江文蔚忙咳嗽一声,打断道:“游大人,此事稍后再议今日还是多多慷慨解囊,莫要让天一这章程落空才好。” 李天一这时才得空,拱手道:“诸位大人鼎力相助,在下代郑王和万千灾民多谢各位大人了.” 李弘冀见李天一落座一旁,心中有些不悦道:“小小县候,如此不识抬举。太傅,李天一此举你看如何?” 冯延已低声道:“不过是搜刮些银钱,与赈灾所需款项相比,杯水车薪罢了。” 冯延鲁一旁笑道:“以前也有召集富户捐献钱粮,李天一此举不过是换了个名头而已。此人多次拒绝太子的好意,怕是打定了主意不会站在我们一边了。” 冯延已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叹道:“此人倒也有些急智,又与马仁裕等人往来过密,若是能相助太子,老夫倒是甘愿舍弃私人恩怨,只可惜.” 李弘冀看了看李天一,转身道:“太傅莫急,李天一既然甘为郑王爪牙,会有他后悔的一天,只是还望太傅为我好好谋划才是。” 三人相视而笑,只是怎么看这笑容都有些阴沉。 第80章 拍卖(二) 众人正谈笑说话间,只听一阵琴音从对面的楼上传来,如风入竹林,又似溪涧淙淙,婉转清越处让人自觉两腋生风,俗意顿消。 少顷琴音渐隐,全场已是鸦雀无声。这时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人缓步走到台上,身后跟随了四个老者,依次坐到台上几案的后面。 众人正面面相觑之际,中年人拱手道:“小人孙藐,忝为金陵齐宝斋掌柜,受郑王、李候抬爱,主持本次赈灾义卖大会。” 说罢回身一指身后的四位老者道:“这四位为本号供奉,现场鉴定今日所拍物品并进行估价,今日所拍出物品真伪均由小号担保,请各位放心竞价。” 李天一看了个目瞪口呆,整个一南唐版的寻宝,古人的智慧不比现代人差啊。 正在感慨之间,只见一个豆蔻年华的宫妆少女袅袅婷婷走了上来,姿容姣好自不必说,毕竟这琦玉坊乃是金陵顶级的场子。 孙藐一指这少女道:“今天第一件拍品,由淮北布商何云肖何掌柜捐出,感谢何掌柜的慷慨解囊。” 众人一阵大哗,不想今天第一件拍品就如此香艳,不过在这琦玉坊也算是正常,更有性急的大叫道:“我出一千两!” 千两白银,对于还未梳拢的清倌人来说,价钱也算是公道。孙藐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何掌柜捐出的是东珠珍珠项链一条,底价五千两,请诸位竞价。” 众人这才注意到少女胸前的一抹白嫩之上,托着一串拇指大小的珍珠,颗颗晶莹圆润,一望便知非是凡品。 这年代的珍珠都是自然生长,能长到拇指大小已是难得,更为难得的是凑齐一般大小一般圆润的十八颗珍珠,五千两的底价,却也物超所值。 “五千两!” 李天一扭头一看,见举手示意的是韩子其,微微一笑心想这家伙买项链的心思不问可知,只是不知要便宜了那个伎坊的小娘子了。 知子莫若父,老韩在一旁也是直吹胡子。一旁的江文蔚、常梦锡也有些同病相怜,低声宽慰老韩同志。 就这一会功夫,已经有人出到了一万五千两,孙藐见无人继续加价,便示意一旁的侍女过去让拍到这条项链的买家立下字据。一万五千两白银,九百多斤的分量,毕竟谁也不可能扛着一堆银子过来竞价,能参加义卖大会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倒是不用担心买家的信誉问题。 接下来的几件也都是巨富商贾们捐出的珠宝美玉之类,既然是义卖,众人倒也不去太过计较实际价值几何,别说买的还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冲着这当涂候的拜帖和面子,就算直接掏上几万两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情,所以都拍出了不错的价钱。 “接下来的这一件古物是右金吾卫大将军马仁裕捐出的战国玉螭凤云纹璧,诸位请上眼。” 随着孙藐话音未落,又一个少女轻移莲步,款款走到台前,众人却已无暇打量这少女容貌如何,目光都聚集在少女手中捧出的四寸见方的古玉。 “玉螭凤云纹璧,新疆极品和田白玉制,璧两面各饰勾云纹6周,勾云略凸起,其上再刻阴线成形。璧孔内雕一螭龙,兽身,独角,身侧似有翼,尾长并饰绳纹。璧两侧各雕一凤,长身,头顶出长翎,身下长尾卷垂。经几位供奉一致断定,为战国古物,底价三万两。” 不等孙藐介绍完,李天一身边的老韩已举手吼道:“三万两!”又转头有些幽怨地看着马仁裕道:“老将军,这块玉我可是求了你好长时间,一直不肯割爱,今天倒是舍得!” 马仁裕手捻须髯笑道:“郑王和天一为和州灾民奔走多日,甚是辛苦,老夫身无长物,只好拿这物件凑个数,尽一份心力,韩侍郎既然钟爱此物,今日便可得尝所愿了,你的家底大家可是都知道的。” 几句话的功夫,这玉璧已经叫到了五万两,韩熙载咧了咧嘴,举手示意道:“五万五千两!” 一旁的江文蔚笑道:“既然是慈善赈灾,我也尽点力吧,七万两!” 韩熙载忙举手道:“八万两!”又团团作揖:“各位,给个面子,这玉璧就让给我吧,八万两已经只多不少了。” “让给韩侍郎倒没问题,只是不知道韩侍郎为这大会捐了什么物件啊?”众人循声望去,见说话的却是晋王李景遂。 这皇太弟发了话,自然没人再去竞价,老韩签了字据这才拱手道:“既然殿下见询,就请孙掌柜将我捐的画卷先拿上来吧。” 孙藐见老韩发话,应了一声,随即走下台去,亲自将一轴画卷拿了上来,交给台上的两个供奉。两人小心翼翼将发黄的画卷展开,只见长约四尺宽约七寸的画卷上,五头神态各异的牛展现在眼前。 众人正在观赏之际,孙藐一旁介绍道:“前朝大唐韩滉的真迹《五牛图》,纸绢本,底价八万两!” “扑!”李天一听到“五牛图”这三个字,嘴里的茶水喷了对面老韩一脸,忙起身掏出绢帕帮着擦拭,嘴里连声抱歉。 也怪不得李天一太过惊讶,《五牛图》啊,这在后世堪称是镇国之宝,除了研究这行的有数的几个专家就没几个人见过真迹,多说是看看照片或是临摹仿品,今天有幸在这看见了。 “十万两!” “十万五千两!” “十二万两!” 既是真品,众人竞价自然踊跃,一直涨到十五万两才渐渐平息了下来。老韩一旁咬了半天牙,一狠心举手道:“十六万两!” 齐王李景达斜着眼睛看了看老韩,举手示意道:“十七万两!” “十七。。万五千!”老韩虽然是家底殷实,可一下拿出小二十万两银子,也是肉疼,金陵城里的大宅子都能买上十几二十多座了。 “十八万两!”虽然是贵为亲王,李景达也觉得有点力不从心,毕竟是白花花的银子。 孙藐等了一会,见无人继续加价,便高声喊道:“十八万两!还有哪位继续加价的没有?如果没有,这幅前唐韩滉的真迹就卖与齐王爷.” “二十万两!” 举手示意的却不是老韩和齐王,却是坐在燕王身旁的太傅冯延已。冯延已见众人目光聚集了过来,缩了缩脖子道:“老夫替燕王竞价!” 李弘冀一听大急道:“太傅,孤王何时让你替我竞价.” “殿下!”冯延已低声道:“这义卖大会,正是赚取声名的机会,太子若不出些银钱,怕是会被他人置喙。区区二十万两,太子若是手头有所不便,老夫也可襄助一二。” “可这不是帮了郑王一把?孤王实在是不甘心!”李弘冀恨恨说道。 “殿下!齐王已竞价到了十八万两,横竖不差这两万两银子了。” “嗯!”李弘冀点点头,见孙藐用探询地目光看着自己,忙高声笑道:“孤王出二十万两!” 见再无人加价,孙藐示意侍女将字据拿给李弘冀,高声说道:“韩侍郎捐出的前唐韩滉的真迹《五牛图》由燕王爷购得,感谢燕王爷、韩侍郎为灾民慷慨解囊,捐助二十万两。” 韩熙载、李弘冀两人起身示意,一样的牙关紧咬,一样的满脸肉疼,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大义凛然为国为民的模样出来。 之后竞拍的是江文蔚捐出的孔雀石嵌珠宝蓬莱仙境盆景。紫檀木座上,苍绿的孔雀石垒山垫底,孔雀石前以大小红、蓝宝石堆砌成湖石,其上遍植金银宝石制作的灵花仙草。共有珍珠280颗,红蓝宝石300多粒,碧玺和其它色彩石近100粒。其山石玲珑剔透,花树奇异多姿,尽显荣华富丽。 这盆景一摆上来整个屋子仿佛都明亮了许多,珠光宝气四处映射。 李天一看到这盆景眼睛便拔不出来了,嘴角隐隐有些水光,看得冯延已等人好一阵鄙视。韩熙载等人也是奇怪,以前没看出来这小子这么爱财啊。 “都说女人对珠宝的抵抗力是负值,这么一大堆的珠光宝气要是带回家去,家里那一群女人还不都变傻了?大被同眠np的日子就要到来了,哇咔咔咔.” 一番yy之后,李天一才发现自己的表情的确淫贱猥琐了一点,忙擦了擦口水,正色道:“江侍郎能捐出此等宝贝,有心了!” 一番竞价,李天一花了十九万两银子总算是拍到了这件盆景,想想自己的家底,心里又是一阵的难受。唉,又成贫农了,就不能冲动,男人什么时候都是小头指挥大头。不过想想家里的娇妻美妾看到这宝贝时的情景,一切都值了。 “接下来这件拍品,由太子太傅冯延已捐出,红珊瑚摆件,高五尺,枝条完整,底价两千两。”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连拍了两件二十万左右的拍品,孙藐将冯延已捐出的红珊瑚摆件让人捧了出来。一样的紫檀木低座,如枯树枝一样的珊瑚伸展开来,由底部的大红到枝头渐渐变为白色。这东西在江南不算是罕见,若不是够尺寸,只能算做地摊货了。 孙藐话音未落,一个有些尖利的嗓音便响起:“你们齐宝斋这供奉都是什么眼力?这珊瑚可是前朝宫廷的御用之物,两千两?两千两只能让你们看一眼,真是没见识!” 第81章 拍卖(三) 一听这公鸭嗓子,李天一便知是冯延已的儿子冯思远,抬头望了过去,果然看见冯思远恶狠狠的目光。据说这货已经让自己踢成了太监,作为男人还有勇气活着,李天一真是同情加佩服。笑眯眯地朝着冯思远拱了拱手,果不其然,这货眼仁都有点象那珊瑚的颜色了。 见有人质疑,孙藐看了看身后的几位供奉点了点头,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站起来拱手道:“这摆件无款无识,通体并无任何奇异之处,未见于任何典籍,故不能断为御用。以老朽的经验来看,这摆件应有五十到八十年之多不过百年,也算不得什么古物,所以估价两千两并不算低。” “若是后悔捐出来,现在收回去还来得及。”韩熙载这边正肉疼自己的《五牛图》,心情自然不会太好,听得冯思远在一边大放厥词,便噎了一句。 这倒怪不得冯思远,当初送这摆件给冯延已的人只是顺便说了一句“据说是前朝御用的东西”,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礼物增加点分量。冯延已父子只是向随便捐个摆件意思一下,没想到今天老韩等人下了血本,捐出的都是价值巨万的好东西,自己这脸上便有点发烫了,情急之下,冯思远便把这个茬给想起来了。 “若无异议,拍卖开始!”孙藐也有些不悦,齐宝斋声名在外,鉴别古董珠宝就从未打过眼,今天这冯思远可是有点砸齐宝斋招牌的意思。冯延已倒是心知肚明,忙将冯思远拽到座位上,示意拍卖开始。 几番竞价,不过是抬到了六千两。燕王见众人实在是不给冯延已面子,便举手示意一万两将这摆件买下,给冯延已留了几分面皮。 “下面这件拍品,由右仆射游简言游大人捐出。”孙藐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激动,抬起来的手都稍稍有些颤抖,指着走上台来的供奉一字一句地吼道:“东晋,王右军,行草,丧乱帖!” “扑!”李天一今天这嘴变了喷壶了,将韩熙载这老脸喷了一回又一回,种上花籽都能长出苗来了。不过这次李天一没去帮着老韩搽脸,呆呆地转过头盯着那供奉展开的卷轴。老韩满脸茶水滴滴答答,和李天一一样,目光呆滞盯着台上,喉咙里嘶嘶作响。 焦黄得有些发黑的卷轴展开,是不足一尺见方的小贴,同样发黄的绢麻纸上共有八行六十二个字:“羲之顿首:丧乱之极,先墓再离荼毒,追惟酷甚,号慕摧绝,痛贯心肝,痛当奈何奈何!虽即修复,未获奔驰,哀毒益深,奈何奈何!临纸感哽,不知何言。羲之顿首顿首。” 王羲之,无论是识字的还是文盲,没听过这名字的怕是不多,几千年的历史当中公认的千古第一书圣,尤其晚年书法大成之后,其行草更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无人可与其比肩!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书法家,没有之一! 就是这么一位伟大的书法家,其传世的作品却屈指可数,到了后世能一睹其神韵的只有后人临描、临摹的作品。王羲之最广为人知的书贴便是家喻户晓的《兰亭序》和眼下这幅《丧乱帖》。 《兰亭序》书成近百年一直在民间流传,唐太宗李家老二为了一睹为快,皇帝佬的面子都不要了,派监察御史萧翼施计将《兰亭序》从辨才和尚手里骗了出来,看过之后便赖在手里,一直没有归还。辨才和尚失去真迹,悲痛之余加上惊吓过度,不久便积郁成疾,不到一年就去世了。 史传李老二将《兰亭序》殉葬,不过挖开昭陵的温韬却没有发现,又或被武则天藏在乾陵,总之初唐之后便再无《兰亭序》的真迹流传,而在后世也仅存摹本的《丧乱帖》,应该是这个时代书圣唯一的传世真迹了。 “书贴共八行六十二个字,书写时先行后草,时行时草,神采外耀,笔法精妙。结体多欹侧取姿,有奇宕潇洒之致,经几位供奉鉴定确为王右军所书《丧乱帖》的真迹。” 孙藐也是有些恍惚,盯着书贴满是感叹地喃喃说道:“书圣唯一传世真迹,旷世无价之宝,价值实在无法估量,拍卖开始,诸位竞价吧。” “橙武、传说级、装备绑定、自带光环、不可掉落.”李天一摇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抛在脑后,刚要对仆射大人表示一番感谢,却见韩熙载满脸悲恸,朝游简言拱手道:“游大人,你我相交多年,我竟从未知晓阁下手里有如此宝贝,这么多年竟无缘一睹,你瞒得我好苦!” 游简言苦笑道:“韩大人,这《丧乱帖》也是机缘巧合才落到在下的手中,这么多年,在下也是每年在密室之中赏玩一两次而已,就连家里人都不知道有这书贴的存在。若不是这次手里实在没什么像样的物件,在下也舍不得将这书贴拿出来啊!” “二十万两!”韩熙载瞪着眼睛地朝孙藐示意出价,然后朝游简言道:“今日义卖大会之后,游大人是不是应该府中设宴表示一下歉意啊?十几年的交情居然比不上一卷书贴,想想就让人齿冷!” “对极!”常梦锡颔首道:“仆射大人府中似乎还有御赐的二十年陈的剑南烧春,非此等美酒不能表达大人的歉意!” “一定一定!”都是相交多年意气相投的老友,游简言这宰相也得放低了身段,连连拱手道:“就是诸位不说,今天在下也有此意,天一,你一定要来!” 李天一犹自张口结舌,半晌道:“这便是游大人抱着睡了一夜的宝贝?” 韩熙载喝道:“抱着此等宝贝还能睡着真是可惜了,若是老夫能有幸购得此书贴,定然要好好把玩、临摹,漫说是一夜,就算是十天半月也嫌太短了些。(..tw无弹窗广告)” 众人说话之间,这书贴已经竞价到了四十五万两。虽然是旷世奇珍、无价之宝,可能掏出几十万两银子的巨富还是少数,场面渐渐冷落了下来。 “四十五万两!还有加价的没有?书圣现存唯一真迹,价值无可估量,还有加价的没有?” “五十万两!” 涨到三十五万两之后,韩熙载便再未参与竞价,每次有人加价,老韩便瞪着发红的眼珠子望过去。听到有人出价五十万两,老韩循声望去,见是位老者举手示意,却也不是外人,齐宝斋的东主孙清徐。 孙藐又吆喝了一阵,见没人继续加价,便让自家东主立了字据。孙清徐放下毛笔朝老韩等人拱手道:“书圣真迹暂由齐宝斋保管,各位大人有暇不妨经过过来坐坐。” 李天一摸了摸下巴,五十万的巨款不但买了个好名声,怕是还套牢了身旁的这几位,这孙东主果然做得好买卖。不过这孙东主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见孙清徐拱手施礼,马仁裕微微一笑道:“老孙,有心了。” 两人正在寒暄之际,台上的孙藐喝道:“今天最后一件拍品,乃是一把宝刀,由当涂候捐献,诸位上眼。” 说罢孙藐接过供奉递过来的饮血捧在手里,握住柄鲛缓缓抽出一截刀刃,只见三指宽的刀面被打磨得雪亮,隐隐一丝血色闪过。孙藐只是抽出了半尺左右的刀身,倒是让那逼人的寒气刺得双眼有些发痛,忙扭过头去,将钢刀放回刀鞘。 那鲨鱼皮的刀鞘本是青绿的本色,其上用银丝镶嵌了些简单的图案,只是末端不知沾染了多少北虏的鲜血已是黄褐色,果然不负“饮血”的名号。 “一把钢刀而已,最多值十两银子,本公子就大方点,一百两买了,回去交给后厨杀猪!”没错,一听这公鸭嗓子没别人,正是冯思远。 不料这次却犯了众怒。李天一两番击退北虏,擒得敌酋柴荣在大唐已经传得家喻户晓,提起这位征北的李候爷,都得挑出大拇指称一声好汉子,真爷们。用现在的话来说,这位李候爷的粉丝团的忠诚度,那是杠杠的,现在有人跳出来诋毁自己的偶像,这还了得?幸好这冯思远坐在几位王爷的近前,众人不敢造次,不过全场投过来那恶狠狠的目光要是能伤人,这位冯大公子立马就是一筛子了。 孙藐看了一眼冯思远,直接无视,继续说道:“李候爷两次杀退北虏,用得就是在下手里这柄宝刀,李候手持宝刃斩杀北虏上将三员,其余将佐无计其数。” 说道这里,孙藐继续蔑视了一眼冯思远道:“李候爷生擒北虏皇帝柴荣,用得也是这柄宝刀,刀刃之上还曾沾染了那柴荣的颈血。这宝刀本身价值几何暂且不论,可有如此辉煌的战刀却是只此一柄!所以小号几位供奉商议后将底价定为一万两,若无人竞价,这宝刀便由小号买下了。” “孙掌柜未免太过小气了,既是李候的佩刀,俺也来沾沾李候的煞气,五万两!” “五万就想沾到李候爷的煞气,岂不是笑话,十万两!” “十二万两!” “十五万两!” 李天一原本的心思却和冯延已有些相似,前面见几位大人捐出的宝物,便有些后悔将饮血捐了出去,不想众人如此捧场,一直叫到快二十万两的价钱上,倒让李天一有些意料之外了。 “三十万两!” “轰!”三十万两买一把钢刀,似乎很难用败家来形容了,众人一片哗然,半晌再无人竞价。孙藐示意买家立下字据,却是金陵米行行首刘金贵。 刘金贵签完字据朝李天一拱手道:“小人也曾随李候到过寿州,李候风仪当世无双,今日小人斗胆购下李候佩刀,却是要借李候的煞气,保得家宅安宁、神鬼辟易。” 李天一忙还礼道:“刘行首太过客气了,天一带郑王及和州灾民多谢刘行首慷慨解囊。” 两人还在客气,孙藐在台上与几位供奉低语了一阵,朗声说道:“本次慈善赈灾义卖大会,共筹得善款白银七百五十九万两,多谢诸位的善举!” 韩熙载拊掌笑道:“有了这笔款项,和州赈灾足够了,省着点用,不但是修堤,怕是安置十万民众这一年的生计缺口也不大了,天一果然妙计百出,胸有锦绣。” 众人纷纷称善,只有一旁的几位王爷面色不豫,望过来的目光里也多了意味。 第二天一早,金陵城几条主要的街路上便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站满了出来警戒的宁国军兵士,九城兵马司、江宁府的差官、衙役也在街巷中来回巡视,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般。 紧接着从城中一些高门大院中便赶出来一辆辆马车,车上无一例外都落着几只铁箍铜锁的大木箱。这个时代没有支票也没有银行转账,大笔款项的支付一般都以白银作为结算。五十两的大银锭,两百个装成一只大箱,便是一万两,六百多斤的分量,两个壮汉就可以抬走。 得知今天要有七百多万两银子要运到齐宝斋,而且还都是城中的头面人家,九城兵马司的提举和江宁府的府尹都觉得菊花一紧。这要是出点什么纰漏,自己的乌纱没了不说,下面吃饭的家什怕也不那么稳当了,自然将手下人等统统撒了出去,力求万无一失。 两百多辆马车先后汇集到了齐宝斋,半晌之后又有一大半从齐宝斋朝城中四处散了出去。之后这木箱中白花花的银子就会换成粮食布匹等各种物资,运往和州。 “还真是够麻烦,有需求便是商机,只是现在没那个时间了。”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大堆银子,李天一这脑子里又开始转悠开了。 借着义卖大会聚集的人气,李天一将救灾所需的各种物资分成若干份额,由到会的商贾们自由竞价,价低者便可得到一笔生意,将银子从齐宝斋运走,不过这物资却是要在和州收货。 若是以往的赈灾,都是户部统一采买,然后征发劳役、组织车队才能启运,没有一两个月都出不了金陵城。程序繁琐拖沓不说,这中间上下各个关节自然是都要分润一二。 昨天义卖大会之后,自然就有户部的官员拿着文书找到李天一,一番吹捧之后便要接手这赈灾修堤的物资采购。李天一也没客气,直接把李煜推出来当了挡箭牌,自己直接归郑王领导,除了郑王的手谕和皇上的圣旨,别的就抱歉了,跟我不挨着,您还是歇了吧。 撵走了冯延鲁的手下,李天一招来韩子其几个,分派众人押运物资,又将彩票发行的事情详细列了个章程,托付给孙清徐,自己则告别了一家子女眷,随着第一批运往和州的车队出发了。 第82章 赈灾(一) 孤灯如豆,昏黄的光撒在有些空旷的帐篷里,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古旧的暗色,颇有些凄凉的感觉。李煜独自坐在几案前,盯着面前的几张纸,眉头拧成了疙瘩。 十天前李煜押运三万石军粮来到和州,只见遍地都是用茅草、竹席搭起的窝棚,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相互扶持着逃到没有被洪水淹没的高地上,漫山遍野地躺卧着,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很难区分到底有多少是活人,有多少已经故去。 好在一同前来的户部郎中陈冉、工部员外郎何守拙果然有些本事,到了和州立刻组织当地官吏衙役搭起近百个粥棚,又在灾民当中挑选出一批身体稍好一些的青壮,就地砍伐树木,搭建起大片的木棚,先让那些老幼妇孺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情况才慢慢有了一些好转,可也仅仅是维持而已,灾民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一点。 “王爷,何守拙何大人求见!”帐外传来侍卫的禀报。 “快请何大人进来!” 门帘一挑,走进一个五十左右的汉子,中等身材黝黑的面皮,有些消瘦的国字脸上三缕长须显然是久未打理,有些乱蓬蓬的。身上的官服也不甚整洁,满是褶皱,一块块不知是泥是水的污痕让这官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若不是事先侍卫禀报,来人更象是从田里收工回来的老农。汉子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微臣何守拙拜见王爷。” 李煜摆了摆手道:“何大人,不必讲究那么虚礼了,巡视灾民情况如何?” “回禀王爷,情况不是太好!只有两成的百姓住进了木棚,其余不是就地而卧就是住原来的窝棚,每天都有体弱者故去,微臣已经加派人每天巡视掩埋尸首,臣担心一旦发生瘟疫,后果不堪设想。好在已是深秋,一天比一天冷了,熬过这段时日,发生瘟疫的机会就不大了。” “修堤人力倒不是问题,从灾民中招募青壮,只要给粮食,一两万的民夫很快就能组织起来,但是缺工具、缺物资,基本上能用到的都缺,粮食马上也要吃完了。和州就在金陵左近,一旦这十万灾民涌向金陵求食,王爷.” 李煜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天冷了百姓也更难熬了。那三万石粮食还是宁国军、建武军省下来的军粮,指望户部调拨是不可能了。” 两人相对无言。 良久,何守拙问道:“王爷,当涂候在金陵筹措钱粮,是不是派人催促一下,迟了和州这里是要出大乱子的。” 李煜摇了摇头,开口刚要说话,却听得外面一阵大哗。 莫非真的出了乱子?两人走出帐篷,见四处的百姓纷纷朝东面的山岗涌了过去。李煜与何守拙对视了一眼,何守拙道:“刚刚微臣巡视回来还都是好好的。”两人在侍卫的簇拥下也朝那山岗走了过去。 走上坡顶,只见一列长长的车队从东面迤逦而来,上千辆大车点着火把赶路,如同一条火龙一般。走在前面的一辆拐到了路旁被百姓团团围住,却不知是何缘由。 李煜大喜道:“怕是当涂候到了!” 何守拙自然也是喜不自禁,拱手道:“那微臣回营组织人手清点接受物资,稍后再去拜见李候。”说罢也不容李煜答话,急匆匆赶了回去。 李煜则带着侍卫,继续前行,准备看个究竟,却见一人爬到车顶,举着双手朝周围百姓大声招呼道:“各位乡亲,各位父老!请静一下,让我说几句话,请静一下!” 唯恐耽误了赈灾,李天一带来的车队不顾道路泥泞,日夜兼程赶了过来,不想快到了地头,让大群的灾民给围上了,没别的,就是恳请李天一将车上的粮食衣物分了。这些灾民吃了多日的白粥,多是饥一顿饱一顿,说不准什么时候这救灾粮就断了顿了,自然是想自家手里有些粮食,心里才安稳。还有那想远走他乡投亲靠友的,不弄点粮食,路上吃什么?所以看见李天一这车队,便活动起了心眼,反正也是法不责众,万一车上的老爷发了善心不就皆大欢喜了么? 李天一见众人稍微安静了一点,这才接着说道:“和州发了水,乡亲们受了灾,朝廷都知道,皇上他老人家也知道,都想着大家念着大家哩,所以才委派郑王爷来帮大家过了这个坎。” “不瞒大家说,我身后的车队,拉的就是金陵的老少爷们捐出来的粮食衣物,就是要让大家吃饱穿暖!从金陵出来无论是陛下他老人家还是金陵的乡亲,都让我给大家稍个话:作为大唐的子民,一方有难,八方来援,请大家放心,有陛下的旨意,有郑王爷的安排,有大唐四面八方的兄弟姐妹,决不会让大家挨饿受冻!” 李天一讲到尽兴处突然想起伟人的气度风采,便一手扶腰一手朝前挥去,余光中看见李煜在人群后笑呵呵地看着自己,忙朝李煜一指:“郑王爷亲自来看望大家了,请大家让一下,在下还要将这大车先运到营中,也好尽快分发下去。” 众人先听李天一的一番解释,心里便安稳了几分,现在一听王爷在身后,忙纷纷跪拜,将李煜围在当中。 李天一见自己百姓们不再注意自己,赶忙让车把式赶起大车,径自超营中寻何守拙交接物资去了。也不知李煜同百姓讲了什么,只是听得身后百姓山呼“大唐万岁!陛下万岁!郑王爷万岁!”李天一缩了缩脖子,貌似有点犯了忌讳了。 何守拙见了李天一,自然是喜出望外,安排人接收粮食物资已毕,这才回来见了李天一便是一躬到地。李天一忙扶住何守拙道:“何大人,都是为国出力,都是为了和州的百姓,何分彼此啊。何大人要是有心,还请弄点热汤热水来,一连啃了五天干粮,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李候,真是苦了你了!”李煜刚刚回营,一进大帐就听李天一来这么一句,心中自然对这位当涂候又亲近了几分,过来一把抓住李天一的手,瞳孔粘连的眼睛里满是喜悦夹杂着一丝感激。这幅君臣相得的样子自然让何守拙一阵的羡慕,嗯,果然是好基友,一辈子! 这要是一萝莉,或是少女、少妇、御姐等等这么抓着自己的手,李天一还能觉得是享受,让一大老爷们,尽管这位是千古词帝,是根正苗红的官二代,名副其实的高富帅,李天一还是觉得菊花有点发紧。据说这古代人玩得都挺开的,这位后主兄可千万别有啥其它的想法啊。 何守拙马上吩咐人给这位李候爷准备吃食,李煜这时也从激动当中缓过来了,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李天一,吭哧了半天,让李天一心里这份别扭啊。 脑子一转,李天一拱手道:“郑王是要问义卖大会的事吧?” 李煜这乖宝宝般点了点头,脸上除了急切便是担心,李天一也不拿乔:“幸不辱命!有马老将军、韩大人、游大人等几位大人的鼎力相助,义卖大会共筹集了七百五十多万两银子。” “扑通!”何守拙直接坐到了地上,李煜看都没来得及看他一眼,有些呆滞地继续问道:“多少?当真?” 李天一笑道:“微臣怎敢欺瞒王爷,不过我已经花出去了一大半了,剩下的银子暂存在齐宝斋,取用也方便一些,王爷这里有什么需要,派人快马回金陵,让孙清徐代为采购,我们只在和州接收便可。” 李煜站起来又把李天一的手攥住,刚才这感情都表达了一回了,这次真是不知道说啥好了,吭哧了半天,挤出来一句:“李候真孤王之子房也!孤王有李候相助,何其幸也!孤王必不负卿!” 这.就算表白了吧?李天一还在纠结当中,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何守拙扼腕痛惜道:“七百多万两银子已经花了一多半了?唉,有这银子赈灾、修堤省省也都够了,敢问李候这银子的去向?” 李天一笑道:“粮食大概有三十多万石,布匹、衣物、牲畜、良种、农具、木材、石料.何大人看看还缺少什么,让金陵那边尽快发运。何大人放心,这和州民众的救命钱,在下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擅自取用一丝一毫的。” 何守拙上下打量了一番,再次一躬到地道:“现在情急之下多有冒犯,李候多多海涵。这些天实在是为了钱粮之事想尽了办法,一个铜板都想掰成两个来花,乍闻李候筹集了如此巨款,有些无所适从了,李候莫怪。” “何大人说得哪里话来!”李天一忙扶住何守拙道:“全赖金陵众人慷慨解囊,在下不过恰逢其会罢了。” 李煜在一旁笑成了一朵花,见两人相互谦逊便笑道:“两位大人不必如此客气了,何大人为了赈灾殚精竭虑,已是多有操劳,李候更是聚财有术,孤王真要看看李候长了一双什么样的妙手,简直是点石成金!” 李天一又是一脊梁的冷汗,两个男人玩“执手相看泪眼”的戏码?想想就够恶心了。好在李煜只是说说而已。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侍卫已将饭菜送了进来,李煜忙道:“李候赶紧用饭,稍后把陈冉陈大人找来一起商议一下具体事宜,既然钱粮凑手,接下来就可以大干一番了。” 第83章 赈灾(二) 随着李天一带着第一批车队的到来,和州方圆近百里渐渐变成了一个大工地。开山取石、伐薪烧炭,一个青壮干上一天活,就能得十个铜子或是一升粮食,就是健壮的妇人,或是缝制衣物被服,或是整治饭食,也能有一半的工钱。若是有些手艺,甭管是铁匠、木匠、泥水匠,只要是真有两分本事,工钱还要翻倍。 最吸引这些百姓的,无论男女,只要是出工的,中午都有一顿饭食。这可不是熬得稠乎乎的白粥,真正的粗细杂粮掺在一起的干饭又或是馒头,就着咸菜和煮的稀烂的青菜,只要是塞得下,尽可吃得响饱。 而且还有肉食,或是油汪汪的猪牛羊肉,或是整治得喷香的牲畜下水,虽说这肉食每人每天只是一勺,可别说是招了灾了,就算是平常日子也就是殷实人家才买些肉食打打牙祭。就算剩下的老人孩子,也可以帮忙去喂养牲畜,每天也有定量的饭食。这天气刚刚渐冷,无论男女老少崭新的衣物被褥就分发了下来。 这么优厚的工钱,要做的活计除了修堤便是盖房。天地良心,以往修堤征发劳役,没有工钱不说,还得自带干粮。再说这修堤、盖房可都是为了咱们自己以后的小日子,做人可得凭良心,再说这庄户人没别的,就是有两膀子力气,今天用尽了吃饱了睡上一夜明天还有得是,若是偷奸耍滑,对不住自家良心不说,也让老少爷们都瞧不起。 天刚蒙蒙亮,赵老汉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外屋,自家的老婆子正在灶前忙活,见赵老汉出来压低了嗓子问道:“咋不多睡会,还早呢。” 赵老汉端起灶台前的瓦罐,倒出还有些温热的水抹了把脸,一边朝门外走一边说道:“不早咧,收拾收拾就去上工了,你轻着点,儿子、媳妇都没起呢,俩人在工地上的活计累,这几天儿子的呼噜都比平时响得多。” “我省得,自家的孩子我比你心疼。”老婆子一边嗔怪道一边将灶台上的布包递了过来:“刚烙好的饼子,你拿着抽空吃了。” “不用,我就去放放羊,也不累,挺一挺晌午公家派饭咧。” 老婆子将布包塞到赵老汉怀里道:“儿子媳妇挣来的粮食足够吃着咧,家里一天还就开两顿伙,别平白占着公家的这点便宜还让人笑话!” 烙得焦黄的饼子里夹杂着切得细细的野菜,赵老汉一边啃着还有些烫手的饼子一边回头看着自家的新房子,心里尽是满足和惬意。干打垒夹着秸秆的山墙,碗口粗的檩子上铺的苇席,上面垫了一层沙土又挂了一层茅草,东西屋中间是灶房。就是自家被水淹了的屋子也赶不上这公家给盖的新房子,要硬说有啥不如意的就是窗子还用席子堵着。 “以后慢慢拾掇吧,比起半月前的小窝棚,能住上这房子还能吃饱饭,已经是不敢想的好事了。” 到羊圈赶上自己放的二十几只羊,慢慢溜达着就到了河边。江堤的缺口已经堵上了,原来的大片良田冲刷出大大小小的水泡子,又漫了一层的淤泥,有些地脚一不小心陷下去就得没到齐腰。不过这可难不住赵老汉,周围这方圆几十里,闭着眼睛都能摸得通透。将羊赶到水草茂盛的硬实地,老汉卧在向阳的坡地上,慢慢地享受着难得的好日头。 赵老汉正晒得惬意,忽见一伙人从远处沿着水边慢慢走了过来,正试探着要去一个水泡子,老汉忙喊道:“哦!那后生,去不得,那地脚要陷进去就出不来了。” 来的正是李煜、李天一和何守拙一干人。这两个多月的时日,各种物资流水般从金陵等地运了过来,雇佣的青壮又都玩了命地买力气,和州地段江堤的修复基本完成,剩下的就是对一些地段的加固了。何守拙拍着胸脯拿自己的前程担保,修完的江堤二十年不出问题。 可这离上冬封冻还有段时日,离来年的收成更是遥遥无期,即便是没了活干,也不能停了分发粮食。可也不能就让这十万百姓天天吃饱了就在家歇着吧?李天一倒是出了个主意,既然和州城已经被水淹得不成样子,到现在还泡在水里呢,干脆重新挑个地方重新建城吧。 李煜、何守拙、陈冉立马下巴就脱臼了。拜托,这可不是垒几间茅草窝棚,建城?几百万两银子扔进去连个响都听不着。哦,夸张了,不过这缺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李天一一听缺钱,乐了。咱别的没有,穷得就剩下钱了。义卖大会剩下了三百多万两,彩票第一期就卖了五十多万两,一个月两期,也就是说以后每个月都有几十万两的银子入账,皇上金口玉言可是发了话了,这义卖大会和发行彩票筹集的钱粮,可以随意支配滴。 再说建城需求量最大的不过砖石土木,咱们自己都能解决啊,不过是多出些粮食做工钱罢了。再说,不搞个大工程,这十万百姓吃什么?不搞大工程,哪来的业绩啊?不搞大工程,你郑王爷怎么显出来比那皇太子、皇太弟更有本事呢? 何守拙、陈冉自然一百个赞同,能亲手建起一座城池,那是要写进史书流芳百世滴。李煜觉得动静有点大,得请示他老爹。李璟接到奏折,老怀大慰,“嘉儿果吾李氏千里驹!”立马圈阅同意,哦,是下旨把一干人等一顿猛夸,随即何守拙也从工部要来了建城的图纸和工匠。今天出来准备选个地方,不想遇到了这赵老汉。 “老人家,多谢提醒了。” 一行人走过来,李天一拱手谢过。赵老汉倒也有些眼力,见几人衣着华丽气度不凡,忙还礼:“见过几位大官人。” 李天一咧了咧嘴,这老汉有前途,一眼就看出了俺的理想,可惜俺不是复姓西门呐。既然微服出来,自然要私访一下,李天一继续问道:“老人家,可曾住进了新房?家里可有余粮?” “劳大官人动问,小老儿一家四口已经搬进新家了,儿子媳妇都给公家干活,粮食给得足着咧,就是不知道这活计能不能干得长久?” 李天一笑道:“这个您老大可放心,有郑王爷在,一定不会再让乡亲们饿了肚子,修好了堤,还有别的活计等着呢。” “那是,那是!”赵老汉见这位公家人有意和自己唠唠家常,便也敞开了说道:“要说这次朝廷派下来的官,那可是没的说。修堤的时候我去看了,檩子粗的木桩打得密密麻麻,该用石料的地方决不糊弄。唉,要是去年修堤也能这么修,就不会遭这么一场水灾了。” 李天一闻听看了看何守拙,李煜也沉声问道:“何大人,这段江堤去年刚刚修过?怎么会今年就决口了?” 何守拙脸色有些发白,叹息道:“王爷,这老汉说得没错,去年朝廷拨了钱粮休整和州到金陵一段江堤,户部、工部都曾派人主持此事,只是中间具体关节,冯延鲁、查文徽两位尚书或许知情。” 何守拙看了看李煜,狠了狠心继续说道:“下官此次修堤之时,见旧堤之上,只是覆了一层泥沙,或有偷工减料的嫌疑,身为工部佐官,在下也是无颜以对和州父老!” 李天一倒很坦然,没办法,习惯了。钢筋水泥的大桥都能让鞭炮炸塌了,古今同理,豆腐渣工程看来也不是现代人的发明。 告别了赵老汉,李煜回营便写了奏折向自己老爹告了一状,时隔不长便收到了李璟的回话:“安心筑城,其余事非尔所能闻也。”李帅哥一脸的郁闷,自己老爹一会让自己多多关心朝政,一会又搂头给一棒子,到底什么情况? “郑王不必多虑,陛下也是一片爱子之心,不愿王爷牵扯到朝堂纷争之中而已。”李天一一语点破天机,李帅哥心病尽去,又开始满怀热情地天天在工地上转悠,好好的一个王爷,正式转行成了包工头,搞房地产了。 等真的干起来,李天一才感到这现实与理想的巨大差距,修建一座城池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于是李天一动用了各种正当和不正当的手段,在和州周围的百姓中又招募了三万多民夫,供给吃食还有不错的工钱,这样的招工条件在这些百姓当中还是相当有吸引力的。 和州方圆百里上如同一个巨大的蚁窝一般,无数的青壮每天毫不吝惜自己的力气,围着和州城的新址挥洒着自己的汗水。尽管如此,在几乎不计劳力不计成本的情况下,十万民夫还是用了一年半的时间,直到保大十七年也就是公元959年的初春,才将这座新城修建起来。 和州城外十里亭,杨柳依依,芳草萋萋。一队人马出了和州,行至十里亭驻足回望,为首的青年丰额骈齿、仪表俊逸,正是郑王李煜。 李天一一旁笑道:“王爷这是舍不得走了?虽说是王爷亲手造就的雄城,可在大唐的版图上不过一隅之地,王爷的天地可不在这里。” 李煜回首叹道:“若无李候及各位大人相助,孤王焉能有此作为。以往只知这大唐花团锦簇、烈火烹油,和州这一年多,孤王也看到了结党营私、民生凋敝,回去要与父皇好好奏对一番才是。走,回金陵!” 李天一看着李煜的背影笑着摇摇头,一年多的时间好像这位千古词帝改变了许多,也许会比原本的李后主做得更好一些吧。 第84章 回府 “儿臣参见父皇!离开父皇一年有余,未能在膝前尽孝,还请父皇恕罪!”金陵大内的上书房,风尘仆仆的李煜拜倒在自己老爹跟前,望着多日未见更显老态的李璟,眼圈有些发红。 若是以前,李璟一定又会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太过妇人状,不够果敢刚毅,不类其父。”可这一年多来通政司、行人司的密奏里此子着实做了一番大事,原本不过是让其接触一下朝廷政务,免得整天不是和一帮酸儒饮酒作乐,就是找一群和尚论佛经打机锋,不成想这孩子不但把赈灾修堤这难题解决得漂漂亮亮,还修了一座新和州城出来。 当然李璟并不认为自己的儿子一下子就变得这么能干了,上次的军功大半还是靠刘仁赡和李天一在前面拼死拼活,这次也是李天一和何守拙等人在一旁协助,可身为帝王最重要的不是自己文治武功有多么超人,而是能识人、用人,能让真正有才华的人为我所用并且能放在合适的位置上便是明君了。 汉高祖不过是个流氓小头头的出身,烈祖李昪当初也是困顿不堪,还做过徐温的干儿子,还不都是靠着身边的能臣干吏才有了一番基业?那霸王项羽倒是万人敌,可惜就一个范增还不能人尽其才,最后江山美人丢得一干二净。况且此子性情宽厚,所缺者不过是杀伐果断,若是悉心调教. 想到此处,李璟目光中渐渐柔和了起来,走到李煜身前拍了拍肩膀道:“嘉儿不必多礼,起来与为父好好说说这一年来的所见所闻。” 李煜在和州跑了一年多,大小事情虽是有李天一、何守拙等人一旁相助,可这中间也少不了自己的亲历亲为,所以君前奏对倒也说得头头是道、言之有物。李煜自然心中欢喜,对这个爱子更是看重了几分。 “父皇,此次江堤决口,或因有人修堤之时敷衍了事,如此才时隔一年便使江堤崩坏,水淹和州,此等国蠹不除为害甚烈,还请父皇明察。” “皇儿,江宁府尹年事已高,不堪重任,朕已经准其告老还乡,为父想让皇儿暂代此职,不知你可愿于为父分忧?” 李煜一愣,江宁府尹不算是个好差事,江宁府所管辖的区域并不算大,只是金陵周围的几个州县,可这其中居住着众多的王孙贵戚、朝中大员,无论是相互之间的冲突龌龊还是恶奴欺民简直数不胜数,而这府尹又不过是个四品的职衔,谁都得罪不得,实在是风箱里的老鼠。 不过李煜也不傻,老爹让自己做这个府尹,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虽说是和自己商量,可要是回绝了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想到此处,李煜忙起身道:“儿臣虽无主政一方的经验,可也愿为朝廷尽力、为父皇分忧,谢过父皇对儿臣的信任。那刚刚儿臣所说的贪墨国帑一事.” “从嘉,岂不闻治大国若烹小鲜,如今虽说北境安稳,可还有吴越、南汉心腹之患,朕自有计较,不必多言了,你母后也念叨了多日,对你甚是想念,速速问安去吧。” 李煜见自家老爹有些不悦,忙跪倒施礼:“父皇保重龙体,切勿太过操劳,儿臣告退。” “和了!”当涂候府的后花园,湖边的凉亭里翠玉懒洋洋地将面前的麻将牌推倒,漫不经心地说道:“两杠一夹,霜儿点炮翻倍!” “不玩了,不玩了!”霜儿回身将身旁的一小堆铜钱扔到桌上道:“你们继续叫人来打牌,好无聊我不玩了!”说罢站起身来,见如云倚在一旁的栏杆上,呆呆看着凉亭下的锦鲤,便走了过去拿起一小块糕点,扔到了水里。那些锦鲤忽的散开,又蓦地聚拢了过来争食,翻起层层水花。(..tw) 如云嗔怪地看着霜儿道:“你这丫头,好好打你的牙牌,何苦过来糟蹋东西。” 霜儿靠过来小声道:“如云姐,咱们爷前些日子捎信,说的是这几天回金陵的吧?这一走就是一年多了,也不说回来看看家里,说不定在外头怎么风流快活,连家都不想回了,如云姐,你可得管管了,上回去寿州,刘氏那姐妹俩就跟回来了,这次要是再带回几个来,早晚这府里有住不下的一天。” “小丫头,这也是你该操心的事儿?”如云是笑非笑地盯着霜儿,小丫头让如云看得不好意思,一抹绯色从小脸一直漫到了白皙的脖颈之上,喃喃说道:“霜儿.还不是替小姐担心嘛,虽说是先进门的,可到现在也没个动静,咱家爷这爵位可是要世袭罔替的.” 这回轮到如云一脸的通红,恼道:“你这丫头,都懂些什么?不许胡说这些,仔细让下人们听了去,成什么样子!” 霜儿拉住如云的胳膊摇晃着,刚要撒娇,却见一个管事婆子从远处跑了过来,小丫头立刻收起了憨态呵斥道:“真是不成样子,这候府就得有候府的规矩,慌慌张张成什么体统?” 管事婆子见是如云身边的贴身丫头,自然不敢得罪。这如云虽说是没有明媒正娶,可府里的人都知道,就算将来不是正妻的名份,至少也是要做姨奶奶的,现在在内宅又是一头独大。那霜儿却是要做通房丫头,又是如云身边的管事丫头,自己奴仆一般的身份,自是要奉承三分,惧怕三分。 这管事婆子也顾不得脸上的热汗,对着笑道:“好叫姑娘得知,刚刚门子传了话来,候爷回府了。我说这今天一早老婆子就听见喜鹊一个劲地叫呢,原来是要应到奶奶和姑娘这里.” 霜儿一愣,哪里还听得这婆子呱噪,转身朝如云喜道:“如云姐,咱家爷回来了呢.”却见如云呆呆看着前面,眼眶都有些红了,忙回头望去。 只见湖边的石径小路了龙行虎步走来一个男子,大红的官衣外面罩着紫纱,腰间的金带杀得紧紧的。头上五梁冠的纱帽下,浓黑的眉毛,古铜的面皮,一双贼兮兮的眼睛满是笑意,不是李大老爷还是哪个? 李天一快步走到凉亭下,一把将如云抱在怀里道:“老婆,想死我了呢.” 如云摩挲着自家男人颌下的胡茬喃喃道:“你黑了,也瘦了,这么久都不回来,好没良心!”蓦地想起周围众人,将头埋在李天一怀里道:“放我下来,都看着呢。” 霜儿咬着嘴唇看着两人,见如云害羞,这才说道:“我去准备热水给爷沐浴。”说罢跑了出去。 “我去让后厨准备饭食!” “我去.” “.” 见众人跑了个干净,李天一撇了撇嘴笑道:“还算是识趣!”与如云携手从花园走了回来。 “候爷是先要洗澡还是先用饭?”一路上如云让李天一看得心里有点发慌,忙地头问道。 “先吃了你!”李天一抱起如云便朝屋里走去。如云羞得满脸通红,喃喃道:“爷,这大白天的,羞死人了,要不晚上.晚上随也怎么样都好!” 李天一红着眼睛道:“老婆,都一年多没有亲近过了,还望娘子可怜可怜为夫,就发发慈悲吧。” “那.把门销好。”如云捂着脸,被李天一放在了床上,三两把便剥去了外衣,白玉般的身子上两团软肉骄傲地挺峙怒放着,李天一一把握住,低头凑上去噙住,又放开去咬另一个,恨不得把这两团粉腻吞下肚去。如云只觉胸前如电流般丝丝缕缕游走到脑子里,轰然间再不知身在其所,鼻息咻咻间一声叹息细若管吟。 李天一半晌才舍得放开那两处自己的最爱,伸手朝下探去,却是滑腻满手,低吼了一声,便将自己拔得赤条条,分开两条玉腿便扑了上去。如云惊呼了一声,小嘴便被堵住,只是呜呜咽咽伴着一片水声。 霜儿到后面备好了热水,吩咐两个粗使丫头抬着木桶,后面的几个拎着木桶跟着,自己来到如云房前,推了推门,却销了个结实,刚要敲门,却听得房里如云大叫了一声,紧接着便是一通大响。 霜儿忙让丫头放下手头的家什,远远地打发出去,撅着嘴坐在台阶上,呆呆想着心事。少顷却听得房里如云低呼了一声。霜儿不由自主地走上台阶,侧耳过去,只听如云断断续续哀求道:“爷.饶了如云吧.真的不.行了呢.要不让.她们几个.来伺候.伺候爷吧.” 李天一一边喘气一边低声道:“老婆.一年多才吃.这么一顿.怎么也要.管饱才好.”随即如云便咿咿呀呀低声叫了起来,一阵如赤脚在泥地中跋涉的声响传了过来,让门外的霜儿面红过耳。 霜儿只觉得双腿软得行动不得,慢慢靠着房门坐了下来。雪白的贝齿咬着嘴唇,腿间湿湿滑滑也不知道哪里流出来的那羞人的东西,神使鬼差般地将小手伸到裙下,隔着亵裤轻轻揉按了起来。 良久,伴着如云的娇吟李天一虎吼了一声,便没有了动静。霜儿听得真切,鼻子一声闷哼,身子便好似打摆子一般颤抖了起来,藕色的裙摆上一团水痕如花朵般绽开,好一会那绷紧的娇小身子才松了下来。 拖着酸软的双腿勉力站起,霜儿红着脸看了看依旧紧闭的房门,悄悄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85章 莲上舞 “从嘉,孤王的好六弟,来来来,满饮此杯,请酒!”燕王李弘冀端起青瓷大杯,朝下首的李煜劝酒,已经是面色绯红的李煜推托不过,端起面前的酒杯灌了下去。一旁作陪的冯延已看着喝得面红耳赤的亲哥俩,捋着三绺长髯面露微笑,不住的叫好凑趣。 昨日朝会,伟大的大唐皇帝陛下李璟宣布了对李煜就任南京市市委书记兼市长兼政法委书记兼.哦,错了,是江宁府尹的新任命,金殿上一片哑然。都是官场的老油子,自然品得出这任命背后的意味,不过烈祖定下了兄终弟及,李璟自己又立李弘冀为太子,这一个皇太弟一个皇太子已经够乱的了,现在又多出来个李煜,咱们这位圣上到底怎么想的?要玩三国杀? 下朝之后据说晋王李景遂邀齐王李景达过府饮宴几近通宵达旦。据说燕王李弘冀当晚也大摆酒宴,与太傅冯延已、建康军统领刘承遇、中官齐文武还有大觉寺的法玄禅师言谈甚欢。据说李璟在宫中很不开心,自己喝了半夜闷酒,看来这李氏家族老老少少对酒都挺亲呐。 可能这位太子殿下昨天喝得不太过瘾,所以今天又邀自己的六弟李煜过府,本来还要请当涂候作陪,可惜这位当涂候嘟囔了一阵关于不但要吃饱还要吃好的哲学问题之后,直接打发人说自己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告了假,于是李煜自己过来赴宴了。 酒酣耳热之际,李煜摆手不再续饮,李弘冀与冯延已相视而笑,李弘冀朝两厢挥手示意,周围伺候的侍女们便将这湖边亭里的纱灯纷纷熄了,只剩下远远的两盏,亭中立刻变得幽静了许多。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幽幽萧音,起初模糊缥缈,呜呜咽咽甚是清冷。渐渐又有琴瑟之音加了进来,这湖边亭临湖的一面遮掩着的纱帐也慢慢拉开,只见湖面上燃起数十盏宫灯,将这方圆几十丈的水面照得纤毫必现,而那宫灯之下,却是数十朵荷花开得正艳,粉红的花瓣绽放处,金黄色的莲蓬耸立其中,而在那莲蓬之上,竟有一宫妆女子,长袖临风,裙袂飘飘,在那数十朵莲蓬之上翩翩起舞。 灯光水色相互照映,如梦似幻,如同仙境一般。仔细望去,才见那莲花与莲蓬俱是黄金打造,在那灯光下熠熠生辉,而那起舞的女子体态甚是婀娜轻盈,举手投足间浑然不见烟火气,直欲御风而行。长裙飘荡开来,只见双足纤小弯曲如新月一般,雪白的袜子未着足履,轻轻点在莲蓬之上,飘飘然如水仙乘波。 李煜自然惊得张口结舌,正欲探究一番这女子是妖或是仙,只听得乐声一转,少了几分清幽,却多了一份婉转迷离,湖中那女子微张樱口,和着乐声低唱道: “晓妆初过,沈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却是李煜早年间所赋的《一斛珠》,所写的却是与周娥皇缠绵香艳的新婚生活,这女子嗓音清脆娇媚、低回婉约,将词中的情意唱得动人肺腑,好似一只小手在心头来来回回的轻抚揉捏。少顷这阙《一斛珠》往复两遍,这才余音袅袅,渐不可闻。 侍女将亭中的纱灯重新燃起,冯延已拊掌叹道:“凌波微步,罗袜生尘,那曹子建所遇的洛神女,怕也不过如此吧。” 李弘冀笑道:“此女乃是门下人孝敬的舞伎,名为窅娘,虽不能如汉后赵飞燕一般可作掌中舞,却也相差无几,最是喜爱六弟所作的辞赋,从嘉稍待片刻,窅娘为六弟佐酒。” 李煜摆手道:“这窅娘女仙一般的人物,能见其作莲上舞,能闻其歌喉,已是有幸,岂可唐突。” 三人正说笑间,那窅娘已上得湖边亭,玉足纤细自然不良于行,行走间似风摆杨柳一般。(..tw无弹窗广告)纤腰盈盈不足一握,更显得娇臀挺翘,左右摇摆自有一番勾人魂魄。足下一双四指长的莲鞋,却是硬木为底,袅袅婷婷行动间发出咄咄的清音,留下一行五瓣梅花的足迹,原来这莲鞋鞋底镂空,内藏香粉,不但足音清脆,还有阵阵幽香袭人而来。 李煜这双瞳的眼神一直就未离开窅娘,尤其那惹人怜爱的三寸金莲,让这位郑王欣赏之余更是叹为观止。见窅娘行至近前,李弘冀忙吩咐道:“窅娘,这位便是孤王的六弟,你最是推崇的郑王,快快上去请酒。” 窅娘低头端起酒杯,一双眸子盯了李煜片刻,满是热切和娇羞,屈身万福道:“今日得见郑王爷,小女子幸何如哉,王爷但请满饮此杯。”说罢琼首扭向一旁,露出修长细嫩的脖颈,微微有些绯色。 李煜已有三分醉意,见这可人在前,自然是赏心悦目,接过酒盏一饮而尽。李弘冀一旁道:“六弟文采冠于江南,所赋词曲可谓一绝,窅娘能歌善舞,这莲上舞怕也无人可及,今日窅娘唱出六弟的旧作,可谓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极是,极是!”冯延已一旁笑道:“今日有郑王、窅娘双绝在此,不可无新作,郑王还请赋得新作,由窅娘再歌一曲,以饱我等耳福,王爷不可推托了。” 李弘冀应和道:“理应如此,六弟速速作来,来人,笔墨伺候!” 李煜笑道:“大哥有命,小弟自当遵从,还请大哥与太傅稍待。” 下人将文房四宝送了上来,窅娘在一旁铺好宣纸,涂了丹寇的小手拈起香墨,在端砚中慢慢磨了起来,眼里满是崇拜,盯着凝思的李煜。 有这么一位美人在一旁伺候,对自己又是暧昧的情意,李煜自然心里暗爽。扭头朝着窅娘笑了笑,李煜略一沉思,便笔走龙蛇,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好!好字!好词!”李煜一挥而就,早就等在一旁的冯延已便鼓掌叹道:“郑王这笔力已得二王的神韵,至少有十数年的功力,非下苦功不能得。这词也是缠绵悱恻,至情至性,于词曲一道,郑王可称大家矣!” 李煜忙摆手道:“江南文风鼎盛,能作佳曲者如过江之鲫,不可胜数,其中佼佼者,且不论父皇与太傅珠玉在前,便是当涂候,那有井水处便有李词,从嘉自愧不如,太傅不可过誉了。” 话虽是这么说,奉承话谁都爱听。李煜接过窅娘递过的丝巾净了净手,又是一阵的谦逊。李弘冀道:“孤王是不懂这词曲好坏的,不过既是六弟所作,又得太傅如此嘉许,想必是上佳,暂且饮酒,窅娘速速唱来。” 词曲都有固定的词牌,象李煜刚刚所做的《菩萨蛮》又是大众化的词牌,无论是字数还是韵脚都是固定的,既有现成的曲调,照着唱出来即可。窅娘略略熟悉了一下,便示意乐工弹奏起来,自己在一旁且歌且舞,一双妙目却如长在了李煜身上。等唱道“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一句,那眼波流动,妩媚得简直要滴出水来,偏偏一脸的羞怯,如同与情郎撒娇一般。 一曲歌罢,几人纷纷叫好,窅娘便跪坐在李煜身旁,斟酒布菜,不时与李煜低声谈笑。李弘冀与冯延已自然也招来侍女相陪,一时间宾主尽欢,场面一片火热。 又饮了几轮,李弘冀这才道:“父皇委任六弟江宁府尹,定是要六弟熟悉政务,以后大用。不知六弟对这江宁府尹日常事物,心中可有打算?” 李煜忙拱手道:“大哥又不是不知道,小弟一向疏懒,这次父皇也不知为何要委以重任,小弟这心中正是惶恐得紧,大哥可有章程教我?” 李弘冀却未答言,眼神撇了一下冯延已,冯延已一旁挺了挺身子,清了清嗓子。李煜忙朝冯延已拱手道:“太傅老于政务,可为孤王指点迷津否?” 冯延已危襟正坐,拱手道:“郑王客气了,江宁一府乃天子脚下,事无巨细,一旦生乱则京亟震动,故为政须谨记老成持重、无为而治。” “受教了,多谢太傅指点!”李煜连连拱手。 李弘冀笑道:“六弟在外辛苦了一年多,回来又担此重任,大哥本来无以为贺,不想今日六弟与窅娘身为投缘,便以窅娘相赠,以贺六弟就任江宁府尹。” 李煜忙推辞道:“大哥不可,你我兄弟情深,可小弟也不能夺人所好,大哥的情意小弟心领了,这礼物却是太过贵重,小弟愧不敢受。” “六弟若是不受,以后这窅娘虽是身在燕王府,这心怕是要栓在六弟身上了,大哥今天就成人之美,六弟就不要推托了。” 李煜撇了一眼窅娘,见窅娘眼巴巴看着自己,眼圈都有些发红,却强自忍住,幽幽叹息道:“还请太子殿下收回成命,窅娘蒲柳之姿,入不得郑王青目,也是小女子福薄.”说罢扭过头去,一点晶莹落了下来。 冯延已忙道:“郑王爷,所谓长者赐,不敢辞,既然窅娘有意,太子殿下又欲成人之美,郑王又何必如此小家子气呢?” “这.既然如此,小弟就愧受了,多谢大哥割爱,小弟铭感五内!” 见李煜答应下来,窅娘立刻破涕为笑,朝李弘冀与冯延已拜谢道:“多谢王爷与太傅成全!” 于是酒宴继续,气氛更是融洽火热,直至深夜李煜才带着窅娘回府。 第86章 又是三策 “一派胡言!” 李煜回府的第二天便将到燕王府赴宴的经过与王妃叙述了一遍,周娥皇到冯延已所提的“老成持重、无为而治”的政务章程,一脸的恼怒。[..tw超多好看小说] “不至如此吧?”李煜回想昨天大哥对自己的确是不错,虽说是有些突然,可的确对自己没什么恶意啊?见自己对那窅娘颇为欣赏还忍痛割爱,莫非是因为窅娘王妃吃醋了? 周娥皇见李煜一脸的迷惑加无辜,心里顿时有些无力感。王爷还是太善良了一点,莫非忘记了一年多前就是他这位大哥与那位皇叔一起给他出的难题了? “王爷,圣上让王爷来做这个江宁府尹,妾身以为有两层意思。其一便是要王爷熟悉具体政务,掌握治理民生;其二是要考较王爷,想知道王爷能做到什么程度。漫说是碌碌无为做不出成绩,便是中等考评怕也难让圣上满意,毕竟王爷将来是要大用的,治理一府之地尚且力不从心,何况其它?” 李煜点了点头,笑道:“王妃果然是孤王的女诸葛,为夫还以为贤妻吃醋了,敢问诸葛先生,既然如此,计将安出?” 郑王妃娇嗔道:“一个小狐狸精也值得妾身吃醋?整治江宁府,若是循规蹈矩怕是不成,妾身也没什么好章程,王爷何不向子房先生问计?” 本来还有些发愁,听郑王妃这么一说,李煜立刻多云转晴:“当涂候胸有锦绣,往往能做惊人之举,真不知道那些妙计是怎么筹划出来的。内有女诸葛,外有李子房,孤王无忧矣。来人呐,拿孤王的帖子去当涂候府拜会,就说孤王今晚要宴请李候。” “嗯,用力,用力!对!就是那里,再用力,好舒服!” 一阵让人浮想联翩的叫声从当涂候府的后宅飘出,若是一妙龄女子婉转低吟无疑会让闻者心跳加速神魂颠倒,可惜这叫声却是从一大老爷们口中发出,实在是大煞风景。 李天一泡在雾霭蒙蒙的大木桶里,微合着眼睛靠在桶壁,小霜儿站在背后正奋力给李大老爷捏着肩膀,对面的床上,如云面色绯红地倚在床头,手里捏着一份帖子,有些无奈地盯着木桶里的男人,娇嗔道:“只是捏个肩膀而已,用不着叫得这么享受吧!” “还不是和你学的,你叫得可是比我要销魂多了。”李天一闭着眼睛,随口反击了回去。 如云细嫩的小脸马上变成了大红布,低声啐道:“要死了,什么疯话都说,霜儿还在这呢。” “婢子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就当婢子不在好了!”霜儿小手累得发酸,听两人打情骂俏,这心里也跟着有点发酸。 “哟,瞧瞧这醋劲,都够做一坛子泡菜了。可不是姐姐不帮你,你那点小心思还得和爷商量,爷要松了口,今天晚上姐姐就去给你们准备新房。”如云笑眯眯地看着霜儿,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地说道。 如云这一句话就点中了小丫头的要害,霜儿小脸先是通红,接着慢慢变得青白,也不说话,只是卖力地捏着李大老爷的肩膀,眼圈却变得通红。 李天一撇了一眼如云,本来就知道这丫头死心眼,还非得逗她干嘛?如云吐了吐舌头,满脸的歉意,这才挥了挥手里的帖子问道:“郑王府的帖子,要请爷过府赴宴,上次吃了郑王爷的一顿饭,结果跑到和州做了一年多的苦工,这次不会又有什么地方要爷过去卖力吧?” 一提到郑王府,霜儿立刻忘了自己的那点心思,马上就和如云站到了一条战线上:“说得就是,替郑王爷出了一年多的苦力,差事也办得漂漂亮亮的,结果人家王爷加官晋爵,咱家爷啥都没落下,何苦来哉?” 李天一拍拍霜儿的小手笑道:“知足吧,我才这个年纪就封了县侯,已经够显眼的了,满朝上下能封侯的哪个不时德高望重、功勋卓著的老臣?况且再有封赏也未必是好事!” 霜儿撅着嘴道:“封侯怎么了?那也是咱家爷一刀一枪拼了命换来的,满朝的大人们凭啥就让爷自己去寿州卖命?” 如云抿嘴笑道:“这到底是我的贴身丫头还是你的啊?不过话说回来,这次郑王是又遇到什么难事了吧?” “还能有什么事?不过做了江宁府尹,想问问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应该怎么放罢了。” “那爷可有了主意?” 李天一笑了笑,心里却有点不太舒服。古今同理,主政一方要考虑的不就是鸡的屁股嘛,至于咋提高这鸡的屁股,搞房地产呗,合理合法地把老百姓的钱变成政府的钱!也不用太过份了,别搞到象后世那样一家几口老少三辈省吃俭用就为了一套房那么天怒人怨就可以了,再说这个时代的南唐,有钱人还是多啊。 “微臣李天一,拜见郑王、王妃,拜见郡主!” 到了郑王府,王府的管家早早就在门房等候,见李天一叩门,忙引着李天一直奔大堂。这一回生二回熟,李煜两口子都在正堂等着哩,湖阳郡主小丫头周薇,居然也在正堂,李天一忙上前一一拜见。 “天一不必多礼,上次赈灾修堤,多蒙李候费心出力,还未谢过天一,今日置酒,天一不要拘束,还需开怀畅饮一番。” 寒暄了几句,李煜便吩咐摆酒设宴。李天一忙摆手道:“酒宴先不着急,王爷就任江宁府尹,微臣这里又有三策,请郑王过目。”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纸递了过去。 李煜与周娥皇对视了一眼,忙接过来打开,这回纸上更简单,一共就六个字,城管、拆迁、银行。 上回的三策,至少还大概知道要做些什么,这回听都没听说过。周娥皇在一旁也看得一头雾水,忙问道:“李候,这城管、拆迁、银行都做何解?” 李天一拱了拱手道:“江宁府治下,其余州县也倒罢了,尤以金陵为重,王公贵戚、朝中大员均居于金陵城中。近些年来,金陵城内人口与日俱增,御街一带也就罢了,毕竟是金陵的门面,自然光鲜,可龙光门、下白桥一带街路脏乱不堪,时有偷盗、伤人发生,尤其下白桥一带,毗邻秦淮河,往来多商贾贵人,实在有失金陵的脸面。” “微臣这三策,便是要将金陵的脸面整治一番。城管,就是要募集青壮组成城管队于城内巡视,即可维护街面秩序,又可将无业游民管理起来,一旦有事发生,还可协助府丁衙役抓捕凶犯,护得民众周全。” “拆迁,就是要将城中脏乱街路进行整治,将那些杂乱搭建的房屋拆除,统一建起房屋供人居住.” 李煜听得兴起,忙插话道:“李候,建房修路无疑是好事,可这所需银钱.” “王爷,可将下白桥一带居民迁往龙光门一带,将城中坊市迁往下白桥,如此一来,下白桥、内秦淮一带地价必涨,便可将这一带建好的房屋、街市高价售出,所得银钱可贴补拆迁所需费用。” “还有第三策银行,也是筹集银钱的路数。就是由官府出面成立钱庄,其中皇家内库可掌握一定份额的股份。城中民众无论贫富均可将手中余钱存入银行代为保管,并可得到一定的钱息,如需用钱时可随意支取。商贾巨富如需大量银钱交易,可在银行直接进行,免去来回搬运银两的不便。若城中民众手头不便,也可到银行来赊取银钱,提供抵押并支付钱息便可。” “这样一来,银行必可有一定数目的银钱存积下来,官府便可赊取银钱整治城中道路房屋,银行也可在存钱与赊取之间的钱息差额获利。” 还有一点李天一没有讲出来,金陵繁华一时,所聚集的银子只会越来越多,这样的后果就是银子的贬值,作为一个穿越众李天一在后世可是深受其害的,赚的钱放在银行只会越来越贬值,攒钱买房却发现赚钱的速度总是跟不上房价上涨的速度,唉,啥不说了,都是眼泪! 李煜见李天一愣了神,半晌试探着叫道:“天一?李候?”李天一这才缓过劲来,“啊”的一声,忙拱手道:“微臣思想这银行章程,失礼之处还望王爷见谅!” 李煜刚要摆手,一旁却传来一声轻笑,如山泉击石般清脆悦耳,两人循声望去,原来是一旁的小丫头周薇。周薇听两人商讨政务听得云里雾里,实在是有些不耐,后来见李天一呆头呆脑地愣住,不由笑出声来,见两人望了过来,小脸泛起一丝红晕,忙低头掩口。 李天一见这已是绝美的小丫头一声轻笑,仿佛迎面万千朵春花盛开,整个厅堂都似乎明艳了几分,虽已不是初见,仍觉那樱口琼鼻、黛眉明眸无一处不是美得令人心悸,望过去让人自惭形秽不敢多看,心底似乎被被重重敲击了一遍又一遍。 周薇见李天一看着自己又有些发愣,不悦地哼了一声,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李天一忙轻咳了一声道:“王爷若是觉得这三策可行,明日上奏圣上便可实行了。说了这半晌,王爷可否赏杯水酒?” 李煜笑道:“酒宴早已备下,你我后堂饮酒,不醉无归!” 第87章 城管大队 “兄弟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有事业编制的公务员了.不是,是吃皇粮的公家人了,所有人都编入城管大队,下设十二个中队,每个中队设十个小队,本候爷就是你们的大队长,韩子其为副大队长,高寿为保卫处处长,常遇喜为监察处处长,马玉玲和马玉珑主管财政处,现在我任命十二个中队的中队长:赵重、王麻子、高飞、江子羽、游泗舫、潘子华.” 成立城管大队,李天一立马就想到了宏兴这帮子兄弟,也算是为这些人谋了个出路吧。[..tw超多好看小说]想自己一个堂堂的双料正三品高官,放到后世那也是副部级的高干了,居然成了城管大队的大队长,充其量也就是副局正处的级别,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老大.大队长,这城管是干啥活计的?”王麻子挠了挠大秃脑袋,不解地问到。 李天一微微笑道:“城管,就是金陵城的管理者,什么事情都可以管,交通拥堵了你们去疏导,老弱上街了你们得照看着点,不按规矩随意摆摊卖货的你们得赶走,欺负百姓甚至偷盗伤人的你们得抓人,总之一句话,在金陵,你们就是规矩,不按规矩来的就去讲讲道理好生劝说.” 赵重插话道:“要是讲不通道理呢?” “嘿嘿,兄弟们有不少人可是从寿州回来的,用嘴讲道理讲不通,那就用拳头讲!不过我有言在先,欺负老百姓算不得好汉,只要发现祸害百姓的自己去常遇喜那报到,轻了是一顿板子,重了那就别再城管大队里呆了,金陵建房修路可是缺不少苦力。以后遇到讲不通道理的、偷盗伤人的都直接抓到工地做苦力,这叫劳动改造!” 一听说李天一竖起大旗又要招人,尽管弄不清楚这城管算是怎么回事,冲着李候爷这块金字招牌,原来决死军的一干弟兄自然是要加入的,各种三山五岳的好汉,上一次没赶上趟的,这次纷纷蜂拥而至,原本计划五千人的编制几乎扩大了一倍,这李天一也没客气,赵重、王麻子等决死军出来的领着原来的特战队充当了教官,在鸡笼山扎起大营,下开始蹂躏这些新兵。(..tw好看的小说) 清晨卯时初刻,清脆的铜锣声便在营中想起,王麻子一脸横肉站在校场上盯着一旁放着的沙漏。两百多个帐篷里万余名好汉冲了出来,边跑边穿着新发下来的号坎。半刻钟之后,王麻子一挥手,身边侍立的一百多亲兵便冲了出去,挨个帐篷将还未出来的菜鸟们踹了出来,这些迟到者被赶到校场的一旁聚成一堆。 扎下新兵大营,高寿、王麻子、赵重三人便被任命为总教官,每人一天,轮换着操练这些倒霉蛋,今天开营第一天,正是王麻子当值。 背着手在前面走了几个来回,王麻子扯着嗓子吼道:“诸位有的是以前决死军的老弟兄,有的是新来的英雄豪杰,但在这大营里,你们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废物!” 江湖上混的就是一个脸面,王麻子这么一说,原来决死军的兄弟还好,新来的可就炸了营了,顿时就炸了营。一个虬须汉子吼道:“王麻子,别瞧不起人,老子认识你,你原本不过就是码头上出苦力的,凭啥瞧不起人?” 王麻子循声望去,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扑天雕崔勇崔三爷。” 崔勇面带得意拱了拱手道:“好说,好说!都是江湖兄弟,又都在李候爷麾下混口饭吃,相互多多照映。” 王麻子脸一沉道:“呸!崔老三,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江湖上是有你扑天雕的名号,可在这,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在这唯一说得算的是我们老大,老大让我来做这个教官,那我说的就也是规矩!你不是问为啥说你是废物吗?秃子!” “到!”王麻子吼声未落,亲兵中一个光头汉子跑了过来,却是原来四海帮的二当家韩秃子。 “脱掉褂子!” “是!”韩秃子三两把将自己的短褂脱掉,对面的崔勇等人不由“嘶”地吸了口冷气。 肌肉虬结的上身,当胸是几个铜钱大小的圆疤,朝下看去,一条伤疤从肚子一直延到胸口,紫红的刀疤如蜈蚣一般,随着韩秃子的呼吸如同活过来一般。除了这条刀疤,在肩头、肋下还有几条小一些的伤疤,整个上身,几近体无完肤。 王麻子指着韩秃子吼道:“我这兄弟随李候爷征北,身受箭创六处,刀劈枪刺五处,最厉害的一次是在柴荣的大营,李候深陷重围,我们这些兄弟冲进去和柴荣的禁卫军交了手,我这兄弟肚子上挨了一刀几乎开了膛,肠子都淌了出来。”王麻子拍了拍韩秃子的肩膀道:“兄弟,告诉这些废物当时你怂了没?给这些觉得不含糊的英雄好汉们长长见识。” 韩秃子咧了咧嘴,脸上的一道疤跟着蠕动了一下,笑容显得份外的狰狞:“也没啥,当时就是从地上的死人堆里捡了两条腰带,把肠子塞了回去捆上,继续杀人呗。” 王麻子吼道:“我这兄弟,那一战斩杀北虏近二十人,最后力尽昏倒,若不是事后收尸的兄弟仔细,几乎都当成死人给烧了。抬回来足足躺了近一个月才挣开眼,将养了半年才起了床。崔三爷,你江湖上那点名号和我这兄弟比如何?” 崔勇低着头抱拳道:“这位兄弟的确是好汉子,为国杀敌舍生忘死这样的作为崔某人如何能比?” “既然如此,崔勇,你顶撞长官,本应给你二十军棍,不过今天是初犯,棍子就不打了,出去和那些起不了床的懒虫们站一起,今天没有早饭,你可服气?” “崔三心服口服!” “好!既然大家都起来了,就该活动活动,看着营外的鸡笼山了吧?半山腰有人等着你们,跑过去拿回发给你们的木棍就可以回来吃饭了。不过今天的早饭做得少了点,所以一会回来的最后一千人就没有早饭了。路不远,也就十里地,算是给你们提提神,先回来的一千人吃肉,其余的只有馒头咸菜!出发吧!” 话音未落,校场上的好汉们如脱缰的野狗一般冲了出去,偌大的校场空了下来。伙头军们这时将准备好的馒头用大筐抬了出来,边上是一桶桶的煮好的肉块或是盐渍的白菘,还有热气腾腾的汤水。 大概一刻钟,便有脚程快的赶了回来,验看过手里的小木棍,这些人便被领过去围着装肉的大桶坐下,灌了两口汤,顺顺气便可以大快朵颐了。接下来回来的就只能闻者肉香流口水,啃着自己的馒头咸菜了。不过这些人还不是最惨的,最后回来的一千人和一旁早上起迟了的一干人等站在一起,看着别人吃早饭只有咽唾沫的份了。 早饭过后休息了两刻钟,开始体能或是队列训练。今天王麻子给准备的是千余根大木头,十人一组扛着木头开始绕着军营跑步。跑上三刻钟休息一刻钟,直到晌午。 午饭是粗细粮参杂的干饭,每人一小碗肉汤,青菜干饭管够。吃完午饭休息半个时辰,下午是徒手对练或是兵器训练。先是由特战队的教官做示范,接着千余组好汉们拿着木制的刀枪开始比划。最后每百人为一队开始对练,自然赢的有肉吃,输的就只能吃白菘了。 吃完晚饭又是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然后再去山上跑上十里算是消化消化,用王麻子的话来讲就是担心大家睡前存了食,对身体不好。等跑回来基本已是酉时,一个个累得跟死狗一样的好汉们挣扎着爬上了床,睡过去或是昏过去了。 第一天便有近两百号人受不了这份苦或是身体素质实在跟不上的准备退出了,王麻子也不在意,让这些人到常遇喜那里纪录一下名字还有就是有什么手艺。有手艺的或是没啥本事但能吃苦卖力的,都进了李天一成立的金陵建筑大队,和招募来的木匠、石匠、泥水匠一起,开始为金陵城的市政建设添砖加瓦。 万余人的大营,每天都折腾得鸡飞狗跳,尤其这些好汉们累得鬼哭狼嚎,不让人注意是不可能的。尤其每天一群扛着木头或是空着手的汉子玩着命地跑,简直成了城北的一景。不明就里的百姓自然是觉得这些人脑子出了问题,等知道了是李候爷招募的人手便也见怪不怪了。 不过这落到有心人眼里可就觉得大有文章可做了。没几天,枢密使兼兵部尚书陈觉、户部尚书冯延鲁、工部尚书查文徽联名上了奏折,弹劾当涂候李天一于鸡笼山纠集江洋大盗私蓄人马,每日操练不停,且在京亟左近,恐有谋反之心。 李璟接到这折子心里就是一阵腻歪。李天一在朝已经近四载,若说此人有意谋反李璟实在是没法相信。 就在上月,马仁裕等人便保奏李天一为建武军统领出镇常州,以御吴越。王彦铸调任襄阳节度使并增设襄阳军后,建武军一干将校大半调往襄阳,昔日与宁国军齐名的一支劲旅如今几乎半残。难得的是燕王李弘冀、晋王李景遂以及陈觉、冯延已等人也一致赞成李天一出镇常州。 没办法,这当涂候太能折腾了,领着一帮乌合之众救援寿州,就能抓了柴荣回来;去和州赈灾修堤就能修出一座和州新城,再跟着李煜这江宁府尹折腾,天知道能折腾出什么花样出来。郑王李从嘉自然反对,当涂候李天一自己也再三表示无意军旅,且在和州的一年多身上旧患多有反复,不堪重用云云。 就这么个惫懒的家伙,给了兵权都不要的家伙要谋反?开什么玩笑,也就是与从嘉交好才去帮着招募什么城管大队,还要组建什么银行,朕倒是很期待这次从嘉与这个当涂候能折腾出什么新花样出来。 第88章 金陵皇家银行 险些担了谋逆大罪的李天一,根本没时间关注朝堂上的事情。将招募来的万余好汉扔到鸡笼山,李天一便约请孙清徐、刘金贵、何云肖等豪富巨贾一起成立银行的事情。 “诸位,前次义卖大会,多蒙各位鼎力相助,天一感激莫名今日一并谢过,且请满饮此杯!请酒!” 琦玉坊最大的包间里,李天一端起越窑青瓷酒盏,朝在座的几位请酒示意。酒是上好的石冻春,入口绵柔回味馨香。席面是堂子菜中最好的鲍翅席,色香俱全又精致非常,单单采买的食材便要五十两银子。这包间布置得相当有格调,仅仅是一旁墙上的几幅古画便是价值巨万。 一旁陪酒的女伎也是琦玉坊的当家红牌,个个姿容艳丽,身段婀娜自不必说,单是这伺奉客人的手段便拿捏的极有分寸。既是浓情蜜意勾得人神魂相授,徧又如大家闺秀一般端庄,不流于媚俗。一旁弹琴鼓瑟的也是这金陵数得上的大家,等闲想听上一曲也要看几位大家是不是有心情奏上一曲。 可座上的几位大款们却是食不甘味,糯软香滑的鲍汁鱼翅吃到嘴里如同缺了盐的粉条,相互之间的眼神交流了一遍又一遍,暧昧得怕是连身边的女伎都有些灰心,莫非这些大佬们齐齐变了口味,集体开始搞基了不曾? 酒过三巡,何云肖拱手道:“李候爷,大家也都不是外人,小老儿承蒙候爷瞧得起就高攀了,只是不知候爷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所为何事?所说的要照顾大家的赚钱的生意又是何种买卖?” 孙清徐与刘金贵对视了一眼暗道,果然还是有沉不住气的,不由也将探询的目光望向李天一。 李天一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各位美人暂且歇息片刻吧。”这些女伎自然都是极有眼色的,见众人要商讨事宜便纷纷退了出去,将房门带上。李天一这才将成立银行的想法与众人仔细分说了一番。(..tw无弹窗广告) “.这银行便如我刚刚所言以存贷钱息差额生利,今日召集大家过来就是想众人集资入股,按出资的多少入股分红。银行的四成股份由皇家大内掌握,暂由江宁府代为保管,不过这四成股份只参与分红,却不能如各位手里的股份一般自由买卖,各位以为如何?” 若说后世最赚钱的行当,除了毒品、军火便是金融、医药和房地产了,而其中这金融却是空手套白狼,完全地无成本便可生利,是在是无本万利的好买卖。李天一详尽解释了一番,自信满满地望着众人,等着几位款爷争相往出掏银子,不料几个人却都低头沉思,一言不发。 李天一略一思忖便明白就里,笑道:“各位有什么想法或是顾虑还请直言。” 孙清徐拱手道:“照李候爷所言,这银行确实比一般的钱庄要更易生利,不过在下有三点不明,还望李候指点。这其一便是既然有官府插手其间,若是官府要掌控银行或是要抽取银行所存银钱,我等平民却是无法拒绝。其二贷出去的银钱若无法收回,银行既不是官府,我等又非朝廷大员,自然不能强迫借贷人偿还银钱。其三,李候爷若是有一日离开金陵,这银行官府要收回朝廷该当如何?” 李天一笑道:“孙先生所言三点,其实概括起来不过是怕这民办的银行没有背景,最后让官府占了便宜,关于这一点,我可以向大家保证,所有的章程都由江宁府以公文的形式上报朝廷,皇家大内所占的四成股份也永远不会改变,而且只进行分红,不干预银行的决策。银行任何决策都要按股份多少进行表决,也就是说,只要大多数人一致反对或是赞成的事情,即便是皇家或是官府也无法强制执行。任何人包括官府要向银行借贷必须进行抵押,这是要写入章程的,只要够胆的就来占皇家的便宜。.tw[]” “若是银钱无法收回,可由江宁府将所抵押的物品收回归银行所有,或是银行占有其一定份额的股份。既然章程都以公文的方式定下来,这银行的后台又是皇家内库,诸位今后便是有身份的皇商了,即便在下不在金陵,这规矩却是不会改变的,请诸位放心。再者,这银行运行一段时间之后,便会与金陵各行各业结合在一起,彼此关系盘根错节,要想将这银行收回另行派人打理,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诸位还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单单一个皇商的身份便值得搏一回了。士农工商,这个时代商人尽管占有了极大的社会财富,甚至富可敌国,可这商人的身份却始终被其它阶层,尤其是读书人看不起。有了这皇商的身份,就是说话都可硬气几分! 李天一见众人纷纷点头,便接着说道:“这银行六成的股本暂定为一千两百万两,也就是说,每出两百万两银子便可以占据银行的一成股本,各位回去可遍邀亲朋好友、商界同仁积极加入,我可以向大家保证,这绝对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没等孙清徐、刘金贵等人筹集完银子,要成立金陵皇家银行的消息便如一阵风般传了出去,先是韩熙载、常梦锡、马仁裕等人凑了三百万两银子买了一成半的股份,接着朝中的皇亲国戚们纷纷拿着银子找上门来要求入股,不收银子便是不给面子。 没办法,当涂候这块招牌太管用了,别的不说,就说上次人家三个主意拿出来,不但赈灾修堤干得好好的,还顺便修了一座新和州城出来,这得花多少银子,愣没向朝廷要一个铜板。这回要主持成立什么银行,还有皇家做后台,用脚丫子想这李候爷随便出几个主意大家还不赚得盆满钵满? 最后都连远在寿州的刘仁赡都知道了消息,在自己儿子和两个宝贝女儿的劝说拿了五十万两银子,说是要支持当涂候办这个什么银行。几天后等孙清徐、刘金贵等人筹集了银子回来找李天一的时候,银行的股本已经被李天一卖了一半,留给孙清徐、刘金贵等人的份额只剩下了六百万两,这还是李天一好说歹说求爷爷告奶奶留下来的,要不这股份早就都卖了。 孙清徐等人一看这股份卖得如此火爆,心里更加有底了,有这么多人的利益在里面,怕是当今圣上想对这银行动动什么心眼,也要担心犯了众怒吧。至于李天一发出的孙清徐作为金陵皇家银行的首席掌柜、刘金贵等十人作为银行掌柜的邀请,一干人等更是受宠若惊,今后这银行的日常事物便由这十一人集体负责,作为首席掌柜,孙清徐拥有两票,其余人等便是一人一票,也是出于某些不好出口的原因,李天一让自己的女弟子马雪晴做了银行的财务主管,哦,是账房。孙清徐等人自然也都是心思通透,所以这马雪晴虽说不是掌柜,可银行的一干事务却也都尽在掌握。 金陵皇家银行成立当日的第一笔业务便是江宁府以赋税作为抵押,由皇家内库做担保向银行借贷六百万两银子,年利一分。而江宁府拿了银子便将龙光门、下白桥所有的杂乱房屋统统买了下来。 这两个地方都是贫民住的地方,百姓胡乱建的房子价钱也不算高,不过李天一可没有后世的拆迁公司那么狠,基本参照市价又加了一成。实在不愿卖的江宁府也承诺在龙光门的房子建好之后可以分给这些人一套,不过要补上差价。而存心想要高价的李天一也没客气,城管大队正训练呢,随便叫个小队过来和这些钉子户讲讲道理,也就都响应政府号召了。 于是在李天一的规划中,龙光门成为金陵最大的百姓聚居区,统一规划的街路,统一建筑的二层小楼,街路是石板铺成的青石路,路边的石板下是排水沟,路旁的绿化带栽种了各式花草树木,每隔一段还竖起高杆,据说晚上会有纱灯挂上去照明,绝对是社会主义新城镇的范儿。这样的小楼,后世可称为连排别墅的房子,一套要卖一百两银子,而拆迁和建筑的成本大概是八十两左右。 自然对于一般百姓来说拆迁给的五十两银子再东借西凑一点,基本也就够了。若是筹不到钱的可以用房子做抵押向金陵皇家银行借贷,只要付出年利三厘的利钱便可以了。实在没有钱的还可以选择租着房子住,每年交十两银子的租金便可入住连排别墅了。好在龙光门这边原本就荒着大片的地皮,江宁府一口气在这龙光门建了两万多套房子,倒是足够动迁百姓住了。 而腾出来的下白桥、上水门、内秦淮一带,按照规划,沿内秦淮修建的都是高有四层的市坊,建好之后第一年免费出租,之后的两年只收市价五成的租金,三年过后才按市价收租。既然是免费,过来租赁市坊的商家自然蜂拥而至,经过一番挑选,确定下来四百多家商户入住李天一所称的“秦淮商业一条街”,而在内秦淮毗邻御街的第一家市坊,便是金陵皇家银行。剩下的实力不够的商户,统一迁至龙光门那边建好的市场当中,如此一来,金陵城内便整肃了许多。 内秦淮市坊其后是占地从一亩到十数亩不等的宅院,这里的街路自然修得比龙光门那边更加的整洁气派,宅院也都请来长于修建园林的匠人精心设计,所用的材料更是上成。这些宅院还只是框架便有人纷纷到李煜那里打探何时出售,欠了银行巨款的李煜自然急着买了还钱。龙光门那边基本是赔本赚吆喝,说是赚了二十两,可算上人工和整修街路以及后续维持的费用,那两万多套房子要赔尽去近五十万两银子。 可指挥建房的李天一,无论谁问,都是一句话:还没到卖房的时候呢。 第89章 抓苦力条例 龙光门内的兴唐大街上,魏新骑着高头大马,左顾右盼地看着街路旁边的花草树木和各式店铺,心里满是新奇,觉得这眼睛都不够用了。[..tw超多好看小说] 魏新也算是春风得意年少有为,二十几岁的年纪,便做到了中书令魏岑家的二管事,人前人后无论是府里的家丁还是过府求见老爷的官员,见到自己都要拱手抱拳尊称一声二爷。能做到这个二管事的位置,一则是魏新眉眼通挑,待人接物极有眼色,二则也是靠了自己那个做了魏岑第九房小妾的妹妹杨莺儿的枕头风。 魏新原本就是游手好闲之辈,也没什么谋生的手段,起初魏岑只是拗不过小妾的枕头风,招个护院养个闲人而已。不想这杨新颇有忠心,进府便自甘为奴,改名魏新。这年头改了姓氏那可是忘了祖宗,死后都埋不进祖坟的忤逆之事,魏新此举自然讨了中书令大人的欢心,一步一步升到了二管事的位置。 四个月前,魏新回家奔丧。虽说是改了姓氏,可亡故的毕竟是自己的亲老子,回去料理完丧事依旧守了三个月的孝才返回金陵。 一入龙光门,魏新便吓了一跳,短短四个月,原本街路窄小房屋杂乱遍地污物的龙光门彻底改了模样。青石街路边上是各式花草树木,一排排整齐的小楼矗立在道路两旁,来来往往的人群脸上满是微笑,自己莫不是走错了地方? “嘿!兀那汉子,看好你的马!” 魏新正看得出神,忽然路旁有人将自己的马赶开,胯下的坐骑朝旁边一闪,险些将魏新甩下马去。魏新转头望去,见是两个衙役打扮的汉子。原来一路行来自己所骑的马或是有些饿了,将路边的花草啃食了一块,再看路上骑着或是牵着牲口的人,都将牲口戴上了笼口或是嚼子。 “滚开,别耽误你家二爷的事!”魏新见是衙役,着急回府也不想多事,怒骂了一句催马就准备离开。 “慢着!”那汉子上前抓住马的缰绳道:“破坏公共设施,依据.依据.小队长,依据啥来的?这大队长弄出来的章程,名字咋这么绕嘴呢?” 另一个汉子笑道:“你这憨货,都教了你多少遍了还记不住。”说罢走到魏新近前拱手施礼道:“这位兄弟,依据新颁布的《金陵城市治安及公共设置管理处罚条例》,你的马啃食了路边的花草,要处以二两银子的罚款或是三日的劳役。” “什么?”魏新大怒,手里的马鞭随手抽了过去,那汉子抓着马缰躲闪不及,脸上便多了一道血檩子。魏新怒极而笑道:“你们两个有眼无珠的东西,敢拦你家二爷的路,我是中书令魏大人家的管事,跪下磕头认错,二爷心情好就饶了你们这一遭,否则老子拔了你们这身皮!” 两个汉子冷笑了一声,随手将腰间挂着的二尺多长的硬木棒子拿在了手里,为首的汉子道:“中书令家的二爷是吧?攻击城管巡逻人员,依据《金陵城市治安及公共设置管理处罚条例》,处劳役一年。这位二爷,您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让我们兄弟费点手脚?” “好大的胆子!”魏新这才发现面前的两个汉子虽是穿着类似衙役的长衫,可号坎的地方却是“城管”两个字,在左边胸口还缝着一块白布,上面黑丝线绣着“城管大队第八中队第二小队甄六邙”几行字,另外一个绣得是“城管大队第八中队第二小队长贾盛关”。 “好大的胆子!”魏新听有人附和自己,转身望去,见周围众人看着自己,眼里却满是怜悯,议论纷纷:“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城管的人,不知道在这金陵城,这些城管虽说和气,可等闲也是招惹不得的么?” 魏新心里一凛,转身催马便要逃走,只要回到府里,哪个还敢为难魏二爷? 贾盛关和甄六邙两人见魏新要跑,一个勒住马缰,另一个上前抓住魏新的腰带,便将魏新从马上扯了下来。那魏新跌得七荤八素,挣扎着站起,手里的马鞭胡乱挥舞,倒是一旁围拢过来的百姓挨了几下。 见魏新还要挣扎,一顿棒子劈头盖脸便砸了下来,只打得魏新满头满脸俱是鲜血,身子蜷曲如大虾一般,昏迷中犹自抽搐。 “差不多得了,打坏了就白瞎了这个苦力,带回去吧。”两人将魏新绑在马上,慢悠悠牵着马朝城外鸡笼山走去。 江湖人称“赛狸猫”的空空妙手徐鸿背着手,慢慢朝金陵人所说的“秦淮商业一条街”走了过去。这徐鸿原籍却是在北方,在那苦寒之地做了近十年的独行盗,最近到了镇江、江都一带发财,不但手艺出众,轻功也是一绝,渐渐创出了字号。原本徐鸿是要去和州访友,途径金陵,忽然想起江都的同行都说这金陵现在等闲开不得利市,徐鸿自持手法精妙,徧要来见识一下。 人群里走了一圈,徐鸿便盯上了一个大腹便便商贾模样的中年人,那怀里的兜囊鼓鼓的还坠得厉害,一望便知带了不少银钱。徐鸿慢慢靠近了自己选定的肥羊,突然一个趔趄撞了过去,就在撞上的一瞬间,徐鸿手里夹着的小刀便划开了肥羊的侧襟和里面的兜囊,一个鼓鼓的荷包便掏了出来。 “对不住,对不住!”徐鸿连声抱歉,低头便要溜走。那商贾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被掏了荷包,低声骂道:“走路不长眼睛!”便径自去了。 徐鸿转身刚要寻个僻静的地方清点一下自己的收获,却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瞪大了眼睛,用手指着自己道:“你是扒手,你偷荷包!城管大叔,有人偷荷包!” “小兔崽子,你找死啊,别乱说话!”徐鸿吓了一跳,刚刚只是注意了肥羊和周围的行人,不想却让个孩子看了个正着,若是在江都,即便是看见了谁敢多嘴?不想今天的确是有些大意了。 孩子的叫声引来周围一群人的目光,徐鸿干笑道:“这孩子看错了,瞎说话!”说罢朝众人一拱手便要离开,却看见周围众人看自己的目光如同看个死人。 惊愕之间,徐鸿看见人群中跑过来两个衙役打扮的人,胸前的号坎出绣着“城管”两个大字。这便是让江都同道闻风色变的城管?徐鸿一边想着同行的告诫,一边转身就跑。 看徐鸿跑出去的几步路,便是有功夫在身的,年长的城管叫道:“我缀住他,你招呼人。”说罢便仅仅跟上徐鸿。 “三哥,当心着点!”另外一个城管从怀里掏出铜哨吹了起来,尖利的哨音划过整个市场,行人纷纷将街路中间让了出来,而越来越多的城管则朝哨音响起的地方跑了过来。 跑过两条街,徐鸿回头一看,不但那年长的城管在后面紧紧缀着,其后不远足有二十几个人也跟了上来,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徐鸿一咬牙,纵身便上了路边高墙,再几个飞跃,窜房越脊逃了出去。这赛狸猫的绰号果然不是白给的。又跑过了几条街,徐鸿一回头,差点从房檐上栽了下去。只见十余条身影从后面也同自己一般直接踏着墙头屋脊追了过来,看那身形轻功同自己也在仿佛之间,而街路上的追捕大军已经聚集了有百人,黑压压的一片正朝自己的方向跑着,还有几个小队的城管远远地兜了出去,明显打的是要包抄自己的主意。 “我只是掏了个荷包而已,不用这么大动干戈吧,这是在抓扒手还是抓反贼啊?难道这些城管已经闲成这样了?”徐鸿一阵腹诽,忙继续朝人少的方向逃了过去。身后的崔勇自然是紧紧跟着,后面的几个腿上有功夫的一边跟上来一边吹着铜哨指引着方向。 又跑了一刻钟,徐鸿实在挺不住了,觉得自己喘得肺子都要炸开,一口气没接上来,腿一软便从墙头跌了下来。崔勇也跟着跳下墙头,喘了口气,笑眯眯地看着徐鸿道:“兔崽子,腿脚还挺利落,跑啊,怎么不跑了?” 徐鸿哀叹道:“一个荷包而已,用得着这么玩命追嘛?兄弟也是有功夫的吧?居然这么能跑。” 崔勇笑道:“一天跑上三十里地,坚持三个月,你也跟我一样能跑。我追得可不是一个荷包,而是你这个上好的苦力,再说这城里多少日子都没人犯错,谢天谢地你来了,抓了你大队长跟前大小也是个功劳。废话少说,依据《金陵城市治安及公共设置管理处罚条例》,偷盗、威胁他人、抗拒抓捕,数罪并罚,处劳役一年半,这位兄弟,你是自己走啊还是我们请你走啊。” 看着后面领着大棒子明显不怀好意围拢过来的城管们,名动江都的赛狸猫俆鸿颤抖着护住头面,如同落入色狼堆里的无助少女般蜷曲着身子道:“罢了,我俆鸿踩过了地头,认命了,先说好不带打脸和暴菊的行不?” 崔勇嘿嘿一笑道:“兄弟们,给徐爷讲讲金陵城的道理,都轻着点,让后面的兄弟也爽一爽!爽完还得送徐爷回劳役营呢。” 当初招募来的万余好汉,经过在鸡笼山的训练基地一个月的蹂躏,只剩下了五千多人,留下来的这些兄弟分成十二个中队,一半留在山上继续训练,一半作为正式城管大队进入金陵城到处巡视,半个月替换一次。 李天一弄出来的《金陵城市治安及公共设置管理处罚条例》,被金陵人戏称为“抓苦力条例”,刚刚实行三个月,金陵各个府邸的豪奴、横行里坊的恶棍、四方来金陵发财的豪杰很是抓了一批,甚至宫里嫔御凌氏的两个远房弟弟因为当街斗殴也被抓起来搬了三个月的石头。 三个月后这两个公子哥回到自家府里那叫一个老实,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老实读书,准备出人头地。原本吹着枕头风要李天一好看的凌嫔御恨不得做面锦旗敲锣打鼓给李天一送来。这后宫都搬不倒当涂候,那些原本群情激奋的贵戚大员们集体哑了火,这当涂候虽说未在朝中任职,可也是简在帝心,这圣眷之隆真是一时无俩啊。 三千城管撒在金陵城三个月,整个金陵风气为之一肃,当真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各家皇亲贵戚原本天天不务正业、招惹是非的浪荡子弟也都不见了踪影,一个个变得在家谦逊好学、出门彬彬有礼。没办法,那劳役营的棒子面粥和监工的鞭子实在是太有说服力了。 就在金陵的精神文明建设在城管们的大棒下开始迈上新台阶的时候,李天一又出惊人之举:下白桥豪华居住区河景房准备开始出售了! 第90章 房地产好赚钱 刚入七月,金陵的天气便开始分外闷热起来,夏日的骄阳晒得地面如同下了火一般,走上去都有些烫脚,幸好有城管的差人驾着装满水的大木桶的马车,在城内的街路上不停洒水,这才有几分凉意,青石板的街路上也冲洗的分外的干净,些许浮尘都冲刷到路边加了石板盖子的水沟当中。即便如此,路旁的杨柳也都晒蔫了叶子,低低地垂着头,偶尔伴着来之不易的一点微风,有气无力地摇晃几下枝条。 秦淮商业一条街毗邻东门的一幢门脸最为宽阔的市坊,正是琦玉坊在内秦淮的分号。四层的门脸自然装饰得富丽堂皇,成串的粉红纱灯一垂到地,临街的回廊上穿着分外清凉的女伎手持团扇,倚在滴水檐的荫凉里的楼栏上半掩着粉面,肆无忌惮地对楼下的行人品头论足,若是行人抬头望过来,这些漂亮妹妹自然会大方地奉上分量十足的一捆菠菜。 自然这倚栏卖笑的多半是些声名不显的女伎,真正的红牌大家在琦玉坊内都有自己的居所,而且正厅卧房等一样不少,丫环下人一样不缺,丝毫不比那豪富之家的闺阁差,若论吃穿用度的品位雅致还要强上几分。 这些女伎自然不必抛头露面,每日只需深居闺中吟诗作画,赏花扑蝶,便是有人求见也要凭个心情,若是心情不好便是花费千金也难求一面之缘,若想留宿闺阁,除了腰包够鼓之外,还要看能不能入得人家的法眼,等闲也就是陪着饮上一杯水酒,或是弹奏一曲便要谢客了。那些自命不凡出手阔绰的贵戚豪富偏偏就喜欢这个格调,自然大把的银子也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巫山阁便是这琦玉坊里最大的一处居所,能居于这里的自然是琦玉坊最红的头牌,也是金陵城里当下风头最劲的清倌人翠蝶。这位翠蝶姑娘豆蔻年华,长相身段自不必说,半年前出道时一曲《点绛唇―蹴罢秋千》,闻者无不惊若天人,拜倒在其石榴裙下的公侯王孙、少年才俊不知凡几。 此刻这巫山阁的正厅当中的胡床上,歪歪斜斜地倚着一位爷,二十出头的年纪,身着青衫,头上扎着璞头。模样倒还算长得周正,略黑的面皮上一双有神眼睛倒是让人眼前一亮,可惜配上一脸猥琐的表情怎么看都是一副欠扁的样子。 此间的主人,那位翠蝶姑娘正站在胡床之后,一双玉手不轻不重地给这位爷捏着肩膀。两只刚刚发育起来的小馒头在这位爷脑后蹭来蹭去,细腻精致的小脸上不知是累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微微泛起一层绯色。 若是让这翠蝶姑娘的那些仰慕者知道平素冷若冰霜的女神此刻正如丫环侍女一般干着伺候人的活计,第一个反应怕是要惊掉了下巴,之后的反应估计就要找这位满脸猥琐的家伙拼命了。 一旁相陪的是一位有些看不出年纪的成熟美妇,一眼望去端庄稳重之态应有三十几岁的样子,可细看那白皙滑嫩的面容又感觉如二十少许的花信少妇,但不经意间露出的几分媚意又如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般,却正是琦玉坊的老板娘云妈妈。 这云妈妈将手里的茶盏放了回去,看了看如一摊烂泥软在胡床上的青年道:“我说当涂候,是不是占我们女人家的便宜占得习惯了?一有事就找到我们琦玉坊头上?候爷知不知道这琦玉坊一天不开门要损失多少银子?我们可不比候爷,吃着朝廷的俸禄,我这些女儿们是靠男人吃饭的,一天没有男人你让她们怎么过活?候爷若是有心,还请先把上次义卖大会琦玉坊损失的银子补上再说!” 坐在首位的欠扁的家伙自然就是李天一,此刻微微挣开眼睛笑道:“我说云姨,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占了你们女人的便宜了?再说帐可不是这么算的,那义卖大会召集来的哪个不是平时请都请不来的人物?大会之后你们琦玉坊的生意至少多了四成,我若是放出话去要在哪个伎坊办这个大会,别说是一天不开门,就算是停业一个月都要上门来求我。这次不过是要借用你这些女儿一天而已,云妈妈何必这么小气!” “你若是肯来占便宜倒好了,我这些女儿们怕是倒贴都心甘情愿。”云妈妈看了看李天一身后的翠蝶,笑道:“可这大热天的,你倒也真舍得让姑娘们出去抛头露面,给你发那个什么广告?我这些女儿们一个个可都是皮娇肉嫩的,若是陪你倒也罢了,大街上晒一天你可也舍得?要不找别人评评这个理?” 这话是越说越有些暧昧了,李天一忙拱手求饶道:“停!云妈妈,您说多少银子,我给银子还不行吗?” 云妈妈掩口娇笑道:“你们这些臭男人,总以为有银子就有女人吗?不要你的银子!” “说实话,我还真就是这么以为的!”前世作为吊丝的李天一,没少被人踹,可惜啊,女神踹我千百遍,我拿女神当初恋,没办法,咱就这么贱!李天一一面腹诽一面笑道:“哪里,和云妈妈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要不也不能有事就想着让云妈妈来帮忙。” “放心,即不要你的银子,也不要你的人!”云妈妈笑道:“不过这琦玉坊后面的宅子我想要一处,银子我也不少你的,只不过我要哪一处,你要给我留出来!” 李天一这才把心放下道:“小事情,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还请云妈妈将姑娘们召集起来,在下还要嘱咐几句。” 第二天一早,百十个美女便在丫环的陪同下走出了琦玉坊的大门,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城管队员拎着早就抄好的广告传单跟了上去,基本上一个小组便是一个女伎加两个城管。众人纷纷散开,遍布在金陵的主要街路上。 自然象秦淮商业一条街这样的街路,会有五六组人在散发传单,为首的居然是等闲都难得一见的翠蝶姑娘。于是得到消息的粉丝们自然蜂拥而至,可惜也只能是排着队从翠蝶姑娘手里领一张传单而已,别说是找机会亲近亲近,就是多说上一句话,那两旁维持秩序的城管队员便微笑着看过来,再不走怕是要拿着腰间的大棒和自己讲讲道理了,哦,自然是木头做的那一支。 凭借着遍布全城的莺莺燕燕,不到午时,几乎所有的金陵人便都知道了下白桥的宅院开始发卖的消息了,即便是没心思买宅子的,出去看看美女养养眼也是好享受。 李天一的传单也比较有针对性,除了对宅子的介绍以及下白桥看房的接待地点之外,不同地方发出的传单还用醒目的大字标出了让人心动的广告。 在秦淮秦淮商业一条街发出的传单写着:“位于内秦淮两岸、毗邻秦淮商业一条街、坐拥黄金旺地、卧看秦淮风情”。 在御街、江宁府附近的是“入住高档次生活社区,拥有高品位生活,享受高人一等的奢华”。 在玄武门附近的是“豪宅恒久远,一套永流传”。 在下白桥外秦淮附近则是“给不了她一个家,至少要给她一套宅院”。 .. 李天一坐在下白桥的接待中心,看着络绎不绝过来看宅子的人群,脸上又是一副欠扁的样子。前世让那些卖房子的忽悠了不知多少次,无论什么地段、什么质量的都能吹得头头是道,稍稍学习两招拿出来,自然是大杀四方。 过来的人群在特意挑出来能说会道的城管队员的陪伴下过去选择自己中意的宅院,自然无论是房子本身还是周围的环境都无可挑剔,可一听价钱,都吓了一跳。 最小的占地一亩左右的宅子要三千两银子,那占地十亩的竟然要一万两,比正常的市价要高出一倍还多,都有些犹豫。等再回到接待地点,见大厅中央放着的大白纸板上,代表一处处宅院的方块不时有人过来涂上墨色标记已经卖出,这心里立刻就不淡定了,赶紧回家找人商量去了。 宅子的确贵了一点,但银子不凑手可以从银行借,只不过超过两千两的宅子利钱要五厘,十年结清。和那些放印子钱的比,简直是白给的一般。仅仅十天,两千套宅子,除了李天一特意留下来的二十几套,其余统统卖了出去。最后一些靠着这样那样关系找过来的,能从李天一这里买一套宅子,简直是得了好大的面子一般。 等自己的女弟子马雪晴将最后的统计结果计算出来,李天一自己都吓了一跳。两千套房子卖了一千一百多万两银子。要知道那龙光门那边基本是白送一样还赔钱,就是下白桥这里临街的市坊都是在免费出租,就是这样,刨去五百万两银子的成本,竟然净赚了六百万两还出头。就这样还是自己比较有良心,只是赚了那些有钱人的银子,要是再狠点. 黑!太特末黑了!李天一这边正感慨万千,李煜那边乐得都合不拢嘴了。这当涂候果然是生财童子、点石成金一般的人物,有这六百多万两银子打底,李煜底气也足了,和李天一两人一核计,没别的,花钱! 金陵城的街路,统统按照下白桥、龙光门的标准重新翻建,城墙、官衙、宫城凡是破损的地方一律修补整齐,城内老旧房屋一律拆迁等等。如此大搞基础建设,自然需要大量的物资和劳役。大把的银子洒下去,这金陵本来就十分繁华的市面如烈火烹油一般,俨然大都会的场面。 形式一片大好,不是一般的好,而是大好!这房地产果然是快速拉动鸡的屁股的不二法门,无怪乎后世的地方大员都喜欢拆了盖,盖了拆,的确倒一倒手便有大把的银子进账。李天一恶狠狠地腹诽道,浑然忘记了自己也混成其中的一员了。 第91章 视察工作 初秋时分,若是北方已然是秋高气爽的季节了,可在这金陵,秋老虎依然威风十足。午后的暖阳虽不似夏日那般毒烈,却也晒得人满头大汗,急急地寻一处茶肆灌上几口凉茶才觉得爽快。 这日正值休沐,在内秦淮的御街方向施施然走来两个中年人。走在前面的中年人四十来岁的年纪,体形略胖,看似商贾一般的打扮,身着月白的长衫,头上带着软翅的璞头,方方正正的白净面皮上留着有些花白的须髯,微微眯起来的两眼笑呵呵地打量着街旁的市坊和来往的行人,间或闪过的一丝精光,自有一番不凡的气度。 后面跟着的应该是家仆,身着青衣小帽,略有些驼背的身子落后主人半个身子,看年纪应有五十几岁,脸上皱纹堆积,小心地跟在主人身后不时打量着四周过往的人群。 这秦淮商业一条街如今商铺林立,往来的车辆穿梭人流如织,不时拥堵成一团,自有巡逻的城管过去疏导人流,指挥车辆通过。遇到那年迈体衰的老人,这些城管也会上前问清去处,帮着叫来马车或是提起老人手里的事物送出街去。 中年的胖子看了好一会,点了点头朝一旁的仆人道:“贾卜泉,我有多久没有出来了?” 那仆人忙弯着身子回道:“陛.老爷有半年多没有出宫.出门了。” 原来两人是微服出宫的李璟和宣德殿总管贾卜泉,李璟见贾卜泉差点说漏了嘴,不悦地哼了一声道:“要是让人认出老爷的身份,回去你就去闻香殿刷马桶吧。” 贾卜泉忙应了一声,偷眼见李璟接着打量那些城管,这才举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里暗自叫苦,自己虽说安排了四个大内侍卫暗中护着李璟,可这街路上人实在是太多了一些,万一李璟有个什么闪失,自己就等着诛九族吧。 正暗自思忖间,又听李璟说道:“半年没出门,这金陵真是变了个模样,市坊热闹了许多,街路也干净了许多,又建了这许多的房屋,整修了宫城和外城。(..tw无弹窗广告)做了这么多事还未向朕要一两银子,看来从嘉这江宁府尹做得的确不坏。” 贾卜泉见李璟说得高兴,忙应道:“奴婢没那么多见识,只是听人说如今这金陵城只要是肯出力气,便能吃饱穿暖,还能住上新房子。还听说这半年多金陵城各家的公子少爷们都安分了许多长进了许多,无论是朝中的大人们还是这金陵的百姓,提起郑王爷这江宁府尹没有不佩服的。” 李璟哈哈一笑道:“你这老东西倒是会捡好听的说,从嘉给了你多少银子!” “奴婢冤枉!”贾卜泉忙辩解道:“奴婢只是道听途说,再说那郑王与奴婢从不往来,就是借奴婢个胆子也不敢收郑王的银子,请.老爷明察!” “从嘉自然没这个心思,出来这小半日,该看得也都看得差不多了,回吧!” 李煜自然不知道自己老爹出来视察自己的工作,此时的李煜满面愁容地找到李天一赶紧出主意,龙光门的房子都卖光了。 李天一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这是有人见下白桥的房子卖得贵了便想买龙光门的房子等着倒手赚钱了。一百两一套的房子,那些有钱人自然买上几十套上百套也不会有什么压力。后世是怎么解决这问题的?限购?收税?除了让房子越来越贵普通百姓怨声载道还有就是肥了税务局之外,好像没起什么作用。 不过这个时代金陵好像没那么多人吧,有本事你把城里的房子都买光了。看着李煜期待的目光,李天一笑道:“既然卖光了那就接着盖,城里的地皮都盖完了就去城外盖,我倒是要看看这些人手里抓着那么多房子最后怎么处置。” 于是金陵城再次开始大规模的拆迁,原来是城东和城西的两片,这回在城北玄武门一片又开始盖起了房子,城外的北门桥清凉山一带建起了山庄别墅,只要是想买的,敞开了卖。那些准备囤积房子的见这架势,便也歇了心思,悄悄将手里多余的房子卖了出去,一场风波还没开始便就这样结束了。 应付了这些准备倒腾房子的,李天一便又闲了下来。这一年多的时间王大宝、李猛又送来二十几万两银子,看来白糖生意一如既往地赚钱。据回来的李猛说这些人雇佣了当地人做护卫,占了周围的几个岛子,还有心向着东边的几个大岛发展。 “东主身居高位,朝堂上的事情哪里说得准,我们兄弟一核计,也算是在海外给东主留下一个退路,万一有一天东主无意为官或是朝中有什么变故,东主也好全身而退。”李猛说这话时眼睛明亮得有些吓人,好像看透了李天一的某些心思。 李天一摆了摆手,只是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使劲折腾,今后少送些银子来,多雇佣些人手,一定要护得兄弟们的周全。李猛却颇有些不以为然,这些兄弟虽然身体或多或少都有些残疾,可都是死过一回的老兵,打仗保命的本事都刻在骨子里,现在周围还有几千个护卫,自身的安全根本不成问题。在城外的江边留下一条快船和相应的人手,李猛这才悄悄地走了正如他悄悄地来,挥一挥衣袖留下了一大堆银子。 王大壮在龙光门的小院已经被拆了个干净,李天一便在鸡笼山的城管大营划出一片地方,安置了王大壮和王小虎等人,又找来一队城管队员专门负责王大壮等人的起居和护卫。李天一原来的腰刀饮血已经拍卖了出去,王大壮便又打造了一把送了过来,刀铭依旧是饮血。交代给王大壮的锁子甲早就打造出来,一共打造了两件,二十多斤的分量,银光闪闪煞是好看。 锁子甲在前唐已经出现,只不过和叶子甲、板甲相比在重量和防护能力上没有明显的优势,所以用的人也很少。可李天一设计的锁子甲却是中世纪欧洲的式样,如连头的长衫一般,套上之后只露出面部、双手和两腿。李天一交代的高温淬火工艺保证了这锁子甲的轻便和防护能力,一般的刀砍剑刺以及箭矢均不在话下,当然要遇到铁锤、铜棍、狼牙棒之类的家伙还是要悲剧的。 李天一再见到王大壮的时候,这位能工巧匠正愁眉苦脸地盯着一个木盒子较劲,盒子前方装着钢制的弓臂,下方是机括和悬刀。边上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正将钢箭填入木盒子里面,有些清瘦的脸上与王大壮一样满是愁云。 见李天一走进来王大壮忙起身道:“候爷如何有空过来?”又指着那男子道:“这位是马括马兄弟,祖上是魏给事中马德衡马大人。前些日子在龙光门我想将钢弩改成连发的诸葛弩,突然想起这位马兄弟早先在军中也是造弩的行家,便请过来一起参详一下。” 李天一忙拱手施礼,脑子里却一直在盘算这马德衡是何许人也,突然间愣住了。 这马德衡在汉末可是个牛人,马德衡名马钧,字德衡,在汉末这位牛人基本就是爱迪生加瓦特捆到一起的人物,先后弄出来什么指南车、织布机、龙骨水车等等超越了时代的发明。据说当年诸葛亮发明的连发十矢的连弩传到魏国,满朝上下均叹为观止,认为此等利器非人力所能为。这位马钧先生看过之后就说一句话:“巧则巧矣,未尽善也。吾作之可令加五倍。”随后便鼓捣出能连发五十箭的连弩,这基本就是那个时代的马克沁机枪了。 李天一忙再次弯腰施礼道:“今日得见德衡先生后人,天一幸何如哉!” 马括停下手里的活计道:“草民见过候爷!说来惭愧,先祖所造神兵利器早已失传,如今莫说是造出先祖五十箭的连弩,便是诸葛武候所造的连发十矢的诸葛弩也不得其法,实在是愧对先人!” 李天一见两人都是满眼通红,衣服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换了,隐隐发出一股酸馊的味道,便叫来负责照顾这两人起居的城管小队长问道:“两位先生几日未歇息了?” “报告大队长,已有五日了,两位先生吃住都在工坊,我等劝不住,只能按时送来饭食,又在工坊里搭了床铺,先生实在困倦时便可歇息片刻。” 两个科技宅男啊,幸好落到我手里了!李天一叹息一番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大队长,属下李水根,是城管大队二中队第六小队队长,原先是宏兴白虎堂第五分舵的舵主。” “原来是宏兴的老兄弟!”李天一满意地点点头,看着这个精悍又不失精明的汉子道:“你做得非常好!一会去高寿那里再调四个小队过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城管大队特别研发中队的队长了。” 李水根右手握拳行了个军礼道:“谢大队长提拔!不过这研发中队是干什么的?” 李天一哈哈一乐道:“你这个中队长目前就是这两位先生的管家,照顾他们的一切生活起居,满足他们的一切要求,当然最重要的是保证这里的安全,从今天起,没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或接近这个院子,两位先生和十几个学徒都要有专人保护,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从今天起,我和几个小队长就住在院子的门房。” “你很聪明!”李天一看着这个新鲜出炉的中队长道:“回头你给我找几个道士来,就是炼丹能炼到丹炉爆炸的那种道士。” “啊!”李水根一咧嘴,大队长这是想干啥啊?没等他明白过来,李天一又吩咐道:“去弄一桌好菜过来,还有酒,我要和两位先生把酒言欢!” 第92章 裂痕(一) 安顿好了两位科技人才,把手头的事情都安排了出去,李天一发现自己又可以过猪一样的幸福生活了。想想以前最大的梦想,就是如前世那些公子纨绔一般,带上一票手下横行无忌、欺压良善,遇到花容月貌胸脯鼓鼓的良家少女、小家碧玉,便掏出大把的钞票买房买车买皮包,然后便抱得美人归了。 如今手下近万城管,家里美女都快凑成两桌麻将,住着前世梦想中都不曾出现的豪宅,身家算不上豪富可现在也是花钱不过脑袋的主,李天一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没什么好追求的了。莫非自己已经老了?摇摇头赶紧把这可怕的年头从脑子里赶出去,叫齐府里的大小美人,带上一帮护卫,直接杀奔自己在清凉山的庄园休假去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李天一的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白天或是骑马游猎,或是在家挑逗一下小霜儿与春红秋月等人玩玩暧昧,晚上便死皮赖脸拽着如云同床共枕。天天醇酒美人,果然是此厢安乐,不思金陵了。 好景不长,李天一正享受着自己提前退休的生活,留在金陵的管家李福差人来送信,说是郑王世子病了,半月间过府找了自己好几次。李煜这两口子现在对李天一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似乎这李候爷就是无所不能,找到这位李候那就是弼马瘟在此诸神退位了。 既然找了自己这么多次,李天一也不好再躲清闲,忙随来人快马返回金陵,至于如云等人,带着剩下的护卫侍女,坐着马车在后面缓缓而行。 回到金陵,李天一直接造访郑王府,门房自然认识这位王爷面前的红人,忙朝内宅通禀,出来的却不是郑王李煜,王府的老管家迎了出来,让到里面奉茶,说是王爷与王妃出府还愿去了。 李天一问及世子仲寓,老管家自然言无不尽。 半月前世子仲寓突然日夜哭闹不停,从宫中请来太医诊治,说是毒虫叮咬所致。李煜心疼儿子,将伺候世子的丫环婆子一顿板子统统打了半死。 可用了太医开的药方,却不见效,依旧哭闹不停,再请将太医请来,这几位老太医胡须捻断了不知多少,可诊断出来依旧是毒虫所致,搞得宫里的李璟和钟皇后也跟着着急上火。太子李弘冀至今无后,这世子李仲寓可是老两口的大孙子,自然是心疼得不行。 无奈之际,新进府的舞伎窅娘提议说是大觉寺的法玄禅师佛法高深,祛病驱邪十分的灵验,不妨请来一试。李煜自幼便喜好佛法,又是万般无奈之际,自然是言听计从。 这法玄禅师也果然有些门道,入得府来便说世子是凶煞入体,必有杀伐过重之人与世子接触过多所致,在世子跟前念了三日的往生咒,又做了一场法事超度,这世子的病竟然好了。李煜自然深信不疑,便是王妃周娥皇也是半信半疑,今日便是去大觉寺还愿。 李天一沉着脸听老管家说完,便拱手告辞。出了王府,问清楚大觉寺的如何行走,便策马奔了过去。 有阴谋啊!作为穿越众,尽管李天一自己就是灵魂附体的例子,可还是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神鬼之类的东西存在。宫里的太医已经是最为高明的医生了,几位太医的会诊自然不会出错,可这法玄和尚念了几遍经便医好了世子,比几位太医都高明,说出龙叫来李天一也不相信,说不得过去见见这位法力高强的大和尚吧。 大觉寺位于城北的聚宝山下,策马来到山脚已然是午后时分了,只见满山的苍翠之间,一径石板小路蜿蜒而上,掩没在不远出的山坳中,隐隐传来钟鼓梵唱之声,倒是让人精神一振,不觉心内平和,顿生向佛之心。 “这贼秃到寻得好去处!”李天一可没有这份慧根,又是打定了主意过来找麻烦的。李煜平素交往的不过是些风花雪月的文人雅士,那法玄所说的凶煞和杀伐过重之人,怕暗指的就是自己了,今天倒要寻个究竟,平白这贼秃暗地里对自己下绊子是什么道理? 将马匹栓在山脚,李天一拾阶而上,转过一道山梁便到了山门。四梁三顶的朱红大门上,悬着黑底金漆的大匾,上面三个大字:大觉寺。 李天一微微一笑,便要进得山门,一旁的知客僧忙拦住去路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本寺今日有贵人到访,不便让施主随喜,还请该日再来。” 李天一笑道:“本候爷也是贵人,与郑王爷相熟,便是特地前来寻王爷有要事,耽误了国家大事,你这小和尚有几个脑袋够砍?” 知客僧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李天一一袭长衫穿着甚是简单,又年纪轻轻,那衣服料子虽说不俗,若说是世家公子倒是七八分像,若说是朝中的大员,只怕是冒充的或是打着父辈的旗号出来招摇。 想到这里,知客僧沉下脸来低声喝道:“这位施主,今日到访的贵人,实在是贵不可言,若是施主有所冲撞,只怕吃罪不起,施主还是下山去吧。” 李天一一肚子火气过来,那里有心思与那小僧啰唆,平素又与城管那些绿林大豪江湖悍匪混在一处,这脾气也渐火爆。见僧人拦路,李天一喝道:“滚到一旁,再要啰唆便抄了你这贼秃窝。”说罢伸手将小僧推到一旁迈步便进了山门。 那僧人见李天一硬闯,便伸手来抓李天一的臂膀。李天一习武多年,又在死人堆里走了几个来回,有人来袭自然有感。不等那僧人抓住自己的胳膊,随手一拳挥出,正中那知客僧的鼻梁,顿时鲜血横流瘫倒在地,那鼻梁怕是已经折了。 挨打的僧人捂住脸面,闷声叫道:“快快禀告主持方丈!”另一个小僧恶狠狠地看了李天一几眼,忙跑了进去。 李天一信步走进寺内,只见飞檐斗拱、殿宇巍峨,一重重的院落一直向内延伸开去,顿时有些头疼。正踌躇之际,见一个僧人端着茶盘从后面转了出来,忙过去拦住问道:“可知郑王爷在何处?” 那僧人打量了一下李天一,神色甚是倨傲地问道:“你是何人?怎敢打听王爷的行踪?” 感情这大觉寺的和尚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李天一气得都想发笑,上前一把抓住这僧人的脖子道:“我乃当涂候,寻郑王有要事,速速带我前去,误了本候的大事少不得先拿你这秃头开刀!” 僧人挣开李天一的大手,咳了几声忙道:“王爷与方丈在内室礼佛,方丈还要与世子于佛前祈福,却是不便打扰。” “让你带路你便带路!”李天一又将僧人的脖子抓在手里道:“可是这边?” 一路行到内室,李天一推门而入,不觉怒极而笑。 室内两个蒲团上,一边是一个胖大的和尚,满是油光的秃头上几行香疤甚是醒目,身着大红的袈裟跌坐在蒲团之上,手持念珠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见李天一进来撇了一眼便放下眼帘不再理会。 另一边的蒲团上却是郑王李从嘉,一手持着竹片,一手拿着一把小刀,正在削厕筹,还不时将削好的厕筹在脸上来回刮过,试那厕筹是否光滑! 这个时代纸张还属于奢侈品,自然不会有手纸,更不会自动冲洗烘干屁屁的马桶出现,那上完大号之后如何处理呢?普通百姓直接用树棍什么的就解决了,大户人家比较讲究的便是用这削好的厕筹。 堂堂王爷竟然在做此等低贱之事,还以面相试!李天一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顶门,自己费尽心力辅佐这位李后主,为得是能摆脱日后肉袒出降国破家亡的命运,结果这位简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中主李璟之所以要立李弘冀为太子而不是这个疼爱有加并且天生异相的次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李从嘉长于妇人之手,性格文弱且酷信释氏! 李煜见李天一进来,惊愕道:“李候如何寻到了此处?” 李天一冷笑道:“我正要请问王爷,不再江宁府处理政务,如何到了此处?” 李煜见李天一盯着自己手里的厕筹,也觉得有些尴尬,喃喃说道:“前几日仲寓病重,幸有法玄禅师佛法高深,为小儿祛病驱邪,今日便来大觉寺还愿.” 李煜尚未说完,一旁的法玄一声长叹道:“阿弥陀佛,王爷,贫僧为世子所作祈福法事,几近功成,却又被一股凶煞之气所阻,功败垂成,贫僧法力浅薄,有负王爷重托!” 李煜一听关系到自己的宝贝儿子,顿时没了主意,大惊道:“这便如何是好?敢问禅师,可有补救之法?” 法玄叹道:“世子命格艰辛,虽是极贵却最不能沾染杀伐血腥,若是及冠之前不能远离凶煞之气,只怕贫僧也无能为力了。不单单是世子,便是王爷与王妃,也不可沾染凶煞,否则世子实难保全!” “孤王平日一心向佛,府中往来也尽是雅致高量的谦谦君子,何来的凶煞啊.” 李煜正在冥思苦想之际,门外几个和尚架着满面是血的知客僧赶过来站在门外道:“启禀方丈,刚刚不知哪里来的凶人,在山门打伤了师弟闯进寺内,我等唯恐冲撞了贵人,特来禀告!” 法玄瞪大了眼睛,一丝精光朝李天一望了过来,大声喝道:“这凶煞之气来自何处王爷还不明白吗?” 第93章 裂痕(二) “荒唐!敢问这位大师,平白说本候身带凶煞之气,可有何凭据?本候与郑王相知时日非短,若真是本候有碍世子贵体,只怕等不到今天吧?” 望着质问法玄的李天一,李煜这心里也是乱作一团。从北征寿州到赈灾筑城再到自己坐上江宁府尹的位置,每一次这当涂候俱是尽心竭力,李煜这心里自然也是感激莫名。可这次爱子的病情也实在是古怪了一些,若不是这法玄禅师,仲寓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一劫呐。这可如何是好? “方丈!李候乃是孤王肱股之臣,孤王能有今日全仗有李候出谋献策,还请方丈想一个破解之法,孤王实在是离不了当涂候呐!” “王爷!”法玄双手合十朝李煜施礼道:“这当涂候原是白虎星君转世,只是候爷自己未开慧眼,还不知晓自己的前世今生。那白虎星君在天界便执掌杀伐征战,便是转世为人,这凶煞之气随身而来,又岂是我等凡人所能化解得了的,贫僧无能,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办法。” “前些时日老衲夜观天象,见主星暗弱,贪狼、破军、七杀星芒大炽,白虎凌于中枢,老衲当时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得遇当涂候与世子,老衲方顿开茅塞,想必近日李候身边又聚集了一些嗜杀之人,才使得李候身上这凶煞之气大盛,以致侵凌到王爷世子。” 若是刚刚李煜还是半信半疑,现在却是信了七八分。不单单是这法玄,便是金陵城内的百姓也都盛传当涂候是白虎星君下界。若不是白虎星君这样的凶神,怎能两次杀退北虏,带着十几个人就能在几十万军中擒来北虏的皇帝柴荣?若不是星宿下凡,怎能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短短半年就让金陵大变模样? “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么?”李煜呆呆坐在一旁,嘴里喃喃说道:“若是没有李候,孤当如何?” 李天一思忖了半天,发现这些装神弄鬼的道道自己还真比不了那大和尚,半晌才拱手道:“王爷,这法玄所言,俱是一派胡言,若是人真有前生来世,当世之人与上古相比不知多处多少,这多出来的许多人前世乃至几十世之前又在哪里?” 李煜尚未开口,法玄肃然答道:“阿弥陀佛,候爷可知人地间有六界之分,六道轮回唯有真灵不灭,其它一切虚妄不过是过眼云烟。六界当中,非有大功德不能入天界,其余人界最善,鬼界最苦。于是便有地藏王菩萨大发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以无边佛法普度鬼界众生,这才有人界的昌盛。” “阿弥陀佛。”李煜双手合十一礼,一脸虔诚地叹道:“地藏王菩萨普度众生功德无量,可比佛主割肉饲鹰之举。” 李天一眼珠一转,又朝法玄拱手道:“法玄禅师,本候一路行来,见山下大片佛田之中有不少农夫正在田间劳作,头顶骄阳甚是辛苦,劳苦一年所得收成十之七八都要交到寺内。佛主既然能割肉饲鹰,大和尚何不免了那些农夫的田赋地租,这岂不是大大的善举?” 法玄高诵佛号道:“阿弥陀佛,当涂候如此说法便是着相了。那些农夫虽然今世辛苦,可耕种佛田也算是修成了莫大的功德,轮回到来世必有福报。若是免了田赋地租,却是断了这些人的向佛之心,也毁了来生的福祉,当涂候不可如此造孽!” “我轮回你一脸!”李天一恨恨地想道,不由冷冷一笑道:“不如问问那些农夫,是想要来生的福报,还是眼前的粮食,大和尚你看可好?” 法玄有些不悦道:“那些村夫如何懂得佛法无边度人轮回的道理,况且这佛田也是朝廷赐下,当涂候如此说法莫不是以为朝廷不应赏赐这些佛田?” 好大的帽子,不愧是职业忽悠人出身的。李天一拱手道:“法玄禅师,依你说来佛主法力无边,无所不能是吧?” “这个自然,六界当中,唯我佛不垢不灭,于无限劫量后将接引众生到西方极乐世界,从此人人无苦共享极乐!”法玄一脸肃穆,胖胖的脸上居然有那么几分圣洁的神态。 李天一觉得有点浑身发冷,感情最后大家就全死光光了啊!又接着坏笑道:“那再请问法玄禅师,既然佛主法力无边、无所不能,能否造出一块佛主自己都举不起来的石头?” 法玄愣了一下,好像被人捏住了脖子,瞬间胖脸居然发红,又慢慢变成青色。半晌才从牙缝当中挤出几个字来:“阿弥陀佛,老衲侍奉佛主不敢闻此妄语。当涂候如此诋毁我佛,我佛虽然慈悲为怀,却也有驱魔降妖的手段,当涂候不信来世轮回么?” 李煜见法玄有些恼羞成怒,一旁忙劝道:“当涂候,佛门净地不可出此妄言,当心佛主怪罪!” 李天一笑道:“我只信今生不修来世,大好男儿堂堂正正活在天地间,上报效圣上朝廷,下护得黎民安乐,自然神鬼辟易,又有何惧?” 法玄气得腮帮子直蹦,明亮的脑门上几条青筋如蚯蚓一般窜来窜去,朝李煜拱手道:“王爷,当涂候不但身怀凶煞之气,对我佛又少礼敬之心,贫僧虽然暂且为世子化去一劫,可若再沾染了当涂候身上的凶煞,贫僧怕也无能为力了。” “王爷!”李天一在一旁也朗声说道:“子不语神鬼乱力,可见这神鬼之说乃无稽之谈。世子天潢贵胄,自然福寿绵长,且不可听这和尚胡说。” 李煜苦着脸左右看看,不知如何是好,半晌这才朝李天一歉然道:“天一,方丈所言也不无道理,要不这样,日后再与孤王商议政务,可写在纸帖上让下人往来通传。方丈你看这样可好?” 法玄满意地点点头道:“若能如此,可保世子安康!” 这回轮到李天一气得要蹦高了,若不是脑子里还有那么一分清醒,李天一真想如鸿门宴里的范增一般指着李煜的鼻子骂一句“竖子不足与谋!” 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李天一黯然朝李煜拱手道:“既然王爷有命,微臣自当遵从。不过微臣尚有一言相劝,望王爷三思。诵经礼佛信奉弥陀,只是小善而已,不过是求得心安。王爷乃是皇族子弟,心怀百姓为民请命便是最大的善,一念之善便可活人无数,已是最大的功德。” 李天一又一指边上那对厕筹道:“即便是有心向佛,王爷千金之躯如何做得此等卑贱之事,若是传到圣上和朝中大员的耳朵里,对王爷又会有何观感?这贼秃竟敢不加拦阻,其心可诛!王爷生在帝王之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无数的人在看,错行了一步或许便是莫大的凶险。” 说道此处,李天一声音渐渐低沉了下来,李煜看着自己的这位子房,心里也觉愧疚,忙低声道:“天一,孤王也是顾及到仲寓,才不得不行此下策,还望天一不要怪孤王.” 李天一摆了摆手道:“微臣言尽于此,于王爷就此别过,免得世子再有凶险,王爷多多保重,好自为之,微臣告辞!”说罢一躬到地,转身便走了出去。 李煜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小刀竹片放在了一旁。 河中府,皇宫。 寝殿之内灯火摇曳,一旁伺候的宫女太医人等侍立一旁低头垂目,生怕一不小心触了霉头。身形消瘦的柴荣躺在当中的大床上,深陷的两眼无神地看着坐在一边的符皇后,良久才低声吩咐道:“都退下吧,让朕和你还有宗训说说话吧。” 众人纷纷退下,柴荣喘息了片刻,这才叹道:“朕戎马一生,与你这么多年聚少离多,如今竟要撇下你们母子先行一步了,朕.不放心、不甘心呐.” 符皇后双眼红肿,垂泪道:“陛下,臣妾有幸侍奉陛下这么多年,此生也不枉了.” 柴荣又望向跪在地上的梁王宗训,眼里满是不舍和怜惜,半晌才低声道:“训儿,以后为父不在,你便是家中唯一的男子汉了,要懂事些刚强些,好好照顾你阿母.” 柴宗训抬起头,抹了一把小脸蛋上的泪水应道:“父皇放心,宗训已经是大人了,一定记住父皇的话!” 柴荣看着着母子俩,叹了口气道:“朕不在,剩下你们孤儿寡母,城外又有宋军攻城,怕是有人会有别的心思了。范质与王朴都是忠良之臣,这河中府已不可守,寻得机会让这两人护送你们母子出城,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好好教养训儿,让他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长大成人,朕也就瞑目了。” “陛下.” 柴荣已无力再多说,只是紧紧抓着符皇后的手僵卧在床上,良久忽然朗声吟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吟到此处声音已是低不可闻。 周世宗显德六年,一代雄主大周睿武孝文皇帝柴荣,病逝于河中府,时年三十九岁。 城外宋军大营,中军大帐。 赵匡胤与赵匡义正在商讨明日攻城事宜,赵匡胤忽然愣住,侧耳倾听城内传来的钟声。良久才叹息道:“应该是一百零八声,柴荣怕是薨了。你我与柴荣也算是君臣一场,传令下去,明日全军戴孝,三日后再行攻城!” “慢着!”赵匡义兴奋地一拍几案道:“二哥,行军打仗怎可有妇人之仁,如今柴荣新丧,城中定然混乱,正可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拿下河中府,传令连夜攻城!”说罢便跑了出去。 赵匡胤张口刚要唤住赵匡义,听得帐外号角已经响起,便呆呆坐在帐中,眼神里渐渐露出一丝愤懑。 第94章 代号:M 秋日的午后,日头暖暖地晒在身上,虽不甚毒辣,可时间久了还是让人头昏脑胀浑身冒汗。软软的清风拂面而过,夹带着不知何处飘来的甜香,熏得人也跟着慵懒了几分,昏昏欲睡地想着小憩一番。 右金吾卫大将军府的后花园,临湖的绣阁中,马雪晴就正享受着午后的惬意时光。湘妃竹的席子上,身着轻罗的马雪晴睡得正香。二十五六岁正是女人最好的年纪,如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咬一口便是蜜汁四溢满口余香。 或是来回的翻身,衣襟的领口有些松开,露出大片耀眼的白腻,胸前的双峰骄傲的挺峙着,更突出其间的沟壑没入衣襟,邀人遐思。细细的腰肢以下,陡然凸起的臀线如满月般丰满圆润,衣摆下露出的两只的玉腿绞在一起,修长笔直不见一丝缝隙。 席上的玉人睡梦中突然扭动了起来,一双蛾眉蹙在了一起,白皙的脸庞也渐渐红润起来渗出一层细汗,红润的小嘴微微张开,一丝细若管吟从喉间挤了出来,绞在一起的双腿突然不停地颤抖,良久才从樱唇中发出一生叹息:师-父――― 春梦中醒来的马雪晴怔怔地躺在那里,午间的小睡非但让自己多了几分精神,却更多了一丝疲倦,也不知怎么了,最近见过自己的那位小师父之后,睡梦中总是会有一些让人回想起来就脸红心跳的情形出现。 梦中那人看不清面目,只是那雄健阳刚的身躯却与师父有着九分的相似。每次自己都拒绝不了也抵挡不住梦中的那人,只是被抱着便浑身瘫软任他恣意妄为了。脑子也晕得很,不知那人如何摆弄自己,只是觉得每次又麻又痒的热流不断从腿间升起,积攒到一起才直窜到脑子里轰然炸开,自己便再感觉不到身子的存在,如在云端飘荡。 一阵清风拂过,马雪晴这才清醒了过来,刚刚出了一身热汗便觉得有些凉,尤其是两腿间冰凉滑腻,如小溺了一般。(..tw)马雪晴刚要伸手探去,却又羞红了小脸,已不是头一次了,自己当然晓得那不会是自己在睡梦中尿床了。 “姑姑,姑姑!”马雪晴刚要起身沐浴,自家的两个小丫头便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马仁裕平时住在军营,很少回府,这偌大的将军府便只剩下了马雪晴和玲珑姐妹。 唯恐让两个小丫头发现什么,马雪晴忙抓过一件外裳盖在身上,笑着问道:“两个小淘气包又去哪疯了?没惹什么麻烦吧?” 两个小丫头手脚麻利地蹦上床,一左一右抱住了马雪晴。这两个小丫头自幼便没了父母,虽说马雪晴对两人严厉了一些,可有了机会这两个丫头还是喜欢和自己的姑姑腻在一起,或许是潜意识中在找寻那份缺失的母爱吧。 马雪晴左右看了看自己的两个侄女,伸手将两人搂在怀里,心里也是有些发酸。父亲常住军营,对这两个孙女基本没什么管教,看似两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其实也是可怜得紧。 “姑姑!”马玉玲从马雪晴的胳膊下露出小脸道:“刚刚门房来报,说你那个师父让你过去一下,姑姑,要不我们还是去老大的府上住吧,这里冷冷清清的,还是那当涂候府人多,热闹一些。”原本两个小丫头和马雪晴一直住在李天一的府上,前段时间李天一去了寿州,三人便搬了回来,后来李天一便换了府邸,三人便再没回去。 马雪晴一听李天一让自己过去,心里突地一跳,想起刚刚的春梦脸上又布满了红晕。可看着两个小丫头满是希翼的小脸,心里实在有些不忍道:“好!姑姑梳洗一下,然后我们一起去当涂候府好不好?” “好!”两个小丫头兴奋地跳了起来,不由分说拉着马雪晴的两只胳膊道:“快走快走,我们和姑姑一起去洗澡!” 马雪晴实在拗不过两个丫头,慌忙将盖在身上的外裳穿在身上,随着玲珑姐妹到内宅去梳洗。(..tw无弹窗广告)身后的床铺中间,一摊亮晶晶的水迹如荷花般绽放在湘妃席上,少顷不知何故引来一只蝴蝶翩翩落了下来。 李天一从大觉寺回来便觉得整个事情实在是太蹊跷了一点,虽说可以肯定那法玄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可凡事都得有个缘由啊?而且郑王世子这病也着实古怪了一些,李天一左思右想都觉得不过是想让李煜疏远自己,可用得着下这么大的功夫? 既然趟进了这潭子浑水,就得多做些准备了,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小命就没了,自己死不足惜,那一大家子娇妻美妾可就不知道要便宜谁了?要是自己真挂了,估计如云应该是没有再走一步的心思了,那霜儿呢?自己可碰都没碰呢,春红秋月等人呢? 互相乱想了半天,李天一赶紧把越跑越远的思绪拽了回来,这金陵的地头上自己怎么也算是地头蛇了,宏兴的大当家的,跺一脚也是四城乱颤的主,消息还是太闭塞了一些。 高寿倒是个搞地下工作的好手,可惜这官面上的身份有些不太方便,虽说这货天天和自己混在一起,可还是大内侍卫的身份,那啥,组织档案还在中央警备团呢。 其余的都是些粗坯厮杀汉,绑票劫道砸响窑都是行家里手,要说收集分袭消息情报却是为难了他们。想来想去,自己身边也就是女弟子马雪晴比较合适一些,心思细腻头脑也够灵活,最重要的是对自己还有那么点盲目崇拜,忠心应该不成问题吧? “弟子拜见恩师!” 马雪晴见李天一端坐在太师椅上,心里就跳个不停,脸上似乎也有些发烧,忙低头拜见师父。 李天一伸手示意道:“不必多礼,雪晴,为师有件事情,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做,为师能信任的自己人又不多,想托付给你,不知你是否愿意帮为师这个忙?” 马雪晴正暗恨自己没出息,想见师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见了师父又紧张得不行,只听见了师父说道了“自己人”,心跳更是加速,忙颤声答道:“雪晴愿为恩师分忧!” “原先宏兴就有一些人手在暗中探听消息,只不过一直没有人好好组织起来,我想在城管大队中挑选一些精明强干的人员补充进来,以后你就由你来统领这些人手,再有事发生也不至措手不及,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查清楚大觉寺的那个法玄和尚的一举一动!想和我斗?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人民战争!” “谨尊师命!”马雪晴见李天一叉腰挥手,一副气吞山河的猥琐相,忙低头领命。 所谓术业有专攻,当那些平素擅长鸡鸣狗盗的江湖好汉们聚集起来,组成李天一所说的“城管大队情报局”之后,发挥出的能量也是巨大的,马雪晴每天都会把汇总出来的消息事无巨细地拿到候府的书房给李天一过目。 “嗯,中书令魏岑家的二公子在外头纳了个小妾,还不敢带到家里去,看来是家里的正房太严厉了些。兵部尚书陈觉都这把老骨头了居然每天还要两个女人侍寝,老小子体格不错啊,居然还有这般本事。工部侍郎李德明家的小妾居然和管家私通,新得的小儿子或许不是李德明的种?你妹的,这帮家伙正经事情打听不出来,打听这种隐私倒是挺有本事的。” 马雪晴坐在一边,听着李天一一边看着自己拿过来的纸张一边自言自语,脸庞又有些泛红,见李天一看完那一叠纸片,有些羞惭道:“师尊要查的那个法玄和尚,出身倒是没什么问题,从小就在大觉寺出家,从小沙弥一直做到今天的主持方丈,为人除了有些贪财便没什么别的劣迹。前段时间和太子走得比较近,现在则是郑王的座上客。” 李天一皱了皱眉道:“继续查下去,情报收集就是这样,有时看似很普通琐碎的事情,可能背后就隐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而已。” “是,师尊。” 看着眼前颇有些宅男女神范的马雪晴,李天一的恶趣味又开始飘散了出来:“以后给你个代号叫m吧?” 马雪晴奇道:“哀母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个代号,隐藏真实身份的。”李天一看了看马雪晴有些发黑的眼圈,又嘱咐道:“你刚开始做这个,别太累了,脸怎么还有点发红,是不有点发烧了?”说罢很自然地将手背贴到马雪晴的额头上。 马雪晴身子一颤便要躲开,李天一又将手背收回去放在自己的脑门上试了试道:“好像是有些发热了,你先去好好歇着吧,睡前要还是发热让厨房熬碗姜汤送过来。” “是,每什么事我先下去了。”马雪晴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直至远离了书房,这才飞快地喘了几口气,拍了拍胸脯,激起了一片波涛荡漾。 玲珑姐妹自从那日来到候府,便死活不愿再回去,李天一便在内宅给三人都安排了住处。马雪晴朝自己的院子走了几步,又不舍地回头望了望书房的方向,呆呆地站了一会,两行清泪便挂在了腮边。伸手抹了泪珠,马雪晴看看左右没人看见自己的这一幕,这才微微叹息着走开了。 第95章 朝会 翌日早朝,群臣三呼万岁已毕,分为两厢站立。皇帝李璟坐在龙书案后,听着众人的奏本。南唐承平已久,两退北周后又新得河南十州之地,国力大增,边疆也无战事,所以这早朝之上,多是些官员调转擢拔之事。朝中几派自然也是相互攻喧,党同伐异。不过这政治就是相互妥协和利益交换,萝卜也早就都找准了坑,只要不太出格,李璟大多是一个“准”字。 微服私访了一圈回来,李璟心情不是一般地好。晚膳特地吩咐加了一壶剑南烧春,喝得那是相当尽兴。温饱思那啥,趁着酒劲,李璟将正值虎狼之年的钟皇后杀得连连求饶,两度失声娇呼万岁,溃不成军。 有多久没这么扬眉吐气了,李璟想到这里看着站在群臣之前的李从嘉,心里暗自点头。北征、筑城且不说,不到一年光景就将金陵治理得焕然一新,百姓安居乐业,还向内库解了几十万两银子,还有那个彩票和银行什么的,简直成了宫里的钱袋子,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自然李璟也知道少不了当涂候那个小家伙在这其中折腾。这个当涂候倒是文武全才,可年纪轻轻却如积年老吏一般暮气,无论对官爵、财货并不热衷,似乎唯一有兴趣的就是抱病偷懒。 为臣子的,为名者求青史留名,为权者求权倾天下,为财者求富甲一方。只有心里有了执念,为君者才敢用,有功可赏有过可罚,群臣相宜。一无所求,若不是真的心如闲云野鹤,便是胸怀异志,无论哪一种,都不可用、不能用、不敢用。 不过这当涂候倒也不是一味推诿偷懒,与从嘉一起着实做了几件大事,可见还是心向朝廷的。昨日特地吩咐人叫这个惫懒的小子过来上朝,不知躲到哪去了。 想到这里,目光在人群中找了一圈,最后在靠近大殿门口的柱子旁看到了这位当涂候的身影。背靠着立柱,双目微合,随着群臣的上奏正在微微颔首,似乎听得有滋有味,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 若不是早知道这小子的底细,还真让他骗过去了。李璟可不相信这家伙能听得这么入神,分明是在偷懒睡觉。 韩熙载正在上奏工部、吏部、户部几个郎中和员外郎的缺,本想着自家和游简言等人家里的孩子也都有了宣德郎的官身,看看能不能补了六部中的实缺,见李璟没有理自己却直勾勾地望着后面,便顺着李璟的目光也望了过去。 一望之下,韩熙载便出了一脊梁的冷汗。这小子得多大的胆子,当着皇上和满朝文武的面,在这宣德殿上竟然睡上了大觉,大唐立国以来绝对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 李天一一旁的户部员外郎高越忙捅了一下李天一,这位李爷浑身一机灵,睁开眼睛茫然四顾,还没弄清什么情况呐。 “当涂候,韩爱卿所言你以为如何啊?”李璟忍住笑,一脸严肃问道。 李天一哪里知道老韩在说神马飞机,忙躬身道:“回圣上,韩大人老成谋国,微臣以为所言甚是。” “哈.”李璟带头,金殿上众人哄堂大笑,只有刚睡醒的李天一不知是什么情况。 “陛下!”有了这样的把柄,某位毒舌自然不会放过。冯延巳出班躬身道:“当涂候竟然在金殿之上酣睡如斯,君臣奏对又满口胡言,实属欺君,请陛下治当涂候欺君及大不敬之罪!” 李天一一咧嘴,这老东西真是要往死里整自己啊,俩罪名无论哪个落到实处自己不但要剁成饺子馅还得外带诛九族,真尼玛太狠了。 不过有比李天一更着急的,李煜忙朝上拱手道:“父皇!江宁府政务繁多,儿臣多有不能决之事求助于当涂候,当涂候忧思政务夜不能寐,才至困倦如此,请父皇开恩!” “嗯,总算是没白帮你做了这么多事,算你有良心!”李天一见李璟不似发怒,心里便有了几分底,躬身道:“陛下,臣甚少有幸得见天颜,刚刚见陛下风姿伟岸,便思忖一个问题,想得入神以至君前失仪,还请陛下恕罪!” “哦?”李璟见李天一说得煞有其事,便问道:“李爱卿所思为何?说得有理便饶了你这一遭,若是随口胡言自然罪无可赦!” 李天一微微一笑,走到金殿中间道:“陛下,臣所思者,乃是这神州万里河山,从古至今英杰辈出,化家为国、为王为帝者不知凡几,可这无数帝王之中,文治武功又有几人能与陛下相比?正所谓:******,引无数英雄竟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周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耶律德光,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 李天一朝龙椅上的李璟虚引道:“还看今朝!” 李天一说完,金殿里悄无声息,便是毒舌冯延巳也无话可说了,弄得李天一有点下不来台,又不好提示,此处应该鼓掌叫好了。 不是冯延巳不想继续给李天一挖坑啊,没办法,李天一这马匹拍得太有水平了,而且出口成章、气势雄浑,虽说列举的周太祖郭威和辽太宗耶律德光与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相比差了点,可也都是一代雄主。说李天一说得不对?那分明是说李璟比不上这几位帝王,脑袋还想要了不? 老这么干着也不是回事啊,半晌,众人齐齐躬身呼道:“陛下万岁!” “好!众位卿家平身!”李璟眉开言笑,这马匹正拍到了痒处,舒坦,过瘾!不过还得假装谦虚一下:“当涂候,你这阙词虽说有些太过,但意境高远、气魄不俗,却是一阙好词,就饶了你今天这一遭了。不过这词只有半阙,李卿如何不将另半阙补上?” 李天一忙躬身道:“刚刚心中都是陛下雄姿勃发,才得此半阙,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陛下恕臣君前失仪之罪,臣已是两股站站,汗不敢出,如何还能继续?” 李璟笑道:“如此还是朕的不是了,应该听完李候的新词再恕你之罪。刚刚众卿家擢拔了不少朝臣,朕这里也要补个缺。” 看了看自己的爱子,李璟沉声道:“江宁府尹李从嘉长于政务,任职以来所作所为众卿有目共睹,不但金陵一府政通人和,国库也不无裨益,不似从前那般窘迫,实是干才。尚书省左丞一职空缺多时,朕拟以李从嘉为尚书省左丞,众卿以为如何?” 尚书省左丞,不过是正四品的官,掌辩六官之仪,纠正省内,劾御史举不当者,为左仆射的佐官。可问题是尚书省现在只有游简言一个右仆射,如果李从嘉作了左丞,基本也就代理了左仆射的位置。即便是有人作了左仆射,有个王爷作副手,谁听谁的也是明摆着的事情了。 仆射,也就是后世的丞相一职,乃是百官之首,若论职权,左仆射还在右仆射之上。圣上这是要郑王跟着右仆射游简言处理朝政了?那下一步. 无论是燕王李弘冀还是晋王李景遂这时脸色都差得不行,不约而同朝身后望了过去。李璟这意思有些太明显了,可这么多年,朝中的官员不是靠向皇太子就是投身皇太弟的阵营,李煜这边,只是小猫三两只,还都是打酱油的,圣上这是要唯恐天下不乱么? 中书令魏岑忙出班奏道:“陛下!尚书省典领百官统理六部,乃是朝中中枢,左丞又是辅相,宜选经验丰富、老于政务的干臣为佳,郑王一向疏于政务,即便是江宁府尹一职也还不满一年,臣以为郑王恐怕难以胜任。” 李璟见有人唱反调,沉下脸来道:“从嘉北征调度军务,和州调理民政,金陵主政一方,这几年当中无论何职考评均属上佳,所谓疏于政务又从何说起?” “陛下!郑王虽说曾主政一方,可与总领六部百官的尚书省相比,无疑相差悬殊,陛下不若擢郑王为尚书省郎中或是员外郎,慢慢熟悉尚书省事务,待日后再作升迁。骤然升至辅相,臣唯恐会有碍朝政,以致生乱。”枢密使兼兵部尚书陈觉一旁拱手道。 “臣等附议!”以户部尚书冯延鲁、工部尚书查文徽、户部侍郎钟谟、工部侍郎李德明为首,朝中六成官员皆出班躬身施礼。 这时要向朕逼宫呐!郎中是从五品,员外郎是从六品,让江宁府尹作这种五六品的佐官,还是朕的儿子,你们也真说得出口!朕还活着你们就开始找好了主子了,无论是燕王李弘冀还是晋王李景遂要想坐朕这个位置,都要等朕百年之后,莫非你们都等不及了盼着朕早点驾崩? 啪―― 李璟猛地一拍龙书案,站了起来,或许是坐的时间长了,站起来李璟摇晃了一下,向前扶着桌案道:“从嘉就算是处理政务不甚精熟,还有右仆射游简言总领尚书省,从嘉不过是佐官,能生什么乱?还是说你们想要生乱?朕还是大唐的皇帝,你们.你们.” 李璟手指哆嗦着点指下面的众人,脸色青得吓人,突然向后倒了下去,跌在龙椅上,人已经晕了过去。 宣德殿总管贾卜泉一旁忙护住李璟,嗓音尖利地叫道:“皇上,皇上!快传太医!” 李天一忙冲到李煜身边道:“郑王,皇上龙体有恙,快传侍卫将诸位大人请出宣德殿,以免忙中生乱!快快通禀钟皇后过来主持大局!” 李煜盯着倒在龙椅上的父亲,手足无措道:“就依李候!殿外侍卫何在?” 出班附和的众人面面相觑,眼睛里除了惊慌只剩下了一种含义:这回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第96章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当涂候,一早宣德殿的事本宫都听说了,临危不乱、处置得当,果有大将风范,很好!从嘉有当涂候一旁襄助,本宫也就放心了,待皇上龙体痊愈,李候必当大用。”坤宁宫偏殿,服侍李煜睡下的钟皇后在偏殿招李煜、李天一觐见,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爱子年纪相仿的年轻人,钟皇后满意地点点头。 李天一忙拱手道:“臣不过是尽为臣子的本分而已,当不得皇后如此夸奖!” “本分,说得好,若是朝中人人都记得自己的本分,皇上也就用不着如此为国事操劳了。” 李煜一旁忙插话道:“母后,父皇龙体如何?” 钟皇后看看自己的儿子,轻声道:“经太医诊治用药已无大碍,只是行动上还有些不便,到底是上了年岁,又急火攻心,才至如此。嘉儿,既然皇上已经擢你为尚书左丞,皇上养病期间你就居在宫内,白天去上书房与游仆射处理朝政,晚上便过来侍疾吧,我想这也应该是你父皇的本意。” 李天一低着头,心里却有些惊骇。李璟似乎已经病得起不了床了?莫非是中风?偏瘫?看来这朝中又要乱上一阵了。 “母后!”李煜有些为难地道:“父皇虽然有意让儿子入尚书省,可朝会之时大臣们多有异议,若是儿臣再入上书房,怕是有些不妥。” “嘉儿!”钟皇后提高了嗓门道:“这大唐还是李家的江山,你父皇还是这大唐的皇帝,李家的国事,李家的家事,岂有旁人置喙的余地!贾卜泉!” 一旁伺候的老内侍忙小跑过来应道:“奴婢在!” “传本宫懿旨:郑王李从嘉入宫侍疾,居上书房襄助朝政!” 李天一微微抬头偷眼看了看有些发怒的钟皇后,见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粉面含威,面沉如水,眸子里满是怒火,心中暗叹道:“这钟皇后倒是刚毅果断之人,比李家父子更有为君的气魄,不会是第二个武媚娘吧。” 李煜留在皇宫侍疾,宣德殿总管贾卜泉送李天一出宫。 “有劳贾总管相送,这点小玩意供总管平素把玩,万勿推辞。”李天一藏在袖子里的右手一翻,一方晶莹剔透、绿意盎然的古玉便递了过去。 贾卜泉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道:“李候厚赐,奴婢怎敢推辞。李候简在帝心,又与郑王交厚,日后的前程自不必言,奴婢还要请李候多多照应。” “哦?”李天一惊疑地看着贾卜泉,见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露出一丝愁苦,便试探道:“贾总管侍奉陛下多年,又执掌宣德殿,应该是天一请总管多多照应才是。” “李候爷,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候爷不闻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更何况咱家这些内宫的奴婢,咱家已是无根之人,自然也没什么挂念,只求安安稳稳过了余生也就是了。” “贾总管,难道陛下龙体.” 贾卜泉左右看了看,这才轻声说道:“李候爷,陛下半身麻痹已经离不开床了。早在一年多前,陛下就时常有眩晕之症,经太医诊治也不见好,这次怕是只能慢慢调养了。奴婢常在陛下身边,陛下的心思自然知晓得多了一些,郑王在金陵的作为,陛下甚是满意,自然也想让郑王多担些国事,只可惜.候爷心里有数便可,切勿外传,日后如有用到奴婢的地方,自然无所不从,还请候爷多加照应才是。” “哦!”李天一忙拱手道:“贾总管切不可如此,你我平素虽是往来不多,可相交也有多年,自然是相互照应才好。郑王宽厚仁德,便是有那么一天,贾总管也不必多虑。天一就此别过,贾总管留步吧。” 贾卜泉送到宫门,这才与李天一拱手相别。 东宫。 “太傅,从嘉以尚房处理朝政,又在宫中侍疾,这和监国有什么分别?为什么不是孤王这个皇太子,却是那李从嘉?为什么?孤自幼随父皇征战多年,数次救父皇于危难,这太子之位也是父皇亲口许下的,现在孤这个太子算什么?怎么能如此出尔反尔,孤王不服,孤王不服!” 李弘冀如困在笼中的猛兽,在正厅当中转来转去,赤红的眼睛里满是暴虐,看得一旁的冯延已心惊胆战,若是想不出应对的妙计,怕是第一个被撕碎的就是自己。 “唉!”冯延已叹息一声道:“本想着徐徐图之,怎奈陛下这一病也太不是时候了。” “你也知道父皇病了,都半月有余不见朝臣,再等下去怕是传位诏书都写好了,自隋唐以来,废太子哪有一个得了善终?还有那晋王李景遂,一旁看着笑话,他可是烈祖临终御封的皇太弟,就这么认命了?不行,孤王要找他商议一番。”李弘冀说着便要走出大厅。 冯延已忙拦住李弘冀道:“殿下稍安勿躁,那晋王自然是不甘心,可殿下求助于晋王,无异与虎谋皮,他如何会相助殿下?本想陛下年事已高,百年之后自然那位置就是殿下掌中之物,不成想这郑王又冒了出来,短短这几年便得陛下如此欢心,实在是想不到,想不到啊!” 看了看犹自红着眼的李弘冀,冯延已咬牙低声问道:“殿下,老臣有句话要问殿下,请恕老臣死罪!” 李弘冀见冯延已说得郑重,停下来看着冯延已不耐烦地问道:“孤王这性命都悬于一线,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快讲,快讲!” 冯延已低声道:“郑王受宠,不过是长于政务,殿下所长者在于军中,若是想让陛下改变心意,还要在军中想想办法,不知殿下有这个决心没有!” 李弘冀心中一惊道:“太傅是说.” 冯延已忙止住李弘冀道:“昔日唐太宗有玄武之变才得登大宝,殿下若有心仿效李世民,老臣这里便有一策,若是殿下念及骨肉亲情,老臣便什么都没说过,今日也不曾来过!” 李弘冀呆呆地看着冯延已,如同今天才认识这老家伙一般,一种冰冷滑腻又有些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觉得好似看见了一条正昂首吐舌的毒蛇,毒液正从嘴边尖利的大牙上滴滴滑落。 此刻晋王府中,晋王李景遂与齐王李景达也聚在商议对策。正厅当中伺候的仆人侍女都远远打发了出去,偌大的桌案上摆放着各式美味佳肴,可坐在一边的两人却都没什么胃口。 李景遂端起银壶将李景达的酒杯斟满道:“老四,没记错的话,今年你已经四十有二了吧?” 李景达握住酒杯道:“三哥记得清楚,我比三哥小上一岁,正是四十二了。” 李景遂叹息道:“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一转眼我们都已过了不惑之年了。大哥比我还大上一岁,不知道这个坎能不能迈过去。最近我总是想起当年随先皇起兵之时,你我兄弟困于江都,还是大哥率兵杀入城内,将你我二人救了出去。” 李景达一惊,看了看李景遂,这才道:“三哥,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来了?莫非三哥.” 李景遂笑道:“没什么,只是与老大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现在大哥突然就倒下了,自己便觉得有些累了。” “三哥,我们还有江阴、镇海两军劲旅,三哥若是有意,小弟愿为三哥马前小卒!” 李景遂将手一摆道:“这样的话以后休再提起,这些年我一直嘱咐你要将两军紧紧攥在手里,实在怕我这个皇太弟的名头会害自己送了命!当年父皇怕我们兄弟争斗,才留下遗诏要兄终弟及,大哥有自己的私心,可也是我们的大哥,真要与亲兄弟刀兵相见,且不说兄弟阋墙必招外侮,真要是走到那一步,将来有何脸面去见先皇!” “三哥!”齐王李景达有些急了,站起身来道:“三哥这皇太弟之位,是先皇亲口许下的,便是大哥也不能违了先皇的旨意,再说人无伤虎之心,虎却有伤人之意,三哥不去争那个位置,别人怕是也放不过三哥!” 李景遂抓住李景达的手,拉他坐下道:“所以江阴、镇海两军还是要握在手里,不为求进,只图自保而已。若是李弘冀那小子怕是真放不过我们,少不得为了自保也要争上一争,若是从嘉,这孩子是你我从小看着长起来的,什么性子也都知道,屠兄杀叔的事情他做不出来,老大怕也是看出了这一点,这才有心传位给从嘉吧。” 见李景达还要争辩,李景遂摆手道:“凭心而论,若是行军打仗,你我都拿得起刀枪上得了战阵,可若说治国,你我都比不上老大。再说那个位置有什么好?天天与一帮酸儒勾心斗角,一举一动都有那么多人盯着,稍稍行差了一步便有人被那些酸儒骂得狗血喷头,还得装出一副明君的样子来,何如一个太平王爷来得爽快?就象老大,辛苦了一辈子,病得自己动不了还得为两个儿子操心,看见老大,我可是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我看透了,想开了,若是有人要破败了先皇的基业,那少不得我也要争上一争,不能让先皇开创的基业毁在我们这辈人手里,若是有人挑起这副担子来,那你我就偷个懒吧。从嘉这江宁府尹做得也不坏,若是将来登得大位,或许也差不了哪里去,你我还操那么多心作甚?” 李景达茫然道:“三哥就不为子孙后代想一想么?” 李景遂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世袭罔替的王爷封号也够他们富贵一生的了。我想好了,等从嘉即位,我便请辞了这皇太弟的封号,从此你我兄弟共享安乐,你看如何?” 李景达无奈道:“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我不是听三哥你的,既然三哥无意相争,小弟自然听从三哥的安排。” “好!为兄总算是心里踏实了一些,来,今日你我兄弟不醉无归!” 第97章 遇刺 “中书令魏岑的管事魏新去了东宫,两个时辰才回府?赛狸猫徐鸿到冯延已府上做了教头?今日中、户部尚、太子太傅府上采买了比平时多出两成的肉食和青菜?雄远军统领派人拜见太子,当天便出城返回和州?这些人都要干什么啊?” 李天一坐在城管大营的中军帐内,翻看着马雪晴派人送来的情报。这位当涂候实在不是做情报分析那块料,看了半天,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可就是想不出太子一党究竟在谋划什么?这些时日李璟龙体不适罢了早朝,李天一整天无所事事,便天天到城管大营呆着,闲极无聊便出去蹂躏一番那些城管,满足一下心里某些不为人知的前世的怨气。 看看日头西斜,李天一伸了个懒腰,收拾一下准备回城,却见高寿笑嘻嘻走了进来道:“候爷准备回去了?正好与候爷做个伴,一起回城。” 李天一边往出走边笑道:“怎么高大哥又准备去琦玉坊会一会我的那些嫂子们?” 高寿也是一脸的猥琐道:“托你李候爷的福,咱老高跟着你也算是沾了光了,宫里的俸禄一直领着还涨了许多,在城管大队这边还有一份工钱拿着,若不是顾及这边的活计,夜夜笙歌也不成问题。” “当心身体,量力而行,细水长流才长远。” “就我老高这身体,哪次伎坊里的姑娘们不是又爱又怕?候爷府里那么多美人,怕是有些力不从心了吧,要不要我老高传授你几招?” 两人骑着马,在一队护卫的陪同下,堪堪赶在关城门之前进了玄武门。这时天已经有些黑了,新修的石板路两旁立着高杆,已经有巡逻的城管队员将点着的纱灯挂了上去。 李天一扭头正要再取笑高寿几句,却见高寿原本猥琐的丑脸突然紧绷了起来,身子一歪抱住李天一,两人便滚落到所骑的马匹中间。 李天一刚刚落地,就听得一阵“扑扑”箭矢入肉的声音,接着便是马嘶人叫,两匹坐骑身上插满了箭羽,眼见是不能活了,周围的护卫也被射倒了几个。 “有刺客!” “保护候爷!” 高寿拽着李天一便朝一边退了下去,随行的侍卫也紧紧将两人围在中间,更有侍卫掏出怀里的铜哨吹了起来,凄厉的哨音在入夜的街巷里回荡。 刚刚退到墙下,只见大批的黑衣人抛下手里的长弓,从两厢的高墙上跳下,纷纷亮出手里的刀剑,围拢了过来。 “不留活口!”为首的黑衣人吩咐了一声便举刀冲了上来。李天一的护卫也是从原来的特战队中精选的兄弟,都是在生死场上走过几个来回的精锐,骤然遇袭的慌乱过后,便抽出兵刃迎了上去,双方战成一处。这些黑衣人与李天一的护卫相搏,竟然不落下风,一时杀得难解难分。 李天一和高寿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骇然和凝重。且不说金陵城天子脚下,平素江宁府、九城兵马司的衙役便梳理得干干净净,现在又有城管大队日夜巡逻,怎么会出现大批的悍匪? 再有这些黑衣人竟然装备了弓箭,这可是严禁民间流通的武器,即便是猎户也只能在城外使用还要在官府备案,想带进城来绝无可能。而这些黑衣人竟然拿出了几十张长弓,看样子决不是民间所用的猎弓,倒像是军中的制式弓箭,想想这后面的猫腻便让人心里寒战。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李天一掣出腰间的饮血道:“北征回来,便再没见过血了,兄弟们手脚是不是生疏了?今日恰逢其会,可以过过瘾了,决死军的弟兄,我们并肩杀敌!” 高寿一边舞者断玉一边笑道:“几十万人的大军都见识过了,这种小场面实在提不起精神来。” 身边剩下的十几名护卫暴喝了一声:“随候爷杀敌!”一时间气势如虹,十几个人的冲锋如千军万马一般,一股凶残血腥的气势便压了过去,杀得黑衣人连连后退。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喝道:“李天一今日不死,大家都没活路,拼了吧!”说罢率先冲入护卫当中,不闪不避,拼得手臂挨了一刀,将手中的钢刀捅进一个护卫的小腹。 周围的黑衣人见首领拼了命,自然也都以命相搏。如此一来,黑衣人人数上的优势便立刻显现出来,一个冲在前面被砍伤的刺客,拼死抱住持刀护卫的双腿,任凭钢刀从后背插了下去,另一个刺客便顺势划开了护卫的脖子,旋即便当头挨了一刀,白色、黄色、红色的鲜血脑浆流了满面,还踉踉跄跄朝前扑了过去,冲了几步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只一个照面,十几个护卫便倒了一地,余下的黑衣人径直朝李天一和高寿冲了过来。李天一与高寿心中凛然,这黑衣人的悍勇与惨烈岂是一般的悍匪所能有的?究竟是哪里来的这帮狠人? 想归想,两人手头可不敢停下,那黑衣人也死伤了大半,剩下的二十几个围拢过来能冲在前面交手的不过五六个人,剩下的围在外面也是干瞪眼。好在李天一这功夫一直便没有松懈,高寿更是大内的高手,一时间这些黑衣人竟也拿不下两人,倒被两人伤了数人。 就在此时,从对面的高墙上传来一声娇喝:“天哥!”紧接着从高墙上飘下两人,俱是一身白色衣裙,手中长剑直指黑衣人的背后。两人衣袂飘飘,如凌空飞渡一般,虽是生死一线之际,李天一仍扭头看了一眼,嘴里喃喃叫道:“天外飞仙.”来的正是雨菲和雪菲两姐妹。 李天一去和州两人自然没有跟去,便回寿州探望父母,听闻李天一返回金陵,两人便要回来。刘夫人自然是不舍,好好的一对心肝宝贝却去给人作婢女,哪个做母亲的也舍不得。两人便又呆了一段时日,等刘崇谏押解入股皇家银行的银两回到寿州,这两姐妹便再呆不住了,尤其是雪菲,天天将府中闹得鸡飞狗跳,最后又将刘仁赡搬了出来,两人这才得以返回金陵。 不见那淫贼的时候雪菲想得不行,可到了金陵一想到那淫贼府里一堆美女偏偏对自己无动于衷,雪菲又觉得气苦。做姐姐的自然知道妹妹的心思,便在城内的客栈落下脚,平时便带着妹妹出去四处散心,自然这散心的地点也是离当涂候府不会太远,能远远望见那狠心的家伙,也算是聊解相思。 这日傍晚,两姐妹远远听见铜哨声响,便知城中出了事,那行侠仗义的女侠情结便又在心里活泛了起来,穿房越脊赶了过来,不想却是李天一遇了刺客,忙从高墙上扑了过来。 这俩丫头的功夫也是苦练了十多年,又得高人传授,加上心里惦记着里面的李天一,下手自然凶狠。雪菲三招两式便削飞了一个黑衣人的半个脑袋,雨菲那边也将对手卸下了一只大腿。 带头的黑衣人见急切之间攻不下李天一与高寿,外面又来了两个狠人,远处闻讯而来的城管也是越来越多,街巷的尽头已经有成队的城管奔了过来,今天怕是完不成主上交代的事情了。黑衣人咬了咬牙,狠心喝道:“撤了,送兄弟们一程!”说罢将手里的钢刀刺入地上一个犹自呻吟的黑衣人的咽喉。 剩下的黑衣人纷纷停手,四处将受伤的黑衣人割了喉咙,然后四处散去。那为首的黑衣人看了看被高寿护在身后的李天一,横过钢刀割了自己的喉咙。 “候爷,你没事吧?”匆匆赶来的王麻子冲了过来,上下打量李天一,大麻子脸红得发紫,满脸羞愧道:“属下办事不利,竟不知道何时金陵混入了这么多刺客,也未能及时赶到救援候爷,请候爷发落。” 李天一摆了摆手道:“组织人手,将逃了的黑衣人抓回来,记得留活口。”李天一看了看倒下的护卫,叹了口气道:“受伤的兄弟立刻找大夫医治,阵亡的兄弟暂且送到候府,回头好好安葬了。” 王麻子叉手称是,叫过两队城管护住李天一,这才分派赶来的城管忙碌了起来。李天一见一旁的小丫头雪菲正扶着墙干呕,雨菲在一边脸色也差的不行,心里不由一惊:这丫头莫非有什么情况了? 过去拍了拍雪菲的后背道:“好些了吗?这是怎么了?” 雪菲回手指了指被自己削去了半个脑袋的黑衣人,李天一这才明白,这位女侠怕是第一次见血。 带着两个丫头和众人,李天一回到候府。如云等人只听得外面乱作一团,不想却是自家老爷遇刺,自然后怕得不行,又见李天一浑身鲜血,一群娘子军几乎将李天一上下剥了个干净,贴身的亵裤都没剩下,确信没有伤口这才放下心来。李天一一脸的纠结,就算检查伤口也不用连那地方都检查了吧,要事真那地方受了伤,自己就得进宫伺候李璟去了。 得知刘家姐妹救了李天一,如云等人自然又是一番感激,将两人接入后宅歇息。李天一刚坐下来,门房将王麻子领了进来。 王麻子低声道:“候爷,刺客一共六十一人全部拿下,只是这些刺客被围住便自行了断,所以没留下活口。所用的长弓和腰刀应该是军中流出来的,不过都磨去了印记,所以无从查起。候爷的护卫阵亡了十六人,四人重伤,追捕黑衣人的时候六个兄弟也受了伤。” 李天一叹了口气,这些黑衣人来去如风,短短也就是半刻钟的时间,只剩下了满地的尸首,这份狠毒的劲头,想要查怕是不易。李天一刚要说话,门房又将马雪晴领了进来。 马雪晴脸色有些难看,眉头也是拧成了一个疙瘩,将手里的几页纸张递了过来道:“听闻恩师遇刺,雪晴便赶了过来,这是刚刚送过来的一些情报,请恩师过目。” 李天一接过来看了看,疑惑第问道:“中、户部尚、太子太傅几处府邸今日肉食和青菜的采买比昨日又多了两成?” 马雪晴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个消息,和州雄远军哗变,兵部令家父统帅宁国军前去弹压,今日午时已经出发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事情都赶到一起了。”李天一揉了揉额角道:“雪晴,你先下去歇息吧,明日督促情报局的兄弟,最近怕是有事发生,都警醒着点。” “弟子告退!” 马雪晴刚刚离开,门房又跑了进来道:“候爷,郑王妃门外求见!” 啊?这大半夜的,王妃过来求见算是什么情况?传出去怕是有些不妥吧?不过人都到了门口了,也不能不见啊,李天一忙收拾好浑身上下迎出门去。 郑王妃周娥皇正在门口等着,满脸都是惶恐和焦虑,一旁的乳母抱着世子李仲寓,身后跟着一群王府侍卫。李天一忙上前施礼,将郑王妃迎进正厅,随行的侍卫人等交给下人好好安排。 进了正厅,周娥皇从乳母手中接过李仲寓道:“本宫与李候有要事商议,你先退下吧!”李天一见状忙吩咐一旁的侍女道:“都下去吧,吩咐下去,不经召唤,任何人不得过来。”侍女纷纷退下,还将房门掩上。 若不是看着周娥皇满脸的惶恐焦虑,李天一真觉得这位郑王妃是不是另有所谋了。转过身来李天一拱手道:“王妃深夜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周娥皇站起身形,抱着李仲寓飘飘下拜道:“恳请李候救救王爷!娥皇知道前次王爷在大觉寺对李候有失公允,李候心中有所怨怼也是应该,但此番还请看在世子的份上,救救王爷与世子。”说罢便失声痛哭。 李天一这脑袋都大了,大半夜的你孤身前来,又将下人都赶了出去,然后就对着我开哭,大姐,我真的什么都没做,顶多也就是活动活动心眼好不好?传出去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咧了咧嘴,李天一忙一旁拜倒:“王妃请起,真折杀微臣了,还请王妃安坐,但凡王妃有命,天一无所不从!”只要是别那啥就行,李天一偷眼看了看姿容艳丽的周娥皇,体态窈窕、风姿错约,梨花带雨更是惹人怜惜,貌似真要那啥自己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真伤脑筋呐。 周娥皇可不知李天一这些龌龊心思,起来落座第一句话便将李天一惊得外焦里嫩:“李候难道还未知晓,晋王刚刚遇刺了!” 啊?李天一呆呆看着周娥皇,脑子都僵住了,今天是犯了哪路邪神?怎么这些刺客周年店庆大酬宾了吗? 第98章 应对 今晚燕王李弘冀设宴邀请晋王李景遂和齐王李景达两位叔父过府相聚,席间李弘冀对两位叔父殷勤备至,尤其是对晋王李景遂,李弘冀满怀深情地回忆了自己成长道路上三叔对自己一点一滴的关怀和照顾,说到动情处,真是涕泪交加,场面十分温馨感人。 其后李弘冀进一步表示,自己尚且无后,若是有朝一日能登大宝,必册立晋王李景遂世子为皇太弟,兄终弟及。 李景遂已无意皇位,自然对李弘冀的提议没什么兴趣,反倒劝李弘冀急流勇退,做个安乐王爷。叔父的一番语重心长,让李弘冀席间幡然悔悟,当即表示若李璟传位李从嘉,自己自当恪守本分,与李从嘉共创大唐美好未来。于是宾主尽欢,直至夜半酒酣,李景遂和李景达方告辞回府。 两人出府不远,骤遇大批刺客。这些王府的侍卫倒也尽职尽责,只可惜平素懒散了一些,自然抵不住那些不拿自己的性命更不拿别人的性命当回事的刺客。晋王李景遂护住了四弟,自己身中十余箭,当即身亡。 齐王李景达在侍卫的护送下逃得性命,回府之后觉得事情蹊跷,便即刻派人到郑王府送信,小心戒备以防有变。李煜进宫侍疾,府中只剩王妃周娥皇,听闻此事自然吓得没了主意,有困难找李候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深夜跑到当涂候府求助。 李天一脑子里头也是一团糟,记得历史上燕王李弘冀似乎是将晋王李景遂毒死然后自己生病挂掉了,李煜顺顺当当捡了个便宜,做了十年皇帝,又被赵家哥俩欺负了四年然后投降了。 可现在李景遂明明死于刺杀,这.不科学啊,不过既然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那说不准李煜小命也悬了。在金陵同时刺杀两个王侯,能使出这么大手笔的人怕是不多。不用问,李景遂死了自然是皇太子李弘冀得利,可问题是,没证据啊?没证据谁敢将这天大的黑锅扣到李弘冀头上? 再联想到马雪晴说的宁国军赴和州弹压哗变,以及中、户部尚、太子太傅几处府邸打量采买肉食和青菜,李天一冒了一身冷汗。这个时代可没有冰箱,想吃肉食青菜只能吃当天新鲜的,这就说明几处府邸多了不少张嘴啊。 可还是同样的问题,不管人家想干啥,没证据啊。人家生活水平提高了,红烧肉就喜欢吃一碗倒一碗,家里仆役侍女雇得多了,一个洗脚一个按摩一个当干妈谁也管不着不是? 看着周娥皇雾蒙蒙的眸子里全是期盼的眼神,李天一摇摇头道:“王妃明日一早便进宫求见钟皇后,与郑王一起宫中侍疾吧,金陵怕是要生乱了,与郑王呆在一处,即便有事发生,也不至于首尾难顾,王妃这就回去准备吧。” 见周娥皇还有些放心不下,李天一又道:“微臣也想想办法尽快入宫,若真有变,也好就近保护圣上与郑王,还请王妃放心,不过这件事王妃心里知道便好,切勿传扬出去,否则私自进宫,微臣再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周娥皇这才将新稍稍放下,屈身施礼道:“如此便有劳李候,王爷能有李候保护,本宫也就放心了。”李天一忙还礼连称不敢,周娥皇这才回府准备。 送走郑王妃李天一叫来高寿问道:“高大哥在宫中混了这么多年,有没有什么门路能让本候尽快带几个人混进宫去?” 高寿吓了一跳,忙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接近书房,这才关上门小声说道:“我说候爷,您这是想干嘛?私自入宫这可是要砍头的罪名?再说当今圣上独宠钟皇后,已经多年不曾选秀女入宫了,你进去了也会失望滴。” 李天一看着这位活宝,简直哭笑不得,若不是打不过人家真想把这家伙的脑袋切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牛黄狗宝,这货无论什么事情,除了砍人别的事情似乎都是用下半身来考虑的。 翻了翻白眼,李天一无力道:“我说你就不能有点正常人的思维吗?我疑心有人要对皇上和郑王不利,想偷偷入宫暗地里保护郑王与陛下。” 高寿挠了挠头道:“门路道不是没有,要说尽快,那就只有一个门路了,不过混进一两个人还成,多了怕是不行。” 真让李弘冀当了皇帝自己还不知道要怎么死呢?李天一叹息道:“两个虽然少了点,聊胜于无吧,不进去看看这心里始终是放心不下。不过王麻子、赵重、韩秃子这些货带谁进去呢?” 高寿一撇嘴道:“自然是我老高陪你走一遭了,有谁比我老高更熟悉宫里的里里外外?再说万一你犯了色心,我这罪过可就大了,所以得看着你点。” 两人一起在生死场上走了好几遭,李天一自然明白高寿的意思。真若生变,那宫里怕是最危险的地方。即便没事,万一被人查出来也是个死罪。李天一过去给高寿来了个熊抱道:“高大哥,谢了!” 高寿忙推开李天一嚷道:“干什么,干什么!两个大老爷们抱在一起像什么样子,我可不喜欢那调调。我去准备一下,天亮之前动身。放心,我那门路保靠得很,保管让你大吃一惊,而且是你喜欢的重口味。”说罢走了出去。 李天一又将王麻子叫了进来吩咐道:“最近城里可能要出事,你明天一早去城管大营传话,让兄弟们都换了装扮,悄悄混进来,将趁手的家伙也都带进来。城北有一片咱们新盖起来的宅子,暂且就在那边安顿下来。一旦城中生变,以宫中烟花为号,带着兄弟护卫宫城,若是有乱军攻打皇宫,一并都杀了。若真到了这一步,告诉兄弟们救驾平叛可是天大的功劳,都拿出北虏玩命的劲头来,赏银、官爵都不在话下!” 王麻子先是吃了一惊,见李天一说得郑重,也不多问,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接下来李天一又唤来管家李福道:“这几日若有人来访,就说本候遇刺伤势甚重,需在府中静养。若有人探病,一律挡驾,就说是本候的吩咐,不见任何人。还有准备车辆,夫人明天一早要出城查看一下清凉山的庄子,过几日才能回来,都明白了吧?” “小人明白,今夜小人就住在门房给候爷挡驾,再多安排些家将护卫周围多加巡视。” 李天一满意地点点头,摆手让李福下去,自己这才起身朝内宅走去。 候爷遇刺,紧接着前头就跟走马灯似的人来人往,如云等人自然是晓得出了大事,连同马雪晴、玲珑姐妹以及雨菲和雪菲,都聚在如云的屋子里等着前头的消息,倒让推门进来的李天一吓了一跳,满满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从清纯无邪的萝莉到成熟美艳的御姐,怕是只能在宅男们的梦境中出现吧。 见李天一进来,如云赶紧吩咐丫环将准备好的饭食端上来,春红秋月忙过来给揉肩捶腿,霜儿捧过茶盏。李天一见众人探询的目光都盯着自己,便一副轻松的样子道:“这几日城中可能会有些不太平,明天一早如云你就带着大家到庄子那边住,把雪晴和玲珑两个小丫头也带上。若是城中真出了什么事,你们马上去码头上船,船上自然有人知道该怎么做。” 李天一即便说得轻松,可听到要准备上船跑路,众女自然能想像出这所谓的不太平会是怎样的一场风波,顿时屋子里便是一片愁云惨雾。如云泪眼婆娑地嚷道:“我不走,我就在家里等你回来,就是死也死到一块!” 小霜儿也红着眼睛道:“小姐不走,婢子自然也是不能走的,我要照顾小姐。” 春红秋月道:“我们要留下照顾候爷,再怎么家里也不能不留下人手照顾候爷啊。” 雨菲雪菲道:“我们不但是候爷的婢女,而且还能保护候爷,就更不能走了。” 玲珑姐妹凑热闹道:“我去把将军府的家将带过来,都是爷爷跳出来的军中好手。” 马雪晴:“..”心里一阵的委屈,自己这个女弟子貌似没什么理由留下来了。 “停!”李天一这回是真知道了什么叫两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看来还说少了,面对这几千只鸭子,一人说一句,李天一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忙让众女停下听自己说话:“如云,你不走我就会分心,即便出去也要担心你的安危,你也不想我出危险是不是?” “霜儿,你得好好照顾你如云姐,所以你们必须要走,这样我才能放心做我该做的事。” “春红秋月,我接下来的几天都不会住在府里,你们留下照顾谁啊?” “雨菲雪菲,我将这些人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俩了,有你们姐妹俩照应着,我就放心了。” “玉玲玉珑,马老将军不在金陵,我不能让你们有任何危险,否则老将军回来非生撕了我不可,为了我这条小命着想,还是委屈两位离开金陵吧,好不好?” “雪晴,我知道你头脑冷静心思细腻,所以这次得麻烦你也跟上,遇事也好拿个主意,再说你也要照看玉玲和玉珑不是?” 磨破了嘴皮子一番苦劝,大大小小几个女人终于答应听话离开金陵,只是一个劲追问李天一的去向,李天一被磨得没办法,反复交代几人要守口如瓶之后,这才低声说道:“我要进宫!” “啊!”众女都惊了个张口结舌,霜儿喃喃说道:“听说进宫要割了才可以吧?” 李天一顿时绝倒。 第99章 进宫 “这就是你的门路?高兄果然重口味,我不但大吃一惊,还想让你大吃一斤!” 晨光熹微中,李天一和高寿藏身在一辆马车之中,晃晃荡荡朝着皇宫的角门驶去。能让李天一对高寿如此怨念,是因为两人藏身的马车实在太特别了一些,是宫内闻香殿倒夜香的车。 这个时代没有下水系统,更没有抽水马桶,五谷循回之物也就是所说的夜香都装在马桶里。城里的大户人家,清早便会有夜香郎上门收取几个铜子来倒夜香。皇宫大内人口众多,每天这产量也是惊人,便专门有闻香殿的人清早将这些夜香用车拉到城外。也不知高寿怎么和这些落魄的宫人搭上了关系,这车从城外返回时两人便藏到了车里。 身上压了不知道多少个红漆大桶,一股股浓郁的夜香气息萦绕在鼻端,还有各种黄色褐色的汁水滴落到身上,李天一强忍着恶心,悄声朝高寿抱怨。 高寿嘿嘿一笑,轻声道:“没办法,太急了些,也就这个办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外臣不得留宿宫中,想混在宫里呆下来,也就这闻香殿保险一些。要进宫门了,噤声!” 把守宫门的侍卫见是闻香殿的车,上来略略查看了一下,便连忙摆手示意赶紧离开。马车进了角门,又七拐八弯地走了好长一段,终于拐进一处院子停了下来。 身上的红漆大桶一个一个被搬走,几个神情木然、满身污迹的内侍看见马车里的李天一和高寿,一点没有惊讶或是疑惑的表情,仿佛两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高寿低声道:“闻香殿的内侍都是犯了错被罚进来的,基本这辈子也没什么希望出去了,每天就靠刷马桶、运送夜香换取一些饭食。在宫中这闻香殿也是毫无地位可言,便是最低等的内侍除了取送马桶都不会来这里。在这闻香殿呆上几年或是十几年,这些人基本都是活死人了。” 李天一叹息道:“高大哥,你说话的时候忘了夹紧屁眼勒细嗓子了。” 高寿笑道:“你也一样,走路要来回摇摆一些,莫忘了你现在已经没有那坨东西了。” 两人相视一笑,如同两只鸭子,摇晃着加入那些内侍中间,开始刷马桶了。 仅仅一个晚上,晋王与当涂候先后遇刺,一个已经薨了,另一个重伤躺在家里,谁都不见。天子脚下竟然发生了这样泼天的大案,行人司、九城兵马司、刑部、大理寺、江宁府等等凡是与这案子牵上点边的,上至部堂高官,下至兵丁衙役,都如屁股里塞了辣椒的野狗一般到处乱窜,试图找出一点线索来,将这些该死的刺客绳之以法。 皇上还在养病,自然没人敢将这样的消息告诉李璟,李煜将这消息奏陈钟皇后,钟皇后愣了半天就挤出两个字:“彻查!”随后下懿旨后宫各宫闭门上锁,至后妃以降,各色人等严禁四处走动,又精选内侍若干,于后宫各处巡查,发现违旨着即刻杖毙。 宫城,上书房。 “调建武军出城,就近扎营在建康军左近,右千牛卫也不能留在城内了。”右仆射游简言沉声说道。 有资格进上书房的都是朝廷重臣,游简言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大家都明白,晋王李景遂遇刺,燕王李弘冀怕是脱不了干系。雄远军哗变背后是不是有太子一党的影子?谁都不敢说一定没有,那驻扎在金陵左近的建康军就更应该监视起来了,真要生变,漫说是杀进城来,就是逼近都城开始攻城,京亟震动这后果谁都担不了。 “建武军出城,金陵城防怎么办?”兵部尚书陈觉问道。金陵城防向来由宁国军掌管,宁国军去了和州便由建武军接替,现在建武军再出城,可就没有可派之兵了。 游简言撇了一眼陈觉,有些不满地答道:“调左金吾卫上城,再将各部、江宁府、九城兵马司的衙役抽出一部分,守城应该够了。” 陈觉向来与太子李弘冀相近,既然陈觉反对建武军出城,那这建康军怕是真有些不稳了。想到这里,游简言又继续说道:“宫内有左千牛卫守卫宫城,有御前侍卫营护卫圣上。若无异议就这样定了,调建武军、右千牛卫出城,左金吾卫上城。责令九城兵马司和江宁府抓紧彻查当涂候、晋王遇刺一案。” 见李煜和众人均无异议,游简言沉声说道:“非常时期,严防宵小为乱,金陵入夜宵禁,违者以乱匪论处。各部各司其职,擅离职守者立斩!” 兵部尚书陈觉与户部尚书冯延鲁对视了一眼,低头起身依次走了出去。游简言目送众人离开,这才瘫坐在太师椅中,再无方才果敢决绝的神态,仿佛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少顷见郑王李从嘉看着自己,忙苦笑道:“微臣失态了,政务繁杂,乱象渐生,臣这个大管家有些力不从心了,幸好有郑王相助。” 李煜拱手道:“仆射大人为国操劳,实乃国之栋梁,也要多多保重,国事离不开仆射大人。” 游简言叹道:“不知陛下龙体如何了?若陛下康复,大唐变可免去一场劫难!郑王还是回后宫伺候陛下要紧。” 入夜,李天一与高寿悄悄换好了行头,将锁子甲贴身套好,外面是高寿不知哪里弄来的左千牛卫的皮甲,浑身收拾利索,将腰刀挎在腰间。 刚要出门,李天一道:“身披甲胄怀揣利器,无诏私自入宫,真要让人抓住说不是入宫行刺的有人相信吗?我们就这么直接出去?” 高寿嘿嘿一笑,从怀中翻手掏出两块腰牌,正面是刻着“左千牛卫备身”,下面是姓名,背面是“御前宿卫”四个字,正是左千牛卫大将军治下一百名备身的宫中行走腰牌。 李天一奇道:“这东西你怎么可能弄得出来?就算是有人肯借给你这可是要担天大的干系,再说这腰牌若不值宿是要被收回去的。” 高寿大大咧咧地道:“假的,嘿嘿,自己做的。想当年咱老高也在左千牛卫呆过,这牌子不知道挂了有多久,闭着眼睛都能仿造一个出来。大晚上的,不仔细看应该没事。” 李天一缩了缩脖子,还没出门捏,这砍头的罪名又多了一条。伪造宿卫腰牌,不诛个九族啥的就算轻的了。都说自己胆子大,我看这高寿更是没有啥不敢干的。 两人出了闻香殿,高寿熟悉宫中道路走在前头,净捡了些僻静的小路,绕来绕去便到了坤宁宫的附近了。一路上倒是有巡查的内侍,可做梦也想不到这两个左千牛卫备身会是冒牌货,非常事情也不说话,遇到了彼此一亮腰牌便擦肩而过各走各的了。 “不能再往前走了,那外头值宿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左千牛卫备身,咱们再过去利马就露馅。”高寿拦住李天一,两人躲在墙角的阴暗处。 “看样子应该是没什么事,再到别处看看吧。”李天一也不敢贸然过去,这左千牛卫里有得是大内高手,自己又顶着好几条抄家灭门的重罪,还是稳妥一点吧。既然这边灯火通明,门外侍卫守了个严实,说明李璟暂时不会有事,闪人吧,两人又鬼鬼祟祟朝其它地方摸了过去。 太傅府正厅,一个两眼通红面色阴沉的青年看着一旁的圭表,沉声说道:“太傅果然好谋划,一切正如太傅所料,宁国军、建武军都在城外,宫中只剩下了左千牛卫那一千多号人,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日孤王若能继承大统,太傅便为尚书令,赐爵国公!”放眼看去,竟然是燕王李弘冀。 冯延已一旁忙躬身道:“老臣不敢居功,若无太子帐下的那些死士,若无太子对雄远军、建康军如同臂使,老臣的谋划再秒也是空谈,都是燕王天命所归,老臣不过从龙而已。” “冯大人,怎么还称燕王,应该称陛下才是。”府内教头徐鸿谄媚笑道:“今夜便是陛下登基之时,我等先来叩见陛下。”说罢跪倒向上叩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冯延已、冯思远还有建康军统领刘承遇见徐鸿跪倒,忙也拜倒在地三呼万岁。 “好!朕定不会忘记众卿大功,必以公侯相酬!”李弘冀开怀大笑,又看了一眼圭表道:“亥时已到,众卿随朕入宫!” 说罢大步走了出去,正厅门外,黑压压站满了建康军的兵卒,足有上千人。见李弘冀走出来,众兵卒忙单腿跪倒施礼道:“拜见太子殿下。” 李弘冀满意地点点头道:“打起大旗,随朕入宫,今日尔等皆为从龙之臣,来日朕必有厚赏!” 府门大开,一队队军卒鱼贯而出,各个盔甲齐全手持兵器。队伍前面打出两面大旗,左面上书“清君侧”,右面写着“除奸佞”。几乎同一时刻,中、户部尚几处府邸也是大开中门,成队的建康军的兵卒涌了出来,汇成一股黑流,一路直奔宫城而去。 冯思远一脸的兴奋,抓起腰刀也要跟上去,却被自己老爹一把抓住。冯思远不解道:“爹,今日太子登基,为何要拦阻孩儿?” 冯延已看了看左右无人这才道:“为父已为太子谋划多日,若是功成,这首功已是我冯家的囊中之物,又何必多此一举。一会你去收拾一些衣物细软,万一有意外发生,趁着城内大乱速速混出城去。” “啊?”冯思远看着手捻须髯的老父问道:“父亲算无遗策,又会有什么意外?” “思远!”冯延已看了看自己的儿子道:“你性子一向跳脱不羁,自从受创之后性子倒沉稳了一些,今天为父就再给你上一课。记住:凡事未思进先思退,这才是为父为官近四十年,历经数次风波始终不倒的诀窍。”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冯思远转身回内宅收拾行装,冯延已则看着远去的大军若有所思,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00章 平乱(一) “都警醒着点,谁敢偷懒老子剥了他的皮!”左千牛卫大将军王崇登上正阳门,四处巡视了一圈,见手下的两百多备身倒还争气,精神抖擞地守卫着宫城,这才稍稍放心。 人手太少了一些,一共一千多人的左千牛卫,守卫偌大的宫城,实在是有点捉襟见肘,王崇也是没办法,只能重点守卫宫中的几处要害。这正阳门是宫城的正门,王崇分出了两百人在这里。其余除了戍守其它几处门禁便是宫中的几处贵人所在之处了,实在处处都是漏洞。 或许自己太紧张了!王崇今天一直觉得眼皮在跳,如今四海升平,即便是有外敌来犯,还有守卫外城的金吾卫。若是真到了要凭借宫城来守护圣上,怕也是到了国之将亡无力回天的地步了。 “什么人?站住!”边上的千牛卫备份大喝了一声,将沉思中的王崇吓了一跳,仔细望去,见内宫的方向来了一队内侍,几十个人还抬着筐桶之类的家什。 “咱家是宣德殿的内侍齐文武,奉皇后娘娘懿旨,送些宵夜给诸位兄弟。皇后娘娘体恤千牛卫的兄弟值夜辛苦,特地吩咐御膳房做了些汤水糕点吩咐咱家送来,诸位赶紧用了宵夜咱家也好回去复旨。” 见是齐文武,王崇忙过来见礼:“多谢齐公公,这半夜三更还让齐公公跑一趟,真是有劳齐公公了。”在内宫当差的哪个不知道,这位小齐公公可是宣德殿总管贾卜泉的义子,那贾总管可是从小与圣上便在一起,是圣上身边第一号的红人,,所以这位小齐公公也是水涨船高,走到哪里都有几分颜面。 齐文武走到近前道:“都是为宫里的贵人当差,谈什么辛苦,王将军还是赶紧谢恩吧。” 王崇面朝坤宁宫方向拜倒道:“臣左千牛卫大将军王崇叩谢皇后娘娘恩典。”说罢起身招呼众人过来持宵夜。.tw[] 筐里是各色糕点还有酱好的羊肉,桶里是鲜鱼羹,御膳房的手艺自然是差不了。王崇招呼齐文武道:“齐公公,您也辛苦了,一起用一点吧。” 齐文武笑道:“咱家可没这个口福,这可是特意给千牛卫的兄弟们准备的,抓紧用完,咱家回去复旨。” 这些备身和牵牛备身虽是在宫里当差,可这御膳房的手艺却不是随便就可以尝到的,那得立了功劳皇上或是皇后御赐才有口福,今夜不成想就有这个福分。夜半时分也都有些饿了,于是你抢我夺不一会功夫就将送来的东西吃了个精光。 王崇咽下嘴里的糕点笑道:“都是一些粗坯,一听说是御膳房的手艺便吃的恶形恶状,倒让齐公公见笑了。夜寒露重,在下就不留公公了,齐公公一路走好。” “哈哈哈哈!”齐文武见众人都吃了夜宵,不由一阵狂笑,尖利的笑声如夜枭般刺耳,王崇不明就里,也跟着干笑。 齐文武拍了拍王崇的肩膀道:“不着急,不着急!咱家还要陪王大将军一会呢,我得等上一会。” 王崇奇道:“齐公公要等什么?” 齐文武阴阴地笑道:“一会王将军就知道了。” 王崇见齐文武如此古怪,心里便一阵发毛,又不好说什么,只好一旁侍立陪笑。不多时王崇便觉得腹内一痛,四下再看自己的那些手下,个个捧着肚子低声呻吟,有几个已经倒在地上,嘴角流出一丝黑色的血迹。 回头再看齐文武狞笑着望着自己,王崇大惊喝道:“齐文武,你这贼阉要造反不成?” 齐文武掏出一方丝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娇笑道:“王大将军,奴婢怎么敢造反,这可是太子殿下的吩咐,圣上病重龙体日危,储君的吩咐奴婢怎么敢不听呢。大将军用的可是宫里专门赐死后妃用的美人醉,奴婢都没福份享用呢。这美人醉无药可解,大将军就安心地去吧!” 说罢吩咐跟随而来的内侍道:“搜身!拿到宫门钥匙,下去将宫门打开,太子即位,从龙这第一功咱家算是立下了。” 李天一与高寿两人从坤宁宫出来,又慢慢朝前面绕过去,一路走到隔绝内外的内宫门附近,高寿一把拉住李天一躲到一旁的树丛里道:“不对劲!” 李天一看了看,没察觉出有什么异常来,回头看着高寿,却见高寿脸色煞白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声音有点发颤地低声道:“这内宫门平时定会有人把守,每晚落钥之后,外庭若有急报,便从这宫门缝中递进来,内宫若有旨意也是从这宫门递出去,所以时时都有千牛卫的人把守。” 高寿见李天一神色也变得凝重,又接着说道“而且落钥之后,就是天大的事情,这内宫门也是不开的,除非是圣上亲临。便是内宫总管有急事出去,也只能领了旨意,从这宫墙上用吊篮送出去。可现在你仔细看!” 李天一顺着高寿手指的方向望去,隐约见那内宫门虚掩着。两人借树影藏住身形慢慢走了过去,离得近了见那宫门的确只是虚掩在一起,半尺见方的门杠放在了一边。两个内侍藏在门洞里,正透过门缝朝远处张望。 在宫墙的一角,十几个身穿千牛卫皮甲的汉子被堆在一起。高寿悄悄走近查看了一下,都没了活气。两人不敢惊动看门的内侍,又慢慢退了回来。 出事了,出了大事了! 高寿低声问道:“怎么办?看来今天这宫里真要出大事了,搞不好咱们哥俩就得交代到这了。” “不管是谁,既然将宫门打开,肯定是要放外头的人进来。不管如何,放信号让外头的兄弟过来,若是真有人谋反要攻打禁宫,也好抵挡一下。” “候爷你可想好了,万一没有大军前来,你聚集人马攻打禁宫,谋反的可就是候爷你了。” 李天一思忖了片刻咬牙道:“你看这像是要放几个人进来的准备吗?不管了,万一真是我错了,回头我就领着兄弟们亡命天涯吧。如果能让大唐少流点血,我也就值得了。” 高寿一竖大拇指道:“好汉子,有担当!” 两人又朝坤宁宫的方向走了一段,李天一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烟花,朝高寿笑道:“这还是刘节度使的千金雪菲给我的师门传讯之物,不知道今夜之后还能不能再见她们了。” 李天一又掏出火折子,手指头哆嗦着几下才点燃引信。只听“嗵”的一声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紧接着在半空中“砰”的一声巨响后四下散开,如美丽的花瓣一般在夜空中停留了片刻这才慢慢散去。 高寿和李天一都张着大嘴愣住了,呆呆地仰着头看着半空。感情这东西这么大的动静啊,不把宫里的侍卫都招过来才怪。两人回过神来对视了一眼,同时低声喝道:“赶紧跑!”高寿拉着李天一便要回闻香殿的方向。 李天一跟着跑了两步道:“不对,得把消息送到坤宁宫!” 高寿叫道:“怕是你到不了坤宁宫就得被砍了脑袋!” “那也得让皇后和郑王知道这个消息才行!”李天一说罢便掉头朝坤宁宫跑去。高寿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道:“算了,大不了陪你一起掉脑袋吧!”跟着李天一跑了过去。 转过一片殿宇,前面便是一片空地。李天一和高寿刚刚跑过来,几个侍卫便冲过来喝道:“止步!什么人胆敢擅闯大内,速速就擒,否则格杀勿论!”说罢明晃晃的刀子便递了过来。 两人还没想好开口解释还是跪地求饶,只听一旁有人喝道:“且慢动手,当涂候是郑王特意请进宫来保护圣上。”几人回头一看,是宣德殿总管贾卜泉,忙躬身施礼道:“见过贾总管,见过当涂候,总管可有陛下旨意,或是皇后懿旨?” 贾卜泉自然答不上来,李天一忙道:“今夜宫中有人作乱,内宫门已经失守,快快禀告皇后娘娘!” 几个侍卫吓了一跳,也顾不上问贾卜泉要旨意,忙问道:“当涂候如何得知?” “本候刚刚从内宫门巡视回来,间内宫门失守,负责守卫内宫门的侍卫统统被害!赶紧送信去,出了什么问题有本候一力承担!”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商议了一下,分出两人看样子准备去内宫门查看,其余几人围拢过来道:“总管,候爷,小人也是职责所在,还请候爷与总管同我们面见郑王!”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惨叫:“敌袭!”众人望去,见两个侍卫没走出几步,身上便多了几只羽箭,倒在地上,远处一个统领模样的人放下手中的长弓吩咐道:“前面就是坤宁宫,陛下就在里面,杀光这些侍卫。”紧接着一团箭羽便射了过来。 几个侍卫忙冲上前去护住李天一和贾卜泉,被射得躺倒了一片。李天一忙推了一把高寿道:“保护贾总管,快去禀告皇后娘娘!”高寿一把拉起贾卜泉,挥舞手中的断玉一面拨挡箭只一面退了下去。 刚松了一口气,李天一猛听得不远处一声尖叫。循声望去,见一高一矮两个小女孩从一边跑了出来,矮个的小丫头跑了几步便跌倒在地,高个的便与她抱在一起,两个小丫头显然是吓呆了,动弹不得。 李天一也跟着吓得魂都快没了,那高个的漂亮得没有天理的小丫头正是周薇!远处冲进来的那群兵卒,正弯弓搭箭,一片箭雨便罩了过去。 第101章 平乱(二) 李天一见箭雨射向周薇那里,忙一个箭步窜过去,跪在地上张开双臂将两人护住。只听“扑扑”一阵乱响,李天一就感觉好像被人用木棒在后背狠狠地一阵敲打,好在里面的锁子甲质量的确过关,那些箭只射穿了外面的皮甲却都嵌在锁子甲的环扣当中。饶是如此,被射中了几十只军中的破甲长箭,李天一还是觉得胸中一阵发闷,一口鲜血便喷了出去,怀里的两个小丫头谁都没跑了,都沾了满脸的鲜血。 “混账!”被吓了一跳的不只是李天一,远处那统领对身边放箭的军卒一阵拳打脚踢道:“太子殿下特意吩咐,这宫中的太监、侍卫随便杀个干净都没事,可女眷一个都不能伤着,你们这些蠢货还愣着干什么?过去抓活的!” 李天一定了定神道:“事急从权,请郡主恕微臣失礼。”说罢双臂奋力将两个小丫头抱起来护在胸前,快步向坤宁宫跑去。 周薇这才回过神来,见护住自己的人是李天一,如同见了亲人一般抽泣着说道:“当涂候,原来是你。我和芳仪见外面有人放烟花,便偷偷溜出来看,谁知遇到这么多坏人,还好遇到了当涂候。” 李天一腿一软差点摔了个跟头,感情这二位是出来看烟花的。果然是因果循环,自己放了烟花,然后就多了两个小累赘。原来另一个小女孩是永嘉公主李芳仪,李天一忙气喘吁吁地说道:“微臣.当涂候李天一见过公主殿下,请.请恕微臣冒犯!” 永嘉公主这时也缓过神来,喃喃答道:“当涂候不必多礼,本宫恕你无罪,只是你抱得本宫有点透不过气来了。”李天一低头一看,刚刚着急逃命,两只胳膊勒住两个丫头的后背,两人的前胸都仅仅贴在自己的胸前。 左拥右抱,一个是公主一个是郡主,若不是后面的大队追兵.若不是有这么多追兵打死自己也不敢这么抱着两个小姑奶奶。(..tw)李天一将两人向上送了送,手臂拦在两人的臀下。两个小丫头顺势一左一右抱住李天一的脖子,这回大家都轻松了一些,只是随着跑动两颊左右都紧贴着水般的滑嫩。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想这些,李天一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自己。 见李天一身后带了几十只箭羽,被射得如同刺猬一般,还抱着自己健步如飞,永嘉公主好奇地问道:“原来你就是当涂候,被射了这么多箭,当涂候你没事么?” 李天一差点又是一个跟头,这位永嘉公主貌似有点天然呆啊,被射成这样自然是有事,可得护着您老人家跑路不是?公主问话,不回答可是大不敬,李天一忙答道:“微臣应该没事,有事也要保护公主殿下。” 永嘉公主也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吐了吐舌头道:“那当涂候你多加小心,救了本宫,以后本宫会好好赏赐你。” 李天一简直要抓狂了,公主殿下咱们可是在逃命,后面一大票人追着要砍人,唠家常等脱险之后安稳下来再唠不成么?可公主再小也是君,君前奏对有问就得有答,否则便是谩君,大不敬啊。李天一忙应付道:“微臣谢公主恩典,还请公主小心,后面追兵过来了。” 天然呆的小公主这才弄清楚状况,小脸又开始发白,默不作声了。周薇伏在李天一的肩头,偷眼看着李天一嘴角的血迹还有鬓角流下的汗滴,一双眸子闪烁不停,不知在想些什么。李天一可没心思顾及这些,只想着赶紧将两个丫头送回坤宁宫,在救兵到来之前说什么也要护得皇后还有李煜平安。 钟皇后坐在坤宁宫的床边,满是血丝的眼睛望着正在昏睡的李璟。短短的不到十天的时间,李璟的突然病倒便让一个风采照人的中年美妇变成了老妪,脸上失去了悉心保养的那份光彩,额头眼角细细的皱纹也隐约可见,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 床上正在昏睡的李璟变化更是明显,花白的头发挽成一个发髻,眼窝深陷,眼角向下耷拉着,嘴边流出一丝涎水。钟皇后叹了口气,取过丝巾,为李璟擦拭了一下嘴角,刚要吩咐传唤太医过来请脉,却听得屋外不远处一声巨响。 周围侍立的宫女內侍惊疑不定,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住在偏殿的李煜与周娥皇也过来见过母亲。见礼已毕,李煜与钟皇后母子两人看了看床上的李璟,相对无言,俱是满面的愁苦。钟皇后轻声道:“嘉儿,回去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去上书房料理政务,你父皇这里有我在就行了。” 没等李煜开口,宣德殿总管贾卜泉快步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叩首道:“奴婢万死,奴婢万死!刚刚奴婢派人出去查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一转眼的功夫,竟然不见了永嘉公主与湖阳郡主两位小主子!” 钟皇后怒道:“那还在这里啰唆什么,还不派人四处去找?”贾卜泉忙爬起来跑了出去。 回头见面色有些发白的周娥皇,钟皇后按捺下心中的不安轻声道:“娥皇不必心急,两个丫头想必是贪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禁宫之内守卫森严,她们走不远。” 周娥皇惭然道:“郑王与儿媳进宫侍疾,王府里便只剩下了小妹一人,儿媳放心不下便将薇儿也一同带进宫来,倒让母后费心了。” “娥皇说得哪里话来,薇儿这丫头本宫也着实喜欢,又与芳仪投缘,有薇儿陪着芳仪这些天也开心得紧。”钟皇后叹了口气道:“皇上这一病,芳仪这孩子已经多日不见笑脸了。” 婆媳俩从两个丫头唠到李煜儿时趣事,又说道皇家的一些秘闻,正唠得相得之际,外面贾卜泉连滚带爬跑了进来,后面跟着高寿,肩头还插着一支箭羽。 贾卜泉跑到钟皇后跟前低声道:“启禀娘娘,大事不好了,不知何处来的乱军,已经杀过了内宫门,直奔坤宁宫而来,请皇后早作打算!” “啊!”钟皇后与周娥皇两人顿时吓得没了主意,不约而同地朝李煜看了过去,却见李煜比这婆媳俩也强不到哪去,脸色煞白,嘴里喃喃说道:“这便如何是好,,这便如何是好!” 钟皇后愤然道:“陛下行动不便,乱军突然而来,宫内又往哪里躲避?召集侍卫守在这里,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乱臣贼子想要造反!”说罢起身走出寝宫,到正殿坐下,李煜与周娥皇两旁陪着。 贾卜泉刚刚出去,门外又是一声高喝:“微臣当涂候李天一护送永嘉公主、湖阳郡主回宫,救驾来迟,皇后娘娘与郑王爷恕罪!” 李煜一听是李天一,顿时有了主心骨,高兴地叫道:“李候如何到此?快快进来!” 殿门开处,两个小丫头哭着跑了进来,一个扑到钟皇后怀里叫“母后”,一个跑到周娥皇身边叫“姐姐”,随后李天一走了进来拜倒在地道:“微臣李天一,听闻晋王遇刺,城内多有不稳,忧心宫内生变,事情紧急未得奉诏便私自进宫,已是死罪,恳请娘娘与王爷降罪!”说罢躬身拜了下去,后背嵌着的二十几只箭羽如孔雀开屏,将李天一装点得如豪猪一般。 周娥皇见自家小妹脸上都是血迹,忙问道:“薇儿,伤在了何处?”一旁钟皇后也正查看永嘉公主的伤势。 周薇低声抽泣道:“这血迹是当涂候的,我并未伤着。我与芳仪出去看烟花,遇到大队兵马,当涂候将我和芳仪护住,自己.却被射成了这般模样。” 钟皇后见李芳仪安然无恙,这才打量了一下地上的那团刺猬,不由暗自心惊。此真熊罴之士,身中二十余箭于乱军从中护得两个丫头周全,果然了得,传闻此人在周军营中擒得柴荣,却也不是虚言。 想到此处,钟皇后忙伸手虚搀道:“当涂候请起,私自进宫虽不合礼仪,但念在当涂候一心护主的这份忠肝义胆上,本宫不予怪罪。乱军当前,当涂候可有良策?” 李天一起身道:“臣今日已私下令江宁府治下城管大队入城,如宫中生变,便杀出退敌。刚刚臣已发出号令,只要能等到城管大队入宫,便可平定乱军。” “好!既然如此,当涂候可统领坤宁宫上下人等在此坚守,陛下与本宫还有从嘉就全靠当涂候了。” 李天一躬身道:“臣敢不效死命!如此就请恕臣擅越了。臣斗胆恳请皇后与郑王到内室暂避,如能在床下躲避更为安全,稍候与乱军刀兵相见,臣恐惊扰了皇后与郑王。” 钟皇后淡然笑道:“当涂候能为我李家社稷置生死于不顾,本宫何惧惊扰。贾卜泉!” “奴婢在!” “领上几个內侍去寝宫保护圣上,本宫就坐在这里看当涂候如何拒敌!” 都说女人若是心里有了主意,就如同肚子里有了那块肉,等闲是更改不了更劝说不得。李天一只好让高寿带着几个侍卫护在钟皇后、李煜还有两个丫头身边。 随后李天一将坤宁宫外的侍卫都叫了进来,将宫内的桌椅床柜等家什统统搬出来堵住门窗,分派人手在门窗等处坚守。 刚刚布置妥当,宫外的乱军便杀到了。 第102章 平乱(三) 燕王李弘冀策马来到正阳门,齐文武正在门外等候,见李弘冀到了忙拜倒:“奴婢见过陛下!正阳门、内宫门奴婢都已打开,刘统领率先锋怕是已经到了坤宁宫了。” 李弘冀笑道:“好,齐公公可是立了一大功,明日你便是宣德殿总管!” 齐文武大喜道:“奴婢谢陛下恩典,奴婢为陛下牵马,今夜稍嫌急促了些,待宫中安稳下来再与陛下招来御辇。”说罢起身,牵起马缰朝宫内走去。 一路上随处可见身穿内侍、千牛卫以及建康军服饰的尸首,断首刨腹,死相惨不忍睹,鲜血四处横流,再配上巍峨斗拱的宫殿,如同到了阎罗殿一般。走在后面的陈觉、冯延鲁等人只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这宫内也份外的阴森,好在周围还有数千建康军卒,这才有胆继续前行。 来到坤宁宫外,只见数百千牛卫与建康军士卒正在拼杀,刘承遇指挥的先锋已经近乎全军覆灭,刘承遇带着剩余的百十个军卒正且战且退。那左千牛卫中的千牛背身与备身俱是军中精选的虎狼之士,就着一会功夫,被围的建康军卒已经被斩杀殆尽。 见建康军来了大队,坤宁宫内有人高喊道:“高大哥,带兄弟们回来了,不必硬拼!”李弘冀闻声不禁脸色一变道:“李天一,这家伙不是在候府养伤吗?怎么跑到宫里来了?” 李天一刚把坤宁宫布置妥当,刘承遇便带着一千多建康军杀了过来,可这坤宁宫门窗都被堵得死死,勉强有些缝隙可以探身进去,迎头便是一刀。死伤了百十个士卒之后,刘承遇也没什么好办法杀如宫内,只好先将这坤宁宫围了起来。 坤宁宫这边杀声震天,宫内的宫女、内侍自然不敢乱动,可闻声而来的千牛卫却越聚越多,在建康军的外围各自为战,试图杀进重围。李天一见来了援军,便与高寿商量,将门口打开,高寿便领着原来戍守坤宁宫的几十个侍卫冲了出去。 健康军这下腹背受敌,一下便乱了套,被砍杀了数百人,便退了下去。高寿与外头杀过来的千牛卫兵合一处,士气更是大涨,所幸追了上去,一路将这支健康军的先锋几乎杀了个干净。 李煜见高寿领人杀退了乱军,外头形式一片大好,便招呼李天一道:“李候,趁乱军退下,你这伤势还是先包裹一下吧,今天还要多多依仗李候。” 李天一看了看在正殿中端坐的钟皇后,有些为难地低声道:“微臣擅入宫内已是大罪,又怎敢在娘娘面前卸甲失仪,都是些皮外伤,不妨事,待杀退了乱军再说。” 钟皇后看了看李天一,也是觉得有点心惊肉跳。带着二十来只破甲箭,偏偏还活蹦乱跳的,怎么看都有点生化危机的造型,哦,是僵尸的造型,再配上那箭孔处渗出的血迹,若是扮个粽子都不用化妆了。 “事急从权,成大事不拘小节,李候速速卸甲疗伤,若是李候伤重倒下,乱军之中本宫与郑王还能依仗何人?” 李天一无奈拱手道:“谨尊皇后懿旨!”说罢找来一个侍卫,将箭羽折掉只留下箭头,这才将外面的皮甲卸下,又打开里面锁子甲的暗扣,将锁子甲也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小衣。只见白色的丝绸小褂已被鲜血染得通红,有些已经粘在伤口之上。内侍取来清水,慢慢洇湿了这才将小衣脱了下来,露出了整个后背。 永嘉公主倚在钟皇后怀里,本来目不转睛看着这边,见李天一露出的后背,“啊”的一声大叫,将脸埋在母亲怀中,不敢再看。周薇默默地盯着李天一的后背,眼圈有些发红。只见整个后背已是伤痕遍布,血肉模糊,有些伤口已经凝结,有些犹自向外渗着血迹,这后背已经找不出一块完整的肌肤。(..tw好看的小说) 李天一这伤看着吓人,其实并不严重。那些破甲箭的箭头虽然嵌在锁子甲的环扣当中,可箭头的前端依旧透过环眼划破了后背的肌肤。之后李天一抱着两个丫头一路跑回来,这后背就如同被二十多把小刀子划来划去,自然是一片血肉模糊,可生死一线之间,李天一只顾着逃命,虽然觉得后背疼痛难忍却也无暇顾及。 李煜一眼望去吓了一跳,之后便觉得鼻子发酸,走过来伸手轻抚李天一的后背,强忍泪水道:“李候为我李氏真是披肝沥胆,忠义可昭日月,孤王有生之年,必不负李候!” 李天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话怎么听都像基友的大胆告白捏?有点太基情四溢了吧!忙回身朝李煜拱手道:“王爷言重了,拼杀疆场、马革裹尸乃是微臣份内事,王爷此言有失君臣之份,微臣惶恐。” 李煜抹了把眼泪朝一旁的内侍吼道:“还不赶紧给李候裹伤,愣着干什么?” 那内侍哪里见过这个造型啊,见李煜发怒,忙跪倒道:“王爷息怒,急切之间找不到太医,这伤.” 李天一插话道:“找来三四寸宽的布条来,直接缠上也就是了。乱军将至,来不及细细处置了。” “这个可以么?” 周薇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明黄色的绸子。李天一咧了咧嘴,心说这位大姐,刚刚救了你,不带这么害人的吧? 大唐虽然不似明清对服饰的眼色要求的那么苛刻,可谁都知道,那明黄色只能是皇上才能用的眼色,一般人用了说轻了是大不敬,说重了那就是想黄袍加身,要谋反啊! 李天一哪敢用这样的绸子,忙摆手道:“不可不可,微臣死罪!” 李煜怒道:“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说罢接过来便要撕开。李天一忙抓住李煜的手道:“郑王爷,莫非要赐死微臣么?纵然今日从权,日后人言可畏,臣恐死无葬身之地,还请王爷放过微臣。” 正争执间,另一个内侍寻来了白色的绸子裁开,周薇接过来硬要帮忙,眼泪汪汪地道:“李候也是为了救我才伤成这般,理应由我来为李候裹伤。”还别说,小丫头手艺还成,从腰间一圈圈缠了上来直到腋下,最后还在胸口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李天一低头一看,嗯,都缠出沟来了。这时间果然如沟沟,只要肯挤,总还是有的。 不过这蝴蝶结弄得太娘了一点吧,郡主亲手弄的,总不能说不好吧。看着一旁的千牛卫备身强忍住马上就要抽筋的丑脸,李天一忙拿过锁子甲套上,扣好了暗扣,又接过皮甲一看,嗯,成洞洞装了,这也太潮了一点吧,不过穿上总能顶点用,也套上吧。 刚刚收拾利索,门口的侍卫跑过来施礼道:“启禀王爷、李候,又来了大批的乱军。”李天一放眼望去,一眼便看见了李弘冀,心道这是正主来了,便招呼高寿撤回来,将门口依旧堵上。看看殿内能动的侍卫,满打满算已经不足两百人了。 李弘冀坐在马上,志得意满地高声喝道:“当涂候,别来无恙啊?听说当涂候在家养病,怎么到了坤宁宫了?” 李天一笑道:“太子殿下不在东宫安歇,深夜带着大队人马来到坤宁宫又所为何事啊?” “李天一,孤王爱惜你的才华,屡次招揽都被你拒之门外,今夜大势已定,你如能幡然悔悟,交出郑王,护得父皇母后安康,孤王便以国公相酬,就是封国建藩也未尝不能商量。倘若你一意孤行,与郑王一起挟持父皇与母后,便是罪不容诛,合当诛灭九族!何去何从,当涂候可要考虑清楚啊。” 李天一沉思了一番道:“兹事体大,请容微臣好好思忖一番,太子殿下率军入宫,国人必有误解,太子还请以大义为重。请太子等上一个时辰,微臣这就去劝劝郑王与皇后娘娘。” “孤王给你半个时辰,若是郑王还不自缚于宫门,孤王便要杀将进去了。” 李天一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回来,却见周薇瞪着两只迷人的大眼睛气呼呼地看着自己道:“坏蛋!刚刚还信誓旦旦要护着我姐夫,这会见太子人多,就要把我姐夫送出去投降了?真看错了你了!” 李煜也哀叹道:“事已至此,凭借这两百侍卫,如何抵挡数千大军,只是孤王自缚之后,李候还请护得父皇与母后的安危,从嘉便放心了。” 李天一见皇后也疑惑地看着自己,便轻声笑道:“郑王忘了我说的援军了?那城管大队赶到宫中还需一段时间,微臣如此说法,不过是要稳住太子,多争取一点时间罢了。” 李煜这才放下心里的石头,周薇见误解了李天一,低头惭然道:“你好坏哟!” 李天一不禁打了个寒战,这小丫头绝对是狐狸精变的,就这么一句就足让自己浮想联翩了,以后大了这还得了?不怪那赵家老三.停!再想下去又龌龊了。 周薇见李天一脸上又是一副欠扁的表情,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哼了一声找自己姐姐去了。李天一笑眯眯地看着李煜道:“为了能拖住太子,还请郑王与微臣演一出戏。” “哦?”李煜是懂非懂,眼里满是迷惑。 第103章 平乱(四) “郑王,太子大军就在门外,一旦进攻便是玉石俱焚的下场,还请郑王为了我们这些手下人想一想。(..tw无弹窗广告)” “当涂候,孤王算是看错了你了,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孤王宁死不降!” “王爷!微臣求求你了,刀兵相见,一旦惊扰了皇后与圣上,你我都百死难赎其罪了。” “当涂候,你卑鄙,你无耻,你无理取闹!” “王爷,我怎么卑鄙,怎么无耻,怎么无理取闹了?” “你就是卑鄙,就是无耻,就是无理取闹!” “..” 李弘冀听得里面吵了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当涂候还算是识时务,虽说幡然醒悟得晚了一些,可若能劝得从嘉自缚请降,也算是大功一件。左右无事,你们去后面巡查一番,看看还有漏网的侍卫没有,一并都砍了吧。” “诺!”徐鸿与魏新领命,带着两队人朝后面绕了过去。 李煜与李天一坐在门口,手里托着茶盏,骂上一句,便喝上一口茶润润喉咙,听声音两人吵得不共戴天,可要是略去声音却是两个老友相谈甚欢,这琼瑶戏演得实在是太不敬业了一些。 “孤王誓死不降!”李煜喊了一句,低声伏在李天一耳边道:“李候,孤王快没词了!” “请王爷三思!”李天一应了一句,也低声道:“王爷,再坚持坚持吧,您多说一句,也许就少死一个弟兄,还是尽力吧。” “..” 周薇眯着大眼睛盯着相对而坐的李煜与李天一,觉得这情景实在是诡异了一点,手捧着小肚皮忍得实在是辛苦,可又不敢乐出声来,最后跑到姐姐身边,抓起周娥皇的衣袖塞进嘴里,这才吭吭吭吭地笑了起来,小屁股在后面撒着欢地扭个不停。 两人吵到最后李煜实在是没词了,喊了一句:“我去与母后商议!”便撂了挑子,李天一这嗓子也冒了烟了,正好也歇了下来,捧着茶水一通猛灌。直着脖子喊上几十分钟,李天一可没有那些作报告的领到们的功力,这活一般人真干不了。 李弘冀听里面半天没了动静,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便喝道:“李天一,你与郑王商议得如何了?” 李天一忙答道:“正在商议,再请太子殿下宽限一时半刻。” 陈觉在一旁小声提醒道:“王爷,这李天一莫不是在拖延时间,还请太子速速决断,唯恐迟则生变!” 李弘冀沉思了一下道:“再给你们一刻钟,一刻钟之后若不出降,立刻杀进去。” “多谢殿下!” 一刻钟转瞬即逝,李弘冀又催道:“李天一,是否出降?” “请太子殿下再宽限.” 李弘冀差点从马上栽下去,这家伙太可恨了。一听李天一还要宽限,李弘冀吼道:“你敢戏耍本王,李天一,抓住你本王活剥了你的皮!” 李天一叹息道:“太子殿下,本来微臣是要降的,可惜实在是不敢呐!” 李弘冀奇道:“如何不敢?” “太子殿下已经杀了晋王,如今攻入禁宫,怕是郑王甚至皇上与皇后都难以幸免。如太子这般杀叔、杀弟甚至要弑父杀母的狠毒心肠,对自己的骨肉至亲都能如此凶狠,微臣怎敢做太子殿下的臣子?” “太子今日即便杀尽宫中之人,又拿什么堵上天下人的口舌?即便太子为天下共主,那汗青史书上太子也逃脱不了一个篡字!如今不过是宁国、建武两军在外,太子便在金陵一手遮天了么?即便来日太子能挡下宁国、建武两军回师,还有十六路节度使的勤王大军太子也能一一挡下么?即便太子除去了郑王,还有韩王李从善、邓王李从镒、吉王李从谦、文阳郡公李从信在外,太子杀叔杀弟弑父杀母,自有人高举靖难大旗讨伐忤逆,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太子难道就真要作这样的独夫不成?” “说得好!李弘冀,本宫就在这里,今日我就要亲眼看看你如何弑父杀母!” 一听钟皇后的声音,李弘冀顿时矮了半截,低声道:“母后冤枉儿臣,父皇病重,理应太子监国,可父皇听信谗言,受小人蒙蔽,将政务交与从嘉,儿臣不服,便要讨回这个公道!” “说来说去,不过还是为了宣德殿的那个位置罢了。[..tw超多好看小说]弘冀,你生性猜忌严刻,实非人主之才,若是你他日登基,又怎能容得下你的这些弟弟们?再则,要说处理政务,你自信比得过从嘉?弘冀,就算本宫求你,退一步全了李家的骨肉天伦了吧。”说道最后,钟皇后已经有些哽咽了。 陈觉见李弘冀被钟皇后说得无言以对,忙对冯延鲁等人道:“你等先陪太子到后面歇息,今日事已至此,若不功成,我等皆要诛灭九族,不可再拖延了。刘承遇,率军攻打坤宁宫!” “诺!”刘承遇点出一营人马道:“今日有进无退,攻进坤宁宫,大家升官发财高爵厚禄,若是进不了坤宁宫不但自己没有活路还要连累妻儿老小,兄弟们,拼命的时候到了,上!” 这边李天一也赶紧吩咐道:“出十个人与我守住宫门,其它五队后面准备,若是有人受伤或是力竭,马上替补上来。高寿,你带人守住窗户,留出预备队随时准备替补。弟兄们,我们身后就是陛下和皇后,今日退无可退只能拼命了。守住坤宁宫至多一个时辰,援军必到,为了大唐,为了陛下,千牛卫的弟兄们,随我杀敌,死战不退!” “诺!” 宫内一张紫檀的雕花大床被横在了门口,一人半还高的床板将门口当得严严实实。大床后面还堆了一溜箱子柜子之类,踩在上面方能露出半截身子。李天一等人就藏身在这床板后面,另有十多号人在下面用肩膀死死抵住床板,以免被乱军从外面推开。 “搭人梯!”刘承遇一声吩咐,冲在前面的健康军卒便蹲了下去,后面的便踩着同伴的肩膀爬了上去。可这人梯再怎么结实也毕竟是人做的,难免晃动,上面的健康军自然也跟着左摇右晃,手里的兵刃自然用不上力气,躲在后面的李天一等人自然轻松,瞧准了机会一刀过去便是一条膀子或是半个脑袋。偶尔几个身法灵活的翻了进来,几十个侍卫都在下面等着,一人一刀便给切成了几块。 “闪开!”见攻不进去,还折了许多人手,后面的俆鸿寻了几十个壮汉不知从哪里砍了棵合抱粗的大树,砍去了枝杈,充作攻城椎抬着冲了上来。 这皇家的大床自然不会偷工减料,可也没有做城门的用途啊,几下便被冲破,藏身其后的几个兄弟被撞得倒跌了出去,口里喷着鲜血,眼见是不能活了。 短兵相接,想守住宫门,只能拿人填了。无论是健康军的兵卒还是千牛卫的侍卫,都没了退路,把对方杀个干净才是唯一的活路。尤其是健康军一方,谋反这两个字把人都压得癫狂了,口中呼号着拼命挥舞着手里的家伙,一时间宫门口的尸首已经堆起了一条矮墙。 李天一堵在门口,看一个兵士举刀砍了过来,李天一不闪不避,举起胳膊挡了过去,“铛”的一声闷响,钢刀竟然被挡住了,在那兵士诧异的眼神里,李天一将手里的饮血送进了对方的心窝。 紧接下来的兵士将腰刀斜劈了过来,李天一身子朝前一冲,钢刀落在了肩上,只是将外面的皮甲砍了一道口子,顺势李天一刨开了对方的肚子。 这家伙难道刀枪不入?一连切瓜砍菜般撂倒了十几个兵士,这些健康的军卒看着李天一便有些惊疑不定。李天一哈哈一笑道:“本候李天一,叛匪速速前来送死!” “这便是当涂候李天一?那个带着十几个人就从北虏大军中走了几个来回还擒了北虏皇帝回来的当涂候?那个白虎星君下届、杀人不眨眼的当涂候?” 这些兵士可以去拼命,可没人愿意毫无希望和意义地去送死,得知对面的狠人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当涂候,冲过来的兵士面面相觑,脚下不由自主地退了回去,一时竟无人再敢上前。 刘承遇大怒,剁翻几个退后的兵士道:“后退者斩!他就是铁打的,这么多人累也累死他,随我来!”说罢率先冲了上来。 那锁子甲虽然刀枪不入,那刀枪之上的力道却是着实落在了身上,时间长了血肉之躯也是经受不起,李天一一个疏忽,未及覆甲的小腿上便中了一枪,登时腿一软便跪在地上,周围众人一看,齐举刀枪,便要将李天一围在当中。 周薇一双妙目一直盯着李天一,嘴里似乎还有一股又咸又腥的味道,那是李天一中箭时喷出的鲜血,有几滴落在了小丫头的唇边。一想到这些,小丫头心里除了感激、愧疚似乎还有些慌乱与甜蜜。 与这个家伙在郑王府见过不只一次,只不过每次印象都有些欠佳。在周薇心里,总会不自觉地将这个家伙与姐夫郑王李从嘉放在一起比较。姐夫俊朗风仪、天潢贵胄,温柔体贴又精于诗文词曲,与姐夫相比这家伙怎么看都觉得委琐,简直就是个土包子,甚至有些让人讨厌。 可今天先为了救自己被射成了刺猬,见李天一整个后背都是一片血肉模糊,小丫头的心里便被狠狠地触动了一下。接下来略施巧计便耍得太子团团转,惫懒狡猾又有些风轻云淡的样子简直是帅到掉渣。 现在这当涂候竟然如此威风,一个名号便吓退了穷凶极恶的乱军,之前又在乱军从中纵横睥睨,连连砍倒十几个乱军,桀骜威猛,阳刚到了极点,这些都与小丫头平素所见的那些青年才俊、风流雅士恰好在另一个极端上面。 美女或许都有些英雄情结,尤其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并不懂得什么是爱或喜欢,只是觉得这人好厉害,自己居然和这样的人如此接近,心里便有说不出的得意与激动。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许多小女孩都喜欢和一些小痞子混在一起的原因吧。 周薇正呆呆想着心事,眼见李天一淹没在乱军从中,抢过去的侍卫纷纷被砍翻在乱军当中,那建康军统领刘承遇更是高声喝道:“让开,看本统领取这李天一的狗头!”小丫头吓得直欲晕了过去。 第104章 平乱(五) 金陵,北城。[..tw超多好看小说] 原本居住于此的百姓都拿了卖地的银子迁往他处,一大片尚未完工的宅子蹲伏在朦胧的月色下,黑乎乎的门窗洞开着好似张着大口的怪兽,悄无声息中静得让人心悸。走进望去,却有百十处门窗中黑影晃动,看不清那黑影的面目,只有一双双闪着幽光的眸子,望着宫城的方向。 当中的一处院子里,月色下两个油光铮亮的脑袋正挤在一处,如同两个刚剥了壳的大鸭蛋。少顷一个鸭蛋便在院子里来回闪动,另一个鸭蛋也烦躁不安地摇晃着。 “麻子哥,不是,中队长,差不多了吧?出去打探的兄弟传了消息回来,大队的健康军都奔着宫城过去了,真要是有个差池,大当家的可就陷到里面了,要不咱们也先过去?” “噤声!”另一个鸭蛋低声喝道:“韩秃子,回屋子里老实候着,候爷交代得清楚,见了烟花才能过去。那可是皇宫大内,是皇帝佬呆的地方,你以为跟你那猪窝似的,随便走随便窜?一个不小心是要掉脑袋滴!天子,那是老天爷的儿子,冒犯了当今天子,当心他老爹一个雷劈死你!” 王麻子话音未落,就听宫城那边“砰”的一声巨响,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听得尤为真切。王麻子吓得一缩脖子,心想我这嘴怎么跟开了光似的,刚说完就打雷,要劈就劈准点,可别误伤了。 两人循声扭头望去,见一大朵烟花在夜空中陡然绽放,无数闪亮的花瓣在半空中摇曳着,片刻后才渐渐暗了下去。王麻子和韩秃子两人张着大嘴傻呼呼地盯了半天,直到那烟花熄了半晌韩秃子犹自叹道:“真他娘的漂亮,什么人放得这出彩的烟花?” 王麻子伸手“啪”地在眼前的大秃脑袋上一拍道:“候爷的警讯,操家伙走人了!”说罢将手指伸到嘴里打了个呼哨,率先拎着熟铜棍跑了出去。 一声呼哨之下,周围的宅子大门洞开,整队整队的身着城管制服的汉子涌了出来,排着整齐的队列,朝着宫城方向快步跑了过去。 正阳门的城墙上,一营健康军的兵卒挎刀携箭,正在来回巡视,见远远来了黑压压的一大片人,打头的两个大光头满脸的横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再仔细看去,人群中着实认出几个熟人来。健康军一向军纪涣散,为祸金陵,不少人都尝过劳役营的棒子面粥和城管们的棒子,现在这么一帮凶人出现在城下,着实有点肝颤。 “站住!再近前来便要放箭了!”若不是在高高的宫墙之上,这些健康军卒实在是没什么底气和城管们叫板。 看看紧闭的宫门,王麻子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嘴里有点发苦。匆匆忙忙赶过来,哪里想着还有携带云梯之类的东西啊?叠人梯上去?拜托这是两丈来高的宫墙,再说上面已经开始放箭了,搭人梯不是就等着挨箭? 王麻子正在发愁,后面来了一位,撇了撇嘴道:“二位,搭一把手,俺崔勇试试!” 王麻子和韩秃子两人站在宫墙脚下,这崔勇后退了十几步,调整了一下呼吸,将钢刀插在背后又紧了紧,这才几个箭步冲了过来,一脚便踏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腕上。两人身子微微一晃,闷吼了一声便将崔勇抛了出去。 俗话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这扑天雕果然对得起自己的名号,壮硕的身子仿佛没了份量,轻飘飘地借力升到一丈有余,脚尖在宫墙上点了两点,便又窜起一截便已到了城头。这厮身在半空还有心思卖弄身法,耍了个细胸巧翻云,一个空心跟头便落在了城上,呲牙一笑,从背后抽出钢刀便杀将了上去。 城管里面三山五岳的好汉可是大把,身法好的也有不少,一见扑天雕翻了上去,纷纷仿效如蝴蝶乱飞,各种轻身功夫都耍了出来,登时便有三五百好汉上了城头,自然直接扑到了宫墙上撞得满面桃花或是跌下来折了腿骨的也是不少。 城头这一营健康军看得都傻了,这也太生猛了一些吧,就在愣神的功夫便被砍翻了几十号,再看宫门已经被推开,几千号人涌了进来,连忙抛了手里的家伙跪地求饶。 王麻子等人也不理睬,抓了几个带路的便直朝内宫门杀了过去。一进皇宫大内,这帮土包子们眼都不够用了,等闲就是六七品的官爷一辈子也未必就有机会进来一回。 韩秃子一边跑一边小声嚷道:“队长,这边就是金鸾宝殿吧?万岁爷就是在这上朝吧?” “队长,这大缸是纯金的吧?你说咱们这回救了万岁爷的驾,这泼天大的功劳,我要是求万岁爷把这大缸赏给我应该能成吧?” “队长.” 王麻子虽然也是眼珠子一顿乱转,听韩秃子这顿呱噪,伸手又在那秃瓢上给了一记道:“少啰唆,赶紧去救候爷!” 到了内宫门,照方抓药,又是一帮前飞贼们上了宫墙杀进去开了内宫门,不多时这帮城管们便到了坤宁宫,前面便是大队的乱军人马,王麻子招呼了一声,冲进来的城管大军便将健康军围住,各色家伙齐齐招呼了过去。 崔勇一路奔了过来,心里正是志得意满,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扑天雕的名号自然是响当当的,可这么多年心里是头一遭这么舒坦,两道宫墙都是自己第一个上的城头,回头论功行赏这头功已是妥妥的了,城管大队里自己这名号也是岗岗的。正是飘飘然之际,却见乱军丛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大喊:“让开,看本统领取这李天一的狗头!” 崔勇脑袋一热,也是艺高胆大,纵身几个起落,也顾不得脚下踩的是肩膀还是脑门,便到了那刘承遇的身后,就在周围军卒愣神的功夫,手里的钢刀便剁了过去。刘承遇背对着崔勇,也没成想身后来了这么生猛的一位,正转身之际斗大的人头随着一腔子污血便滚到了一旁。 崔勇吐了口唾沫道:“我当是什么人物,也敢与我家候爷动手,真是不自量力!”说罢抬头见周围密密麻麻全是健康军卒,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再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忙搀起李天一朝宫门杀了过来,高喊道:“候爷,城管大军已到,请候爷训示!” 宫门处的侍卫开始见李天一冲了出去,正暗自叹服这李候爷的威猛,正是拼命的当口,也无暇顾及许多,不料一转眼候爷便倒在乱军当中,吓得魂都没了,忙拼死冲上来将李天一与崔勇接应了回来。 李天一见城管大队已至,这才松了口气,再看身边身边的侍卫,已经所剩无几,起先和自己把守宫门的五十多个千牛卫,剩下不足十人,个个身上鲜血淋漓,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乱军的,高寿见状忙领着十几个侍卫过来将李天一这帮人替了下来。 李天一一瘸一拐地走走到李煜跟前,叉手施礼道:“王爷,援军已至,请王爷与皇后娘娘稍待,且在宫中安坐,剿灭叛贼只在顷刻。” 李煜强作镇定,嘴唇哆嗦得都说不出话来,拉住李天一的手比见到钟皇后都亲上三分,半晌才喃喃说道:“如此,便辛苦李候了!” 李天一又朝殿内安坐的钟皇后施了一礼,在崔勇的搀扶下走出坤宁宫。 此刻宫外的广场上,城管大队与健康军厮杀正酣。李弘冀带进宫来的五千健康军,先前四处与千牛卫的拼杀中折了一千多人,围攻坤宁宫又损失了近千人,剩下的两三千号兵卒拥做一团,外围是五千多城管队员,急切间竟也冲不进来,整个广场如沙丁鱼罐头,挤得满满当当,后面的人漫说是厮杀,抬手转身都是奢望。 看着眼前如同春运火车站的广场,李天一叹了口气,从古自今,国人对权利的渴望从未停歇过,唯一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便是金钱了,不过权能生钱,反过来却不一定成立了。为了获取更大的乃至绝对的权利,这些小人物的鲜血和生命便不值一提了。 “传下去,只诛首恶,余者不论,放下武器者不杀!”厌恶地看着遍地的尸首还有紫黑粘稠的血迹,李天一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来,转身吩咐道。 少顷城管队员们稍稍退后,小心戒备着包围圈里的健康军卒,齐声喝道:“只诛首恶,余者不论,放下武器者不杀!” 喊过几遍,李天一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噤声,这才高声喝道:“健康军的兄弟们,停手吧,都是大唐的儿郎,没死在保家卫国的疆场,却为一些人的野心在这里丢了性命,我李天一替你们不值!” “谋反是个什么罪名大家都清楚,自家性命不论,还要祸及妻儿。兄弟们如果信得过我李天一,放下手里的刀枪,今后就还是我李天一的好兄弟,大唐的好儿郎,事后绝不追究兄弟们今天的所为。若是执意顽抗大军,我李天一能平得了北虏,今天也不介意再杀上几千乱臣贼子,何处何从事关家里老小,诸位兄弟可要思虑清楚,莫要再被人骗了。” 见众人有些意动,李天一又吼道:“太子殿下何在?如今大势已去,何不与在下进宫请罪,求得圣上、娘娘的天恩,或可保全燕王一脉,难道殿下仍要一意孤行做皇家的不肖子孙,让这健康军的几千儿郎与殿下陪葬么?” 第105章 平乱(六) “当啷!”兵器落地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广场中份外响亮,一个健康兵卒扔下手里的钢刀哭着冲了出来道:“俺可不想造反,是伙长带着俺过来的,说是跟着太子杀奸臣,俺不知道是要造反呐!侯爷救命!”说罢跑到城管队员近前跪倒。(..tw) 李天一吩咐王麻子将人带到后面毫升看管起来,等此间事了再做理会。刚刚带走这个兵卒,只听对面刀枪落地的声音响成了一片,大批兵卒哭喊着跑了过来。李天一忙喝道:“双手举过头顶,就地跪倒,降者不杀!”顿时人群矮了一截,举起的胳膊如秋后的农田一般。 “混账!不准降!随孤王杀入坤宁宫,尔等就是从龙之臣,各个皆是公侯之位,敢降者立斩无赦!”李弘冀看着眼前遍地的降兵,心中一片茫然。谋划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寻机将宁国军、建武军调出了金陵,将左金吾卫调出了宫城,又将与自己平起平坐的皇太弟除掉,本想凭借手中的五千健康军还有宫中的内应,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自己这个皇太子便可御极宇内。 一切都这么顺利,只是到了最后突然冒出来的李天一还有这群城管让自己功亏一篑,实在是不甘心!想到这里,李弘冀涨红了双眼,脸上鼓起的腮肉又多了几分狰狞,顺手劈倒了身边跪地求饶的兵卒,举起还在滴血的直刀吼道:“都起来,随孤王杀了李天一,杀入坤宁宫!” 说罢回头李弘冀看了看陈觉、冯延鲁等人,见几人都是脸色惨白,魏岑已经跪倒在地号啕大哭,冯延鲁望着李弘冀缓缓地摇了摇头,颓然倒了下去。李弘冀顿时呆若木鸡,手里的直刀也落到了地上。 “别动!”就在此时,众人身后的魏新突然冲上来抽出腰刀架在李弘冀脖子上叫道:“早就看出你们这些人图谋不轨,不枉我混进来忍耐了这么多日子!” 魏新推着李弘冀叫道:“贼子,还不与我向李候爷请罪!”李弘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任凭魏新推着走到了李天一近前。魏新讪笑道:“李候爷,小人魏新是中书令府上的管事,自从上次从劳役营回来,小人便一直仰慕候爷的风仪,可惜无缘拜见。今天小人受魏岑那老匹夫蒙蔽,这才随这贼子进了皇宫,还请候爷看在小人幡然悔悟还擒得贼首的份上,在皇上、娘娘面前美言几句,留小人一条活命,小人魏新,不,小人今后便是李新,愿为候爷门下走狗,为奴为婢,至死不渝。” 李天一笑道:“张新,魏新,现在又是李新,你堪比三国的吕布,三姓家奴啊。” 魏新见李天一露出笑容,便笑得越发谄媚道:“小人怎敢比吕布,小人就是候爷手下的一条狗,愿为候爷尽心尽力办事!” 李天一笑道:“好!果然有一套,做人做到你这个份上,也算是难得!”魏新忙在一旁陪着干笑。不想李天一满脸的笑容突然停了下来,一脚踹翻这魏新道:“太子纵然有错,也是天潢贵胄,岂是你这样的腌臜货色能胁迫的!” 说罢回头吩咐王麻子道:“绑了,先挑了手筋脚筋,扔到一旁等候发落。招呼左金吾卫巡城,胆敢趁乱生事者直接砍了。将这几位大人送到刑部大牢,健康军的兵士先押回城管大营严加看管,留两个中队护卫宫城,其余人等都回城管大营吧。” 看着众人押送健康军卒出了宫城,李天一心里有些好笑,古今同理,这城管大军无论是后世还在当下都是最有战斗力的队伍啊。 厮杀了这一夜,现在总算是大局已定了。心中暗自叹着“城管威武”,李天一回到坤宁宫,拜见李煜与钟皇后,将自己的安排奏陈两位大唐现在的当家人。钟皇后沉吟了片刻道:“李候处置甚是妥贴,今天平叛,李候功高至伟,本宫与郑王自然不会埋没了李候的功劳,那逆子.先圈禁宗人府吧。” “如此微臣告退!”李天一躬身施礼,便要告辞。家里那帮女人不知道如何担心呢,李天一现在就想着赶紧回去报个平安。 “叛军为乱,非常时期,宫中恐有不靖,李候今夜就留宿宫中,也好就近护得本宫母子平安。从嘉,速速传太医为李候治伤,本宫去照料圣上了,今日早朝,你与诸位大人商议善后事宜吧。”说罢钟皇后起身,进了寝宫。 “可外臣留宿宫中怕是不和规矩.”留宿宫中自然是一份恩宠,可自己真不想要这份殊荣啊。见钟皇后根本就没理自己,李天一只好作罢。 李煜过来一拍李天一的肩膀道:“李候,今日多亏有你在,若不然,本王恐已遭不测了。” 李天一一咧嘴,大哥我这肩上还有伤呢。忙躬身道:“都是娘娘与郑王福泽绵长,自然有惊无险,微臣不过恰逢其会罢了。” 李煜摆了摆手道:“孤王心里有数,贾卜泉,招太医为李候治伤,找些人手将宫内清理一番,再将偏殿打扫出来,安置李候好好歇息。” 李天一先出门寻得王麻子、赵重、韩秃子、崔勇等人,细细吩咐了一番,唯恐众人守卫宫中失了规矩惊扰了宫中的贵人。这帮货大多可都不是深好出身,可千牛卫死伤殆尽,手头能用的也就是这帮好汉了。 王麻子胸脯拍得山响,吼道:“候爷放心,俺王麻子虽是粗人,可也明白今夜候爷带着俺们挣下了一份泼天的大富贵,谁敢这个时候闹出事了,俺王麻子活剐了他。” 赵重原本就是马仁裕的家将,高寿也是宫中侍卫出身,李天一吩咐两人今夜多多辛苦,四处巡视,又找人去城外庄园送信,免得家中众女挂念担心。见众人领命而去,李天一这才随伺候在一旁的内侍来到为自己准备的偏殿。 招来的太医早就等候在一旁,见李天一进来忙近前施礼,为李天一细细包扎。无论是内侍还是太医都在宫中呆了多年,自然是眉眼通挑之辈,今夜这位李候平叛救驾,日后的前程自然不用再说,已经不是宠臣、圣眷所能形容的了,所以伺候得尽心尽力。 李天一先前便受了箭伤,厮杀起来虽有锁子甲,可也被砍得浑身青紫,尤其腿上还一个窟窿。招来的太医将李天一浑身的伤口清洗了一番,只有这宫中贵人才能享用的疗伤药膏厚厚抹了一层,这才细细包上白布,将李天一裹得如木乃伊一般,手脚都回不过弯来。内侍又端来饭食汤水,待李天一用完,这才伺候着李天一躺在床上,只留了角落里的纱灯这才悄悄退下。 这一夜过得实在是太紧张刺激了一些,又厮杀了两三个时辰,李天一也着实有些乏了,身上的伤处涂了药膏,清凉透体也不那么疼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钟皇后、李煜与周娥皇自然在寝宫伺候李璟,李芳仪和周薇两个小丫头也没有回永嘉公主的寝宫,就在外间添了两张罗汉床,自有宫人伺候着歇息。 周薇刚刚睡下不久,突然一声惊叫坐了起来,浑身大汗淋漓,回想梦中死尸陈籍鲜血横流的可怕情景,便再也睡不着了。看看对面睡得正香的李芳仪,周薇披上外衣走了出来。外间伺候的宫女见郡主出来,自然跟过来伺候着。 周薇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盏,随口问道:“李候爷可在宫中守卫?” “回禀郡主,王爷招了太医为李候爷治伤,可能候爷伤势颇为严重,便留候爷在偏殿休息了。” 周薇闻听李天一留在宫中,心里便安稳了一些,又听宫女说李天一受伤颇重,心里便又悬了起来,忙起身让那宫女领着去偏殿探视。 周薇此时不过十岁,又是颇受圣上宠爱的郡主,去探视李天一这宫女倒也不会想到其它或是不合规矩之类的念头。便是有,贵人们的事情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所能过问和上心的,这宫女能做的也只是当做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不记得而已。 角落里仅剩的一盏宫灯散播着昏黄柔和的光线,李天一身着中衣躺在大床上,露出来的肌肤都裹着一层白布,星星点点渗出的血迹,将白色的丝衣染得如那经了一夜北风落下的一层梅花瓣。睡梦中李天一不时皱紧眉头,仿佛身上的伤势疼痛难忍。昏黄的光线将李天一镀上了一层模糊的有些不太真实的轮廓,原本经常一副欠扁的面孔,此刻却多了几分英气。 小丫头走到床边,伸出细嫩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李天一的胳膊,又缩了回去,生怕惊醒了床上这人。周薇父母早亡,从记事起便与姐姐周娥皇和姐夫李煜一起生活,虽然周娥皇如母亲般将这小妹的生活照料得无微不至,但小丫头情感中最重要的那部分却始终无法弥补。虽说性子自小就比一般的女孩子要刚强,可每次看到李芳仪在自己父皇怀里撒娇,心里总会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当自己与芳仪抱在一起无助地看着飞来的利箭,当自己惊恐到了极点自认必死的时候,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住了自己,将那利箭和乱军挡在了身后。虽是危急万分,周薇却无暇顾及,在这满是血腥汗味的怀里,周薇感到如儿时在父亲怀中那种温暖和安逸,可以无忧无虑由着性子撒娇的感觉。 一点泪光顺着周薇精致的小脸滑落到地上,周薇抹了抹双眼,将那只温暖的大手抱在了怀里,感受着胸前的大手传来的暖意,慢慢蜷曲着如小猫一般躺在床边,这才安心地合上明亮的眸子,面上露出一丝久违了的满是幸福温馨的笑意。 第106章 身世(一) 虽然冬日的夜长了一些,但李天一入睡之时东方已经有些发亮,朦胧中李大老爷早就忘记了夜宿皇宫这码事,身上又着实乏得厉害,卯足了劲头狠狠一场好睡之后,等再醒来已是天过午时了。 刚刚睁开眼睛,李天一吓了一跳,眼前是一张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嘟着嘴无聊地看着自己,胖乎乎的小手玩弄着自己的发梢,正是永嘉公主李芳仪。李天一见是永嘉公主,忙开口道:“拜见公主,请恕微臣失礼,容微臣整理仪容再行拜见。”说罢便要起身。 李芳仪见李天一睁开眼睛,小脸立刻满是笑容,摆手道:“罢了罢了,当涂侯与本宫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不必在乎这些虚礼。再说昨夜你又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是好好将养身体,就躺着陪本宫说说话就好。” 这小公主如小喜鹊一般唧唧咋咋了一番,这才似乎想起了什么,将手指竖在嘴唇上“嘘”的一声,示意李天一小声说话,笑眯眯地看着李天一身旁。 李天一这才觉得手臂有些异样,低头看去,见周薇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睡得正酣,可能是睡得有些冷了,不知什么时候挤到自己手臂的内侧,窈窕青涩的身子贴在自己腿上,娇俏晶莹的小脸还挂着两行泪痕,粉嫩红润的小嘴翘起,仿佛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李天一就觉得脑袋嗡的一下,说不清是害怕或是别的什么感觉。从昨夜到此刻,自己做过的犯忌讳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一点。虽说是救驾心切、事急从权,可君臣相疑这码事就好比女人出轨,或许因为酒醉啊一时糊涂啊等等原因,似乎情有可原,即便勉强在一起,日后看见她便会想起曾经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总会是一辈子都愈合不了的伤口。 李芳仪浑然不知李天一的心思,双眼弯成了月牙,用发梢轻轻拂过周薇小脸,娇笑道:“这么大的丫头还跟男人睡一张床,真不知羞,这回可是被我抓住了,一会非要羞羞薇儿才好。” 听李芳仪这么一说,李天一的脑袋更大了三圈,忙哀求道:“公主殿下,事关湖阳郡主清誉,还请公主嘴下留情,若真是传扬出去,不但有污郡主声名,便是微臣也脱不了干系,请公主看在微臣救过殿下的微末功劳的份上,切勿传扬此事。” 还未等永嘉小公主答话,周薇皱起可爱的小鼻子打了个喷嚏,睁开了眼睛,见李芳仪瞪着大眼睛望着自己,羞得将头躲到了李天一怀里,又觉得有些不对,小脸再添了几分绯色,忙起身下床,低着头跑了出去。 李芳仪嘻嘻笑着跟在后面,不住口地喊着薇儿的名字,两个小丫头一前一后跑出门去。 李天一这边一夜的好睡,李煜可没有这个福气,折腾了一夜,还要上早朝与众位大臣商议处理善后。 其实也没什么好商议的,造反这种罪名自然是罪无可赦、抄家灭族,所以钟皇后一道懿旨,陈觉、冯延鲁、查文徽、魏岑几个主要的头头,连同刘承遇、齐文武、法玄、魏新一干人等皆磔之,诛九族,家眷没入教坊司充为官伎。冯延已当晚见事不可为,在府中自尽,不过也没逃了鞭尸的下场,只是冯延已的儿子冯思远与府中教头徐鸿没了下落。 健康军之前李天一就给求了情,再说这底下的兵士也的确都是听命行事而已,只是抓了几个营头,雄远军从统领到下面的校尉营头统统换了一遍,又从宁国军、建武军抽调了一批低阶武官补充到雄远军和健康军中。 郑王李煜晋吴王居东宫,为尚书令,总领朝政,游简言擢左仆射、同平章事,潘佑晋右仆射,常梦锡为门下省侍中,韩熙载晋吏部尚书,高越为户部左侍郎暂行尚书事,江文蔚晋礼部尚书,原来的兵部郎中高远为左侍郎暂领兵部。 一大圈人事变动下来,却有两个人被众人遗忘或是有意回避了。 一个是燕王李弘冀,论罪当诛,可这是皇家的家事,虽说天家无家事,可都是给老李家打工的,少东家篡权失败,谁知道老东家心里是怎么打算的?所以没有旨意李煜也不曾提起,众人便都选择性忘记了。 另一个便是当涂候李天一。功高莫过从龙救主,功劳太大也不好商议。二十几岁的候爷,在朝臣当中绝对是第一份,又与李煜私交慎密,在皇帝李璟那也是简在帝心、圣眷正隆,就算这次原地不动,日后李煜登基,这李天一怕也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位置了。所以对这位当涂候李煜不提众人也都当作不知道。 李天一可不知道朝堂上的诸多事宜,睡饱了起来,自有内侍过来服侍洗漱,又端来饭食供李天一享用。用完午饭,又有内侍传来钟皇后口谕,让李天一乘坐辇出宫回府养伤。这坐辇便类似一个凳子两边穿上杠子,比这更高级的就是腰辇,就是凳子后面有个矮靠背。禁宫当中除了皇帝这一家人没人有资格让人抬着走,也就是偶尔有年老体衰的大臣进宫,才特赏赐坐辇、腰辇以示恩宠。李天一小腿上多了个窟窿,这回也混上坐辇的待遇了。 回到候府,一家子女人正翘首以盼,见李天一回来包得严严实实,也不清楚是多重的伤,顿时这候府便哀鸿遍野,尤其雨菲雪菲两位女侠,恶狠狠地埋怨:“都说了让我们姐妹和你一起进宫,就你这两下子还非要逞能,真是活该。”一边埋怨一边还偷偷掐上两把解恨。一不小心碰到李天一身上的伤口,疼得李大老爷直咧嘴,又惹得众女对这两姐妹怒目而视。 李天一自然好生安慰,又将身上的布带解开,用上宫中送来的良药,再重新包扎了一番,众女这才放下心来,纷纷围拢过来打听事情经过,听李天一说道惊险处,自然娇呼连连,让李大老爷着实赏心悦目了一回。 吃过晚饭,如云搀扶着李天一回到卧房,小霜儿今晚出奇地善解人意,没有一起跟随前来。合上房门,如云转过身来望着李天一,两行清泪便挂在了腮边。 李天一最见不得女人落泪,一个男人也许不能给自己的女人太多,但至少应该给她一份幸福感觉一份被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娇宠。见如云落泪,李天一还以为如云是心疼自己的伤势,微笑道:“都是些许皮外伤,将养几日便无碍了,不值你这般伤心,过来让为夫好好看看,这两日是不是又清减了?不许哭了,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不想如云哭得更加厉害,拜倒在地上抽噎着道:“侯爷此番救驾,将冯党一干人等尽数伏诛,总算是报了如云的满门血仇,如云替九泉之下的先父拜谢侯爷厚恩。” 与如云在一起之后,李天一不止一次问过如云的身世,每次提及如云都是守口如瓶,今日见如云主动提起,李天一忙将如云抱在怀里细细询问究竟。 原来这如云的先父,乃是南唐的大司空孙晟。十年前南唐与吴越交兵,互有胜负,李璟便遣孙晟为使与吴越议和。不想这孙晟刚到吴越的西府杭州,冯延已等人便献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主意,准备趁吴越不备偷袭湖州。 李璟自然不允,冯延已与其弟冯延鲁以及陈觉,竟瞒着李璟私自进兵湖州,妄图以军功获取封爵,不想吴越早有准备,在天目山埋伏重兵伏击唐兵。当日天将大雨,在军中指挥的冯延鲁与陈觉两人见势不好便分头逃出军营,陈觉由亲兵拼死护卫逃回金陵,冯延鲁竟剃光了头发藏身在一座寺庙当中,一个月后才返回金陵。 唐军群龙无首又遭遇突袭自然大败,伏尸三十里,后幸得老将军马仁裕率宁国军驰援,这才不致全军覆没,马仁裕的独子马应烈便是在这一战中为全军断后,力尽殉国英年早逝。 冯延已与陈觉还有当时的右仆射宋齐丘,为了掩盖罪责,便将伤兵尽数开革,又征召民夫充数,更诬告孙晟通敌,将唐军虚实尽数通告吴越,吴越国主钱俶这才发兵突袭唐军,以致有此大败。 此时正是冯延已与宋齐丘权倾朝野之时,两人又深得李璟宠信,既然左右仆射异口同声,朝野又无疑义,李璟便将孙晟满门下入诏狱,只有如云当日未在家中,只身得脱。 南唐出尔反尔又主动偷袭,吴越国主钱俶自然大怒,对孙晟劝降不成便关了起来。孙晟听闻李璟怀疑自己投靠吴越,便在牢中绝食自尽以明心迹。消息传道金陵,孙夫人随即殉节追随亡夫。冯延已又颠倒是非称孙晟无颜归国畏罪自尽,李璟大怒之下下诏处死了孙家满门。 “冯延已、冯延鲁、陈觉伏诛,宋齐丘早被侯爷赶出了金陵,如云身负的血海深仇总算得报,若是能得朝廷为先父正名昭雪,去了这通敌的污名,如云便此生无憾了。” “此事方需从长计议,等日后自当寻机为我那老泰山正名翻案。”听如云诉说以往经过,李天一自然好生安慰,又突然想起一事道:“怪不得那日在琦玉坊初见你直到现在,多次问你仇人是谁,总不肯之言相告,原来这血仇竟牵扯了半个朝廷,不过机缘巧合,这几个人多行不义,最终还是自己断送了卿卿性命。” 如云俏脸一红道:“本想在琦玉坊诱那冯延已入毂,宁可让那老贼占些便宜也要结果了他,谁知道竟被你搅了局。”抬头看了一眼李天一,如云幽幽叹道:“那日我本是要手刃了那老贼后追随先父于地下,不想遇到了侯爷,先父若地下有知,也会为如云高兴吧。” 李天一抱紧了如云道:“幸好那日与韩子其去了琦玉坊,幸好没让那老贼占了便宜,一切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如云斜睨道:“又有什么幸好,人家一个女孩子那么不知羞耻地自荐枕席,偏偏有人不屑一顾,想必是妾身蒲柳之姿,难入侯爷青目罢了。” 李天一见如云打趣自己,回想起之前的情形,不由心头火起道:“当日错过了,今夜自当好好补上,小娘子,你就从了吧!” 第107章 身世(二) 如云白了一眼李天一道:“都伤成了这幅摸样,还不老实?” 李天一涎着脸道:“所以只能偏劳娘子了,看在为夫如此辛苦的份上,怎么也要好好犒劳一下才对。”说罢大手便抚到了胸前,一团饱满丰盈的软肉便落入掌中,随着大手的动作不停变幻着形状,细腻如脂的肌肤直欲从指间溢将出来。 如云嘤咛一声,转首欲呼,却被李天一的大嘴堵了个正着,娇艳的红唇被那侵过来的大嘴恣意品尝吮吸,稍不留神便是唇间的丁香舌儿也被吸了过去,一声娇呼自然堵到了喉咙里,化作细若管吟的鼻音。 不知这一吻过了多久,如云才推开李天一,撅着有些肿胀的红唇娇嗔道:“你这坏人,想憋死人家呀!”见李天一又要俯身过来,忙用手撑住道:“爷身上有伤,就这么靠着吧,妾身今天服侍侯爷。” 说罢起身将李天一的中衣轻轻除下,玉指抚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后背,禁不住鼻子又有些发酸。待将下裳褪去,如云已经羞得小脸红得仿佛要渗出血来一般,闭上眼睛不敢再看李天一。 玉人在怀,李天一哪里还忍得住,两手手则是抱住如云柔软纤细的腰肢,低头噙住胸前的蓓蕾,如云身子里那温润潮湿却又紧凑无比的美妙感觉,让李天一浑然忘了自己,尽力顶了上去。 如云啊的一声大叫,攥起粉拳轻轻捶了李天一的胸膛一下,喘息着道:“不许乱动,当心伤口再裂开,说好妾身伺候爷的,再这样就不给爷了。” 李天一只好靠在床头,看着如云闭着眼睛起伏摇动,胸前的软肉随着动作划出弧线,变幻出各种诱人的形状,李天一禁不住伸出两手抓住,大力揉搓起来。 如云原本只是鼻子中发出阵阵轻哼,被男人这么一来,强忍在喉咙里的娇吟冲了出来,身子也摇得更加用力,渐至忘乎所以,突然神魂一荡,忽地打了个摆子,白皙娇嫩的身子不停抽搐了几下,接着便软了下来,伏在男人身上不动了。(..tw无弹窗广告) 片刻之后,如云红着脸抬起身子,随着一声低呼,一大股腻液流了下来,淋在李天一的小腹一片滑腻。如云忙寻了汗巾过来擦拭,口中喃喃问道:“爷还没好么?要不叫霜儿过来伺候?” 李天一笑道:“你倒是大方,当为夫是什么?送来送去的,老实靠过来一起好好说会话就歇了吧。” 如云见李天一不允,自然也不坚持,手里的汗巾接着细细擦拭。李天一忽觉那处一热,竟是再次进入了一个潮湿温热之处,却与方才那种紧凑柔软的感觉大不相同,睁眼看时,却瞧见如云螓首轻动,心中顿时一阵激荡。 闺房之乐,无过画眉品萧。之前李天一倒是提过,不过如云一直害羞不肯,李天一见如云不愿,以为如云不愿自己太多轻贱了她,也就不再强求。今日如云大仇得报,心结尽去,一心迎奉爱郎,一时意动竟然主动品起萧来。 只是初次品弄,自然没什么经验,丁香舌儿只是来回舔拭,好几次牙齿刮得李天一疼得差点软了。尽管如此,如云那青涩娇羞的神态便足以让李天一飘飘欲仙了。 良久,如云抬起头来气恼地道:“不理你了,嘴巴都酸了。”见李天一苦着脸满是哀求的神态,如云再次伏了上来。方才为爱郎品萧,如云也不觉动情,自然滑腻非常,不由一声低呼。 贝齿轻咬红唇,如云尽力起起落落、左旋右转,头上盘好的云鬓不知何时松了,散落下来遮了半边俏脸,显得愈发娇艳可人。如云见李天一目光炯炯望着自己,忙双手捂住小脸嘤咛羞道:“爷莫看哩,人家顾不上这许多了。” 李天一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许多,挺身将如云压在身下道:“适才辛苦娘子了,现在由为夫伺候娘子吧。”如云顿觉一番舒爽铺天盖地而来,将自己淹没在无穷美感当中,浑然不知自己嘴里在叫嚷些什么,只是拱腰举股,死命迎送,最后朦胧中听李天一低吼了一声,便抱住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昏昏睡去。 次日天光大亮,如云睁开眼睛,见身后的男人犹自在酣睡中将自己紧紧搂在怀里,两只大手绕到胸前抱住自己,不觉心里满是甜蜜,身子便向后靠了靠,与爱郎贴得更紧,昨夜激情过后便直接入睡,两腿间满是滑腻,如云身子前后扭动,那团火热竟从腿间滑了进来。 “昨夜还没喂饱你?大早上就想偷吃?” 如云正羞得不知如何是好,身后李天一已经醒了过来,一面打趣如云,一挺身子便与如云之间紧密得再无缝隙。 如云一声惊呼忙又用小手捂住嘴巴苦着脸道:“还请爷怜惜如云,昨夜之后,那里还有些不适,就饶了如云这一遭吧,等到晚间在伺候爷,要不就让别的姐妹过来伺候?” 李天一身子退了一下,离开那至美之处,大手一边在如云胸前臀后来回摩挲一边笑道:“既然如此,便躺着好好说会话就好,又不是一定要做那事才行。” 如云被弄得身子发软,颤声道:“爷这般却不像是要好好说话的样子,别弄了好痒的。” 李天一停下手,突然若有所思道:“以前你总说复仇未报,不愿嫁人,现在仇人都已伏诛,是不是该到了娶你过门的时候了?” 如云一愣,又有些黯然道:“爷若有此意,如云自当遵从,只是如云现在尚是叛逆之后,这身份却只能是韩大人的义女了。” 李天一忙将如云的身子搬过来,捧着如云的小脸道:“等过几日这场风波过后我便到宫中求圣上为泰山大人平反昭雪,你也不必太过心急,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差这几日了。” 如云伸手抱住李天一道:“候爷有命,小女子自然无所不从。”说罢红着脸凑到李天一耳边道:“爷若是想得厉害,便来吧,只是轻一些应该不妨事。” 李天一一巴掌轻轻拍在如云丰满圆润的臀儿上笑道:“赶紧起来了,再不起来看霜儿她们怎么笑话呢。”说罢又在如云那团丰盈之处用力捏了一把,这才在如云的惊叫声中起来,招呼霜儿进来伺候梳洗。 几日后,李天一正与如云等人在后宅砌长城,下人通禀贾卜泉前来招候爷入宫。霜儿忙服侍李天一换上朝服,这才与贾卜泉一共进宫。 一段时日不见,贾卜泉颇有些容光焕发,腰板也挺直了不少。这次贾卜泉也算是护驾有功,不过做到宣德殿总管在内侍里面也算是到了头了,钟皇后便下旨赐贾卜泉的一个侄儿为正八品的宣节校尉。官虽不大,关键是这份难得的荣耀,所以这几日老内侍走路都有点发飘。 出了府门,李天一随手拿出一串珍珠笑道:“劳烦贾总管辛苦一遭,这点玩物还请总管收下,回头随便赏人也好。” 贾卜泉忙拱手推辞道:“候爷厚赐,本不该辞,不过这次咱家已是脱了候爷的福,不但未被那孽障齐文武连累,反而平白得了一份功劳,早就想到府上拜谢候爷,只是宫中事多,竟未得暇,又怎么敢受候爷的恩惠。” 李天一笑道:“总管与李某的交情也不是一两天了,总管若是不收让李某这面子往哪放啊?再说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就不必推辞了。” 贾卜泉这才收下,笑眯眯地道:“如此咱家就厚颜了,不过此番入宫,咱家先给候爷道个喜,算是提前跟候爷讨个喜钱。临来之时,咱家听闻吴王与娘娘商议如何封赏候爷,如今宣候爷入宫,应是有了结果了。” 两人一路说笑,来到坤宁宫,间钟皇后坐在正位,李煜一旁作陪,见李天一一瘸一拐走进来,不等向前拜见,李煜忙起身道:“李候腿伤未愈,不必多礼,快快赐坐!” 话虽如此,李天一还是朝钟皇后与李煜分别见礼已毕,这才坐了下来,开口道:“不知娘娘与王爷宣微臣入宫所谓何事?” 钟皇后看了看李天一,点了点头道:“李候此番御前救驾,保我李氏社稷平安,可谓功高盖世,本宫与吴王商议多日,这等功劳如何赏赐也不为过,此番诏李候入宫,便是想征询李候想要何等赏赐?” 李天一暗自腹诽道:“我倒是想分疆裂土、自立为王,就怕说完直接砍了脑袋。”脸上还是一副诚恳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况且微臣不过是尽了臣子的本份而已,不敢贪功!” 李煜笑道:“孤王就说李候怕是说不出自己想要什么,母后还不相信,如此李候接旨吧。” 贾卜泉一旁将一封写好的诏书捧了过来,李天一忙要跪倒,李煜一旁搀住道:“算了算了,就不宣旨了,李候拿回去自己慢慢看,也省得有碍李候的腿伤。” 李天一接过诏书,跪倒在地双手举国头顶道:“微臣死罪!微臣愿将这赏赐换得大唐前司空孙晟大人一个清白,恳请娘娘与王爷应允。” 第108章 赏赐 钟皇后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低声喝道:“李天一,孙晟通敌一案陛下早有旨意,金口玉言岂能出尔反尔,李候还是接旨吧!” 李煜过来相搀道:“李侯快快起来说话,父皇当年下旨诛了孙司空一家,如今若要翻案,岂不是说父皇当年错了?况且冯贼一党也已伏诛,逝者亦已,李侯就不必强求了,待以后总有真相大白天下的一天。” 李天一自然听得出李煜的意思,若想翻案,没问题,凭咱们哥俩的关系,等我做了皇帝,一切好说。李天一可不想等那么久,李璟虽然瘫痪在床,可见天一帮太医给保养着,各种灵丹妙药吃着,就算明天活蹦乱跳地跑出来李天一都不会太吃惊。再说本来就是这皇帝佬自己糊涂犯错,凭什么就得让如云一直这么等下去? 想到这里李天一也犯了拧劲,恭恭敬敬将圣旨放在身前,又抬手将头上的五梁冠摘了下来放在一旁,朗声道:“古人云,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错对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况且陛下受冯延已一党蒙蔽,如今拨乱反正,非但无损圣上威名,更能彰显圣上心胸,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这话说得就有点诛心了,不管说得如何漂亮,首先李璟得承认自己错了。至于说受人蒙蔽,这就跟指着鼻子说李璟是个糊涂蛋差不太多了。钟皇后听完自然不会高兴,冷笑道:“李侯爷心中怨怼颇多啊,本宫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得那么多大道理,只知道陛下乃是天子,天下人的君父,寻常百姓之家若是为人子者对父亲口出不逊便可称为忤逆。李侯爷莫要恃宠而骄,失了做臣子的本份!” “娘娘,圣上虽是天子,是天下人的君父,但也须知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望娘娘与陛下三思!” “李天一,你太放肆了!”钟皇后气得粉面煞白,拍案而起,用手点指李天一,浑身发颤道:“大胆!放肆!你.你.”你了半天,钟皇后也没你出来下文,恨恨地一甩袖子,回后殿去了。(..tw无弹窗广告) 两人争吵起来,李煜一旁吓得够呛,等缓过神来,钟皇后已经闪人了。李煜急得跺脚道:“李侯,母后原本这几日便性情有些急躁,你如何非要如此,真是,真是.唉!”说罢也转回后殿去追钟皇后。 李天一跪了半天,见没人理自己,两个膝盖跪得生疼,正寻思怎么了局的时候,见贾卜泉从一旁闪了出来,忙问道:“贾总管,皇后没别的事了吧?我这外臣,总在内宫呆着也不太好,要不您帮我问问,没事我就回府了。” 贾卜泉苦笑道:“我说侯爷,不带这么坑人的吧,圣上病卧在床,燕王幽禁在宗人府,皇后这段时日本来脾气就大,现在正在气头上,侯爷让咱家去触这个霉头,莫非嫌咱家命太长了?” 李天一挠挠头道:“那不辞而别也不太好吧?要不这样,我先回府,等回头娘娘问起来总管就说本侯腿疮发作,痛不可当,唯恐君前失仪,自行告退了总管以为如何?” 贾卜泉一咧嘴,心说见过胆大的,没见过你这么胆大的。哪个大臣触怒了陛下、娘娘不是老实跪着,啥时候让起来才起来。这位爷倒好,该生气您先气着,自己先闪人了。 “侯爷如何行事,却不是咱家所能揣度的,侯爷以为合适变好。” 李天一思忖了一下便爬了起来,朝贾卜泉拱了拱手,转身便要出去。贾卜泉忙拾起地上的纱冠叫道:“侯爷,您还是先戴上吧。”李天一心想也好,算是给钟皇后一个面子,各让一步,省得以为我拿辞官做要挟。 带好了纱冠,贾卜泉又将圣旨捧了过来道:“娘娘没有懿旨之前,这道圣旨侯爷还得拿着,要不可就是大不敬了。(..tw无弹窗广告)”想想也是,谁得了圣旨不是珍藏在家里好好供起来,天天还要焚香祷告一番,这李天一直接扔地上还不准备要了,的确是太不拿皇上当干部了。 出宫可就没有坐辇的待遇了,宫城也的确是大了一点,李天一捧着圣旨,一瘸一拐走得甚是辛苦,半晌才出了宫门,寻了一辆马车雇上回府。 贾卜泉回到后殿,悄声一旁侍立。正在闭目养神的钟皇后突然问道:“那当涂侯出宫了?”贾卜泉忙低身回道:“当涂侯说腿疮难忍,回府养伤去了。” 李煜一旁道:“母后,当涂侯不良于行,走得甚是辛苦,也算是惩戒过了,母后就不要在责难于他了。” 钟皇后微微一笑,随即又叹息道:“这个惫懒的家伙胆子倒不小,不过倒算是忠心。从嘉,你这性子以后也要改一改,总是这么面慈心软,以后怎么统领朝臣、继承大统?少读些佛经,多看些奏折,这李家的社稷,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李煜忙躬身道:“母后教训得是,当涂侯也曾苦劝过孩儿不要执信释氏,孩儿还与当涂侯争执了一番,想来都是一心为了儿臣。” 钟皇后看了看李煜道:“当涂侯虽是干才,不过性子惫懒,要时常敲打才行。从嘉,过几日去当涂侯府将那道圣旨拿回来,换一道旨意吧。” “啊!”李煜张了张嘴,半晌才说道:“这圣旨已经交与当涂侯,如何好收回?” “既然你父皇当年的旨意都能收回,今天这旨意一样可以。” 李天一好容易回到府中,众女连忙回来搀扶着进了内宅,忙着安排饭食、洗漱更衣,霜儿见李天一怀里揣着一卷明黄的卷轴,便拿在手里来回摆弄道:“侯爷进宫得了什么赏赐?就这个东西?书画?”说罢便将系着的缎带解开。 李天一将手里的茶盏放下,低声答道:“是圣旨。” “啊!”霜儿尖叫了一声,如同捧了一块烧红的银丝碳,手一哆嗦便将圣旨扔了出去,见众人望了过来忙用手捂住嘴巴,哭丧着脸道:“听说要沐浴焚香才能接这圣旨,现在把圣旨掉地上了,会不会被砍头啊?” 李天一笑道:“都是自家人,又没有外人在,你怕个什么劲?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一块绣得挺好看的布料,上面写了些字而已。” “说得也是!”霜儿立刻变了一副嘴脸,把圣旨捡起来展开,一边忙乎一边兴奋地嚷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圣旨啊,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圣旨什么样呢,这回算开眼了。” 展开圣旨,霜儿咳嗽一声,憋粗了嗓子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海不靖,国生叛臣,狂妄悖逆,犯上作乱。幸有当涂候李天一洞察其谋,御前救驾赤胆忠心可昭日月。社稷危难,国有良臣,当涂候忠心冒死救驾,朕自当不吝厚爵相酬,今特晋当涂候李天一辅国大将军衔、太子少保,开府建衙仪同三司,赐开国公,封号曰诚,食三千户,赐金银各千两、绸缎百匹、御制蟒袍一领、九龙戏珠玉带一条、紫裘大氅四领、羊脂玉如意两对、红珊瑚屏风四座.” 这那里是圣旨,简直成了礼单!李煜与钟皇后一起商议半天,觉得李天一之前几次立功的封赏都有些亏欠,这次又是救驾的大功,不给个三师三公或是仆射什么的做做自己都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可问题是这家伙太年轻了些,二十几岁的太师或是太尉说出去未免太吓人了些。 既然这封赏质量上不去,就拿数量补吧,反正这李天一左一个主意右一个谋划这几年也没少往宫里搂银子,就当给人家点回头钱吧。于是李煜拿来内库的清单,将里面分量十足又不犯忌讳的珍藏挑出十几件来,也算是略表心意吧。 霜儿还没读完,周围这一圈女人都瞪着眼睛合不拢嘴,眸子里全是小星星。半晌如云才反应过来道:“以后就不能叫候爷了,该是国公爷了呢,大唐立朝几十年,县公、郡公封了不少,外姓的国公可从未有过。” 春红、秋月道:“三千户的封地,还赏赐了这么多好东西,咱家爷这份圣眷真是没得说了。” 众女正说得高兴,一旁的如云见李天一有些兴致阑珊,忙止住了众人道:“爷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有些倦了?让霜儿伺候着早些歇息了吧?” 李天一摆了摆手道:“你们高兴得太早了,这份圣旨我可没领,商量着退回去换点别的,结果惹恼了皇后娘娘,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置我呢。圣旨上的东西就别指望了,不过为了李家出生入死这么多回,就算要处置我怎么都得留条活命吧?大不了领着你们去海外过咱们的逍遥日子去!” 如云心思比较周密,自家的这位爷虽说性子懒惰行事也总有出人意料之举,可与人来往从来都是礼数周全,怎么可能无故惹到宫中的贵人了呢?忙低声问道:“爷是为何惹得娘娘生气了?”自己刚说到这里,如云脸色一变,喃喃道:“莫非。。莫非.” 李天一笑了笑,朝如云点了点头道:“救他们李家这么多口人的性命,爷我不要赏赐就让他们认个错,这也不算过份吧?” 霜儿一旁咂舌道:“让皇上认个错?这话也就爷能说出来,换个人吓死他也不敢有这想法。不过爷能为了如云姐舍弃了这么多,如云姐这辈子也算不枉了。” 如云已是珠泪连连,扑到李天一怀里说什么都不撒手了。众女也是一片唏嘘,纷纷散了回房。是夜如云服侍李天一自然是尽心尽力,激战间歇李天一叹道:“这个国公丢得也算值得了。”房中各种旖旎风光,却只能意会了。 第109章 诰命 次日午后,老管家李福进来禀报,吴王李从嘉与宣德殿总管贾卜泉前来传旨。李天一见众女都有些紧张,便微笑道:“无妨,最多不过是削职为民、永不叙用罢了,你们且都安心等着,我去前面接旨。” 于是打开中门,摆设香案,将李煜和贾卜泉迎了进正堂。李天一刚要跪下接旨,李煜绷着脸道:“一旁呆着,这圣旨可不是给你的。听闻韩熙载大人的义女孙如云暂住在贵府,烦劳当涂候将如云姑娘请出来接旨吧。” 李天一一愣,看着李煜紧绷着的脸心理便有点发毛,如云现在还顶着个叛逆之后的帽子,难道皇后娘娘真要斩尽杀绝?要真是这样,熟归熟李从嘉今天你来得容易想再回去可就有点难了,怎么也要劳驾着这位吴王送出金陵了。 想到这里李天一脸色也沉了下来,拱手道:“吴王说笑了,那孙如云乃是罪臣孙晟之后,微臣之前不知此事,与如云姑娘多有往来,知晓了此事之后,怎么会继续留她在府中呢?王爷若是不信,尽可搜上一搜。” 李煜原本在宫里与钟皇后争执了一番,这心里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又让李天一不阴不阳地给了个软钉子,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王爷,还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帝,这李天一也太不拿豆包当干粮了。重重哼了一声,李煜坐在一旁也不言语,端起茶盏喝个不停。 贾卜泉见两人一见面便有些气氛不对,忙过来陪着笑脸道:“李候爷。您可是错怪了吴王殿下了,殿下在宫中为了给王爷求来这道圣旨,可是煞费了苦心,还惹得娘娘很是不快,就是为遂了李候爷的心愿,候爷就快快请出如云姑娘接旨吧。”说罢连连朝李天一使着眼色。 李天一这才把心放下,笑嘻嘻地朝李煜拱了拱手,李煜这火气还没消呢,气呼呼地道:“把前日从宫中拿走的圣旨找出来,既然李候不稀罕这国公的位置,孤王只好将圣旨收回了。” 回到了后宅,李天一忙让如云换了身装束,又将圣旨封好,这才领着如云到了正堂,将圣旨递给李煜,然后与如云并肩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司空孙晟奉公体国,乃国之重臣,然为奸人构陷,含屈而终。今奸佞伏法,孙卿沉冤得雪,特追赐为开国公、太子太保,谥号曰信。其女孙如云赐为广德县主,食五百户,赐金银百两、绸缎百匹。。” 如云叩头谢恩,又领了从二品的诰命文书与朝服,这才抹着眼泪回了内宅。李天一见李煜还紧绷着脸,陪着笑道:“这回让王爷多多费心了,那个谁,赶紧给吴王换茶,都续了两道水了,怎么都这么没眼力价呢?” 李煜气得摇了摇头,指着李天一道:“好好的一个国公不要,这回换了个县主回来,满意了是吧?那日孤王和你说得清楚,待日后孤王即位,此事一定给李候与如云姑娘一个交代,为何非要急于一时,惹得母后不快?” 李天一正色道:“吴王心意微臣自然明白,或许在吴王眼中孙大人这冤屈得雪或早或晚并无差别,可对如云来说,已经等了十几年,多等一日便多一日的煎熬,多一日的哀痛,微臣自然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不管如何,今日之事,天一谢过王爷。”说罢一躬到地。 李煜忙过来搀住道:“不想你李候爷还是个情种,国公爷做不成,李候却另有差遣。如今健康军与雄远军都散了架子,朝臣商议之下都以为李候治军有方,决意设东南节度使,治所设在常州,由李候就任节度使一职统领健康军与雄远军。” 李煜来回走了几步,略有些激动地道:“吴越与我大唐交兵多年,每每北周来犯,那钱俶便遣大军策应,实在是可恨、可恼。如今北疆再无战事,待李候操练健康军、雄远军有成,便是伐吴之时!孤封号为吴王,李候总要孤这个吴王名副其实才好。” 李天一沉吟片刻这才拱手道:“微臣自当尽力,只不过有几件事还需吴王应允,吴越临海,伐吴若得水军之利便已成了三分。大唐水军之强,无过江阴、镇海二军,恳请吴王选派良将大治水军,此一也。健康军、雄远军素来军纪松懈,缺乏操练,臣想将城管大队编入军中,多则一年,少则数月便可成军,此二也。臣还想从宁国、建武两军中讨几个人过来,若得边镐、林仁肇,许文稹、朱元这四位将军相助,大事可成,此三也。” 李煜笑了笑道:“江阴、镇海二军在齐王手中,皇叔老于军伍,犹善水军,此事孤王可去与你分说。城管大队李候不说也要让李候带走,至于要人的事情,李候自己找马老将军便好。其它诸如军饷粮秣李候更不必担心,只要能将健康、雄远两军编练出来,孤王不会吝惜银钱。” “如此微臣谢过吴王鼎力相助!”李天一再次施礼。 李煜上前拉住李天一的手道:“李候,你与孤王也算相交多年,孤王能有今日李候功不可没,这东南节度使李候先担着,待到孤王御宇之时,还要多多倚重李候。” 送走了李煜和贾卜泉,李天一回到内宅,推开房门,不由愣在了门口。 只见妆台前的锦墩之上,端坐着以为宫妆丽人,身着一袭大红的云锦长裙,金线遍绣各式花鸟,腰间束着红色的丝带尽显纤纤柳腰,胸前一段嫩红色的抹胸露出耀眼的一抹白嫩。上身罩着桃红轻罗宽领对襟的大袖百鸟朝凤明衣,长长的下摆拖在地上,缠枝花的嫩黄色披帛搭在肩上,两端盘绕于两臂之间。 头上高挽云髻,髻上另截一顶缀满珠玉的飞凤金冠,两鬓遍插簪钗和步摇。额头贴着金质的花钿,两道蛾眉下一双勾人魂魄的眸子里满是水意。腮边斜斜一抹斜红,衬得樱唇一点如桃花盛开。白玉般的小脸上淡淡施了些脂粉,更显粉嫩。 如云见李天一愣在门口,忙起来万福道:“妾身给候爷见礼!”李天一这才缓过神来,笑道:“可是不敢当了,如今你也是御封的从二品广德县主,论品级可不比我这个县候差。你还别说,这御赐的朝服真是漂亮,以后要多穿几次给我好好欣赏。” 如云起身款款走到李天一面前道:“爷就不要笑话如云了,若不是候爷,阿爹不知何时才能冤情得雪,与候爷舍弃的高爵厚赐相比,这个县主又算得了什么,如云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候爷才好。。”说罢便又有些抽泣。 李天一忙抱起如云走到床边,将如云放在自己腿上,揽着如云的腰肢道:“别哭别哭,好容易妆扮起来,哭花了就可惜了。以后不许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了,既然你是我的老婆,那阿爹就是咱们两个人的阿爹,为自己的泰山大人翻案,自然是理所当然,不过这回大仇得报,阿爹也沉冤得雪,老婆你是不是该快点嫁过来了啊?” 如云原本还有些悲切,听李天一这么一说,有些害羞地道:“什么都给了你了,还这么急?” 李天一抱紧了如云道:“那不一样啊,一天不嫁过门,我这心里可是一天都不踏实,这么好的老婆,温柔体贴又年轻漂亮,不紧紧看住了好好放在家里,再用一道婚书捆住了,怎么能放得下心?” 如云将脸埋在李天一胸前不依道:“虽无婚书,却已缘定三生,爷这么担心如云,当如云是那朝三暮四的轻浮女子么?” 李天一抱着盛装的如云,玉人在怀原本就有些意志不坚定,如云这半是埋怨半是撒娇的神态,立刻让李天一彻底投降。伸手探到抹胸中抓住那一团丰腻,李天一喘着粗气道:“自然不是,只不过娘子宛如仙妃,为夫这凡夫俗子总是担心不知何时娘子又要回到天上去了。” 如云嘤咛一声,颤声说道:“能与爷今生相伴,便是真有天上宫阙也不稀罕。” 李天一闻听更是食指大动,伸手便探到长裙与蔽膝底下,顺着两条修长的玉腿,轻车熟路直达桃源深处,那处武陵迷津,已是春潮涌动了。 如云并紧两腿,却将李天一的大手夹在了要害处,忙低声求饶道:“爷,还是白天哩,就先放过如云吧,晚间如云再伺候爷好不好?” 李天一起身掩上房门道:“晚间是晚间,现在是现在,吃过午饭,晚饭也还是要吃的,不要混为一谈。” 如云无奈道:“那让如云先将这朝服换下来再来伺候爷。”说罢便要起身。 李天一忙抱住如云道:“穿着这朝服更好,不要换了。”说罢将明衣解开,松开腰间的丝带,扯开抹胸,又将那长裙推到腰间,床上一堆云锦织绣的朝服中一具白嫩窈窕的身子便露了出来。 如云羞得两手捂住自己的两眼,喃喃道:“御赐的朝服呢,怎么可以这样啊。。” 李天一三两下将自己扒的溜光,看着床上白玉般的身子上胡乱披着的从二品命妇朝服,心里更如烈火烹油一般。 感情这御赐的朝服还有制服诱惑的效果,李大老爷一面脑子里转着不为人知的猥琐,一面轻轻分开两只玉腿,一张大嘴便噙了过去。 “啊!”如云感觉有异,低头见李天一如此,颤声叫道:“爷,那里不可以,脏啊。。” 李天一细细品尝了半天,这才抬起头笑道:“我的如云浑身上下都香喷喷的,哪里有脏的地方。”说罢便伏下身去压住如云。 如云又是一声啊的大叫,随即便婉转低回,如瑟如萧,良久不绝。 第110章 雪夜定策 “如云姐,再让我瞧瞧你的命妇朝服,这可是御赐的东西,赶紧供起来吧,传给子孙后代都是份荣耀。”小霜儿砰地推开门,嘴里嚷着就冲了进来,随即啊的一声大叫。 如云房里的大床上,桃红轻罗的百鸟朝凤明衣胡乱堆在一边,大红云锦金绣卉鸟的长裙被撩了起来堆在腰间,一轮明月般的圆臀高高翘了起来,如云原本白皙的身子已遍是绯色,更显得粉嫩诱人,承受着身后男人一波又一波的撞击,那粉团般的臀儿,正激起层层波浪。 如云听见霜儿闯了进来,也是啊的叫了一声,随后身子便僵住了一般,如中了箭的鸟儿,带着身后的男人扑倒在床上,露出白嫩的小肚皮,正不停的一阵抽搐。李天一原本正在兴头上,突然觉得如云那处桃花源紧紧裹住自己,紧接着又是一阵强烈的律动,不由闷哼了一声,气恼地朝霜儿叫道:“还不把门关上,让爷大白天演活春宫吗?” 霜儿背过身去关上门,喃喃道:“你们也知道是大白天呐。”随即朝身后摆手道:“奴婢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如云这时已缓过劲来,觉得浑身暖暖的,侧卧着窝在朝服上,感受着身体里的坚挺懒洋洋地嗔怪道:“看见了又怎么样,又不是别人,自己的贴身丫头有什么不能见的。爷要是没尽兴就让霜儿服侍吧,妾身实在是不成了。” 李天一气道:“没吓得不举就不错了,还尽兴呢,再来这么两回有你们哭的时候。” 霜儿红着脸低声道:“我出去打水。”说罢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如云扭过头来,雪白的贝齿咬着红唇,满脸的慵懒,眯着眼睛吃吃笑道:“妾身怎么觉得爷还没尽兴呢?”说罢将身子扭了扭,觉得身子里那东西又有些胀大,忙停了下来,看着李天一满眼尽是戏谑。 李天一伸出臂膀环住如云道:“小妖精,不许再动了,爷心疼你,别不知好歹。(..tw)不过话说穿着这朝服,老婆你好像与平时不太一样哩。” 如云探出玉臂,将小手捂住李天一的嘴羞道:“不许胡说,大白天陪着爷发疯,还让霜儿瞧了去了,要是让姐妹们知道了,这脸真没地方放了。” 李天一抱住如云摇了摇,笑着问道:“今儿到底是怎么了,真有有些不同,好老婆,就告诉我吧。” 如云抵不过李天一一个劲地歪缠,半晌才红着脸低声道:“妾身也不知是怎么了,总觉得这朝服乃是尊贵之物,垫在身子下面总有些不妥,想着想着就。。就受不了爷了。” 李天一大笑道:“如此以后定要多多试上几次才好。” 如云白了一眼李天一道:“谁家得了这等赏赐不是诚惶诚恐,也就是爷不当回事,还。。还这般糟蹋,以后却再别想了。” 玉人轻嗔薄怒,却是另有一番销魂滋味,李天一凑过去在那白玉般的小脸上轻轻啄了一口笑道:“这回该告诉为夫什么时候过门了吧?” 如云想了半晌道:“已是年关将近,要不等过了年爷挑个日子?” 李天一脸色一苦道:“那岂不是要出了正月才好?算起来又是几个月时间呢。” 如云轻轻捶了一下李天一道:“妾身与爷已经是这般模样了,要急也是妾身着急才对,爷反倒急得跟什么似的,也不怕让人笑话。” 李天一想了想,这才说道:“老婆说得也是,女人这一辈子或许也就这么一次,自然草率不得,一定要将你风风光光第娶进门才好。”说罢又在床上与如云一阵歪缠,好一番温存这才起身。 当夜在千里之外的汴梁城,正是大雪纷飞的时节,北周的皇宫如今已经换了主人。柴荣故去,李重进、韩令坤请降,丞相范质与枢密使王朴护着符皇后与显德皇帝柴宗训逃出河中府西去,再无音讯。至此,背起黄河,南至淮北的一条狭长的中原地带,便尽在赵匡胤的掌握之中了。 开明殿前的广场上已厚厚积了一层白雪,赵匡胤裹了裹身上的黑裘大氅,信步行来,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回头见雪地上独自一行脚印一直连到开明殿的殿门,烦闷的心绪这才消解了许多。 原本这皇宫当中,滋德殿为皇帝惯用的寝宫,只不过那是柴荣的寝宫,加上符皇后的姐姐柴荣的前妻宣懿皇后便是病逝于滋德殿,赵匡胤心里总会有些忌讳,这才将开明殿作为自己的寝宫,滋德殿却做了杜太后的寝宫。 低头思忖了半刻,赵匡胤忽觉周围多了几个内侍,举起伞盖遮住了纷纷扬扬的大雪,一片洁白的雪地也踩得乱七八糟。 “都退开些,不要让朕看见你们!” 赵匡胤登基之后,一向以勤俭宽厚示人。曾经有一晚与王皇后同寝,至夜赵匡胤一直未眠面有难色,王皇后便问何故,赵匡胤说突然想吃羊肝。王皇后招来内侍询问,恰巧御膳房正有卤好的羊肝,便端了上来,赵匡胤吃得非常高兴,王皇后便笑道:“皇帝贵为天下之主,不过是羊肝,何面露难色,吩咐内侍进献也就罢了。”不想赵匡胤正色道:“朕恐引为常例,每日便要杀羊以备,太过糜费。” 还有一次,赵匡胤乘驾出宫,经过大溪桥时,突然飞来一支冷箭,射中黄龙旗。禁卫军都大惊失色,赵匡胤却拍着胸膛说:“谢谢他教我箭法。”不准禁卫去搜捕射箭者。至于对身边的内侍、大臣,更是宽厚优待有加,所以今日内侍见赵匡胤与其不悦,已是平时难得一见的申斥了,忙退到远处侍立。 赵匡胤又深深吸了口气,一股寒意从喉咙直达胸腹,精神顿觉一阵,有些发胀的脑子也舒服了少许,这才呼了出去,一股白气笔直冲出尺许才慢慢消散。 “夜深雪急,天又这么冷,陛下在这里长吁短叹,所为何事?” 赵匡胤闻声转身,见是宰相赵普,这才将要脱口而出的斥责吞了回去,笑着朝赵普点了点头,又接着朝白茫茫的天空望去,半晌才幽幽叹道:“朕睡不着啊!” 宋朝刚刚立国,禁宫的规矩怕是历朝当中最为宽松的了,如宰相赵普等人,随时都可出入禁宫求见赵匡胤商讨国事,所以尽管已是深夜,见到赵普赵匡胤也没有太多惊讶。 赵普手捻须髯无声地笑了笑,接着问道:“陛下难以入眠,臣倒是猜到了几分。” “哦?”赵匡胤转头看了看赵普笑道:“爱卿不妨说来听听?” “启禀陛下,我朝立国近三载,如今内忧已除,四方安泰,陛下所虑者,不过是外患而已。” 赵匡胤点头道:“一榻之外,都是别家天下,北有北汉和契丹,西面有巴蜀,南面有唐、吴越、南汉,强敌四顾,朕实不敢眠!” 赵普拱手正容道:“陛下有此忧患之心,我大宋之福也。陛下是否觉得大宋的天下过于狭小?如今仓廪丰足、国帑充盈,数十万将士皆是百战之兵,现在正是定鼎天下极好的时机,不知陛下以为征伐何处为佳?” 赵匡胤低声道:“北汉有契丹为后援,即使攻下北汉,接着便要面对契丹。保存北汉,倒可以为阻隔契丹的屏蔽。南唐已取河南之地,无论攻取巴蜀还是吴越、南汉,必要先取南唐。可如今这南唐兵强马壮,河南、淮北两路大军虎视眈眈,前两次柴荣南征,皆铩羽而归,几十万大军分崩离析,朕委实下不得决心。” “陛下!”赵普随手在雪地上勾画出辽、宋、唐、巴蜀、吴越、南汉的大体疆域,这才指点着北方大片的空白说道:“既然南唐不可为敌,或可引为外援。臣听闻契丹虽说幅员辽阔,控弦之士不下数十万,但大大小小部落彼此之间也是征伐不休,如今辽帝耶律阮与太后述律平争权,无暇南顾,却是我大宋伐辽良机。” “臣又闻在极北的东方苦寒之地,有蛮人曰靺鞨,又名朱里真,无论男女不但弓马娴熟且极为凶悍,骑上下崖如飞,渡江河不用舟楫,俘马而渡。契丹恐靺鞨人为乱,分五部治之,课以重税,靺鞨人深恨之。如能收靺鞨人为我大宋所用,相约攻辽,则无异凭添十万兵马。” “契丹各部,逐水草而居,转徙随时,车马为家,物资匮乏,生活困苦。陛下可遣使臣奔走契丹各部许以厚赐,或可有来降着。如此分而化之,待有朝一日我大宋能统领契丹、靺鞨各部,征草原强骑一举南下,则南唐、巴蜀、吴越、南汉皆不足为虑。若勉强征伐南唐,两败俱伤之际,契丹势必南下,如此我大宋危矣。” 赵匡胤凝神看着雪地上的地图,半晌才又问道:“爱卿所言甚是,只不过若伐辽之时,南唐来攻又如何?” “可遣重臣为使与南唐结盟,再暗地派人结好吴越、南汉钳制南唐,吴越与南唐本就不睦,挑拨一下南唐便自顾不暇。一旦南唐有北顾之心,则我大宋与吴越、南汉共伐南唐,如此唐人势必不敢轻举妄动。南唐内乱方止,太子李弘冀被囚,吴王李从嘉生于妇人之手且酷信释氏,一书生尔,守成或许有余,若是伐我大宋怕是没有那份雄心。” 赵匡胤赞许地点点头道:“天下大势,尽在宰相胸中矣,如此便以攻略北辽为我大宋国策!朕有爱卿,胜过百万雄兵!” 赵普忙俯首施礼道:“陛下过誉了,微臣得遇陛下又倚为肱股,敢不尽心竭力。与陛下在外面站了这大半天,陛下龙体强健自是无碍,微臣素来文弱,却是有些消受不得,还请陛下赐两杯热酒暖暖身子。微臣知陛下一向俭省,今日却让陛下破费了。” 赵匡胤上前抓住赵普的胳膊大笑道:“朕即便是俭省,却也不差爱卿这一餐饭食。”说罢吩咐内侍准备宵夜酒水,与赵普把臂而行。 第111章 大婚 李璟病重,保大十八年的新年也就过得平淡了一些,即便是君臣共度上元节的惯例,今年也只是走了过场,李煜在宫中宴请群臣,钟皇后在内宫为诸位命妇设宴,如云这个新晋的县主也被钟皇后特地叫了过来,一番唏嘘,赏赐了不少东西,上元节便草草过去了。 出了正月,李天一翻了翻皇历,定下二月十九迎娶如云。如云还是觉得急切了一些,李天一可不这么想,皇帝李璟一直那么病歪歪的,万一哪天挺不过来,国丧期间禁止婚娶,自己还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呢。 不过既然李璟病着,李天一也不好太过张扬,只是与李煜、韩熙载、常梦锡、马仁裕等人打了个招呼,准备从韩府将如云迎娶过来也就算了。不想韩熙载倒是不想委屈了自己的义女,几个老家伙一商量,将左仆射游简言作为男方的家长派到了当涂候府。 既然已经定下了亲迎之期,这老几位亲自准备了聘、迎亲书,李煜还从宫中御赐了一批金银珠宝,唯恐李天一纳征时失了面子。之后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短短十几天功夫,便将这繁杂的流程走了一遍,就等着李天一迎娶新娘了。 十九日一早,韩子其、常遇喜、游泗舫等人便妆扮一新,陪着李天一前往韩府。到了韩熙载的府上,李天一便彻底傻了眼。 韩府中堂前的空地上,上千号带着红花的家丁等在一旁,中间自然是如云的嫁妆,从全套的家具桌椅,到整箱的珠宝首饰,满满堆成小山一般。韩熙载老脸笑成了一朵花,连连说道:“太仓促了一些,实在是太简慢了,若是多谢时间准备,决不至于如此寒酸。” 李天一撇了撇嘴悄声道:“我说老韩,你倒是大方,知道你家底丰厚可也不至于如此吧?就嫁个干女儿罢了,至于弄这么大阵仗嘛,这回可是要大大的蚀本了。” 韩熙载笑道:“不过是些阿堵物,换了个候爷做女婿,怎么会蚀本,快快过来拜见泰山大人。” 又是一番繁琐的过场,李天一才见到蒙了盖头的如云,两人拜别了韩熙载,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回到候府,后面是更加浩荡的送嫁妆的队伍,李天一的低调计划彻底泡汤了。 总之,李天一如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布着坚持下来完成了这结婚的仪式流程,最后送入洞房李天一真是觉得累得一动都不想动了。不过看见端坐在床上的如云,李天一利马又原地满状态复活,急吼吼将如云的盖头挑了下来。 一对龙凤红烛下,身着大红喜服的如云比平时更添了几分丽色,两人虽已是朝夕相处,可今日毕竟有所不同,李天一轻轻抱住如云道:“老婆,这回你可跑不掉了,入了我李家的门,便是李家的媳妇了。” 如云虽是有些娇羞,还是红着脸看着李天一,郑重道:“妾身早已是候爷的人,此生愿与君相伴终老。” 李天一握住如云的小手,轻声道:“相伴终生,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如云靠过来依偎在李天一怀里,两人静静享受着相互拥有心灵相通的美好感觉。 良久,如云轻声道:“夫君!” “嗯?”李天一鼻子应了一声,有些不解地看着如云。 如云吐了吐粉红的嫩舌道:“没事,就是想这么叫候爷,觉得。。觉得好亲切哩。” 李天一不觉莞尔,低头见如云白玉般的颈子就在眼前,便亲了过去。如云缩了缩脖子娇笑道:“好痒!”香肩耸起便要躲开李天一的大嘴,李天一那里肯依,抱住如云便从脖颈一直吻到了鬓角耳边,两个人回来推搡嬉闹着歪到了床上。 突然如云娇呼了一声,那婚裙吉服已被脱去,便是里面的胸围子也被解了去。如云忙双手遮住胸前的丰盈,见李天一目光炯炯盯着自己,忙转身背对着李天一。 李天一轻轻凑过来,慢慢将下裳褪去,露出雪**嫩的一轮圆月,烛光下那一抹桃色更是邀人遐思。李天一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在如云的娇呼中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鸳鸯戏水的大红锦被,如波涛般缓缓涌动,夹杂着如云如泣如诉的娇吟,良久方停了下来,李天一紧紧抱着胸前的如云,心里一片满足与平和,自己一个穿越而来的小白领,社会底层的小废材,如今身居高位,又有美眷相伴,这日子真是太知足了。 如云见李天一今晚有些沉默,刚刚也不似以前那样如狼似虎、简直要把自己揉碎了吞到肚子里一般,喘息方定,扭过身子看着李天一道:“侯爷可是累了?今夜你我二人新婚,可惜妾身却早已碧玉瓜破,因此妾身让霜儿在外间候着,侯爷可是要霜儿进来服侍?” 如云柔情款款,李天一却不知是好笑还是气苦,轻轻在那娇臀上拍了一下,激起一层波涛。如云啊的一声低呼,不解地看着李天一。 若是在后世,如云这般的女孩子绝对是一群青年才俊狂追的目标,过着众星捧月颐指气使公主般的日子,如今却所有的心思都牵挂在自己身上,甚至还想着为自己主动安排床伴,心满意足的同时李天一又总觉得有那么点罪恶感。.tw[] 将双臂紧了紧,李天一低声道:“傻丫头,真以为你夫君是色中恶鬼无女不欢吗?刚刚没有喂饱了你?今夜只是你我两个人的,总把自己的男人往外推,你也真舍得!” 如云闻言一怔,低头伏在李天一怀里,呼吸间多了些热气,半晌才幽幽叹道:“莫说像侯爷这样的高官贵爵,便是市井之间的寻常男子,哪个不是想着要妻妾成群,如云又曾流落到烟花之地,能得侯爷纳到府中,已是天大的福份了,只要能天天伴着夫君,如云就觉得知足了。霜儿自小就跟着妾身,情同姐妹,若是侯爷收了霜儿总比外面来的生人要强上许多,妾身也答应过霜儿许她一个好的前程,这便是妾身的一点小心思了。再说。。” 如云俏脸一红,又喃喃低声道:“再说侯爷床第之间太过勇猛,能多个姐妹,也好分担一些。。” 美人情重,又在怀中娇声呢喃着自己的强大,只怕是个男人都会自信心爆棚,变身月夜狼人吧,李天一自然也不例外。 两人亲密无间,如云自然感受到了李天一的变化,心头一阵酥麻,媚眼如丝般望着自己的男人,眸子里满是水意,满是羞意地低声道:“侯爷无需太过怜惜如云,便是。。便是平素那般勇猛些,如云。。如云也喜欢哩。。” 虽说这个时代没有度蜜月的说法,可都知道李侯爷新婚燕尔,无论是朝中大员还是城管的那些粗坯,至那日吃过喜酒之后都识趣地没有到府上打扰李天一,李侯爷自然也没那么多忠君爱国的心思,天天与如云腻在一起,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甜蜜日子,只是看着霜儿、春红、秋月、翠玉以及刘家姊妹几个人总有些幽怨的眼神,让李天一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这日正好下了一夜的雪,清晨起来李天一便要带着如云出城去清凉山观赏雪景,霜儿这个小尾巴是一定要跟着的,雨菲雪菲两姐妹一直充当内宅的护院,主母出行,两人觉得护卫之责当仁不让,所以也得带着。粗使的丫鬟婆子带上四五个,老管家李福又安排了快二十人的家将与小厮跟着,一行三十多人浩浩荡荡出了城。 与如云坐在车里,李天一看着前呼后拥的护卫与小厮,心里稍微有些失落。本想着带着如云两个人出来过一过二人世界浪漫一下,这么多人跟出来,什么气氛都没了。 记得后世的影视作品中常有富二代、官二代住豪宅、开跑车、泡名模,然后还嚷着“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当时的宅男吊丝李天一自然看得义愤填膺,恨不得一板砖统统撂倒。现在看来,或许有那么一点可信度。 霜儿见李大老爷有些兴致缺缺,拿出火钳子拨了拨铜盆里的银丝碳,醋味十足地小声道:“侯爷闷闷不乐,可是嫌婢子在这里有些碍眼了?” 如云看着霜儿气鼓鼓的小脸,心头略过一丝歉意。新婚当晚如云安排霜儿睡在外间,本想着给李侯爷一个惊喜,不想自家夫君折腾了自己一个晚上,也没有出去的想法。可怜小霜儿兴高采烈地将自己洗得又白又香,然后在外间听了一晚上的春宫,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的眸子里满是哀怨和怒气,如云哄了好长时间才让小丫头消了气,看来今天又有些较劲了。 李天一斜着眼睛看了看霜儿笑道:“呦呵,感情这侯府当中霜儿姐才是老大,想给谁撂脸子就撂脸子,想教训谁就教训谁,以后还求您多关照着点。” 小霜儿一阵气苦,小脸煞白,扔下手里的火钳子道:“婢子哪里敢,婢子是什么身份,怎敢顶撞侯爷,既然侯爷看婢子碍眼,婢子出去便是!”说罢推开车门便要跳出去。 如云忙拉住霜儿,嗔怪地看着李天一道:“霜儿本来就不高兴,爷还偏要招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关上车门,别让人看了笑话。” 李天一拉上车门,顺手将霜儿抱到自己膝盖上,霜儿挣了几下被李天一的大手按住,便低头默声坐着,少顷两滴泪痕从嘴边滑落下来。 “好了好了,多大的事情啊,还值得我们霜儿掉眼泪啊?”李天一看看如云,见如云示意自己,便柔声哄道:“你的那点心思,如云早就和我提过,早晚都是本侯的女人,你才多大?急个什么劲啊?” 霜儿低声道:“哪家的夫人进门,不是连着通房丫头一起过门的?偏偏咱们侯府,如云姐都和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可我这算怎么回事?连家里的婆子都说我既然做不得通房丫头,迟早要胡乱配了前院的小厮,我。。我都没法说。。” 李天一脸色一沉,望着如云道:“看来平日你我还是太过放纵了这些下人,回去交代李福,查查是谁多嘴,竟然议论到本侯爷的头上来了,查出来狠狠一顿板子,留条性命撵出府去。” 如云脸色一红道:“这事也是妾身疏忽了,只是以往除了后宅,别的事情妾身也不好多问,名不正、言不顺。。” 李天一气道:“有我在你怕什么?这些下人也太没规矩了些,大小咱们也是个候府,主家的是非也是可以随便乱说乱讲的?得好好教教这些人什么是规矩了!” “就是!”小霜儿坐在李天一的腿上,身子一挺附和道:“仗着候爷宽厚,如云姐仁慈,这些婆子小厮越发的猖狂,再不管教一番,真显得咱们候府没规矩了!” 李天一见霜儿脸上还挂着泪珠,小嘴叭叭说个不停如同一只小八哥,完全忘了自己就是那个最没规矩的,气得在霜儿的小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道:“别只会说别人,你平日如何爷又不是不知道,本来是怜惜你还小,结果小丫头人小脾气倒是不小,还学会给爷脸子看了,最该教训的就是你这丫头了!” 霜儿被打得啊的一声大叫,扭过身来气呼呼看着李天一,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母猫大叫道:“人家今年都十五了,不对,过了年已经十六了,在我们老家,十四、五当妈的都好多,总嫌人家小,人家哪里小嘛?” 霜儿一阵气苦,眼泪又在眼圈里转,抓住李天一的大手塞到自己的怀里道:“你不就是嫌人家这里小嘛,又不是没有,总有一天会长大的了。” 青涩的蓓蕾已经初具规模,盈盈可堪一握,李天一手掌里感受着少女的柔软与挺拔,膝上的小美女轻嗔薄怒又娇憨动人,嘴里顿觉有些发干,咽了口唾沫道:“霜儿,我不是这个意思,女孩子总要再过两年身子张开些才好,太早嫁人了对身子不好的。。” 小霜儿还在气头上,欠了欠身子,一把将顶住自己的不雅之物抓在手里恨恨道:“总说我小,我小你怎么还这样啊?就算是小一点,又不是不能用。。” 如云在一边看霜儿气得口无遮拦,举止娇憨,不由捂住嘴靠在一角咯咯直笑,霜儿这才意识到盛怒之下自己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呀的一声大叫,松开手捂住脸躲在一边,又觉得自己这手刚刚握了不该握的东西,放在嘴边似乎不好,手足无措地跺了跺脚,冲着李天一娇呵道:“都是你不好了!人家这回真没法见人了!” 如云笑着将霜儿搂在怀里道:“傻丫头,好好将心放在肚子里,这回爷不收你我都不答应了,好不好?” 霜儿在如云怀里偷偷扭头望着李天一,见李天一笑着点头,欣喜之余小脸又红了三分,如鸵鸟般再不肯将头露出来了。 李天一心情大好,正要取笑霜儿几句,车子忽然停了下来,一个侍卫策马到车窗下低头叉手道:“启禀候爷,前面有人拦路,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