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幻》 第1章 1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tw)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东坡居士一阙小词,道尽人生。富贵从来虚幻,平淡才是人生。也只有先生这样經历过大起大落的大才方能写出这样流传千古的劝世之作,才使得后世那些或卓越或平庸的不得志者有了一个聊以且能够继续活着的借口。 大明宣德年间,民殷国富,百姓安居乐业,天下一片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 这是一个边陲小城,算不上繁华也不算闭塞。一条小河从小城中流过,把一个本就不大的小城一分为二。河上架了几座小桥,连接着东西两岸杨柳披拂的顺河街,微风吹过,碧波‘绿树,野花,倒也令人心旷神怡。如一个久处深闺的小家碧玉,虽登不得大雅之堂,却让那些风尘仆仆的远行人油然而生耳目一新尘念顿消的感觉。.tw[]每逢集日,四里八乡的种田人和小商小贩云集而来,叫买叫卖。嘈杂已极又热闹无比。到了傍晚,人群逐渐散去,只留下一地的垃圾和渐行渐远的嘈杂声飘荡在空气中。等到月上柳梢,这里便又聚满了纳凉消食的居民。在那些偏僻的角落,也难免有几对不守规矩的青年男女躲在柳阴里卿卿我我,对着天上水中的月亮海誓山盟。偶尔有消食的老年人路过瞥见,便会摇头叹息几句‘伤风败俗‘之类,然后快步走开。夜渐深,蛙鸣虫声时断时续,小城渐渐睡去,等待新的一天开始。 在河西岸鳞次栉比的商铺中,有一家小小的茶楼。店面不大,上下两层,一楼是大堂,但每张桌子都用矮矮的围栏隔开,喝茶聊天倒也清静。正面是一个说书唱曲的高台,时常有说书先生口沫横飞或是唱曲的小姑娘咿咿呀呀。二楼是雅座,供那些有身份有地位不屑于和楼下那些粗人共处的有钱人来打发时间用。(..tw好看的小说)穿过一楼大堂,说书台后有一道小门。穿过小门,却是一个小花园。秋菊冬梅夏海棠,几个葡萄架覆盖着一条青砖铺就的弯曲的小径,小径尽头却是一丛疏落的青竹,将一间青砖绿瓦的小屋掩映其后。屋门前修了一个小小的莲池,池中几支红莲随风摇曳,池水清澈,几尾红鲤在荷叶间穿梭,时隐时现。打开门,四壁磊落,只在正面挂了一幅草书,‘清风明月夜,伤花垂泪时’。一旁挂了一条九节鞭,一尘不染,显是主人经常擦拭。小屋正中放了一张矮桌,四个蒲团,桌上一壶清茶四个茶杯,一位老人正在桌边盘膝而坐,闭目养神。这位老者正是茶楼的主人。老人平常深居简出,只是偶尔有几个好友前来喝茶聊天,谈古论今,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倒也写意得很。 话说这天正是集日,茶楼前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越显得茶楼中清静难得。只是老人一反常态,从一大早就坐在大堂正中的一张茶桌后面闭目养神,一动不动,似乎是等待着什么。伙计知道老人性情古怪,也不敢多问,只是沏了一壶清茶悄悄放在老者面前桌上,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正午时分,门前来了一对唱曲的母女。母亲四十多岁,干净利落。虽然满面风尘,依然颇具风韵。女儿十二三岁,满脸娇憨之气,俏丽可人。二人进得店门,径直到老者面前坐下,女儿轻轻捧起茶壶,每人倒了一杯茶,三人也不说话,只是不时啜饮一口清茶。奇怪的是老人始终不肯睁开眼睛,中年女人却一直盯着老者的脸庞,脸色阴晴不定,时而娇羞,时而落泪。倒是小姑娘百无聊赖,睁了一双大眼四下张望。直到日影西斜,母亲突然站起,掩面而泣,哽噎道:“十三年未见,难道你就没有一句话要对我说吗?”只见老者身体微颤,却依旧闭口无言。 过了半晌,母亲擦擦眼睛,轻轻说道:“七年恩爱,一朝而灭。十几年了,我无日不思无日不想,却始终想不通当初你为什么抛下我们母女。当年你身怀绝技,自负无敌。就算碰到什么难题,以我二人合手之力,难道也不能解决吗?这么多年了,我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流落江湖以卖唱为生,如果不是有一身武功,且有帮会中人暗中扶持,恐怕早已埋骨荒野了。我们母女这样千辛万苦,只不过是想找到你问个究竟,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只不过这几年我教了女儿几首曲子,就唱给你听听吧。”说完轻轻一拉女儿,走上台去。慢慢解下背后的包袱打开,却是一尾七弦琴。只见她手指轻弹,琴音如水银泻地,弥漫而来。琴声甫起,老者已经浑身战抖。 只听那女儿开口唱道:“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圆意。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终日劈桃穰,人在心儿里。两朵隔墙花,早晚成连理……”曲未终,老者已泪流满面,只见他突然长身而起,高声说道:“我吴奇当年辜负你一片深情,虽有苦衷,但终究是我对不住你,今日天可怜见,让你们母女找来。倚云,既然你能不避生死,我又何惜此身。你们跟我来吧。”说完带头向后门走去。 第2章 2 三人进得后门,那中年女子原本幽怨的神情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只见她完全失去了刚进门时那娴雅的神态,沿着青砖小径急步向前,径直走到门前莲池边痴痴站定,手扶青竹, 眼中潸然泪下。那老者缓缓走来,在中年女子身边轻轻站定,口中曼声吟道:“侬为红莲我为鲤,朝暮相依意迟迟。我为青竹侬为风,竹影婆娑意难离。郎有情,妾有意,生生世世难相弃……”那中年女子听在耳中,似是悲苦难抑,双手掩面,放声痛哭。 那小姑娘急步上前扶住母亲,对老者怒目而视。老者似是有难言之隐,亦是面有戚戚之色,欲言又止。只是负手而立,并无一言劝慰。待那中年女子哭声稍歇,这才抬手示意,当先走向小屋,推门而入。 小姑娘搀扶母亲走到门口,中年女子却并不进门,只站在门口向里边扶门而望,目光不停地扫过房中那一桌,一榻,最后把目光定在墙上那条鞭和那幅字上,口中呢喃不已。然后缓步走到跟前,把鞭轻轻摘下,纤手在鞭柄所刻黑龙上轻轻抚摸,目光迷离,如醉如痴。如此半晌,又在腰间解下一条,样子极是相似,只不过看上去稍轻,且手柄所刻是一只火红的凤凰。中年女子双手轻抖,双鞭轻轻缠绕在一起,叮叮作响。恰似两条缠绵的银蛇。此时房中三人,都象痴了一般。三人六目,只是盯着那两条钢鞭痴看。 过了良久,只听那老者长吁一口气道:“龙凤双鞭,今日重逢,可惜物是人非。”说话间颈中解下一条红绳,上边却系了一只小小的银镯。老者拉起小姑娘的手问道:“你是叫莲儿吧?可认得这个镯子么?” 小姑娘拿着银镯仔细看了一会,说:“我小时候也有这样一只镯子,可是有一次我生病,娘就拿去换药了。可是我生病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它怎么会跑到你这里来了呢?” 老者轻叹道:“这镯子本是一对,当年我离家时你尚在襁褓之中。(..tw)我明知此一去凶多吉少,又不忍告诉你母亲,所以便偷偷拿了你一只手镯带上,想留个念想。谁知我死倒没死,却弄得有家难回,困在这小城镇一住就是十几年。”说着转身对中年女子躬身长揖:“我吴奇当年自负武功,眼高于顶,以至于率性而为,酿成今日苦果。虽有万般无奈,但我误你青春,确实罪有应得。今日你母女能寻到此地,也是天意。我当年身中奇毒,被人困于此地,自问今生再无缘相见,终日相思,为情所苦。以至中年之身,却垂垂老矣。只是我真没想到你还认得出我。倚云,三月之后,仇家必来,而我十几年来为毒所困,功力不进反退。到时必死无疑。你们母女若不走,定遭池鱼之殃。这几年我已将所学‘折梅手’和‘连云鞭’以及‘燕双飞’心法整理成册,呆会你们带上,连夜走吧。我还有几个心腹弟兄会保护你们。”说到这里,老者走到桌前,拿起其中一个蒲团,揭开下面的青砖,从中拿出一个油布缠裹的小包递给妇人。 只见那妇人伸手接过,拿在手中轻抚几下,却又回头原样放好,款款走到老者身边凄然一笑,轻声说道:“痴郎,想当年龙凤双鞭叱咤江湖,怕过谁来,我方倚云如果怕死,又何必苦苦寻你。更何况能把你困守此地又使你中毒难解的,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那就是毒观音柳媚儿。当年她因妒生恨,屡次暗中害你,你却茫然不知。我也曾几次提醒,你却总是不听。如今我找不到你便罢了,既然找到,你以为我还会走吗?”说完转身拉过小姑娘,指着老者道:“莲儿,这就是你爹吴奇,从此以后我们一家再不分开了。我们生在一起生,死在一起死。莲儿,你怕不怕?” 小姑娘抬头看看老者,怯生生的说:“娘说爹爹是个大英雄,虽然他老了,但是我相信娘的话,只要有爹和娘在,莲儿就什么都不怕。”那老者长叹一声:“倚云,你这又何苦呢?也罢,天也不早了,你们母女赶路辛苦,就早些吃饭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先去让伙计安排一下。”说完转身欲走。 却见那方倚云上前一步拉住,俏脸似笑非笑道:“痴郎,还要骗我吗?须知今时不同往日,从现在起,我再也不会离你半步。” 吴奇禁不住苦笑,回头将方倚云轻轻揽入怀抱,凄然道:“倚云,我知道你冰雪聪明,再也难瞒过你。好吧,那就让咱们一家在这小院里弹琴赏菊,静享天伦。等那毒观音来时,咱们再放手一博,就算不敌,大不了同归于尽。”说罢挺一挺腰身,牵起妻女的手,向前院走去。 一夜无话。 第3章 3 第二天一早,吴奇就走到前面茶厅中坐下,吩咐伙计道:“小乙,今日先不忙开门,你先去将郭爷、解爷、佟爷请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去吧。”伙计答应一声出门而去。 时间不长,脚步声响,门开处,三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那吴奇并不起身,只抬手示意三人坐下。然后吩咐伙计:“小乙,沏好茶你到门外看着,不要让外人进来。”小乙答应着出去了。 吴奇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目光在三人上逐一扫过,沉吟半晌,开口说道:“三位贤弟在此伴我多年,时时暗中相助,若非如此,恐怕我也难得安静渡日。大哥在此先谢过了。” 三人中一满脸虬髯的黑面汉子猛然站起:“大哥说的这是啥话,咱们兄弟历来同生死共患难,只要俺解庆有一口气在,别人就别想伤大哥一根寒毛。这有啥好谢的,大哥这不是和兄弟们外道了吗?” 这时坐在下首那位瘦长汉子开口说道:“三哥,你总那么性急干什么?先听大哥把话说完不行吗?” 就见吴奇摆摆双手,示意二人坐下,目光转向一直没说话的矮胖男子:“子鱼,咱们兄弟中就数你深沉多智。我今天请你们来,想必你也猜得到是为什么。你怎么不说话?” 那矮胖男子慢悠悠地站起,笑道:“是不是大嫂不肯走?” 吴奇点头苦笑。 矮胖男子负手踱步,神态优雅:“兄弟们探知大嫂寻来时,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大嫂性情刚烈,对大哥又用情极深。当初找你不到,且不知事情原委,也就罢休,如今却又不同,她现在岂能轻易离开你呢?大哥今日请我们过来,无非是知道柳媚儿眼线广布,知道大嫂在此以后变本加厉,怕我们兄弟三个有危险而已。其实刚才大庆子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佟子鱼也绝非贪生怕死之人,绝不会舍大哥而去。只是侄女莲儿,却须商量一个万全之策,待咱们兄弟归天之后,也是大哥一点苗裔。大哥以为如何?” 吴奇叹息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我看你好象已经成竹在胸,不要卖关子,说来听听吧。” 佟子鱼对吴奇把手一拱:“事关重大,就请大哥把大嫂请出来吧。” 突听后门有人说道:“不必相请,我自会来。”门开,方倚云左手牵着女儿,款款走了进来。三人慌忙站起见礼。方倚云眼圈微红,对着三人深施一礼:“三位叔叔义气深重,我方倚云谢过了。”说着从身后拉过女儿:“快替爹爹谢过叔叔多年护佑之恩。”三人急忙扶起,分别坐下。这时吴奇把手一摆:“子鱼,倚云既已来了,就说说你的想法吧。” 佟子鱼不慌不忙,竖起一个手指道:“这件事只有一个人办得到,那就是四弟天霸。他们郭家在云南势力极大,四弟本人又极稳重,若能带着莲儿寻机逃回云南,当可保莲儿无虞。只不过此事太过艰险,只怕四弟独力难支。再说莲儿年幼,嫂子又是否舍得呢?” 方倚云尚未开口,却见那瘦长汉子推桌而起,大怒道:“二哥这话是甚意思?难道你们都在这里拼命,却让我带着小侄女逃命不成?我郭天霸亡命江湖几十载,也算得一号人物。这种没义气没骨气的事我做不出来,丢不起那个人!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佟子鱼也不生气,轻声说道:“江湖儿女轻生死,重然诺。然而事有轻重缓急,有时却是赴死易,偷生难。大哥年近半百,奔波半生,只此一点骨血。若有闪失,你我兄弟纵然偷生世上,又情何以堪?再说自古托孤之重,重于泰山,若非四弟机警沉稳,别人也难以当此大任。况且带一幼女,千里逃亡,亦非易事,兄弟且莫把此事看得轻了。我想此事只能这样:我和大哥大嫂他们在此拖住敌人,四弟带侄女乘机逃出,只要能逃回你云南老家,以你在云南的势力,应当不会再有太大的危险。大哥大嫂以为如何?” 第4章 4 郭天霸还要再争,却被吴奇抬手止住:“我看此事可行,只是苦了四弟了。倚云你看如何?” 方倚云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只是点头。 吴奇回头对佟子鱼道:“子鱼,此事你和两位兄弟自去安排,趁这几天无事,我还有些事情要对莲儿交代。你们去吧!”三人拱手而去。 吴奇怔立半晌,对母女二人道:“你们跟我来。”说完打开后门,走到花园中一石桌旁坐下。对跟来的母女二人道:“既然咱们相聚之日不多,倚云,我想也该把咱们生平之事告诉女儿,好让女儿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但愿女儿以后不要犯咱们同样的错误。你说呢?”声音温柔已极。 方倚云盯着女儿秀气的脸庞,珠泪滚滚,轻轻点头。 只见吴奇长吁一声,几十年江湖生涯在脑海中缓缓流过。这一位曾经叱咤风云的江湖豪杰,此时此刻却是一位慈祥的父亲,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情,向自己的女儿讲起了自己惊心动魄的一生。壮士仗剑喋血江湖路红粉多情梦魂杨柳岸 四月的扬州,正是莺飞草长的时节。 第5章 5 自古扬州繁华,甲于天下。“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四方行商巨贾,大多云集此地。更有许多富家子弟,游宦才子,驻足于此,这些人或出没于市井,或流连于青楼。有人挥金如土,有人挥毫万字。给这座江南古城凭添了许多奢华,几分优雅。而底层平民中,又隐藏了诸多江湖帮派,使这座城市在繁华中又有了几分动荡不安。 在扬州城东,住了一户人家,主人姓吴名天祥,现年三十六岁。娶妻于氏,贤良端庄,温柔貌美。这吴天祥饱读诗书,才华横溢,且又有一身好武功。平日里习书练剑,弈棋赏花,除了偶尔外出访友会或多或少地在外待一段时间外,平时也不太出门。且为人谦和有礼,对妻子温柔有加,夫妻二人极为恩爱。又因素有文名,便不时有一些读书人登门拜访,谈诗论赋。夫妇二人也总是热忱相待,从不怠慢。吴天祥三十岁上妻子方产下一子,取名吴奇,年方六岁。这孩子聪明伶俐,小小年纪便跟着父亲习文练武,学得有模有样,这当爹的见儿子爱学,也教得不亦乐乎。一家人和和美美,小日子过得平淡却有滋有味。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晃三年过去了。 这年秋季的一天,一家人早晨起床以后,于氏在房中忙忙碌碌地料理家务,父子二人见插不上手,吴天祥便拉了儿子去后园练功。到了后园,吴天祥自到凉亭上闭目打坐,吸取天地元气,调理内息。吴奇便在亭前空地上拉开架式,吐气开声,练习拳脚。这吴奇虽说年幼,却颇具天赋,几年来已将父亲所传一套“三十六式踏雪折梅手”练得纯熟无比。虽因年幼无力,并无太大实战威力,但一招一式,已经颇有南派拳法小巧连绵之神髓。一趟拳法练完,吴奇稚气的小脸已经微红,额头见汗。 此时吴天祥收功站起,从袖中取出一条麻绳,在末端系了一个疙瘩递给儿子。微笑道:“奇儿,你不是总嚷着要跟爹学九节鞭吗?从今天开始,爹就把这一路八八六十四式连云鞭法教给你,好不好”? 吴奇高兴得连连拍手:“好呀好呀!我早就想学了!可是您把这麻绳给我干什么?” 吴天祥负手笑道:“鞭乃兵中之龙,最是难练难精。可是只要你能把它练好了,那什么长枪大戟,斧钺钩叉,通通不在话下。只不过象这类软兵器初学时极易自伤,再说你年纪尚幼,那么重的钢鞭你怎么耍得动?就用这条绳子你呆会不怕疼就是。你先到前边找你娘把我的钢鞭拿来,爹今天先教你几个基本的式子。”这孩子十分懂事,不再多嘴,蹦蹦跳跳向前院跑去。 光阴荏苒,说话间又是一年。吴奇已经十岁了。 这天吴奇正拿了一本《诗经》坐于街门前咿呀吟诵,时不时望着街上的行人玩耍一会。将近正午时分,突听街上一阵马蹄声响,一人到门前翻身下马,走到门口望着吴奇拱手问道:“小兄弟,这里可是吴天祥吴先生府上吗?” 吴奇站起身脆生生应道:“我爹就是吴天祥,叔叔找我爹有事吗?”来人慌忙躬身行礼:“原来是吴少爷,失礼莫怪!就麻烦小少爷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河北方府家人方安奉家主之命前来求见先生,有要事相告。且有书信奉上。”吴奇答应一声,忙向书房跑去。 不一会,就见吴天祥轻袍缓带,缓步走出。把来人让进门去。 进得客厅,来人跪倒便拜:“小子方安奉家主之命拜上先生,家主有言道:务请先生念当年义气,即赴河北,帮家主渡今日危难。家主尚有书信奉上,请先生一观。”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吴天祥。 吴天祥连忙将来人扶起,把书信接过,让其在客位坐下,吩咐站在一边的吴奇奉上清茶,这才在桌旁坐下,把书信轻轻拆开看了起来。信中言道: 天祥吾兄如面: 当日一别,忽忽数载,甚念! 想当年吾兄孤身北来,凭胸中经纶,手中长鞭,竟令沿途士子束手,豪士低头。当年风采如昨,未知吾兄今日尚有此豪气否?小弟不堪,却蒙吾兄青眼,折节下交。也曾携手同游,谈诗论剑;兄弟相得,意气相投。也曾并骑江湖,访道名山,探幽古洞,诗酒风流;锄豪强,诛恶霸,仗剑行侠,扶弱济贫。只叹岁月易逝,当日风流年少,恍如昨日,无意揽镜时,方知已过中年。可悲可叹! 吾兄弟同游山东时,曾路过青州。当时柳家庄之事,吾兄可还记得?三月之前,弟于自家街门之上拔得飞刀一柄。薄如柳叶,见血封喉。正是当年柳轻候之物。小弟本亦狐疑,岂料昨日又收得一封书信,言道半年之后,必将造访。当日柳氏之羞,即是明日方‘吴之耻。小弟自忖若是柳家挟怨而来,必定筹划已久。且柳轻侯武功高超,智计无双,而小弟安逸已久,久疏刀兵,恐非敌手。况观其书中之意,若小弟败北,此人必赴扬州。与其被其分头击破,不如吾兄弟联手御敌。吾兄以为然否?若得吾兄仗义援手,或可免一时危难。 弟方逸飞再拜。 吴天祥看完书信,低头沉吟,良久不语。半晌方抬头对方安道:“方安,事已至此,不必多言,你即刻赶回河北,容我稍事安排随后便到。记得上复你家主人,就说柳轻侯此人极富心机,信中说半年后造访,只恐有诈。让他小心提防,万勿大意!家中老弱妇孺,不要轻易出门。再有各处助拳友人,于路善加珍重,防其中途截击,各个击破。事情紧急,你莫辞辛劳,即刻起行吧。”说着吩咐于氏自后房取些银两交与方安:“路上莫惜马力,马疲即换,尽早将我口信送到,迟恐生变。去吧!”方安叩谢自去。 吴天祥回到房中,却见夫人于氏正搂着儿子坐在床边暗自垂泪。吴天祥心中疼惜,忙上前手抚其背,好言劝慰。小吴奇靠在母亲怀中,不停地替母亲擦泪。小小年纪,却也开口安慰母亲道:“娘亲不必伤心,爹爹只是出几天门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爹爹不在,还有奇儿呢。奇儿会照顾娘的。”于氏一听,心中酸楚,眼泪越发止之不住。吴天祥也是心中凄然,不住地轻声陪话。 于氏流泪良久,心中酸楚稍减,起身对吴天祥道:“相公不必相劝,妾虽女流之辈,但相随相公多年,当年之事,也略知一二。既有前日之因,必有今日之果。只是相公已是中年之人,早已不复当年血气,此次孤身远涉江湖,前途渺茫,吉凶难测,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终日悬望,教为妻怎生割舍得下!况且方家远道求救,此行必定凶险无比。但为妻也知道江湖中义气为重,相公必然无法推脱,只盼相公常念家中妻小,前程万里,善自珍重。切不可再逞当年之勇,意气用事,轻易结仇。事了之后,早作归计,莫让为妻终日盼望。”吴天祥只是微笑答应,曲意温存。 第6章 6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吴天祥起身把自己惯用的钢鞭收入腰间,收拾书剑行囊,备好马匹,便要起程。于氏母子直送到城外长亭,千叮万嘱,一家三口依依而别。临行前吴天祥在于氏耳边吩咐几句,翻身上马,绝尘而去。留下于氏母子立于长亭之外,手扶垂垂杨柳,痴痴而望。 正是:乐游原上清秋节,年年柳色,灞陵伤别。潜龙勿用书生陷绝地或跃在渊回首泪双垂 “大风卷兮,林木为催。意苦若兮,招兮不来。百岁如流,富贵冷灰。大道日往,苦为雄才。壮士抚剑,浩然弥哀。萧萧落叶,露雨苍苔。” 河北,沧州。 北地风光,秋色迷离。秋风起,林木萧瑟,遍野枯黄,抬眼望去,满目苍凉。肃杀之气,极天弥地。瑟瑟秋风中,遥见一落魄书生,身负一枝乌鞘长剑,摇摇摆摆,踏歌而来。歌声苍凉,挟一股郁郁不平之气,四野震荡。歌声尽,曲已终。 书生走小桥,穿树林,在路边草丛中懒懒坐下。衬着无边秋色,显得那么孤独,那么忧郁。似是已与拂面而过的秋风溶为一体。人在哪里?风在哪里? 蹄声起,一劲装少年疾驰而来。却见那落魄书生突然间已在路中央慵懒站立,背对奔马,拦住去路。那少年一勒丝缰,奔马人立而起,马身微调,前蹄落于书生身侧。少年身手矫健,飘身下马,大声喝斥。 那书生并不发怒,缓缓回身,微笑问道:“后生且莫生气,请问可是自华山而来赶赴万县方家?” 少年强抑怒火,答道:“正是华山风剑李子玉奉师命而来。敢问前辈何故拦路?” 书生双眼微眯,道:“莫问何故,听我相劝,速回华山,且勿自误。” 李子玉心生警兆,手握剑柄,脚分八字,问道:“前辈何人?” 那书生负手,口中吟道:“一剑随风飘柳絮,诗酒长歌轻王侯。” 李子玉大吃一惊,脚下用力,飘身飞退,手中长剑出鞘,遥指书生道:“你便是柳轻侯?” 柳轻侯眼露寒光:“既知轻侯之名,尚敢拔剑,后生真个可畏!” 李子玉长剑一挺:“素闻前辈一手随风剑冠绝海内,飘絮飞刀天下无双。晚辈学剑十年,今奉师命下山相助方家,既然不期而遇,自当请教一二。” 柳轻侯悠然叹息:“华山近来人才调零,难得出一后起之秀,可惜今日丧身吾手。” 李子玉轻叱一声,足尖点地,一式乳燕投林,剑尖直指柳轻侯咽喉而来。柳轻侯负手而立,并不拔剑,只是身形微侧,避开来势。李子玉剑势走空,顺势横抹,接一式弄玉吹箫,长剑自唇边掠过,径奔柳轻侯脖颈。柳轻侯上身一仰,剑锋自鼻尖掠过。李子玉并不迟疑,左边膝肘齐起,上击膻中,下击丹田。柳轻侯缩胸收腹,堪堪避开。李子玉旋身下蹲,回头望月,长剑反手上撩,指向对手心口。但见柳轻侯在剑锋拳影中来回闪避,身形潇洒。李子玉越打越惊,剑式愈紧。堪堪一路剑法使完,突听柳轻侯一声低喝,左手大袖轻挥,指尖疾弹,叮噹一声,正中剑脊,右手反手拔剑,剑光一闪。李子玉刚觉右手虎口一热,咽喉已经中剑。身形一僵,手中长剑坠地,颓然倒下。 柳轻侯收剑而立,神情萧索。略一迟疑,纵身入林。 歌声又起,渐行渐远。霜风凄紧,吹起漫天落叶,不一会,那刚倒下的青年高手,已掩没于一片枯黄之中,断剑、碧血、落叶……只剩下一匹无主的骏马迎风长嘶。 万县,方家庄。 身材魁伟‘豹头环眼的方逸飞正坐在大堂上大发雷霆,身边家人个个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招来一顿臭骂。原来自那日接到柳轻侯书信以后,方逸飞自知难以应付,第二天便派出人去广邀朋友相助。谁知有的答应得痛快却迟迟不到;有的干脆一听柳轻侯之名便大摇其头。转眼间已经一月有余,除京师雌雄双刀祁大雷夫妇外,所到者只得就近几个同门师兄弟而已。往日人来人往的府门前却越发冷落,再不见车水马龙,宾客如云的景象。方逸飞心中烦恼,暗骂这些江湖朋友不讲道义。面子上却不得不对赶到的几位朋友殷勤相待,每日里好酒好菜,生怕冷落了他们。 却说这日方逸飞陪同几位刚赶到的朋友吃过午饭,把他们送到客房安顿以后,回到客厅闷闷坐下,突见派往扬州的家人方安满面风尘,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跪倒磕头:“小人方安回来复命。”方逸飞大喜站起,拉起方安急急问道:“可见到我吴大哥?”方安垂手答道:“小的已见过先生,先生让小的先行一步,他说随后就到。”方逸飞黯然坐下,口中喃喃说道:“随后就到……随后就到……难道吴大哥也弃我于不顾了吗?这可真是天要亡我了!”这时方安轻轻上前一步道:“主人切莫着急,吴先生还有口信让小的捎与主人。”方逸飞精神一振:“讲!”方安将吴天祥临行所嘱细述一遍。方逸飞听完倒吸一口凉气:“还是我吴大哥心思细腻,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怪不得江湖朋友来得如此之少,难道……”不敢再想下去,连忙吩咐方安道:“你赶紧安排人手四处迎接,见到前来助拳的朋友时尽量让他们聚在一起不要落单,并且尽量从官道而行,不要走偏僻近路。吩咐家中女眷,没事不要出门。快去快去!”方安答应自去。 不提方逸飞忙碌安排,却说直到半月之后,吴天祥方才姗姗来到。同来的却有少林两位护法圆空、圆性,武当天拙道人,峨嵋掌门无相师太与座下弟子峨嵋四秀其中的山、水双秀,华山云、雷、电三剑,扬州盐帮二当家项鲲等众多高手。原来吴天祥料定柳轻侯必定半路截击,是以沿路相招,结伴而来,所以来得迟缓。 方逸飞见众多高手突然来到,大喜过望。忙安排酒席盛情款待,宾主尽欢,酒足饭饱之后,齐聚大厅商议御敌之事。 天拙道人首先稽手说道:“贫道虽是方外之人,也曾久闻柳轻侯此人武功高绝,却非大奸大恶之人。今日来此,只望能为方施主排解纠纷,并不想轻动刀兵。但不知方施主与此人有何深仇,使其必欲杀施主而后快?” 圆空‘圆性亦合什道:“道兄此言甚是。贫僧亦有此意。” 第7章 7 却见方逸飞面露惭色,目视吴天祥。 吴天祥轻声叹息,缓缓站起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年吴某携同方贤弟游侠江湖,那时柳轻侯少年成名,早已名动天下。我俩路过山东青州柳家庄,也是年轻气盛,听得柳轻侯武功了得,便上门比试。岂料不过百招,方贤弟便败下阵来。诸位也知道方家泼风刀法也是武林一绝,方贤弟败北之后心中不服,便鼓动吴某第二天又去挑战。这一次直斗到三百招之后,我才以一式折梅手将其右手关节脱下,而我却被其柳叶飞刀划伤。此人飞刀淬有剧毒,而柳轻侯受挫后心中愤怒,并不肯以解药救我,当时我自以为必死无疑。也是为情势所迫,方贤弟竟突然捡起落在地上的飞刀刺向一旁观战的柳夫人并将其擒住,以此要挟柳轻侯交出解药。不料当时柳夫人大病初愈,身体虚弱,加上又受惊吓,我服下解药后再去救她时,却已经是香消玉殒了。可怜留下一对双胞胎儿女,尚在襁褓之中,嗷嗷待哺。真是罪过!等到月余之后我二人再去探望,才知道柳轻侯伤心爱妻惨死,竟带了一对儿女离家出走,从此不知所踪。此事到如今已经十年有二,本以为此人必已不在人世,不料今天竟又重现江湖。唉!也是天道好还,也许是我兄弟二人还债之时到了吧。此事因我而起,自当由我一肩承担。那柳轻侯来时,我一命还一命便是。还请各位武林同道作个见证。” 方逸飞本来满脸羞愧,低头不语。此时也一站起说道:“大哥言重了,此事错在小弟,关大哥甚事!要说抵命,也是小弟去抵,哪里就轮得到大哥你呢。” 这时那位雄刀祁大雷插嘴道:“我说二位,只见过有争吃争喝争女人的,倒没见过争着死的。现放着这么多武林同道在这儿,只要那柳轻侯敢来,恐怕死的是他才对。” 盐帮二当家项鲲道:“江湖男儿讲的是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蔽履。为一曲曲女流之辈如此大动干戈,在下以为当真不值。” 那雌刀单凤在一旁柔声说道:“我看那柳轻侯倒是一位侠骨柔情的真男子真豪杰,这男女情爱之事,却不是那些薄情寡义的粗俗之人能够明白的,相公你说呢?” 项鲲大怒:“朋友说话小心些,当心祸从口出。” 祁大雷剔起一双怪眼,阴声说道:“兀那鸟人,姓祁的未死,你急着跟我老婆做什么朋友?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一旁众人连忙相劝。三人这才闭口不言。 这时就见华山三剑,峨眉双秀一起站起,云剑牟子风开口道:“今日之事,只恐已非方吴两位前辈之事。日前我大师兄李子玉在来此路上死于柳轻侯之手,峨嵋四杰亦两死两伤。还有青城、崆峒、丐帮甚至于少林‘武当都有门下弟子死在此人之手,不管别人怎么样,我华山派从此与此人誓不两立,不死不休。(..tw)晚辈等已上报师尊,他们明日便到。” 少林二僧双手合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怨怨相报何时了?” 天拙道人也是闭目摇头。 却说第二天一早,华山、峨嵋、崆峒等各派高手结伴而来,方逸飞将众人接入大厅,奉茶叙话。 正在此时,就见一丫环从后堂跌跌撞撞跑出,面无人色,跑到主人面前哭道:“老爷不好了,刚才夫人被人杀死在房里了!” 众人大惊,急忙拥入后房。却见方夫人仰面朝天,躺倒在地。喉头一柄柳叶飞刀,直没至柄。方逸飞十岁的女儿倚云,正伏在母亲身上大声哭叫。方逸飞面色铁青,俯身将女儿抱起交给身边丫环,然后将夫人抱起放于床上。也不说话,只从壁上摘下一柄九环刀拿在手上,转身出门。众人紧跟其后。 但见方逸飞在院中立定,仰天长啸,大声喝道:“柳轻侯,方某人头在此,有种便来取去,杀一个弱女子算得什么好汉子!” 就听院外有人唱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歌声凄凉无比,听得人群中几位女子禁不住流下泪来。 项鲲在人群中横了祁氏夫妇一眼,大声叫道:“不就是死了个老婆吗?叽叽歪歪!有种就站出来……”话尚未说完,突见左边屋顶一道寒光闪过,一柄飞刀直钉入喉咙,项鲲仰面便倒。 吴天祥越众而出,仰面拱手:“柳兄请了。吴天祥在此恭候多时了。” 就听屋顶一声长笑,一阵衣袂带风之声,柳轻侯大袖张开,如一只大鸟般从屋脊后穿出,直飞而下,落在方吴二人面前。 方逸飞握刀喝道:“柳轻侯,当日之事,是我方某所为,关我家夫人何事?你也是一代高手,杀一女子,于心何忍?” 柳轻侯轻叹一声:“当日之事,又关我家娘子何事?方兄也是一代高手,又如何忍心杀之?己所不欲,勿施与人。轻候此举,只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而已。又何必问!”目视吴天祥道:“倒是吴兄狡诈,吴兄一走,夫人便不知所踪。佩服佩服!” 这时华山掌门李青峰走到面前,对柳轻侯一拱手:“在下华山李青峰,敢问我门下李子玉可是死于阁下之手?” 柳轻侯负手望天:“蝇蝇之辈,却欲阻我与方吴二兄相聚之雅,死何足惜!” 李青峰反手拔剑,面色凄惨:“李某年过半百,只此一子。柳兄请拔剑!” 柳轻侯淡然微笑:“既入江湖,莫问生死。江湖上每日死者众多,谁无父母?有仇即报,不必多言。李兄尽管出手,柳某自有杀人之法相候。” 李青峰长剑下垂,剑尖指地,脚下缓缓移动。突然间剑交左手,一剑向柳轻侯颈中划去。这一下快如闪电,突然之极。柳轻侯猝不及防,仓促间折身后仰,堪堪避过。李青峰手指一动,剑柄反转,剑尖向下,刺向柳轻侯小腹。柳轻侯脚下用力,身体右翻,于间不容发之际躲了过去。这几下兔起鹘落,看得众高手目眩神迷。李青峰长剑使开,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劈刺抹撩,运转如风。使到急处,剑身竟然微放红光。显是李青峰将浑厚内力注入长剑,以人驭气,以气驭剑。激斗中李青峰使一招云龙三现,长剑一抖分刺柳轻侯上中下三路,柳轻侯大袖一摆,将腰一拧让过来式,就势旋身后踢,正中李青峰胸口膻中大穴。李青峰只觉胸口如受重锤,身子如断线风筝般直飞出去,口吐鲜血,倒地不起。门下弟子急忙上前救护。却原来柳轻侯年轻时与吴天祥较技失利,自知剑法飞刀虽精,拳脚功夫却难臻上流。这几年埋头苦练,自创一套柳氏披挂,今日小试身手,竟然一举奏效。长剑未出,竟将华山一代掌门击败,不禁豪气大增。雌雄刀祁氏夫妇对视一眼,挥刀直出,又与柳轻侯斗在一处。 第8章 8 祁大雷右手持刀,刀长三尺七,是为雄刀,主攻;单凤却是左手使刀,刀长二尺八,是为雌刀,主守。夫妇二人挥刀霍霍,一攻一守,配合默契。柳轻侯来者不拒,闪入二人刀光之中,登时斗得激烈异常。不一时,只见斗场中剑光一闪,柳轻侯飘身而出,剑已入鞘。祁氏夫妇各自腕间鲜血淋漓,双刀已经落地。柳轻侯负手当风,衣袂飘飞,注目单凤言道:“看你昨日为柳某说话分上,今日手下留情。”祁氏夫妇面红耳赤,不顾众人劝阻,径直出庄而去。霎时间柳轻侯连败三位高手,依然气定神闲。方府众人个个面如死灰。 此时方逸飞心中绝望,回头对吴天祥低声说道:“吴兄,我死之后,烦劳照顾小女。”不等吴天祥阻拦,飞身而出。喝道:“柳轻侯,方某自知非你敌手,但当年之事,乃我一手所作,与他人无干。今方某命在此处,就烦柳兄来取。” 柳轻侯眼放寒光:“不告而取是为偷也,今方兄自愿将性命奉送,轻侯亦却之不恭。” 方逸飞双手握刀,泼风十三式施展开来,劈点斩抹,刀背钢环叮叮作响,势如疯虎。柳轻侯于刀光中闪展腾挪,长发飘动,神情潇洒。斗了半晌,柳轻侯于刀光中徐徐说道:“方兄刀法十年间未有寸进,真正可悲!”此时方逸飞一刀直劈,柳轻侯脚尖点地,向后飘然而出,袖口一点寒光一闪而没。就见方逸飞身形一顿,钢刀落地,仰面而倒,咽喉上正正插了一柄柳叶飞刀。 吴天祥心头悲愤,右手在腰间一抹,钢鞭出手。只见他将身纵起,半空中旋身抖手,乌龙摆尾,鞭稍贴着拳面穿出,笔直点向柳轻侯面门。柳轻侯面露凝重之色,反手拔剑,径点长鞭七寸。叮的一声,鞭稍下垂。吴天祥手腕一带一送,鞭稍回转,抽向柳轻侯后脑。柳轻侯低头躲过,长剑前指,当胸便刺。吴天祥收步侧身,左手一扯鞭身,一圈一绕,来锁剑刃。这二人以快打快,剑如飞雪,鞭似游龙,直到现在,柳轻侯方才显出真才实学。俩人刹那间斗了个旗鼓相当。 二人斗得正紧,突听围观众人中传出一阵哭声,原来那李青峰伤势太重,一代宗师,就此撒手西去。少林二僧不停地口喧佛号,念经超度。天拙道人也是面色戚然。一时间群情激愤,再也难以抑制。那华山云剑牟子风首先发难,纵身而起,脚尖在众人肩上借力轻点,头下脚上,身剑合一,直刺正在激斗中的柳轻侯顶门百会大穴。柳轻侯听得头顶风声飒然,百忙中侧身闪过,旋身后斩,牟子风本就抱了有去无回之心,招式用老,竟被柳轻侯一剑挥成两截。然而高手过招,只争一线,此时吴天祥鞭势正急,一鞭横抽,正中柳轻侯后心。吴天祥心中一愣,手下稍缓,柳轻侯起脚后踢,吴天祥小腹中脚。两人同时跌至场边,口吐鲜血。此时场外众人抽刀拔剑,汹涌而上。 柳轻侯虽然身负重伤,却是夷然不惧,口中长笑道:“捡现成便宜吗?”说话间身形闪动,飞刀远射,长剑近攻,掌劈剑挑,所向披靡,刹那间力杀十余人,浑身浴血。场中碧血横流,横尸狼籍。 那少林二僧再也看不下去,起身与天拙道人商议道:“依贫僧看来,今日之事已难善了,而且柳施主魔性已深,杀孽深重,不如超度他去吧!” 天拙道人轻轻点头。三人站起身来,止住众人,加入战团。这三人俱是当今武林绝顶高手,柳轻侯重伤之下,再也抵挡不住。数招间连连受创,支持不住,坐倒在地。圆空和尚心中不忍,双手合什道:“柳施主罪孽深重,贫僧不得以下此重手,莫怪莫怪!” 柳轻侯自知今日已难幸免,心中万念俱灰。抬手招呼吴天祥过来,在他耳边轻声嘱附道:“轻侯虽与吴兄结下深仇,却知吴兄生性磊落。轻侯今日命丧此地,无话可说。只是尚有一对双胞儿女,寄宿于城外客栈之中。某身死之后,还望带回扬州,抚养成人。儿女身边尚有轻侯平生所学拳经剑谱,权作报答。轻侯九泉之下,必念大恩。” 吴天祥心中难过,也在柳轻侯耳边轻声说道:“柳兄放心,拳经剑谱吴某决不染指,待孩子长大以后,吴某必定完壁奉还。决不让孩子们受一点委曲!” 柳轻侯点头微笑,仰天叫道:“娘子,轻侯今日陪你来了!”说完手起一掌,在自家顶门拍下。一位绝顶高手,终不免归于尘土郎骑竹马来绕床青梅分两枝妹心难两顾同室操戈顿生隙 扬州。 离家一年之后,吴天祥终于回到扬州。不过去时单人独骑,身强体健,回来时却带了三个孩子,一身重伤。妻子于氏早已自亲戚处回家等候。等到把一行四人接进家门,将三个孩子安顿住下,吴天祥再也支持不住,回到卧室躺倒在床上,生起病来。原来当日受伤以后,吴天祥带伤操持方逸飞与柳轻侯后事,伤心过度,加上过于劳累,本就难以支持。又加上带了三个孩子长途奔波,路途劳顿,更添伤势。在路上尚能强自支撑,这一回到家中,心中松懈,登时病倒。夫人于氏每日里求医问药,殷勤伺候,只是不见好转。倒是吴奇,突然添了三个玩伴,心中高兴,每日里四小在后园中玩虫斗草,玩得不亦乐乎。 这一日吴天祥自觉病势稍轻,便披衣而起,走到大厅中坐下,吩咐于氏将四个孩子招呼进来。 不一会,就见四个孩子蹦跳而来。两个女孩子还好,那方倚云生性端庄,腼腆内向,柳媚儿人如其名,素性爱美,性喜洁净,本就不太疯玩,进来时倒都干净整齐。而那吴奇与柳如风都是刚添了玩伴,又是小男孩心性,这几日于氏又忙于照料病人,无暇管束。这俩小子便整日里上窜下跳,招猫逗狗,跑进大厅时尚是满身泥土,头沾草根。于氏见状,忙上前为二小整理衣衫,口中不停抱怨,满脸慈爱之色。吴天祥见四小和睦,心中欣慰,倒也并不训斥,只招手把四人叫道跟前,微笑道:“从今往后你们四人便是兄弟姐妹,以后不管遇到何事,都要相互礼让,和睦相处。媚儿最大,是姐姐,风儿,奇儿,云儿以后都要听姐姐的话。云儿最小,你们凡事都要让着她,明白吗?” 第9章 9 四人齐声答应。 吴天祥又道:“奇儿云儿,你们俩先出去玩耍,我要跟哥哥姐姐说说话。” 吴奇还恋着柳如风不愿走,却被方倚云拉了出去。吴天祥伸手把柳家姐弟拉到面前,柔声问道:“你们今年十三岁了吧?” 二人轻轻点头。吴天祥轻声叹息,心中默默算计。良久方道:“媚儿风儿,你们应当都都懂事了,叔叔想问你们一件事。你们对爹爹的事怎么看?” 柳媚儿低头不语,柳如风抬头说道:“爹爹曾教我们说:好男儿就应当快意恩仇。我知道爹爹是被少林和尚与武当道士杀的,叔叔虽然和爹爹动过手,但是既然爹爹把我和姐姐交给叔叔,那么叔叔自然是好人。我会好好练功,长大了去把少林派和武当派的秃驴杂毛杀个干净,为我爹爹报仇!” 吴天祥心中难过,摸摸小家伙的头问道:“这些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柳如风看看姐姐,开口说道:“是姐姐问倚云妹妹,倚云妹妹告诉我的。姐姐还说不让我告诉小云我们是爹爹的孩子,要不小云妹妹该不理我了。” 吴天祥看看低头不语的柳媚儿,心中五味杂陈。沉吟许久,终于拿定主意:“媚儿风儿,你们都是好孩子,也都很懂事。所以叔叔觉得有些事也该让你们知道了。(..tw好看的小说)其实江湖险恶,风波云诡,善恶之间,并非都能泾渭分明。你爹爹之事,其中也有许多曲折,叔叔现在讲给你们听。至于听完以后你们如何决定,叔叔绝不过问。从明日起叔叔会将你爹爹留下的拳经剑谱交给你们兄妹,希望你们刻苦用功,能够青出于蓝,莫辜负了爹爹一片苦心。若是有何不解之处,可随时问我。不过你父创此拳经不易,希望你们练功时不要让弟妹看到,明白么?” 说完便将当年之事,林林总总,娓娓道来。那柳如风听着往事,脸上阴晴不定,双手握拳。柳媚儿却自始至终神色平静,一声不吭。吴天祥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叹息。 从第二天开始,吴天祥每天上午教四小读书识字,下午便将他们分作两处教授武功。四小倒也勤奋,无论文学武功,俱是进境甚快。而吴天祥身体也日见好转,一日好似一日。 光阴易过,眨眼间又是五年。 五年里吴奇和方倚云将吴天祥所传连云鞭“折梅手已练得炉火纯青,吴奇更是内外兼修,内力精纯。柳媚儿以女儿之身,对柳轻侯所创柳氏披挂这种大开大阖‘威猛刚强的北派拳法并不太感兴趣,但剑法飞刀却直追乃父当年。而柳如风却是主修拳脚内力,一套柳氏披挂练得纯熟无比,内力更是深厚,剑法飞刀却是不及乃姐,在扬州地界已是小有名气。只不过四小年纪渐长,各自有了心事,相互间慢慢客气起来,再不复幼年时亲密气象。那柳媚儿年已十八,情窦已开,出落得亭亭玉立,娇媚可人。方倚云虽然刚满十六岁,却也已渐露小女儿之态,心思日重。那吴奇柳如风两人也已经出脱成两个英气逼人的大小火子,只是柳如风气质刚强,吴奇却是颇有书卷之气,生性内敛。四人五年里耳鬓厮磨,难免日久生情,各自心有所属。只不过少年人面嫩,尚未说破而已。吴氏夫妇瞧在眼里,心中暗自留意,并不点破。 话说这一日早起之后,四人在房中念书。春日里天气初暖,人易犯困。念了不一会,方倚云便觉得气闷难熬,便起身走到吴奇身边摇摇他肩膀道:“奇哥哥,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屋子里这么闷,不如你陪我出去玩一会好不好?” 吴奇抬头笑道:“妹妹不要淘气,刚念了没一会就要出去,待会又要挨爹骂了。” 方倚云嘟起小嘴不高兴地说道:“真是个胆小鬼。” 扭头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独自生起了闷气。吴奇暗自摇头偷笑,也不理她,反而高声朗诵起来。方倚云更加生气,跺跺脚流下泪来。柳如风见状连忙走了过来,陪笑道:“小妹别哭,小弟不肯去,风哥陪你去好不好?” 哪知道方倚云正在气头上,将头一扭道:“哪个要你陪!好稀罕吗?我偏要他陪!” 柳如风顿时尴尬无比,僵在那里,手足无措。那边柳媚儿见方倚云纠缠吴奇不已,心中也是不快,走上前劝道:“小妹,不要任性,你不过要出去玩一会嘛,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让风哥哥陪你去不是一样吗?” 方倚云见直到这时吴奇还坐在桌旁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中气极,脱口而出道:“当然不一样了!你让我和风哥哥出去,你就好缠着奇哥哥了,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此言一出,正中柳媚儿心事,登时满脸飞红。原来此女属意吴奇已久,并且心中算计已定,只要如风能和方倚云成就姻缘,那么以自己的才貌武功,必是吴家儿媳不二人选。这时被方倚云一语道破心中之事,且吴奇又在身旁,一时间羞愧难当,抬手就向方倚云脸上打去。哪知方倚云冰雪聪明,一见柳媚儿脸上神色,便知道自己料中对方心事,心里怒气难以遏制。这时见柳媚儿右掌打来,不假思索,左掌外封,叼住柳媚儿手腕,右掌从其腋下穿出往怀里一带,柳媚儿一声惨叫,右手肘脱臼。岂料方倚云这招式已经练得熟极而流,收势不及,右脚下踏踩住对方脚掌,右手一推柳媚儿胸口,柳媚儿应声倒地,脚踝又脱。这一下变生肘腋,柳吴二人均救之不及。 原来那柳媚儿武功本在方倚云之上,只是心中有愧,加之事出突然,拳脚功夫又非所长,而贴身近战却是方倚云的拿手好戏。这一下以短击长,顿时吃了大亏。吴氏夫妇听到动静急忙赶来。这时那方倚云自知闯祸,站在一边默不作声;柳如风与吴奇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柳媚儿躺在地上,面色煞白,已是晕了过去。吴天祥面色铁青,来不及说话,急忙蹲下为柳媚儿把关节接好,把她抱入内房。然后回到书房在椅子上坐下,满面寒霜,盯着三人默不作声。三人自知闯下大祸,见吴天祥不语,心中更是惴惴不安。方倚云更是噤若寒蝉,低头看着自家脚尖,心中嘀咕不已。 吴天祥本是心中愤怒,但看着眼前三人,依稀仿佛,便有当年方柳二人和自己的影子。那些陈年往事,顿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禁不住心头一酸,眼中落下泪来。口中长叹一声,拂袖而去。三人也是垂头丧气,不欢而散。自此之后,四人中便嫌隙渐生,再不复往日和睦。 单说这一天吴天祥见柳媚儿伤势好转,便将四人聚到面前,训斥一番,然后将柳媚儿单独留下,好言劝慰。柳媚儿却是若有所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吴天祥看在眼里,开口说道:“媚儿,有话但说无妨。” 第10章 10 柳媚儿深吸一口气,抬头说道:“媚儿这几天一直在想,虽说我和云儿动手不对,但我比云儿年长,练功时间又比她要长,为何那天轻而易举便被她打倒?难道是我爹传下的武功不及叔叔的不成?” 吴天祥心中不快,微微皱眉道:“媚儿,若是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叔叔或许不以为意。(..tw无弹窗广告)只是你却绝不可有此念头。‘一剑随风飘柳絮,诗酒长歌轻王侯。’当初你爹爹倚仗一身武功,弱冠之年便名满江湖。那是何等的气概!有多少江湖一流高手败于随风剑下,当真是数也数不清!便是叔叔当年与你爹爹交手,也是差一点儿命丧黄泉。这些事你不是不知。怎可有此等长他人志气的想法!你与云儿交手受伤,虽说受些疼痛,但说实话对你也不无益处。你想不想有一天能象你爹一样,傲视江湖?” 柳媚儿站起施礼道:“正要请叔叔赐教!” 吴天祥低头沉吟,良久方道:“你可知当年我和你爹爹初次交手,为何能在他未出暗器之前伤他?就因为你爹当年只重剑法飞刀的修练,拳脚功夫却非所长。等到方家庄一战,虽说中途被人打扰,但高手较技,伸手已知高下,叔叔虽然心有不甘,却也自知已非其敌手。其实修习武功,拳脚乃是根本。所谓兵器,不过是手脚的延伸。但是不管你怎样刻苦,它总不会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想作到如臂使指,那又谈何容易。再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若是对手与你贴身肉搏,你长剑已在外门,不能伤敌,反成累赘。你爹爹当年所创柳氏披挂,乃是从随风剑法中演化而来。看似至刚至阳,实则可刚可柔。你伤好以后,当勤加修习。相信不久之后,你就会有所领悟。”那柳媚儿本是绝顶聪明之人,吴天祥这边稍一点拨,心中便已经霍然开朗。时至此日,柳媚儿才算是与吴奇一般,走上了一条绝顶高手之路。王侯本无种双鞭连云通南北富贵险中求一剑随风任西东 不提自从那日方柳二人冲突以后,四人各自暗中较劲,勤练武功,打熬气力,功力日进。 却说这是一个夏日夜晚,柳媚儿正独自在房中夜深人静,觉得房中气闷,便提了长剑走出房门,到花园中趁着月色练起剑来。一路剑法恰使到妙处之时,忽听半空衣袂带风之声响,猛抬头一看,却见一夜行人正从对面房顶掠过,背后好象还背了一个大包,行迹极为可疑。柳媚儿好奇心起,脚尖点地,提剑纵上屋顶,随后便追。 那人听得身后有人追赶,脚下用力,跑得更快。前边跑得快,后边追得紧,两人就如流星弹丸一般在房顶间穿梭跳跃。那人见难以摆脱,突然转身向城外跑去。那柳媚儿自恃武功,并不退缩,跟踪追去。不一时两人先后跃出城墙,跑进一片柳林之中。 那人见四下无人,便停步转身,将背后包袱靠树干放下,面向柳媚儿叉手而立,却是一个白面长须的中年道士。柳媚儿追到近前,提剑问道:“你是何人?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必定非奸即盗。” 那道人并不慌乱,微笑道:“天下路天下人走得,小姑娘并非捕快官差,管得也太宽了些。看你身手武功,当是名家之后,道爷今晚心情不错,也不想树敌,你还是回家睡觉去吧。免得道爷一会儿按捺不住,将你一并拿回家去享用。” 柳媚儿心中恼怒,偷眼瞧见那树下布袋蠕蠕而动,且微有呻吟之声,登时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此人是一名采花淫贼。柳媚儿怒极反笑:“原来是一位武林前辈,小女子莽撞了。” 说话间脚下移动,慢慢向布袋靠近。身形移动间,林间月光照在身上,显得说不出的窈窕妩媚,如月宫仙子一般。那中年道士禁不住眼中放光,嘿嘿笑道:“没想到小姑娘如此绝色,道爷倒是差一点儿失之交臂。今番却是不能暴殄天物。” 柳媚儿暗咬银牙,轻笑道:“不敢劳前辈谬赞!” 话音未落,随风剑出,身随剑动,快如疾风。那道人没料到柳媚儿外表娇媚,却是说打便打,猝不及防,登时闹了个手忙脚乱。却听叮叮连声,一连数剑,皆刺在道人双臂上。原来那道人虽未持有兵刃,却是装了一双铁臂。柳媚儿得势不饶人,随风剑法展开,当真是如风似电。那道人虽则也是一流高手,却是先机已失,一时间落于下风。那柳媚儿初试身手,却是越打越是顺手。激斗中柳媚儿左手一捻,两柄飞刀直射道人双目,道人大惊,双臂上扬,挡开飞刀,却被柳媚儿顺势唰唰两剑,将两肩琵琶骨刺个对穿。道人惨叫一声,纵身欲逃,柳媚儿旋身横抹,把那人双足一剑削断。道人扑地便倒,登时晕了过去。 柳媚儿收剑上前,将道人腰间丝绦解下,将其捆在树上,然后点住其伤口周围穴道,止住鲜血。这才转身将树下所放的布袋打开,原来其中却是一位绝色女子,只穿了贴身内衣,双目紧闭,尚且昏迷不醒。柳媚儿也是毫无办法,只好再将其背回城去,交给吴天祥夫妇照料。此时天已微明,吴天祥便让柳如风‘吴奇二人跟随柳媚儿再到城外将那道人背回城中,交到官府并说明原由。 这时那吴氏夫妇在家中已将那被掳女子救醒,于氏细问之下,竟然是扬州知府陈枫之女,此时依就茫然不知就里,弄不清为何一觉睡醒,竟突然到了别人家里。于氏心中怜惜,不住好言安慰。 吴天祥见已弄清女孩来历,忙出门去知府衙门报信。谁知刚出街门,就见柳家姐弟和吴奇已带了知府一行人到了门前。原来吴奇三人带同那中年道人到得知府衙门时,知府陈枫夫妇刚刚发现女儿失踪,府衙上下正乱作一团。听得下人来报捉住了采花淫贼,忙将三人请进府门询问。待听得柳媚儿细述那女孩穿着样貌,正是自家女儿。忙吩咐衙役先将那道人收监治伤,夫妇二人便马上与三人一起赶赴吴家相探。正赶上吴天祥出门,几个人相揖相请让进大厅。陈枫夫妇顾不得客套,忙请于氏将女孩领出,知府夫人一见之下,上前一把抱住,便儿啊肉啊地哭了起来。众人连忙相劝。 闹了许久,待那母女二人情绪稍平,众人这才重新见礼分宾主坐下。 那陈枫抿了一口香茶,拱手对吴天祥道:“适才本府来得匆忙,尚未知先生尊姓?” 吴天祥连忙站起拱手:“不敢,小民吴天祥。” 那陈枫也是失惊站起道:“久闻陈某治下有一位吴先生,文可安邦,武可定国,原来便是先生!失敬失敬!陈某不才,久已想来拜会,却听身边之人说道先生素来清高孤介,不喜与官府之人往来,也就未敢冒昧。不想今日不期而会。却是陈某之幸!” 第11章 11 吴天祥连称不敢。 那陈枫客套一番,也就起身告辞:“今日小女承贵府柳小姐相救,如此大恩,尚容日后相报。陈某公务在身,小女又受惊吓,今日权且告辞,日后定当登门拜谢。只是今日之事,还须柳小姐同去府衙作个证见。” 吴天祥亦起身道:“此皆份内之事,府台大人不必客套。让媚儿同去便是。”回头吩咐道:“奇儿风儿,你二人且陪姐姐去一趟,早去早回。” 一行人告辞而去,吴天祥自回内房歇息。 且说姐弟三人直到正午时分方回,进到内房向吴氏夫妇叙说府衙之事。方倚云好奇,也跟了进来。原来那道人姓虞名仲义,乃是城外一家小道观的住持。因修习一种邪门内功心法,须以女子作为鼎器,吸纳元阴之气,而被害女子元气被吸,往往不久便死。所以便经常半夜四处劫掠美貌女子带回观内。城中已有数家女孩子被劫,也曾报官,只因这贼道轻功极高,又狡诈无比,一直拿他不住。不想今日恶贯满盈,碰到柳媚儿这个女煞星。 吴天祥听完,抬头说道:“行侠仗义,警恶锄奸,本是我辈习武之人的本份。媚儿今日所作所为,原无不妥,只是媚儿一个女孩儿家,也太鲁莽了些。幸亏这次未出什么差错,你若有闪失,叫我如何向你死去的父母交代?” 柳媚儿低头道:“媚儿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吴天祥笑道:“你做的本是好事,有甚错处?只是以后遇事,小心谨慎就是。你们几个都要记住,江湖之中,高手众多,但凡遇事,先要考虑周详。否则有时不但帮不了别人,还会害了自己。切记切记!” 四人答应着自去。 却说几天之后,知府陈枫又来拜访。吴天祥将其让进客厅,互相施礼坐下。客套一番以后,陈枫拱手说道:“今日陈某前来,非为别事。只为前日小女被劫,全仗柳小姐仗义相救。陈某这几日思之再三,无由报答。说来也巧,正在苦思无计之际,忽然接到朝中廷寄。说是方今天下盗匪横行,祸患乡里。且其中不乏女流,官差办起案来十分不便。故而诏示各地官员,就地招集习武女子入衙当差,协助维持乡里安宁。虽说名额不多,但陈某自思以柳姑娘之才智武功,定当胜任有余。且内人有言,定要收柳姑娘为义女。只不知吴先生意下如何?” 吴天祥低头沉吟,良久方道:“府台大人美意,小民若是不从,却是不恭。只是媚儿并非小人亲生,乃是一过世好友托孤于我。且媚儿一介女流,年纪尚幼,若是办差时有甚差池,却教小人如何心安?依天祥之意,此事尚容商议。至于夫人之言,天祥倒并无异议,只是高攀了些。” 陈枫便有些面色不愉。 正在此时,人影闪处,却见柳媚儿走了进来。上前对二人敛妊施礼道:“陈大人,吴叔叔,方才之事,媚儿已经尽数听见。媚儿年幼无知,但常听叔叔言道:‘我辈习武之人,既然有了一身武功,便应当锄强扶弱。’但武林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虽出于大义,却终为国法所不容。但若依陈大人所言,则可以下助弱小,上合律法,何乐而不为?至于媚儿自身安危,媚儿自会谨小慎微,不忘叔叔平日教诲。叔叔放宽心就是。”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冠冕堂皇,吴天祥当着知府大人的面又不好多说,只有长叹一声,不再多言。陈枫却是喜出望外,兴冲冲告辞而去。 不几日,柳媚儿走马上任。上任当天,柳媚儿特地将弟弟如风叫到一边嘱咐再三:“弟弟,非是姐姐贪图富贵,只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若只是你我姐弟二人之力,又如何与少林、武当、华山、峨嵋等名门大派相抗衡。弟弟现在扬州道上已经颇具名望,但愿你日后能闯出一片自己的事业,你在暗,我在明,到时找个借口,以朝廷之名屠少林、灭武当。亦非无此可能。再有男大当婚,姐姐上任之后,你与倚云之事,尚须上心。明白吗?” 柳如风点头笑道:“如风明白得很。恐怕姐姐着急的不是我,是吴奇弟弟吧?” 柳媚儿顿时俏脸飞红,转身去了。 第12章 12 柳媚儿上任之后,果然不负所望,凭着过人的才智与武功,数月间便破获大小案件十数起,因其手段毒辣,却又貌美如花,江湖人便给她取个外号叫毒观音。一时间江湖匪类,闻风丧胆。柳如风也不甘落后,在扬州道上纵横驰骋,所向披靡。现已是扬州漕帮二当家。只是风头正劲,大有盖过大当家曹化龙之势。一时间大江南北,运河上下,随风剑柳氏兄妹之名,一时无两。以后数年时间,姐弟二人便分别在绿林与官府之中,各自发展自己的势力。且在自己二人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使两股原本的敌对势力,渐渐形成了一种合作态势。只是二人虽然在江湖上搅得风声水起,各自的感情却无着落。柳如风依旧对方倚云情有独钟,而方倚云随着年纪渐长,对当年父母之事,已经了然。虽在吴天祥开导之下,并无报仇之念,但是对柳家姐弟却是渐趋疏远。感情之事,更是免谈。而柳媚儿于官府之中阅历日广,见多了那些或虚情假意,或道貌岸然的薄情男子,更是对吴奇的淡泊与优雅念念不忘,芳心可可,全系在他的身上。只不过吴奇与方倚云相处日久,感情渐深,二人空自暗中呷醋,却是无可奈何。 话说这一日兄妹四人闲来无事,相约相伴一起逛街游玩。两个少年一个英气逼人,一个举止优雅。两个姑娘更是一个娇媚,一个淡雅。四人走在街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却因认得柳氏姐弟,并无什么人敢上前自讨没趣。一路上柳如风不停在方倚云身边讨她欢心,只是方倚云总是淡淡地不假辞色,弄得柳如风甚为无趣。柳媚儿也一直有一搭无一搭的跟吴奇闲聊,只是吴奇却也总是礼数周全,执礼甚恭,姐弟之礼丝毫不敢逾越。柳媚儿空有满腔柔情,只是无法开口。 四人走走停停,来到一家兵器店前。四人都是习武之人,自然兴趣盎然,进店观看。店主见四人举止不凡,招呼得相当周全。却见并无看得上眼的兵刃,便欲转身出店。店主在一边察言观色,上前拱手笑道:“小人见四位似非寻常客人,若是有意,可随小人到后院一观。” 四人微微迟疑,正要相随进去,却听店门口一个粗豪的声音叫道:“店家有何稀罕物件,待曹某也来瞻仰一番。”话音未落,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过,一个巨人携了一位风情万种的年轻道姑走了进来。 柳如风回头一看,却是自家老大,漕帮龙头大哥曹化龙与其情妇俏仙子梅月红驾到,柳如风赶紧上前见礼。 这曹化龙身材异常高大,柳如风虽然身材颀长,站在他面前却象小孩子一般。此时见到柳如风等人,显得异常亲热。上前拉着柳如风和吴奇的手不停地客套。那俏仙子梅月红看上去风骚无比,走起路来如风摆杨柳,也走到两个女孩面前不住口地夸赞二女的容貌。客套一番以后,曹化龙回头对店主说道:“店家,你刚才不是说后院有些好货吗?还不带老子们去看看!” 店主不敢多说,一躬身道:“各位请跟我来。” 一行人来到后院,店主走到一间不起眼的小库房前站下,从贴身衣服里掏出一把钥匙把门打开,回头对众人说道:“列位都是行家,小人不用绕舌。列位请进去自挑自选。” 那曹化龙并不客气,拉了梅月红昂然走了进去。吴奇等人也随后跟了进来。 众人进得门来,却见四周兵器架上列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众人都是行家,细看之下,便知跟前边不同,这里陈列的,大都不是凡品。几个根据各自喜好,分头拣看自己趁手之物。柳氏姐弟自去看剑,吴方二人则到处寻找善用的九节鞭。那方倚云眼尖,突然间拉着吴奇紧走几步,走到最里边的墙角处停下。吴奇顺着方倚云手指看去,只见两条九节钢鞭满是灰尘,挂在满是蛛丝的墙角里。显是许久未有人擦拭。吴奇见这两条鞭虽说满是灰尘,但是造型古朴,显见得非是凡物。忙伸手拂开蛛丝,将其摘在手里擦净细看。只见这两条鞭一重一轻,一刻龙,一刻凤。刻功精致,做工考究,材质更是不凡,乃是以上等精钢所铸。拿在手中轻轻一抖,叮叮连声,恰似两条缠绵的银蛇,正在低语呢喃。吴方两人见了,顿时爱不释手,拿在手细细端详。 店主在一边见了,忙走上前拱手笑道:“二位真正好眼力,这对鞭乃是小人父亲当年从一对游侠江湖的落魄夫妇手中买下,原本就是一对。看二位金童玉女一般,若用了这对鞭,倒是绝配。”说得二人面红过耳,相视而笑,眼中柔情无限。虽然羞涩,但手里的钢鞭却是再也不肯放下。 不料柳如风一直以眼角余光跟随二人,见此情景,心中醋意大生,回头瞧见曹化龙二人正在一边喁喁私语,打情骂俏,心里有了主意。拉了姐姐若无其事地走到方倚云身边,伸手将钢鞭接过,嘴里赞不绝口。回头招呼道:“大哥,梅大姐,你们也来看看我弟弟妹妹的眼力如何?梅大姐是使鞭的行家,还请帮着鉴定一下。”说着将钢鞭递到走过来的俏仙子手中。 那梅月红初时并不在意,满不在乎地将鞭接过。待鞭一入手,梅月红细看之下,大惊道:“这是前辈名侠燕双飞夫妇之物,十几年前此二人在这一带突然失踪,江湖上再也没人见过。却不知为何落魄至变卖双鞭的境地。况且据传此鞭之中……”说到此处,突然闭口不言。转头对方倚云笑道:“小妹妹,此物姐姐很是喜爱。不知道二位肯不肯相让?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对我们当家的提,我想在扬州地面,还没有什么事是我们当家的办不到的。”说着就要把双鞭收起。 原来这梅月红本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生性本就嚣张,自从傍上了曹化龙这棵大树之后,更是予取予求,养成了一种唯我独尊的霸道性格。今天见到自己心仪之物,又欺方吴二人年轻,本以为凭自己与曹化龙声望,让一对年轻人相让此物,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说不定二人还会受宠若惊呢。所以毫不犹豫,便要将双鞭收起。那吴奇虽说心中不快,但还是碍于柳如风的面子,不好翻脸。不料那方倚云外表虽然柔弱,内里却是刚烈无比,况且刚才听店老板之言,心中柔情万种,早已把这对雌雄双鞭当作了天赐之物。芳心之中,已经在憧憬自己与吴奇双鞭连袂,纵横江湖的浪漫日子。此时见梅月红突然横刀夺爱,不禁心中大怒。斜眼见柳家姐弟微露得意之色,更是怒不可遏。嘴里冷冷哼了一声,突然出手。左手在梅月红手腕一托一拧,右手一伸,双鞭已回到手里。众人都是一楞。 第13章 13 却听方倚云脆声笑道:“梅大姐对不住,此物小妹子也很喜欢,恕小妹无礼,却是不能相让。(..tw好看的小说)” 那梅月红猝不及防,鞭已易手。不禁恼羞成怒,脸上却是笑容如花,嗲声嗲气地回头对曹化龙道:“哎呀,当家的你看,这小妮子还不买咱的帐哪!”嘴里说得花俏,下手却是毫不留情,旋身回头,双指直奔方倚云双目,裙里起脚,无声无息,径奔对方小腹。 方倚云早有防备,右手将双鞭往怀里一收,左掌一立,拨开来指,右腿一提,把来腿挡开。二人各展身手,斗在一处。 柳如风见了心里着急,走到曹化龙面前拱手说道:“大哥,小妹年幼无知,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大哥见谅。.tw[]梅大姐武功高强,还请大哥开一下金口,放我家云妹一马。” 曹化龙哈哈大笑:“小女子之间动手,不过游戏而已。何必如此紧张!再说我看那小姑娘的心思并不在你身上,该急的不急,你着什么急呢?来来来,跟大哥坐在一边看看热闹,放心吧,你梅大姐不会太难为她的。” 柳如风无奈,只好站在一边空自着急。 此时斗场中二女斗得正急,梅月红掌劈指戳,攻得甚急。但方倚云年纪虽轻,所学‘踏雪折梅手’却是天下一等一的武功,贴身近战,正是所长。所以虽是守势,却丝毫不落下风。激斗中梅月红一掌斜斩,奔方倚云脖颈而来,方倚云侧身闪过,右手叼住对方手腕,顺势一拧,左肘轻压,梅月红已经被制,动弹不得。 柳如风见状,怕伤了梅月红不好对曹化龙交代,忙开口叫道:“云妹手下留情!”那方倚云本就不想伤人,听柳如风一叫,便将其轻轻放开。 不料梅月红早已恼羞成怒,并不领情,口中轻笑:“不劳相让!”就势旋身,左掌后拍,正中方倚云小腹。这一掌却是拍得极重,方倚云身子飞起,后背直撞到丈外的墙上,口吐鲜血,晕了过去。这一下变起仓促,众人均来不及救护。梅月红得理不让人,纵身上前,举掌欲拍。此时吴奇、柳如风双双出手,柳如风手一扬,一柄飞刀擦着梅月红耳边飞过,直钉到墙上,兀自嗡然作响。梅月红大惊转身,吴奇已到面前。 那吴奇恼她歹毒,更不搭话,左拳一引,右掌贴着左拳面唰地斩出,正是‘踏雪折梅手’起手式‘拂雪手’。这吴奇虽说年纪与方倚云相当,但天赋极高,练功刻苦,功夫却是比方倚云高了不止一筹。此时挟怒出手,那梅月红登时抵挡不住。 此时曹化龙见势不妙,便欲起身上前,却被柳媚儿横身拦住,笑眯眯地说道:“曹大帮主,想二打一吗?有柳媚儿在此,恐曹大帮主不能如愿。” 曹化龙看向柳如风:“老二,你姐弟二人想造反吗?” 柳如风哼了一声道:“大哥知道心疼梅姐,小弟也知道心疼自己的妹妹。”说着迈步上前察看方倚云伤势,不再理他。 柳媚儿也娇笑道:“本姑娘身为扬州第一捕头,说那些江湖大佬造反嘛,还说得过去,说我造反,恐怕你曹老大还没有这个资格吧?” 曹化龙无言以对,又不想和官府中人明目张胆地作对,二人僵持在一起。 此时那梅月红已经支持不住,二人在场中一冲一撞间,只听咔咔连声脆响,梅月红尖声惨叫,接着便如布袋般跌到曹化龙跟前一动不动。曹化龙低头看时,却见姘头手臂小腿俱断,早已不醒人事。口中怒吼一声,便要向吴奇冲去。 柳媚儿拔剑挡住:“曹帮主,今日之事本是姓梅的无理,此时两败俱伤,还是彼此罢手为妙。如若不然,莫怪本捕头要缉匪。” 那曹化龙外表粗鲁,其实极有心机,知道若是明着得罪官府中人,以后麻烦无比。当下稍作犹豫,俯身抱起梅月红道:“今天老子就卖你个面子,姓吴的小子,咱们的帐以后再算!”说完转身便走。 第14章 14 这边众人也赶忙给店主丢下银两,将方倚云背回去治伤。 却说四人回到之后,立即便请医生为方倚云疗伤。幸好方倚云自小修习内功,颇有根底,所以伤势虽重,经医生悉心调治几天以后,很快便有了起色。只不过自受伤以后,却是时时都要吴奇陪着,一刻不肯分开。吴氏夫妇怜她有伤在身,不好多说。吴奇也觉得没有保护好心上人,本就心中愧疚。此时更是刻意温存,百依百顺。那柳家姐弟看在眼里,各自心中更是不快,只是不好明说。 这一天柳如风突然找到姐姐,将她拉到僻静处,神色凝重。原来那日曹化龙回到帮中之后,便开始着手布置对付柳如风之事。柳如风虽有耳闻,却苦于入帮日浅,势单力薄,与在帮中经营多年的曹化龙相比,实是不可同日而语。无奈之下,只好来请姐姐帮忙。柳媚儿听完,也是心中沉吟。自思那曹化龙非一般江湖人物可比,此人在扬州经营多年,不论地方还是官府,均有极大的势力。如若明着动他,且不说此人一身横练功夫难以匹敌,只是自身所依靠的知府陈枫,也与这曹化龙有着密切的关系。但如按兵不动,等曹化龙布置妥当,自己姐弟二人必定难逃毒手。踟躇良久之后,柳媚儿终于将银牙一咬,拿定了主意。姐弟二人仔细商量以后,各自赶去布置不提。 单说曹化龙那日回家以后,心中愤恨难消,既心疼姘头受伤,又恨柳如风当面顶撞。而且着柳如风自入帮以后,因其心机深沉,极会拢络人心,在帮中势力日増,渐有不可控制之势,又因其武功高强,虽然年轻,但自出道以来,身经百战,未尝一败,所以在扬州地界,风头日盛,已有许多年轻帮众,将其奉为偶像,只知有柳如风,不知有曹化龙了。故而曹化龙早有除柳如风之心,只是忌惮柳媚儿在官府中的势力,不想轻易起衅。这次梅月红出事,曹化龙更觉如不及早动手,先机一失,必定陷于万劫不复之地。所以回到帮中,便立即着手布置对付柳家姐弟之事。 这日曹化龙正和几个心腹兄弟在房中商议,忽报二当家柳如风求见。曹化龙心中狐疑,便屏退左右,让人请他进来。 不一时,房门开处,柳如风走了进来。 曹化龙忙站起身来,口中哈哈大笑,上前拉住柳如风的手,亲热地将其拉到桌前坐下,问道:“老二几天不见,想必还在记恨哥哥吧?” 柳如风连忙站起身拱手施礼道:“小弟不敢,今日此来,正是为那天之事找大哥道歉。” 曹化龙轻笑道:“老二说得外道了吧?大哥岂是那种小气之人!那天是你梅大姐不对,干你甚事。也怪大哥平日对她太过娇纵,以致于此。此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谁也不许再提。” 柳如风道:“大哥大人大量,柳如风感激不尽。小弟闻听南门外柳林内新开了一家酒店,酒香菜美,风味绝佳。且地方空旷,风景秀丽。实是知己弟兄饮酒谈心的绝好去处。趁今日天色晴和,小弟想请大哥一起小饮几杯,权作陪罪。不知大哥肯不肯赏脸?” 曹化龙微一迟疑,旋即心中想道:“老子正要寻机除你,这却是你自来送死。而且就算柳家姐弟有什么算计,以自己的武功,也是不惧,若是寻机突然出手,一举击杀此二人,也不无可能。”想到此处,起身哈哈一笑:“老二,陪罪不必,喝酒嘛,大哥倒愿意奉陪。说走便走,老二,咱们这便出门!”说完起身拉了柳如风把臂出门,上马出南门而去。 二人于路谈谈讲讲,快马轻骑,不一会便来到南门外柳林之中,此时天气炎热,柳林中绿荫蔽地,微风细细拂面而来,令人禁不住心神为之一爽。只不过往日行人不断的林间小径上,今日却显得冷冷清清,杳无人迹。那曹化龙久走江湖,见此情景早已心生警惕。虽然嘴里仍然谈笑风生,却已经暗暗运转内力,全神戒备。此时二人走到酒店前一棵环抱粗细的大柳树下,却见门庭冷落,仍是空无一人。 曹化龙心中明白,回头对柳如风道:“二弟,今日好象咱们来得不巧。” 柳如风冷冷一笑道:“今日大哥归天,小弟一人相送足矣,又何必劳师动众!” 第15章 15 曹化龙狂笑一声:“老二,大哥归天,却不劳二弟相送。(..tw好看的小说)若真有意,还是先到那边替大哥探探路径如何?” 柳如风并不答话,反手拔剑,自马上一跃而起,剑影飘飘,直奔曹化龙而来。曹化龙并不躲闪,只是举手护住面门。只听得叮叮连声,长剑在他身上劈刺斩削,却是毫发无伤。原来这曹化龙一身横练功夫早已登峰造极,刀剑不能损伤。曹化龙一声长笑,于重重剑影中一跃下马,伸出一双长臂,拨开长剑,挥拳便打。拳脚击在空处,竟然嗵嗵作响。那柳如风武功虽是不弱,却也不敢轻搠其锋,只将身法展开,绕着曹化龙不住游走,剑光闪闪,刹那间连点曹化龙周身大穴。曹化龙并不慌张,口中长啸连声,拳势愈急。柳如风知他在招呼帮手,也是手上加劲,随风剑法精髓尽出。二人斗到分际,柳如风左手连扬,二十四柄柳叶飞刀先后奔曹化龙上中下三路笼罩而来,一时间斗场中满是金刃劈风之声。曹化龙功布全身,凝神抵挡。这时只见头顶密密麻麻的柳叶丛中,突然飞起一人,头下脚上,如箭矢一般无声无息,直飞而下。手中细窄长剑直指曹化龙头顶百会。此时曹化龙正觉满眼满耳的刀光风声,对头顶的危机毫无所知,长剑直透顶门而入,身体顿时僵住。空中之人脚尖在曹化龙肩上一点,长剑拔出,翻身落地,正是毒观音柳媚儿。 原来柳如风在帮中多时,早已将曹化龙底细摸得极清,曹化龙横练功夫虽精,却也未臻化境。头顶百会,便是罩门所在。这次诱杀行动,姐弟二人早已将每一步都算得极精。曹化龙不来则已,来则必死无疑。这是柳家姐弟首次诱杀如此重量级的绝顶高手,经此一战,姐弟俩终于有了足以傲视江湖的资本,也有了与天下任何高手一争雄长的经验和信心。 二人一击得手,并不迟疑,以极快的速度收拾现场,然后迅即消失在柳林之中。二人刚走,却见吴奇与方倚云有说有笑,并辔而来。原来今日一早,柳媚儿便找到方吴二人,言说为庆祝方倚云伤愈,约二人届时到城外柳林饮酒散心。二人不疑有他,如约而来。却见酒店前空无一人,只有曹化龙那硕大的尸体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二人正在狐疑,突听林中呼哨连声,一群漕帮弟子随在柳如风身后,蜂涌而出,将二人围住。柳如风急步上前,将曹化龙上半身扶起,检视伤口。旋即双眼含泪,怒视吴奇道:“小弟,虽说那日梅姐作得有些过火,可曹大哥却没什么得罪你之处,你又何必下此毒手。何况你也知道,这可是我的龙头老大呀!你这么做,叫哥哥如何在帮中立足?如何向帮中兄弟交代?小弟呀小弟,你这次也太莽撞了!” 那吴奇虽然聪明,到了此时也未免有些手足无措,欲辩无言。而漕帮徒众早已群情激愤,个个抽刀拔剑,便欲上前动手。正在危急关头,突听一阵马蹄声起,柳媚儿带了两个府衙捕头疾驰而来。 到得近前翻身下马,分开人群走到吴奇跟前问道:“小弟小妹,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要慌,有什么事有姐呢。” 吴奇便将前事细述一番。柳媚儿听完柳眉紧皱,沉默不语,柳如风此时上前说道:“小弟,哥哥也不是难为你,你说你没有杀人,可有人证物证吗?若有,有哥哥在此,相信兄弟们也不会为难于你。” 那方吴二人虽然年轻,却是极为聪明之人,话说到这里,心中已经朦胧胧有些明白。 方倚云上前对柳如风说道:“大姐二哥,今日之事,既然到了如此田地,我和奇哥哥已经百口莫辩。人证物证嘛,我们肯定没有,你的这些弟兄若想为难我们,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此言一出,场上气氛登时紧张。 柳如风黯然摇头,身后帮众拥拥挤挤,伸拳撸袖,口中骂声不绝,形势一触即发。吴奇此时已经完全镇定下来,面含微笑,右手轻抚腰间,脚分八字,一语不发。方倚云脚下缓缓移动,也在慢慢寻找有利位置,只待动手。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时,柳媚儿突然拔剑而出,挡在二人面前,高声说道:“各位兄弟,今日之事,尚有诸多不明之处,诸位兄弟如果信得过本官,且容我将这二人带回府衙讯问,三天之内,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希望诸位不要为难。否则,这维护地方治安,可正是本官分内之事。诸位都是我弟弟的好兄弟,我可不想在衙门大牢里见到诸位。兄弟们以为如何?” 曹帮众人面面相觑,都把目光转向柳如风。 柳如风也扬手叫道:“我姐既然这么说了,我想我们也不能不给官府面子。我们可都是守法的良民。况且只要吴奇还在扬州地面,不管官府会不会给咱们作主,他也难逃公道。咱们当务之急,是先为龙头大哥料理后事。各位兄弟以为如何?”众人轰然答应。 柳媚儿趁机一拉吴奇二人,上马便走。 三人回到家中,将今日之事告诉吴天祥。那吴天祥却是江湖经验老到,且又智计过人。听三人说完经过,心中已经明白大半。 抬头看看面前三人道:“当年我受好友临终托孤,千辛万苦将你们抚养成人。虽说教授你们一身武功,实不愿你们再涉险江湖。只希望你们能各自成家,过一点普通人家的日子。谁知天意使然,宿命难违,你们还是难逃这种刀头舔血的生活。只望你们以后常念兄妹之情,互相扶持,且不可同室相煎,徒惹人笑,徒惹烦恼。媚儿,今日奇儿二人惹下大祸,恐难以善了。你现身居官府,这种事当见的不少,依你之见,当如何处置?” 柳媚儿沉吟道:“此事如在别人身上,媚儿只能先将其带回府衙,一边讯问,一边慢慢查访别的线索。只是能不能找到凶手,却在两可之间。到时只恐小弟小妹会受许多苦处,这却是媚儿所不愿见到的。为今之计,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江湖路上,自有媚儿代为安排。不知道叔叔婶娘可舍得?” 吴天祥倒没什么,夫人却是泪流满面,心中极为不舍。 吴天祥沉默片刻,抬头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其实我也知道,奇儿得罪了漕帮,以他们的势力和以往的行事作风,必然不会放过他。所以现在只有暂避风头。等过几年换了帮主,风声稍息以后,再作打算。只是这奇儿云儿已经不小了,孤男寡女行走江湖,多有不便。我想时间仓促,别的事是来不及了,趁着你们都在,我想把他俩的名份先定下来,以免以后会对云儿名声有损。夫人你看如何?” 于氏含泪点头。 第16章 16 吴天祥又转头问吴奇与方倚云道:“你们的意思怎样?”二人自无不可,面红过耳,含羞点头。 柳媚儿在一旁却是脸色大变,身体微晃。 吴天祥又道:“我等习武之人,也没有那么些繁文缛节。事情就这么定了。事不宜迟,你们收拾一下,明天就走吧。至于路上之事,你们可以跟姐姐商量。收拾好了以后,奇儿云儿到后房一趟,我有事还要嘱咐你们。”说完起身回房去了。 却说那柳媚儿本因嫉妒方倚云与吴奇整日呆在一起,感情一日深似一日。所以才与柳如风定下这一剑双雕之计,只盼能借漕帮势力迫使吴奇依赖于自己,姐弟二人也好就中取事,各取所需。万万料不到那吴天祥慧眼如炬,却早已将自己心事瞧破。这一下弄巧成拙,心中叫苦不迭,却是无计可施。只是此女心机深沉,表面仍是不漏声色,见吴天祥回房,便将方吴二人带到自己房中,商议明日出门之事。看看天色渐晚,三人商议已定,吴奇便携了方倚云到父亲房中来。 此时吴氏夫妇心中难过,饭也不吃,正在房中相对无言。二人进到房中,施礼站下,也不敢多言。 还是吴天祥开口道:“奇儿云儿,其实今日之事,为父虽未亲见,但此中原委,却也能猜个大概。你们还都年轻,又从小诸事顺利,不知人心险恶,遭此莫名之事,也在所难免。只是以后行走江湖,却比不得在家里。江湖路险,务须事事小心,不可轻易相信他人。‘逢人但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若遇争斗,能避则避,不能避时,也要记得得饶人处且饶人。(..tw好看的小说)江湖中高手众多,若是处处树敌,诚恐寸步难行。你们可记下了吗?” 二人齐声答应。 吴天祥又道:“你们出门以后,也要勤习武功,不可荒废。再者为父今日虽说把你们名份定下,但终是未行大礼,你二人在外且要守礼自持,不可稍有逾越。你们前几日买得龙凤双鞭,乃是前辈名侠燕双飞夫妇之物,这二人武功极高,双鞭联手,行侠江湖数十年,会过无数的高人异士,始终未逢敌手。这前辈风采,至今想来仍令人悠然神往。传说这夫妇二人当年最拿手的武功便是一套双鞭合击之术,取名便叫‘燕双飞’。若二人同使,且能做到情投意合,心有灵犀,实是威力无匹。前几日云儿养伤之时,为父曾取鞭来看过,也许是你二人的造化到了,这一套鞭法便藏在这双鞭鞭柄之中。” 二人闻听大喜过望,相互对视,眼中俱是兴奋之色。 吴天祥道:“你们且莫欢喜,这套鞭法繁复无比,且需以一种特殊身法相配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并非一朝一夕所能练成。以后爹爹不在身边,无人指点,就要全靠你们自己慢慢摸索了。只是这鞭法一事,万不可说与旁人知道。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得小人觊觎,你二人武功又尚未大成,恐有不测之祸。此事就连媚儿风儿也不可让他们晓得,且记且记!明天媚儿送你们出城以后,你们一路向南,到云南大理飞虎寨投奔一个叫郭文彪的人。此人乃是爹爹的朋友,生性豪爽,武艺高强,善使铜棍,号称云南棍王,在当地势力极大。你二人若得他庇护,短期内当可保无虞。待家中事了之后,爹自会遣人接你二人回来。”说完站起身负手而出,留夫人于氏与二人在房中说些私房话。 却说那柳媚儿送吴奇二人出房以后,心中悲伤,在房中暗自垂泪。自思身世凄凉,父母早逝。韶华易过,终身之事却无人作主。自己身为女子,虽然芳心有属,却是无法出口。眼看着心上人就要和别人双宿双飞,心中虽如万蛇噬心,却是毫无办法。一时间柔肠寸断,独自在床上辗转反側,不能入眠。那吴奇的身影,不停地在脑海中晃动,心中妒意如附骨之蛆般挥之不去。这柳媚儿越想越是难过,突然间视线落在桌上的酒壶之上,心中灵机一动,暗将银牙一咬,出门而去。 第17章 17 此时吴奇正在自己房中收拾行装,准备明日出行。(..tw)突听有人轻轻敲门,开门一看,却是柳媚儿站在门外。只见她穿了一条白色的曳地长裙,带了一身清香站在矇胧的月光之中,微风吹过,衣袂飘动,恰似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娇美不可方物。 吴奇禁不住眼前一亮,脱口说道:“姐姐今天好美,真象仙女一样。” 柳媚儿听了心中甜蜜,轻笑道:“姐姐以前就不美吗?你个没良心的小吴奇,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夸姐姐呢!” 吴奇微觉尴尬,也轻轻笑道:“以前是小弟年纪小,不懂事。姐姐不要在意。姐姐今晚找小弟有事吗?” 柳媚儿听了掩口而笑:“现在我们的吴奇少爷长大了,就要闯荡江湖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备了几个小菜,一壶美酒,想单独给吴少爷饯行,不知道吴少爷肯不肯赏脸呢?” 吴奇心中微觉诧异,暗想自己这位姐姐从来和自己都是正言厉色,今天怎么突然间象变了一个人似的。心中有些摸不着头脑,口里便推脱道:“姐姐一番好意,但今天天色已晚,明天还要早起出门,我看就算了吧,都是一家人,又何必这么客气呢。” 不料柳媚儿把脸一板道:“怎么了?你长大了就不拿姐姐当回事了是吧?好好好!算姐姐多此一举!”说完转身便走。 吴奇见状心中不忍,忙上前拉住道:“姐姐不要生气,奇儿跟你去就是。”说完回身关门跟着柳媚儿走了回来。 二人进得房来,在桌前相对坐下,柳媚儿斟酒布菜,口中软语温柔,殷勤劝酒。吴奇一开始还觉得侷促不安,但终是少年人心性,又自觉与柳媚儿姐弟情深,心中并无戒备,不一会便早把白天之事忘到脑后去了。时间不长,吴奇便觉得腹中一股热气直透顶门,头脑发晕,浑身发烫,烛光中看那柳媚儿越发的杏眼桃腮,娇媚动人。心中只觉一阵阵冲动,总想把这眼前女子抱在怀中。总算这吴奇自小受其父言传身教,灵台一丝清明尚存,自觉不对,便欲起身告辞。谁知一站之下,却觉得浑身发软再也难以站起身来。(..tw)口中笑道:“姐姐从哪里买这酒来,怎么小弟喝了几杯便醉了。还得劳烦姐姐扶我一把,我得回房去了。” 那柳媚儿此时也是媚眼如丝,两腮泛红,口中娇笑,站起身如风摆杨柳般走到吴奇身边,俯身来扶。口中吐气如兰,不停轻笑。那吴奇只觉一股女儿体香扑面而来,眼前那一抹红唇不停晃动,心中再也控制不住,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起身张臂,把那温香软玉抱个满怀。而那柳媚儿属意吴奇已久,此情此景,不知在自家心里憧憬了多少时日,这时被吴奇一抱,登时便浑身发软,口中呢喃,一身的武功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一宿无话。 却说那吴奇一觉醒来,已是天色微明。睁开眼时,只觉得头痛欲裂,口中干渴,正欲起身喝水时,却觉得一条滑腻的手臂搭在自己身上。猛回头,只见柳媚儿面含微笑,肌肤如雪,尚在睡梦之中。吴奇这一惊非同小可,再低头看自己身上也是不着寸缕,这才隐隐约约想起昨夜之事。这吴奇自觉羞愧,也不敢惊动柳媚儿,自己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打开门悄悄走了出去。身后躺在床上的柳媚儿睁开眼睛,看着吴奇的背影,嘴角一丝冷笑,轻轻自语:“方倚云,你终究还是斗我不过。我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 吴奇偷偷回到房中,不敢声张,只管急忙收拾行囊,叫了方倚云换好早已备好的衙差衣装,到父母房中辞行。于氏夫人虽有万般不舍,此时也不敢强留,嘴里千叮万嘱,眼看着柳媚儿带了二人上马出门而去。那吴奇昨日尚且恋恋不舍,今日却是恨不得一步踏出扬州。出得家门,扬鞭纵马,当先而行。不一时三人便出了南门。到了长亭送别之处,早有几位公人在此等侯多时。原来柳媚儿唯恐漕帮之人堵截,早就安排了手下几位能干的差人送二人直出扬州地界。临别之时柳媚儿将吴奇拉到一旁在耳边轻声嘱咐道:“小弟,此去前途茫茫,务求善自珍重。姐姐此身已属小弟,但愿小弟勿忘昨夜之情,早作归计。如若不然,纵是天涯海角,姐姐也会前去寻你!”回头对方倚云道:“小妹,你们前程万里,善自珍重!”吴奇只是低头答应,翻身上马,携了方倚云等人绝尘而去。紫燕双飞万水千山风雨骤寒鸦只影暮雪层云尽渺然上 ‘水天空阔,恨东风,不借世间英物。蜀鸟吴花残照里,忽见荒城颓壁!铜雀春情,金人秋泪,此恨凭谁雪!堂堂剑气,斗牛空以奇杰。 哪信江海余生,南行万里,属扁舟齐发。正为鸥盟留醉眼,细看涛生云灭。睨柱吞赢,回旗走懿,千古冲冠发。伴人无寐,秦淮应是孤月。’ 话说吴奇等人出城以后,一路往南,晓行夜宿,却也平安无事。随行几位公人见已出了扬州地界,已非是漕帮势力范围,便告辞回去向柳媚儿复命。方吴二人继续前行,闲时便将鞭中所藏‘燕双飞’鞭法取出研究习练。二人情投意合,此时又无旁人打扰,两个青春少年,自是日渐情浓,心意相通,这双鞭合击之术,已是初窥门径。吴奇初出门时尚且时时想起柳媚儿之事,总觉得对方柳二女都是心中有愧,不免闷闷不乐。方倚云只当是情郎初次离家,思念父母所致,总是百般体贴,软语温存。直到二人走到池州地界,吴奇这才放下心事,渐渐开朗起来。 第18章 18 这一日二人一路走来,看看前边已是池州城门,此时天已向晚,腹中饥渴。二人便紧催座马,进城来寻客店打尖。进得城门不远,就见街边有一家客栈,迎门金字招牌,上书‘双鱼客栈’。门旁挂了一副对联;‘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唯大英雄能本色;一掷千金,一挥万字,是真名士自风流。’店门前一个伙计肩上搭了一条雪白的毛巾,正在招呼客人。这吴奇也是饱读诗书,不脱文人本性,加上年轻好奇,见这店名取得奇怪,忍不住催马上前,想要问个究竟。那店小二见来了客人,忙上前招呼。方吴二人此时已经恢复平民打扮,只是方倚云扮成了一个假小子而已。两人一个潇洒,一个俊秀,显得气度不凡。店小二不敢怠慢,上前打拱作揖,将二人让进店内。 二人进得店门,找张桌子坐下,抬头打量。却见店面不大,收拾得却是极为干净。[..tw超多好看小说]正面廊柱上一副对联:‘常迎天下客;难得故人来’。这时那店小二沏了一壶香茶,放到二人面前,含笑说道:“二位爷是吃饭还是住店呢?”吴奇答道:“你先去给我们准备几个精致小菜,一壶好酒,然后收拾两间干净客房,我们吃过饭要早点歇息,明早还要赶路。”那店伙答应一声自去准备。 不一会酒菜上齐,店小二道声慢用,便转身欲走。吴奇连忙叫住,问道:“小二哥,在下有件事觉得奇怪,不知道能不能问一下究竟。” 小二忙点头陪笑道:“客官不必客气,有话但问无妨。” 吴奇笑道:“倒也无甚大事,只是适才我进店之时,见你店名取得奇怪,故此动问。敢问这店名是何人所取?有何寓意?” 店小二笑道:“这店名就是我们老板所取,至于其中有什么意思,小人没读过几天书,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家老板性喜交游,一会他出来时客官不妨亲自问他。”说完去了。 吴奇见问不出什么,只好回头坐下,招呼方倚云用饭。两人一边吃酒,一边不时低声细语,那方倚云不时低头浅笑,二人甚是相得。正在此时,忽听门前脚步声响,一个闷雷般的声音叫道:“小二,快给道爷上酒上菜,他娘的,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方倚云一听,不禁峨眉微皱,抬头看时,却见门口一前一后,走进两个出家的道士。当先一人身材魁梧,一脸虬髯,背后背了一口又宽又长的奇形长剑,走起路来咚咚作响;后边一人却是瘦如竹竿,面色苍白,背插双刀,手持拂尘,步履轻盈。方吴二人都是行家,一望而知这两人都是武学高手,不欲惹事,仍是低头吃饭,只以眼角余光注意二人动静。 只见二道落坐之后,那魁梧道人不住声地催促上酒,那瘦长道士似是有些心烦,细声细气地说道:“我说老二,你能不能安静一会,不怕别人笑话吗?”说话间眼角不住向方柳二人腰间扫视。 那魁梧道人显得颇为不服,却又似是对瘦长道士甚是忌殚,坐在桌前不再作声。不一会伙计把酒菜端上,二人喝酒吃肉,略无忌讳。只是二人不时扫视方吴二人一眼,神态暧昧。 吴奇二人心知有异,暗中戒备。两人草草吃完,便欲起身回房。突听那瘦长道人尖声说道:“两位小兄弟且慢走,贫道有事请教。” 吴奇见走不脱,只好回头拱手道:“不敢,前辈有话尽管问便是。” 道人笑道:“小兄弟客气,请问二位可是一位姓吴,一位姓方?可是自扬州而来?” 吴奇心中一惊,面漏警惕之色。 那道人又笑道:“小兄弟莫慌,贫道并无恶意。” 吴奇答道:“晚辈正是从扬州而来,不知两位前辈有何赐教?” 道士面色一寒:“赐教不敢,只是贫道受人所托,来问二位讨还一件物事而已。只是不知道小兄弟肯不肯卖这个面子。” 吴奇心中恼怒:‘这话说笑了,晚辈与二位素昧平生,何来欠物之说?前辈若无他事,晚辈告辞。”说完回身欲走。 这时那魁梧道人起身站起,张开蒲团般的大手,向着吴奇肩头便抓,口中说道:“小子不识抬举,道爷摔死你。” 吴奇早有防备,肩头一沉,右手食中二指竖起,径点对手曲池穴。那道人忙沉肩缩手,吴奇旋身回头,左掌斩向对方咽喉。那道人却也身手矫健,急忙后退一步,让开来掌。 第19章 19 吴奇并不追击,收势而立,注目二道问道:“两位前辈究竟何人,为何如此为难晚辈?” 魁梧道人面色发红,尚欲作势上前,那瘦道人抬手止住,挥挥手中拂尘,笑道:‘小兄弟好身手,怪不得我师妹伤在你手上。咱们明人不做暗事,我二人便是眉山快刀鲍月清、重剑仇月明,那扬州梅月红正是我们师妹。今日受小师妹所托,来问二位取回龙凤鞭。二位若肯相让,咱二人回头便走,以前恩怨一笔勾销。若是不肯,那就莫怪我们以大欺小,得罪二位了。” 吴奇与方倚云对视一眼,心中恍然大悟。 方倚云怒道:“这姓梅的好不要脸,别人的东西,看上了便要,要不到便抢,抢不到还要找了帮手再抢。这龙凤鞭是在我们手上,不过你们想要,却是决无可能。要想硬抢,就要看二位的本事了。” 鲍月清尖声大笑:“小丫头牙尖嘴利,看来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下,你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说完将手中拂尘往桌上一放,反手将双刀拔在手中,便待出手。 突听店面后门处有人吟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一个矮胖书生,手提一支巨大的秃笔,浑身墨迹淋漓,从后门走了进来。 只见他摇摇晃晃,走到四人中间站定,口中不紧不慢地说道:“看几位拔刀弄剑,可是要打架吗?须知古人有云:‘君子动口不动手。’又云;‘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却不知几位有何不得已之处?小可不才,倒愿意替几位从中调停,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那仇月明性情暴躁,大声道:“酸秀才,这里不是你插话的地方,你赶紧滚到一边去,莫要惹道爷发火。” 那书生并不生气,只管摇头晃脑道:“道爷此言差矣,其一,小可昨天刚洗过澡,不酸;其二,小可未经乡试,不是秀才;其三,这家客栈正是小可所开,几位要在此处打架,岂有不容小可插话之理?其四,道爷身为出家之人,却出口伤人,让小可滚到一边去,有违教规,有伤天和……”话未说完,那边方倚云已经笑出声来,吴奇也不禁莞尔。[..tw超多好看小说] 那仇月清暴跳如雷,起脚便踢,只见那书生手舞足蹈,向后跌来,手中秃笔连挥,在那仇月清脚踝处抹了浓浓一道墨迹。吴奇见书生凌空跌倒,恐其受伤,忙一纵身将其接住,放在地上。那书生兀自口中哇哇大叫,似是伤得不轻。 却见他并不罢休,摇摇晃晃,又向鲍月清走去,口中大叫大嚷:“这位道爷且来评评理,小可好心劝架,你这同伴却出手伤人,这还有王法吗?” 鲍月清也是心中不耐,刀交左手,右手劈胸抓住书生衣襟,便要扔出,那书生极力挣扎,手中秃笔无巧不巧,又在鲍月清手腕上抹了一笔。鲍月清心中气闷,把那书生提起,往外便扔。再不迟疑,双刀一分,便向吴奇扑来。那仇月明也大喝一声,拔出巨剑,扑向方倚云。二人不敢怠慢,各自在腰间一扣,龙凤双鞭出手,四人斗作一团。 四人甫一交手,方吴二人便知道遇上了真正强敌。这鲍、仇二人武功之高,却与那梅月红不可同日而语。那鲍月清双刀使开,直如风车一般。双刀互为攻守,左拒则右进,左出则右守,变幻无方,难以捉摸,快如闪电。而仇月明则是双手握剑,横扫直劈,长剑带风,呜呜作响,似拙实巧,似慢实快。加上房中空间狭小,吴奇二人长鞭却是难以尽展精妙。交手不多时,二人便连连遇险。吴奇鞭中夹杂拳脚,尚能强自支撑,那方椅云却是左支右绌,渐觉不支。好在仗着身法灵活,不住在桌椅板凳缝隙间游走闪避。那仇月明追得心烦,突然大喝一声,剑劈脚踹,屋中桌椅顿时遭殃,转眼间变为一地碎木。方倚云此时无可倚仗,顿时陷入险境。吴奇见情侣遇险,心中发慌,招式愈乱。那鲍月清口中唿哨,向仇月明使个眼色,二人招式加紧,将二人慢慢向屋子中央逼去。方吴二人越靠越近,长鞭不时碰撞,愈来愈难抵挡。鲍仇二人心中得意,攻势愈急。正在危急之时,突见刚才被鲍月清扔出店门的店主人居然又摇晃着走了进来。口中不停念颂:“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间未到……”话音未落,只见仇月明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差一点儿跌倒。长剑擦着方倚云肩头斜削而下,在青砖地面上入地盈尺。方倚云,手一抖,鞭作枪使,抖得笔直,刺向对方咽喉。仇月明侧身急躲,鞭梢尖刺在腮帮上哧地划过,登时血流满面。百忙中撒手丢剑,单脚点地,纵身后退。方倚云毫不迟疑,回身一鞭,便向鲍月清抽来。适逢吴奇也是挥鞭扫向鲍月清脚踝,鲍月清右手刀横拍,左手刀下撩,来挡双鞭。鞭刀相交,鲍月清突然右手剧痛,拿捏不住,钢刀脱手而飞。吴奇手腕一带,身子一侧,长鞭抡起,自上而下,直击顶门,方倚云却是旋身送臂,长鞭径点小腹。鲍月清躲避不及,双鞭一中肩头,一中大腿。鲍月清大叫一声,向后急退。吴奇刚要追击,却见鲍仇二人唿哨一声,兵器也不要了,纵身出店,顷刻之间不见踪影。 第20章 20 吴奇二人一番苦战,侥幸脱险,暗叫万幸。只是二人却不明白刚才为何敌人在占尽上风之时突然落败。二人百思不得其解,知道此地已不能久留,便叫店伙结帐,准备连夜离开。连叫几声,才见那店主人换了一件干净长衫走了出来。却见他此时已不见方才穷酸轻狂之相,举止间仪态从容,竟显出几分儒雅之气。吴奇二人虽是初出江湖,此时也隐约明白眼前之人并非寻常之辈。连忙上前拱手施礼:“店家请了,适才在下莽撞,打碎了贵店许多东西,还请原谅。店家只管一一结算,在下定当照价赔偿。”店家却是毕恭毕敬,躬身施礼:“不敢,钱财小事,二位且不忙结账,请随小可到后房奉茶,小可尚有要事请教。”二人心中犹疑,并不动脚。 店家笑道:“二位但请放心,那二人中了小可墨汁之毒,虽说不至丧命,但短期内想要动刀动枪,却已决不可能。小可对二位也绝无加害之意,否则也不会相助了。二位请!”二人这才心中恍然大悟,连忙道谢。再也不好推托,只好跟了此人向后房走去,只是暗提内力,手按腰间,全神戒备。 那人看在眼里,并不说破,只管将二人引入后院一间小书房内。只见房中四壁挂满了狂草书法,似是出自一人之手,字意落拓,狂放不羁,直有一种大气磅礴,意透纸外之感。屋中央一张绝大的堆中间,尚有一张宣纸,墨迹尚新,似是刚写不多时:‘男儿何不带吴钩,收拾关山五十洲?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那吴奇也是读书之人,见此情景,顿生好感,心中警惕已是放下大半。那人将二人让进房来,回头将房门关上,突然对着二人倒身下拜,口称少主。 吴奇吓了一跳,连忙俯身相扶,连称不敢,口中说道:“先生这是从何说起?这可折煞在下了.”只见那人站起身来,仍是毕恭毕敬,将二人让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垂手立在一边,躬身说道:“少主二人初登尊位,会中尚未来得及准备,少主便惹上祸事,离家远行,是以直到今日,会中喜讯早已传遍天下,众兄弟人尽皆知,却只有少主二人蒙在鼓里。属下知道少主心中疑惑,请少主只管垂询,属下自当知无不言。” 二人只觉莫名其妙,心中郁闷已极。 吴奇起身拉那人坐下,开口问道:“先生何人?为何口口声声称在下为少主?” 那人恭恭敬敬地答道:“属下姓佟,名子鱼,祖籍河南,现任藏龙会池州分会会主一职。请问少主可是从扬州一家兵器店中将龙凤双鞭买得?”吴奇点头称是。 佟子鱼又道:“那间兵器店,便是本会设在扬州的分会会馆,店主杨飞,便是本会扬州分会会主。那日少主一行前去游玩之前,其实会中长老早已留意少主多时。也是天从人愿,少主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且一眼便看中了这对龙凤双鞭,岂非天意!少主却是不知,这鞭乃是前任总会主之物,代代相传,只有总会主夫妇方能持有此鞭,兼修鞭中所载武功。若非本会早已属意于少主,慢说此物根本不会让少主看见,就是见着了,也绝不可能卖给少主。如今少主既已持有此鞭,且已开始修习其中武功,属下等称一声少主,那是理所当然之事。” 吴奇啼笑皆非,心中微怒,沉住了气问道:“但不知贵会所谋何事?为何江湖中从未传闻?在下只听家父谈起过燕双飞前辈之事,却从不知藏龙会为何物。况且这选取会主,应是十分重要之事,最要紧还要你情我愿,岂可如此儿戏?” 佟子鱼微笑道:“这些均是帮中机密,少主当真要听吗?” 吴奇负气道:“先生愿讲便讲,若有不便,吴奇正要告辞。” 佟子鱼急忙起身拱手:“少主且莫生气,属下讲来便是。我们这藏龙会起自明初,当年鄱阳湖一战,陈王败北,只留下一个幼子,名叫陈镇乾。手下几位忠心臣子保护其隐姓埋名,流落民间,只盼有朝一日能重招旧部,东山再起。当时幼主身边别无他物,只有当初陈王所赐这一对龙凤鞭和一套武功心法。幼主天赋极高,聪明能干,二十岁上已经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加上几位心腹旧将扶持,暗中联合旧部,成立了如今这藏龙会。只是此时朱元璋早已坐稳龙廷,江山稳固,要东山再起谈何容易。幼主便以所学鞭法为名,自号燕双飞,携妻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寻找机会。而这藏龙会之名,却是绝不敢露。是以江湖中只知燕双飞,不知有藏龙会。谁知这一去便是三十年,直到年华老大,也是毫无时机可寻,这朱家的江山倒是越坐越稳。幼主心灰意冷,于十五年前突然留下双鞭,留书出走,至今无影无踪。因幼主无后,留书中又有交代,故此才有以鞭寻主一说。只是老会主所订继任者条件极为剋刻,以致会中十几年群龙无首,全仗几位长老勉力支撑。如今几位长老已经渐渐老迈,看看不能理事,会中各地年轻会众蠢蠢欲动,眼看局面将要不可收拾,谁知天可怜见,终于让我等寻到少主来主持大局,这可真是我藏龙会之幸!” 吴奇二人越听越惊,面面相觑。要知道明代刑法极为残酷,什么剥皮剜眼,抄家灭门,都是常事。这密谋造反之事岂是儿戏?况且当时锦衣卫眼线广布天下,如有风吹草动,稍有不慎,便是灭门惨祸。想到此处,吴奇起身说道:“先生言重了,在下无才无徳,难以当此大任,况且家有父母在堂,这反抗朝廷之事,在下岂能做得?至于龙凤鞭之事,更是无稽之谈,先生这玩笑开得大了。在下还要赶路,先生若无他事,这就告辞!”说着一拉方倚云,回身便走。 第21章 21 忽听门外一个苍老老的声音响起:“少主且请留步!听老朽一言!” 门开处,一位白发老人手拄铁拐,昂然走了进来。 佟子鱼抢上一步,扶住老者,口中说道:“爷爷,你老人家怎么来了?”老人手臂一抖,将佟子鱼推开,笑道:“小兔崽子,少献殷勤,爷爷再不来,你就要把少主气走了!”说着走到吴奇面前施礼:“属下佟玉,见过少主。” 吴奇连忙还礼:“吴奇后生小辈,不敢当老先生如此大礼。老先生唤我吴奇便可。” 老者笑道:“少主不必客套,老朽虽然年纪老迈,终是下属,岂敢如此无礼!少主请坐。”吴奇无奈,只得再次坐下。 老者也在吴奇对面坐下,掂须笑道:“不知少主为何不肯接掌会主之位?要知道藏龙会虽在江湖中籍籍无名,暗中势力却是遍布中原,长江南北,黄河两岸,到处都有本会会众。少主如果接手,不要说一个小小的扬州漕帮,便是当今朝廷,也有分庭抗礼之力。又何必如此背井离乡,江湖逃亡呢?况且大丈夫生于世上,正当建功立业,横行天下。否则空有一身本领,却与天下碌碌之辈同朽,平淡终生,又与草木何异?还请少主三思!再者本会门徒遍及天下,会中机密已为二位所知,少主若是不肯入会,必将置万千会众于险地。”说着面孔一寒:“今日二位别无选择,若不肯入会,莫想生离此地!”说完手掌轻拍,就见四面窗口打开,一支支利箭正对着两人。 吴奇勃然大怒,站起:“老先生将我吴奇看作何人?吴奇虽然流落江湖,却也不想仰仗贵会庇护。虽有一身武功,却只愿扶弱济贫,仗义行侠。至于拜将封侯,争霸天下,却非我所愿。方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有何不足之处?若是刀兵一起,势必生灵涂炭,老先生为一己之私,而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居心何在?今日吴奇纵死不能从命,老先生若要动手,悉听尊便!”说完抽鞭在手,直视佟氏祖孙。 只见佟玉愕然良久,突然哈哈大笑,手一挥,四面弓箭手应声退下。 吴奇心中莫名其妙,收鞭问道:“老先生这是何意?” 佟玉笑着请吴奇坐下,老脸上满是得意之色:“老夫没有看错,吴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侠骨柔情,处市井而怀天下。(..tw)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看来这藏龙会主之位,是非吴公子莫属了。” 吴奇怫然不悦。 佟玉这才庄容说道:“吴公子且莫误会,刚才老朽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其实藏龙会建会初期,确实是抱有争雄天下的宗旨,只是后来岁月更迭,朱家的江山越坐越稳,会中的老人又都渐渐去世,年轻人却都未经历过元末的那些战争,自然不会对朝廷有多大仇恨。时日一久,就连会主也对复国一事失去了兴趣。终于有一天会主留书出走,携了夫人隐居山林,享清福去了。留下喏大一个藏龙会,如一个烫手山芋一般,交到我们几个老不死手上。这十几年来,我们仅存的几个老兄弟分散各地,一边极力约束会众,一边寻找新任会主人选。当初寻机复国的初衷,也早已泯灭无遗。只想借着这一股庞大的势力抑恶扬善,扶助黎民。然而象藏龙会如此庞大的一股势力,其中也难免良莠不齐,暗藏了许多包藏祸心之人,总想借帮会的势力,达成自己的野心。若是所托非人,后果难以预料。方才这鲍月清、仇月明二人,加上那位梅月红,都曾是藏龙会众。只因这三人生性恶劣,野心勃勃,才被逐出会去。这几年这三人一直在寻觅这双鞭踪迹,图谋不轨。所以方才老朽才以言语相探,吴公子雅量高致,且莫放在心上。这十几年来,一者人选难觅,二者我这几个老兄弟又各怀了那么一点点私心,所以迁延十几年,未得其人。直到七年前,山东柳轻侯在河北万县方家庄一战,震动武林,会中之人沿途暗护令尊与方柳两家遗孤回到扬州,这才注意到吴公子。经过我会中几位老人几年观察,终于认定公子就是本会会主人选。所以才指派扬州分会杨飞想办法将本会信物龙凤鞭交到公子手上。好让公子与方姑娘早日练成老会主遗留武功,出来主持大局,免得老朽等归天之后,帮会落入奸人之手,岂不误尽苍生!所以若是吴公子真的心怀万民,这会主一位,还是接了的好。” 吴奇二人这才心中恍然,只是心中越发忐忑不安。沉思片刻之后,吴奇起身说道:“贵会对吴奇如此厚爱,本不应推托。只是晚辈初出江湖,年轻识浅,难以当此大任。况且贵会究竟是否真如老先生所说,晚辈也不尽了然,故而……” 不等吴奇说完,那佟玉站起说道:“这一点公子且放宽心,老朽并非蛮横无理之人,要公子今日便作出答复,自是为难。好在吴公子本就要游走江湖,这样吧,老朽就替公子作主,让我这孙子跟二位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顺便让他带二位巡视一下各处分会,也好让公子了解一下本会的底细。至于何时接任会主一职,等二位回扬州时再说。公子你看如何?”说完不等吴奇表态,回头对佟子鱼说道:“孙儿,这次陪伴吴公子与方姑娘游历江湖,一路上要小心谨慎,不得有半点差错,对吴公子要事之以会主之礼,不可怠慢。到各地分会巡视之时,不要声张,务必让吴公子见到各处分会的真面目,以便将来接位之后,相机行事。你明白了吗?”说完对吴奇施礼道:“老朽年纪老迈,精力不济,吴公子若无他事,老朽这就告辞回房休息了。”说完回头出门,扬长而去。吴奇啼笑皆非,无计可施。紫燕双飞万水千山风雨骤寒鸦只影暮雪层云尽渺然(中) 话分两头,再说柳家姐弟。 第22章 21 忽听门外一个苍老老的声音响起:“少主且请留步!听老朽一言!” 门开处,一位白发老人手拄铁拐,昂然走了进来。 佟子鱼抢上一步,扶住老者,口中说道:“爷爷,你老人家怎么来了?”老人手臂一抖,将佟子鱼推开,笑道:“小兔崽子,少献殷勤,爷爷再不来,你就要把少主气走了!”说着走到吴奇面前施礼:“属下佟玉,见过少主。” 吴奇连忙还礼:“吴奇后生小辈,不敢当老先生如此大礼。老先生唤我吴奇便可。” 老者笑道:“少主不必客套,老朽虽然年纪老迈,终是下属,岂敢如此无礼!少主请坐。”吴奇无奈,只得再次坐下。 老者也在吴奇对面坐下,掂须笑道:“不知少主为何不肯接掌会主之位?要知道藏龙会虽在江湖中籍籍无名,暗中势力却是遍布中原,长江南北,黄河两岸,到处都有本会会众。少主如果接手,不要说一个小小的扬州漕帮,便是当今朝廷,也有分庭抗礼之力。又何必如此背井离乡,江湖逃亡呢?况且大丈夫生于世上,正当建功立业,横行天下。否则空有一身本领,却与天下碌碌之辈同朽,平淡终生,又与草木何异?还请少主三思!再者本会门徒遍及天下,会中机密已为二位所知,少主若是不肯入会,必将置万千会众于险地。”说着面孔一寒:“今日二位别无选择,若不肯入会,莫想生离此地!”说完手掌轻拍,就见四面窗口打开,一支支利箭正对着两人。 吴奇勃然大怒,站起:“老先生将我吴奇看作何人?吴奇虽然流落江湖,却也不想仰仗贵会庇护。虽有一身武功,却只愿扶弱济贫,仗义行侠。至于拜将封侯,争霸天下,却非我所愿。方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有何不足之处?若是刀兵一起,势必生灵涂炭,老先生为一己之私,而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居心何在?今日吴奇纵死不能从命,老先生若要动手,悉听尊便!”说完抽鞭在手,直视佟氏祖孙。 只见佟玉愕然良久,突然哈哈大笑,手一挥,四面弓箭手应声退下。 吴奇心中莫名其妙,收鞭问道:“老先生这是何意?” 佟玉笑着请吴奇坐下,老脸上满是得意之色:“老夫没有看错,吴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侠骨柔情,处市井而怀天下。[..tw超多好看小说]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看来这藏龙会主之位,是非吴公子莫属了。” 吴奇怫然不悦。 佟玉这才庄容说道:“吴公子且莫误会,刚才老朽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其实藏龙会建会初期,确实是抱有争雄天下的宗旨,只是后来岁月更迭,朱家的江山越坐越稳,会中的老人又都渐渐去世,年轻人却都未经历过元末的那些战争,自然不会对朝廷有多大仇恨。时日一久,就连会主也对复国一事失去了兴趣。终于有一天会主留书出走,携了夫人隐居山林,享清福去了。留下喏大一个藏龙会,如一个烫手山芋一般,交到我们几个老不死手上。这十几年来,我们仅存的几个老兄弟分散各地,一边极力约束会众,一边寻找新任会主人选。当初寻机复国的初衷,也早已泯灭无遗。只想借着这一股庞大的势力抑恶扬善,扶助黎民。然而象藏龙会如此庞大的一股势力,其中也难免良莠不齐,暗藏了许多包藏祸心之人,总想借帮会的势力,达成自己的野心。若是所托非人,后果难以预料。方才这鲍月清、仇月明二人,加上那位梅月红,都曾是藏龙会众。只因这三人生性恶劣,野心勃勃,才被逐出会去。这几年这三人一直在寻觅这双鞭踪迹,图谋不轨。所以方才老朽才以言语相探,吴公子雅量高致,且莫放在心上。这十几年来,一者人选难觅,二者我这几个老兄弟又各怀了那么一点点私心,所以迁延十几年,未得其人。直到七年前,山东柳轻侯在河北万县方家庄一战,震动武林,会中之人沿途暗护令尊与方柳两家遗孤回到扬州,这才注意到吴公子。经过我会中几位老人几年观察,终于认定公子就是本会会主人选。所以才指派扬州分会杨飞想办法将本会信物龙凤鞭交到公子手上。好让公子与方姑娘早日练成老会主遗留武功,出来主持大局,免得老朽等归天之后,帮会落入奸人之手,岂不误尽苍生!所以若是吴公子真的心怀万民,这会主一位,还是接了的好。” 吴奇二人这才心中恍然,只是心中越发忐忑不安。沉思片刻之后,吴奇起身说道:“贵会对吴奇如此厚爱,本不应推托。只是晚辈初出江湖,年轻识浅,难以当此大任。况且贵会究竟是否真如老先生所说,晚辈也不尽了然,故而……” 不等吴奇说完,那佟玉站起说道:“这一点公子且放宽心,老朽并非蛮横无理之人,要公子今日便作出答复,自是为难。好在吴公子本就要游走江湖,这样吧,老朽就替公子作主,让我这孙子跟二位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顺便让他带二位巡视一下各处分会,也好让公子了解一下本会的底细。至于何时接任会主一职,等二位回扬州时再说。公子你看如何?”说完不等吴奇表态,回头对佟子鱼说道:“孙儿,这次陪伴吴公子与方姑娘游历江湖,一路上要小心谨慎,不得有半点差错,对吴公子要事之以会主之礼,不可怠慢。到各地分会巡视之时,不要声张,务必让吴公子见到各处分会的真面目,以便将来接位之后,相机行事。你明白了吗?”说完对吴奇施礼道:“老朽年纪老迈,精力不济,吴公子若无他事,老朽这就告辞回房休息了。”说完回头出门,扬长而去。吴奇啼笑皆非,无计可施。紫燕双飞万水千山风雨骤寒鸦只影暮雪层云尽渺然(中) 话分两头,再说柳家姐弟。 第23章 22 柳如风自曹花龙死后,顺理成章,坐上了漕帮龙头之位。几月之内,将曹化龙在帮中的遗留势力清理干净,只有那梅月红不知所踪,威势日盛。兼并了许多小帮派以后,漕帮人多势众,俨然已是扬州道上第一大帮。又兼有柳媚儿暗中扶持,扬州其他几个帮派纷纷俯首称臣,莫敢轻搠其锋。柳如风志得意满,雄心勃勃,慢慢便将目光瞄向了扬州以外的一些江湖势力,实行远交而近攻的策略,一时间扬州诸如盐帮、青竹帮等大帮派人人自危。而随着漕帮蚕食脚步的加剧,各派中的决策人物于忍耐过后,终于有人开始爆发了。 却说这一日几位柳州排教的头脑人物来到扬州,柳如风自是盛情款待。知道这几位喜好热闹,便将其带到扬州最大的一家妓院倚翠楼吃花酒。 这倚翠楼乃是青竹帮下属竹花堂所有,自然开得有声有色。院中铺张得豪华无比,美人如云,当然这花销也是不菲。原来这青竹帮一直掌握了这市井中两大赚钱买卖:竹花堂专事拐卖妇女,逼良为娼的勾当,扬州城中大部分豪华妓院都掌握在竹花堂手中;而竹节堂则几乎控制了城中所有叫得响的赌场。(..tw好看的小说)自古扬州繁华,而这赌场妓院,可说是天下人人向往之地。这青竹帮自是日进斗金,富得流油。只是这青竹帮主相杰手段高明,心机深沉,其姘头栾红雨狡诈多智,心狠手辣。故此虽然扬州其他几大帮派空自眼红,却是难以下口。这柳如风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下手而已。 这日柳如风一行人进得门来,院中老鸨见是扬州名人漕帮老大到了,连忙上前淫声浪语,殷勤招待。特地让院中花魁月仙将一行人引到房中,又安排了几名当红姑娘进房相陪。那排教众人初次领教这扬州烟花女子的妩媚风流,登时眼花缭乱,丑态百出。一时间房中莺声燕语,热闹非凡。只是柳如风虽然耽于应酬,经常出入这种烟花之地,却因对方倚云用情极深,将这些烟花女子看得如粪土一般,所以只是坐在一边冷眼旁观,偶尔喝几杯酒而已,并不胡闹。那院中女子早知这位漕帮大哥性格,倒也绝少纠缠。 正在酒酣耳热之际,突听门口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响起:“哎呀呀,这不是柳老弟到了吗?怎么也不叫人唤姐姐一声,是不是嫌姐姐老了,不愿意见姐姐了?” 环珮之声响处,随着一阵香风,一位二十七八岁的绝色美人风摆杨柳般走了进来。 柳如风抬眼看时,正是青竹帮二当家,帮主相杰的相好栾红雨。柳如风不敢怠慢,连忙起身站起:“栾大姐休要取笑,如风只不过陪几位外地朋友来此吃顿便饭而已,大姐事务繁忙,怎敢随便惊动。” 栾红雨娇笑道:“柳老弟年纪不大,怎么总象个老夫子一样一板一眼,一点玩笑也开不得。再说堂堂漕帮龙头前来捧场,大姐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先放下不是?”说话间一双媚眼不停地在席间众人脸上扫来扫去,显得风骚无比。柳如风见状,连忙一一引见。 不料此时一位排教长老已经喝得微醉,见栾红雨美貌风骚,柳如风介绍的话也没有听在耳中,不分好歹,便张臂来抱。口中污言秽语,肮脏不堪。柳如风见栾红雨虽然脸上笑容不改,一双妙目中却是寒光闪动,知道此女心狠手辣,暗叫不妙,连忙拦住。谁知那排教长老酒兴正浓,色心已炽,却是不依不饶,定要栾红雨相陪。正闹得不可开交,只见门外一群壮汉持刀涌了进来,眨眼间将这一班人围在当中。 柳如风大怒,手起一掌将桌子拍个粉碎,大声喝道:“都给我住手!”众人一怔,顿时静了下来。 柳如风对栾红雨拱手道:“栾大姐这是何意?我这朋友只是酒后失态而已,并未犯下什么过错,犯得着这么动刀动枪吗?这几位朋友远来是客,若是柳大姐有什么不满之处,我柳如风一人接着便是。” 栾红雨娇声笑道:“柳大帮主好大的威风,你这朋友酒后失态,就好叫大姐陪吃陪睡吗?若是你老弟这般人才想叫姐姐相陪嘛,倒是可以考虑,象这位乡下来的土包子,那就只好免谈了。” 那排教长老闻听大怒:“这臭娘们好生无礼!别以为这是你的地盘,我们排教兄弟就会怕事。你家开的就是婊子窝,还在这装什么干净!大爷来这里花的是银子,自然要寻个快活。你这里不想赚,大爷有的是地方找女人,当你自己是镶金的吗?” 栾红雨心中大怒,脸上却是笑容不减:“这位大爷,小女子镶不镶金干不干净,还轮不到你来议论,别以为有漕帮给你撑腰,就可以在扬州为所欲为了。这扬州城还不是柳大帮主一人的天下。柳老弟,姐姐今日好意前来招待,你这位朋友却来戏弄姐姐,是不是仗了你们漕帮之势,欺负我青竹帮无人呢?” 柳如风心念电转,知道今日形势于己方不利。若是动起手来,以自己的武功,要想全身而退,并非难事,只是这几位排教长老就不好说了。那时自己在江湖上丢了脸面不说,排教那边也不好交代。此时只有忍一时之气,等以后再找回场子。想到此处,对排教几位长老丢个眼色,回头对栾红雨拱手陪笑道:“栾大姐言重了,如风出道未久,对相大哥与栾大姐一直心存敬重,怎敢上门寻衅。今日这位朋友确实是酒后失徳,冲撞了大姐,如风作为东道主,替他向大姐陪罪如何?否则真要是动起手来,以后不论官面还是江湖道上,大家都不好看相。”这几句话软硬兼施,说得甚有力道。 第24章 23 那栾红雨也是精明之人,知道今日自家未作准备,以自己的武功,远非柳如风之敌。如果真动起手来,想要将其击杀当场,那是绝无可能。而一旦此人逃脱,以漕帮势力加上其姐柳媚儿在官方的影响,若是全力报复,那还真的难以抵挡。心念至此,也是掩口轻笑道:“既然柳老弟都这么说了,姐姐再不卖面子那就说不过去了。不过过几日姐姐可要到老弟那儿讨杯酒喝呀!”说着挥手斥退手下。 柳如风拱手笑道:“自当奉请。”挥挥手,一行人悻悻然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一行人回到帮中,那排教长老兀自不知好歹,口中不住埋怨。柳如风口中安慰,心中却是烦闷无比。那人见柳如风只管说那青竹帮势力如何如何,却只字不提以后如何出气,心中不服,大声说道:“柳帮主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漫说今日他青竹帮不敢将我们怎样,就算他们有胆子动我们,以后排教兄弟也不能与他们善罢甘休。(..tw无弹窗广告)柳帮主也是一代英雄,做事怎地如此畏首畏尾!” 柳如风心中不快,正要发怒,突然灵机一动,却又强压怒火,好言相劝道:“诸位长老不必动气,我柳如风并非怕了他们,只不过如风初掌帮主之位,根基未稳,此时树此强敌,殊为不智。咱们今日权且忍耐,等以后有了机会,我们两帮联手,杀他个落花流水,岂不痛快!到那时什么金钱美女,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诸位放心,咱这扬州城里别的不敢夸口,这窑姐嘛,倒是应有尽有。一会我叫几个心腹弟兄,带几位可着这扬州城转个遍,几位相中了哪家是哪家,只管铆着劲的玩,把心里这股邪火发出来算完。几位既然到了扬州,若不让几位玩个痛快,别说贵教主以后怪罪,便是柳某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那排教众人刚才发火,也不过是因为刚才到手的美人没吃到嘴而已,如今听柳如风这么一说,登时便转怒为喜,各人摩拳擦掌,便要迫不及待地再次外出。柳如风瞧在眼里,心中暗暗冷笑。抬手唤过手下一位以前曹化龙提拔上来的香主,吩咐去账房取了银子,带了排教众人欢天喜地走了出去。 眼看一行人走远,柳如风又唤过自己一个心腹弟兄,附耳吩咐道:“你去招一帮手脚利落的兄弟,扮成青竹帮众的模样,跟着这帮人到僻静之处,把这几个混蛋统统给我砍了,留下一个排教长老作证即可。事情做完以后,记得让人带了此人到府衙对面街上的天香楼找我。这件事情作得好,这空下来的香主之位就是你的,若是作不好嘛,后果你也知道。”那人唯唯而去。 柳如风安排已毕,看看天色已晚,马上换好衣服,赶赴府衙寻找柳媚儿,让她找了一票平时跟青竹帮有摩擦的当差兄弟到天香楼吃酒。不过柳媚儿并不跟去,却是柳如风作陪。这帮人见是知府干女儿、扬州第一女捕头相请,又有其弟弟漕帮龙头老大作陪,自是受宠若惊。一群人直奔天香楼而来。 柳如风将这帮差役捕快带进楼来,要了一个奢华的单间,吩咐掌柜好酒好菜摆了一桌,又在就近找了几个有些姿色的粉头前来相陪,这帮捕快更是高兴,一班人吆五喝六,登时喝了个热火朝天。柳如风心中有事,只管殷勤劝酒,自己却是极少入口。一桌人正在喝得高兴之时,突听一阵楼梯声响,紧跟着房门便被人撞开,只见一个漕帮门徒带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上气不接下气的闯了进来。众人顿时愣住。 柳如风故作吃惊,站起身大声问道:“什么事情?怎地这般狼狈?” 这两人见满屋都是官差,呐呐无言。 柳如风大怒道:“这里都是自家兄弟,但说无妨!” 第25章 24 那漕帮门徒将身后之人拉到面前,只见那人满脸是血,显见得是身受重伤,正是刚才出去寻欢的一位排教长老。.tw[]但见此人似是犹自惊魂未定,不停地大口喘息,良久方道:“柳帮主大事不好了,刚才兄弟们碰到一伙青竹帮手下,这些人不由分说,拔刀就砍,兄弟们寡不敌众,都……都他妈死掉了,还好兄弟跑得快,这才拣了一条性命回来。就连贵帮刘香主,也没能逃脱,柳帮主,我们排教兄弟远道来投,您可要为兄弟们报仇啊!” 柳如风顿时显得手足无措,目光环视众人,显得很是委屈:“这……这是从何说起?今天不过口角几句而已,怎地便当街杀起人来。列位公差大哥,你们来给评评这个理,这还是大明的天下,还有没有王法?这青竹帮如此嚣张,还把官府放在眼里吗?” 这帮公差平素本就与这青竹帮嫌隙甚深,巴不得青竹帮有什么把柄落在手上,此时一听竟有当街杀人之事,登时便兴奋起来。[..tw超多好看小说]加上被杀之人当中还有漕帮中人,所谓吃人嘴短,岂有不卖力之理。更何况还有柳媚儿的面子在那里撑着,这忙更是非帮不可。于是乎这帮公差吵吵嚷嚷,便要前去青竹帮捉人。 这时其中一位年长公差说道:“我说列位,这捉人不忙,咱们先得带证人去报了知府大人,验了尸首,领了文书,这才好前去抓人。否则这无凭无据的,列位到了那里可怎么说?要知道着青竹帮可也不是什么善茬呀!” 话音刚落,另一位姓赵的公差大声叫道:“李大哥,照你这么磨蹭,等咱们去抓人时,人家早跑得没影了。依小弟之见,不如咱们兵分两路,一路回府衙上报搬兵,一路先赶到青竹帮总坛抓人,总之不要让这帮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兔崽子跑了就是。难道这帮兔崽子狗胆包天,还敢拒捕么?兄弟们以为如何?”众人轰然答应。柳如风见计划成功,心中暗喜,暗中拉过前来报信的门徒嘱咐几句,找了个借口回帮中听信去了。 却说这帮公差一路喧哗,向着青竹帮总坛进发。走到一条僻静街道之时,突见一帮穿了青竹帮服饰的壮汉正在前边嘻嘻哈哈往总坛方向走去。个个手持兵刃,黑巾蒙面,身上犹带血迹。这帮公差登时大喜,唿哨一声便围了上去。 谁知这帮人并不慌张,也不逃跑,个个摆开架式,便要动手。刚才说话那赵姓公差大喝道:“你们这帮兔崽子当街杀人,如今还不放下兵器,抗拒官差,想造反吗?” 只听其中一人哈哈大笑:“你们这伙狗腿子狗仗人势,平时欺负一下那些善良百姓也就罢了,如今竟然敢管到我们青竹帮头上来了。大爷们杀几个人有什么了不起,再敢啰嗦,老子连你们这帮狗腿子一块杀!”一群人一起哈哈大笑。这帮公差平时在扬州城里作威作福惯了,什么时侯受过这种气,闻言大怒,不由分说,抽刀便上。不料这帮人却极为扎手,双方刚一交手,便有几位公差受伤倒地。所幸这伙人下手极有分寸,并未有人伤了性命。众公差见势不妙,回头便走。这帮人也不追赶,转眼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众公差怒气填胸,大声骂娘,正在凄慌之际,一阵马蹄声响过,就见柳媚儿带了数百名捕快赶了过来。众公差大喜,急忙上前将青竹帮众拒捕伤人之事细述一遍。众人见青竹帮打伤官差,所谓唇亡齿寒,登时群情激奋。就见柳媚儿俏脸生寒,安排人将伤者送回,手一挥,大队人马向青竹帮总坛包抄而去。 此时青竹帮总坛之中,栾红雨正在与帮主相杰细述白天之事,对即将到来的祸事兀自茫然不知。大门外几个巡夜帮众豪无戒备,无精打采地走来走去。冷不防这一帮如狼似虎的捕快蜂拥而来,到得近前,不由分说,挥刀便砍。这些人猝不及防,自然吃了大亏。那相杰与栾红雨未及反应,已经被数百捕快困在房中,围了个水泄不通。那相杰虽说莫名其妙,然而久在江湖,早已磨练成精,并不慌乱,慢腾腾换好衣服走出房来。栾红雨紧跟其后。二人见是柳媚儿带队前来,还以为是柳如风不忿白天之事,所以撺捣姐姐前来找茬,登时心中一股无名野火窜了上来。 栾红雨一摇三摆,走到柳媚儿马前,嘴里娇滴滴地叫道:“哎哟!这不是扬州第一女捕头嘛,是什么人惹得您动这么大肝火,摆这么大阵势哪?顶多也不过是漕帮龙头老大调戏小女子不成,绊了几句嘴罢了。要是那柳老弟实在不高兴,小女子勉为其难,陪他几天就是,也犯不着惊动您老人家呀!您说是不是?” 柳媚儿满面寒霜,轻叱一声:“放肆!本官来此,有公务在身,哪里轮得到你来插话!给我退下!”栾红雨虽然刁蛮,却也不敢过分纠缠,只好撇撇嘴怏怏退下。 这时那相杰方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此人五短身材,体态肥胖,对人和霭可亲,走起路来摇摇摆摆,恰似一个土财主一般。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人狡诈凶残,乃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瘟神。只见他慢吞吞走上前来,胖脸上堆满笑容,到柳媚儿马前唱个肥喏笑道:“不知柳捕头深夜带人前来,有何公干?相某房中尚有好茶,请诸位先到房中歇息片刻,再谈公务如何?” 第26章 25 柳媚儿翻身下马,脸上似笑非笑:“相帮主不愧为一方枭雄,还真是沉得住气。莫非以为贵帮真能一手遮天,当街杀人之后,还敢拒捕,砍伤官差,贵帮可真是威风得紧哪!”说着探手入怀,掏出一纸公文递给相杰。 那相杰看罢,胖脸上肥肉一阵抖动,摊开双手分辩道:“柳大人这是从何说起?我帮中兄弟大部分都分散在城中各处照料生意,没有我相某人的命令,谁敢作如此违法乱纪之事!况且我青竹帮与漕帮一向并无怨仇,为何要干冒风险,杀这几个不相干的人作甚?这其中定是有所误会,还请柳大人明察!” 柳媚儿微微冷笑:“相帮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不知道,但刚才我手下兄弟在前街被贵帮中人所伤却是千真万确。况且贵帮门下敢作敢当,早已当众承认杀人之事。倒不象帮主你这样百般推脱。兄弟们,既然相帮主不愿意交人,咱们就自己动手搜吧!免得相帮主为难!”众人答应一声,一拥而上,闯将进去。 这帮人素与青竹帮不睦,而这青竹帮众门徒平时仗着帮中之势,个个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并不太将这帮官差放在眼里。那相杰与栾红雨更是只管与城里那些头面人物巴结讨好,对他们从来不假辞色。这帮人怀恨已久,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见今天这青竹帮终于出错,那肯放过,一个个红着眼睛在各处房子里乱翻乱闯,趁机中饱私囊。一时间整个青竹帮总坛之中鸡飞狗跳,瓷器碎裂之声不绝于耳。.tw[]那相杰与栾红雨面色铁青,双拳紧握,却是不好阻拦。直到半个时辰以后,众官差这才心满意足的抓了十几个人在柳媚儿面前集合。个个眉飞色舞,腰间鼓起,柳媚儿却假装不见。走上前对相栾二人说道:“二位,真是非常对不住,相大帮主刚才也说了,这青竹帮中,若无帮主点头,没人敢做违法之事。所以今天贵帮之人当街杀人,二位须脱不了干系。故此本官有意请二位到府衙一趟,协助调查此案,不知二位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呢?” 那栾红雨尚要发作,却被相杰拦住。笑眯眯地说道:“既然我帮中之人作下如此不法之事,相某作为一帮之主,自是不能独善其身。何况协助官府维护一方平安,正是相某平生所愿。柳捕头且请稍候片刻,容我二人换件衣服,立刻便跟诸位同去府衙,如何?”柳媚儿见其说话时眼光闪烁,情知有诈,心中暗暗冷笑,却是并不点破,点头答应。二人转身进房而去。 众人等候许久,却是再也不见二人出门,几位捕快性急,闯进房中催促,却见屋角地板掀开,露出一条地道,房中空无一人。忙翻身出来向柳媚儿禀报。柳媚儿故作吃惊,派人尾随追击,自己带人出门而去,直扑城中各处青竹帮据点抓人。 再说那相杰久在江湖,知道今日已经落入别人算计之中,若是反抗,寡不敌众;若不反抗,一旦进了衙门,那也是有去无回。只有先逃出城去,再作打算。所以找个借口,拉了栾红雨从地道逃走。两人出了暗道,惶惶然如漏网之鱼,趁着夜色,在小巷中躲闪前行。正走之间,突见前方闪出一帮人来。当先一人手持长剑,衣袂飘飞,口中说道:“相帮主要到哪里去?”正是柳如风到了。漕帮风、虎二堂香主带了十几个帮中硬手紧随其后。二人急回头,却见另外云、龙两堂香主带人已封住退路。 相杰见无路可走,抬手自腰间摘下一柄流星铜锤,咬牙说道:“柳帮主,我相杰好像并未得罪过你,今日我青竹帮已是土崩瓦解,以后你漕帮自可坐大扬州道。我相杰今日认栽便是,何苦赶尽杀绝?柳帮主这次若肯放相某一马,日后江湖相见,必有所报!” 第27章 26 柳如风轻笑一声,剑尖一指:“相大哥真是健忘,今天只为几句口舌之争,便派人杀我漕帮一位香主,外带三位排教好友。[..tw超多好看小说]柳如风若不能对兄弟们有个交代,这帮主也不用做了。”说完一挥手,风虎云龙四位堂主带人直扑而上。 这边栾红雨拔出双剑接住。相杰也不管姘头死活,纵身自众人头顶越过,拔步便走。突听身后衣袂带风,一柄长剑直刺后脑。(..tw无弹窗广告)相杰急回头,铜锤外挂,封开来剑。不料来人剑势极快,不等相杰铜锤出手,半空旋身,长剑自下而上,斜撩上来。相杰凌空翻身,手一抖,铁链一振,流星锤撞向来人胸口。来人双脚落地,侧身让过锤头,左手一伸,捞住铁链往怀里一带,右手长剑横削,相杰人头落地。柳如风数招间杀了相杰,还剑入鞘,回头看时,见那栾红雨浑身浴血,犹自奋力抵抗。[..tw超多好看小说]柳如风知道公差不时便到,唯恐生变,手一扬,飘絮飞刀出手,栾红雨应声倒地。 此时柳媚儿正带了一帮捕快,在城中各处搜捕,凡是有青竹帮生意之处,无一遗漏。帮中大小头目,尽入其罗网之中。众捕快前边搜索抓人,大发横财,漕帮中人随后尾随,暗中接手。此时青竹帮群龙无首,个个六神无主,只有乖乖投降。等到天明,青竹帮已是连根拔起,所属势力,尽落漕帮之手。一夜之间,往日辉煌一时的青竹帮,早已威风不再,改相姓柳了。 柳媚儿忙了一夜,天明方回到衙门。还未进门,早有手下来报,说是青竹帮大当家相杰、二当家栾红雨已经找到,只不过二人已被杀,尸首就在青竹帮总坛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里。柳媚儿心中有数,一边派人前去现场查看,一边找了十几个瞧着不顺眼的青竹帮徒一顿毒打,认了当街杀人之罪,取了供词,到知府陈枫处交差。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有来自青竹帮的一笔横财落入陈枫手中。这陈枫乐得糊涂,也不多问,这一桩天大的案子,就这么无声无息,轻飘飘地揭了过去。 柳如风略施小计,借助官府之力,一夜之间,将扬州三大帮派之一的青竹帮连根拔起,帮主相杰、二当家栾红雨伏尸剑下,所属各处堂口,尽入掌握。一时间威名大振,扬州城中群雄俯首,俨然已是扬州道上的霸主。紫燕双飞万水千山风雨骤寒鸦只影暮雪层云尽渺然(下) 第28章 27 再说柳媚儿自入行以后,雷厉风行,行事果断,侦破大小案件无数。这次又一举铲平青竹帮,声势更胜往日。这就不免慢慢引起了扬州城中一位重要人物的注意。 话说这明朝制度,各级政府官员虽然表面风光,其实在朝廷中地位极低,主要的政治权力都落在阉人宦官手中。明代没有宰相,太监掌握了大多数的政府职能部门。这些太监代表皇帝被派往各地,收捐纳税,权力极大。更有甚者,明朝统治者成立锦衣卫专门监督各地官员,等到锦衣卫势力渐渐难以控制,又委派大内总管成立东厂西厂,监察锦衣卫。弄得朝野上下人人自危。此时驻守扬州的东厂头目名叫吕望,掌管着扬州各处的赋捐税收,权势极大。甚至当地大小官员的任免升迁,也是尽在此人掌握之中。本来像柳媚儿这样一个小小的地方捕头,在他眼中只不过是跟蚂蚁一样的人物,并不会引起他的注意,但是柳媚儿出道不久,以一个小女子之身,居然在几年之间连破大案,现在居然连青竹帮这样有实力有背景的大帮派也被她一举歼灭。一时间风头之盛,竟有盖过锦衣卫以至东厂之势。虽说柳媚儿此举对吕望等人在扬州的利益有所损害,但吕望却着实欣赏柳媚儿的能力。更何况他也明白,只有像柳媚儿这样对那些地方势力构成威胁,使其有所畏惧,才能切实控制他们为自己所用。而且也只有这样,大笔的银子才会滚滚而来。这些太监因为生理上有了缺陷,正常的生理欲望得不到满足,对权力和财富的欲望便远超常人。而要达成这些欲望,就需要有能力的人来替自己冲锋陷阵,敛财以求权,求权以敛财。所以这吕望便渐渐对柳媚儿有了招揽之意。 这一天柳媚儿带了几个手下在城中各处例行巡视,走得累了,便到街边一家茶楼中喝茶歇息。突见一个衙差跑得满头大汗,近前禀报,说是府台大人有请。柳媚儿不敢怠慢,急忙出门上马,回到府衙来见陈枫。却见府门前停了一辆豪华马车,几个小太监手持拂尘站在门前,个个神色倨傲。柳媚儿心中纳闷,也不多问,直入后房来见陈枫。却见房门前又是两个太监持刀守住,见柳媚儿走来,上前拦住,口中问道:“来者何人?可是柳捕头吗?” 柳媚儿久在官场,深知这些太监极不好惹,连忙施礼:“正是柳媚儿,不知公公有何吩附?” 那太监说道:“洒家刘纯,奉吕总管之命在这儿等候柳捕头,柳捕头请进。”神态极为谄媚。 柳媚儿不知何故,又不便多问,一拱手,推门而入。 进得房中,只见知府陈枫神色恭谨,正陪了一个面貌清癯的中年太监喝茶闲聊,却是并不认识。柳媚儿上前施礼:“义父大人,媚儿奉命前来,不知义父有何吩咐?” 陈枫显得心情极好,微笑道:“媚儿,今天义父把你叫来,并无什么公务,只是想给你引见一位贵人。来来来,这位便是咱们扬州城税务总管,朝廷驻扬州的东厂大档头吕公公。快快上前见过。”柳媚儿心中暗惊,急忙上前施礼。 那吕望派头极大,并不起身,只是微微点头,抬手示意柳媚儿坐下。然后端起茶杯,慢吞吞呷了一口香茶,用手帕擦擦嘴唇,这才操了一口极为阴柔的声音说道:“洒家今日前来,非为他事。只因我衙中公事日繁,人手缺乏。听说柳捕头精明能干,武艺高强,有意借重柳捕头。但不知柳捕头肯不肯屈就,故而请陈大人差人相请。其实不论在府衙还是在我东厂,都是为朝廷办差,为皇上出力,原无什么分别。柳捕头若肯屈就,洒家也绝不会亏待于你。你身为女子,暂时不好在洒家身边当差,就先委任你都统一职,统领洒家所属护卫大营。专司城中不法赃官与那些江湖不法帮派,不知柳捕头意下如何?” 第29章 28 这柳媚儿本有野心,闻听此言正中下怀。只是当了陈枫之面,不好当即答应。闻言起身叉手道:“媚儿深受义父知遇之恩,未曾报得,实是不忍相离。但既已当差,此身已属朝廷,去留不由己意。此事全凭吕总管与义父做主,媚儿绝无异议。”那吕望与陈枫听了,都是点头微笑。 那陈枫心中尤其高兴,自思若是从此靠着柳媚儿攀上东厂这条线,那日后飞黄腾达,自是不在话下。所以虽知如柳媚儿这般良将难求,却也并不十分留恋。当日说定之后,柳媚儿收拾私物,费了几日工夫与继任交割,便告别知府陈枫,走马上任去了。 柳媚儿上任之后,虽有许多人心中不服,找茬挑衅,但那吕望只推不知,并不压服。柳媚儿表面不露声色,却是心中明白,知道若不露些手段,不但这些桀骜不驯的家伙难以驯服,就连吕望也不会看重自己。故此暗暗寻找时机,要找几个刺头教训一番,杀一杀这伙人的威风,以此树立威望。 却说在柳媚儿上任之前,衙内本有两位副统领管事。正职早已空缺多时。这二人一个名叫江威,出身绿林,武功高强,性情粗暴,却是极讲义气。另一人名叫董华,却是吕望身边那位贴身侍从刘纯的一位远房表弟。此人仗着刘纯之势,一贯在营中飞扬跋扈,目中无人。这二人明争暗斗,都对这都统一职觊觎已久。柳媚儿上任之后,那江威虽说心中不忿,却自负堂堂男子,并不太过为难。董华却自觉表哥乃是总管身边红人,这都统的职位,必是自己囊中之物。待柳媚儿这一来,心中失望之极,又觉得柳媚儿只不过是扬州城一名小小的捕头,且是一介女流,不过凭着运气破了几桩案子而已,能有多大本事,现在居然一下子爬到了自己头上,心里自是颇为不服。虽然表哥刘纯一再告诫,说这柳媚儿乃是吕望器重之人,且武功精绝,智计过人,让他不要轻易招惹,这董华却欺柳媚儿不过一娇怯怯美貌女子,那些江湖传言不过是夸大其词而已,并不以为然。整日在营中风言风语,说一些阴阳怪气的闲话。对那些不服柳媚儿之人,更是大肆挑拨。柳媚儿自然有所耳闻,心中暗暗拿定主意。 这一天柳媚儿趁着营中无事,吩咐手下大摆宴席,宴请营中大小头目,这董华、江威也在被邀之列。这些人平时骄横跋扈惯了,对柳媚儿这位新任统领并不太瞧在眼里,柳媚儿坐在堂上等了许久,众人这才三三两两走了进来。柳媚儿似是并不在意,让众人坐下之后,吩咐上酒上菜,客气几句,这些人便旁若无人般吆五喝六,大吃大喝起来。柳媚儿满面春风,在这帮粗豪汉子之间来回穿梭,殷勤劝酒。口中妙语连珠,语音轻柔,对其中几个重要人物更是连连吹捧,这些人心里自是大为受用。几个回合下来,这些人对这位新头领已经是由先前的敌视戒备,变为现在的由衷佩服。一帮人围在柳媚儿身边大拍马屁,一时间场面热闹已极。只有董、江两位副统领并不买账,坐在一边暗暗生气。那董华走到江威身边暗中嘀咕,江威连连点头。柳媚儿瞧在眼里,并不说破。 众人正在喧闹,就见董华上前大声说道:“我说诸位,就这么干喝酒多没意思,我听说咱们这位柳统领虽说以前只是个小小的捕头,却是武功高强,拳剑双绝。今日大伙高兴,何不请柳统领露两手给大伙瞧瞧,免得以后遇事,大伙心里没底。诸位以为如何?”众人听这话说得露骨,个个面面相觑,不敢接茬。 柳媚儿心中恼怒,脸上却不动声色。放下酒杯微笑道:“我柳媚儿初来乍到,年轻识浅,又是一介女流,诸位瞧我不起,自在情理之中。要我班门弄斧,显一点微末武功,自然顺理成章。却不知哪位高人肯折节赐教?” 众人个个低头,并不答言。 第30章 29 董华明欺柳媚儿女子力弱,说道:“大伙今日高兴,动刀动枪未免不妥,听说统领柳氏披挂乃武林一绝,咱们江副统领号称铁拳,兄弟之中无出其右。(..tw)而且江大哥也早有讨教之意,柳统领可否成全?” 柳媚儿微笑道:“只恐柳媚儿武功低微,入不得江大哥法眼,若肯赐教,柳媚儿求之不得。” 那江威乃是粗鲁直爽之人,并不多话,推杯而起,对柳媚儿拱手施礼:“俺江某无礼,请大统领赐教!”说完当先出门。众人随后跟来。 到得院中,二人对面站定,柳媚儿娇怯怯负手当风,面带笑容,对江威道:“江大哥乃爽直之人,柳媚儿甚是钦佩。今日我二人切磋武功,但愿点到为止,免得伤了和气。江大哥请!” 那江威一拱手:“大统领不必客气,请!” 说完将身一纵,左拳微晃,右手一记直拳,直取柳媚儿面门。拳未到,拳风已逼人呼吸。柳媚儿并不格挡,一侧身让开。江威收拳侧身,右肘后击,指向柳媚儿咽喉。柳媚儿低头闪过,身子已绕至江威左侧。江威左膝骤起,顶向柳媚儿右肋。这江威看似行动缓慢,动起手来却是迅捷无伦,且拳风呼呼,显见得外门功夫甚是了得。柳媚儿并不还手,只在拳脚空隙间来回闪避,不住游走。且面带笑容,显得轻松自如。旁观众人都是行家,自然看得明白。 两人打了半天,江威突然跳出圈外,怒道:“大统领这般戏耍,可是瞧不起江威?” 柳媚儿笑道:“自己人切磋而已,江大哥何必当真?既然如此,请恕柳媚儿无礼了。.tw[]” 江威怒气填胸,大喝一声,挥拳便打。这一次柳媚儿不闪不避,拳未及面,突地起脚,后发先至,正中江威胸口。就见江威偌大的身子直飞而起,手舞足蹈,直跌出两丈开外。所幸柳媚儿对这直爽汉子颇为欣赏,用的乃是柔劲,所以并未受伤。 江威心中明白,暗暗感激,满面羞惭地翻身爬起,对柳媚儿拱手施礼道:“大统领神功无敌,我江威甘拜下风。以后大统领有何差遣,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垂手退下。众人大声欢呼,阿谀之声,不绝于耳。 柳媚儿挥手止住众人,陡地回头,俏脸生寒,凤目带煞,瞧向站在一旁的董华:“董大哥这几日总在撺掇众兄弟教训于我,今日江大哥已经下过场子,董大哥若是不能对柳媚儿有所教益,恐怕对众兄弟不好交代吧?” 那董华仗着表兄在吕望身边得势,料柳媚儿也不敢怎么着自己,所以并不惧怕,嘿嘿笑道:“大统领这话从何而来?我董华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从来不用这些下流手段。大统领想要害我,恐怕没那么容易,吕总管面前,自有人替我分辨。” 柳媚儿冷冷一笑:“本官知道你在吕总管身边有人,不过若想凭此在营中兴风作浪,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再说本官上任之初,对各位并不十分了解,自然想试试自己的手下是不是够斤两坐自己的位子。营中只有两位副统领,刚才江大哥已经赐教过,本官倒是甚为满意。莫非董大哥自认能力不济,要让贤了吗?” 董华听了面红耳赤,那江威暗恨董华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大声叫道:“董老弟,你不是总嚷大统领一介女流之辈,居然爬到你的头上,要找机会教训大统领吗?今天怎么临阵退缩了?这可不是你董老弟的风格啊!”众人本就对董华终日在营中作威作福不满,闻言哈哈大笑。 柳媚儿也是笑吟吟侧目而视,样子甚是不屑。董华羞愤难耐,反身从兵器架上抽了一杆长枪,越众而出。 柳媚儿反手拔剑,笑道:“刀枪无眼,董大哥当真要动兵刃吗?” 董华心中怒极,口不择言,哈哈大笑:“对付大统领这般美貌女子,自然要用这又粗又长的霸王枪,不知大统领可吃得消吗?” 柳媚儿目露寒光:“董华,本官敬你年长,存心忍让。你却如此无礼,真以为柳媚儿不敢杀人吗?” 董华大声说道:“大统领若有此胆量本领,尽管杀了董华便是。”说完大枪一抖,一点寒星,直奔柳媚儿当胸刺来。 第31章 30 柳媚儿早知这东厂规矩,强者为尊,本就有杀此人之心。.tw[]见其如此无礼,知道终不能为己所用,留在身边,终是祸害。暗想古人有言:‘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再不迟疑,见大枪刺来,侧身以左手拨开枪杆,长剑直入空门,去势如电。这随风剑法乃是当今一绝,素以快剑称雄,天下无双。董华不过仗表兄之势才做到副统领之位,武功平庸,并无多大本领,如何抵挡得住?这一剑直透咽喉,柳媚儿拔出长剑,尸身仆倒在地。众人料不到柳媚儿看似温柔,手段却是如此狠辣,当真将董华杀死。个个面面相觑,心中惊慌。柳媚儿长剑入鞘,笑吟吟说道:“各位不必惊慌,今日之事,本官自会到吕总管面前交代,绝不连累诸位。只是搅了众兄弟酒兴,十分过意不去,容本官日后再设宴赔罪!”众护卫噤若寒蝉,各自拱手退去。 柳媚儿目送众人去远,翻身上马,直奔吕望馆驿而去。 到得府门,护卫通报进去,不一会返身出来,道是总管有请。护卫将柳媚儿引进大厅,拱手而去。却是不见吕望出来。 等了许久,才见吕望从后堂走了出来。身后刘纯面色铁青,目露狠毒之色,不住瞟向柳媚儿。柳媚儿只作不见,向吕望躬身施礼。吕望倒是显得很是高兴,看着柳媚儿道:“柳统领来意,洒家尽知。像这等不服管教的无用之辈,杀了便杀了,柳统领不用挂怀。再说若不显些手段,这帮小兔崽子也不会服你。以后这护卫大营中的升迁任免,就都由你作主。要是还有人不服,杀了便是,不必来告诉洒家。等你营中安排妥当,便来府中住吧,洒家若有事情寻你,也方便一些。去吧!”柳媚儿本以为吕望必然责罚训斥,万料不到竟是这种结果,自然心中高兴,由此也知道自己身边不乏通风报信之人,躬身告辞而去。自此柳媚儿与刘纯结仇。 回到大营,柳媚儿召集众护卫,将吕望所言传达下去。然后从中选了一位功夫不错的护卫接替董华,如此恩威并施,终于将这帮桀骜的汉子收拾得服服帖帖,再也无人敢于轻视。柳媚儿此时志得意满,自觉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只是闲来无事之时,午夜梦回之际,心中情郎潇洒的身影,总在脑海里时隐时现。每每想起此时情郎正与方倚云并骑江湖,双宿双飞,而自己孤身只影,空对了清风明月,辜负了万种风情,胸中哀怨,如怒潮般风起云涌,难以止息。只恨不能肋生双翅,飞越这万里关山,好与情郎朝夕相对,解此相思之苦。无奈复仇大计未酬,自己还要借助官府之力,此时若走,前功尽弃。只有将这满腹柔情暂且压下,每日周旋于吕望身边,等待机会。扁舟横波美人恩深生共死素颜映雪此情不关风与月(上)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离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人会得凭栏意。也拟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荆州,江边。 大江浩渺,一叶扁舟,缓缓逆流而来。舟中琴音流转,衬着江风,时断时续。但一阵阵清越的歌声,挟着浓浓伤情,越过宽阔的水面,直到江岸。唱得岸上士子垂首,女儿落泪。 歌声已尽,小船靠岸。 一位白衣长裙的女子走上船头,迎风而立。长长的黑发随风飘拂,衣裙飞动,飘然若仙。只是眉头深锁,面带泪痕,似有无限伤心,满腔心事。若非背后一柄乌鞘长剑,还真让人以为是一个思凡的飞仙,亦或一位寂寞深闺之怨女。 第32章 31 船刚靠岸,就听远处马蹄声疾,一队带刀侍卫疾驰而至。到得岸边翻身下马,躬身而立。只见那女子面色一变,威势顿生,刚才那个幽怨的娇弱女子霎时不见。就见她并不如何作势,脚尖轻点船头,身子轻飘飘落在岸上。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一挥手,一行人绝尘而去。 却说吴奇池州事了,第二天便要偕同方倚云继续向南方进发。刚要出门,却见那佟子鱼早已备好马匹,身背行囊,等在门口。二人心中虽不情愿,但念及人家昨日相救之恩,却是不好发作,只是好言推辞。不料佟子鱼虽然礼数周全,态度恭谨,却是固执之极,执意相随。二人无可奈何,只好一起上马,三人并骑向南,出城而去。 此时已是深秋,天气转凉,三人一路行来,但见远山如黛,天际高远。(..tw)大路两旁落叶纷纷,一片萧索。落日、西风、古道、小桥,衬着得得的马蹄,令人油然而生满腹悲凉之意,思归之情,挥之不去。 吴奇骑在马上,看着眼前满目秋色,想想自己年纪轻轻,却不得不漂泊江湖,家中父母渐已年迈,却不能膝下承欢。还有那位已与自己有过夫妻之实的柳媚儿,孤身一人,也不知过得如何?身边虽有方倚云温柔陪伴,却总是觉得心中愧疚,胸怀难开。但瞧着方倚云那小鸟依人的小女儿之态,妙目顾盼间那一股款款深情,这一番心事,却如何说得出口?只有在二人每日练功之时,全心投入,一颗心才会有那么一刻的宁静。所幸这么一来,这二人的合击之术倒是进境神速,一日千里。有时就算骑在马上,吴奇也在暗运心法,不停地打熬内力,不给自己闲暇去想心事。 三人刚出门时,方倚云自觉与情郎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还觉得佟子鱼跟在身边生厌。但三人相处日久,却渐渐发现这佟子鱼并不是那么讨厌,甚至可以说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旅伴。原来这方吴二人都是初出茅庐,江湖阅历甚是浅薄。而这佟子鱼虽说比二人大不了几岁,却是江湖经验颇丰。三人一路行来,不论行走坐卧,吃喝住宿,都给安排得妥妥当当,舒舒服服。比之二人池州之前那段路程,不知道顺畅了多少。而且此人学识渊博,谈吐风趣,有时儒雅,有时滑稽。一路上与二人谈谈讲讲,倒是解了不少旅途寂寞。这三人都年纪不大,时间一长,渐渐变得无话不谈,成了推心置腹的好朋友。这三人熟悉起来之后,吴奇便寻个机会,询问佟子鱼自己一直藏在心里的疑问,佟子鱼所开那家客栈名字为何那样奇怪?这时佟子鱼才告诉吴奇,原来他的父亲乃是一位饱读诗生,且厌倦习武,倒是对老庄之道颇为醉心痴迷。当初给佟子鱼取名之时,便是取庄子逍遥游中那一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等佟子鱼长大**,习成武功,接替祖父管理客栈之后,便也取其中之意,‘我即鱼,鱼即我,嬉戏遨游,非独乐乐而已’,故此将客栈取名‘双鱼客栈’。这三人年纪相近,志趣相投,于路谈文论武,颇为相得,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几乎每到一处,佟子鱼总要安排吴奇暗中巡视一番,查看会众行事作风。然后再安排见见当地藏龙会首脑。这些人行事虽有不尽人意之处,但大致也算得上是一个较正义的帮派。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恭恭敬敬,事之以会主之礼,接待甚是殷勤。吴奇虽说心里不耐,却对藏龙会的势力渐渐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这才知道当初佟玉之言并非夸大其词,这藏龙会中当真是藏龙卧虎,人才济济。其中士农工商,和尚道士,地方官吏应有尽有。就连当今遍布全国的锦衣卫也被其触角所及。随着三人行程渐远,吴奇对这藏龙会了解渐深。心里也渐渐明白会中佟玉等长老苦心。这藏龙会虽然表面看来风平浪静,其实却是暗流汹涌,一旦有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有心怀野心之人从中挑拨的话,势必酿成大祸。若果真如此,那天下百姓的太平日子恐怕也就过到头了。加上佟子鱼每日在耳边不停游说,吴奇心里便渐渐有了入会之意。 第33章 32 这一日三人逶迤行至汉阳,天气已是初冬,罡风渐起,刺骨生寒。(..tw好看的小说)三人进得城来,却见城中气氛紧张,大街上行人稀少,家家关门闭户,不时有一队队官兵来回巡逻。三人心中疑惑,忙找个客栈住下。 三人刚要进门,突听背后有人叫道:“哎呀,我说表弟,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也不说到家里住去,怎么还住起客栈来了!这是怎么说的!”三人回头看时,只见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赶到面前,对掌柜的一拱手:“掌柜对不住,这三位是我家亲戚,远路来投,可能找不到我们家了,这才来住店。.tw[]我这就领他们回家去.”一边说话,一边把手伸到背后,五指捏起,对三人作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吴奇刚要询问,却被佟子鱼伸手拦住。口中说道:“表哥你可来了,这大冷的天,让我们在城里这一顿好找!” 那中年人回过头来,满脸歉意:“对不住对不住,表哥也在城门口接了好几天了,唯独今天,表弟你也看见了,这城里乱哄哄的,表哥就回家躲了一会,没想到这就跟表弟错过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来来来,别说那么多了,快跟哥哥回家,你表嫂还在家里等着呢!”说完拉了三人,回头便走。 吴奇与方倚云莫名其妙,却见佟子鱼不住地对二人使眼色,二人不好多问,跟了中年人一起望城南走去。 一直走到城东南角,中年人这才在一处破败的大院前边停了下来,上前敲门。不一会院中脚步声响起,一个女子声音问道:“是当家的回来了吗?可见到表弟了吗?”中年人答道:“是我,我已经把表弟接来了,快开门!”门开处,就见一个中年女子走了出来。见到三人,显得异常亲热,上前拉了方倚云的手不停地嘘寒问暖,将三人让进门去。三人进得门来,只见院中满地落叶,显得非常荒凉,并不像常有人住的模样。 一行人穿过庭院,中年夫妇将三人让进大厅,回身关上房门,立即向吴奇躬身行礼:“属下汉阳分会主事胡华阳,内子黄玉兰,见过少会主、方姑娘。”又向佟子鱼一拱手:“佟老弟陪同少会主一路远来,辛苦辛苦!”三人连忙还礼。 说话间那黄玉兰端上茶来,众人分别坐下。 吴奇心里纳闷已久,这时开口问道:“小弟见刚才胡大哥行事诡秘,说话遮遮掩掩,难道这汉阳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胡华阳叹口气道:“少会主有所不知,咱们藏龙会出了叛徒了!” 佟子鱼说道:“胡大哥且莫着急,有话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4章 33 就见胡华阳满是无奈之色,叹道:“这件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少会主、方姑娘,你们不是认识扬州的一个叫梅月红的女人吗?这件事就是从她这里而起。听说少会主离开扬州之后不久,那位二当家柳如风便接替大龙头之位,梅月红在帮中待不下去,便悄悄离开扬州去了京城。而她那两位师兄暗中跟踪少会主,想伺机夺取龙凤鞭。不料在池州吃了大亏,便也追随梅月红之后,去了京城。这三人本是本会弃徒,对本会许多事情都相当了解。这一次做下如此大事,又失去了漕帮这最后一道屏障,在江湖上已经难以立足。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竟然投靠了锦衣卫大头领曹天成,将我会中机密和盘托出。所幸我们在锦衣卫中布有耳目,将消息提前透漏出来,这才没有酿成大祸。除了扬州分会杨主事等人外,其他人都及时隐匿,没有太大损失。只不过朝廷已经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大肆搜捕,藏龙会如今处境艰难。尤其是少会主与方姑娘,现在已是锦衣卫追捕的主要对象。刚才若不是几位运气好,在城中与锦衣卫的人错过,后果不堪设想。只是……”目光瞄向吴奇,欲言又止。 方倚云心中着急,追问道:“胡大哥有话快说好不好?真是急死人了!”吴奇也道:“胡大哥有事但说无妨。” 胡华阳咬咬牙,说道:“这件事少会主听了可不要着急,属下得到情报,说是少会主父母受此事牵连,也被朝廷追捕。好在令尊事先得到消息,已带了夫人逃走,并未遭了毒手。听说令尊也是一路向南,倒比少会主走得还快,现在已快到荆州。而扬州东厂头目吕望,也已经派人沿途追杀,此时恐怕也已经到达荆州了吧。” 吴奇与方倚云一听,登时站起,吴奇问道:“真有此事?” 胡华阳道:“这种事属下怎敢乱说。不过少会主不要着急,会中长老已经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全力保护吴大侠夫妇安全。以咱们藏龙会的实力,短期内吴大侠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少会主但请宽心!” 吴奇怒道:“父母年迈,却为我身陷险地,叫我如何安心!倚云,咱们即刻起身赶往荆州,与爹爹并肩抗敌!”说着拉了方倚云起身便走。 佟子鱼和胡华阳连忙拦住。佟子鱼道:“少会主暂且息怒,这吴大侠咱们是一定要救的,但今日天色已晚,咱们就这么贸贸然闯了出去,恐怕还未出城,就已经被锦衣卫的人发现了。” 吴奇道:“那依佟先生该怎么办?” 佟子鱼道:“依属下之见,少会**且忍耐,今夜让胡大哥找一个易容高手,待明日一早,咱们化妆而行,免得路上有人认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如此一来,咱们路上也少了许多耽搁,少会主以为如何?” 那吴奇虽说心中着急,但也非是莽撞之人,知道佟子鱼说得有理,也就不再坚持,只是连连催促胡华阳快去找人。按下不题。扁舟横波美人恩深生共死素颜映雪此情不关风与月(下) 却说这天荆州城外,时近傍晚,天空中铅云密布。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赶车之人五十岁左右,相貌清癯,气度不凡,虽然满面风尘,依然显得雍容典雅,卓然不群。马车进得城来,在街西边一家客栈门前停住。赶车男子跳下车来,回头打开车门,从中扶了一位****走下车来。二人将马车交给店伙,男子回头朝街上张望几下,便搀了那位****走进店去。 第35章 34 二人进去不久,大街上一阵马蹄声响,就见一位白衣女子身背长剑,身后带了十几个黑衣汉子,疾驰而至。到得客栈门口,稍一停留,马上便调转马头,到街对面一家客栈门前翻身下马,也走了进去。 此时夜色渐深,长街之上寒风渐起,慢慢地夜空中飘起雪来。大街上除了守夜更夫偶尔走过,再也不见行人。时近二更,就见街西客栈大门开处,白天进城的那辆马车无声无息地驶出门来,沿着长街直奔南门而去。不多时车到南门,就见那位赶车男子跳下车来,在上前盘问的守城军士手中塞些银两。军士见四下无人,将城边门打开,马车出城而去。 就在马车出城不久,街东客栈里十几条黑影便冒了出来。这些人穿过街道,也不敲门,一个个纵身越过西边客栈围墙,窜了进去。就见这些人在房顶上来回穿梭,似是寻找什么。不久,黑影便又跳出围墙,窜进街东客栈之中。不一会,大门打开,又是那位白衣女子带队,十几匹马向南门驰去。 刚走不远,突见一帮捕快打扮的彪形大汉从街边闪出,个个手持钢刀,拦住去路。为首一人身材高大,一脸虬髯,手里提了一条碗口粗的镔铁棍,威势逼人。口中大喝一声:“来的是些什么人?半夜三更,沿街乱闯,还带着刀子,可是要造反吗?还不赶紧给老爷站住!” 当先白衣女子一勒缰绳,奔马前蹄一立,嘎然止步。用一种轻柔的声音说道:“这位大哥,我等也是官差,奉命追捕逃犯路过此地,还请大哥行个方便。否则误了公事,大家都不好交代。” 谁知大汉并不买账,环眼一瞪:“你们追捕逃犯?老爷看你们就像他逃犯!赶紧一个个乖乖地下马,跟老爷回衙门问话.否则老爷火气上来,给你们一顿棍子,让你们一个个屁股开花!” 那白衣女子身后一黑衣人大怒,大声骂道:“狗奴才,你一个小小的捕快,竟敢对我们大统领如此无礼,洒家宰了你!”声音尖细。.tw[] 说完自马上一跃而起,挥刀向那汉子当头便砍。那汉子不慌不忙,看看刀锋已到头顶,单手提棍,往上轻轻一挥,就听叮当一声,黑衣人钢刀脱手,直飞半空。身子倒飞而回,虎口崩裂。 那大汉哈哈大笑,口中说道:“就你这不男不女的家伙,这点本事,也敢拒捕?兄弟们,这帮人来历不明,殴打官差,快给老子拿下!”众捕快轰然答应,把众人围在中间,就要动手。 白衣女子轻斥一声:“都给我住手!”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封公函,对大汉说道:“我们公事紧急,不能耽搁,这位大哥不信,小妹有公函在此,大哥可以查对。”说完素手一挥,一封薄薄的公函竟如利刃般割破寒风雪幕,嗤地一声,飞到大汉面前。 大汉顿时面色一变,不再嬉笑。一侧身,将公函轻轻接在手中,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回头叫道:“小六子,快他娘的过来!不知道老子不识字吗?”身后一个年轻捕快执了火把,上前接过公函打开一看,脸上变色,凑到大汉耳边低语几句。 那大汉马上换了一副笑脸,拱手说道:“原来是扬州侍卫统领柳大人驾到,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有罪莫怪!小的不敢耽误柳大人公务,大人请便!”一挥手,众捕快让到一边。 柳媚儿也不纠缠,取回公函,扬鞭纵马,于漫天风雪中疾驰而去。 待众侍卫去远,那大汉望着南门方向喃喃说道:“吴大侠,俺解庆尽力了,但愿你老人家吉人天相,早日脱险。” 却说柳媚儿一行人出了南门,沿路追去。追到城南一座小山脚下,远远看见一辆马车在前边缓缓而行。众侍卫大喜,一声呼啸,围了上去,只有柳媚儿心中忐忑,生怕吴氏夫妇果真就在车中。不料众侍卫追上一看,却见车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匹老马拉了车子不紧不慢地在风雪中独行。四面望去,只见夜幕下白雪茫茫,寒风呼啸,杳无人迹。众侍卫骂声不绝,四处追寻。只剩下柳媚儿一人立于旷野之中,如雕塑一般许久不动,寒风夹着雪花吹在那张绝美的俏脸上,彻骨生寒。 过了许久,众侍卫才回到车旁,一个个垂头丧气,一无所获。柳媚儿环视众人,大声说道:“众兄弟不必灰心,这般天气之下,逃犯带了一个无丝毫武功的女子,必定走不了多远。也许是其调虎离山也未可知。依本官之意,不如暂且回城,待天明之后,咱们再请当地官府协助,慢慢搜捕不迟。” 只见人群中走出三人,当先一人对柳媚儿施礼道:“大统领算无遗策,洒家佩服得很。不如咱们兵分两路,由洒家带人先往南追,大统领带人在城中搜捕如何?”正是刚才那位受伤的黑衣人。 第36章 32 吴奇恍然大悟:“佟先生之意,我爹爹昨夜是在故布疑阵,引敌人离开?” 佟子鱼笑道:“会主高明!”于是三人收敛心神,暂在解庆家中歇息,由解庆带了几位会中弟兄出门寻找。 不提吴奇等人焦急等待,却说那解庆踏着积雪在城中转了一天,那吴天祥夫妇仍是石沉大海,毫无踪迹。直到夜幕深沉,这才一无所获的回到家中。吴奇等人询问之下,暗暗着急,却是毫无办法。吃过晚饭,众人分头歇息,但等明日动身南下。 转眼已是二更天气,却说吴奇躺在床上,担心父母安危,心里不停地胡思乱想,却哪里睡得着?耳听窗外积雪噗噗落地之声不绝于耳,心头更是烦闷,于是披衣而起,在房中来回踱步。(..tw好看的小说)正在此时,就听窗棂被人轻敲几下,人影一闪,倏忽不见。吴奇心中一动,回手从桌上抄起长鞭,穿衣出门。就见对面积雪的房顶上,一人对自己轻轻招手。吴奇疑是父亲寻来,不敢声张,纵身上房,向那人追去。那人见吴奇追来,回身便走,引着吴奇直向城外跑去。吴奇轻功不凡,而前边那人也是不弱,两人一追一走,霎时间追出城去。却见那人仍不停留,直往江边而去。那吴奇艺高胆大,并不畏惧,随后而来。(..tw)忽听前面水声震耳,前边那人倏然不见。 吴奇追到江边,四下张望,忽见江边一艘小船上亮起一点灯光,方才那人立于船头,对自己招手示意,见吴奇走近,低头走入舱中。吴奇紧握长鞭,轻轻跳上船去。口中轻咳一声,推门而入。只见小小的船舱中间生了一盆炭火,温暖如春,一个白衣女子正脱下轻裘扔在榻上,缓缓转过身来,一张绝美的俏脸似嗔似喜,娇艳如花,正是那位名震江湖的毒观音柳媚儿。吴奇一怔,看着眼前这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妙人儿,一时间禁不住痴了。 一阵琴音如水,缓缓流转开来。伴着一曲柔美的歌声,泻出窗外:“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歌声中似有柔情万种,动人心弦。 大江之上,江风徐徐,一叶扁舟随波荡漾。昏黄的灯光映在江面上,波光闪闪,衬着远处时断时续的渔娘歌声,如梦如幻世事如梦试问秋凉几许爱恨纠缠堪叹生有何欢(上) 却说天明之后,方倚云等人洗漱之后,来到客厅,却见吴奇早已穿戴整齐,坐在桌旁,似是等候已久。众人知他心中着急,也不多问,起身出门,投南门而来。那解庆手提铁棍,随后相送。 一行人出得城门不远,就见前边出现一片树林,林中隐约露出一角飞檐,似是一座小庙。吴奇刚要回身让解庆回去,突听林中传来一阵喝叱之声,且有兵刃撞击之声隐隐传来。吴奇一怔,已听出其中有父亲的声音,显得极为愤怒。吴奇顾不得与众人打招呼,催马便向树林中冲去,方倚云也早已听见,和众人随后追去。 众人进得树林,顺着声音寻去,只见林中空地上两个黑衣人挥舞钢刀,与吴天祥斗得正急。吴天祥肩头流血,似已受伤。空地边另一黑衣人右手持刀,左手擒了一人,不住挥刀作势,威胁吴天祥投降。正是太监刘纯。那吴天祥投鼠忌器,舞动长鞭,只是一味防守,并不进攻。 第37章 33 原来那晚吴天祥出城之后,自知脚程太慢,难以逃脱,便使个金蝉脱壳之计,放走空车,引东厂众人南行,自己与夫人于氏潜入林中小庙暂避。[..tw超多好看小说]两人在庙中捱了一天一宿,估计追敌去远,吴天祥便搀了妻子,辞别寺中和尚,继续南行。万不料那刘纯狡诈无比,前晚出城时已注意到这片密林。与柳媚儿等人分手之后,往南走了不远,见前方不见吴氏夫妇踪迹,便马上折了回来。三人暗藏林中,慢慢搜寻。吴天祥刚出庙门,便已被三人跟上。只是忌惮吴天祥武功了得,不敢贸然下手。夫妇二人一路走来,并不知身后危机四伏。(..tw无弹窗广告)林间小路崎岖无比,下雪之后,更是湿滑难行。那于氏小脚伶仃,加上长途跋涉,身体虚弱,走不多远,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吴天祥连忙上前扶起,只见妻子腿上血迹渗出,已经受伤。吴天祥心中疼惜,扶妻子到林间空地坐下,撩起裤脚,为妻子敷药缠裹。抬头见妻子眉头紧皱,似乎甚是痛苦,吴天祥心中为难,对妻子说道:“娘子若是难以支持,就先在此处歇息。容我再回城雇辆马车,再来接你如何?”于氏无法,只得点头答应。吴天祥安慰几句,回头向林外走去。刚走不远,那刘纯等人见有机可乘,突然扑出。吴天祥措手不及,妻子已落入敌手。刘纯擒住于氏,将钢刀架在其脖颈之上,喝令手下二人来捉吴天祥。 吴天祥抽出长鞭抵住二人,却因担心爱妻安危,只是来回闪避,不敢骤下杀手。那刘纯在旁边不住出声恐吓,吴天祥心神不定,一不小心,肩头已被利刃划伤。正在危急之时,林外马蹄声响起,吴奇等人冲了进来。 却说吴奇赶到近前,一见母亲被擒,肝胆欲裂。自马上一跃而起,便向刘纯扑去。刘纯大喝一声,手中钢刀一紧,于氏颈中流下血来。吴奇一惊,连忙止住脚步,口中喝道:“你是何人?若敢伤我娘,少爷把你碎尸万段!” 刘纯冷笑一声:“洒家东厂刘纯,奉命缉拿逃犯。你既然是这女人之子,想必就是吴奇。常言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天合该洒家立功,你们一家子全到了。还不赶紧劝你父亲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否则洒家先把你娘杀了!” 于氏眼中流泪:“奇儿,快和你爹走吧,只要你们父子平安,娘就算死了也安心了!快走!快走!别顾着娘了!再耽误下去,就都走不了了!” 刘纯大怒,喝道:“住口!”刀柄回敲,于氏登时晕了过去。 正僵持间,突听刘纯身后一人笑道:“死太监!看法宝!”就听忽地一声,一物直奔刘纯后脑。刘纯大惊,下意识地向身后挥刀格挡。只听扑哧一声,一物分作两半,落在地上,却是一只靴子。急抬头,就见一个富商打扮的人正向自己微笑。刚一愣神,那人左袖轻挥,如长蛇般急卷而至,右手一轻,钢刀脱手而去。接着右手一挥,长袖已卷住于氏腰间,往回一带,人质易手。刘纯大惊失色,纵身欲走,身后解庆抢上一步,手起棍落,刘纯脑浆崩裂,一命呜呼。原来是佟子鱼趁乱从树丛中溜到刘纯身后,一击得手。 吴奇见状,急忙上前查看母亲伤势,却见于氏颈中流血不止,太阳穴被刀柄撞击处也是伤得极重,已是奄奄一息。吴奇心中悲痛,将母亲抱在怀中,放声大哭。 第38章 34 那边吴天祥听见哭声,知道不好,不再留手。[..tw超多好看小说]长鞭起处,一名黑衣人咽喉洞穿。另一名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便走。吴天祥将长鞭往腰间一缠,纵身而起,脚尖在树干上一点,大翻身落在那人面前。黑衣人情急拼命,挥刀当头便砍。吴天祥不退反进,低头从其腋下钻过,右手一翻,已拧住对方手腕,往下一按,左膝早起,只听咔嚓一声,黑衣人手肘脱落。跟着右肘横击,正中太阳穴。黑衣人顿时委顿在地,不省人事。 吴天祥一击得手,并不停留,几步跑到妻子跟前。却见爱妻躺在儿子怀中,早已香消玉殒,撒手西去。吴天祥只觉浑身无力,缓缓坐倒在地,眼中流下泪来。 这时佟子鱼将那晕倒的黑衣人弄醒,不由分说,左右开弓,先打了十几个耳光,然后问道:“快说!是哪个王八蛋派你们来的?” 只见那人目露凶光,虽然无力还手,却是毫不示弱,恶狠狠地说道:“你家公公乃是扬州东厂大当头吕望吕公公手下,这次跟随侍卫营大统领柳大人前来捉拿你们这帮反贼。.tw[]识相的快放公公回去,如若不然,等柳统领大队人马一到,教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一旁解庆大怒,骂道:“你这阉驴找死!”提棍欲打。 一边吴奇叫道:“且慢!”将母亲尸身交到方倚云怀中,走过来问道:“你说是柳媚儿派你们来的?” 那太监傲然道:“正是!咱家柳统领武功盖世,你们这帮反贼定然逃不出她老人家手心。不如赶紧放了洒家,公公还好替你们说几句好话,让你们少受点苦头。”说完哈哈大笑,显得极为嚣张。 吴奇心中愤怒,面无表情,口中连连说道:“好好好!很好!很好!”抬腿一脚,正中那人胸口。那人手舞足蹈,直飞出三丈开外,后背撞在一棵大树树干上,树上积雪哗哗落下。那人口吐鲜血,魂归极乐去了。世事如梦试问秋凉几许爱恨纠缠堪叹生有何欢(下) 这时吴天祥从方倚云怀中接过妻子,用手轻轻抚摸爱妻脸颊,禁不住老泪纵横。[..tw超多好看小说]想想几十年夫妻恩爱,转眼成空,一时间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心念电转间,那些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纵横江湖的日子;那些夫妻相敬,举案齐眉,柴米油盐的平淡时光;那些携妻抱子,春日同游,其乐融融的幸福心情……所有前尘往事,如幻梦般在脑海中缓缓流过,恍如隔世。林间微风徐起,树上积雪随风飞扬,不一会夫妇二人身上一片雪白。吴天祥双眼发直,只管抱着爱妻尸身呆呆发愣,犹如不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滴在妻子脸上,一位身负绝顶武功的武林健者,仿佛突然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老态尽显无遗。 吴奇既伤心母亲惨死,又心疼父亲,心中悲痛,难以抑制,与方倚云跪在母亲跟前,痛哭失声。佟、解二人眼中含泪,温言劝解。 吴天祥振奋精神,擦干眼泪,伸手拍拍爱子肩头,满面慈爱,柔声说道:“奇儿、云儿,切莫伤心,听爹爹说话!”二人收住哭声,哽咽难言,只是垂泪。 吴天祥此时心里已经拿定主意,反而神情平静,微笑着对儿子说道:“奇儿,云儿,爹和你娘年已半百,恩爱半生,且已有子有媳,死亦无憾了。只是你娘临去也未见你俩成婚,只恐放心不下。今日你二人就在你娘面前磕几个头,就算成亲了吧,也了了你娘一段心事。只是委屈了云儿了。” 方倚云哽咽道:“爹爹休如此说,若不是当年爹爹收留,云儿此身尚不知有无。况且云儿心中,早已将自己当作吴家儿媳,就算爹爹不说,云儿也会跟随奇哥哥,至死不渝。”说着与吴奇跪在母亲身前,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 吴天祥低头对着妻子说道:“娘子,我们吴家有子如此,有媳如此,你也该放心了吧?”抬头向佟子鱼招招手,佟子鱼连忙走到跟前,躬身施礼。 吴天祥微笑道:“吴某见你方才所使武功,尽得流云飞袖精髓。敢问阁下可是‘墨袖’佟玉前辈后人?” 佟子鱼拱手答道:“小侄佟子鱼,‘墨袖’佟玉正是小侄祖父。” 吴天祥道:“吴某见你聪明机警,颇有智谋,且又武功不凡,有你在奇儿身边,吴某也就放心了。”接着曼声吟道:“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说着内力逆转,身体一震,经脉尽断,嘴角血丝渗出,身形晃动。 吴奇大惊,急忙扑到身边扶住。 吴天祥强自支撑,对吴奇说道:“奇儿,爹爹死后,你可设法将我钢鞭送与你媚儿姐姐,好让她回去交差。爹爹当年有负与柳轻侯,如此也算了结当年一段恩怨。爹爹此番南下,也是媚儿暗中报信。途中若非媚儿暗中照顾,故意走水路拖延行程,恐怕你我父子也不能再次相见。我死之后,你与云儿都不可找媚儿寻仇,可记下了?”吴奇额头青筋暴突,牙关紧咬,缓缓点头。 吴天祥又道:“江湖风波险恶,男儿汉闯荡天下,快意恩仇,人人都道是英雄豪气。殊不知背后有多少痴情女子,为之伤心流泪,甚至命丧黄泉。当年方、柳两家,加上爹爹我,莫不如此。所以爹爹劝你,尽可能与云儿找个清静之地,夫妻恩爱,平淡一生,莫再招惹江湖是非。切记!切记!”吴奇泪流满面,点头答应。 第39章 35 吴天祥此时气若游丝,又道:“此处山清水秀,爹爹很是喜欢,我死后,就把我和你娘葬在此处。切莫流连,带云儿速去云南……”话未说完,气息已绝,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吴奇半日间接连目睹母亲惨死,父亲自尽,而这一切皆拜柳媚儿所赐。想想自己昨夜尚与仇人同舟共饮,同榻缠绵,不觉怒气盈胸。一股郁郁之气,自腹中勃然升起,喉头一甜,一口逆血冲口而出,昏倒在地。方倚云等人七手八脚,连忙救醒。 吴奇醒来之后,望着父母尸身,半晌无语。众人正待劝慰,却见吴奇捡起地上一把单刀,在空地上开始为父母挖掘坟墓。众人连忙帮忙。不一会坟墓挖好,吴奇跪在父母身前磕了三个响头,将尸体放入坑中,用暖裘盖住,然后缓缓将土填入坑中。回头砍树刻碑,立于坟前。然后撕下一片白色内衣,咬破中指,写下数行**。俯身捡起父亲所留长鞭,纵身跃起,把**钉于坟前树上。回过身来,拉了方倚云在坟前磕头告别,起身便走。那解庆也不回家,与佟子鱼嘀咕几句,翻身上马,跟了吴奇往南而去。[..tw超多好看小说] 一个时辰之后,柳媚儿带了一班人马驰入林中,来到坟前站住。柳媚儿一见墓碑,顿时一愣。急忙下马上前,仔细观看。只见碑上刻痕犹新,分明写的是:先考吴讳天祥、先妣于氏之墓。不肖子吴奇、儿媳方氏敬立。柳媚儿心中难过,抬头看时,只见一条钢鞭将一副白绢钉于树上,鞭身随风晃动,叮叮有声。柳媚儿将钢鞭取下看时,正是吴天祥随身兵器。接着展开白绢,只见上面是一封**。上写:“父母双亡,皆拜卿所赐。尊父遗命,钢鞭赐汝复命之用。自此之后,恩断义绝,他日相见,此仇必报。奇。”柳媚儿看完**,自思昨夜尚与檀郎同榻缠绵,温存备至,眨眼间却变成不共戴天的仇敌,禁不住心中滴血。强忍眼泪,挥手让众侍卫回城,待众人去远,再也忍耐不住,跪在坟前,手扶墓碑,放声痛哭。 哭得许久,柳媚儿站起身来,呆立良久。然后掏出一把飞刀,在墓碑上‘方氏’之前,刻上‘儿媳柳氏’四字,然后在坟前拜了四拜,回头牵马而行。林间寒风扑面而来,只觉得心中寒意,比这刺骨的北风更湿,更冷。那忧郁的身影满含伤情,渐行渐远,林中传来一阵歌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歌声凄凉,渐渐远去,终于消失在北风中鲲生双翼振北图南八万里鲤跃龙门吞云吐雾八荒间(上) 冬去春来,不知不觉间已是春暖花开。 话说吴奇等人离开荆州,一路往西南而来。对父母之死,柳媚儿之善变,吴奇一直耿耿于怀,难以走出阴影。一路上郁郁寡欢,沉默无语。只是一有闲暇,便埋头练功,功力更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那方倚云总是默默相陪,软语温柔,耐心开解。行至广西境内,二人已将‘燕双飞’鞭法、身法与本身武功融会贯通,虽仍有难以索解之处,但也已挤入当今武林一流高手之林。一路上虽有锦衣卫与东厂之人不时骚扰,吴奇却并不让佟、解二人出手,与方倚云或二人合击,或单身对敌,于实战中不断提升战斗力。这两人伤心父母惨死,每次出手时绝不留情,一路上大小十几战,已有二十多人命丧两人之手。 这一日四人行至新化,两广交界处一座小城。只见四面山峦叠嶂,迷雾重重,绿树红花,漫山遍野。远远望去,整座城池若处云中,若隐若现,恍若仙境一般。四人都是自繁华之地而来,哪里见过蛮荒之地如此美景,不由得尘念顿消,披襟当风,直有出世之意,胸怀大畅。四人此时不忙赶路,按辔而行,边走边欣赏路边美景,不知不觉间走上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偏僻小路。 行至一个山坳,前边出现一片石林,怪石嵯岈,挡住去路。前方城池复又不见。一条蜿蜒小路,从石林中间穿过。四人并不迟疑,扬鞭纵马,直入石林。走到石林深处,只见千奇百怪的巨石之中,出现一个巨大的水塘,方圆数里,碧水悠悠,塘边却是寸草不生。水塘东面一条巨大的瀑布注入塘中。微风拂过,随风摇摆,如雾如烟。塘边一块高耸的巨石之上,一人盘膝危坐,正在闭目养神。肩头停了一只黑色鹞鹰,目光炯炯,正瞪视着四人。鉄翅微振,跃跃欲试。鹞鹰主人乃是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穿一身灰布衣衫,其貌不扬,但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一望而知乃是一位内力深厚的武功高手。四人心中警觉,不欲惹事,便欲策马从石下穿过。突见那人肩头微耸,那只鹞鹰振翅而起,张开两只金色利爪,向吴奇面门闪电般抓来。吴奇一惊,急忙低头躲闪。那鹞鹰在空中打个旋,又向吴奇双眼啄来。吴奇大怒,左手一掌向其当头劈下,右手在腰间一扣,黑龙鞭在手。鹞鹰似乎知道厉害,振翅往上便飞,吴奇长鞭一抖,空中落羽纷纷,那鸟长鸣一声,摇摇晃晃落在主人肩头,已经受伤。 只见那中年男子陡地睁开双眼,目露精光,望向四人。口中长啸一声,自巨石上一跃而下,其身法轻灵,落地无声。更难得此人身在半空,居然如大鸟般缓缓落下,似乎御风飞翔一般。四人都是行家里手,一见此人身法,禁不住大惊失色。佟子鱼在一边自言自语道:“这……这是老会主的‘御风术’,此人是谁?怎么也懂这种轻功心法?” 第40章 36 不料那人耳力甚好,微微笑道:“此事告诉你们也无妨,当年老夫先祖与陈友谅同师学艺,这‘御风术’自然一代代传与老夫。[..tw超多好看小说]此事不要说你们几个小辈不知,恐怕就连你们会中长老也未必知道。可惜当年先祖出师太早,那‘燕双飞’的心法当时未曾完善,所以虽略知皮毛,但其中精髓,却是不知。那陈镇乾当年以‘燕双飞’之名行走江湖,老夫也曾四处追寻,可惜一直无缘相见,老夫一直引以为憾事。最近听说此鞭法重现江湖,故而一路寻来,今日总算得偿所愿。” 吴奇大惊下马,拱手道:“晚辈吴奇,适才无礼伤了前辈爱禽,还请见谅。但不知前辈尊姓大名,可否赐教?” 那人笑道:“好好好!孺子可教!懂得尊敬长者。老夫曹天成,便是当今圣上驾前锦衣卫大头领。老夫自知你是吴奇,这次老夫亲出京城,便是专为寻你而来。” 四人一听大惊,那佟子鱼等人纵到吴奇身边,背靠背四面防护。 曹天成笑道:“小子莫慌,老夫非为擒你而来,未带人马。” 佟子鱼低声对吴奇说道:“会主当心,此人看似年轻,其实已经六十有余。乃是当今朝廷与大总管吕安齐名的绝顶高手,一套‘阴阳双撞掌’独步天下。此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会主须小心提防。” 曹天成耳轮微动,哈哈大笑:“小子年纪轻轻,倒是知道不少。不过尔等放心,老夫此次专为领教祖师所传‘燕双飞’鞭法而来,别无他意。否则老夫手下众多,要擒你等,何须亲自出手。这样吧,老夫今天也不难为与你,只要你与这小姑娘双鞭联手,能在老夫手下走上十招,老夫回头便走,决不食言,你看如何?” 吴奇出道以来,多历风险,性情早已沉稳许多,闻言说道:“曹大人前辈高人,既然有意相让,晚辈却之不恭。晚辈在此先谢过了。” 曹天成微笑道:“小子先不忙客气,若能走过十招,再谢不迟。” 吴奇不再说话,与方倚云走到场中站下,严阵以待。 只见曹天成长吸一口气,身上衣衫无风自动。双掌一搓,一黑一红,缓缓向二人逼近。人尚未至,一股杀气已扑面而来,吹得二人发梢微动。二人心意相通,看看对方走近,突然出手。手一抖,一式‘张敞画眉’双鞭直刺曹天成双目。曹天成并不躲闪,双掌齐出,径拍鞭梢尖刺。就听叮的一声轻响,鞭掌相撞,竟如金属交击,鞭梢回转。吴、方二人左右各迈一步,长鞭回环,‘义结连理’,一抽太阳穴,一缠脚踝。曹天成脚尖轻点,身子横空一滚,一缩一挺,掌击吴奇,脚踢方倚云。二人凌空翻身,旋身送臂,‘比翼双飞’点向曹天成左右太阳穴,身法曼妙之极。曹天成霍地一个‘凤点头’闪过,往后一撤。双鞭鞭梢相碰,叮地一声,转向曹天成眉心与咽喉刺来。曹天成双指一弹,鞭梢回转。跟着欺身直进,双掌一冷一热,分击二人。这三人这边鞭法精妙,那边掌力雄浑,一时间斗得难解难分。 第41章 36 吴奇与方倚云自从双鞭合击之术练成,首次碰到真正对手,不禁精神大振,鞭法越使越妙。曹天成施展绝顶轻功,配合浑厚内力,在二人重重鞭影中闪展腾挪,左冲右撞。双掌上下翻飞,忽冷忽热,忽快忽慢。吴、方二人越来越难以抵挡。三人斗到分际,曹天成忽地卖个破绽,二人双鞭齐至。曹天成闪电般双手一分,已抓住鞭梢,就见双鞭微微发光,吴奇与方倚云顿觉半身发麻,一冷一热,难受之极。曹天成把手往后一带,双掌齐出,二人肩头中掌,双鞭脱手,身子向后飞出。佟、解二人连忙抢上扶住,凝神戒备。就见曹天成并不追击,只将双鞭拿在手中仔细观看,半晌无语。 看了半天,曹天成突然哈哈一笑,将双鞭掷还二人,口中说道:“你二人年纪轻轻,老夫在十一招上方能将你们击败,诚然难能可贵。[..tw超多好看小说]只可惜你们这合击之术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加上内力尚浅,出招无力,所以致有今日之败。老夫言出必行,今日不再难为你们。告辞!”说完盯着二人手中双鞭叹道:“空有宝山,不知开启之法,可惜可惜!”回头便走,口中唱道:“忍字头上一把刀,任他胆边怒火烧。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把人饶……”歌声未尽,人已无踪。四人莫名其妙,不敢停留,上马便走。鲲生双翼振北图南八万里鲤跃龙门吞云吐雾八荒间(中) 路上吴奇不住思索曹天成临行之言,将长鞭拿在手中不住把玩。将近城门之时,吴奇突然在马上哈哈大笑,口中说道:“我明白了!”方倚云连忙询问。 吴奇说道:“咱们这双鞭之上,是不是铸有一首小词?”方倚云连连点头。.tw[]吴奇说道:“这首小词,应该便是‘燕双飞’武功心法总纲。之前总以为不过是一首普通小词,不料其中竟藏有天大秘密。以前咱们练功之时,总觉有些迟滞之处,一直难以索解。现在我仔细思索这词中之意,再结合鞭法,这些难点顿时迎刃而解。而且照这心法结合鞭法习练,必然便是‘御风术’无疑!” 方倚云半信半疑,也把长鞭取出细看,口中不停念诵:“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圆意。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终日劈桃瓤,人在心儿里。两朵隔墙花,早晚成连理……”一边念诵,一边低头思索。突然间也是抬头一笑,说道:“奇哥哥,我也明白了。咱们以前练习合击之时,总感觉有些身法不够圆滑自然,原来毛病出在这里。这词中之意……”突然俏脸一红,不再说话。二人四目相视,心中柔情顿生。 那佟子鱼与解庆在后边看在眼里,相视而笑。 四人进得城来,看看天色已晚,便在街上寻个客栈住下。那佟子鱼叫了酒菜,四人在大堂中边吃边议论白天之事。正谈得热闹,突然店外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哎哟我说吴公子,许久不见,可把奴家给想死了!”话音未落,只见从店外走进一群锦衣卫打扮的人来。领头三人却是老相识,正是梅月红偕同‘快刀’鲍月清、‘重剑’仇月明带了锦衣卫一众人马到了。四人推杯站起,怒目相视,严阵以待。 就听那梅月红娇声说道:“吴公子、方妹妹,咱们故人相见,本该高兴才是,怎么倒像见了仇人一般?这‘他乡遇故知’可是人生一大喜事。” 方倚云骂道:“呸!哪个跟你这骚狐狸是故知了?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有种的放马过来,不要以为靠上了锦衣卫便有什么了不起,本姑娘可不怕你们!” 梅月红也不生气,掩口笑道:“方姑娘这话就错了,我们都是女人,怎么能有种呢?像吴公子这样的英俊男子汉才能有种,妹妹跟了吴公子这么久,难道还没试过吗?” 身后众人哈哈大笑,神情淫秽之极。 方倚云大怒,抽出长鞭,便欲上前。内力刚动,突觉丹田中一股寒气直冲上来,遍体生寒,身形摇晃,颓然坐下。吴奇急忙上前搀扶。 梅月红此时翻转面皮,冷冷说道:“小贱人,你以为曹大人的阴阳掌力,是那么好受得的吗?老娘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的好,若是妄动内力,阴阳之气散开,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第42章 37 吴奇此时暗中一提内力,也觉一股燥热之气从丹田中直冲上来,知道梅月红所说非虚,也是神情黯然,在方倚云身边缓缓坐下。佟子鱼见势不妙,从身边抽出秃笔,与解庆挡在二人身前。 梅月红又道:“本来你两人伤势也是好治,只要你二人立刻圆房,行过周公之礼,阴阳调和,不但伤势无碍,反而会对功力大有补益。只可惜曹大人算无遗策,不给你们这个机会。可惜啊可惜!” 身后鲍、仇等人轰然大笑,鲍月清尖声说道:“这倒无妨,吴奇这小子嘛,不去管他。这姓方的小姑娘花容月貌,我姓鲍的本着治病救人之心,倒是可以勉为其难,跟她调和调和!”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方倚云又羞又急,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晕倒在吴奇怀中。 那边解庆大怒,大声喝道:“你们这帮无耻的混蛋,这般欺负一个小姑娘,当老子手里的铁棍是假的吗?”说着纵身上前,向着鲍月清当头一棍打去。鲍月清见其棍势沉重,不敢硬接,闪身躲过。仇月明自恃力大,挥剑便砍。解庆挥棍相迎,就听‘当’的一声响,仇月明巨剑断成两截,断剑撒手而飞,虎口流血。解庆回手一棍,又向仇月明腰间扫来。仇月明大惊失色,纵身跳到众人身后躲避,鲍月清抽出双刀,接住厮杀。梅月红从腰间抽出钢鞭,便要来拿方、吴二人。 这边佟子鱼见情势危急,对吴奇说道:“会主带了方姑娘先走,待我和解兄弟抵挡一阵,便来追寻。”回头长袖抖动,如长棍般直撞梅月红面门。梅月红低头闪过,挥鞭便抽。佟子鱼挥袖相迎,鞭袖交缠,往回一带,右手秃笔墨迹淋漓,往梅月红面门便抹。梅月红知道厉害,手一抖长鞭脱开,纵身后退,手一挥,众侍卫挥舞兵刃,将佟子鱼围在中间。佟子鱼毫不畏惧,挥动大袖,横扫直劈,右手秃笔更是变幻无方,点戳抹砸,时而作棍,有时又作判官笔使,众侍卫人数虽多,一时间对他也无可奈何。 梅月红见佟子鱼已被缠住,心中得意,回头向吴奇二人走去。口中调笑道:“好吴公子,你还是跟姐姐回去吧,这‘燕双飞’的武功,跟姐姐合练不是一样?你放心,姐姐比这小妮子会伺候男人,管保让你舒服得****。你看如何?”吴奇怒火中烧,将方倚云放在一边,挥鞭便打,梅月红轻轻闪过,二人斗在一处。 吴奇虽然武功远胜梅月红,却苦于内伤在身,不敢运力,身法迟滞,出招无力,数招间已落于下风。梅月红心中得意,口中不住出言调笑。吴奇空自生气,却是无可奈何。那边解、佟二人瞥见会主危急,苦于被众人紧紧缠住,虽然心急如焚,却是乏术。 眼看着梅月红数招间便要得手,突见门外窜进一条大汉,青布包头,手提一条三节棍,看打扮倒像一位苗人。此人进门之后,并不迟疑,直窜到吴奇跟前问道:“这位公子可是扬州吴奇?”吴奇点头答应。那人一听,挥棍插入二人中间,挡住梅月红。 梅月红怒道:“你是何人?敢管我锦衣卫的闲事?” 那人仰天大笑,豪气干云,斜睨梅月红道:“看你这臭娘们一身骚气,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锦衣卫吓得了别人,却须吓不倒大爷我。大爷便是云南棍王之子郭天霸,这吴公子却是我家请来的客人。你们如此无礼,郭大爷岂能不管?” 梅月红说道:“你们郭家在云南势力极大,尽人皆知。不过这吴奇却是朝廷钦犯,你若阻拦,便是造反。再说这里不是云南,你们郭家势力再大,恐怕也管不到这里。我劝你还是莫管闲事为妙。” 郭天霸笑道:“他们是不是钦犯,大爷不管,大爷只知道他们是我家客人。至于大爷造不造反,恐怕你这臭娘们说了也不算。闲话少说,今天若不放人,大爷让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说完朝门外吆喝一声,就见门外涌进三四十人来,个个拉弓上箭,对着众人。 梅月红脸色铁青,冷冷说道:“姓郭的,你今天如此架梁,恐怕对你们郭家没什么好处。你们势力再大,大得过朝廷吗?” 郭天霸大怒:“你这臭娘们偏有这么多废话,再不快滚,莫怪郭大爷无情。” 梅月红无奈,狠狠盯了郭天霸一眼,挥手带众侍卫悻悻而去。鲲生双翼振北图南八万里鲤跃龙门吞云吐雾八荒间(下) 吴奇此时再也支持不住,缓缓坐倒在地。 佟子鱼与解庆急忙上前扶起,回身与郭天霸见礼。 第43章 38 原来当日吴奇与方倚云出门之后,吴天祥知道儿子此行艰险,早派人倍道而行,星夜赶往云南,到郭文彪处告知此事,细述儿子相貌武功,所用兵器,瞩其派人沿途迎接,以期稍减风险。那郭文彪与吴天祥年轻时相交莫逆,自然不好推辞,急忙派儿子带了一众手下一路迎来。也是吴奇命不该绝,今日正好赶上。 这郭天霸将前情述说一遍,却见吴奇与方倚云脸色越发难看,知道二人伤势严重,不能耽搁,却又不能长途跋涉。而且外有锦衣卫虎视眈眈,情势危急。便与佟子鱼商量对策。佟子鱼也是双手只搓,苦无良策。这时倒是一边解庆突然瓮声瓮气的说道:“咱们找个地方先把会主藏起来,让他们找不到不就行了,等过几天会主养好伤,咱们再去云南,你们说好不好?” 佟子鱼说道:“你倒说得轻巧,咱们在此地人地生疏,到哪里去找这么个地方?” 却见郭天霸眼睛一亮,把手一拍:“一语惊醒梦中人,佟大哥你还别说,这新化城外还真有这么个绝好去处。[..tw超多好看小说]” 佟子鱼大喜过望,忙问道:“郭兄弟快说,是什么地方?咱们时间不多。”郭天霸问道:“佟大哥来时,可曾见到路上有一片石林?” 解庆在一边插嘴道:“见过见过!那里边还有一片水塘,我们就是在那儿碰到曹天成那老混蛋的。” 郭天霸拍手道:“正是此处。当年吴天祥伯父远游云南时,曾与家父来过此地。据当地人说这水塘颇为神秘,山上泉水日夜不停注入水塘,这水塘又没有河道流出,却总是不满不溢。且传说这塘中之水深不见底,其中盘踞了一条大蛟,昼伏夜出。当地人都说此地连接大海,乃是龙王行宫,每年都来祭拜。当年家父与吴伯父游至此地,听了传说心中好奇。倚仗二人都是绝顶高手,便相约一探究竟。二人在此处盘恒数月,才发现这塘中秘密。原来这水塘外面是没有河流,可是那条瀑布之后却是一条暗河,山水流到塘中,便从瀑布后面流走。当地人不明究竟,还以为塘下直通大海。而且这塘中并无蛟龙,倒是有一条大蟒和一头巨龟。巨龟终日栖身塘中,大蟒每日夜里到山中觅食,白天便也回塘中栖身,只是这二兽性情温和,并不伤人。家父与吴伯父便到瀑布后查找暗河去向,不料进洞之后,里边却是别有洞天。据家父说进洞两三里路,乃是一处山谷,四面环山,皆是悬崖峭壁,只有这一条暗道通往此处。且其中奇花异果不计其数,有个三五人在里边应该不会挨饿。我看不如咱们想办法把吴公子夫妇送入此处,搭间小屋暂时住下,再留几个人暗中照顾。待吴公子伤好之后,再作打算如何?” 佟子鱼沉吟道:“此计虽是行险,但事急从权,此时也别无他法。我看事不宜迟,咱们今夜便去。”众人计议已定,专等天黑。 转眼已是二更天气,郭天霸先派手下出去四处打探,见无锦衣卫之人窥探,便指挥众人将吴、方二人搀扶上马,一行人悄悄出城,直奔石林而去。 众人进入石林,来到水塘边停下,郭天霸让手下砍树作筏,将吴奇二人扶到筏上,往瀑布方向划去。不一会听得水声震耳,已到瀑布边上。众人弃筏登岸,从瀑布边水流较缓处穿了过去。郭天霸让一个手下点起火把,一行人沿着暗河边一条窄窄的小路往里走去。刚走不远,就听前边一声惊叫,那探路家丁,扭头跑了回来,只吓得面无人色,身体瑟瑟发抖。郭天霸接过火把,往前一照,不禁也是毛骨悚然。只见前边河岸上一条巨蟒正缓缓抬起头来,蛇信吞吐,暗红色的巨大身躯蠕蠕而动,粗如水桶一般,两只眼睛如茶碗大小,在火把照耀下烁烁放光。另一边河岸石壁凹进,有一个天然平台,一头巨大的鼋龟栖身其上,巨大的龟盖微泛青光,足有三丈方圆,如小山一般。头顶已经生出两只骨质短角,正张着血盆大口,对众人虎视眈眈。郭天霸绕是胆大包天,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连连后退。倒是那佟子鱼生性诙谐,置此险地也不改本性,走上前冲着巨蟒和巨龟一揖到地,笑道:“蟒兄、龟兄息怒,兄弟们来此并无恶意,只想暂借贵府暂避几日而已。还请蟒兄、龟兄成全一二,日后定当设祭相谢。请蟒兄让条小路如何?”那巨蟒似通人性,大头点了两点,头一低,无声无息地钻入河中,出洞去了。巨龟也将头一缩,闭上双目,复又沉沉睡去。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定定神,继续前进。河边小路湿滑,崎岖难行,众人互相搀扶,缓缓而行。洞中漆黑无比,七拐八拐,似无尽头一般。不知走了多久,只见前方闪出一线亮光。众人加紧脚步,忽见眼前一亮,终于走出洞来。只见眼前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那条小河便从林间蜿蜒穿过。四面山崖壁立,高不可攀。头顶一轮明月,散发着清冷的光辉。众人又累又怕,一个个筋疲力尽,坐到地上,再也不想站起。 第44章 39 歇息良久之后,郭天霸率先站起,指挥众家丁寻个地势稍高的干燥之处,在一片竹林后砍树建房。人多好办事,到天明之时,一栋简陋的小木屋便已建成。然后再弄些简易的桌凳木床,就算给吴奇二人安下家来。不一时日出东山,只见山谷中遍地野花,树上野果累累。众人摘下品尝,只觉汁水横流,满口留香。吴奇与方倚云在房中运功疗伤,众人也不去打扰。只有佟子鱼摘了一些野果送进房中,也就转身出门,与郭天霸等人对座闲聊。天黑之后,众人估计那洞中巨蟒已经出门觅食,便向吴奇与方倚云告辞而去。临行前佟子鱼笑嘻嘻地对吴奇道:“会主保重,我与解老弟在城中等候。等会主伤势痊愈之后,便到城中会合。而且那梅月红之言,属下认为不无道理。以会主心智,应该能参悟其中玄机。属下告退!”吴奇听了尚自发愣,那边方倚云早已面红过耳,轻嗔一声,转身回房。.tw[]佟子鱼哈哈一笑,转身尾随众人而去。只留下吴奇一人站在月光下发呆。直到众人去远,吴奇才恍然大悟,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回头望着在屋门月光下抱膝而坐的方倚云,一时间柔肠百转,目光中深情无限。方倚云也是幽幽回望,妙目中满是柔情,起身缓缓走近,俏脸泛红,轻轻依偎在吴奇怀中。二人软语温存,缱绻不已。直到月上崖顶,山谷中树影婆娑,吴奇将方倚云轻轻抱起,入房而去。 此后二人在山谷中一住数月,双宿双飞,两情相悦,便如神仙眷侣一般。二人练功之余,吴奇闲来无事,便在屋门前掘地为池,将河中之水引进其中。又在池中移栽几株红莲,从河中捉得数尾红鲤放养其中。(..tw好看的小说)两人每日看竹影婆娑,赏红鲤戏莲,日子过得悠闲自在。两人自离扬州之后,至此时方能真正两相厮守,过得几天清静日子,自然倍加珍惜。两人伤势好转之后,每日将‘燕双飞’武功心法潜心钻研,终于渐入佳境,再配合小词中暗含心法,每日习练合击之术,其身法渐趋圆滑,再无迟滞之处,身法中渐渐有了‘御风术’的影子。吴奇按照此身法的特点,循序以曹植的《洛神赋》之中名句‘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为其命名,循序渐进,认真习练。且自那日两人合卺之后,阴阳互补,将曹天成阴阳掌力化为己用,内力更是突飞猛进,更上层楼。更为可喜的是二人各自将曹天成攻入体内的内力化入丹田之后,居然引动其体内先天阳气与先天阴气,从此二人所修内力一阴一阳、一寒一热,拳脚使动之时,一个热风呼呼,炙热薰人;一个寒气森森,冷冽刺骨。随着二人内力渐进,威势更增。这段日子里二人蛰居山中,无人打扰,倒是那一蟒一龟时常光顾。原来那二物穴居洞中,这山谷便如它家后花园一般。方倚云初时尚自害怕,时日一久,见这两头巨兽颇为温顺,甚至有些憨态可掬,二人渐渐与这巨蟒巨龟成了朋友,闲来无事,常常一起戏耍。这二兽似乎也是穴居居寂寞,来寻二人的次数越来越多,倒像两位亲密无间的邻居一般。 光阴如梭,二人在山中相守,不知日月,却急坏了新化城中的佟、解二人。这一日二人正在月光下与巨蟒玩耍,巨龟在一边懒洋洋昏昏欲睡。突见巨蟒身体盘起,蛇信吞吐,望向山谷入口,似有敌意。不一会就见洞口钻进两个人来,正是佟子鱼和解庆到了。二人来到近前,见那巨蟒巨口微张,口中嘶嘶作响,拦住去路,巨龟也张开大口,一左一右,似在保护吴奇二人。这边方倚云急忙轻轻抚摸其背,口中柔声安抚,二兽这才渐渐平静下来,静静地游到一旁,不再动弹。只是两对眼睛盯着二人,显得甚是警觉。 二人走到吴奇跟前,躬身施礼。佟子鱼笑道:“看会主神采飞扬,想必不但伤势痊愈,功力似乎也大有进境。会主与方姑娘幽居快乐,就连这位蟒兄龟兄也与会主成了朋友,恐怕会主早忘了江湖上这般出生入死的会中兄弟了吧?” 吴奇脸上发红,讪然说道:“佟先生言重了,我吴奇纵然不肖,也不会忘了众家兄弟,更不会忘了父母深仇。就算今日两位不来,我与倚云也打算出谷去了。看二位匆忙而来,可是有什么大事吗?” 第45章 40 佟子鱼面色一整,不再嬉笑,眼圈微微泛红:“属下此来,正是有大事禀报。” 吴奇说道:“佟先生不必客套,有话但说无妨。”就见佟子鱼与解庆双双跪下,吴奇连忙搀扶,二人却是执意不起。 佟子鱼说道:“会主有所不知,前几日属下收到会中传讯,汉阳与池州分会俱被锦衣卫所破,属下祖父佟玉、汉阳分会头领胡华阳皆已被害。会中长老传下讯来,请会主速速出山,主持大局。以免会中遭受更大损失。”吴奇听了,虽然心中愤怒,却也感觉为难,沉吟不语。 解庆见了,突然‘忽’地站起,大声说道:“会主莫非怕了这帮鹰犬了吗?要是这样,我解庆真是瞎了眼,跟错了人了。”伸手一拉佟子鱼:“佟大哥,休要跟这种无义之人啰唆,没有他,我们照样报仇!走吧!”那佟子鱼也缓缓站起,满脸失望之色。 吴奇连忙抬手止住二人,说道:“你们都想错了,我吴奇绝非贪生怕死之人,若要吴奇随二位去跟这伙鹰犬拼命,我吴奇二话不说。.tw[]但要我当真去主持会务,吴奇年轻识浅,毫无经验,如何当此大任?若是弄得不好,反而误了千万会众的性命。这种事岂是说着玩的?再说我现在已是朝廷缉拿的要犯,若是四处巡视分会,岂不是给朝廷做了眼线?所以此事还须想一个万全之策,务必做到万无一失,尽量不给朝廷鹰犬抓住马脚。不知佟先生有何良策?”二人这才明白吴奇之意,对视一眼,回头缓缓坐下。 解庆将铁棍往地上一捣,入地盈尺,说道:“不如咱们到京城去把那狗皇帝杀了,不就没人找咱们麻烦了吗?”吴奇摆摆手,笑道:“刺杀当朝皇上,哪有你说得这般容易?再说就算刺杀成功,还会有下一位皇帝,咱们藏龙会可真就成了犯上作乱的反贼了。那时朝廷要找咱们麻烦,岂不是更加名正言顺?我现在是在想,怎样才能将黑变白,把咱们藏龙会变成像扬州的盐帮、漕帮、还有同样遍及天下的丐帮一样的,能让朝廷接受的帮派。就像现在的少林、武当、华山、崆峒等等,他们其实也跟我们藏龙会一样,也是一些江湖帮派而已,为什么朝廷能接受他们,却不能接受我们?而且少林、武当还一直受历代朝廷推崇,这些你们都想过没有?” 佟子鱼听完,心中佩服,起身一揖倒地:“会主如此高瞻远瞩,怎地还总是自谦?这些事属下从未想过,还请会主赐教!” 吴奇摆手让他坐下,说道:“好吧,既然你们执意称我为会主,我也勉为其难,暂以会主自居。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朝廷如此忌惮我藏龙会,无非有三个原因:一是我藏龙会是前朝陈王后人所创,二是我藏龙会势力太大,朝廷不愿民间留有如此隐患,三是我藏龙会没有朝中大员撑腰。所以我想要想将藏龙会转黑为白,须从这三点着手。且不管咱们最终目的如何,眼下怎样让帮会渡过危机,使帮会得以生存,才是第一要务。二位以为如何?” 解庆摆手憨笑:“这种事我不懂,不要问我,你们自去商量。”说完起身走到巨龟跟前,抬手抚摸那巨大的龟壳,跟它套近乎去了。 佟子鱼说道:“会主问得仓促,属下实在想不出主意。会主既然顾虑如此周详,想必已有良策,还请会主明示则个。” 吴奇缓缓摇头,说道:“这些事我也思虑多日,心里多少有些规划,只是不知道是否可行,能不能让会中长老及各地分会头领接受。” 佟子鱼起身拱手:“会主身为帮会龙头,自是令行禁止。” 吴奇道:“话虽如此,但我想之事,于会中头脑干系极大,恐有些不便之处。” 佟子鱼说道:“会主怎地总是如此谨慎?只要会主计策对帮会有利,众人自然接受。如今情势危急,请会主速作决断。” 吴奇说道:“我先将想法说一说,可行则行,如果不妥,咱们再另想办法。这第一,我想从会中取一部分经费,贿赂当朝权贵,拉几个有分量的人下水,让他们替咱们说话,以期暂缓朝廷清剿。第二,将藏龙会更名,将帮会一分为二,各设总坛,分散朝廷注意力。然后暗设总部,统一部署。第三,趁现在朝廷卖官之风正盛,咱们从会中选一些精明能干且又忠心之人,由帮会筹集银两,替他们买官。当然也要设下后着,想法控制。”说着搔搔头皮,又说道:“我暂时就考虑了这些,当然这些计划能否实行,还要看帮会长老与众头领的意思。” 第46章 41 佟子鱼听得发愣,喃喃说道:“会主所想真是匪夷所思,咱们这样做,岂不是……岂不是……” 吴奇站起身来,负手微笑:“岂不是与朝廷中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你想错了。我刚才说过,不管咱们最终目的如何,眼下帮会生存才是第一要务。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佟子鱼也是聪明绝顶之人,闻言顿时醒悟,心里对这位年轻会主佩服得五体投地。回头拉了解庆拜服在地。直到此时,这二人方真正将眼前这位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当成了自己心目中的龙头老大,死心塌地,再无他念。吴奇连忙扶起。 佟子鱼低头沉思良久,对吴奇说道:“会主计策固然高明,但如何实行才好?再说若是将帮会划分,恐怕会出乱子。会主可有具体方案?” 吴奇笑道:“这倒无妨,你即刻传下话去,眼前当务之急,是让帮会中众兄弟潜隐行迹,短期内不要有任何活动,以此保留实力。[..tw超多好看小说]再有你明天便传讯天下,让帮中长老及众头领三月内赶到此地,商议帮会大计。逾期不至者,帮规处置。你二人且在城中隐藏,帮中来人,负责接待。” 佟子鱼道:“如此甚好,只不过若是众头领齐至,龙蛇混杂,只恐生乱。” 吴奇仰天大笑,豪气干云,拉了方倚云的手走到一蟒一龟之间站立,眼中精光暴射:“我有龙凤双鞭,御风之术,又有腾蛇神龟左右护持,谁敢不服?”二兽似乎甚是受用‘腾蛇神龟’之名,两个巨大的头颅低下,轻轻摩擦二人脸颊。二人站在龟蟒中间,衣衫随风飘动,恰似一对天上飞仙降临人间。 佟、解二人见巨蟒神龟四只巨目微放红光,盯着自己,不禁心中恐惧,双双拜服在地。 吴奇又道:“我明日与倚云暂去云南郭家走一遭,三月之内必回。你们且照我吩咐,暂在城中隐匿等候。等众头领到齐,直接到此地找我便可。至于佟玉老前辈之事,如今风声正紧,佟先生不便回去,可传讯帮中兄弟代为办理。若无他事,你们便回去吧。”二人低头拱手,告辞而去。飘絮随风破土生根荫蔽野神龙倚云划江而治分青红(上) 话说柳媚儿自离扬州之后,将藏龙会主吴奇直逼云南,不知所踪;追缉吴天祥夫妇直到荆州,竟使一代绝顶高手自绝荒野;回头又连破其汉阳、池州分会,头领胡华阳被擒,长老‘墨袖’佟玉死于飘絮飞刀之下,当真是战绩赫赫。一行人回到扬州,吕望对柳媚儿大加赞赏,将此事添油加醋,一封书信送呈当朝大内总管吕安,表白自己之功,信中对柳媚儿甚是推许。吕安听得自己属下竟有如此人才,先是惊讶,后是大喜。马上派人带了自己亲笔书信赶赴扬州,欲调柳媚儿进京任职。 且说柳媚儿从荆州回家,已是数月之后。这期间柳媚儿渐觉身子沉重,眉眼渐低,原来自那日与吴奇江上共宿,一夜风流之后,不经意间早已珠胎暗结。只因自小修习内功,赤龙斩断,早无月事,故此直到腰腹渐粗,方知有孕。柳媚儿心中又喜又悲,喜的是自己对情郎一片深情,终有所寄;悲的是与情郎误会已深,早已成仇。且自己无名无份,名花无主,仍是姑娘身份,俗话说众口铄金,孩子生下之后,自己如何自处?思前想后,禁不住愁肠百结。百思无计,无可奈何之下,只好鼓起勇气,来寻弟弟柳如风商量对策。 此时柳如风早已继青竹帮之后,软硬兼施,将扬州另一实力帮派盐帮收入囊中,扬州盐、漕两道,妓院赌场,都已是柳如风一人天下。柳如风此时财雄势大,已非往日气象,自己在城中买了一所大宅居住。家中婢仆如云,出入乘车,前呼后拥,一派富家气派。那柳如风本是简朴之人,并无意如此招摇。不料柳媚儿南下不久,知府陈枫突然派人提亲,欲招柳如风为婿。原来陈枫之女当日被采花贼所掳,虽未失身,但众说纷纭,名声不雅,至今未曾出阁。陈枫自思女儿年纪渐长,如此留在身边不是办法,而柳如风虽出身草莽,却是武功超群,人才出众,风流多金,更兼有柳媚儿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姐姐。若是将柳如风招为女婿,不怕柳媚儿不在吕望跟前替自己说话。而且柳如风一统扬州黑道,势力极大,若是自己善加利用,对自己的前程那可是极为有利。故而陈枫不惜放下身价,派人提亲。而柳如风此时已知道吴奇与方倚云成婚之事,心中绝望之下,无可不可,这门亲事便这样定了下来。柳如风本想等姐姐回扬州之后,再举行婚礼,陈枫却怕时日一久,有人说长道短,中途有变。便以柳媚儿义父身份,一人担两家,选了个良辰吉日,将女儿草草嫁了过来。柳如风成婚之后,已是贵为知府乘龙快婿,与往日江湖帮派首领不同,再住在原先漕帮总坛那嘈杂的小院里自是不妥,便依妻子之意,在城中挑了一处大院买下,添置家俱,买些仆婢,住了进去。 第47章 42 这天柳媚儿来到弟弟门前,踟躇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走上前让家丁通报,不一会就见柳如风急步跑了出来,口中埋怨:“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派人告诉弟弟一声。”柳媚儿忍住心中不安,笑道:“你还敢怨我?你成亲如此大事,可派人告诉过姐姐吗?”柳如风摸摸鼻尖,满脸尴尬,哑口无言。抬手拉了柳媚儿进门。 姐弟二人刚进家门,就见柳如风新婚妻子陈氏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嘴里说道:“相公总是这般性急,也不知道等我一会。岂不让姐姐怪我怠慢吗?”柳媚儿笑道:“都是一家人了,妹妹怎么还是这般客气。”陈氏一双眼睛在柳媚儿身上一溜,神情愕然。然后神情一变,拉了柳媚儿笑道:“好了,咱们不要在这里晒太阳了,快进屋里说话。好久不见姐姐,可想死妹妹了。”柳如风摇头微笑,跟在二女背后进房而来。.tw[] 三人进门坐下,柳如风便开口询问姐姐此行南下之事。柳媚儿便将吴天祥夫妇身死,吴奇与方倚云远赴云南,下落不明等事一一道来。柳如风听了,也不禁落泪。三人谈谈讲讲,就见柳媚儿神色犹豫,欲言又止。那陈氏女子心细,瞧在眼里,心中明白。挥手斥退家人,将房门关上,回头对柳媚儿说道:“我看姐姐心事重重,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相公与姐姐同胞姐弟,又是妹妹救命恩人,姐姐有话,直说就是。若是我与相公能够帮忙,一定不会推辞。”柳如风看着二女举动,莫名其妙。柳媚儿眼圈微红,沉默片刻,便将在荆州如何与吴奇相遇,如何舟**宿怀子,以及吴奇误会自己害死其父母,**断义等事告诉二人。说到最后,柳媚儿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柳如风听完大怒,站起身一掌将几案拍得粉碎,大声说道:“这小子怎的这般不通情理,姐姐放心,我现在就赶去云南,将这小子揪回来向你赔罪。”说完抬脚便走。陈氏连忙拦住,柔声道:“相公切莫性急,此事还须从长计议。”柳如风怒道:“还计议什么?姐姐如今这般模样,若不将吴奇那小子抓回来,姐姐怎么办?要是姐姐有个好歹,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父母?”说着眼中落下泪来。陈氏将丈夫拉到椅子上坐下,轻声说道:“相公关心姐姐,难道为妻就是铁石心肠吗?只是云南路途遥远,若是此时去找吴公子,哪里还来得及?况且就算找到他又能怎样?如今他可是朝廷要犯,岂能现身?而且现在误会已深,岂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依为妻之意,不如找个借口替姐姐到吕公公那里告个假,就让姐姐住在这里修养。等孩子出生以后,再慢慢寻找吴公子,将误会解释清楚不迟。若那时仍然找不到吴公子,咱们就将这孩子谎称是咱们的,先将他抚养**,总之不能让姐姐坏了名声便是。相公,姐姐,你们以为如何?”姐弟二人心中感动,柳如风站起身握了妻子的手道:“娘子深明大义,我柳如风先谢过了。”陈氏嗔道:“都是一家人,姐姐的事就是咱的事,我不帮忙谁帮忙?”柳媚儿走上前来,抱着陈氏垂泪不已。 三人计议已定,便由柳如风出面,到吕望府中告假,说是柳媚儿此次南下缉匪受了内伤,需闭关调养数月。吕望无奈,安慰柳如风几句,将他打发回来。 光阴迅速,这年秋天,柳媚儿生下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婴。因在荆襄之地怀上此子,取名襄儿,暂跟柳如风之姓,便叫柳襄。而此时京中吕安已差人催促数次,柳媚儿不敢耽搁,休息月余之后,便收拾行囊,抛下新生幼子,带了心腹手下江威,离开扬州,洒泪北上。二人迎着飒飒秋风,一路行来,柳媚儿不时回望扬州,心中凄凉。自思自幼身世飘零,跟了父亲漂泊江湖,未有一刻安定。父亲死后,亏了吴天祥仗义收留,且将父亲所留拳经剑谱耐心传授,自己姐弟二人不但有了一个安静温暖的家,还借此创下了如今这般事业声名。只可惜世事无常,如今不但吴天祥身故,还因此与至爱情郎翻脸成仇。自己现在抛下襁褓中的幼子,只身北上,而情郎此时远在云南,不知所踪。这一南一北,关山万里,不知今生能否相见?柳媚儿骑在马上,一时间愁肠百转,痛断肝肠。那江威跟在身后,虽见柳媚儿神色不对,却在其积威之下,对这位上司又敬又畏,并不敢出声安慰。飘絮随风破土生根荫蔽野神龙倚云划江而治分青红(中) 二人扬鞭纵马,踏着遍地枯黄,晓行夜宿,直奔京城而来。 第48章 43 路上非只一日。(..tw) 初冬之时,朔风初起,柳媚儿带着江威,终于来到京城。二人进城之后,寻个客栈住下,休息一晚之后,第二天一早,柳媚儿稍事打点,带了江威直奔吕安府上,投帖拜见。 二人在府门外等了许久,才见一个年轻的黄门太监手持蝇拂,缓步走了出来。此人来到门前,瞟了二人一眼,出声问道:“可是你们两个要求见督公大人吗?”说完抬头望天,神态极为傲慢。二人急忙躬身行礼,柳媚儿说道:“下官扬州吕总管属下护卫营统领柳媚儿,偕同副统领江威,奉督公之命,星夜进京觐见。还请公公代为通传。”说完紧走几步,到小太监身边站下,暗中将两锭金元宝偷偷放在小太监手里。小太监见四下无人,极快地将金锭塞在怀中,登时眉花眼笑,对柳媚儿笑道:“原来是柳大人和江大人到了,失敬失敬!洒家便是督公府总管花春,督公自昨日进宫伺候圣上,至今未回。不过不要紧,二位先随我到府中等候,等督公回来,洒家自会替二位禀报。二位大人请进!”三人进府之后,七弯八绕,花春将二人带到偏厅客房坐下。不一会下人端上茶来,花春起身笑道:“二位大人先在此休息片刻,洒家还要到前边应卯,暂且失陪。待会儿督公回来,洒家自来奉请。”柳、江二人连忙起身拱手:“花总管公务繁忙,不必客气,请花总管自便。”花春转身走了出去。 二人在客房喝茶等候,直到正午时分,二人正等得心焦,突听门口脚步声响,就见花春笑嘻嘻走了进来,二人连忙起身相迎。花春笑道:“二位大人等急了吧?”柳媚儿忙道:“督公终日忙于国家大事,下官便是等上几天也无妨。”花春道:“怪不得柳大人年纪轻轻便身居统领之位,还能得到督公垂青,原来这般知情识趣,言语贴心。二位也真是运气,今天督公回来,似乎甚为欢喜,正在花厅专侯二位。二位请随我来。” 一路上花春絮絮叨叨,不停嘱咐二人见了吕安如何应对之事,二人连连称谢,柳媚儿趁便又塞了一锭黄金在他手里,这花春更是欢喜。不一会来到花厅门口,花春让二人在门外等候,自己进房通报。不一会转身出门,将二人让了进去。 二人进得房门,就见迎门一张巨大的几案,案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几案后一张雕花木床,床上一人半躺半坐,倚着靠枕正闭目养神。身边几个青衣太监正替他捶腿揉肩,小心翼翼地伺候。此人一头雪白的头发,长长的白眉垂至颊上,脸上却是红光满面,肌肤润泽,一点皱纹不见,便如童子一般。花春急步走到床前,轻声说道:“督公,扬州柳大人和江大人到了。”就见吕安嘴里‘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柳、江二人连忙上前跪倒磕头:“小人扬州柳媚儿、江威叩见督公。愿督公福如东海,永享清福。”吕安挥手让小太监退到一边,缓缓坐起,然后抬手让二人起身,眯了一双细长的眼睛对着柳媚儿上下打量。半晌方轻咳一声,说道:“好俊俏的女娃子,看你身体娇弱,可真的像吕望说的那般厉害吗?”柳媚儿低头说道:“小女子只是尽心尽力为朝廷,为督公办事而已。督公面前,岂敢自矜其能。”吕安微微一笑,说道:“好好好!女娃子年纪轻轻,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倒是难得。”回头对花春道:“小春子,本座今天颇有兴致,你且与柳统领玩几手让本座瞧瞧,看你这猴崽子的功夫有没有进步。”那花春答应一声,笑嘻嘻走到柳媚儿跟前站住。柳媚儿连忙对刘瑾拱手道:“督公面前,小女子不敢放肆。还请督公见谅。”吕安笑道:“无妨,本座今儿个高兴,柳大人随便教这猴崽子玩几手有何不可?若再推辞,本座可就不太高兴了。”那花春也笑嘻嘻说道:“柳大人,咱们只不过随便玩玩,让督公高兴高兴,不必当真。”柳媚儿也知道吕安欲试自己武功,也就不再推辞,将外边长衣脱下,交给江威,走到花春面前拱手道:“请花总管手下留情。”花春笑道:“柳大人不必客气,请!”说着左掌一立,轻飘飘向柳媚儿面门击来。这一掌看似无力,对面的柳媚儿却已感到阴风扑面。急忙侧身闪过。花春一掌走空,并不迟疑,右掌快如闪电,斜削柳媚儿咽喉。柳媚儿立掌一拨,闪至右侧。花春回身一掌,仍是奔柳媚儿咽喉而来。柳媚儿仰头躲过,花春手掌一收,曲肘下击,撞向柳媚儿心口。柳媚儿缩胸收腹,左手在花春腕上一搭一带,右掌直击,拍向花春胸口。两人就在这丈许方圆的房间中,或攻或守,斗在一处。这花春武功极为怪异,左掌缓慢,劲力柔绵,右掌却其快如电,掌缘如刀,攻守间哧哧有声。十几个回合之后,突听吕安在一边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罢手吧。像这般打法,恐怕一年也分不出胜负。”二人听了,急忙收势而立,相视一笑。 第49章 44 吕安笑道:“小春子可称得上我府中一等一的好手,柳大人未尽全力,居然能与他打个平手,可说非常难得。而且本座知道拳脚功夫本非柳大人所长。小春子,咱们府中现在可有什么空缺吗?柳大人远道而来,咱们可不能慢待。”花春笑道:“咱们府中别无空缺,只有团练营中尚缺一位统带,一位教头。”吕安低头微微沉吟,抬头说道:“好吧,二位初来乍到,就先委屈一下,替本座管教管教那帮猴崽子吧。小春子,你带他们先在府中住下,熟悉几天,然后领他们到营中上任。下去吧。”柳、江二人连忙拜谢,跟了花春告辞出房。 三天之后,柳媚儿与江威走马上任。 这天晚上,吕安大宴宾客,请了锦衣卫大头领曹天成及其数位手下到府上饮酒,自己府中一众高手作陪。原来这吕安与曹天成虽然表面融洽,暗地里却是面和心不和,各自手下也是互不服气,经常背后较量。只是一直以来,吕安苦于手下并无出众高手,都是曹天成手下占了上风。这次柳媚儿一来,以吕安的眼力,自然看出其武功之高,已臻上乘。故此欲借请客之际,假手柳媚儿,压一压曹天成所属的气焰。柳媚儿本不知情,只因其久在官场,手段圆滑,几日间早将花春收买得服服帖帖。宴会之前,花春便将吕安之意偷偷相告,柳媚儿心中有数,略作准备,带了江威前来赴宴。 二人到了大厅,就见大堂上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那花春正在指挥府中奴仆往来穿梭,搬酒布菜,忙得满头大汗。一见二人前来,显得格外殷勤,上前将二人让进大厅,在众多太监头领及团练营大小头目中间来回游走,将二人对众人郑重介绍。众人一听这二人乃是新到的统带与教头,又见这平日里眼高于顶的花总管对二人这般尊重,自然不敢怠慢,一个个满面堆笑,客套讨好。 二人正在周旋,突见一小太监走到花春面前,说是锦衣卫大头领曹天成驾到。那花春不敢怠慢,一边令人进去禀报吕安,一边对众人道声失陪,急匆匆出门迎接。 不一会就见花春满面赔笑,陪了一位中年布衣男子走了进来。身后高高低低跟了十几位下属,柳媚儿抬眼看去,早望见老熟人梅月红夹杂其中。二人四目相对,旋即各自望向别处故作未见。[..tw超多好看小说]众人相揖相让,各寻座位坐下。没多久吕安一身便装,在两个小太监搀扶下走了出来,众人复又站起,一阵忙乱。吕安摆摆手让众人坐下,与曹天成客气几句,分头坐下,吩咐下人摆酒,宴会正式开始。 酒过三巡之后,吕安咳嗽一声,众人静了下来。吕安点手把柳媚儿与江威叫到面前,对众人道:“各位,这个俊俏的女娃子便是近日轰动江湖的‘毒观音’柳媚儿,原是本座属下吕望护卫营统领。这一位乃是其副手江威。因近日缉匪有功,本座特地将其二人调任京城,现任团练营统带、教头。据说柳统带自出道以来,纵横江湖,至今未逢对手。只是京城中藏龙卧虎,曹大人属下更是高手如云,还请诸位以后看在本座面上,多多照顾。小春子,快替柳统带向曹大人手下各位高人引见,不要以后相见时互不相识,到时失了礼数,惹人笑话。”柳媚儿乖巧,急忙与江威向曹天成跪倒见礼,然后跟在花春身后沿桌走来,与曹天成诸手下一一见礼。 看看走到梅月红近前,就见梅月红站起身娇滴滴的说道:“我与这位柳大人乃是旧相识,不劳花总管介绍。”然后似笑非笑地对柳媚儿说道:“许久不见,妹妹可是越来越美了。妹妹武功既高,手段又辣,再加上这般容貌,也难怪仕途如此顺利。像妹妹这般美人儿,那个男人见了会不动心呢?”柳媚儿冷冷一笑:“梅大姐过奖了,妹妹能到京城任职,乃是积功所致,这小小统带之位,来得着实不易。倒是大姐手段高明,旦为朝云,暮作行雨,转黑为白,翻手之间。佩服佩服!”一席话说得梅月红脸上阵红阵白,尴尬之极,讪讪坐下,回头向身边两位师兄使了一个眼色。那鲍仇二人会意,同时站起,鲍月清举杯说道:“在下鲍月清、仇月明,乃是梅师妹师兄,久闻柳统带大名,心里敬佩之极,今天初次相见,且借花献佛,敬柳统带一杯。”说着暗运内力,将酒杯直往柳媚儿嘴边送来。柳媚儿脸上笑容不减,伸出左手,屈起纤纤玉指闪电般轻轻一弹,正中鲍月清肘尖曲池穴。鲍月清手一麻,酒杯撒手。柳媚儿右手一伸,将酒杯稳稳接住,杯中酒涓滴不洒,仰头一口喝下。口中笑道:“小妹无德无能,不敢劳动鲍大哥大驾。”鲍月清脸上一红,讪然无语。那边仇月明自恃力大,也是一杯酒送来。一旁江威大怒,一伸手将仇月明手腕接住,口中说道:“柳统带身为女子,不胜酒力,这杯酒由小弟代劳如何?”仇月明道:“尊卑有别,下一杯再敬江兄。”运劲回夺。二人一时僵持不下。柳媚儿笑道:“督公府美酒多多,一杯酒而已,二位不必相争。”玉手一翻,指间蓝光一闪,仇月明手中酒杯杯底齐齐落下,断口光滑,杯中酒刷地洒下。柳媚儿双手一引一旋,酒液化作一个圆球,在柳媚儿两手之间滴溜溜转动。跟着小指一划,将其一分为二,手一松,酒液分别落入桌上两个空杯之中。伸手将两杯酒端起,送到江威与仇月明面前,娇笑道:“小妹也来借花献佛,各敬两位一杯如何?”柳媚儿这手功夫一显,大厅中先是鸦雀无声,接着掌声雷动,吕安众手下纷纷喝彩。江威躬身接过酒杯,谢了一声,仰头喝下。那仇月明无奈,也只好喝完酒灰溜溜坐下。吕安心中得意,笑对曹天成说道:“这些小孩子无知,在曹大人面前班门弄斧,曹大人不要介意。”曹天成笑道:“无妨,督公能寻到如此高手,曹某也为督公高兴。” 第50章 45 柳媚儿在席间转了一圈,与江威回到座位上坐下。(..tw) 这时那仇月明自觉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心中不忿,却自知不是柳媚儿对手,不敢挑衅。起身走到江威面前道:“方才与江兄稍稍较力,未曾尽兴,今天趁着大家高兴,可否请江兄赐教一二?”江威偷眼瞧向吕安,就见吕安微微点头,便站起身来,拱手道:“正要讨教!”二人走到厅中间站下。 仇月明从身边拔出巨剑,对江威道:“江兄请亮兵刃。”江威道:“小弟不擅兵器,只有这一对铁拳。仇兄进招便是。”仇月明大怒,不再说话,上前一步,举剑便劈。江威上步侧身,奋起铁拳,当胸便打。仇月明巨剑撤回,在胸前一横,就听当的一声,这一拳正打在剑脊上,仇月明噔噔连退两步,虎口发麻。江威得势不让,纵身而上,又是一拳直击面门。仇月明深吸一口长气,巨剑自下而上,来削江威手腕。江威右臂一曲一伸,仇月明巨剑撩空,江威右拳从其剑底穿过,击向对手胸口。仇月明缩胸避让,却是为时已晚。就见仇月明长剑撒手,巨大的身子腾空而起,直跌出三丈开外,倒地不起。江威出其不意,数招间击败对手,收势而立,向吕安与曹天成拱手施礼:“属下献丑。(..tw无弹窗广告)”回身坐下。那仇月明一众同僚急忙将其扶起,送回府衙疗伤去了。 那鲍月清心中愤怒,抽出双刀跃到场中,对吕安施礼道:“在下鲍月清,久闻柳统带一手随风剑冠绝宇内,一直心向往之,久已想向其讨教。今日适逢其会,请曹大人、刘督公恩准。”曹天成刚要阻拦,吕安抢先说道:“也好,趁今儿个大伙高兴,你们就耍几手让本座与曹大人瞧瞧罢。只是不要闹出事来才好。”柳媚儿也想借机立威,轻轻跃到鲍月清面前,俏生生一抱拳:“请鲍兄赐教!” 鲍月清更不答话,左手刀微晃,右手刀走偏锋,点向柳媚儿左肋。柳媚儿知道吕安心意,故意显露武功,并不拔剑,纤腰一拧轻轻闪过,右手食中二指并起,玉指尖尖,直奔咽喉。鲍月清左刀一立,削其来指,右刀回环,拦腰横斩。二人以快打快,身形电转,打在一处。这鲍月清乃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快刀手,其武功比梅月红、仇月明二人不知高了多少,这两口刀使到疾处,只见场中满是刀光,不见人影。而此时柳媚儿神功已成,比之乃父柳轻侯当年,除了内力稍弱之外,已是不遑多让。就见柳媚儿一条婀娜的身影,在一片疾如飘风的刀光中如一朵柳絮般飘来荡去,身姿从容,优美之极。激斗中鲍月清一式十字斩,双刀齐至,柳媚儿手指一捻,手中多了一把薄如柳叶,蓝光闪烁的飞刀。就听叮叮两声响,于间不容发之际点中双刀刀尖,鲍月清双刀一分,柳媚儿中宫直进,飞刀刀尖已抵在鲍月清咽喉之上。鲍月清身子一僵,再也不敢动弹。柳媚儿轻笑一声:“鲍兄承让!”收刀而回。 柳媚儿轻松战胜快刀手鲍月清,向吕安与曹天成一拱手,便欲转身回席。突听身后一个沉雄的声音叫道:“统带且慢,待空月讨教一二。”就见曹天成阵营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和尚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场中。此人高鼻深目,似是西域之人,穿了一件大红袈裟,身形魁梧,柳媚儿站在他面前,便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这时吕安坐在席上,对柳媚儿说道:“我说柳统带,你今天可算运气极好,这位空月大师乃是曹大人座下第一高手,一手藏传‘大手印’已练至‘血手’的最高境界,内力登峰造极,号称西域第一人。你今日能得到空月大师指教,可说是几辈子修来的造化,这个机会最好不要错过。” 柳媚儿躬身答应,转过身与空月对面而立。空月低声笑道:“小姑娘功夫不错,人也俊俏,若肯跟贫僧一起修习本门‘欢喜禅’,贫僧定当不遗余力,将本门武功倾囊相授。”柳媚儿心中暗恼,脸上却是笑靥如花,娇声说道:“小女子年轻,少见江湖高人,若能得大师成全,自是感激不尽。只是今日这场架已是箭在弦上,恐怕不能不打,待会还要请大师相让一二。”说话间突然反手拔剑,剑光一闪,剑尖已到空月咽喉。这空月本是好色之人,见柳媚儿笑靥如花,小嘴微动,正自目眩神迷,淫心荡漾之际,却不料眼前这娇滴滴的美貌女子说打便打,还未回过神来,剑尖已到面前。仓促间‘狮子摇头’将剑尖躲过。柳媚儿恼他无礼,得势不让,长剑顺势横抹,剑锋森森,仍是奔咽喉而来。 柳媚儿将身法展开,便如穿花蝴蝶一般,绕场疾走,长剑劈刺斩撩,顷刻间连出四十八剑,直如急风暴雨一般,正是‘随风剑’绝招‘飘絮漫天’。这空月也当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仓促间长吸一口气,身上大红袈裟鼓荡而起,便如一片红云,将漫天剑光挡在圈外。暗中真气运转,一双手掌瞬间变得血红,挡开柳媚儿长剑,双掌交错,便向柳媚儿击来。双掌未至,一股腥气扑面而来,中人欲呕。柳媚儿不敢怠慢,让开正面,身形轻旋,‘回风舞雪’,急刺双目。不料空月不闪不避,双掌一合,便将长剑夹住,手一扭,一股大力传来,柳媚儿长剑几欲撒手。百忙中脚尖点地,身子如蝴蝶般借势而起,半空中左手一捻,一点寒光直奔空月眉心而来。空月急忙放开长剑,大袖鼓起一挥,飞刀落地。刚要进招,却见柳媚儿手指轻弹,又是两把飞刀直奔双目,跟着身形疾起,身剑合一,长剑径点咽喉。空月大袖一振,身子如大鸟般向后飞起,丹田中真气激荡,大红袈裟一罩而下,飞刀复又落地,长剑也圈出外门。不料柳媚儿长剑在袈裟上轻轻一点,身子借势翻起,长剑自上而下,直刺顶门。此时空月身在半空,无从借力,只得运起内力,挥掌来拍剑脊。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柳媚儿长剑一缩,方向已变,剑尖直刺入空月掌心劳宫穴。空月惨叫一声,左掌翻起,扫中柳媚儿肩头,二人身形乍分,落于大厅两侧,顷刻间两败俱伤。这边柳媚儿虽然受伤,却仍然强自支撑,还剑入鞘,走到席间缓缓坐下。那空月却是面如死灰,魁伟的身躯不住颤抖,一对黄色的眼珠死盯着柳媚儿,神情恶毒。原来空月一身武功全在掌上,这次在全力运功时被柳媚儿刺穿劳宫大穴,真气走泄,这右掌便等于废了。就算以后将伤势治好,这右手掌力,却是再也不可能练到今天这种地步。以他这种心高气傲的性格,怎么忍受得了?故此心里把柳媚儿已经恨到了极点。柳媚儿故作未见,回手封住肩井穴,阻住血毒入侵,双目微合,暗中运功疗伤。 第51章 46 那边座上曹天成见了,心中不快,却也不好发作。(..tw好看的小说)站起身对吕安拱手道:“今日承蒙督公相请,如今酒已尽兴,便要告退。督公请便。”回身便走。吕安急忙起身相送。 送走曹天成等人之后,吕安回身挥退众人,将柳媚儿带到内室。对柳媚儿说道:“柳统带可知今日为何受伤?” 柳媚儿道:“属下功力尚浅,内力不济。” 吕安道:“正是如此。本座看你所习内功,似乎刚气太重,不像女子功法,这是何故哪?” 柳媚儿道:“属下所修内力,乃是家传,源自家父柳轻侯,本就是男子功法。” 吕安道:“这就难怪了。内功高手练到一定境界,摘叶飞花,皆可伤人。你若是内力足够,何至今天飞刀被空月袈裟挡住。你爹爹当年纵横天下,就连本座也有所耳闻。难道他的飞刀也是这么容易被挡住的吗?” 柳媚儿道:“属下曾听已故的吴叔父说过,家父当年飞刀发出,几乎已到了无坚不摧的地步,怎会如属下这般力弱。便是属下亲胞弟柳如风,如今内力也已经远胜属下。” 吕安眼睛一亮,沉吟半晌道:“原来你还有个如此出色的弟弟吗?很好很好。本座看你极重情意,虽然那吴天祥已死,你却也不肯出言伤他。本座身体残缺,膝下无儿无女,有意收你姐弟二人为螟蛉,不知你可愿意?” 柳媚儿一听,急忙跪倒:“媚儿姐弟能得督公如此赏识,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吕安大喜,伸手将其扶起,笑道:“好好好!本座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干女儿。”回头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典籍,交到柳媚儿手上,笑道:“这本《九癸宝录》乃源自一位前朝宦官之手。据说这位宦官武功之高,常人难以想像。这《九癸宝录》便是他根据早已失传的《****》改编而来,正适合女子与本座这样的人习练。你拿去勤加练习,以你的根底与悟性,不难有所建树。你伤好之后,便修书将你弟弟唤来,本座自有好处给他。今天你也累了,又有伤在身,早点回去休息疗伤去吧。待会儿我让小春子找大夫替你配药,去吧。”柳媚儿谢过吕安,告辞回去养伤不提。飘絮随风破土生根荫蔽野神龙倚云划江而治分青红(下) 却说吴奇安排好了会中之事,告别腾蛇神龟,偕同方倚云离开新化,奔云南而来。因二人多时不出,加上这段时间藏龙会一直蛰伏,又暗中以大笔的银子贿赂当朝大员,朝廷追缉已缓,故而二人一路走来,路上倒也平静。二人一路上风餐露宿,这一日终于来到云南楚雄,也就是云南棍王郭文彪所在。二人一路打听,原来这郭家在楚雄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飞虎寨之名人尽皆知。两人毫不费力,便一直找到飞虎寨门前。只见这飞虎寨依山傍水,占地极广,四周寨墙高耸,掩映在一片一望无际的竹林中。远远望去,只见一带白色的雾霭如一条极长的白绸,围在寨墙之外,飘飘渺渺,似虚似幻,整座飞虎寨如在云中,便如天上琼楼,直欲飞去。寨后一线瀑布直垂而下,清澈的山水绕过寨墙,沿着山路一路流下。二人沉醉于美景之中,牵着马一路缓缓走来,口中不住赞叹。 二人正走之间,突听前边竹林中马蹄声急,不一会就见一群人骑马从竹林中转了出来,奔到面前,为首之人神情彪悍,打马如飞,口中大叫:“吴大哥,小弟等了你几个月了,怎么今天才到。小弟怕你出事,正准备这几天再去接你呢。”吴奇抬头看时,正是那位救命恩人郭天霸到了。原来这郭文彪在此地眼线密布,二人刚到楚雄,便已知晓。 二人急忙紧走几步,迎上前施礼寒暄。只见那郭天霸显得很是高兴,拉着吴奇的手连连摇晃,说道:“快走快走,快跟小弟回家,我爹娘都想见一见你这位惹得天下震动的故人之子呢。还有这位方姑娘,我娘也一直想见一见,想看看是一位什么样的巾帼英雄,能配得上我们的藏龙会会主。哈哈哈哈!”说话间拉了二人翻身上马,沿着竹林中一条曲曲弯弯的小路,驰上山去。 一行人在竹林中转来转去,经过几座跨越溪流的小桥,不一会便来到寨门前。郭天霸招呼一声,巨大的寨门敞开,一行人一直驰了进去。 只见一片宽阔的场地上,几百个彪形大汉排成一个巨大的方阵,正在操练,个个汗流满面,喊声震天。场地后一座雄伟的三层楼房,斗拱飞檐,青砖绿瓦,显得极为壮丽。门前层层叠叠的台阶上,一位轻袍缓带的中年人正负手而立,观看众人习武。远远望见吴奇一行人来到,缓步走下台阶,穿过方阵,迎了过来。走到近前,只见此人五十岁左右,颌下一部短须,满脸精悍之气。 郭天霸对吴奇说道:“吴大哥,方姑娘,这位便是家父。”二人连忙下拜。 郭文彪哈哈大笑,上前扶起,拉着吴奇的手不住端详,连连点头,口中说道:“不错不错,确有几分我吴大哥当年风采。只可惜吴大哥那般豪杰,竟然枉死在朝廷鹰犬之手,委实让人扼腕。”说到此处,这铁一般的汉子也禁不住眼圈微红,虎目含泪。 吴奇与方倚云泪流满面,吴奇道:“郭叔叔放心,父仇不共戴天,我吴奇有生之年,此仇必报!” 郭文彪点头道:“不错,男儿汉生于世上,自当快意恩仇,否则岂不辜负了这大好男儿之身!贤侄有此志气,叔叔也觉得安慰。你放心,你们既然来到了云南,就跟到了自己家里一样,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叔叔能帮得上忙的,叔叔一定倾力相助。” 一边郭天霸插嘴道:“爹爹,还是到房中说话吧,吴大哥与方姑娘远道而来,一定累了,您总拉着人家站在院子里干什么?” 第52章 47 郭文彪一听,抬手轻拍额头,笑道:“你看你看,叔叔真是老糊涂了,来来来,快跟我进屋,你婶娘还在等你们呢。” 吴奇与方倚云在飞虎寨一住半月,期间在郭天霸带领下每日玩赏当地风光,闲来无事时便向郭文彪讨教武功,江湖经验,半月来受益匪浅。郭文彪听了吴奇对藏龙会的规划大计,心中对这位故人之子也不禁刮目相看,待见识过二人武功之后,对二人更是青眼有加。那郭天霸更是对吴奇佩服得五体投地,半月时间里整日黏在吴奇身边。郭文彪看在眼里,心中暗暗打定主意。 这一天吴奇一早起来,牵挂会中之事,与方倚云收拾行装,到郭文彪处告辞,欲待赶回新化。 郭文彪见挽留不住,便对吴奇说道:“既然你会务繁忙,叔叔也不便强留。只是叔叔有一件事搁在心里几天了,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 吴奇道:“叔叔怎么这般客气,有话尽管说来便是。” 郭文彪笑道:“叔叔看这几天你与天霸甚为相得,有意让你二人结为金兰之好,让他以后随你到江湖上闯荡一番,长长见识,省得他整天在叔叔庇护之下,难得有什么出息,贤侄意下如何?” 吴奇这几日与郭天霸义气相投,对这位性情豪爽的精明汉子极为欣赏,闻言大喜,对着郭文彪夫妇便拜,口中说道:“叔叔这般瞧得起奇儿,奇儿求之不得,以后叔叔、婶娘便是吴奇义父义母。”方倚云在一边也跟着下拜,口称义父。 郭文彪老怀大畅,哈哈大笑,俯身将二人扶起,一旁妻子也将方倚云搂在怀里,絮絮低语。郭文彪将儿子唤进房中,将此事相告,那郭天霸也是大喜,拉了吴奇对父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将吴奇扶到椅子上坐下,纳头便拜,口称大哥,吴奇连忙扶起。这一日飞虎寨中大摆宴席,一家人尽欢而散。第二天吴奇拜别郭文彪夫妇,携了义弟天霸,爱妻倚云,一路回新化而去。 一路无话。 这一日三人回到新化城中,照藏龙会暗号找到一个当地会众,嘱咐他去寻佟、解二人,告诉他们自己已回到新化,让他速来谷中相见。然后三人出城,直奔石林而来。三人来到水塘旁边,吴奇看看四下无人,捏唇打个呼哨,不一会就见对面瀑布下水花翻动,一龟一蟒钻出水面,争先恐后,如箭一般游到三人面前。数月不见,二兽显得极为亲热,两颗巨大的头颅探出水面,在方、吴二人脸上不住磨蹭,那神龟伸了舌头在方倚云脸上轻舔,弄得方倚云一脸粘液。姑娘家性喜洁净,方倚云心中不快,嗔怪地在其大头上轻轻拍了两下,就见那巨龟把头一缩,双目微闭,憨态可掬,倒是显得极为受用。吴奇与郭天霸在一边瞧见,哈哈大笑。方倚云俏脸泛红,瞪了二人一眼,纵身跳到神龟背上,扭过身去,再也不理二人。 二人见她恼了,不敢再去戏耍,吴奇便让天霸也跳到神龟背上,自己站在腾蛇巨大的头顶,三人两兽,进洞而去。 三人进得山谷,稍事休息,天色傍晚时分,佟、解二人进谷拜见,说道众头领已到,便在石林内等候。吴奇让佟子鱼出去告诉众人,自己马上便出谷迎接,佟子鱼领命而去。 却说藏龙会众头领接到会主传讯之后,因此时形势已是极为不妙,众人也急于寻找出路,故此并不迟疑,一个个马不停蹄,赶往新化而来。等众人聚齐,佟子鱼也正好接到吴奇传讯,便带了众头领来见吴奇。佟子鱼进去之后,过了许久,众人正等得心焦,却见佟子鱼驾了皮筏,自己出洞而来。众人连忙向前询问,佟子鱼告诉大家稍作等候,会主与夫人随后便到。众人等得心焦,心中不满,不免聒噪起来,佟子鱼连忙安抚。 正忙乱间,突听水塘对面一声清越的长啸,只见暮色中两只巨兽划破薄暮,冲波而来,腾蛇神龟闪亮登场。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衣衫飘飘,站在两只巨兽头顶,飘飘欲仙,众人顿时震慑,静了下来。不一会两兽来到近前,离岸尚有十几丈,两个年轻人各自脚下轻点,冲天而起,便如两片落叶般自空中缓缓飘荡而下。头领中年长者一见,个个激动无比,互相对视,口中喃喃:“这是‘御风术’,咱们藏龙会后继有人了。”待二人落在面前,众人纷纷拜倒在地,吴奇连忙摆手让众人站起。此时一蛇一龟也爬上岸来,盘踞在吴奇与方倚云身后,四只巨目盯着众人,口中呼呼有声,蠢蠢欲动。方倚云连忙安抚,两兽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第53章 48 吴奇刚要说话,这时偏有两位年轻头领不识时务,突然在人群中阴阳怪气地说道:“咱们会主还真是会搞噱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这两个怪物吓人。” 另一人笑道:“不要管他,两个畜生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音未落,就见两兽眼中突然间红光一现,神龟首先发难,巨口一张一吸,其中一人身子腾空而起,便被吸入口中。神龟并不伤他,只将其叼在口中来回甩动,口中粘液涂满全身。另一人见事不好,便欲从人群中悄悄溜走,身子刚动,就见一条巨大的蛇尾分开人群闪电般伸了过来,那人不及躲闪,身子被拦腰卷起,眨眼间已被送到巨蟒那微张的大口前。两人吓得屁滚尿流,在半空中大喊大叫。 吴奇向佟子鱼使个眼色,佟子鱼会意,站起身对众头领大声说道:“诸位,这腾蛇神龟乃是天降神物,是上天欲中兴我会,故此派来为会主护法的,也就是我藏龙会的护法神。这腾蛇神龟神通无量,以后诸位万万不可轻渎,若触怒与他们,后果不堪设想。诸位可记住了吗?”众人轰然答应。 吴奇回头对兽口中二人大喝道:“你二人还不赶紧向腾蛇神龟赔罪,当真想找死吗?”二人听了,急忙告饶。吴奇上前拍拍二兽身躯,二兽这才将二人轻轻放下地来,虽然毫发无损,却是满身腥臭,落地后仍是心有余悸,止不住浑身战抖。众人见此等神威,再也不敢轻动。纷纷在想:“这两只巨兽已是如此厉害,那降伏它们的会主夫妻能有多大神通?”自此之后,‘神龙书生’吴奇与‘火凤凰’方倚云之名威震江湖,这藏龙会中人更是将吴奇夫妇看作神仙一般,无人敢于稍逆其意。 吴奇眼见众人慑服,也不为己甚,纵身跃上一块巨石,开始对众人宣示当日与佟子鱼商定的帮会规划大计。吴奇将原‘藏龙会’之名隐去,把会中势力一分为二,沿江划开。江北奉腾蛇为护法神,取名‘神龙帮’,帮中弟子以红色巨蛇为标记;江南奉神龟为护法神,取名‘玄武门’,以青色神龟为标记。.tw[]任命解庆为玄武门主,郭天霸为神龙帮主,佟子鱼与方倚云为两江宣护使,暗中联络两帮会务,兼做吴奇军师。以腾蛇神龟鳞甲一青一红之故,两帮统称青红帮,由吴奇暗中统一指挥,原帮中各地分会头领职务不变。吩咐各地头领斥巨资或拉拢当地官员入帮,或为帮中弟兄买官入仕,使其为帮会说话,两边各取所需,一边以钱支持官员以谋权,一边以权支持帮会以谋钱。正所谓两全其美,互为依靠。起初还有几位长老认为不妥,但在吴奇等人软硬兼施之下,加上藏龙会如今也确实处境不容乐观,最后只好一致通过,达成协议。 至此中国大地青红帮雏形渐显,以后数百年在中原大地兴风作浪,操控黑白两道,渐渐发展到士农工商,娼优隶卒,乃至朝廷大员,无不与其有关,凡是有人的地方,便有青红帮势力存在的地步。这恐怕也是吴奇当初所始料未及的。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以后数日,吴奇率众头领藏于石林中筹划细节,半月之后,大事已定,众头领散归各地,只留下佟、解、郭三人与吴奇商议后续之事。神女多情谁言襄王共此梦侠士无心难得寸草报春晖(上) 却说自原藏龙会众头领离开新化之后,江湖上传言四起,说是在两广交界之地,有人见到真武大帝化身一青年男子,踏腾蛇神龟现身人间。且有人说明年春天,真武大帝必将在大庭广众之下显灵,到时会有神谕颁布。说得有鼻子有眼,活灵活现。这消息不胫而走,不日间传到京城,朝野震动。 要知道当年明**为了巩固政权,自朱元璋开始便大修武当,崇尚真武,甚至发动全国之力寻找活神仙张三丰,以期借助宗教之力,达到让天下人相信其皇权天授的目的。这股风气到永乐年间尤甚,因朱棣以武力夺取其侄子孝文帝朱允文皇位,民间众说纷纭,说朱棣篡夺皇位,不是正统。朱棣为堵天下悠悠之口,甚至暗示工匠按自己的容貌塑成武当真武像,故有‘真武像,永乐容’之说。暗示自己受命于天,乃是真正的真命天子。此时朱棣听说民间有这般传言,心中有惊有喜。惊的是若真的真武显圣,所出神谕又不利于自己,只怕江山不稳;喜的是其父皇朱元璋雄才大略,穷其一生也未能见真仙显圣,自己执政不久,便有真武出现。若是这次能得到有利于己的神谕,自己的皇位必定更加稳固。故此朱棣听到这一消息之后,立即下令东厂及锦衣卫派人远赴两广之地,寻找真武踪迹。此时天下众多善男信女也纷纷赶往两广,希望能亲眼见一见真正的神仙是什么样子。 这期间中原大地突然间有两大帮派崛起,沿长江两岸分别向南北扩张,发展极为迅速。江北神龙帮,奉红色巨蛇为护教神祗;江南玄武门,奉一头青色神龟为护教神祗。两个帮派划江而治,泾渭分明,互不侵扰。朝中权贵此时忙于真武传言,也无暇顾及。 光阴迅速,转眼间寒冬已过,又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 第54章 49 却说这几日新化城外石林中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原来是一年一度当地人祭祀龙王的日子到了。(..tw)不过今年与往年不同,祭祀的人群中多了许多外地人,这些人在人群中转来转去,若有所待。待到月到中天,人们点起火把,载歌载舞,祭祀活动正式开始。在水塘边一个以青竹搭成的高台上,一名巫师挥舞神杖,正在念咒做法。此时塘面上雾气渐生,对面瀑布渐渐隐没不见。高台上巫师的咒语声愈加高亢,台下欢歌劲舞的当地居民兴致越发高昂,祭祀活动已渐近。 正在此时,突听塘面薄雾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吼声,将塘边数百人的嘈杂声压了下去。场中众人大惊,一时间鸦雀无声,纷纷抬头朝塘面看去。只见远处塘面上,先是四只红光闪烁的眼睛在薄雾中出现,接着便是一蟒一龟两只巨兽划开水面,冲波而来。两只巨大的头颅并在一起,一位羽衣星冠的年轻道士站在两只巨兽头顶,手持拂尘,飘然若仙。众人见了,一个个手足无措,呆若木鸡。 众人正在发愣,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真武大帝显灵了,快快拜见哪!”众人这才醒悟,一个个五体投地,跪拜不已。 不一会那两只巨兽已到岸边,就见那年轻道士飞身而起,凌风御虚般轻飘飘落在塘边一根高大的石柱上面。一蛇一龟也爬上岸来,巨蟒盘起身躯,与神龟分别守护于石柱两侧,巨大的身体便如两座小山一般。四只巨目泛着红光,不停扫视众人,口中发出慑人的低吼声。众人越发敬畏,叩头不已。 就见那年轻道士将拂尘一摆,手中展开一个黄色卷轴,口中说道:“吾乃东方真武上帝,今奉昊天上帝之命,借此处龙神行宫灵地,代天宣化,向尔等众生宣谕而来,尔等听真:‘河汉深深,地分青红。腾蛇神龟,扶尔大明。赤龙出世,青木有主。国运当兴,神龙玄武。此敕。’”说完将卷轴收入怀中,又道:“吾所以不避污浊,现身红尘俗世,只为拯救尔等万民。望尔等将此神谕,传告天下,诚能悟透神谕之意,照此施行,必能使国富民强,万民安乐。再有此处乃龙神所居之地,最宜清静。(..tw)以后大祭之外,且不可轻扰,以免触怒龙神,招致不测之祸,切记切记。” 刚说到此处,突听人群中一人大声叫道:“何物妖人,敢在此妖言惑众!待贫僧让你现形!”只见一个高大和尚,身披红色袈裟,自人群中一跃而起,大手箕张,向石柱扑来,正是曹天成手下第一高手空月和尚。那年轻道士不慌不忙,将手中拂尘对巨龟一摆,就见那巨龟大口张开,轻轻一吸,空月不由自主,身子在半空转向,如一枚红色的弹丸般落入巨龟之口。巨龟双唇一合,血光崩现。道士把手往下一按,那巨龟伸伸脖子,将空月硕大的身躯囫囵吞了下去,连个饱嗝也没打一个。两只巨目在人群中来回扫视,低声吼叫,似乎意犹未尽。这一下人群中锦衣卫所属个个心惊,再也不敢妄动。那道士又开口道:“这俗物亵渎本神,吾已借神龟之口将其送入轮回,来世做牛做马,以赎其罪。尔等可还有存疑吗?”众人只是一味磕头,再也无人回言。道士说道:“既如此,吾去也!”手一挥,腾蛇神龟游入水中,道士从石柱上迈步而下,居然如走楼梯般一步步凌空走到两只巨兽头顶,分开薄雾,凌波而去,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场中众人目睹此等神迹,当真是闻所未闻,个个呆若木鸡,惊骇莫名。早有为文者将神谕抄于纸上,四下分发。众人将祭祀仪式草草完毕,带着满肚皮的震撼,四散而去。 待众人去远,四下无人之时,就见方才那青年道士所立石柱两侧两块巨石后慢慢走出四人,各将两条细细的钢丝迅速盘起,然后从暗处拽出两只皮筏,放入水中,极快的消失在雾气中。 原来方才那真武大帝正是吴奇装扮,巨石后藏着的便是佟子鱼、解庆、郭天霸、方倚云。场中祭祀的人群中也有几位心腹门徒混迹其中,暗地里推波助澜。 自去年吴奇将帮会众头领遣回之后,知道想将帮会真正转黑为白,让当今朝廷接受,虽然地利人和已经具备,却无天时之便。若是迁延日月,只恐帮会势力壮大之时,便是朝廷再度围剿之日。故而吴奇借朝廷崇尚真武之风,订下这移花接木之计,将自己属下神龙帮和玄武门与真武大帝联系在一起,又在神谕中暗示朱棣登基乃是天意,神龙帮、玄武门便是腾蛇神龟人间苗裔,是为振兴大明皇室而兴起,让朝廷与公与私,都不得不承认帮会的存在。本来以吴奇的武功,虽已将‘御风术’第一阶段‘体迅飞凫,飘忽若神’练成,但也只是比之一般武林人物的轻功身法稍高一筹而已,本不能达到凌风御虚的地步,但为了震慑众人,吴奇可谓绞尽脑汁,煞费苦心,却始终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最后还是佟子鱼灵机一动,想出一计。四人趁吴奇踏腾蛇神龟出现,登上石柱,众人震慑之时,分别偷偷躲到石柱两侧巨石之后,拉起四条极细的钢丝,此时夜色迷茫,又有薄雾,石柱下众人又都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细看,哪里知道有此机关?故而吴奇离场之时,方能踏虚空如履平地,显示出只有神灵才能有的本领。这一幕在民间越传越神,最后竟有真武大帝宣示神谕之后,脚踏腾蛇神龟,驾五彩祥云腾空而去的传说。这也是乡野小民渴望真神降世,俯佑苍生的美好愿望的体现,却正好帮了吴奇等别有用心之人的大忙。按下不提。神女多情谁言襄王共此梦侠士无心难得寸草报春晖(中) 第55章 50 却说吴奇费尽心机,装神弄鬼,尽管瞒过了天下悠悠众生,却只有一人对此心知肚明,洞若观火。原来吴奇装成真武大帝出现之时,那位毒观音柳媚儿便女扮男装,混迹于人群之中。想那吴奇乃是其魂牵梦萦日夜牵挂之人,纵然化妆出现,却如何瞒得了她?只是此时众目睽睽,不便相见,且柳媚儿也不欲揭穿吴奇计谋,加上摄于腾蛇神龟之威,所以未曾现身。只是暗暗拿定主意,欲待日后再来寻访。当日率众属下回去以后,打发众人先回京城复命,自己便在新化城中住了下来,伺机而动。原来柳媚儿当日受伤以后,因祸得福,被吕安收为义女,又赐下一本绝顶内功心法《九癸宝录》。柳媚儿一边疗伤,一边研习书中所载心法。这《九癸宝录》乃是天下至阴的无上玄功,正适合女子习练,却是艰深之极。但柳媚儿天资聪颖,又有深厚的内功根底,所以数月间已初窥门径,内力大进。待到春暖花开,柳媚儿奉命率众南下之时,不但其伤势痊愈,内力武功也更上层楼,都有了长足的进步。柳媚儿离京之前,派人一封书信将胞弟如风请到京城,将其带到吕安府中。吕安见了这位玉树临风的年轻江湖霸主,极为欣赏,待见识过其武功之后,更是对其青眼有加。当即决定也将其收为义子,且以朝廷的名义,将北京至杭州沿京杭大运河两岸的所有盐运、漕运交由其全权经营,朝廷只管从中抽取一定的税金。这一下柳如风治下的江湖帮派,登时摇身一变,成了名正言顺的运营商人,而柳如风有了东厂这个坚实的后盾,更是无所顾忌,开始大刀阔斧地收编运河两岸靠运河吃饭的各地小帮派。开始时其中也有几个不识时务的家伙不肯就范,柳如风便借助官府之力,将这几个帮派头领寻机投入大狱,然后断其营运之路。这些人群龙无首,加上财路被截,无奈之下纷纷投靠。这一下那些还在观望的帮派顿时慌了手脚,个个闻风而动,纷纷竖起降旗,投入柳如风麾下。柳如风只用月余时间,不费一兵一卒,便将运河沿线各处障碍扫清,控制了京杭大运河这条敛财黄金线,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江北一霸。柳如风投桃报李,将大量的钱财装进吕安腰包。吕安自然心中欢喜,对柳氏姐弟更是器重。 数月之后,年初被派往两广之地的东厂、锦衣卫两队人马纷纷回京,其中只是少了柳媚儿及其心腹江威。两队人马回京之后,各自向吕安与曹天成汇报新化城外真武显圣之事。曹天成听说自己的心腹高手空月被杀,心中震怒。吕安却是心中欢喜,立刻请了几个饱学之士解读属下带回的所谓神谕。待听完众人解释之后,心里更是高兴,知道讨皇上欢心的机会又来了。 第二天早朝,众臣山呼万岁之后分两班站下,曹天成出班跪倒,呈上奏章,倍言两广之地妖人猖獗,装神弄鬼,愚弄民众将欲造反之事。欲请朱棣下令剿除,免得日后生乱。朱棣听完,沉吟不语。 那吕安站在一边察言观色,心中了然。急忙也转到丹跸下跪倒,口中说道:“陛下,虽然曹大人说此次真武显圣乃是妖人装扮,但老奴也曾派人前往相探,据手下人回报,却是另有说法。” 朱棣一听大喜,连忙说道:“吕总管有何消息,快快讲来!” 吕安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双手呈上:“陛下,这便是老奴手下柳统带差人送回的真武神谕,陛下一看便知。” 朱棣将神谕接在手里,看了两遍,早已心中了然,却是故作糊涂,抬头问吕安道:“那柳统带何在?快快将她宣上殿来,为朕解读神谕,朕却有些看不明白。” 那吕安伺候朱棣多年,老奸巨猾,早已明白朱棣心意,急忙说道:“那柳统带只是差人将神谕送回,本人并未回京,此时仍在两广之地探查民意。” 朱棣道:“好好好!这位柳统带尽忠职守,忠心可嘉,吕总管**有方哪!只是这神谕……” 吕安说道:“陛下,昨晚老奴收到神谕,便已请了数位饱学之士前来解读,这其中之意,老奴却是略知一二。” 朱棣道:“快讲!” 吕安道:“这神谕前四句:‘河汉深深,地分青红,腾蛇神龟,共扶大明。’无非是讲真武大帝派其座下腾蛇神龟,分赴长江两岸,广结民心,共同扶助我大明社稷,这五、六两句‘赤龙出世,青木有主’却是暗含陛下尊讳,是说陛下乃是神龙下凡,受命于天。这第七句‘国运当兴’不必解释,自是说陛下英明神武,使得天下承平,国富民强之意。至于这最后一句‘神龙玄武’老奴却也不甚明白。” 这时一旁一位收过吴奇手下重贿的御史出班跪倒,奏道:“陛下,最近臣在民间体察民情,对这最后一句,似乎有些明白。” 朱棣道:“讲!” 那御史道:“据臣所知,自去年开始,长江两岸新近出现了两个帮派,江北神龙帮,供奉一条红色巨蛇,帮主姓郭,名天霸,似是云南人氏。江南玄武门,供奉一头青色神龟,帮主解庆,乃是江南人氏。据说这两个帮派都是去年其帮主受真武显圣点化之后,才开宗立派。且其帮规第一条不约而同,都是‘匡扶社稷,扶助大明’。故此臣以为这神谕最后一句‘神龙玄武’,可能便是指这两个帮派,以臣愚见,这神龙帮、玄武门必是真武座下腾蛇神龟人间苗裔无疑。此事千真万确,请陛下明察!” 朱棣听完,将目光转向曹天成,问道:“曹大人,你属下锦衣卫眼线广布天下,这探查民意之事,乃是职责所在,不知曹大人对这两个江湖帮派可有所耳闻吗?” 曹天成奏道:“陛下,这神龙帮与玄武门都是去年才出现的帮派不假,但据臣所知,这位神龙帮主郭天霸乃是云南棍王郭文彪之子,以前曾经帮助前藏龙会总会主吴奇对抗臣属下锦衣卫;至于这解庆更是曾一直从荆州追随吴奇直到两广之地。自从藏龙会被臣等追剿,销声匿迹之后,其会主吴奇也随即无影无踪。接着便是神龙、玄武两帮出现,真武大帝两广显圣。故而臣以为这几件事与以前的藏龙会及其会主吴奇不无关联,只怕便是这帮人在装神弄鬼,蛊惑世人,欺瞒朝廷,以期瞒天过海,达到转黑为白的目的。臣以为陛下应当彻查此事,揭开所谓真武显圣真相,将这一伙胆大包天的不法之徒一网打尽,还天下人一个清净世界。” 第56章 51 朱棣听了,心中不快,皱起眉头问道:“依曹大人之意,这真武显圣是假的了?那么这神谕自然也是假的无疑了?” 曹天成此时也听出朱棣语气不对,呐呐道:“这个吗……,也不尽然。微臣只是觉得其中尚有疑点,应当查清之后再作定论。” 此时吕安在一边察言观色,走上前说道:“陛下,去年朝廷围剿藏龙会,这出力最多的可不是锦衣卫,乃是当时还在扬州做护卫统领的柳媚儿,便是如今老奴属下柳统带。当时柳统带带人从扬州一路追寻吴氏父子直到荆州,并将其困住。致使吴天祥自杀,吴奇逃走。柳统带也曾派人一路追踪直到两广之地,直到吴奇失踪,却并未见有什么解庆、郭天霸在吴奇身边出现。柳统带回程之时,连破藏龙会汉阳、池州两处分会,生擒汉阳分会主胡华阳,力杀池州藏龙会长老佟玉,可谓战绩不凡。柳统带虽然大义灭亲,逼得其养父吴天祥夫妇自尽,但她进京之后,也曾对老奴说过,那吴天祥父子本是扬州城内有名的文士,一向遵纪守法,谨小慎微。只因吴奇无意中得罪了当地的江湖匪类,被迫离家出走,避祸江湖。(..tw好看的小说)不想却被藏龙会劫持,以至引火烧身。这些都是柳统带从被擒的藏龙会门徒口中拷问得来,现有供词为证。”说着从袖中抽出几张供词呈上。又道:“至于真武大帝显圣之事,老奴属下也曾亲眼目睹,据说大帝宣示神谕之后,曹大人一位属下口出狂言,亵渎神灵,被大帝座下神龟凌空吞之。最后大帝于众目睽睽之下,脚踏腾蛇神龟,驾云而去。曹大人也是一代高手,敢问当今天下有什么人有此等神通,能这般装神弄鬼?洒家也知道曹大人心疼属下之死,但朝廷大事为重,陛下江山社稷为重,万望曹大人不要因私而废公。” 朱棣听得连连点头,曹天成面色尴尬,欲辩无言。 朱棣不欲使曹天成太过难堪,开口说道:“吕总管也不要这么说,朕相信曹大人忠心耿耿,对朕绝无二心,不过是一时之迷罢了。曹大人,你也不必将这些话放在心上,若有存疑,你仍可放心去查。” 转头对吕安说道:“吕总管,你刚才所说吴氏父子,既然无罪,就不要再追究了,至于那位柳统带,一定要好好奖赏,不要寒了这些忠义将士之心。再有那神龙、玄武两个江湖帮派,只要他们不做危害社稷之事,让各地官府不要轻易为难他们。今日退朝之后,传谕天下,召集各地能工巧匠,大修武当山真武行宫,再将真武神谕遍传天下,以祈求神灵护佑我大明,千秋万载,社稷永存。退朝。”说完起身进后宫去了。 至此吴奇等人所筹划将帮会漂白的计划算是初见成效,以后两帮在官府默许下急剧扩张,渐渐恢复。而吴奇等人也从原先的朝廷钦犯,恢复了自由之身,现身于阳光之下。 却说曹天成回到府中,直到大厅居中坐下,面色难看。梅月红等人见了,急忙询问。曹天成便将今日朝廷之事一一道来,众人听了也是一个个垂头丧气,却是敢怒而不敢言。那仇月明在一边叫道:“皇上不是让咱们查吗?咱们就去查他个底朝天,把吴奇那小子揪出来不就真相大白了吗?都在这唉声叹气有什么用?” 曹天成看他一眼,并不说话。 梅月红道:“哎哟,我说二师兄,如今皇上听信吕安之言,早已将这事传谕天下。说是让咱们查,那只不过是给曹大人一个台阶下而已。咱们真要是去查出来了,那不是打皇上的嘴巴吗?那时还能有什么好果子给咱们吃嘛?更何况当今朝廷一直崇尚真武,如今既然有了这么好的机会,皇上怎么会轻易放过?所以要想将此事翻盘,已经是绝无可能了。咱们只能另想办法,跟吕安这个老贼斗法了。” 这边曹天成府上死气沉沉,那边吕安府上却是喜气洋洋。吕安回家之后,立即派人去新化招柳媚儿回京。柳媚儿人尚未至,第二天便奏请朱棣封柳媚儿为参将,兼领东厂副统领,其地位仅在吕安一人之下。又将监修武当之事,于监管的朝廷大员之外,交与其具体打理工程治安,待柳媚儿一回京城,便即走马上任。按下不提。神女多情谁言襄王共此梦侠士无心难得寸草报春晖(下) 且说吴奇那日装神成功,心中得意。回到山谷之后,将外面水塘取名‘龙潭’,将山谷取名‘藏龙谷’,以后便将这藏龙谷作为帮会的秘密总坛。又将佟、解、郭三人叫在一起,与其焚香祭天,结拜为异姓兄弟。因吴奇乃是帮会龙头,不论年纪,称其为大哥,佟子鱼年长,居老二,郭天霸最小,行四,解庆排行老三。四人买酒买菜,尽欢而散。 数日之后,帮中传回消息,朝廷已经将神谕传示天下,神龙帮、玄武门也已经得到官府认可。更重要的是朝廷已经明示吴奇等人无罪,从此众人又可以自由自在遨游江湖了。吴奇得到消息之后,立即命解庆与郭天霸分赴长江两岸,择地建立总坛,由佟子鱼暗中协助,制定帮规。自己与爱妻方倚云仍居于山谷之中,遥控指挥。夫妻二人闲来无事,便慢慢在谷中翻修房屋,做些家具,以便住得更加舒适。又将小屋取名为‘倚云轩’,二人在谷中弹琴赏菊,习文练武,恩爱缠绵,腾蛇神龟左右相伴,逍遥快活。 却说这一天夫妻二人在谷中住得郁闷,便告别腾蛇神龟,出谷闲游。二人都是举世无双的绝顶高手,也不怕什么狼虫虎豹,尽在林木幽深、山势险峻之地游玩。这二人只管在人迹罕至之处缠绵快乐,却不知身后有一双幽怨的眼睛早已跟随已久。 第57章 52 这一日二人游至一处极高的山崖之上,吴奇前临绝壁,披襟当风,四顾而望。[..tw超多好看小说]但见群山叠翠,雾霭茫茫。大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慨。回首前尘往事,不由得感慨万千,眼中含泪。曼声吟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方倚云在身后凝视着情郎那潇洒而孤独的背影,也不禁眼圈发红。 正在此时,就听身后密林中一阵凄苦的歌声响起:“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随着歌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林中飘出,白衣长发,如御虚仙子一般。一张绝美的俏脸满是泪痕,眼神中尽是幽怨,不是柳媚儿是谁?吴奇一见之下,想起父母之死,双目尽赤,两眼逼视着柳媚儿,眼中满是怨毒。 柳媚儿却是毫不在意,缓缓走到近前,柔声说道:“吴郎,为何这般看着为妻?你与倚云妹妹幽居快乐,当真是有了新人,便忘了旧人吗?” 吴奇咬牙道:“柳媚儿,我父母好意收留你姐弟二人,十年来含辛茹苦,教授你文学武功,你却恩将仇报,将两位老人家逼死在荆州,埋骨异乡荒野。(..tw)俗语云‘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今日竟然还有脸来寻我,真以为吴奇不敢杀你吗?”说着回头拉着方倚云的手又道:“何况我与倚云情投意合,生当同衾,死亦同穴。我吴奇此生此世,便只有方倚云一个妻子,什么新人旧人,以后莫再提起。”方倚云轻轻倚在吴奇肩上,看着柳媚儿,妙目中又是愤怒,又是鄙夷。 柳媚儿听了,心中悲伤难抑,禁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吴郎,我与你十年姐弟,你就是这般看我吗?说到两位老人家之死,我柳媚儿确是难辞其咎,但那也只能说是我保护不力而已,若说是我将其逼死,苍天在上,吴郎,你……你这可冤死奴家了。当日之事,乃是我几个属下不听约束,误打误撞将两位老人家逼死,关奴家何事?况且事发前夜,我尚且身在江上,吴郎不是不知。何况一夜夫妻百日恩,当日我与吴郎也曾良宵共饮,也曾江上泛舟,共效于飞,恩爱缠绵,若是我有意相害,何至于此?吴郎你这般冤枉与我,可……可还有良心吗?” 吴奇听了,心中犹疑,沉吟不语。 一边方倚云大怒,喝道:“柳媚儿,你也是女子之身,怎地这般无耻?我一直与奇哥哥在一起,他什么时候与你……与你有什么恩爱了?你这般巧舌如簧,还想再来害奇哥哥吗?奇哥哥碍于父母之命,不能杀你,我方倚云今日便来取你性命,为公公婆婆报仇!”说完纵身而起,长鞭直取柳媚儿眉心。 柳媚儿见方倚云来势迅疾,急忙侧身闪过,反手拔出长剑,二人斗在一处。这一次二人相斗,却与以前不同。几年来二人各有奇遇,武功进境神速,都已是江湖上一等一的绝顶高手。方倚云御风术身法奇妙,翩然若飞,‘燕双飞’鞭法与‘连云’鞭法融合之后,更是如虎添翼,施展起来如行云流水,流畅自如,便如密雨连珠一般,如风似雾。再配合了天下无双的轻功身法,更是诡异莫名,难以测度。而柳媚儿自习练《九癸宝录》以来,内力大进,一改以往打斗时只以技巧取胜的作风,刚柔并济,将随风剑法精髓使得淋漓尽致,化繁复为简洁,一招一式,清晰明了,看似简单,威力却已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一攻一守间,时机、力道拿捏得不差分毫。 方倚云伤心公婆之死,急于报仇,攻势越来越急。而柳媚儿眼见情郎绝情,对自己不理不睬,似乎早已将当日恩爱忘于脑后,自己与方倚云如此苦斗,却仍是袖手旁观,无动于衷,就连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与对方倚云的不同。看着自己时鄙夷多于关切,看着方倚云时却是关切更添深情。柳媚儿看在眼里,痛在心上,禁不住伤心欲狂,双眼中珠泪纷飞,视线模糊,招式渐乱。激斗中方倚云一鞭直刺,柳媚儿躲闪不及,被鞭梢在雪白的脸颊上一划而过,登时渗出血来。柳媚儿心中一慌,方倚云趁势大旋身曲肘横撞,正中柳媚儿胸口。柳媚儿口吐鲜血,直跌至悬崖边缘,倒地不起。方倚云纵身而上,便欲挥鞭击下。吴奇在后边见了,心中不忍,纵身将方倚云拦住,回头对柳媚儿说道:“我当日受父亲遗命,又有十几年姐弟之情,今天不想杀你,只是今后也再不想见你。以后山高水长,你自己善自珍重!”说完拉了方倚云回身便走。 柳媚儿见了,不禁心如死灰。喃喃说道:“好好好!吴郎,既然你如此绝情,那我柳媚儿就成全你们也无妨,但愿你们能够比翼双飞,白头到老。只是我们那可怜的孩儿吴襄从此再也见不到亲娘了。” 吴奇一听大惊,急回头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我们的孩子?他在哪里?你……你如今还要骗我吗?” 第58章 53 柳媚儿厉声惨笑:“骗你?我为什么要骗你?!当日我与你江上共宿,我便怀上了你吴家的骨血。可惜呀可惜,我死之后,只怕你今生今世也别想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了。方倚云,你以为你真的能独占吴郎吗?在你们离开扬州之前,我早已经与他同床共枕,双宿双飞了!你以为真的胜过我了吗?可笑,可笑!真是可笑!哈哈哈哈……”说完回身一纵,跳落悬崖。 吴奇急忙奔到崖前,向下张望,只见一条白色的身影飘飘荡荡,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山岚中。 吴奇回过头来,只见方倚云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盯着自己,脚下缓缓后退,眼中流下泪来,突然间转过身去,狂奔入林,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吴奇只觉得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在悬崖边缓缓坐下,呆呆发愣。 此时暮云四合,山风渐紧,彻骨生寒。吴奇仰头望天,恍如不觉。夜渐深,一个孤独的身影,慢慢溶入缓缓升起的一轮圆月中。一声悲壮苍凉的长啸自山顶传来,群山回荡,山林中一声声悠远寂寞的狼嚎悠悠回应,如泣如诉。铁汉柔情醉卧山林伤旧梦玉女伤心蛰居幽谷暗生嗔(上) 三天之后,吴奇回到藏龙谷中。 只见腾蛇神龟亲热地迎接过来,却不见方倚云踪迹。 吴奇抚慰二兽一番,进得房中查看。只见四壁萧然,冷冷清清,哪里有爱妻踪影?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只在桌上放了一封书信。 吴奇将书信拿在手中,只见墨迹尚新,字里行间,泪痕斑斑。信中写道:“经年恩爱,未知郎君原来心有所属;朝夕相伴,岂料情郎梦中犹有他人。(..tw无弹窗广告)思枕边斯人,犹如陌路,情何以堪?妾去也,勿寻访。妹云留字。” 吴奇看完书信,只觉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表。忧伤如漫天雪花在心里随寒风飘舞,霎时间内心一片雪白。环顾冷冷清清的爱巢,长叹一声,眼中流下泪来。吴奇立脚不住,收拾行囊,嘱咐腾蛇神龟看守门户,也出谷而去。 吴奇先到新化城中,寻到帮会中人,吩咐传谕天下,留意爱妻行踪,暗中保护,然后买马北上,戚戚然孤身一人,往中原而来。 一路上凄凄凉凉,漫无目的地缓缓行来,见各地帮会分坛已是设立完备,井井有条,各地会众也能遵守帮规,并无许多出格之处。众多分坛中也已经有许多地方官员暗中入帮,各地官府也对帮会大开方便之门,使得帮会能够有条不紊地发展壮大,已经渐渐形成了一个有别于中原大地任何一个其他江湖门派的特色帮会。吴奇在各地分坛巡视查看,心中欣慰,自觉虽然这次江湖历险多有磨难,失去良多,却也总算为天下百姓挽回了一次劫难,也解救了原藏龙会万千会众,使他们有了重见阳光的机会,自己也算是有所收获。只是每每午夜梦回之时,想起爱妻一个美貌女子孤身远涉江湖,形影皆无,江湖路险,自己却不能陪伴守护,空负了一身武功,七尺男子;而柳媚儿悬崖殒命,也只因自己一时冲动,铸下大错之后,却又不辨是非,绝情绝意,才使得这位刚强的女子绝望之下,跳崖身亡。想想她以一个未婚女子之身,忍辱负重,不知背负了多大的心理压力才将孩子生下,而自己却不分青红皂白质疑与她,将自己无法面对之事,一股脑强加在一个对自己情深义重的女子身上。想想若不是因为自己怯懦,何至于两个如此出色的女子为自己一个流浪,一个身亡?每念及此,吴奇扪心自问,实是负两位女子良多,自责之下,愧悔难当,每每痛断肝肠。只觉自己所作一切,再也毫无意义,自己引以为傲的绝世武功,江湖地位,与自己所犯大错相比,实是微不足道。不论自己有再大的本领,再大的势力,这些错误再也难以挽回。随着行程渐远,吴奇心中愧疚越来越深,无可奈何之下,只有自我放逐,寄情于酒,以其肉体上的自我折磨,求得心理上暂时的解脱。日月更替间,这一位原本风流潇洒的倜傥男子,变得日渐消沉,形容憔悴。 浑浑噩噩间,吴奇走走停停,这一日已到荆州。 第59章 54 吴奇骑在马上,正提了一个酒囊便走边饮,突见前边路边出现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心中猛然醒悟,自己不知不觉间已到荆州,眼前这一片树林,正是父母埋骨之处。吴奇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景色,前尘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手中酒囊挂在马上,纵马往林中而来。 眼前景色转换,不一会面前出现一片空地,父母那早已芳草萋萋的坟墓出现在面前。吴奇翻身下马,缓缓走上前去,拨开齐膝的青草,在墓碑前颓然坐下,用手轻轻抚摸,父母慈颜,犹在目前。突然间吴奇微微一愣,就见当日自己所刻墓碑上多了一行字迹,仔细看时,却见碑文中自己与方倚云名字之间,又添上了柳媚儿的名字。且在姓名前面,刻有‘儿媳’二字。吴奇一见之下,更添愧疚,眼前仿佛看见当日柳媚儿手持自己所留绝情**,伤心欲绝的样子。.tw[]转念间不觉悲从中来,伏在坟前放声痛哭。哭得许久,身心俱疲,不觉昏昏睡去。远处一个女子身影,缓缓走近,在吴奇那长满胡茬的憔悴面颊上注目良久,微叹一声,脱下身上所披披风,轻轻覆在吴奇身上,飘然离去。 吴奇江湖流浪多日,每日里借酒浇愁,身体虚弱疲惫,此时在父母坟前痛哭一场,将心中淤积的悲伤、无奈、对父母、情人的思念、愧疚,全都发泄了出来,这一下身心放松,支持不住,登时睡了个昏天黑地。 第二天吴奇一觉醒来,只觉满耳鸟鸣之声,睁眼看时,清早的阳光穿过树叶缝隙,照在脸上,微风拂过,草地上一片斑驳。自己的座马正在一边悠闲的啃食青草。吴奇伸个懒腰,翻身坐起,不由得便是一愣。只见自己身上罩了一件火红的披风,拎起来放在鼻间一闻,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熟悉已极,便如爱妻依偎怀中时一般。吴奇愣了片刻,突然发疯般站起,在林间来回疾奔,口中大声呼喊方倚云的名字。树上栖息的鸟儿受惊,纷纷振翅飞起,吴奇凄切的呼声在林间回荡,却哪有方倚云的踪影?吴奇喊了半天,心中沮丧,缓缓走回父母坟前,倚着墓碑颓然坐下。拿起妻子的披风反复细看,憔悴的脸上满是萧索之意。良久之后,吴奇将披风仔细叠起,收入怀中,在父母坟前磕了几个响头,翻身上马,出林去了。 吴奇心中难过,也无心在城中停留,纵马穿城而过,径出南门而来。不一时听得水声震耳,已到江边。吴奇下马在江边码头边找一块岩石坐下,向着江面痴痴眺望,急骤的江风扑面而来,吹得衣衫猎猎作响。远处江面上似有渔娘歌声隐隐随风传来,吴奇脑海中似乎又出现那晚与柳媚儿江上共宿,恩爱缠绵的场景,柳媚儿那婉转深情的歌声又萦绕在耳边:“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想念至此,心中柔情顿生。只是转眼间脑中又出现方倚云那含泪绝望的陌生眼神,柳媚儿悬崖下飘落的柔弱身影,方倚云的临行留书,柳媚儿跳崖前怨毒的哭诉……一幕幕凄凉的景象,便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晃来晃去。吴奇只觉得心中一阵无力,从身边取出酒囊,仰脖灌下,抬手将空空的酒囊扔在江中,然后用力摇摇头,似要将所有烦恼甩出脑海。口中喃喃道:“醉乡路稳宜频到,他处不堪行。”仰头望天,对着悠悠白云,一声凄厉的长啸。 忽听身后远处有人吟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声音未落,一个大大的酒袋递到面前。吴奇抬眼看时,面前三个熟悉的身影,满面微笑,看着自己,正是佟子鱼、解庆、郭天霸三位生死弟兄。铁汉柔情醉卧山林伤旧梦玉女伤心蛰居幽谷暗生嗔(下) 两广,十万大山,悠悠深谷,激流飞涧。 柳媚儿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得浑身刺痛,整个身子便如散成碎片一般。恍惚间只觉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是从遥远的天外传来:“傻孩子,你终于醒了吗?”面前一张模糊的面庞晃动,满脸关切之色。恍惚中柳媚儿似乎又回到襁褓之中,仿佛是自己从未有过印象的娘亲正在抚摸自己。只觉满心委屈如大江奔涌,眼泪夺眶而出,口中低声呢喃:“娘!娘!媚儿死了吗?媚儿终于能和娘在一起了,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媚儿了!” 第60章 55 只听耳边一声悠悠叹息,一滴眼泪落在柳媚儿脸颊之上。 柳媚儿猛地惊醒,面前的脸庞逐渐清晰。只见自己正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妇,正眼中含泪,关切地望着自己。 柳媚儿一惊,便欲翻身坐起。岂料刚一用力,便觉得浑身上下,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痛,牙缝间嘶嘶倒吸一口凉气,复又躺倒在床上。 那老妇急忙上前安抚,神情慈和,便似对了自己亲人一般。柳媚儿轻声问道:“你……你是谁?这是哪里?我……我可是死了吗?” 那老妇微微苦笑,说道:“我是谁?这么多年了,我幽居深谷,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是谁了。[..tw超多好看小说]傻孩子,你没死,这里是我的家,你从上面跳下来时落在外面深涧里,侥幸留得性命,是我把你从涧中打捞上来,救了你的小命。也是你命大,正好我还懂些药理,这才把你从阎王爷嘴边拉了回来。你这孩子年纪轻轻,怎的这么傻?不管碰到什么事,命只有一条,若是真的丢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柳媚儿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哽咽道:“老人家,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我?我……我还是死了干净。” 老妇道:“孩子,我知道你必然是碰上了难以释怀的伤心之事。也许便是哪个负心薄幸的无情男子伤透了你的心,让你觉得生不如死。但老身可是过来人,对这些男欢女爱之事早已看透,你若是为了这些臭男人寻死觅活,那可真是可惜了你这水灵灵的女儿身了。好了,你身子虚弱,元气未复,不宜多说话。你先休息,等你伤好些了,我给你讲些故事,管保你听了之后,再也不想自杀了。”说完起身欲走。 柳媚儿连忙把她叫住,轻声问道:“老人家,你到底是谁?为何住在这深谷之中?” 老妇回过头来,神情恍惚,似在回忆往事,半晌方道:“我是谁?我以前的名字叫做齐云梦,似乎有个外号叫做‘万毒仙子’。‘遗世有佳人,幽居在深谷’。我现在老了,早就称不上什么佳人了,便叫我‘林下客’吧。至于我为什么住在这里,等你养好伤再告诉你吧。”说完转身带上房门,出屋而去。 三个月之后,在老妇人齐云梦精心照料下,柳媚儿终于伤好大半,能够下地行走。 这一天吃过早饭之后,齐云梦对柳媚儿说道:“孩子,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住在这里吗?趁今天天气清和,老身便带你去看一样东西。”说完带着柳媚儿出得屋门,沿着山涧旁一条卵石小路向山谷深处走去。 二人一路行来,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来到一片疏落的桃花林中。林中央有一座青竹搭成的简陋凉亭,亭前却是一座长满青草藤蔓的坟头。坟前立了一块墓碑,可能因为久经风雨,字迹早已模糊不清。齐云梦慢慢走上前去,手扶墓碑,抬头望着天际的白云,神色凄迷,仿佛又沉浸在遥远的前尘往事中。过了许久,齐云梦用一种梦幻般的声音说道:“孩子,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吗?我现在告诉你,就是为了躺在这坟墓中的这个臭男人。”说完缓缓走到凉亭上坐下,如梦的眼神望着远山,开始对柳媚儿徐徐诉说如烟往事。 第61章 56 五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两位年轻的男女高手,一位姓曲,字明远,擅使一手惊云剑法,武功精绝,自出道以来,可说是身经百战,未尝一败。不知有多少江湖上的成名剑客,饮恨与其惊云剑下,也成就了曲明远赫赫威名。因其容貌英俊,风流潇洒,江湖人称‘玉郎’。只是这‘玉郎’曲明远虽然武功绝世,却是生性风流,江湖中不知有多少美貌女子因为他伤心落泪,轻生寻死。 直到有一天曲明远遇到了同样出道未久的另一位年轻高手,号称‘万毒仙子’的齐云梦。那时齐云梦年方二十,正值芳华妙龄,称得上姿容绝世,那曲明远一见之下,惊为天人,立即便施展全身解数,向其展开迅猛的攻势。但齐云梦也是江湖女子,久历风尘,见多了那些薄情寡义的虚伪男子,又素闻曲明远风流成性,放荡不羁,所以对他敬而远之,并不肯稍加辞色。但曲明远自从见到齐云梦之后,一直追随左右,似乎性情也随之大变,除去齐云梦之外,对别的女子视如粪土一般,似乎连看也懒得看一眼。加上此人蜜语甜言,对女人心事揣摩得极为透彻,时日一久,齐云梦招架不住,终于被他掳获芳心,投入他的怀抱之中。 从此二人并骑江湖,双宿双飞,如一对神仙眷侣,遍游天下名山大川,过了一段甜蜜浪漫的日子。只可惜好景不长,两年之后,这曲明远旧病复发,又背着齐云梦搭上了另一位女子,对齐云梦也就渐渐疏远。齐云梦发觉之后,痛不欲生,便去寻曲明远评理。那曲明远虽然武功绝世,却对齐云梦防不胜防的用毒手段甚为忌惮,此时见其发怒,便假意屈就,将齐云梦骗至这茫茫十万大山之中,趁其不备,将她推落深谷。也是齐云梦命不该绝,落下时被半山间的树枝挡了一下,然后落入深涧之中。齐云梦费尽千辛万苦,爬到岸边,已是浑身是伤,奄奄一息。醒来之后,自己在山谷中采集草药,治疗伤势。此时齐云梦对曲明远已是恨之入骨,发誓报仇。 直到一年之后,齐云梦才伤势渐渐好转,便打点一切,出谷来寻曲明远报仇。 此时曲明远正与另一位女子打得火热,齐云梦找到他之后,并不露面,却在暗中下毒,将其毒倒,然后将其带回这深谷之中。此时曲明远武功已废,就算回到人间也已经难以照料自己,无奈之下只好依附于齐云梦身边,在谷中住下。齐云梦初时恨其入骨,恨不能生啖其肉,但待其入谷之后,见他一副可怜之相,却又心中不忍,倒也并不难为他,反而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温柔有加。但曲明远一向自负,又过惯了那种自由自在的日子,住在这人迹罕至的绝谷之中,时日一久,便觉得郁闷无比,到四十二岁上,便郁郁而终。 齐云梦将他葬了之后,也厌倦了江湖上那种尔虞我诈的生活,再也不想出谷,便孤身一人,伴着清风明月,细数着花落花开,在这幽幽深谷中一直住到今天。 柳媚儿抱膝坐在一旁听着齐云梦细述多年前的伤心往事,眼中一片迷茫。万不料这人世间竟有如此薄幸男子绝情寡义,又有如此多情女子温柔痴情。自己的那些伤心之事,和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妇相比,似乎已经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这时那齐云梦收回望向远山的目光,伸手在柳媚儿头上轻轻抚摸,然后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柔声问道:“好孩子,我的故事讲完了,你也来跟老身说说,你究竟碰到了什么难解之事,竟然让你如此轻生?” 柳媚儿眼含热泪,将自己的身世对齐云梦娓娓道来,说到痛处,禁不住伏在对方怀中放声痛哭。齐云梦抚摸着柳媚儿那长长的黑发,也不禁眼中含泪。待柳媚儿说完,齐云梦长叹一声,轻声说道:“好孩子,我劝你根本不必伤心,以我看来,世间男子都是如此。只要他有了过人的本领和地位,便会骄傲自负,睥睨天下。他会把自己看作神灵,认为天下人都在他掌握之中,一个小小女子,根本不会放在他的眼中。只有等他把这一切可以倚仗的东西都失去以后,他才会像一只丧家的小猫一样回到你身边。可是在他得意的时候,这一切你却是想也不要想。你明白了吗?”柳媚儿眼中寒光闪动,连连点头。 又过了月余之后,柳媚儿伤势痊愈,心中牵挂山外之事,便来向齐云梦告辞。 齐云梦也不强留,转身从房中取出一柄古朴的长剑、一本剑谱、一本毒经全都交到柳媚儿手中,说道:“你的长剑已失落在山涧之中,这把惊云剑乃是那死鬼所留,削铁如泥,我留着也无用,你便拿去防身吧。这两本毒经剑谱你也拿去,以后有时间研习一下,也许对你有些用处。老身独居寂寞,日后若有闲暇,可常来探望。去吧。” 柳媚儿心中感激,跪倒拜别,起身顺着齐云梦所指路径,恋恋不舍地出谷而去。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上) 第62章 57 却说柳媚儿回到新化,已是数月之后,径直到以前所居客栈收拾行囊,便一路回京城而去。到得半路,正碰到吕安派人前来召唤,不再迟疑,直奔京城而来。 一路无话。 这一日柳媚儿回到京城,不敢耽搁,直到吕安府上拜见。吕安见柳媚儿如期归来,心中欢喜,立即将朱棣册封其为参将,兼领东厂副统领,并将派她监修武当工程防务之事相告。柳媚儿历经生死,心智更加沉稳,早将这些虚名看得淡了,听得升职,并不如何兴奋。倒是听说派她监修武当,想起杀父之仇,禁不住眼中闪过一丝杀气,急忙谢过吕安,自去准备。 柳媚儿从吕府出来,便去寻弟弟柳如风,商量如何借修武当之际来报杀父之仇。说来也巧,正好柳如风押运一批贵重货物回到京城,柳媚儿一寻便着。(..tw)姐弟二人经年未见,自有一番亲热。二人叙完离情,便即转入正题,柳眉儿将吕安欲派自己监管修建武当工程治安之事一说,柳如风也觉得此乃天赐良机,思量若借此机会,寻个把柄杀个把道士为父报仇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如何将此事做得不露痕迹,叫别人抓不住把柄,倒是有些为难。姐弟二人商量许久,也理不出个头绪,只好先找吕安为柳如风在此工程中讨个差事,姐弟二人齐赴武当,相机行事。吕安并不知此中奥妙,欣然答应,不日间便为其谋得一个买办的差事,随队前往武当。 数日之后,一行人准备妥当,随同朱棣指派的监修官员隆平侯张信、驸马都尉沐昕离开京城,直奔武当山而来。 永乐十年,即公元1412年,明成祖朱棣调集军民夫役三十万人齐聚武当山,开始大规模地修建真武行宫。(..tw无弹窗广告)先后建成九宫、九观、三十六庵堂、七十二岩庙、三十九桥、十二亭等三十三座道家建筑群,占地一百六十万平方米,使武当自唐太宗李世民在灵应峰创建五龙祠以来,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鼎盛时期。素有‘北建故宫,南修武当’之说。武当山山峦清秀,风景幽奇,占尽天地之灵气,号称‘亙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武当山地处今湖北省西北部,位于大巴山东段,主峰天柱峰高耸入云,海拔1612米,四周群峰全都向其倾斜,形成‘万峰朝宗’的壮观景象。以至方圆千里之地的天地灵气齐聚于此,实是修仙了道、习练内功的洞天福地。故而武当山自真武飞升之后,建立观宇,历代以来,不知出过多少得道之士。直到元末,又出现一位道德高明的得道高人,便是以后数百年间被民间称为‘活神仙’的武当内家拳鼻祖张三丰。只可惜张三丰飞升之后,只留下了其绝世无双的太极拳法,内家神功,其道统却是自此而绝,湮灭无踪。致使武当自张三丰之后,只有绝世高手出现,却再无得道之人飞升。这张三丰在洪武年间也曾现身人间,使得朱元璋不惜发动全国之力天下寻访,却再也未见其踪影。 却说柳媚儿一行人长途跋涉,一路上风餐露宿,这一日终于来到武当山下。但见山上人来人往,土木瓦石不停运到,一片繁忙景象。山上道士早已得到消息,一直接下山来。 此时武当掌门天残道人,正是当年杀死柳轻侯的天拙道人的师兄。带了其手下一众道士隆而重之地将柳媚儿一行人迎上山去。进得山门之后,天残亲自安排众人住下,又安排素席,招待众人。席间天残将几位师弟天拙、天门、天藏、天缺、天一等一一介绍给张信等人。等介绍到柳媚儿姐弟跟前时,柳媚儿不动声色,淡淡应付。柳如风却特地拉住天拙道人的手,笑吟吟地说道:“久闻老道长武功盖世,虽是方外之人,却时常牵挂红尘之事。以一颗悲天悯人之心,为行侠仗义之事;救贫弱于水火,拯万民于倒悬。小子后学末进,久仰道长威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日后若有机缘,必当向道长请教!还请道长莫嫌小子浅薄,能对小子有所教益。” 天拙道人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年轻人为何单单对自己这么热情。连忙稽首道:“不敢不敢,这位大人过誉了。敢问这位大人尊姓?” 柳如风拱手还礼:“小子姓柳,名如风。” 第63章 58 天拙道人一愣,望望柳如风背后乌鞘长剑,问道:“这位大人既然姓柳,那么可识得一位叫柳轻侯的人吗?” 柳如风双眼微露寒光,脸上却是笑容不减:“自然识得,柳轻侯正是家父。”然后一指柳媚儿:“这是家姐柳媚儿,现任东厂副统领。这次修建武当真武行宫,安全防务便是由她具体执行。” 柳媚儿满面春风,向天拙深施一礼:“晚辈柳媚儿,见过道长。日后有暇,自当向道长当面请教!” 天拙虽然道心深沉,一听此言也不禁脸上变色。立掌于胸,口诵道号:“无量天尊!不想当年柳大侠留下一对儿女,如今竟有如此成就,柳大侠在天有灵,自当瞑目了。” 柳媚儿笑道:“天拙道长至今身体康健,能让我姐弟二人有缘得见家父故友,我父亲在天有灵,也应当含笑九泉了。” 天拙道人听了这暗含机锋的话不禁心中一寒,一旁天残等人对当年柳轻侯大战方家庄之事也知之甚深,听了三人对话自然明白其中含义,连忙过来敷衍几句,拉了天拙到一边去了。这个小插曲之后,众人草草吃过素筵,各自回房休息。 从第二天开始,柳媚儿等人便开始进驻工地,监督工程进展。虽然那张信与沐昕等人忙得焦头烂额,柳媚儿却是挂了一个闲职,除了终日带了一帮属下在山上各处闲逛外,并无多少具体事务要她操心。倒是那柳如风因身为买办,终日四处采买各种工程用料,山上山下地乱窜,一刻也不得闲暇。柳媚儿闲来无事便经常将齐云梦交给她的毒经剑谱取出研习,渐入佳境。这剑谱犹可,柳媚儿本就是从小学剑,家传随风剑法也是天下一等一的武功,故而没有多少时日便将齐云梦所赠惊云剑法与本身武功融会贯通,于百尺竿头又进一步。倒是那本毒经深奥无比,一时难以掌握。原来柳媚儿虽然在其飞刀上也淬有剧毒,却只是其父柳轻侯传下的一个配方,柳媚儿姐弟并不懂得多少药理。而齐云梦当年号称‘万毒仙子’,她所传下的这本毒经乃是天下顶尖的用毒法门,自然深奥之极。.tw[]柳媚儿研究多日,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说来也巧,这一日柳媚儿也未带手下,孤身一人闲逛到小莲峰,突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士背了一个大大的竹篓迎面而来,竹篓中草茎树根野花塞得满满。柳媚儿心中好奇,便走上前询问。这老道士倒也并不推诿,停下脚步与柳媚儿闲扯起来。俩人这一交谈之下,柳媚儿顿时如拨云见雾一般。原来这武当山山灵水秀,天地灵气浓郁无比,不仅孕育了各种珍禽异兽,还催生了许多的奇花异草,珍贵药材,素有‘中华药库’之称。一代药圣李时珍所著《本草纲目》中1800味中药里,武当山便有400多种,另外还有200余种是《本草纲目》中所未有的。柳媚儿正苦于不识药理,无法研究毒经中的各种用毒法门,这一下喜从天降,便如捡到宝贝一般。立即便跟随老道士到其住处,向其虚心求教。这老道生性随和,柳媚儿但有所问,知无不言。 等过了几天柳媚儿和他混熟了之后,便在每日公务之余,跟随老道入山采药,讨教药理,更兼识别各种草药。这柳媚儿聪明伶俐,虚心好学,老道士也毫不藏私,教的起劲。柳媚儿白天跟老道入山,晚上便结合毒经潜心研读,数月间便已将一本毒经研究透彻。再根据毒经所载制毒法门小试身手,竟然一举奏功。柳媚儿心中快慰,脑子里一个不着痕迹替父报仇的计划便渐渐成形,只是未得其便。 原来那天拙道人明知柳氏姐弟欲杀自己而后快,加上又是朝廷所派的监修官员,故而虽然共处一山,却始终对二人敬而远之,尽量不与二人碰面。而柳媚儿也知道当今皇上敬道好贤,尤其对武当门下真武弟子更是尊崇有加,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仓促动手,只怕会祸及自身。还好这修建真武行宫的工程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而天拙道人内力深湛,一时半会也不会自己便死,所以柳家姐弟倒也并不着急,只是一直暗中窥探,寻找机会。 天拙道人见柳家姐弟并无动静,而且每次见面总是彬彬有礼地和自己打招呼,态度十分恭敬。天拙初时尚且暗中戒备,待得时日一久,便也慢慢松懈下来。这一来终于给了柳家姐弟报仇的机会。 原来道家追求长生,这天拙也不例外。柳媚儿终日窥探,见这天拙道人每日子夜在太子坡前一片空地上练拳,然后便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打坐,吸纳天地灵气。须知这道家长生之术与一般练气者不同,练功时须以丹药辅之,否则极易在有所突破时走火入魔,前功尽弃。这天拙便是如此,每隔半月,必在打坐之前吞服一粒葛衣丹,助其压制心魔。柳媚儿窥探已久,终于拿定主意。 柳媚儿回到自家住处,按照毒经所载,费了半月之功,制成三粒幻神丹,外形和葛衣丹极为相似,又在其表面涂上颜料,慢慢阴干,若不细看,便是葛衣丹无疑。柳媚儿将丹药制成,便将弟弟寻来,将丹药交了给他,嘱咐几句,柳如风携药而去。 第64章 59 且说数月之后,武当山三位顶尖高手突然间相继在打坐时走火入魔。掌门天残经脉尽毁,武功尽失;天拙半夜里练功入魔后蹈崖而死;天缺最惨,被人发现时浑身**,身上皮肉皆被挠得稀烂,死在自己丹房里。 原来那日柳如风拿到丹药之后,便借故分别拜访天残、天缺、天拙三位道长,趁他们不备,将柳媚儿所制幻神丹分别放入三人盛丹的葫芦里边。这三人毫无防备,终于着了道儿。三位绝顶高手,就这样被柳媚儿不费吹灰之力,弄了个两死一伤。过不多时,天残也郁郁而终,驾鹤西去。 消息传出,江湖震动。一时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消息传到京城,朱棣大为震怒,立即传下圣旨,着吕安传令于柳媚儿彻查此事。柳媚儿也知道朱棣之意,无非是要自己找一个说辞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而已。便随便找了几个山上工匠,贿以重金,让他们出面作证,说是三人身死之前,曾在夜间看见真武大帝降临武当山。三人身死之时,也曾在夜间听到空中仙乐飘飘,故而三人必是因修建真武行宫有功,被大帝招上天庭去了云云。(..tw无弹窗广告) 这种说法借助官府之力,迅速传遍天下,民间各种传说渐渐平息。朱棣也不想再找麻烦,这件事就此不了了之。按下不提。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下) 再说荆州城外,吴奇正在江边独自伤心,却突然被佟仔鱼等人寻来。四人久未见面,自然十分亲热。吴奇也暂时放下心中伤心之事,放开心怀,与三人畅叙别情。佟子鱼在路边找了一个小酒馆,要了几个小菜,四人边吃边聊。 原来三人自从与吴奇分手以后,郭天霸与解庆分赴长江两岸建立总坛。两人都是精明强干之人,又有佟子鱼这个智多星两边奔走,从中协助,加上各地头领慑于吴奇夫妇之威,不敢放肆,所以诸事顺利。没过多久,原藏龙会各地分坛便改头换面,以一种崭新的面貌出现在世人面前。加上帮会大力扶持门徒买官入仕、开店经商,控制黑白两道,以黑养白,以白辅黑,渐渐弄得风生水起,有声有色,帮会中自是银两滚滚而来。这一来以前那些对帮会改制颇有微辞的帮会头领得了实惠,也纷纷改变态度,对吴奇一般人大力支持起来。随着帮会势力渐增,各地一些地方帮派也纷纷改弦易帜,投入两帮门下。民间众多的年轻人也都以能加入帮会为荣。三人见帮会已逐渐走上正轨,各种事务顺风顺水,渐有闲暇,便时常寻机聚会,饮酒闲游,日子过得悠闲自在。这一日正好佟子鱼约了郭天霸过江而来,寻解庆喝酒,不想却在江边见到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吴奇。 三人说完帮会之事,佟子鱼便问起吴奇孤身远涉江湖的由来。吴奇也不隐瞒,便将自己与柳、方二女之间的恩怨情仇等所有的感情纠葛对三位兄弟一一道来。说到伤心之处,吴奇虽不愿在人前落泪,强自抑制,仍不免双眼发红,声音哽咽。虽说佟子鱼祖父佟玉被柳媚儿所杀,与其实有不共戴天之仇,但当此之际,又能说些什么?故而与解庆、郭天霸三人听了,也不禁相视唏嘘,黯然神伤。 有人说‘风月易伤情,闲愁苦沾衣。沾衣莫沾酒,沾酒愁更愁。’吴奇一边饮酒,一边诉说伤心之事,酒入愁肠,更添失落,不一会便醉得不省人事,往桌上一趴,再也呼之不起。佟子鱼三人相视苦笑,默默摇头。无奈之下将吴奇扶起,喊了一辆车子,将其拉进城来,到解庆家中住下。 自此一连数日,吴奇便在荆州城中住了下来。每日里除了睡觉,便是饮酒,醉了便取出妻子披风细细端详,然后望着西南方向默默垂泪。随着时光流逝,渐已颓废憔悴得不成样子。脸上胡茬满布,头发散乱,衣衫肮脏不堪。往日那个风流潇洒,卓尔不群的翩翩浊世佳公子早已一去无踪。佟子鱼等人看在眼里,心中焦急,却是毫无办法。只能每日轮流陪伴,不离左右,得空便好言劝慰。但吴奇虽然明知众兄弟好意,却始终心结难解,仍是终日沉浸于悲伤落寞之中,难以解脱。 这一日吴奇心中烦闷,提了酒壶出门闲逛,解庆见了,连忙跟了出来。二人走走停停,不一会便出南门而来。二人找个路边酒馆坐下,望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饮酒闲聊。正闲谈间,只听远处哭声隐隐传来,二人急忙出门往远处看去。只见远处一队身穿孝衣之人缓缓行来,渐渐走到面前。队伍中两只棺木并列而行,显得极为醒目。棺木前一老一少两个妇人身披重孝,各自手中牵了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哭得死去活来。不一会路边挤满了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吴奇见了,触目伤情,不禁心中酸楚。忙向身边一位老者打听究竟。 就见那老者长叹一声道:“唉!世道不平哪!以后这家人可怎么过呀!”随后便絮絮叨叨向吴奇讲起这家人的来历。 原来这荆州城内有一家威远镖局,家主姓贾,名振林,现年四十八岁,娶妻庄氏。膝下有一独子,名清远,二十九岁,妻子张氏,生有一对孪生儿子,年方八岁。这贾家父子刀马娴熟,武功精强,自镖局开办以来,仗着一身武功,父子同心,更兼江湖同道扶持,走镖十余年从未失手。因此镖局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一家人吃喝不愁,日子过得十分美满。 第65章 59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去年秋天,贾振林接了一单生意,护送一批贵重货物前往福建。因为这条线贾振林并不熟悉,所以本来并不想接。无奈那货主苦苦央求,所出佣金又是不菲,贾振林推辞不过,只好接了下来。父子二人整理行装,护送货物一路望福建行来,一路上倒也十分平静。不料刚到福建境内,便遭到一伙来自东瀛的倭寇伏击,这伙倭寇人数众多,又个个武功高强,穷凶极恶,见人便杀。贾氏父子奋力拼杀,终因寡不敌众,双双遇难,货物也被劫走。消息传来,庄氏婆媳二人悲痛欲绝,带了一对孪生孙子远赴福建迎取贾氏父子骨骸回乡,至今方回。可怜这庄氏婆媳不但双双守寡,还要赔偿货主损失,膝下还有一对双生儿孙尚未成年,真可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以后这漫长的岁月怎生熬过?老者说完,不住地摇头叹息。 吴奇听在耳里,禁不住怒火填满胸膛,瞪着一双醉眼问道:“这位老丈,难道这倭奴如此猖獗,朝廷也不管吗?” 老者看了吴奇一眼,摇头苦笑:“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随口乱谈,你又怎知朝廷难处?如今北方草原上元蒙势力猖獗,屡屡犯边,而且这蒙古铁骑犀利彪悍,朝廷将全副精力放在北部边防,尚且应付不及,哪里顾得上这些小股倭寇?故此自洪武年间便一直推行靖海政策,严禁沿海居民下海捕鱼,以防倭寇掳掠,弄得那些渔民苦不堪言。不想那些倭奴欺官府软弱,在海上捞不到便宜,便屡屡上岸烧杀抢掠,劫财掠物,**妇女,沿海之地民不聊生。虽有许多年轻人自发抗倭,却因没有一个统一的组织,只是各自为战,故而也济不得多少事。唉!可惜我老汉垂垂老矣,不似你们年轻力壮,否则老汉倒真想提一把快刀,去杀几个倭奴,救几个同胞,也好出一出心里这口鸟气!”说着斜眼瞟瞟吴奇手中的酒壶:“年轻人,快去喝你的酒去吧,这些事不是你这样的人能管得了的。” 一旁解庆大怒,大声喝道:“你这老杂毛好生无礼!你怎么知道我大哥管不了这些鸟事?”说着便要冲过来动手。吴奇连忙拦住。 解庆大叫道:“大哥,反正咱们弟兄左右无事,咱们便召集一帮兄弟去福建杀一杀这伙倭奴的威风,也叫这些无事嚼舌的杂毛们见识见识咱们玄武门、神龙帮的厉害,看这些杂毛谁还敢对大哥你说三道四!” 周围人们见解庆莽撞,又听见玄武门、神龙帮等字眼,一个个面面相觑,不一会便溜了个干净。 吴奇见此情景,心中感触良多。伸手摸一摸腰间的黑龙鞭,胸中豪情顿生。转念间将手中酒壶往地上一甩,大声说道:“好!咱们便去一趟福建,将这帮禽兽不如的东瀛畜生杀个片甲不留!也不枉了这大好男儿堂堂七尺之躯,不辜负这十年如一日辛苦修炼的这一身武功。走!咱们这便回城,找佟、郭两位贤弟商量。若是兄弟们不去,我吴奇单鞭匹马也要赶去福建,先出一出心里这口闷气再说!” 解庆见吴奇突然间精神抖擞,眼角眉梢英气勃发,依稀又现出当日叱咤江湖的夺人风采,不由得心中大喜。答应一声,随吴奇回城来找佟子鱼和郭天霸。 吴奇回到城里解庆家中,先去洗浴一番,换好衣衫,不觉精神为之一爽。当晚便召集佟子鱼等人商议赴闽抗倭一事。佟子鱼等人早已久闻倭寇猖獗,只是苦无机会前去剿杀而已。如今一听吴奇提起此事,自然个个踊跃。四人计议已定,第二天便传谕长江两岸各地分坛,挑选帮中好手,准备赶赴福建。 一个月之后,各地分坛所派门徒纷纷赶到,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武功好手。吴奇计点之下,总共八百余人,心中大喜。连忙吩咐解庆到当地官府备案,领取沿途通关凭条。原来当时明**虽然无瑕顾及倭寇之乱,对于民间自发组织的抗倭活动却是并不制止。准备妥当之后,众人歃血为盟,祭拜天地之后,浩浩荡荡,直奔福建而去。世有魍魉朗朗乾坤成鬼域天降侠侣好好正气荡群魔(上) 话说吴奇一行人浩浩荡荡,一路行来,过湖广,经江西,这一日终于赶到福建境内。 众人也不停留,沿途打听倭寇行踪,一直往东边海边而来。越往东走,就见当地居民生活越是艰苦。等一行人到达倭祸最为猖獗的漳州地面,更是百业萧条,民不聊生。几乎到了家家无隔夜之粮的地步。各地村镇的居民个个如惊弓之鸟,但闻风声鹤唳,无不携妻带子,蜂拥而逃。吴奇等人见了,既是可怜,又是愤怒。一行人便在漳州沿海一带选个僻静之地驻扎下来,吴奇吩咐手下派出探子,四下联络当地民间抗倭组织,兼为打听倭寇行踪。又派佟子鱼前去通知当地官府,以期取得朝廷支持,共同抗倭。 过了几日,各路探子纷纷回来复命。各处民间组织也各自派人随探子前来,向吴奇致意并通报敌情。吴奇这才知道,这福建沿海倭寇已经猖獗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原来倭寇起初也只是分头抢劫,不过是一些小股的土匪强盗而已。而随着当地官府的忍让退缩,这些倭寇越来越是嚣张,如今已经在沿海几座海岛上集结成数千人的规模,并已建成城寨,由一个叫伊贺四郎的东瀛浪人统一指挥,号称‘神风海狼团’。这些倭寇凶残贪婪,时不时上岸攻城掠地,抢劫城镇,烧杀抢掠,**妇女,掳掠儿童,无恶不作。若有一些村镇稍加抵抗,这些禽兽往往便要屠光村镇居民,就连襁褓中的幼儿也不放过。多年来这些倭寇为祸一方,直杀得沿海一带白骨盈野,冤魂遍地。种种禽兽暴行,令人发指。 第66章 60 虽然各地也不乏有血性的年轻人自发组织抗拒倭寇,只是苦于都是各自为战,势力分散,没有统一的部署。各地组织消息不通,而倭寇又行踪不定,忽东忽西,往往是各地抗倭组织刚刚得到倭寇劫掠的消息,尚未聚齐人马,倭寇早已得手而去。所以多年来虽也有时与倭寇遭遇,却往往是以少数人马对上了大股倭寇,致使屡屡吃亏。而且因为北部草原元蒙残余势力屡屡犯边,朝廷连年征战,物资匮乏,对民间铁器控制得极严,致使这些民间组织兵器短缺,对上了那些倭寇手中犀利的武士刀,自然是难有胜算。 吴奇听到这些消息,心中又怒又愁,一时间也无良策。正在彷徨无计之时,前去联络官府的佟子鱼回来了。 吴奇急忙将佟子鱼迎进帐内,询问究竟。就见佟子鱼摇头叹息,神色黯然。 原来这漳州知府名叫刘能,生性懦弱胆小,除了会逢迎上司,压榨平民外,便是一个树叶落在头上也会吓得哆嗦半天。[..tw超多好看小说]这次佟子鱼前去求见,开始时这家伙架子倒是摆得不小,官威十足。待听佟子鱼说明来意,立即便缩了半截。表示只能从精神上支持民间抗倭,其他么只好免谈。不论佟子鱼如何陈说利弊,这家伙只不松口。佟子鱼无奈之下,只好怏怏而回。吴奇听了,心中失望,却也无可奈何。 吴奇知道情势紧急,若是犹豫不决,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伙倭寇便又会上岸祸害百姓。便立即将解庆和郭天霸找来,四人一起商量对策。最后商定由佟子鱼三人各带两百人在漳州沿海三处交通要道择地埋伏,监视倭寇动静。吴奇带剩下的二百余人居于后方来回接应。商定若有情况,便以帮中传讯焰火为号,到时余下三路人马迅速分头合击。(..tw无弹窗广告)安排已毕,三人分头自去。 三天之后,佟子鱼正带了人在远离海岸的一处小山包上远望海边,身边是密密麻麻的一片竹林。突然一位负责监视的兄弟轻轻捅了佟子鱼一下,手指指向海边。佟子鱼顺着他所指方向一看,就见远处海面上五六十艘小船缓缓驶近,船上挂了一面绣有迎风踏浪的金色海狼图案的旗帜,一望而知正是号称‘神风海狼团’的倭寇到了。原来这伙倭寇顺风顺水惯了,行事越来越是嚣张,大白天竟也大张旗鼓上岸抢劫,不想正好钻进陷阱。 佟子鱼不慌不忙,一边让手下到僻静处燃放焰火,通知吴奇等人,一边下令众兄弟隐藏在竹林中沿着大路缓缓后退,放敌人进来。后退二三里路之后,准备弓箭,守住大路两侧,静候倭寇入瓮。 半个时辰之后,就听大路上一阵叽哩哇啦的鸟语声传来,三百多名黑衣蒙面的倭寇一路走了过来。这伙人一路大摇大摆,不时传出一阵笑声,显得极为兴奋。佟子鱼约束众人,静静等待。不一会众倭寇已进入弓箭射程之内,佟子鱼捏唇一声呼哨,众兄弟一起放箭。这伙倭寇根本就没想到竟会有人敢于伏击他们,猝不及防之下,顿时有五十余人中箭倒地。众倭寇大乱,急忙蹿高伏低,四散躲避。佟子鱼一挥手,身后又是一阵箭雨射下,又有十余名倭寇中箭。此时众倭寇已各自躲入岩石树木之后,弓箭不及。佟子鱼大喝一声,抽出秃笔,当先冲下。身后众人各举刀枪,跟着杀下山来。这伙倭奴凶悍之极,当此险境竟也毫不惧怕,一个个抽出倭刀,迎上前来。霎时间两帮人马撞在一处,顿时杀声震天,斗得激烈无比。佟子鱼大袖翻飞,翩若流云,秃笔横扫直劈,杀入敌群,当者披泥,眨眼间连杀数人。敌群中一个腰缠黄带的倭寇见了,眼中凶光闪动,大喝一声,纵身挥刀,向着佟子鱼当头便劈。佟子鱼见其来势凶猛,侧身闪过,手中秃笔转动,便向对方腋下戳去。那人身形微旋,倭刀从下而上,来削佟子鱼手腕。佟子鱼以牙还牙,右手一缩,左手大袖急起,缠向对手小臂。两人在人群中攻守连环,杀了个旗鼓相当。正在此时,便听得两边竹林中喊声四起,郭天霸与解庆各带人马,杀了过来。那郭天霸舞动三节棍,势如猛虎下山,三节棍舞成一团黄风,滚入敌群,势不可挡。那解庆碗口粗的铁棍抡起,面前之人无不骨断筋折,并无一合之将。神龙、玄武众门下士气大振,两个伺候一个,不多时便将这伙倭寇杀了个血肉横飞,尸横遍地。众倭寇见势不妙,唿哨一声,丢下二百多具尸体便顺着大路往海边逃去。佟子鱼等人随后追来。 第67章 61 走不多远,就见前边路口一帮人拦住去路。当先一人白衣飘飘,迎风而立,显得卓然不群,正是青红两帮大当家吴奇。 众倭寇见走不脱,情急拼命,一个个咬牙切齿,举刀向吴奇冲来。吴奇微微一笑,把手一挥,身后一阵急箭射出,众倭寇倒下一片。后边倭寇舍生忘死,直冲上来。吴奇抽出黑龙鞭,当先杀入敌群。佟子鱼等人随后杀到,将余下倭寇围在中间。 此时倭寇或死或伤,能动手的已只剩下二三十人。吴奇杀得几个,便跳出圈外,将黑龙鞭缠在腰间,负手观战。众人大呼砍杀,不一会,场中便已只有二三人还在勉强支撑。吴奇招呼一声,众门下一起退出场外。 吴奇对余下三个倭寇道:“你们几个可听得懂汉语吗?听得懂便赶紧放下刀投降,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这时那腰系黄带的倭寇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语道:“八格!我们琉球武士宁可战死,绝不投降!你们这些支那人卑鄙无耻,只会暗箭伤人,不配作真正的武士。(..tw无弹窗广告)我们琉球武士光明磊落,有种的就来跟我单打独斗!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 一旁解庆大怒,骂道:“呸!你们这帮猪狗不如的琉球畜生,也敢自称光明磊落?!也好,就让爷爷来教教你们这些畜生怎么做人。来来来,你们那个不怕死的就过来吧。看看是爷爷我的棍子硬还是你们的狗头硬!” 黄带倭寇向身边一个白带倭寇摆摆头,那人提刀走到解庆面前。 解庆笑道:“他贼倭奴,原来你叫了半天自己不敢出来啊。那爷爷就先砸烂这只狗头,再砸你的狗头吧。” 那白带倭寇大怒,嘴里‘呀’地一声大叫,双手握刀,向解庆头顶直劈下来。解庆毫不在意,单手提棍,往上轻轻一抡,就听当啷一声,那倭寇倭刀脱手。解庆上前一步,铁棍顺势横扫,正中倭寇腰眼。只听一阵骨头碎裂之声响过,那倭寇直飞出七八丈远,落在地上,一动不动,显见是不活了。 这时另一个白带倭寇不声不响纵到解庆背后,举刀便砍。一旁佟子鱼大袖一扬,早已缠住其脖颈,往后一拉,右手秃笔反转,笔杆当头击下,那倭寇脑浆崩裂,死在当场。 那黄带倭奴见了,眼睛滴溜溜乱转,突然间纵身自众人头顶掠过,往山上竹林中便走。吴奇长笑一声,脚尖点地,身子一跃而起,轻飘飘落入竹林,在粗大的竹身上轻点几下,转眼间翻身落在那黄带倭寇面前,负手而立。佟子鱼等人随后追到。 那倭寇情急拼命,大叫一声,挥刀直劈。吴奇见竹林深密,长鞭使动不便,也不慌张,双掌一错,施展家传‘踏雪折梅手’,闪入刀光之中,来斗倭寇。却见这倭寇倭刀运使如风,横扫直劈,招式大开大合,犀利无比。吴奇观其武功,比起方才那两个白带倭寇,何止高了一筹?心中便有些好奇。 原来这‘神风海狼团’自团主伊贺四郎以下,按其能力大小分为十二个神风级武士,将所有倭寇分为十二个分堂,各由一名神风武士统领。每个分堂下设三个大队,每队大约三百人,由三十六名海狼级武士分别统领。以下再设百人小队,由海水级武士统领。这些武士以腰带区分级别,神风黑带,海狼黄带,海水白带。团主伊贺四郎号称‘不死战神’,乃是琉球第一高手,武功深不可测。今天吴奇碰上的,正是伊贺手下一个海狼武士,名叫宫本一木,隶属琉球迎风流剑派,一手宫本藏式刀法练得炉火纯青,自登上大明海岸以来,已有无数平民和武林人士死于其刀下,端的是满手血腥。 吴奇初次见识琉球武功,对方所施展的又是琉球顶尖的刀法,招式怪异。吴奇空手对敌,一时间倒有些手足无措,连连后退。宫本得势不让,刀式越急。吴奇见了,展开绝顶轻功,在竹林中来回闪避,身法曼妙。宫本看看一路刀法使完,却是连吴奇一点衣角也未沾着,不禁心中恼怒,眼看吴奇在一棵茶杯粗的青竹旁来回躲闪,突然刷刷两刀,将青竹斩倒在地,一截三尺余长的竹竿倒在吴奇脚边。吴奇灵机一动,脚尖一挑,竹竿在手。适逢宫本一刀劈来,吴奇用竹竿一拨刀脊,对方一刀劈空。吴奇将竹竿一挺,顺着刀身滑落,竿头刀削处锋利的斜面自宫本胸口扎进,透背而出。宫本一时大意,被吴奇一招得手,命丧黄泉。 第68章 62 这一战吴奇等人仗着计划周详,又是出其不意,大获全胜,全歼倭寇一个海狼大队三百余人,队长宫本一木被杀。除去几个在船上等待的队员逃脱外,上岸倭寇无一漏网。吴奇等人将倭寇尸体堆在海边,一把火烧掉,又将所有倭刀收集起来,带在身边,得胜而回。 这是自倭寇登陆以来,民间抗倭组织首次取得如此大胜,消息传开,沿海居民弹冠相庆,各地抗倭首脑也纷纷派人前来联络,意图联合起来,一起抗倭。世有魍魉朗朗乾坤成鬼蜮天降侠侣浩浩正气荡群魔(中) 吴奇与佟子鱼、郭天霸等人商议之后,挂起神龙、玄武大旗,就地招募乡勇,挑选精壮青年编入队伍,便用缴获倭刀将其武装起来,每日操练。吴奇又派佟子鱼去各处地方组织联络游说,各地首脑佩服吴奇确有将兵之才,也纷纷向吴奇周围聚集而来,有此漳州抗倭势力渐渐凝聚,以吴奇的队伍为中心,形成了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tw) 消息传到京城,朱棣大喜,盛赞神龙帮、玄武门不愧是腾蛇神龟人间苗裔,确是真武大帝派到人间扶助大明的一支神兵。马上传旨当地官府,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之下,对其大力支持。那漳州知府刘能接到圣旨,不敢怠慢,连忙带了酒菜和一些破旧的军资,前来劳军。吴奇等人虽然见了这些废旧军器心中暗恼,却也不想得罪这位父母官。只好敷衍一番,将其送走。 吴奇大胜之余,知道倭寇凶悍,必来报复,并不敢掉以轻心。(..tw)送走刘能之后,请来工匠把破损的军器修理之后,分发下去,派解庆与郭天霸带领众人日夜操练。又让佟子鱼率人把守各处海岸路口,严密监视倭寇动静,防其突然袭击。自己则终日游走于当地抗倭势力之间,联络感情,顺便从当地人口中了解倭寇实力,以期做到知己知彼,筹划破敌之计。 却说神风海狼团头领伊贺四郎听到那几个漏网倭寇回报之后,大为震怒,挥刀将这几人砍死。然后召集众头领,商议对策,发誓报仇。月余之后,伊贺派出六个神风武士、十二名海狼武士,带了一千余名倭寇离开海岛,趁着夜色掩护,悄悄向岸边杀来。 佟子鱼等人见敌人人多势众,知道难以应付,连忙下令手下悄悄后退,然后发出敌袭讯号。焰火升上夜空,绚烂醒目,众倭寇一见之下,知道已经暴露行踪,也不再隐藏,一个个大呼小叫,急冲而来。佟子鱼率领众人迅速隐入丛林,往吴奇大帐方向靠拢。 当夜三更时分,倭寇冲入一处村镇,只见四下漆黑,空无一人。众倭寇四下搜寻,却连一只鸡也未曾看见。正在此时,突见镇子四周夜空中分别腾起四朵烟花,跟着便是一片喊杀之声传来。众倭寇正在惊慌,就见四周民房上突然冒出许多人头,接着便是一阵乱箭射下,地面上登时有数十名倭寇中箭倒地。这时倭寇群中一名神风武士大喝一声,众倭寇顿时镇静下来,一个个从身后取出一只圆盾,四面防护。十二名海狼武士腾身上房,倭刀挥动,数十名弓箭手应声滚下房来。 正在此时,就见镇子四周亮起一圈火把,吴奇在西,解庆在北,郭天霸在南,佟子鱼在东,四路人马齐声呐喊,杀了进来,霎时间小镇中杀声震天,血肉横飞,双方斗了个难解难分。佟、解、郭三人杀入战圈,各被四名海狼武士缠住,一时难以脱身。吴奇舞动长鞭,掌劈鞭扫,在倭寇群中纵横冲杀,如入无人之境,霎时间连杀数十人。起初那四名神风武士还觉得不屑出手,站在房顶负手观战,此时见十二名海狼武士只能堪堪缠住对方三人,而吴奇在战阵中往来如飞,身法轻灵,迅如鬼魅,己方武士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四人稍一犹豫间,已被吴奇在佟子鱼等三个战团之间往来一遍,三名海狼武士丧身鞭下。佟子鱼三人顺势反击,各自身边又各杀一人。 第69章 63 四名神风武士勃然大怒,互相对视一眼,各自抽出倭刀,纵身下房,来战吴奇。吴奇一见四人身法,已知必是硬手,并不恋战,稍沾即走,施展天下无双的御风之术,在敌群中纵跃如飞,眨眼间又杀数人。四名神风武士紧跟其后,却总是追之不及。四人见了,打个手势,分散四角,向中间慢慢逼来,吴奇避之不及,被其中一人缠上,其他四人随后围上,将吴奇困在中间,登时陷入苦斗之中。 这四人都是仅次于伊贺四郎的琉球绝顶刀手,刀法诡异、霸道、迅疾、阴狠兼而有之。吴奇虽然武功盖世,但双拳难敌四手,一时间也难免落于下风。好在依仗着妙绝天下的轻功身法,倒也不至于便就落败。 但这四人一被缠住,场上情势顿时不妙。原来吴奇所带之人除了原有帮众之外,全都是临时招募的普通百姓。虽然稍加训练,但比之这些凶悍的倭寇还是差了不少。加上手中兵器都是一些废弃之物,只是稍加修理,用起来并不顺手,这一下碰上了手拿犀利倭刀的武功好手,怎能不吃大亏?一时间死伤惨重。吴奇等人瞧在眼里,急在心头,却是苦于无法脱身。吴奇焦急之下,稍不留神,被对方在左臂上一刀穿过,登时血如泉涌。吴奇急忙收敛心神,凝神迎战。四名神风武士心中得意,一个个口中狞笑,刀式越发迅疾。 正在此危急时刻,突听西面房顶一声娇叱,一人凌空挥鞭,如一朵红云,飘然落下。长鞭起处,与吴奇配合得妙到毫巅。此时吴奇正一鞭直刺,来人身在半空,一鞭挥出,已卷住吴奇对面倭寇手腕,往回一带,吴奇长鞭直入空门,那倭寇咽喉洞穿。来人落到吴奇身边,长鞭舞动,与吴奇双鞭联手,场上形势顿时大变,占了上风。正是方倚云到了。 原来方倚云那日伤心之下,离开吴奇,从山顶奔回藏龙谷中。看着眼前这些朝夕相伴的绿树青竹、莲池红鲤,还有那小屋中粗重笨拙的桌椅板凳,无不印满了自己与吴奇恩爱缠绵的印迹。腾蛇神龟围在身边蹭来蹭去,口中呼呼作响,似在询问自己为何独自回家,吴奇去了何处?看到这些,方倚云心中满是柔情。只是转念间又想起柳媚儿跳崖前那凄厉的长笑、悲凉怨毒的话语,还有吴奇听说柳媚儿生子时那激动的表情。这一幕幕情景不断闪过,想想自己与吴奇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最后奉了公公之命与吴奇结为夫妇,接着便一起亡命江湖,浪迹天涯,经过了多少风风雨雨、生死搏杀,最后才在这边远蛮荒之地落下脚来。(..tw好看的小说)虽然身处这绝壁深谷之中,只有腾蛇神龟相伴左右,生活清苦寂寞,但因为有心爱之人陪伴,自己只觉其甜蜜,未觉其清苦。二人在谷中相伴经年,自己从未叫过苦,也从未有过一丝埋怨。不料自己这一腔款款深情,竟换得这般结局,怎不叫人心中凄楚。方倚云越想越是难过,只觉再也不想见到吴奇这负心无良之人,便收拾行装,告别腾蛇神龟,留书而去。 方倚云出谷之后,眼望群山,心中凄苦,只觉得天下虽大,实无自己容身之地。踟躇之下,一个人凄凄凉凉,沿着与吴奇南来旧路孤单单往扬州行来。一路上走走停停,不住回忆这几年所经历的点点滴滴,时而满腹柔情,时而伤心落泪。不知不觉间已到荆州。 走到城外公婆埋骨之处,方倚云心中难过,一个人走入林中,欲到坟前祭拜一番,顺便诉说心事。不料刚进树林不远,便听身后马蹄声响起,急忙躲在暗处看时,却是自己心心念念爱之弥深恨之愈切的负心情郎纵马而来。方倚云乍见之下,心中气苦,等看到吴奇那憔悴颓废的模样,却又心中一酸,转而心疼起来。待见到吴奇在父母坟前伤心痛哭,最后倦极而睡,忍不住偷偷上前查看。却见情郎满脸泪痕,衣衫褴褛,蜷缩在草丛中憨憨而睡,连自己走到身边也毫无所知,哪里还有半点当日叱诧风云的英雄豪气?禁不住心中一软,满腔怨气消散无踪。却是仍然不愿相见,便将自己所披披风盖在吴奇身上,转身出林。 走到半路,却总觉心中牵挂,放心不下,便隐入丛林,暗中保护。 等到第二天吴奇在江边碰到佟子鱼等人,并在城中住下,方倚云这才放下心来,也在城中就近寻个客栈住下,暗暗留意吴奇行踪。 一直到吴奇召集人马,远赴福建,方倚云放心不下,始终暗中相随,这次见吴奇受伤,再也忍耐不住,终于现身。 佟子鱼等人见了,精神大振,郭天霸率先发难,三节棍一紧,一个海狼武士脑浆崩裂,三五招间,又是一人倒下。郭天霸腾出手来,杀开一条血路,来助佟子鱼。不多时十二名海狼武士已是死了八个。这边吴奇与方倚云也已又杀一人,众倭寇抵挡不住,纷纷后退。郭天霸腾出手来,冲到吴奇身边,与方倚云各自抵住一个神风战士,替下吴奇,让他先行裹伤。吴奇撕下一片衣袖,将左臂伤口草草缠住,先不管这两个神风武士,舞动长鞭,大喝一声,冲入敌群,与解庆各从南北两面往战场中间冲杀。吴奇身法轻灵,忽东忽西,倏忽来去,众倭寇往往不及抵挡,便已丧命;解庆则稳扎稳打,步履坚实,手中铁棍大开大合,横扫直劈,当者披靡。两人每杀一人,己方压力便减了一分,余下来的战士便转而去帮助自己兄弟。过不多时场上形势渐渐逆转,四下里一个个战团中,都变成几个人在围攻一个倭寇。胜负之势渐已分明。 这时那与郭天霸对阵的神风武士见大事已去,突然呼哨一声,嘴里叽哩哇啦一阵鸟语,众倭寇慢慢集结队伍,缓缓后退。不一会退到镇外,领头的神风武士带领剩余海狼武士据住路口,手下残余五百余人迅速向海边逃去。待其属下去远之后,神风武士突然举手一挥,一阵烟雾腾起,然后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吴奇率人追到海边,却见远处海面上几点白帆,众倭寇早已去得远了。 第70章 64 这一战吴奇仗着地势之利,又得爱妻方倚云在关键时刻突然出现,侥幸得胜,但回营之后计点人数,却是伤亡惨重。自己从荆州带来精锐一百多人丧生,当地招募壮丁更是损失二百余人,受伤者比比皆是。吴奇检阅手下之后,心中伤感,对受伤者好言抚慰。众手下见吴奇虽然自己身带重伤,却似乎若无其事,反而对属下百般抚恤,都是心中感激。一个个昂首挺胸,士气高昂,毫无怯敌之色。吴奇心里稍觉安慰。 等吴奇检阅完伤兵回到帐中,却见方倚云正满面寒冰,正欲出门。佟子鱼笑嘻嘻拦在门口,正在插科打诨,嬉皮笑脸,只是不让她出门。二人见吴奇进来,方倚云转身不理,佟子鱼笑嘻嘻对吴奇做个鬼脸,指指方倚云,出帐自去。 吴奇连忙转到方倚云面前,一揖到地,陪着笑脸只管道歉,方倚云只不理睬,仍是作势要走,吴奇急忙上前阻拦。两人一拉一扯间,不免碰到吴奇伤口,就见吴奇突然大叫一声,手捂伤口,脸色煞白,额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缓缓坐到地上。方倚云大惊失色,连忙将吴奇搀起,扶到内帐躺下,然后跑到门口将佟子鱼等人喊进帐中。 佟子鱼等人听说吴奇伤势加重,也不禁吃惊,急忙跑进内帐查看。只见吴奇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双目紧闭,似乎已经晕了过去。三位生死弟兄心中着急,全都扑到床前,大声喊叫。只见吴奇微微睁开双眼,见方倚云被三人挡在身后,看不见自己,突然睁开眼向三人眨了两下,然后向三人身后努努嘴。三人登时会意。 佟子鱼装模作样地将吴奇伤口查看一番,然后使劲挤出几滴眼泪,回头对方倚云说道:“大嫂,我大哥这次伤得不轻啊!况且又带伤打斗半夜,失血过多,身体虚弱,我看……” 方倚云大为焦急,连忙问道:“怎么样啊?难道还有什么危险不成?” 佟子鱼长叹一声:“要说危险倒也未必,但要说没危险也是骗人,只是半月之内恐怕不能起床,需要悉心照料。唉!可惜我们都是一些笨手笨脚的大男人,又忙于抗倭大计,照顾不好大哥,大嫂又要离开,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耽误了病情,只怕大哥真的会有危险哪!” 方倚云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紧咬嘴唇,只不作声。 郭天霸在一边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就请大嫂先在这里照顾大哥几天,等咱们安排好各地防务之后,再来替换大嫂,估计那时大哥的伤势也就好得差不多了。那时咱们再买点酒菜,郑重其事地送大嫂回去,大嫂你看怎样?” 不等方倚云答话,解庆在一边瓮声瓮气说道:“你们两个在这瞎扯什么?大哥伤得这么重,就算你们要赶大嫂走,大嫂也不会走的。你们就不要瞎操心了!快走!快走!还是赶紧去给大哥把大夫叫来吧!”说着拉了二人便走。 这时就听吴奇在床上轻声呻吟,解庆三人只装作没听见,出帐而去。方倚云却是心头疼惜,几步跨到床前,俯身查看吴奇伤势。就见吴奇微微睁开眼睛,显得极为虚弱。看着方倚云的脸颊艰难地抓住她的纤手,断断续续地说道:“云儿,我……我吴奇负你良多,……只怕今生今世也难以偿还了。这次我受伤严重,只怕……只怕是不行了。负你情债,等……等来世再……再还你吧。只求你原谅与我,我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方倚云眼中含泪,柔声说道:“痴郎,你怎么这么傻!我要是还怪你,怎么会来帮你呢!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伤,云儿哪里都不去了,就在这里陪你。” 吴奇大喜,突然翻身坐起,双手抓住方倚云双肩连连摇晃:“云儿你说真的吗?我……我可要开心死了。” 方倚云含羞低头,转而抬头狐疑地望着吴奇左臂伤处。吴奇猛地省起,口中倒吸一口凉气,紧皱眉头,又咣当倒在床上,晕了过去。世有魍魉朗朗乾坤成鬼蜮天降侠侣浩浩正气荡群魔(下) 此后一连半月,吴奇一直躺在床上养伤。方倚云衣不解带,终日陪伴,照顾得无微不至。吴奇相隔经年,终于又享受到爱妻无限温柔,只觉得温馨快乐,心里倒有些盼望身上的伤再重一些,痊愈得再慢一些。 第71章 65 这边吴奇只管静享齐人之福,不知日月,那边却急坏了佟子鱼等人。原来经过两次大胜之后,吴奇的队伍名声大振,各地年轻人纷纷前来投奔,队伍急剧扩大。就连少林武当等武林大派也各派了众多高手前来助阵。虽然此时吴奇并不曾参与料理军务,却也从前来助战的武当弟子口中得知了柳媚儿并未身死,且已官升数级,做到了东厂副统领之位,此时便在武当山上主持防务。吴奇当着方倚云的面不敢表现得太高兴,只是心里却总算放下了一桩沉甸甸的心事。佟子鱼等人高兴之余,却又发起愁来。随着队伍人数大增,所需各种物资越发匮乏,当地官府又只是观望敷衍,并不如何热心支持。虽然民间百姓尽力支撑,却只能解决一些吃喝问题,至于军器等物资却也毫无办法。佟子鱼等人无奈之下,只好打破吴奇温馨的养伤生活,前来寻他商议。 吴奇听说之后,知道事关军情大事,自己一身所系千余人生死,责任重大,拖延不得,无奈之下也只好结束了这段舒适日子,在方倚云陪伴下出帐议事。 众人商议许久,却始终不得要领。吴奇心中烦躁,便与佟子鱼等人离开大营,到附近小山上散心。上山之后,众人进入茫茫竹林,边走边谈。走着走着突然郭天霸抽出身边一个门徒身上长刀,对着身边青竹乱砍一气,发泄心中闷气。刚砍了几刀,郭天霸猛地大叫一声,满脸喜色,对吴奇说道:“大哥,我想应该有办法了!” 众人连忙询问。.tw[] 郭天霸对众人说道:“你们想想,当初咱们第一次伏击倭寇时,大哥是怎么杀了那个海狼武士的?” 吴奇稍一思索,与佟子鱼同时击掌叫好,眼中放光:“竹枪!” 见众人眼露疑惑之色,吴奇示意佟子鱼解释。佟子鱼道:“当日大哥与那名倭寇争斗之时,那倭寇削断了一棵青竹,断口却是极为锋利。大哥便是用那段竹竿将那倭寇刺死。咱们这里别的没有,这竹子倒是遍地都是。而且对阵之时,不论对方如何斩削,这竹竿断口都会自然形成一个锋利的矛尖,正是对付倭刀的好东西。只不过咱们新收的这些兵勇武功低微,却不能如大哥这般灵活运用,只怕仍是难以抵挡这些穷凶极恶的倭寇。” 众人听了,一个个满是兴奋的眼神复又黯淡下来。 这时解庆在一边烦躁起来,大叫道:“这又不行,那又不行,我看还得去找那个鸟知府帮忙,他刀枪不给,给些盾牌什么的总可以吧?有了盾牌,这些新收的弟兄不就可以挡住倭刀了吗?”说着顺手拉着一条山藤用力一扯,不料这山藤极为坚韧,以解庆足以裂金断石的劲力,竟然没有扯断,手上反而被藤上尖刺划出血来。 解庆大怒,随手抢过郭天霸手中长刀便砍。谁知这些山藤又柔又韧,解庆一连砍了数刀,才砍下短短一截。那郭天霸在一边看着,眼中渐渐发出光来,大叫道:“三哥你先别砍,我有主意了。” 解庆停下手来,与吴奇等人疑惑地望着郭天霸,等他解释。 郭天霸说道:“大哥大嫂、二哥三哥,要我说三哥真是一员福将,不管碰到什么难事,三哥总能无意间道破天机。小弟在云南老家时,曾见手下用过一种盾牌,便是用山藤编制。这种盾牌又轻又韧,刀剑不能损伤。小弟当时好奇,也曾询问过制作之法,印象颇深,至今还大体记得。我想咱们若是用这种山藤制成盾牌分发给弟兄们,再配合竹枪,应该能和倭寇周旋一番了吧?” 第72章 66 吴奇大喜,说道:“四弟若真能制作盾牌,那大哥也有一种制胜之法。我看这样,二弟你仍然负责监视倭寇动静,这防务之事,便交给你了;三弟解庆带一帮人进山伐取青竹山藤,运回营中;四弟天霸带人制作盾牌,越快越好。只是这盾牌不要做得太小,反正这山藤也不太重,就按四尺高度来做吧;四弟砍竹子也不要太短,起码要两丈四尺长短吧,我自有用途。今天回营之后,你们立刻去做,不要迟缓,我想倭寇这次吃了大亏,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定然急着报仇。咱们须加紧准备,以免临阵慌乱。”众人答应着去了。 从第二天开始,解庆带人所伐青竹山藤陆续运回大营。郭天霸指挥众人买回大量桐油,烧热之后,将藤条放入其中煮透,逼出其中水分,然后取出晾干。再选一些篾编匠人到营中,教以藤牌编制之法,吩咐其日夜赶工,加紧制作。半月之后,已有千余只藤牌制作完成。然后郭天霸再将所伐青竹也用桐油泡制晒干,使其更加坚韧,制作完成之后,便来见吴奇,商议下一步如何行动。 原来这半月之中吴奇也没有闲着,一直在帐中回忆以前所读有限兵书,与方倚云一起挖空心思研究长枪大盾的配合之法。以期在以后与倭寇的战争中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成果。俗话说‘天道酬勤’,吴奇夫妇这半月之功倒也没有荒废,最后竟然让他们将心中一些支离破碎的朦胧想法连缀起来,苦思出一种长枪大盾互相配合的阵法,只是尚不知运用起来实际效果如何,尚待实际运用之时才能验证。 吴奇为了防止军心不稳,于是也不将心中的担心说破,见盾牌竹枪制作完备,便召集众人一起研习自己新编阵法。吴奇从营中挑选千余名武功较好身手矫健的弟兄组成盾牌队,左手持盾,右手持刀,盾牌一致朝外,围成数个小圆阵;再由那些武功较低的弟兄手持竹枪,躲在阵中盾牌手身后,长长的竹枪从盾牌缝隙间向外击刺;再让自己以前从荆州带来的弓箭手居于阵中央。如此排布之后,开始操演阵法。吴奇知道军情紧急,不敢耽搁,便将众兄弟分成两拨,自己与方倚云各带一拨,日夜不停,循环操练,阵法渐趋娴熟。最后吴奇又将少林武当等各派援兵召集起来,组成游击队伍,配合阵法操练,或从两翼夹击,或自中央阻截。众人同仇敌忾,配合莫逆,阵法越发威力大增。众人信心高涨,只待下一场大战来临。 不提吴奇操演阵法,日夜备战,且说那天众倭寇败回海岛之后,两个神风武士与四个海狼武士垂头丧气,心中打鼓,战战兢兢来见‘不死战神’伊贺四郎。伊贺听说自己所派千余精锐竟然损失大半,四名神风武士四死其二,十二名海狼武士更是只剩下四名回来,而且个个带伤。不禁又是愤怒,又是诧异。暗想自从自己带领‘神风海狼团’以来,在大明海疆纵横郫合,所向无敌,从未逢过敌手,怎的这些支那人突然间变得如此厉害,竟然让自己一月之内连吃两场败仗,近千团员丧生,难道是明朝廷开始介入了?但是根据手下发来线报,目前明朝廷在北方与元蒙对峙,战事正紧,不可能抽出大量兵力将士前来围剿自己,况且自己在漳州城中也布有眼线,并未听说有什么军队调动的消息。而且逃回来的手下也说对方只是一些普通的民间组织,并不是什么正规军队,只不过这次这些人和以往不同,其组织严密,作战勇猛,更兼其中有数名绝顶高手,对敌之时身先士卒,当者披靡,实在难以抵挡。伊贺四郎听得气闷,喝退几名手下,在房中来回踱步,思索对策。 却说这天吴奇操练之余,觉得心中烦闷,便一个人出营散步,走上山来。走到竹林前一片空地,吴奇寻块光滑的石头坐下,望着远处山下大营呆呆发愣,想想自己这许多年来的经历,自思身世诡异,难以把握,往往不由人意,这天地之间的世事循环,似是有着一定的轨迹可循,却又飘飘渺渺,总是捉摸不定,心中对于人生之无常似有所悟。 正在此时,吴奇突觉身后似有杀气,心生警兆,猛地起身站起,回头看时,只见竹阴下站了一人。此人四十余岁年纪,衣着华丽,仪容修洁,腰间跨了两柄倭刀,正对着自己微笑。吴奇见此人虽然看似和蔼,但一双细长的眼睛一张一合间精光暴射,杀气毕露,鹰钩鼻下薄薄的双唇抿起,显得极为阴狠。吴奇见此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佟子鱼等人所布防线,且能在自己毫无察觉之下进入自己心神感应圈之内,便已知道此人乃是一位非同小可的绝世高手,不由暗自戒备。转念间轻声问道:“伊贺四郎?琉球战神?” 那人微微一笑,如沐春风:“难怪我的手下连吃败仗,原来此地果有如此机智的绝顶高手在。在下琉球战神伊贺,你便是吴奇?”一口标准的汉语极为流利。 吴奇负手而立,豪气干云:“在下正是吴奇,我说是谁有如此本领,竟能侵入我身边十丈方圆却让我毫无觉察,原来便是琉球第一高手。但不知伊贺兄如此辛苦,远涉江湖,跑到我营盘附近,意欲何为?” 伊贺道:“我此来别无他意,只因听我手下回报这漳州地方出现了一支抵抗势力,发展迅速。而且听说其中几位头领武功极高,可说支那不世出的高手。伊贺一生好武成痴,自认我琉球武学乃是天下至高无上的武功,听到这个消息自然高兴,故而不辞辛劳,前来一探究竟,顺便领教一下支那武功的高明之处。” 第73章 67 四下望去,但见七十二峰箭镞林立,直逼苍天;二十四涧激流飞湍,气势非凡;幽幽古洞云腾雾蒸,若隐若现;天然石台鬼斧神工,玄妙难言,脚下这天柱峰更是肃穆庄严,大气磅礴,独步云天。.tw[]端的是福地洞天,人间仙境。后人有诗专赞这天柱峰与以后修建于峰顶的紫金宫道:‘峻极封山岳,凌空响佩珧。云开金阙回,磴转玉台遥。紫翠群峰抱,香竹万国朝。星辰疑可摘,羽翼上云霄。’柳媚儿一路剑法使完,还剑入鞘,站在山顶迎风而立,纵览这天下无双的瑰丽胜景,看脚下雾霭茫茫,云遮雾绕,清晨的阳光柔柔地洒满群山,但见满眼金光,斑驳迷离。(..tw无弹窗广告)禁不住腋下生风,飘然若飞,但觉茫茫尘世,似已遥不可及。心摇神动间,神游天外,尘念顿消。正是‘千重楼阁空中起,万叠云山足下环。’柳媚儿张开双臂,抬头极目远天,纵声长啸,心中畅快已极。 不多时日上东山,阳光照在身上暖意渐生,柳媚儿收摄心神,走下山来。此时众多的军民夫役正在天柱峰以西的五龙峰建造五龙宫,五龙峰位于天柱峰以西,灵应峰以东,前为金锁峰,右绕磨针涧,这五龙宫便建在五龙峰山麓,灵应峰之下。柳媚儿下得山来,沿着山路,一路走来。只见山路上人来人往,一派繁忙景象。 此时已是永乐十一年,隆平侯张信与驸马都尉沐昕遵照朱棣圣旨,在五龙峰五龙宫旧址兴建庙宇八百五十间,主庙五龙宫规模宏大,宫内依次为帝殿、山门、廊庑、玉像殿、父母殿、启圣殿、祖师殿、神库、神厨、左右圣旨碑亭、榔梅碑亭、方丈、斋堂、钵堂、圜堂、客堂、道众寮室、金库等二百一十五间,宫门外两墙夹道,建有九曲黄河墙,元君殿白玉须弥座上,真武铜铸鎏金像高1.95米,殿前有天池、地池等等。壮观秀丽、气势恢宏,朱棣对这真武行宫的修建工程极为重视,每每亲自画图,遥控指挥。五龙宫落成之后,钦赐额匾‘兴圣五龙宫’,由此可见朱棣对于武当的推崇已经到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 柳媚儿刚走到工地附近,却见弟弟柳如风迎面走来,满面喜色。身后一个美貌女子抱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亦步亦趋地走了过来。仔细看时,却是弟媳陈氏带了自己的儿子吴襄前来探望。柳媚儿心中母亲的天性油然迸发,几步上前接过儿子,两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儿子那张胖乎乎的小脸,爱怜之情,填满胸臆。此时吴襄已经三岁,柳媚儿将他抱在怀中,细细端详,就见儿子长眉朗目,鼻直口方,一双红唇如涂丹脂,一口洁白的细牙,正含了手指不住吸允,显得天真烂漫。一张小脸清秀无比,依稀便有吴奇的影子。柳媚儿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心中一阵莫名的酸楚,眼中落下泪来。那吴襄见了,似乎有些害怕,转身张臂,向着陈氏直叫:“娘!娘!抱抱!”陈氏连忙接过,对吴襄柔声说道:“好孩子,别怕,这是你亲亲的姑母呀!姑母很疼你的!比娘还要疼一些呢!就让姑母抱抱好不好?” 那吴襄趴在陈氏怀里,一双小手紧紧搂住陈氏脖颈,再不松手。 柳如风见了,也连忙上前柔声相劝,三人絮絮低语,显得温馨而又甜蜜。柳媚儿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心中尴尬,倒似多余之人。柳媚儿越想越是难过,心中刚刚平息下来的滔天恨意如大江奔涌,滚滚而出。不由得鼻子一酸,泪如雨下,转身便往自己住处疾步走去,再不回头。柳如风夫妇见了,心中也不禁又是着急又是酸楚,急忙随后跟来。 第74章 68 柳媚儿进得房门,趴在床上放声痛哭。 柳如风说道:“姐姐何必如此伤心?如今吴奇已被朝廷赦免,咱们大可以前去寻他,说明真相。我听说他现在就在福建沿海之地,正率人抗拒倭寇。我想如果他知道襄儿之事,定然会改变主意。反正姐姐也无甚愧对与他,怕他何来?” 柳媚儿听得此言,更是伤心,这才把当初自己在两广之地追踪吴奇,将当初吴天祥夫妇身死之事对其解释,但吴奇并不相信,并与方倚云动手相博,最后伤心绝望,跳崖自尽之事对弟弟和盘托出。说到伤心之处,不禁哽咽难言。柳如风越听越是愤怒,两手骨节攥得啪啪作响,两眼怒火喷发,大声叫道:“姐姐放心,只要有弟弟一口气在,我一定会替你讨个公道。不过像这种负心薄幸的无行之人,姐姐还总是牵挂他作甚!哪一天让我见到,一剑把他杀了,把他那颗狼心狗肺挖来见你!” 这时柳媚儿慢慢收住眼泪,站起身幽幽说道:“好弟弟,你有这份心姐姐就很知足了。现在吴奇掌控江南江北青、红两帮,势力之大,难以想象。而且此时朝廷对这两个帮派甚是宠信,想要撼动其势谈何容易?再加上吴奇与方倚云神功已成,御风之术天下无双,双鞭合击宇内无对,身边更有佟子鱼、解庆、郭天霸三位绝顶高手相助,若是硬碰,只怕难有胜算。你放心,这个仇姐姐是一定要报的,不过不是现在。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姐姐自有分寸。到时若是用你,姐姐自会找你。” 说着起身磨墨,取过一张宣纸,三两笔画了一副吴奇肖像,手指一弹,将画像钉在墙壁上。一枚飞刀钉在画像咽喉,直没至柄。口中喃喃说道:“吴郎,今生今世,咱们不死不休!”说着眼中一丝怨毒的杀气一闪而过,利如刀锋,冰冷无情,一边柳如风与陈氏看见,也不禁激灵灵打个冷战,心中戒惧不已。 也许是母子天性使然,自从进房以来,但凡柳媚儿说话,那吴襄便睁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盯着她不放,这时见柳媚儿不再哭泣,突然挣开陈氏怀抱,蹒跚走到柳媚儿跟前,抱住其双腿,仰头咯咯直笑,显得极为开心。柳媚儿一见儿子如花笑靥,心中一软,那些伤心、愤怒、仇恨、失落、孤单等种种难言之苦突然烟消云散,只觉得似有一丝明媚的阳光透入心海,漫天阴霾尽散,心胸豁然开朗。俯身抱起儿子,在那娇嫩的小脸上轻轻亲了一下,满脸都是慈爱之色。吴襄似乎也再无初见时的陌生之意,一只手搂着柳媚儿脖颈,另一只手指着门外,示意要出房去玩。柳媚儿心中自觉快乐,回头冲弟弟、弟媳嫣然一笑,抱了吴襄便出门去了。柳如风夫妇对视一眼,各自长出一口气,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此后数月之中,柳媚儿便一直将吴襄带在身边,须曳不离左右。每日里母子二人终日在这洞天福地的人间仙境四处游玩,似已将满腔烦恼抛诸脑后,母子间的感情一日深似一日。柳如风夫妇知道姐姐孤身一人,虽然平日里高高在上,显得高傲冷漠,其实却是满腔的孤单寂寞难与人言。眼见其母子相处融洽快乐,虽然从小将吴襄带大,心中不免牵挂,却故意与这小家伙疏远,平日里也不来探望,尽量增加其母子相处的时间。 说也奇怪,自从那日与柳媚儿主动接近以来,这小吴襄便似变了一个人一般,终日跟在柳媚儿身边,纵然陈氏许久不来探望,也不哭闹寻找,却对柳媚儿越来越是依恋,一会儿见不到便要哭闹寻找。但这在别人看来不胜其烦之事,柳媚儿却是觉得芳心大慰,骄傲非凡,也觉得越来越离不开儿子,于是自家私下里暗暗拿定主意,欲待公开与吴襄的母子关系,只是未得其便。因有公务在身,便从山下找了一个稳妥的奶娘,帮助照顾。每日里公务之余,只要一有空闲,便来陪伴。嗔念长生天外神游堕凡地侠骨久铸沙场醉卧笑苍穹(中) 话说这一日柳媚儿闲来无事,带了吴襄沿着山路向玉虚宫行来。此时玉虚宫修缮一新,远远望去,显得华丽庄严,如仙山琼阁一般。柳媚儿背了儿子一路走来,但见满山乔木夹道,密布上下,人行山路之上,抬头不见日光,便如行走在一片绿色的幕帐之中。此时武当山修缮工程已是初具规模,四下望去,满山皆是斗拱飞檐,在一片片绿树红花中若隐若现。后人有诗称赞武当山这举世无双的人文自然美景:‘五里一庵十里宫,丹墙翠瓦望玲珑。楼台掩映金银气,林柚回环画境中。’那吴襄虽然幼小,却似乎对这瑰丽的美景甚为享受,趴在母亲背上不住四下观望。 母子二人走走停停,不多时来到玉虚宫前。只见宫门前巨大的广场之上,新任武当掌门天藏道人正在监督门下弟子练功。此时正值武当鼎盛之时,武当门下人丁兴旺,广场上足有五六百人排成一个整齐的方阵,正在演练太极拳。 这太极拳又称‘内家拳’,源自元末号称‘活神仙’的武术名家张三丰。这种拳法充分体现了道家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思想,施展起来玄妙灵动,柔和自然。势如行云流水,身姿曼妙,丝毫不带烟火之气。在外行人看来,便如同一套美轮美奂的舞蹈一般。太极拳讲究以静制动,以柔克刚,练气凝神,刚柔相济,内外兼修。若是习练得法,修习日久,内力自生,能伤人与不经意间,实是威力无匹。 柳媚儿走到近前,知道门派有别,窥视他人练功乃是武林大忌,便急忙背了吴襄转身欲走。不料吴襄见广场上数百人一起练功,行动整齐划一,姿势美妙好看,小孩子好奇,便从母亲背上挣了下来,依依呀呀往广场上走去。而且手舞足蹈间,竟在模仿众人练拳。 这时天藏道人远远看见柳媚儿走来,早从宫门台阶上走下,穿过人群,迎上前来。眼见这粉雕玉琢的小小孩童天真烂漫的滑稽模样,绕是他修行多年,道心清静,也不禁莞尔。其身后众多的年轻弟子更是忍俊不禁,停下式子,笑出声来。柳媚儿微觉尴尬,急忙上前抱住儿子,起身向天藏见礼。谁曾想吴襄见到天藏走来,居然向他张开双臂,身子扭动,想要天藏来抱。 第75章 69 这天藏道人生性随和,上前向柳媚儿打个稽首,便伸手将吴襄接过抱在怀里。刚一入怀,这吴襄便摸头模脑,最后竟然揪住天藏长长的白须不放,嘴里咯咯直笑。天藏道人似是对这天真烂漫的小男孩极是喜欢,也不生气,倒是呵呵笑了起来。柳媚儿觉得不好意思,便欲伸手来抱,不料这吴襄紧紧抱住天藏脖颈,只是不放。柳媚儿心疼儿子,只好无奈放手。天藏笑道:“无妨,老道虽然年纪老迈,还有些力气,就抱他一会也无妨。”说着对柳媚儿举手相让:“柳大人既然来了,且请宫内奉茶。” 柳媚儿见儿子不肯走,只好拱手道:“那就叨扰了。” 三人来到宫中坐下,小道士奉上香茶,天藏道人随口问道:“柳大人近日少见,不知从哪里带来这般伶俐的小娃儿?以前倒是从未见过。” 柳媚儿微微迟疑,接着俏脸泛红,咬牙说道:“这孩子姓吴名襄,便是下官的孩子。其父便是如今江湖上号称‘神龙书生’的吴奇。只因下官公务繁忙,所以一直把他寄养在他舅父柳如风家里,由他舅母代为照料。这次他舅母前来探亲,便将这孩子带了过来。” 天藏微微一愣:“吴奇?便是那位‘龙凤双鞭’的吴奇吗?这……”话未说完,突然醒悟,随即住口不问。 二人半晌无语,天藏道人目光游移不定,脸色犹豫,似是心中有何大事委决不下。过了一会天藏看着满地乱跑的吴襄道:“贫道看这孩子骨骼清奇,倒是一个练武的好材料,贫道与这孩子甚是投缘,倒想趁柳大人在武当盘恒之际,给这孩子扎下些底子,不知柳大人可舍得吗?” 柳媚儿微觉意外,迟迟疑疑地说道:“这如何使得?咱们都是武林中人,门派有别,恐有许多不便吧?” 天藏捻须微笑道:“贫道知道柳大人姐弟武功极高,这孩子的父亲更是宇内无双的绝顶高手,我武当这点微末武功,自是瞧不到柳大人眼里。不过这孩子年纪尚小,柳大人武功恐怕还不能习练,但我武当倒有一种筑基之法,可以为这孩子以后练功打下良好的根基。等他年纪长成,再练习其他武功时自可事半功倍。不过若是柳大人瞧不上眼,那就另当别论了。” 柳媚儿仍是觉得奇怪,心中狐疑,问道:“不知天藏道长为何对我家孩儿如此青眼有加?可是有何用意吗?” 天藏看了柳媚儿一眼,目光中似有深意,缓缓说道:“贫道也知道敝派曾与你柳家结下深仇,只是我天残、天拙、天缺三位道兄日前也已经先后殒命,这仇吗,也应该随之而去了。柳大人身居朝廷,我武当如今也极受当今皇上恩宠。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两强相争,必是两败俱伤。贫道生性淡泊,素来不喜争竞,故而愿以敝派一种不外传的内功心法传与令郎,以求两家和解,此后江湖路远,相逢一笑,岂不胜过相互仇杀?贫道心腹之言,还请柳大人明察!”说着看了看柳媚儿背后的惊云剑,眼露迷茫之色,喟然叹道:“贫道年逾古稀,多历世事,也见过许多江湖高人,尤其对多年前一位突然失踪的‘万毒仙子’齐云梦与‘玉郎’曲明远一直记忆犹新。只是不知这两位绝世高手躲到哪里享清福去了。” 柳媚儿也是绝顶聪明之人,闻言之下已知这天藏对自己当日毒杀武当三老之事有所察觉。心里也不由得对这位武林长者的宽厚胸襟由衷佩服。暗想既然杀父仇人已经命丧己手,自不必再与武当结仇。起身拱手深施一礼道:“既然道长如此雅量,我柳媚儿若再推脱,倒显得我小肚鸡肠,有些矫情了。” 天藏道人微微一笑,说道:“贫道早知柳大人虽是女子,却生性洒脱,不拘常理,故此才敢不揣冒昧,有此提议。请柳大人少待片刻,贫道去取些东西。”说着转身向内房走去。那吴襄不肯落后,上前拖住衣衫,跟着便走。 不一会天藏一手拿了一副白绢,另一手抱着吴襄走了出来。走到近前将白绢铺在桌上,却见其质地微黄,显得颇为古老。绢面上画了许多各种姿势的人形,人形上标注着周身穴道以及真气运行走向,繁复无比。图上方一行大字‘武当玄机心法图解’。柳媚儿一见之下,不禁悚然动容,连忙站起身拱手说道:“天藏道长,这份心法图解乃是武当不传之密,武林中多有传言,道长若是要将此物赐予襄儿,那是万万不敢领受。” 天藏笑道:“柳大人不必如此,我武当山自张真人创派以来,多承先辈遗存,如这玄机心法只不过是一份普通之极的内力筑基功法而已,并无如何出奇之处。外界传闻,不足为信。再说贫道也不是说要将此图送与柳大人,只是借与柳大人研读而已。柳大人回去之后,每日子午两个时辰按此图解为令郎推宫引气,等手法熟练之后,再将此图送还即可。中间若有不解之处,尽管来问,贫道知无不言。只是切记此图不可落于坏人之手,也不可给外人见到。” 柳媚儿心中感激,拱手道:“天藏道长如此胸襟?,柳媚儿自愧不如。自此之后,我柳家与武当之仇一笔勾销,日后武当之事,便是我柳媚儿之事,但有所遣,义不容辞。” 天藏用手抚摸吴襄头顶,呵呵大笑,显得甚是畅快:“好好好!柳大人快言快语,豪气不让须眉,贫道也甚是佩服。这样吧,贫道好人做到底,再给你一个引神丹配方,柳大人自去炼制,每日为令郎引气之时,取此药末和蜜敷于需领气贯注之部位,即可使内气贯注既快又强。”说着取笔铺纸,写下一个药方:‘麝香两钱,硫磺半钱,吴茱萸两钱,阳起石两钱,干姜一钱。研末和匀’。 第76章 70 柳媚儿无话可说,只是称谢。(..tw)二人闲聊一会,柳媚儿见天色不早,便辞别天藏,带着儿子吴襄回住处去了。 此后柳媚儿每日按天藏所嘱,为吴襄推宫引气,日后吴襄身兼吴、柳两家与武当武功,终成一代高手。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嗔念长生天外神游堕凡地侠骨久铸沙场醉卧笑苍穹(下) 却说吴奇自那日击退伊贺四郎之后,行事更加小心谨慎。每日里加紧训练手下兵勇,专等日后决战。但自从伊贺四郎逃走之后,一连数月,不见踪影,期间虽不时有小股倭寇骚扰,却是不成气候,均被吴奇前哨赶了回去。吴奇知道倭寇狡猾凶残,丝毫不敢松懈,派人每日轮换巡逻,小心提防。嘱咐前锋人马,若遇倭寇主力,不可硬拼,将其引来大营,合力围歼。此时佟子鱼经过营中大夫精心治疗,伤势已经渐渐痊愈。 这一日吴奇一早起床之后,正与方倚云在帐中洗漱,突然帐外解庆跑了进来,满脸兴奋之色,大叫道:“大哥大嫂快来,倭寇杀来了,这次好像来人不少,前方各处暗哨都在报警。他娘的,这些日子可把我憋坏了。” 吴奇一听,急忙放下手中毛巾,出帐**队伍,冲出大营,按照平时演练排开阵势,严阵以待。不多时就见郭天霸带领一干前锋弟兄冲出山路,向大营方向奔来。身后烟尘四起,似是有大队人马随后而来。 不一会郭天霸跑到近前,满头大汗,对吴奇叫道:“大哥,这次咱们有的杀了,伊贺带了三千多人上岸来了。”吴奇微微点头,挥手让他先到阵后休息,自己与妻子负手并肩立于阵前,等候伊贺四郎到来。 原来这数月间吴奇数次击退倭寇,这神风海狼团困居海岛,渐渐物资匮乏,入不敷出。加上又有其国内一些不事生产的无业游民纷纷来投,人数激增,更觉步履维艰,最后伊贺四郎实在忍耐不住,便从众团员中挑选武功高强之人补足神风级与海狼级武士,然后挑选精锐之士,倾巢而出,欲待破釜沉舟,将吴奇所属一举击破。 伊贺四郎率人冲到吴奇对面,双手一伸止住属下前冲之势,将队伍稍加调整,然后拔出倭刀,往上一举,大声叫出一句鸟语,就见众倭寇一个个伸拳撸袖,高举倭刀,呐喊着冲上前来。 吴奇并不慌张,看看倭寇冲进弓箭射程之内,双手举起往下一按,就见身边六个个方阵外围藤牌手刷地蹲下,露出阵中央拉弓搭箭的弓箭手。只听一阵弓弦响处,密如风雨的利箭落入倭寇阵中,冲在前面的倭寇纷纷倒地。众倭寇悍不畏死,踏过尸体,仍是往前冲来,两拨箭雨之后,倭寇已冲到近前。吴奇两手往前一挥,两端方阵依次前移,形成一个巨大的园阵,将倭寇围在中间。吴奇与方倚云身形移动,退入方阵之中。然后穿过方阵,走到高处观望指挥。藤牌手各自将藤牌往地上一立,形成一堵围墙。众倭寇冲到阵前,举刀乱砍,却是触手坚韧,刀不能入。众倭寇正在忙乱,突见藤牌缝隙中伸出一条条削得极为尖利的竹竿,向前乱戳,众倭寇猝不及防,登时死伤狼藉,纷纷后退。六个方阵各自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缓缓转动,阵内之人轮番对敌,渐渐向中央压来。随着包围圈渐渐缩小,众倭寇自相践踏,死伤更重。伊贺四郎见势不妙,大喝一声,率领十二名神风武士纵身而起,向方阵中便落。阵中弓箭手早已严阵以待,纷纷向上放箭,待伊贺四郎落入阵中,已有四名手下身亡。 伊贺四郎心中怒极,口中哇哇大叫,挥刀砍杀,众人不能抵挡,霎时间已有数十人身亡。吴奇在高处看见,连忙挥手带领佟子鱼等人杀入阵中。佟子鱼三人与数位少林棍僧抵住剩余八名神风武士,吴奇与方倚云双鞭联手,来战伊贺四郎。 伊贺四郎见吴奇夫妇杀到,不敢怠慢,左手刀出手,双刀舞动,往前杀来。吴奇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与妻子对视一眼,二人心意相通,双鞭起处,出手尽是杀招,毫不留情。伊贺四郎亦自知此战关系重大,若是败北,必定致使神风海狼团士气低落,日后再想翻盘,那是难上加难。况且自己所居海岛物资匮乏,若是不能上岸抢劫,这数千人的生计问题如何解决?自己号称琉球国内第一高手,国民对自己敬畏有加,尊为‘不死战神’。这次如果不能取胜,回去以后还有何颜面面对属下以及国内民众?心念至此,自觉已无退路,双刀舞动间,俱是拼命招数,势如疯虎。但见一片银光匝地,风声飒然,便如一个极大的银球,滚滚而来。但吴奇夫妇二人双鞭联手,岂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本来若是伊贺四郎单独对上吴奇夫妇中任何一人,其武功高低以及技击战术都是不相上下,拼起命来,胜负也不过在五五之间,如今却是二人联手对敌,这伊贺四郎岂有胜算?这边伊贺四郎情急拼命,猛砍猛杀,那边吴奇夫妇却是气定神闲,游刃有余。遇到佟子鱼等人转到身边时,还不时出手帮助。那伊贺四郎见此情景,心中越是愤怒,激斗中刀法渐渐散乱。吴奇夫妇见了,相互对视,步步紧逼,伊贺四郎渐渐抵挡不住。伊贺四郎见势不妙,突然仰天长啸,声音高亢。随着啸声又有四个海狼武士杀入阵中,加入战圈,伊贺四郎这才渐渐扳回劣势,与吴奇夫妇缠斗在一处。 但此时六个方阵围成的包围圈越缩越小,阵中之人躲在藤牌之后,无所顾忌,只管挺着手中两丈余长的竹竿往前乱戳,竹竿被砍得太短便再从身后人手中接过新的,继续刺杀,加上众藤牌手还不时抽出空挡对冲到近前的倭寇以右手长刀砍杀,众倭寇更是抵挡不住,死伤惨重。众倭寇见大势已去,便不时有小股队伍冲入方阵中间夹道,欲待逃走,不料两边方阵中竹枪齐出,更是难以抵御。即便有少数人冲出包围,却又被在外围游弋的各派高手拦住,轻易消灭,端的是有死无生。战阵中几个海狼武士眼见败势已成,无可挽回,便拼死杀入方阵,到伊贺四郎身边大声禀报。伊贺四郎抽身后退,游目四顾,但见己方横尸遍野,众属下狼奔豕突,在阵中乱冲乱撞,不时有人倒下。自己所带三千余人,眨眼间已去其半。不由得长叹一声,挥手传令,当先向阵外冲去。吴奇等人随后掩杀。 第77章 71 这时伊贺四郎已经无心恋战,挥刀边战边走,与身后神风、海狼武士形成一个尖角,带领手下拼死冲开包围,一路向海边狼狈逃窜。(..tw)吴奇率领手下精锐沿路追杀,伊贺四郎丢下一路尸体,终于逃到海边,往海上一看,不由得叫一声苦,不知高低。但见海边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自己所带海船已经烧得十去其九,海滩上数百名少林和尚与武当道士正舞棍挥剑,追杀看船属下。海滩上横七竖八,海水中漂漂浮浮,尽是属下尸体。伊贺四郎回头看时,只见身边已不足千人,后边追兵黑压压一片,跟在吴奇夫妇一青一红两个身影之后,呐喊杀来。伊贺四郎发起狠来,纵身冲上就近一艘海船,挥刀砍杀,招呼属下登船,众倭寇拼死前冲,终于夺了四五艘船只,狼狈的向海上驶去。 吴奇等人追到岸边,见倭寇去远,便留下一部分人打扫战场,自己率领大队人马回营而去。这一战歼敌一千八百余人,俘虏三百余人,己方损失六百余人,算是大获全胜。那漳州知府刘能闻听吴奇大捷,心中也自欢喜,带了许多酒菜前来劳军。吴奇等人将其接进大营,大摆酒宴,慰劳军士。刘能在营中应酬一番,便告辞回城。吴奇送走刘能之后,回身与佟子鱼等人手持酒杯在营中来回穿梭,抚慰伤者,直到傍晚,已是醺醺微醉。 不一会月上柳梢,晚风轻拂,吴奇趁着酒兴,拉了佟子鱼、郭天霸、解庆一起出营而来,趁着月色在白天的战场上席地而坐,相对而饮。方倚云放心不下,随后跟来,在吴奇身边坐下。吴奇看着眼前三个出生入死的豪迈兄弟,鼻翼间隐隐传来爱妻身上特有的香味,遥望如黛远山,疏风微云,漫天星光,看身边沙场之上断戟折刀,犹有血腥,不由得豪情万丈,举起酒壶喝下一口美酒,仰天长啸,高声唱道:“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佟子鱼等人胸怀激荡,袒开胸襟,露出铁一般的胸膛,也随声而和:“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呲即杀人,身比鸿毛轻。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驰骋走天下,只把刀枪夸。今欲觅此类,徒然捞月影。君不见,竖儒蜂起壮士死,神州从此夸仁义。一朝虏夷乱中华,士子豕奔懦民泣。我欲行古风,重振雄豪气,名声同粪土,不屑仁者讥。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割股相下酒,谈笑鬼神惊。千里杀仇人,愿费十周星。专诸田光俦,与结冥冥情。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回。神倦唯思睡,战号蓦然吹。西门别母去,母悲儿不悲。身许汗青事,男儿长不归。杀斗天地间,惨烈惊阴庭。三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饥餐敌尸肉,倦枕敌尸眠。梦中犹杀人,笑靥映素辉……” 歌声高亢,直上九霄,悲壮而又苍凉,响遏行云,随着悠悠晚风,在月色下缓缓飘荡。大营中众兄弟听见,渐渐围了过来,在五人四周围成一圈,抽出长刀,挥舞敲击,随声附和:“女儿莫相问,男儿凶何甚?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君不见,狮虎猎物获威名,可怜麋鹿有谁怜?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君休问,男儿自有男儿行。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生若为男即杀人,莫使男躯裹女心。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是为雄中雄。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秋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众人体味歌中意味,禁不住热血沸腾,胸中豪情难以抑制。那一阵阵雄壮悲凉的歌声,在夜幕下传得极远…… 方倚云望着丈夫那满是豪情的背影,一双妙目渐渐潮湿,抬头极目苍穹,对着满天繁星、耿耿银河,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善恶莫辩仙凡相隔唯一线江湖路险爱恨情仇一念间(上) 公元1414年,也就是永乐十二年,武当山真武行宫之五龙宫建成竣工。 永乐大帝朱棣收到消息之后,满心欢喜,亲书匾额‘兴圣五龙宫’,派人远赴武当,以示祝贺,兼表恩宠。匾额送达之日,当地各处朝廷官员和天下各门各派武林人士纷纷前往祝贺,一时间武当山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这一日工程总监隆平侯张信、驸马都尉沐昕、武当掌门天藏道人以及柳媚儿等人都亲至山门,盛装迎接各路来客。张信等人专门接待朝廷官员,而天藏道人却是更加忙碌,无论是朝廷大员,还是各地武林同道,都要热情相待,不敢失了礼数。一时间忙得焦头烂额,鼻尖冒汗。 众人从早上忙起,直到日上中天,各路来客方才渐渐稀少,众人松了一口气,便要转身回宫,安排宴席,招待宾客。这时就见山路上急匆匆跑来一个小道士,跑到天藏道人面前稽首施礼道:“掌门师祖,山下少林派两位护法长老圆空、圆性带了一众弟子前来祝贺。” 天藏道人心头一震,斜眼瞟了柳媚儿一眼,却见她仰首望天,似是没有听见。但是天藏道人目光何等锐利,早已瞧见柳媚儿眼底闪过的寒光,而且俏脸涨红,牙关紧咬,身子微微颤抖,显是正在极力克制。天藏道人心中微叹,摇摇头,率人接下山去。 柳媚儿与身旁的弟弟柳如风对视一眼,眼中均是盈满了刻骨的仇恨。二人互使眼色,转头向山上走去。二人边走边不停耳语,不时回头翘望山下,面色阴沉,柳媚儿眼中隐含泪光。 第78章 72 接待江湖同道的宴席设在五龙宫外的一片空地上,而朝廷官员则另设宴席,并不在一处。(..tw)柳媚儿姐弟从山门回来之后,柳媚儿径直奔向朝廷大员一方,而柳如风则直接来到江湖同道一方径自坐下。过不多时,只见一众武林人物突然停止喧哗,就见天藏道人亲自陪了两位老和尚走了过来,身后是两位腰跨戒刀的精壮僧人,各自肩上扛了一条沉重的精钢禅杖。在后边则是十六位手提齐眉棍的彪悍武僧,目不斜视,一路跟随。这两个老和尚一个慈眉善目、一个不怒自威,两道长长的寿眉直垂过耳,满面红光,大约七十余岁年纪。二人均是步履蹒跚,行动甚是迟缓,只是双眼偶尔眼皮撩起,却是精光四射。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二人皆是内力深厚的绝顶高手。座中崆峒、峨嵋、华山、青城、昆仑等各派掌门纷纷站起,上前迎接寒暄。原来这两位老和尚正是少林派罗汉堂两位首座圆空、圆性两位长老。 这少林二长老虽然江湖辈分甚高,却是极为谦和,进场之后,在天藏道人陪同之下于人群之中穿梭往来,不停地与或熟悉或陌生的江湖同道招呼寒暄。走到柳如风近前之时,天藏道人微微迟疑,便欲领着二人绕道而走。不料柳如风早已瞧破天藏道人之意,突然起身站起,走到三人面前,对天藏拱手说道:“晚辈年轻识浅,少见江湖高人,今日竟突然间同时见到两位名动天下的少林高僧,实是福缘匪浅。难道天藏道长不为晚辈介绍一下?还是觉得晚辈资历太浅,不够资格与高人结交?若是果真如此,便请告退!” 天藏道人一听,不禁老脸微红,面色尴尬,少林二长老则是莫名其妙,面面相觑。[..tw超多好看小说]天藏道人存心遮掩,对柳如风说道:“柳大人乃是官府中人,怎的跑到这边来了?一定是知客弟子给搞错了。这可真是对不住之至。”说着回头找来知客弟子,满面愠色,责备几句,便欲请柳如风转席。 柳如风不动声色,满面微笑地看着天藏在哪里插科打诨,待他说完,便笑吟吟地说道:“道长此言差矣!晚辈虽然托武当之福在此地当个闲差,但也只是偶尔为之罢了,说到底晚辈也还是江湖中人,道长也不是不知。今日晚辈不过相借道长之口代为引见,以求多结交几位江湖高人,日后行走江湖之时,也好有个照应,并无他意。道长如此推脱,可是瞧不起在下吗?” 天藏道人左右为难,只觉进退无门,呐呐无言。 此时围观众人中峨嵋掌门无相师太心中微觉不满,插嘴说道:“这位小施主年纪轻轻,怎地如此蛮不讲理?天藏道兄和两位少林长老都是何等身份,岂容你在此胡搅蛮缠?就算你是朝廷命官,也不该如此无礼!须知这武当山真武行宫乃是当今皇上亲自督造,那是何等的恩宠!你这般对武当掌门不敬,便是对当今圣上不敬!天藏道兄不肯为你引见,自然有他的道理在,依贫尼之意,你还是赶紧退到一边,不要自讨无趣。” 一边的华山现任掌门,也就是当年的华山风云雷电四剑之中的老三雷剑伍天雷也在一边帮腔道:“是呀,年轻人涉世未深,不知深浅,不识礼数,岂可对长辈如此无礼?难道你对自家长辈也是如此无礼吗?还不快快退下!?” 天藏道人面色尴尬,向着二人连使眼色,二人却是不解其意。 柳如风冷冷一笑道:“晚辈倒想对自家长辈好好孝敬尊重来着,可惜没福,母亲早逝,父亲更是死于一帮猪狗不如的畜生手里,实在是不堪回首!” 这时圆性长老合什说道:“两位不必如此,这位小施主本无什么失礼之处,年轻人初出江湖,欲待结交武林前辈,本也无可厚非。再说我们两个老和尚也不是什么尊贵之人,有什么不可冒犯之处?二位这般小题大做,徒惹江湖同道笑话!”说着转身对柳如风说道:“这位小施主既然这么想与老衲结识,那老衲便自报家门。这位是老衲师兄圆空,乃是少林罗汉堂首座。老衲法名圆性,乃是少林罗汉堂护法。不知这位小施主尊姓大名,师门何处?” 柳如风瞟了无相师太与伍天雷一眼,拱手说道:“还是两位长老佛心慈悲,行事谦恭,不比那些得志小人,道貌岸然,狐假虎威。” 第79章 73 无相师太与伍天雷一听,不禁脸上变色,便欲发作,天藏道人连忙上前止住。二人四只眼睛盯住柳如风,暗暗发狠。 柳如风只作没有看见,笑嘻嘻地对着少林二长老说道:“既然承蒙二位长老下问,晚辈也不敢隐瞒,我想在场诸位也很想知道我是谁。晚辈姓柳,名如风,乃是扬州一个小小帮派‘漕帮’头领,依靠着京杭运河做些小生意。家父柳轻侯,便是当年号称‘一剑随风飘柳絮,诗酒长歌轻王侯’的随风剑客,想必在场的诸位前辈对家父也略微有所耳闻。晚辈还有一个姐姐,乃是当今圣上驾前大内总管吕安吕公公义女,现居东厂副统领一职。如今便在武当山上负责整个真武行宫修缮工程的治安防务。晚辈不才,也在这里讨了个买办的勾当,替天藏道长跑跑腿。所以晚辈虽然不是武当之人,但今日在此,也算得半个东道,各位远道而来,如风一定会尽心尽力招待诸位,也算是替天藏道长分担一些负担。其中若有一些不周之处,还请列位海涵。”说着眼光向伍天雷等人扫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接着说道:“在场各位前辈中有许多当年与家父也是旧识,算得如风长辈。待今日事了之后,如风定当与家姐登门拜访,当面领教。孰几也算对家父在天之灵是一种安慰。” 说着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笑道:“晚辈年轻才浅,口齿不清,也许说得不太明白,各位可听清楚了吗?” 众人听完,一个个悚然动容,人群中一阵骚动。 近几年这柳氏姐弟之名早已轰传天下,闻名遐迩。江湖中人对这对姐弟心机之深沉、手段之毒辣、武功之高强、势力之雄厚,无不耳熟能详,对这对姐弟有着诸多的想像。万万想不到面前这位外表斯文的英俊青年便是江湖上谈之色变的柳如风,全不似众人想像中那般凶神恶煞的模样。那些当年曾参与方家庄之战的武林门派本已人人自危个个暗自戒备,却不料因缘际会,今日在这武当山上不期而遇。.tw[]且听其言外之音,复仇之意,溢于言表。那华山、崆峒、峨嵋、青城等人个个脸上变色。只有少林二长老依然镇定如恒,神色平静。二人一起双手合什,口喧佛号,圆空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世事一梦,光阴如电,当年柳大侠英姿勃发,犹在目前。只可叹世事无常,转眼已是百年。如今柳大侠子女均已长成,又都有了如此事业武功,真是可喜可贺!” 柳如风笑道:“大师言之有理。晚辈能在诸位前辈有生之年得见诸位风采,得偿夙愿,更是可喜可贺之事。否则家父在天之灵恐怕也会责怪晚辈对长辈失礼!” 圆性说道:“阿弥陀佛!何谓之喜?何谓之悲?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世人所执所迷,所嗔所怒,或得或失,或生或死,一切执着表象,到头来一切成空。施主慧根颇深,当知天仙恶魔,相隔一线,善念一生,超凡入圣;恶念方起,地狱门开。但愿施主能堪破此盘中之谜,跳出盘外,得一个善始善终。” 柳如风哈哈大笑:“大师此言差矣!当年诸位送我姐弟一个恶始,如今却又劝我作个善终,岂非难以自圆其说?却不知这善终是列位前辈的呢还是我姐弟二人的呢?恐怕只能二选其一吧?何况既然一切成空,又何来天堂?何来地狱?就算是有,若能置身其外,左手天堂,右手地狱,两方之门,皆由我开,我又怕他何来?!” 圆性默然良久,说道:“阿弥陀佛!老衲受教了!” 天藏道长在一边笑道:“所谓道可道,非常道。这世间万种机缘,本就是难以解说之事,列位在此这般辩论,岂有头绪可言?依贫道之意,各位还是赶紧入席,把酒言欢,谈一些清静之事吧!今日乃是敝派大喜的日子,还请诸位卖老道一个面子。”说着向柳如风连使眼色。 柳如风也不欲做得太过,笑道:“不错,今日武当大喜之日,这些败兴的往事就不要再提了。况且这武当山乃是真武胜景,总在此地提这些俗事未免亵渎神灵。还是等此间事了之后,再与各位前辈叙旧吧。晚辈那边还有几位上司要见,暂且失陪,请诸位慢用。”说着作个罗圈揖,转身自去。 众人本是惺惺然乘兴而来,被柳如风这一搅和,均觉败兴。天藏道人虽也觉得不快,却是碍于柳媚儿脸面,不好多说,只是一味殷勤劝坐。众人无奈,只好怏怏坐下。不一时酒菜上齐,众人相互礼让,饮起酒来。这些人毕竟是江湖汉子,大多生性粗豪,初时因心有芥蒂,尚且有些拘谨,等到酒过三巡之后,便渐渐将方才的不快忘到了脑后,一个个吆五喝六,大声劝酒,场面渐渐热闹起来。除了少林、峨嵋等派的出家人之外,个个已经醺然微醉。 天藏道人抽个空档,将柳媚儿拉到一边,悄悄叮嘱道:“柳大人,今日五龙宫落成,乃是武当盛事,也可算是朝廷盛事。还请柳大人看贫道薄面,约束令弟,不要再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否则与公与私,怕都说不过去。” 第80章 74 江威瞪了二人一眼,嘴里嘀咕道:“他便宜了你们这般混蛋!”回头跟在柳媚儿身后离去。 二人看着柳媚儿袅娜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闷闷无言。圆空、圆性等人尽皆黯然,却是无计可施。圆空合什道:“阿弥陀佛!既有恶因,岂无恶果?菩提虽美,难避尘埃。善哉!善哉!” 那边天藏等人对这边发生的小插曲一无所知,仍在不停地客气应酬。 过了几天,这红尘仙境中的凡尘俗事终于过去,那一块不同凡响的金匾稳稳地挂在五龙宫高大的门楣之上,开始经受人世间的日月轮回、风吹日晒,并不曾因为其出身的不凡而与其他匾额有何不同。各处朝廷官员、武林大豪也都已经陆续下山,武当山上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几日柳媚儿姐弟心中有事,每日里一有空闲便聚在一起。江威于五龙宫金匾开光次日便已经离开武当山,赶回京城去了。数日之后,姐弟二人似是计议已定,又开始各忙各的,柳媚儿每天忙完公务,便来陪伴儿子吴襄;柳如风则每天山上山下忙碌采买,忙得不亦乐乎。似乎已将那天与一众江湖人物的冲突忘得一干二净了。 光阴如梭,一眨眼已经三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柳媚儿正陪着儿子在山上玩耍,突见属下江威风尘仆仆赶来相见。柳媚儿见了,将吴襄交给身边奶娘,带着江威回房去了。 第二天一早,柳媚儿与江威分别求见了隆平侯张信与驸马都尉沐昕,言明接到吕安手令,即日起由江威接替柳媚儿的防务工作,着柳媚儿姐弟二人即刻带人下山公干。张信与沐昕自是无可无不可,客套几句便将二人送了出来。柳媚儿出得门来,马上又来向天藏辞行,将儿子吴襄与弟媳陈氏托付照顾,随后便与柳如风带了一众人马一起下山去了。 18飞絮漫天百年剑派归落寞残阳如血万种风情沉烟波(上) 华山古称西岳,在今陕西省华阴市境内。华山五峰攒簇,状若莲花,水经注云:‘远望之若莲花状。’古代‘花’与‘华’相通,故名华山。华山南接秦岭,北瞰黄渭,扼守着大西北进出中原的门户,素有‘奇险天下第一山’之称。华山分为东、西、南、北、中五峰,东面朝阳峰,峰顶有观日朝台;北面云台峰,山势险峻而峥嵘,三面绝壁,只有一条崎岖的山路通往南面,海拔高达2154?9米;西面莲花峰,峰顶有‘斧劈石’遗迹,据传沉香力劈华山,救出其母的故事就发生在此处;南面落雁峰,为华山主峰,海拔2083米,山上苍松翠柏,林木葱郁,峰东有长空栈道凌空飞架;中峰玉女峰,依附于东峰西侧,是通往东、西、南三峰的咽喉。从华山脚下沿山路走来,山路奇险,景色秀丽,从玉泉书院往上,便是苍龙岭,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华山剑派道场,便建在这苍龙岭上。 第81章 75 柳媚儿一行人从武当山一路往北,晓行夜宿,这一日终于来到华山脚下。(..tw好看的小说)姐弟二人此刻仇恨满胸,并无心欣赏这西北之地天下名山的壮丽景色,在山下稍事休息之后,便通知当地官府,领了一队官兵,一路往苍龙岭而来。 柳媚儿等人来到山脚,早有知客弟子站在迎客松下恭迎。柳媚儿并不谦让,率领众人直上山门,知客弟子在前边恭恭敬敬带路而行。 不一刻众人经过玉泉书院,已到了苍龙岭下。众人沿山路往上,转过一处山坳,便见前方路边现出一带黑瓦白墙的房舍,走到近前看时,只见迎面一个高大的门楼,翘拱飞檐,青砖砌就的门柱,四角凛然,显得冷峻而又霸气。迎面门楣上一块白底黑框的匾额,上书‘华山道场’四个大字,笔力遒劲,飘逸灵动,古朴大方,下方落款‘风清扬’。(..tw好看的小说)原来便是宋代一代奇侠,华山派开派祖师剑圣风清扬亲笔书写,流传至今。左右门柱之上镌刻了一副对联,上联是:‘华章生锦绣,山有飞仙与天同寿,’下联是:‘剑气腾云海,道育乾坤共地长存。’对联中暗含‘华山剑道’四字。柳媚儿姐弟俱是学剑之人,虽然对华山派当年参与方家庄之战,间接杀死父亲心中怀恨,却对这位华山开派祖师一直是心存敬仰之心,对其当年一人一剑,纵横天下,挟技自矜,笑傲江湖,但求一败的寂寞高手风范更是心向往之。姐弟二人恭恭敬敬的对着匾额深施一礼,这才在知客弟子带领下走进山门。守门弟子与知客登时对这对姐弟心生好感。 姐弟二人进得山门,柳媚儿一挥手,身后兵丁守住山门,余下之人一字排开,肃然而立。早见华山掌门伍天雷带领手下弟子在门内列队相迎,一个个满脸戒备之色。 伍天雷当先迎上前来,拱手说道:“柳大人远道而来,伍某未曾远迎,有罪莫怪。列位远行辛苦,且先请堂上奉茶。” 柳媚儿说道:“伍大侠贵为一派掌门,是何等身份,似我等不过是江湖后辈而已,岂敢劳动伍大侠大驾?伍大侠不必客套。”说完一拱手,带人昂然直入。 伍天雷面色尴尬,却又不敢发怒,只好讪讪地跟在身后赔笑走来。 众人穿过庭院,前方便是一座巍峨的厅堂,迎面匾额书有‘正气堂’三个大字。柳媚儿站在堂前细细端详,若有所思,良久之后,突然嫣然一笑,指着匾额对众人说道:“正气堂,正气堂,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这西岳华山巍然高耸,天下驰名,这天地之正气自然钟情有加。可惜这巍巍名山,浩浩正气,却难以感化山居之人。这华山自风清扬老前辈之后,能称得上正气凛然四字的,似乎乏善可陈。到了咱们这一代,似乎更是难得。列位,你们有谁听说这华山有什么天下知名的正人君子了吗?” 身边包括柳如风在内一众手下轰然大笑,齐声叫到:“没有!似乎那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倒是出了不少!” 伍天雷怒气填胸,再也忍耐不住,咬牙说道:“柳大人,常言道:‘士可杀而不可辱’,伍某自知今日柳大人来我华山,乃是意欲为父报仇,若要杀我伍天雷,伍某人头在此,若有本领,尽管来取,何必如此出言羞辱?” 柳媚儿笑道:“伍大侠此言差矣!本官此来,可不是为报私仇,乃是奉了大总管吕安之命,前来缉捕对当今圣上出言不逊、散布叛逆流言的反贼。伍大侠若是不信,本官这里有吕总管的亲笔手令,请伍大侠自去观看。”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手一挥,信封如一柄利刃般嗤的一声飞出,直插入伍天雷身边一棵松树树干之中。 华山众人见状一惊,不禁对这位娇滴滴的美貌女子刮目相看,亦且心中更添戒惧之意。伍天雷见众弟子面上变色,心中暗恼,走上前将手按在信封下方树干上,脸上红光一闪而没,就见那信封突然自树干上脱落,伍天雷左手一伸,接在手中。一众华山弟子顿时欢声雷动。 第83章 76 柳如风在一边笑道:“伍大侠真好内力,这么粗壮的一棵松树都不是您的对手!” 众属下又是一阵哄笑。 伍天雷面色铁青,并不答言,只将手上信封打开细看,只见上面写道:“查有华山、崆峒、峨嵋、少林等门下弟子散布流言,对当今朝廷出言不敬,似有谋反之意。特令东厂副统领柳媚儿沿路缉捕,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勒令当地官府,通力配合,若有突变,柳副统领可便宜行事,不必上报。此令。” 伍天雷看完吕安手令,脸上阵红阵白,双手颤抖。看这手令之意,自己一个处理失当,华山必有灭门之祸,这华山百年基业,却要一旦丧于己手。而且自己与师弟电剑齐电都曾参加过当年围杀柳轻侯之战,柳氏姐弟对自己二人恨之入骨,今日定然难逃此劫。若能说服柳媚儿,牺牲自己二人,保住华山百年基业,诚为上策。这伍天雷也是一方武林大豪,性格坚忍,行事果断,霎时间拿定主意,回头与齐电耳语几句,然后将手令交还给柳媚儿,拱手说道:“柳大人,这手令伍某已经看过,列位此来,确是公务,是伍某多虑了。不过伍某尚有些许疑虑,可否请柳大人借一步说话?” 一边柳如风笑道:“俗话说事无不可对人言,伍大侠这般鬼鬼祟祟,可是要贿赂我姐吗?我姐为官清廉,可不吃这一套。” 伍天雷并不答言,只是盯着柳媚儿。 柳媚儿向弟弟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插嘴,笑道:“伍大侠也是一代宗师,做事自有分寸,你们不必多言。”说着向伍天雷一伸手:“伍大侠请!” 伍天雷将柳媚儿领到大院角落站住,对柳媚儿正色说道:“柳大人,现在只有你我二人,言语出我之口,入你之耳,并无别人听见。咱们明人不做暗事,伍某自知当年曾经对令尊无礼,也算的上是杀害令尊的间接帮凶,今日柳大人姐弟来我华山,不过是为报父仇而来。不过当年之事乃是江湖恩怨,理应江湖事,江湖了,柳大人今日却借助朝廷之名,以势压人,似乎不够光明磊落。” 柳媚儿眼中寒光闪动,微笑道:“伍大侠这番话倒是说得痛快,不过当年你们趁家父受伤之际,以数十人围攻他一人,最后逼他自尽,难道就是光明磊落了?以你们当年行径,我柳媚儿今天就算借助朝廷之力,为父报仇,似乎也没什么不对。(..tw好看的小说)” 伍天雷面色微红,仍然强辩道:“当年之事,总是令尊先行出手伤了各派弟子,这才惹起众怒,致有日后方家庄之祸。但此事早已过去多年,咱们也不必对作古之人妄加议论。只是今日之事起自江湖,也应该止于江湖。不管柳大人有多少仇恨,全由伍某与师弟齐电接着。若是柳大人非要牵连他人,那我伍天雷毫无办法,只好与手下三百余名弟子同生共死,与柳大人周旋到底。” 柳媚儿笑道:“伍大侠要与我等周旋,本官倒是不怕,不管你华山派有多大实力,恐怕也不能与朝廷大军抗衡。不过本官素来对贵派祖师风清扬老前辈甚是敬仰,也不愿他所留衣钵断送我手,就依伍大侠之意,咱们江湖事江湖了,伍大侠划下道来吧!” 伍天雷道:“柳大人果是巾帼豪杰,做事爽快。依伍某之意,我与师弟两人,柳大人姐弟也是两人,不如咱们来一个公平决斗,死伤各安天命。我知道柳大人姐弟武功盖世,这么做有些不自量力,但我师兄弟两个就算是死,也总要死的光彩些。能死在如柳大人这般高手手里,终不算辱没了我华山名声。但不论决斗结果如何,伍某请柳大人答应,事后不要再牵连无辜,为我华山一脉留下传承。” 柳媚儿笑道:“好好好!伍大侠不愧是条汉子,做事当机立断,敢于担当。好吧,我柳家自来有仇必报,本官也不想假他人之手来报私仇。就请伍大侠对贵门下做个交代吧。” 伍天雷向着柳媚儿一拱到地,回头走到院中央,大声对门下弟子说道:“你们听着,今日柳大人奉了朝廷之命,来咱们华山门下缉捕反逆,本来柳大人可以满门上下一个不留地全部抓走甚至当场处死,但柳大人念及武林同道之情,愿意以江湖规矩解决此事。今天我与齐电师弟跟柳大人姐弟二人来一场公平决斗,不论胜负如何,或死或伤,待决斗之后,柳大人都会放过你们,而你们也不可对柳大人有何仇视之心。可听明白了吗?” 华山众弟子登时哗然,便有人大声叫起来:“不行!我们要与师父师叔同生共死!咱们跟他们拼了!” 齐电这时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你们给我住口!咱们华山一派自祖师创立道场以来,历经几百年风雨,在这风雨飘摇的动荡江湖中生存到今天,那是何等艰难!咱们这些后辈不能将华山剑派发扬光大也就罢了,难道还要让他至此而绝吗?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咱们就是华山一派的罪人!你们还不给我退下!” 众门下一个个面面相觑,怏怏退到一边,再也不敢多嘴。 齐电回头对伍天雷笑道:“师兄,小弟撍越,先走一步!” 伍天雷惨笑道:“无妨,师兄随后就来!” 齐电转身对柳家姐弟道:“二位哪一位赐教?” 柳如风负手而出:“就让我柳如风来领教一下华山绝学吧。” 齐电拔剑在手,目视柳如风:“柳帮主请亮剑!” 柳如风负手望天,悠悠说道:“不必!当年先父与贵派前掌门李青峰对阵,也未尝拔剑,我柳如风今天岂可弱了柳家名声?齐大侠只管进招便是!” 齐电长啸一声,叫道:“不愧是随风剑客之后,果然气度不凡!” 第84章 77 说着长剑一立,深吸一口长气,就见剑身上一点红光一闪而没。[..tw超多好看小说]跟着脚踏罡步,绕场疾走,身子越转越快,突然间大喝一声,挥剑横斩,气势如虹。柳如风后退一步,缩胸收腹,施展家传柳氏披挂,左手一拨齐电手腕,右拳当胸便打。齐电左手外挂,一侧身,长剑回环,‘玉带横腰’径扫柳如风腰间。柳如风脚尖轻点,托地从剑刃上方跃过,人在半空,身子一拧,以腰带腿,小腿一弹,如弹簧般抽向齐电面门。齐电霍地低头让过,柳如风脚一落地,左脚早起,旋身后踢,击向齐电心口;齐电后退一步,倏进倏退,长剑当胸便刺。柳如风以空手对敌,于霍霍剑光中进退自如,居然攻多守少。齐电自知今日此劫难逃,早存死志,渐渐地只攻不守,剑势越快。斗场中罡风激荡,渐渐地不见人影。但这一来却让柳如风钻了空子,因齐电不取守势,不一会便连中其两拳一脚,嘴角滴下血来。齐电毫不退让,仍是运剑如风,半步不退。激斗中齐电一剑直刺,柳如风右手一拨,旋身直滚入怀,左肘后撞,正中齐电左肋。就听得一阵骨裂之声,齐电口中鲜血狂喷,往后便跌;柳如风毫不留情,转过身来右脚早起,将尚未倒地的齐电直踢出三丈开外,倒地不起,眼看着身子抽搐,显见是不能活了。 一众华山弟子大惊失色,急忙抢上前救治,便有几个齐电门下弟子抽出长剑,来找柳如风拼命。.tw[]柳如风负手而立,睥睨四顾,状甚不屑。待这几个弟子冲到面前,举剑来砍之时,柳如风突然反手拔剑,只见剑光一闪,叮叮连声,几个华山弟子手中长剑便只剩了一个剑柄。几人顿时愣住。 柳如风也不追击,将长剑插入鞘中,森然说道:“你们想替师父报仇,先掂掂自己够不够斤两。今日若不是看你师父还是条好汉,柳某便血洗华山,又有何不可?” 几人还要再往上冲,却被伍天雷喝住,只好怏怏退去,一个个满眼仇恨,盯着柳如风。柳如风看在眼里,心中暗暗打定主意。飞絮漫天百年剑派归落寞残阳如血万种风情沉烟波(下) 伍天雷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师弟,神色凄惨,回头对柳媚儿一拱手:“柳大人,这一场要请您赐教!”说着拔出长剑,凝神而立。 柳媚儿越众而出,在伍天雷对面站住,笑道:“伍大侠请!” 伍天雷惨笑道:“柳大人也不用剑吗?” 柳媚儿笑道:“伍大侠放心,该拔剑时,本官自会出剑。伍大侠进招便是。” 伍天雷道:“我华山派几百年威名,今日在我们师兄弟手中,可算是栽倒家了。” 说完将手中长剑平举当胸,手背上青筋暴起,跟着长剑缓缓平削,往柳媚儿脖颈而来。剑势看似缓慢,却是隐带风雷之声。柳媚儿只觉避无可避,只好后退一步。伍天雷上前一步,剑势反转,从下往上,径刺小腹;柳媚儿仍是无有应对之法,只得又退一步。伍天雷顺势跟进,长剑上挑,仍是缓缓往柳媚儿咽喉刺来;柳媚儿见其剑法诡异,难以琢磨,突然手指一捻,一柄薄薄的柳叶飞刀出现在手中,跟着侧身避开剑尖,以快打慢,直进中宫,往伍天雷咽喉便刺;伍天雷侧身一闪,柳媚儿如影随形,刀尖一横,仍是划向对方咽喉,跟着左肘左膝并起,撞向伍天雷右肋及小腹。伍天雷一时无处闪避,只好也是后退一步。不料柳媚儿身法展开,便如附骨之蛆,刀尖上蓝光闪闪,不离对手咽喉方寸之地,更兼膝顶肘撞,攻势疾如风雨,伍天雷长剑被其圈在外门,空有利刃,只是不能伤敌。这也是柳媚儿首次将当年吴天祥所授心法用于实战,没想到真的威力无穷。伍天雷眼见情势危急,难以从柳媚儿迅疾的攻势中解脱出来,情急之下连退十余步,适逢柳媚儿又是一肘横敲,连忙左掌在柳媚儿肘尖一拍,趁着柳媚儿身子一顿之际,借势后跃,跳出圈外。跟着拱手对柳媚儿说道:“柳大人武功之高,世所罕见,伍某甘拜下风。只是久闻令尊所传随风剑法当世无双,当年伍某在方家庄之时,年轻识浅,未能领略其中妙处,还请柳大人在伍某身死之前,施展一二,聊解伍某渴慕之意。若伍某能有幸死在随风剑法之下,也算不枉此生了。” 柳媚儿叫声好,也不多话,收起飞刀,反手拔剑,一纵身,长剑出手便是随风剑杀招‘飞絮漫天’。霎时间只见斗场中满是柳媚儿飘逸的身影,剑影飘飘,便如漫天飞雪,将伍天雷笼罩其中。但见伍天雷在漫天剑影中缓缓踏步,身法显得迟滞呆板,却总能在似不可能时避开柳媚儿剑势,长剑横削直劈,左右遮挡,看似笨拙,却也总能恰到好处地挡住柳媚儿凌厉的进攻。华山一众门下看得目眩神迷,大声叫好,原来这时伍天雷所施展的正是当年华山一代奇才令狐冲根据‘独孤九剑’所创的‘腾龙十九式’,当年令狐冲为避江湖纷争,挟其妻子任盈儿远赴海外,这套剑法还是由当时的恒山掌门仪琳师太交给华山。这套剑法看似粗糙笨拙,实际上博大精深,精妙绝伦,而且只有历代掌门才有资格习练此剑法。只可惜自令狐冲之后,华山派历代掌门俱是才智平庸之辈,对这套剑法只知其形,却总是难以窥其精髓。这伍天雷也不过是中上之资,对这套剑法也只是略窥堂奥,终难大成。柳媚儿眼见对手剑法玄妙,顿起争胜之心,在随风剑法中夹杂着惊云剑法,更是显得繁复无比,诡异难测。伍天雷以不变应万变,只将一套‘腾龙十九式’反复使来,虽不能取胜,却总能于万分惊险之处化险为夷。柳媚儿心中不禁暗暗称奇,万万料不到自己一向瞧不起的这位华山掌门竟有如此绝妙的剑法,心中对父亲当年空手击败华山前掌门李青峰之举更是佩服万分。激斗中柳媚儿突然剑势一变,攻势缓了下来。只见她双手握剑,前刺倒拖,推拉斩抹,便如刀砍斧劈,一支长剑显得沉重无比。初时满耳剑刃披风之声消失不见,长剑挥动之时变得无声无息。场外众人不明究竟,还以为柳媚儿气力不继,华山众人纷纷叫好。只有柳如风看得眼睛一亮,对姐姐的武功钦佩不已。原来柳媚儿自习练‘九癸宝录’以来,内力大进,已将随风剑法最后以杜甫《登高》诗命名的八式剑法‘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雪,潦倒新停浊酒杯。’领悟透彻,这八式以深厚内力支持,可以说是断金裂石,无坚不摧,正是伍天雷所使半吊子‘腾龙十九式’的克星。柳媚儿内力催动,就见其手中长剑剑尖竟渐渐露出三寸余长的青白色剑芒,随着柳媚儿剑势运转,在剑尖上吞吐不已。华山众弟子一见之下,登时沉默下来,对自己掌门的取胜再也不报任何希望。原来华山之人都知道,掌门伍天雷虽然内力浑厚,却也只能使剑身微泛红光,且不能持久,至于传说中的剑芒,那是想都不要想。而今柳媚儿剑法精妙之处不弱于伍天雷,而且似乎已经占据上风;虽然年纪轻轻,内力却已经修炼到如此深厚的地步,华山弟子们虽然崇拜自己的掌门,但毕竟不是傻子,至此都已看出伍天雷败局已定。 第85章 78 事实也确实如此,柳媚儿剑势一变,伍天雷顿觉步履维艰,抵挡艰难,等看到柳媚儿剑尖吞吐的剑芒,更觉心如死灰,只觉得自己已近中年,几十年勤修苦练得来的一向引以为傲的剑法内力,竟然不如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禁不住心丧若死,斗志全无。适逢柳媚儿一剑横削,伍天雷下意识的举剑拦挡,只听呛啷一声大响,手中长剑竟然断成两截,伍天雷一愣,来不及反应,冰冷的剑锋已到脖颈,只见一颗硕大的头颅翻滚而出,一蓬鲜血冲天而起。一具无头的尸身挺立半晌,方才轰然倒地。这位威风一时的武林大豪,就这样走完了自己江湖喋血的一生。 柳媚儿自艺成以来,还是首次手刃仇敌,看着眼前无头尸身,心中淤积多年的仇恨、悲伤顿时散去,看着仇人的鲜血顺着剑刃慢慢流下,只觉心中一片茫然。 正在此时,突听后堂传来一阵悲怆的哭声,只见两位中年妇女各领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奔出后堂,分别扑到伍天雷与齐电尸身边放声痛哭。华山众弟子缓缓围上,一个个眼中落泪不已。那两个小男孩却并不落泪,只是握紧了一对小拳头紧紧盯着柳氏姐弟,眼中满是仇恨。柳媚儿一见之下,顿时想起当年父亲身死之时,自己与弟弟在客栈中倚门盼望的情景,心中不忍,转头不忍再看。 两妇女哭了半晌,抬头对众弟子说道:“以后你们的小师弟就要麻烦你们照顾了。”然后各自将儿子搂在怀里,用一种阴冷的眼神盯着柳媚儿姐弟道:“孩子,你们要记住这两个人,就是他们杀了你们的爹娘!”说着各自从怀中抽出一柄短刀,在咽喉间一抹,伏在自己的丈夫身上死去。(..tw好看的小说)柳媚儿听了,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时伍天雷与齐电手下八位亲传弟子忍耐不住,各自抽出长剑,往前扑来。柳媚儿此时已无心杀人,往后便退。柳如风心中不耐,上前一步,手臂连挥,八柄飞刀连成一线,接连钉入八人咽喉。跟着手一挥,便欲招呼众人上前剿杀,柳媚儿连忙喝止。对众手下挥挥手,转身当先下山而去。 这一战华山派精锐尽丧,以后百余年间一蹶不振,归于沉寂,直到明末,才在一代奇才穆人清苦心经营之下,重放光彩。 话说柳媚儿等人下得华山之后,无心流连,一路往西北之地而来。北地苦寒,土地贫瘠,众人走在高原之上,但见遍野枯黄,朔风起处,卷起漫天黄沙,遮天蔽日。远远望去,遍地沟壑纵横,地势复杂多变。耳边不时传来当地居民悠悠的秦腔,散发着黄土地特有的清香。有的诙谐风趣;有的如泣如诉;有的清秀婉转;有的高亢豪放,如山间清清的流水,淌过心田,在这茫茫高原上缓缓流淌。那沙哑而高亢的嗓音中满是悲凉和沧桑,似是与这历尽百万年沧海桑田的厚重黄土一起,从心底流淌而出的辛酸和惆怅,衬着这无际高原满目疮痍的苍凉景象,让人不由得眼眶微烫,泫然欲涕,心底泛起一股莫名的忧伤。‘八百里秦川尘土飞扬,八千万遗民齐唱秦腔。’听着这悲凉的酸曲,才会明白什么叫做长歌当哭,什么叫做一曲断肠。 柳媚儿等人骑在马上,顶着漫天尘土,一路往西北方向前进。众人都是自青山绿水的繁华之地而来,哪里见过这西北之地这般苍茫的景象,众人看着那些在茫茫黄土地上辛苦劳作的当地居民,这才真正理解真正的民生疾苦是什么样子。想想当年一统六国,以数十万铁骑纵横天下的大秦帝国便是发源于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禁不住对这莫测高深的无穷造化心生无边敬畏之意。 这一日一行人正走之间,只见前边茫茫平原之上一条长河蜿蜒流过,水流湍急,汹涌澎湃。河边平原上,一群群衣衫褴褛之人正在辛苦劳作。远处山梁上一个女子的歌声悠扬悦耳:“山梁上野鸡抖翅翎,你妈妈生下你叫人亲。上河里的鸭子下河里的鹅,你为甚不爱别人单爱我……”人群中不知是谁正在用一种沙哑的嗓音引吭高歌:“棉花地里带芝麻,小妹妹毛眼眼千层层花,山羊绵羊并排走,想你想在心里头……” 柳媚儿在马上以马鞭遥指问道:“这是条甚么河?” 一个手下连忙翻开随身地图,看了半晌方道:“回大人,这条河便是无定河。” 柳媚儿倒吸一口凉气:“这便是自古犯人流放戌边的无定河?” 那手下毕恭毕敬地答道:“回大人,这便是那条无定河。” 柳如风在一边高声吟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咦?咱们怎么跑到这种不毛之地来了?不会是走错了路吧?” 那手下答道:“不会,咱们从这里渡过无定河,折而往西,便到崆峒山了。” 柳如风回头对柳媚儿道:“姐姐,咱们马上就要到了。” 却见柳媚儿坐在马上,眼望远处滔滔河水,正在呆呆发愣,若有所思。嘴里不停念叨:“春闺梦里人,……春闺梦里人……”突然间打马如飞,直向河边驰去。柳如风向手下一挥手,一行人紧紧跟随其后,带起一片烟尘。 柳媚儿来到河边,挥手止住想要跟上来的弟弟等人,一个人翻身下马,立于河岸之上。远远望去,但见暮云四合,残阳如血,一个绝色的美人背负长剑,立于滚滚长河之畔。疾风顺河而来,吹得身上衣衫猎猎作响,显得是那么地落寞,那么地孤独,又是那么的悲凉。远处悠悠的秦腔隐隐传来,勾起满腹辛酸,柳媚儿望着这滔滔逝水,想起当日荆州江畔,自己与吴奇同船共度,饮酒唱曲,是何等的柔情蜜意,不由得嘴角泛起一丝甜蜜的微笑。转念间又想起悬崖峭壁上吴奇那决绝的面容,顿时心中一阵冰凉,满腔的柔情便如被利刃一刀斩断,心里不由泛起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想想自己这如花韶华,便如这不停流逝的河水一般,在无边落寞之中匆匆逝去,而自己无穷的心事,却是无人理会,无处倾诉。每每春闺寂寞,午夜梦回之际,暗伤身世,泪湿枕席,却有谁抚慰?只是空对着清风明月,花谢花开,一个人暗自伤情而已。正是;‘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可惜自己这一番隐秘的女儿心事,又有谁能懂得?而远在万里之外的梦中之人却正与自己的情敌双宿双飞,逍遥快乐,想起这些,怎不教人痛断肝肠!柳媚儿越想越是伤心,不由得珠泪纷飞。一阵疾风吹过,那些晶莹的泪珠飘飘荡荡,落入冰凉的河水之中…… 远处一位女子的歌声时隐时现:“三十里明沙二十里水,五十里路上看一回你;一对对沙燕绕梁飞,不想哥哥再想谁?……”穷凶极恶月黑风高杀人夜追亡逐北意怒情狂血染刀(一) 却说吴奇等人经过一场艰苦卓绝的鏖战之后,终于将一干倭寇重又赶回海岛,漳州沿海之地总算有了片时的安宁。当地居民欢欣鼓舞,到处张灯结彩,庆祝胜利。朝廷接到消息之后,复又传令嘉奖,一时间龙凤双鞭吴奇与方倚云之名轰传天下。长江两岸青红两帮的威名声势更是如日中天,一时无两。各地武林中的爱国之士纷纷慕名而来,或加入青红两帮,或干脆奔赴福建沿海,直接投奔到吴奇帐下。随着势力的逐渐扩大,吴奇等人的地位不论在江湖还是在朝廷也都水涨船高,不断提升。而随着这般人在民间威望的不断攀升,也渐渐引起了那位永乐大帝朱棣的兴趣,慢慢地对吴奇等人开始关注起来。 第86章 79 而吴奇虽然连番取胜,心中也有些志得意满之意,却因久历江湖,见多了风波云诡的人生情势,所以也并不敢掉以轻心。而且他也清醒地知道,虽然数月里杀伤倭寇不少,但这群倭寇在这沿海之地经营多年,势力广布,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不能彻底将其消灭,说不定哪天这般狼子野心的家伙还会死灰复燃,再度为祸中原。故而吴奇与佟子鱼等人一方面派人在沿海之地严密巡查,监视倭寇动静;一方面召集工匠,打造船只,训练军士水战之法,准备一举攻上倭寇海岛老巢,将这伙禽兽赶回琉球,才能一劳永逸,使沿海居民真正过上安宁的日子。 这一日吴奇正在海边监督工匠造船,忽见佟子鱼拉着郭天霸匆匆走来,满脸忧色,似有满腹心事一般。吴奇本就心中有事,一见二人脸色,心里一震,连忙迎上前去。 佟子鱼二人走到近前,对吴奇拱了拱手,佟子鱼开口说道:“大哥,你可知道自从上一次大战之后,那般倭寇多久没有出现了?” 吴奇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低头思索,然后抬头说道:“大约有三个多月了吧?怎么了?” 郭天霸跟着问道:“那大哥你说,这些倭奴人数众多,每日开销不菲,那几个海岛上又没有什么出产,咱们来到这里也快一年了,这些倭寇一直不曾在咱们这里得手,那他们的吃喝日用如何解决?总不会饿着吧?” 吴奇心里着急,抬手止住二人,问道:“二位贤弟这是何意?有话明说,咱们兄弟只间不必兜什么圈子。” 佟子鱼缓缓说道:“大哥,咱们中原海岸漫长,倭寇也不是傻子,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我担心这些倭寇在咱们这里捞不到便宜,必定会移向别处。咱们若是困守一处,恐怕别的地方便会遭殃。大哥你说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吴奇猛拍额头:“对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怪不得这段时间我总觉得心绪不宁,却是说不出原因,理不出头绪,总觉得要有事发生一样。多亏了二位贤弟提醒,走走走!咱们这便回去,商量个应对的办法出来,总之再也不能让这伙倭寇祸害我中原同胞了。” 此时吴奇手中势力已经远非昔日可比,随着这支抗倭队伍名声远播,各地爱国商人纷纷解囊相助,朝廷对吴奇等人扩充军备也采取了默许的态度。加上其所属青红两帮上下头领意见渐趋统一,靠着帮中雄厚的财力支持,大营中众兄弟的各种物资渐渐充裕,平时训练时手中所持的再非往日简陋的竹枪,而是换成了真正的军用刺枪。就连身上所披软甲,也几乎做到了人手一件,战斗力大大增强。而队伍人数更是增长迅速,数月间已经激增至八千多人。其中各个分队首领俱是从各派好手中选拔而来,几乎个个都是在中原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此消彼长之下,倭寇方面却是精锐尽丧,人数锐减,再也难以对吴奇等人形成大的威胁。吴奇等人细细磋商之后,决定往福建沿海的泉州、兴化、延平等地各派出一个千人队,分别由解庆、郭天霸、以及从少林寺带队而来的武僧净月禅师带领。严密监视倭寇动向,依托当地居民的支持和有利地形,对那些敢于来犯的小股倭寇予以迎头痛击;若遇到大股敌人不能抵挡时,则与其展开游击,拖延时间,然后放出信鸽,联络大营主力增援。再由佟子鱼带领两千人马移居福州附近扎营,随时对延平、兴化两地的弟兄接应支援。而吴奇夫妇则带领余下的三千人马仍旧坐镇漳州,等候时机出兵灭倭,兼且接应泉州的净月。安排已定,佟子鱼等人召集人马,便要准备出发。 本来吴奇等人以为经过几次惨败之后,倭寇已经精锐尽丧,再也难以组织起大规模的进攻,这般安排应该是万无一失。不料吴奇等人还是低估了倭寇的凶残和狡猾,这里大队人马尚未出发,第二天一大早吴奇便接到警讯,泉州外围两个城镇遭劫,镇中居民几乎被屠戮净尽,所有财务被抢劫一空。据报信之人讲,据官方统计,两个城镇共被杀死两千余人,伤者无数。而且据幸存之人讲,这次倭寇进犯与往日不同,倏进倏退,来去无踪,且贼势浩大,全不似吴奇等人估计的那样兵败势竭,势单力薄的样子。进攻时气势汹汹,人数众多,足有三千多人左右。 吴奇听到消息,心中愤怒不已,解庆在一边更是暴跳如雷,马上便要带人杀往泉州。吴奇也觉得按捺不住,便欲尽起兵马,往泉州进发。佟子鱼和郭天霸连忙拦住。 郭天霸道:“大哥且莫着急,咱们若是这般尽起兵马赶往泉州,只怕正好中了倭寇调虎离山之计。” 吴奇按住怒火,勉强镇定下来,问道:“天霸此话怎讲?” 郭天霸道:“大哥你想,倭寇为什么会跑去泉州?” 吴奇道:“那还用问,肯定是因为咱们守在此地,他们来这里占不到便宜吧!” 郭天霸笑道:“大哥说得甚是,正因为咱们守在漳州,所以倭寇才舍近求远,转而去劫掠泉州地方。若是咱们倾巢而出,舍弃漳州,那漳州必然空虚。到时倭寇若是再来骚扰,那此地百姓岂不遭殃?也许这正是伊贺那厮所施的调虎离山之计也未可知。所以还是请大哥谨慎一些为好。” 吴奇沉吟道:“那以你们之见呢?该当如何应对才好?”目光在佟子鱼与郭天霸两人脸上不停来回扫视,面色焦急。 第87章 80 伊贺四郎将宫本带到房中,一起研究大明海疆地图,伊贺四郎指着地图上的漳州地图道:“宫本先生请看,这里便是离咱们所处海岛最近的漳州,咱们的心腹大敌吴奇所率领的军队便驻扎在此处。.tw[]” 宫本一木轻声问道:“伊贺先生打算怎么办?” 伊贺四郎一双细长的眼睛里射出慑人的寒光,咬牙说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是那些支那人常说的一句话。” 宫本一木微微一笑:“伊贺先生之意,还要强攻此地了?” 伊贺四郎说道:“不错!咱们大琉球帝国的威风在哪里丢掉的,就要在哪里找回来!难道宫本先生认为有何不妥吗?” 宫本一木直视着伊贺四郎兽光闪动的双眼毫不退缩:“不错,在下以为咱们此时刚刚战败,这时去与敌方气势正盛的主力军队硬拼确是不妥。” 伊贺四郎面色一变,冷冷说道:“那以你之见咱们该怎么做?” 宫本一木对伊贺四郎冷淡的语气丝毫不以为意,说道:“在下以为,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休整军队,让新来的队员和那些久经战阵的老队员磨合一段时间,让他们吸取一些与支那人作战的经验。” 伊贺四郎面无表情,又问道:“然后呢?” 宫本一木一只纤细的手指在地图上来回滑动,最后指向与漳州相邻的泉州:“然后咱们派遣精兵,进攻这个地方――泉州!” 伊贺四郎再也沉不住气,大怒道:“八格!你这是在侮辱我们大琉球帝国武士的尊严!咱们虽然刚刚打了败仗,也不能这样畏敌如虎,避而不战!你这样做,想要置我国武士的荣誉于何地?难道你不知道泉州离咱们的大本营远且不说,而且我们的敌人并不在那里!” 宫本一木不慌不忙:“伊贺先生,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咱们远渡重洋,千山万水地来到这个荒岛上,不是来向支那人证明什么武士的荣誉,这也不是两个武士之间一对一的决斗,咱们这是战争!战争你懂吗!?咱们国内上至朝野下至百姓都这么支持你,说穿了也并不是因为你武士的荣誉,而是因为你运回国内的那一船船的物资!国民们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你这里来,不是让他们为了武士的荣誉送命而来,而是为了能够从这里多多地抢劫物资,改善国内物资匮乏的窘境。你这样为了自己的面子,而置手下的生命于不顾,怎么配得上一个顶级武士的称号!” 伊贺四郎双眼中射出了冰冷的杀机,冷冷地说道:“你这是在侮辱我一个武士的尊严,不要以为你是政府派来的人,我就不敢杀你!” 宫本一木微微一笑:“伊贺先生你错了,我不是在侮辱你作为一个武士的尊严,相反,我是在成就你作为一个大琉球帝国独一无二的顶级武士的无上荣光。只要你能耐心地听我把话说完,并且按照计划实行,我可以以天照大神的名义发誓,你必定能够打败那个支那人吴奇,将他的头颅挑在你的刀尖上。我们还有可能在这里开疆拓土,为天皇、为琉球创下不世之功!那时你不但会保全你一个武士的尊严,可能整个琉球帝国的后世国民,都会对你顶礼膜拜!” 伊贺四郎努力平静了一下狂怒的心情,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说说你的计划,看看有什么高明之处。” 宫本一木不慌不忙,缓缓坐下,说道:“支那人孙膑兵法《十问》中有言:‘问曰:‘交合而舍,敌将勇而难惧,兵强人众自固,三军之士皆勇而无虑,其将则威,其兵则武,而理强梁捷,诸侯莫之或待,击之奈何?曰:‘击此者,告之不敢,示之不能,坐拙而待之,以骄其意,以惰其志,使敌不识,因击其不备,攻其不御,压其骀,攻其疑。彼既贵既武,三军徙舍,前后不相睹,故中而击之,若有徒与。此击强众之道也。’” 第88章 81 伊贺四郎也慢慢静下心来,缓缓坐下,问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宫本一木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如果敌方的将领勇猛无畏,兵强人多,内部巩固,全军士卒都勇敢而无所顾虑,将领很有威信,部队战斗力很强,能够降伏强梁,欺凌诸侯,谁也不敢反抗他,对这样的敌人怎么打?答案是:‘打这样的敌人,要扬言我们不敢打,显示我们没有力量打,装着屈辱的样子等待时机,使敌人骄傲起来,斗志松懈,摸不清我方的意图,然后出其不意地袭击他,攻击他没有防备的地方,打击他的弱点,或乘其不知所措时打击他,因为敌人骄傲而又自恃,部队就会移动,必然造成前后互不照应的局面,这时我们就拦腰截击他,这样就能形成局部优势,这是击破战斗力量强大,数量优势的敌人的方法。.tw[]” 伊贺四郎若有所思,看着地图说道:“宫本先生的意思是分而化之,各个击破?” 宫本一木双手一拍:“伊贺先生不愧是我大琉球国内武士中的翘楚,一点就通!跟伊贺先生这样的人合作,就是痛快!” 伊贺四郎一对细眼一眯,露出一丝绿光:“好!只要咱们能将他们分开,集中优势兵力分头击破,那吴奇的项上人头早晚会落在我的手里!” 两只豺狼两手握在一起,一阵狂笑。 三天之后,伊贺四郎按照宫本一木的安排,组织船只,召集起新来的两千余人,加上原有的一千多人,只留下少数人马看守海岛,带了三千人马登上海船,避开漳州正面,趁着夜色,一路北上,直奔泉州而来。(..tw好看的小说)泉州当地官府与居民久已不见倭寇来袭,总以为倭寇早已在漳州地面被吴奇等人消灭得差不多了,已经无力进攻,所以从官府以至民间,全都毫无防范,以至直到倭寇杀到门前,尚且懵然不知,犹在梦里。这一下顿时吃了大亏。 泉州城东有两个毗邻而居的小镇,南边四平镇,北边访仙里。这两个小镇居民大都是往来于内地做生意的商人,与那些靠海吃海的渔民不同,个个生活富裕,自然成了这些窥伺已久的倭寇抢劫的首选之地。这天夜里伊贺四郎亲率大队人马,兵分两路,悄悄从海边摸进镇里,突然间呐喊一声,点起无数火把,将小镇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凶神恶煞般冲进民宅,开始轻车熟路地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这些倭寇前些时连吃败仗,心中憋火,却自知奈何不了吴奇等人,便将一肚子的邪火发在了这些无辜平民身上。这些人在镇子里见人就杀,见物就抢,而那些有些姿色的妇女更是遭殃,被这些禽兽奸杀无数。一时间两个小镇火光冲天,哭喊声震动四野,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火光中小镇居民呼爹喊娘,顶着霍霍刀光、漫天烟火,踏着亲友的血迹,在倭寇重重包围中左冲右突,寻机逃命。也有一些有血性的年轻人持刀抡棒,奋起反抗,却终因寡不敌众,大都被杀,只有一些居住在小镇外围的居民侥幸逃了出来,连夜跑到泉州城外高喊求救。 泉州城知府张辉,乃是福建税务总监宦官李燦外甥,这时正在第八房小妾房中搂着小老婆睡得正香。【按:明政府律例明文规定:民间平民一律不准纳妾,似张辉这样的地方大员也只能娶一妻一妾而已,但当时许多朝廷官员都寻找种种借口,变着法子纳妾。故此这条规定对于一些政府官员来说,实是形同虚设。】听房外下人禀报倭寇杀到,登时便慌了手脚,急得连衣服也来不及穿上,光着屁股滚到地上,往床底下就钻。但因为其身躯肥胖,却是怎么也钻不进去,只将一个肥白的屁股撅在外面,兀自瑟瑟发抖不已。亏得那位小妾倒是镇定,连忙披衣下床,将这位知府大人从床下拉了出来,告诉他倭寇并未进城,只是城外小镇遭劫,那张辉这才慢慢镇定下来,不再发抖,连忙穿上官服,咳嗽一声,踱出房门,又恢复了往日官威十足的样子。 第89章 82 张辉一出房门,便见守备黄玉一身戎装站在门外,满脸焦急之色,正在来回踱步。一见张辉出来,立即迎上前来躬身施礼:“府台大人,城外有大股倭寇劫掠乡民,属下已经集合队伍,请府台大人赶紧下令打开城门,出城剿匪,保护乡民!” 张辉自觉被搅了好梦,心中正在不快,闻言脸色一沉,说道:“黄大人身为泉州守备,总督全城兵马,整个泉州城安危集于一身,岂可行事如此鲁莽,不顾大局?如今城外情势不明,如果轻率出城,被倭寇闯了进来,那本府……不不不,那泉州城内的百姓安危谁来保护?!黄大人且不要着急,先随本府上城头看看究竟再说。” 黄玉心中暗骂,却是不敢多言,只好诺诺连声,跟在张辉身后往东门而来。 张辉慢条斯理地上得城头,只见城外满是逃难而来的乡民,哭声震天。张辉皱皱眉头,再往远处看时,只见东方火光冲天,映得半边夜空一片通红,耳边不时隐隐传来倭寇的喊杀声和乡民的惨叫,情形惨不堪言。张辉见了,禁不住心中打鼓,不敢再看,转身便欲下城回府,黄玉连忙拦住,拱手道:“府台大人,如今情势明了,便请大人下令开城,先放这些遇难乡民进城避难,然后发兵迎敌!” 张辉只觉两腿发抖,有些站立不住,哆哆嗦嗦地说道:“这……这如何使得?若是……若是贸然开城,这些乡民中混有倭寇怎么办?那……那时本府的身家性命岂不是……岂不是全完了?再说本府看倭寇来势凶猛,就靠咱们城里那点兵力,怎么能够招架得住?就算派出去只怕也是无济于事。依本府之意,还是稳妥一点,先保住泉州再说吧!” 黄玉只觉怒不可遏,声音便渐渐大了起来:“府台大人,咱们吃的是朝廷俸禄,手里拿的是利刀长矛,这护境安民乃是分内之事,岂能推脱得下?大人放心,咱们泉州城内尚有三千兵丁,属下可以给大人留下两千,保护大人安全;属下自带一千人马出城,剿杀倭寇,救护幸存乡民如何?” 张辉无奈,只好呐呐道:“那好吧!既然黄大人执意出城,本府也不好阻拦,毕竟本府也是一位爱民如子的一方父母官嘛!不过本府乃是文官,却是不能上阵杀敌,就有劳黄大人受累了!本府自会在府衙静候黄大人佳音!”说着转身便走。 黄玉下得城头,绰枪上马,打开城门,带了一千人马冲出城来。此时明政府陷于北方与元蒙的战争之中,马匹紧张,黄玉手下几乎全是步兵,尽管黄玉心急如焚,催动队伍全速前进,但等他们赶到之时,四平镇与访仙里早已满目疮痍,面目全非。黄玉催动坐马,一马当先冒烟突火冲入镇中寻找倭寇,却哪里还有倭寇踪影?只见满地横尸狼藉,碧血横流,满目皆是断壁残垣,惨不忍睹。鼻翼间一股股浓郁的焦尸气味传来,中人欲呕。黄玉心中怒气勃发,带人穿镇而过,直往海边追来,却只见海面上薄薄的晨雾之中,一带帆影早已去得远了。黄玉勒住坐骑,横枪而立,禁不住渭然长叹。手一挥,带人怏怏回城而去。 不提伊贺四郎等倭寇突袭成功,洋洋得意地满载而归,却说吴奇接到传讯之后,不敢耽搁,派了佟子鱼等人兵分三路,连夜奔赴各处防守。 话说这一日解庆带人来到兴化地面,与赶赴延平的郭天霸拱手而别,找一个隐蔽之地安下营寨,然后派出巡逻探哨四处巡视,观察倭寇行踪,自己则带人在营寨附近熟悉地形,随时准备迎击倭寇来犯。穷凶极恶月黑风高杀人夜追亡逐北意怒情狂血染刀(三) 第90章 83 这一天解庆带了五十余名部下巡视到一片密林之中,正走只间,忽然心生警兆,手一摆,一行人停下脚步,四下观望。却只见本来一片鸟啼婉转的树林中突然变得寂静无比,一阵浓重的杀气若有实质般的逼人而来,解庆不禁心中一震,将手中铁棍紧了一紧,向众手下使个眼色,暗自戒备。只听一阵衣袂带风之声响过,四周突然多了百余名黑衣蒙面的琉球忍者,当先四人腰系金带,正是‘神风海狼团’中的海狼武士。 原来自从这次抢劫成功之后,伊贺四郎对宫本一木的智谋已经有些信服,便又依照他的建议,派出小股倭寇四下出击,伺机刺杀吴奇所属的骨干高手。这一队刺客已经在兴化地面埋伏许久,今日终于等到解庆落单的机会,便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欲待将解庆等人击杀当场。 解庆眼见落入埋伏,并不慌张,打个手势,手下五十余人顿时围成一个小小的圆阵,各自刀出鞘,弓上弦,严阵以待。众倭寇也不答话,各自抽出倭刀,口中哇哇大叫,冲上前来。四名海狼武士不理别人,各挥兵刃,直奔解庆杀来,余下众人则将解庆一干手下围在中间,挥刀砍杀,两方人马顿时斗在一处。解庆见敌人来势凶猛,知道若不下重手,速战速决,只恐自己手下这五十余人难以抵挡,当下奋起神威,且先不与正面的四名海狼武士纠缠,避开正面,抡起手中铁棍,绕圈冲杀,当者披靡,众倭寇碰到铁棍,无不骨断筋折,非死即伤。霎时间已有十余名倭寇丧身棍下。而四名海狼武士目标却似乎甚为明确,跟在解庆身后挥刀追赶,似是志在必得。但解庆征战已久,经验丰富,四名海狼武士即便偶尔追上,解庆也是稍沾即走,并不恋战,面前不时有倭寇倒下。四名海狼武士急得三尸暴跳,解庆却是气定神闲,只管绕场杀戮。其中一名海狼武士打个唿哨,就见其中两名停步转身,绕向解庆正面;自己拔地而起,挥刀向解庆顶门劈来。解庆听得头顶恶风响起,一棍将面前的一名倭寇连人带刀扫出丈外,同时向前急跨一步,以避其锋;就听嗤的一声,背上一阵剧痛,已被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解庆大怒,也不回头,听其声,辩其位,棍交右手,沉腰坐胯,往后便捣;这名倭寇一刀得手,心中大喜,正顺势挥刀横斩解庆脖颈,不料刀尚未至敌身,对方沉重的棍头已经点中自己心口。这名倭寇只觉得胸口一痛,手中倭刀再也无力斩下,低头看时,只见解庆那条茶杯粗细的铁棍竟然从自己心口穿胸而入,透背而出,不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冲口而出。此时另一名倭寇大步走来,作势欲砍,解庆大喝一声,铁棍一举,将敌尸挑在半空,随手一甩,一个血糊糊的尸体向其当头砸下,这名海狼武士急忙后跃闪避。这时另两名海狼武士已经冲到跟前,三人往前一凑,将解庆围在中间,紧紧缠住。 这一来解庆手下兵勇顿感吃紧,原来这些人只是从当地就近招募的平民,都是武功平庸之辈,解庆将他们带在身边巡视,只是因为他们熟悉当地地形,让他们充当向导而已。这一来碰到这些武艺高强的凶残倭寇,怎么抵挡得住?解庆这一被绊住手脚,眨眼间已有十余人被杀。解庆见了,不由得怒火升腾,知道再犹豫下去,只怕这帮兄弟一个也不能走脱。当下大喝一声,‘力扫千军’,抡棍横扫,将三名海狼武士逼退一步,自己趁势退入圆阵,招呼一声,圆阵变作三角,自己抡棍冲在尖端,将倭寇包围圈冲开,望山林中便走。 众倭寇并不肯舍,三名海狼武士挥刀呐喊,当先追来。解庆见走不脱,便停下脚步,示意手下先走,自己回头挺棍而立,挡住倭寇去路。众倭寇见解庆气势凛然,不由得脚下一滞,复又冲了上来。就见解庆瞋目大喝,突然抡棍向身边一棵直径尺余的大树砸去,只听咔嚓一声大响,大树应声而断,庞大的树冠夹着风声向众倭寇当头砸来。众倭寇急忙四下躲闪,口中不断以鸟语咒骂。等众倭寇回过神来,寻找解庆时,却见四下一片茫然林海,哪里还有解庆踪影?众倭寇无可奈何,只好收拾残局,垂头丧气的离去。 解庆回到营中,正在气闷之时,接到吴奇飞鸽传书,告知延平郭天霸、福州佟子鱼、泉州净月,包括吴奇自己,这几天都先后遇袭,各有伤亡,要他小心提防。解庆回信将自己遇袭之事相告,请示下一步行动,不提。 再说延平的郭天霸。 第91章 84 郭天霸自到延平以来,与解庆一样,于巡视途中接连遭袭,倚仗郭天霸机警过人,武艺精熟,虽然略有伤亡,倒也有惊无险。只是郭天霸生性谨慎,以后的行动便倍加小心,刻意提防。派出的各路探子更是轮番更替,昼夜不停。 这一天傍晚时分,郭天霸正在营中巡视,突见远处一簇烟火冲天而起,知是倭寇来袭,急忙回身从帐中取出三节棍握在手中,集结队伍冲出大营,扼住路口,严阵以待。因大营后边不远便是一处村落,郭天霸忙而不乱,派人赶往村中,通知村民暂避。 这边送信人刚走,就见远处黑压压一片倭寇蜂拥而来,足有两千余人。郭天霸一见之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回望远处村落中袅袅炊烟,只觉心如坠铅,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环视身边诸人,个个面有惧意。郭天霸高声喝道:“众位兄弟听着:咱们身后不远,便是自己的亲人父母、兄弟姐妹,今日咱们若是后退一步,必定是家破人亡。那时父母兄弟性命不保,妻子姐妹难免受辱;我等身为七尺男儿,若不能保护亲人,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为了咱们身后的亲人,今日宁死绝不后退!好男儿血洒疆场,虽死犹荣!” 身边众人个个惧意尽去,面露坚毅之色,将郭天霸的话依次传下:“为了身后的亲人,宁死不退!好男儿血洒疆场,虽死犹荣!”一时间士气大振。 不一时众倭寇已经冲到近前,郭天霸把手往下一按,身后排成一列的藤牌手与后边的枪手刷地蹲下,露出最后的一排弓箭手。一个个张弓搭箭,锐利的箭尖在落日余辉下闪着寒光。郭天霸举手一挥,身后一排利箭带着风声直射倭寇胸膛。就见冲在前面的一排倭寇从身后取出圆盾挡在身前,顶着密如竹蝗的箭雨大呼冲来;郭天霸见了,又向后作个手势,一众弓箭手箭尖微落,照着倭寇下身又是一阵箭雨射出。众倭寇大声惨呼,小腹大腿纷纷中箭。跟在后边的倭寇毫不停留,踏着同伴的身体往前冲来。三拨箭雨之后,众倭寇将三百余具同伴尸体丢在身后,已经冲到郭天霸阵前,当先一个神风武士带了三个海狼武士目不旁视,挥刀直奔郭天霸而来。郭天霸夷然不惧,三节棍带起一阵黄风迎上前去,身边三位武当道士各舞长剑,接住三个海狼武士,八人四对,在阵前一冲一撞,杀在一处。 这时一干倭寇已与挡在最前面的藤牌手撞在一起,这些藤牌手平时训练有素,毫不慌张,眼见倭寇冲到近前,队形一变,带着身后的长枪手与弓箭手全都分成三列,横在路口,形成三道充满杀气的坚固防线。倭寇冲到面前之时,先有第一道防线接住,众藤牌手将齐胸的藤牌挡在身前,手中长刀不住劈杀,顶住倭寇攻势,身后长枪手则喊着号子以长枪从藤牌缝隙中只管往前刺杀,每一次出击,阵前必是一片血雨落下。此时第三排的弓箭手则寻机射杀远处的倭寇,一时间倭寇死伤惨重,而且就算有些倭寇冲过第一道防线,却又迎头碰上了与前边一摸一样的第二道防线,密密麻麻的箭雨之后,迎接他们的便又是藤牌、长刀和致命的刺枪。这时带头的神风武士突然打个唿哨,就见倭寇急骤的攻势突然一缓,然后本来一往无前的队伍分成两路,越过郭天霸阵势两端,从路边斜坡上迂回包夹过来。这一来郭天霸阵后毫无防护之力的弓箭手顿时吃了大亏,霎时间死伤狼藉。郭天霸一见大惊,急忙挥棍逼开对面的神风武士,纵声大叫,指挥兵勇再将阵势变为圆阵,这才堪堪抵住,却已是元气大伤。 此时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众倭寇凶焰更炽,攻势越发猛烈。郭天霸属下本就人少,这时布成圆阵之后防御减弱,更加抵挡不住,已有许多武功高强的倭寇突入阵中。而圆阵中的长枪手虽然远攻时威力无匹,却是不利于近战,一旦被敌人冲到身前,长长的刺枪挥动不便,反而比不上灵活的倭刀。而那些弓箭手更是不济,除了手里的弓箭之外,便只有腰间一柄短短的腰刀可以护身。而且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当地农民或是渔民,并无多少武功,这一正面对上凶悍而又武功高强的倭寇,顿时难以抵挡;更兼外围的藤牌手此时腹背受敌,阵型越发散乱,已经抵挡不住。郭天霸空自着急,却是无计可施,只能咬牙苦战。 第92章 85 正在此时,就见远处夜空中突然冒起几处火光,不多时便映得半天通红,原来是附近几个村落居民听得倭寇势大,郭天霸等人抵挡不住,便一个个携妻抱子,相约逃走,又不愿辛苦得来的家资落入仇敌之手,便一把火将自家财物烧个精光,然后逃到延平去了。郭天霸见了,不由得渭然长叹,知道多留无益,只是徒增伤亡,遂一声令下,带领残兵冲出包围,隐入丛林中去了。 这些倭寇也不追赶,只管冲过郭天霸防线,赶往附近村落抢劫。却见各处村落中俱是火光漫天,早已空无一人。众倭寇抢不到财物,只好无奈离去。[..tw超多好看小说] 这一战郭天霸所属损失惨重,千余人的队伍伤亡过半,只剩下四百多人。郭天霸心中难过,将自己这边的战况写信报于吴奇,然后整顿队伍,隐藏在山林中等待援兵。穷凶极恶月黑风高杀人夜追亡逐北意怒情狂血染刀(四) 下二 却说吴奇自从分兵之后,不断接到各处遇袭警报,却苦于防线过长,而倭寇却总是集中优势兵力分头袭击,倏进倏退,让自己救援不及。吴奇苦思无计,只好派人将佟子鱼召回,商议对策。(..tw好看的小说) 这一天吴奇夫妇二人正在帐中与佟子鱼商议破敌之计,突然手下来报,说是营门外有个须眉皆白的老和尚求见,自称有击破倭寇之计。吴奇大喜,连忙起身带人迎出大营。 一行人来到营门之外,就见一个身形伟岸的老僧正盘膝坐于树荫之下,面前地上放了一个巨大的铁制木鱼,正在旁若无人地边敲边念诵佛经。吴奇见此人虽然年迈,且是出家之人,但是并不见多少出家人应有的慈和之气,往那里一坐,气度沉凝,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霸气威严,让人油然而生敬畏之心。吴奇久历江湖,早已阅人多矣,一见之下便知此人非同凡响,必非寻常老僧。当下带着方倚云与佟子鱼恭恭敬敬走上前去,向着老和尚躬身施礼,口中说道:“大师从何而来?法号如何称呼?小子吴奇,给大师见礼了。” 就见那老僧停下手中的木鱼,长长的白眉下一双丹凤眼缓缓睁开,眼神清澈,盯着吴奇道:“既有去处,自有来处。老僧空忍,见过吴少侠。”说着起身合什行礼。 吴奇道:“大师远道而来,必然有以教我,此处非是说话之地,还请大师入营奉茶。” 那老僧也不多言,点点头当先往大营中走来。 吴奇也不以为忤,跟在身后殷勤带路,一行人一路往大营中心吴奇的大帐走来。一路上那老僧看着营中布置一对丹凤眼中不时露出不以为然之色。吴奇瞧在眼里,暗暗点头。 不一会进入大帐,吴奇等将老僧让到上座坐下,方倚云亲自奉上香茶。吴奇便开口问道:“现在军情紧急,小子也不想客套,敢问空忍大师此番前来,有何破敌良策赐下?” 空忍将手中木鱼往面前桌几上一放,压得几案吱吱作响,开口说道:“吴少侠先不要着急,老衲相先问一个问题。” 第93章 86 吴奇道:“大师请讲。” 空忍道:“吴少侠可否告诉老衲,何谓用兵之道?” 吴奇道:“兵者,诡道也。” 空忍摇头叹息:“非也,吴少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夫用兵之道,贵在奇正相生,若只知用诡,焉有胜算?” 吴奇起身便拜,道:“还请大师念及沿海黎民安危,不吝赐教!吴奇不胜感激!” 空忍道:“当年武侯诸葛孔明曾有言道:为将者,若不识天文,不懂地理,不谙奇门,不习阵法,是庸才也。又有言道: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吴少侠是否懂得天文地理、奇门阵法这且不提,单论这面对敌人时的全局之观念,便显得非常不足。” 佟子鱼在一边忍不住插言道:“大师此言有失偏颇,我大哥已于上次击败倭寇之后,兵分四路,沿福建海岸一线严加防守,防患于未然。虽不能说有万世之谋,总也算得一时之谋;虽不能说能谋全局,但在这一隅之地也能算得纵览全局了吧?” 空忍哑然失笑:“小子狂妄!那老衲且来问你,譬如一头雄狮碰上一只蚊子,那你说是雄狮力量大还是蚊子力量大?” 佟子鱼道:“那当然是雄狮了。” 空忍道:“那为何一只小小的蚊子总能在强大的雄狮面前盈盈嗡嗡,不停骚扰,雄狮却只能抱头而卧,被动防守?” 佟子鱼道:“这……小子不知。” 空忍道:“只因为蚊子虽小,但它所攻击的范围也小,而且它可以随时随意地发起攻击,也可以随时随地的选择撤退。所以他力量虽小,但它攻击时所耗费的力量更小。而雄狮则不然,因为它身体庞大,所以处处皆是蚊子攻击的对象,而它被动防守时,虽然只是一处受袭,却往往要牵动全身的力量。此消彼长之下,时间一久,雄狮自然吃亏,就算最后将蚊子拍死,也难免将自家弄得遍体鳞伤。而且雄狮就算拍死了这一只蚊子,以后还会有别的蚊子前来滋扰,雄狮力量再强,却总是不胜其烦。故此说什么是全局?全局之意,不光是雄狮栖身之地,还包括蚊子的栖身之地、滋生之所。甚至这其中的一草一木、风霜雨雪,都在局中,这才是全局。设若雄狮能在蚊子攻击之时,设法毁了蚊子栖身滋生之所,这才能一劳永逸,求得长久安宁。这才叫做万世之谋,全局之念。” 佟子鱼无言以对。 第94章 87 吴奇说道:“大师所言自是不无道理,如今我等确是因防线过长,兵力分散,难以应对倭寇这种倏进倏退的攻击。但若是将兵力集合一处,别处的居民安危却又毫无保障。小子现在也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大师乃是有大智慧之人,还请赐予一个两全其美之法,解救我大明沿海居民与水火之中。” 空忍道:“吴少侠分兵据守,本无大错,但若只是被动防守,总有一天会被敌手所乘。鬼谷子云;‘天地之化,在高与深;圣人制道,在隐与匿。非独忠、信、仁、义也,中正而已矣。’又有言道:‘计谋之用,公不如私,私不如结,结而无隙者也。.tw[]正不如奇,奇流而不止者也。吴少侠虽知用兵之道,在奇在诡,然观你等用兵之法,却只是小处诡异,大局却失于太过刚正。像你们这般把所有兵力都部署在明处,各处力量大小,对方一目了然,自然能因地制宜,进退自如。老衲刚才说过,用兵之道,须奇正相辅,让对手摸不清自己的底细,方能出奇制胜,一举奏功。而且两军对垒,若是一方只是被动防守,最后必败无疑。便如两个高手比武对决,最强的防守便是寻机进攻,给对手以致命打击,让对手无力进攻。这个道理用之战争亦然。想当年始皇帝赢政为防胡人,举倾国之力修建万里长城,后世皆以为是万世之功,其实依老衲看来,全是狗屁!”说着看看站在一边的方倚云,老脸微红:“善哉!真是罪过!老衲嗔念长生,实是不符出家人身份,当着女施主暴此粗口,实在不该,请女施主见谅!” 本来方倚云听空忍滔滔不绝地讲述用兵之道,正在入神,并未发觉有何不妥,被空忍这一道歉,登时反应过来,俏脸微红,敛衽说道:“大师言语磊落,实是性情中人,小女子也是江湖中人,不比那些大家闺秀拘于俗礼,大师只管讲便是。” 空忍合什行礼,复又说道:“始皇帝费尽心力,修建万里长城,也从未阻住过匈奴铁蹄,倒是汉武大帝雄才伟略,派遣大将霍去病直捣匈奴老巢,封狼居胥山,令匈奴人数十年不敢正面中原,建立了后世难以企及的不世功业,这才是好男儿所当为之事。而今吴少侠手下兵力数倍于倭奴,却只管缩在岸上被动挨打,与你那神龟何异?老衲言语虽粗,却是心腹之言,请吴少侠细细思量!”说话间眼中威棱四射,显得豪气冲天。 吴奇听了,如梦初醒,站起身对着空忍一揖到地:“大师大智大慧,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子受教了!” 这时佟子鱼在一边察言观色,心中似有所悟,斯斯艾艾地对空忍说道:“看大师一派豪迈之气,似非寻常出家之人,而且……而且我大哥神龟之事,大师从何而知?” 吴奇与方倚云也是面露疑惑,看着空忍。 空忍看了佟子鱼两眼,叹道:“佟玉那小子能有你这么一个聪慧的孙儿,也算不枉了。实不相瞒,老衲祖籍湖北沔阳,打渔出身,俗名张定边,我想你应该听你爷爷说起过我的名字。明白了吧?” 佟子鱼一听大惊失色,吴奇与方倚云也是心中大震,三人复又站起,对着这位老僧大礼参拜,神色恭谨之极。 第95章 88 吴奇指挥战船靠近岸边,先带领一干武功好手跳上岸去,守护警戒,然后大队人马无声无息地鱼贯上岸,在岸边列成方阵。吴奇见队伍已经全部上岸,留下一部分人看守战船,然后一挥手,望倭寇驻地冲杀而来。直到吴奇等人冲到驻地附近,巡逻倭寇方才发觉,刚要叫喊,吴奇手下弓箭手乱箭齐发,众倭寇纷纷倒地。吴奇一声大喝,与方倚云双鞭联手,当先冲进驻地之中。岛上一干留守倭寇这才如梦方醒,不由得心惊胆寒。纷纷丢下酒杯,推开怀中女子,一个个衣衫不整、东倒西歪的挥刀迎上前来。吴奇手下弓箭手当头又是一阵阵箭雨落下,众倭寇登时死伤无数。跟着一个个抽刀抡剑,大呼冲杀。吴奇率领手下高手先将留守的三个神风武士当场格杀,然后回过身来,到处追杀四散而逃的倭寇。而此时岛上所留倭寇不过千余,吴奇却是足足带了四千人马,早已将一个小小的海岛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干倭寇不管逃到哪里,都有满腔仇恨的对手高呼砍杀。(..tw)一时间众倭寇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刚才还在口饮醇酒,左拥右抱,欲仙欲死,眨眼间却已是钢刀加颈,污血横流,归入六畜轮回。只可惜了一个人间仙境般的海岛,却被这一干畜生的污血所玷污。 吴奇等人用了不足一个时辰,便已将岛上倭寇屠戮一空,一股股难闻的血腥之气充斥海岛,急骤的海风也吹之不散。吴奇派人将岛上被虏女子聚拢在一起,好言安慰,派人先将她们送回陆地。然后回过头来,一边让部分属下在驻地中细细搜索漏网倭寇,一边让另一部分人将倭寇尸体运到海边,扔下海中喂鱼。不一会就见众属下推推搡搡押了一个獐头鼠目、上身赤裸的琉球文士走了过来,后边跟了三个衣衫不整的当地女子,那文士一边走一边以鸟语大喊大叫,显得甚是愤怒。 待那文士走到面前,吴奇问道:“你是何人?既已被俘,还在叫喊什么?” 那文士以生硬的汉语说道:“我叫宫本一木,乃是琉球贵族,你们支那号称文明古国,最讲礼仪,怎么能对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文人雅士如此无礼?” 吴奇看看后边三个满面羞惭的女子,嘴里‘哼’了一声,不屑回答。身后一个属下忍耐不住,上前‘啪啪’就是两个嘴巴,嘴里骂道:“呸!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自己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德行,有你这样禽兽不如的文人雅士吗?连你这样的人也叫文人雅士,可见你们琉球真正是一个猪狗窝了!” 第96章 89 宫本一木满面通红,还要争辩,这时后边那三个当地女子突然冲了上来,对着他嘴里乱骂:“你这个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下流坯子!狗也比你有廉耻的畜生!”几个女子越骂越是激动,猛地一起扑到宫本一木身上,在他那瘦骨嶙峋的身体上乱咬起来。宫本一木大声惨叫,还待挣扎,一旁一个兵勇手起一刀便将其一条左腿砍断。三个女子毫不松口,宫本一木叫声渐小,一会便已经无声无息。一旁的方倚云不忍再看,连忙令人将这三名女子拉开,送上船去。跟着吩咐将宫本尸首扔进房中,一把火点起,将这倭寇盘踞多年的藏污纳垢之所烧了个干净。 将这一切做完,吴奇吩咐手下稍作修整,接着登上海船,扬帆启航,向着延平方向驶去。除恶务尽我自横刀向天笑逝者如斯花事凋零恨难消(一) 却说伊贺四郎连番胜利之后,自信心极度膨胀,对宫本一木的用兵之法佩服地五体投地,已经到了迷信的地步。这次明目张胆进攻延平,便是受了宫本一木的蛊惑,欲待在陆地上开辟新的根据地,以此与大明朝廷与吴奇等人正面抗衡,从中寻找战机,以期能够开疆拓土,使琉球国民能够摆脱蜗居海岛,资源匮乏的窘境,建立前无古人的不世之功。 延平守将杜子平自倭寇来袭,依托坚固的城墙顽强抵抗,城内居民知道倭寇凶残,若是被其攻破城池,必是玉石俱焚之局,故而不用招呼,个个奋勇向前,搬砖递瓦,运送滚木擂石,兼且为守军送吃送喝,协助守城。延平守军更是个个争先,奋勇杀敌。伊贺四郎连番进攻,却只是在城墙下留下了数百具尸体,毫无进展。加上郭天霸率领几百人的小分队不时从后边袭扰,弄得伊贺四郎烦不胜烦。 一直到五天之后,伊贺四郎眼见城池难以攻破,而手下伤亡却是日益增加,心中已有退意。而这时离延平最近的佟子鱼与解庆已经先后带人赶到,与郭天霸合兵一处,兵力激增,已经具备了与伊贺四郎正面抗衡的实力。但三人遵照吴奇嘱咐,仍然隐而不发,等待时机。 这一天佟子鱼等人先后接到吴奇与净月传书,得知吴奇已经得手,已经向延平方向而来。而且净月也已经赶到海岸附近,随时准备向留守海岸的倭寇发动进攻。佟子鱼等人大喜,立即派人潜进延平,向守将杜子平暗通消息,相约发起进攻。 话说这一天子夜时分,延平城内外突然各有一颗绚烂的烟火升上夜空,在漫天星光之下显得凄美而又夺目,其美丽的外表下似是隐藏着无限的杀机。伊贺四郎及其手下连日来轮番攻城,疲累不堪,此时正在熟睡之中,营盘四周来回巡逻的倭寇也是个个无精打采,昏昏欲睡。这时夜空中绚丽的烟火刚刚落下,巡逻倭寇正在纳闷,就见延平城门开处,一队队士兵悄无声息的冲了出来。众倭寇大惊失色,连忙示警,却是为时已晚,只见大营西边也是突然亮起一片火把,火光下一张张愤怒的面孔充满恨意,一柄柄长刀,一条条长矛在火光中寒锋闪烁,凝聚着嗜血的杀机。两边人马各自发一声喊,挥舞兵刃,杀进倭寇大营。伊贺四郎猝不及防,从床边抓起倭刀,赤脚冲出大帐,意图收束队伍,结阵对敌。但此时整个大营早已乱作一团,一干手下在火光中狼奔豕突,已经毫无战心。 第97章 90 伊贺四郎心中大怒,挥刀将一个正在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的海狼武士劈成两半,嘴里大声叱喝,一干神风武士与海狼武士渐渐镇定下来,各自收束部下,向伊贺四郎身边靠拢。.tw[]此时伊贺四郎游目四顾,但见四周全是支那士兵,黑暗中火把乱晃,烟雾升腾,也不知道敌人到底来了多少,更不知道自己这边已经损失了多少。伊贺四郎心中暗叹,知道事已不可为,当机立断,下令拼死冲出包围,向海边撤退。 此时佟子鱼、郭天霸、解庆三人已经与延平守将杜子平合兵一处,四人打个招呼,随后向倭寇逃走方向追杀而来。 伊贺四郎安排数名神风武士带领一帮精锐武士断后,且战且退,等天色将明的时候,众倭寇终于冲到海边。 伊贺四郎一马当先,冲到海边,却见海滩上一众少林武僧带了一支队伍在前方一字排开,正严阵以待,身后沙滩上、海水里、战船上,俱是横尸枕籍,自己留守海滩的数百名部下已是全军覆没。伊贺四郎心悲愤莫名,回头看时,只见不远处杜子平等人已经带人追到近前,尘土飞扬间,看样子不下数千人马。伊贺四郎把心一横,咬牙挥手,当先向净月等人冲去。其手下倭寇眼见情势危急,个个情急拼命,咬牙冲杀而来。净月等人挥舞刀枪,接住厮杀。 不一会佟子鱼等人也随后杀到,渐渐形成合围之势,众倭寇抵挡不住,死伤狼藉,慢慢退向海边战船。伊贺四郎在战阵中大声呼叫,指挥一干神风武士抢夺船只,自己则在战阵中来回冲杀,咬牙苦斗,勉力支持,试图给众手下赢得突围的时间。 在一众倭寇亡命冲突之下,伊贺四郎等人终于冲出一个缺口,登上海船,扬帆而逃。佟子鱼等人也不追赶,只管下令打扫战场,收缴兵器,然后就地安营,等待吴奇海上杀敌的捷报传来。 再说伊贺四郎登上海船之后,迎着初升的朝阳,一路望老巢海岛逃窜而来。路上计点人马,自己带去的两千八百多人如今只剩下一千两百人,而且大都带了轻伤。一个个精神萎靡,在甲板上或作或卧,显得狼狈不堪,往日那种飞扬跋扈、舍我其谁的霸道之气再也不见,似乎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伊贺四郎心中暗恼,站在船头大声喝道:“八格!你们都是我大琉球帝国优秀的武士,看看你们自己现在的样子,不觉得替我琉球国民蒙羞吗?!我们都是天照大神的神圣子民,这点挫折算什么?我们身后还有千百万的国民,还有我们至高无上的天皇陛下,他们都是我们坚不可摧的后盾!总有一天,我们会在神的光芒照耀之下,在天皇陛下神圣的权威之下,组成天下无敌的铁一般的部队,横扫支那,将我们身后这片肥沃的土地变成我们的巨大羊圈;将支那、高丽、俄罗斯等等这些劣等民族都变成我们圈里的羊群!那时我们就是琉球帝国无人能及的不世功臣,我们的子孙后代会永远对我们顶礼膜拜!我们会在琉球历史上流芳百世,我们会成为一个崭新的东方大帝国的缔造者!难道你们想想这些,不觉得兴奋吗?不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有损你们在后世国民心目中的形象吗?!” 众倭寇听了,突然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复又兴奋起来,一个个站起身挺胸大喊:“征服支那!流芳百世!缔造新的东方大帝国!” 伊贺四郎看着这些蠢猪一样精神抖擞的部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回头往远处海岛方向望去。只见远方海面上突然出现数十艘战船,船头上挂的正是自己的‘神风海浪团’团旗。伊贺四郎心中顿时大喜,回头对众属下说道:“你们看!我们有国内万千国民的支持,还有什么可怕的?我们刚刚受到一点点挫折,国内的援兵就已经到了。由此可见,只要我们整个琉球帝国上下一心,我们就能战无不胜,天下无敌!” 众倭寇挥拳攮臂:“琉球帝国,战无不胜,天下无敌!”伊贺四郎点头微笑。 第98章 91 不多时两方战船慢慢靠近,伊贺四郎抬眼望去,却见对面甲板上空无一人,只有船头上迎风飘舞的‘神风海狼团’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氛。[..tw超多好看小说]除恶务尽我自横刀向天笑逝者如斯花事凋零恨难消(二) 伊贺四郎内力深湛,感识灵敏,已经嗅到对面船上一股浓烈的杀气扑面而来,顿时心生警兆。此时就见对面正中央船头上突然出现两人,携手而立。一个一身青衫,风神潇洒;另一个一身红妆,姿容绝世,正是自己的老对手吴奇与方倚云夫妇。[..tw超多好看小说]就见吴奇一挥手,船头旗帜已经换成了大明旗号。吴奇高声叫道:“伊贺兄远行辛苦!别来无恙!” 伊贺四郎抬头仰望苍穹,心中一阵绝望,然后目视吴奇道:“吴公子从何而来?如此盛情迎接,伊贺四郎愧不敢当!” 吴奇笑道:“伊贺兄不必客气,在下与内子刚从先生所居海岛做客回来,承蒙先生属下热情相待,居然将海岛让给在下。在下心中感激不尽,是以专程带人前来拜谢!” 伊贺四郎一听,知道老巢已经被破,更是悲愤难言,一双细眼中绿光迸射,咬牙说道:“这海岛本就是你们中原之地,自应原璧奉还,些许小事,吴公子不必挂在心上!” 吴奇仰天长笑:“原来伊贺先生也知道这里是我中原之地,那自也应该知道先生所欠我大明子民的不止这小小一座海岛,今日适逢其便,要请伊贺先生一并奉还!” 说完手一挥,身边船舷后边突然冒出一排弓箭手,一排排火箭望倭寇船上射来。[..tw超多好看小说]众倭寇此时如梦方醒,才知道对面来的不是什么本国的援兵,救命的菩萨,而是被自己残害已久的大明子民,夺命的阎罗。一时间倭寇船上四下火气薰人,烟雾弥漫,众倭寇在火光中乱窜,四下躲避不已。伊贺四郎眼见船上火势越来越大,渐渐难以控制,连忙下令向对方船只靠近,令手下扔出攀索,搭在对方船上,意图沿绳索爬到对方船上,与其短兵相博;更有一些自恃勇力、水性好的倭寇直接跳入海中,以短匕轮番插刺船壁,往上攀爬。吴奇船上的弓箭手见了,立即对准了这些活动靶子放起箭来,这些攀爬的倭寇不停落水。 好不容易有的倭寇爬到了船舷上时,却见原先的弓箭手往后一退,一排藤牌手出现在面前。这些藤牌手牌推刀劈,爬上来的倭寇纷纷落水。等到两方船只渐渐接近到一定程度,藤牌手身后又是那些两丈四尺长的刺枪伸了出来,望站在船舷上准备进攻的倭寇乱刺。伊贺四郎一见之下,禁不住嘴里一阵呻吟,心中苦涩,一阵无力感攫住全身。自从吴奇到来之后,这种藤牌配长枪的阵法在自己这里不知夺走了多少条鲜活的生命,而自己却从未想到过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应付之法,看着这些在火光中伸缩出没的长枪,看着那些在茫茫海水中挣扎求存的同胞,看着血红的海水,火焰熊熊的战船,伊贺四郎心中一直秉持的那种琉球国民受天神庇护,天下无敌的信念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第99章 92 但这种人性的光芒刚刚照进他那污秽的心田,立即便被其心中早已根深蒂固的狼性侵略欲望所淹没。伊贺四郎抽出倭刀,对着环伺身边仅剩的四名神风武士大喝:“八格!你们还在这里看什么?还不快给我上去杀了这些支那狗,为死去的同胞报仇!” 几名神风武士心想:“这样的形势还让我们给同胞报仇,这时候冲上去,就只能等着别人给我们报仇了。”虽然心里不愿,但看到伊贺四郎那发红的眼睛露出的疯狂和嗜血的兽光,心里对他那种早已不可磨灭的崇拜、迷信和恐惧终于占了上风。四人对视一眼,抽出倭刀,大叫一声,便纵身望对方船上跃去。吴奇身边一众高手早已跃跃欲试,一见四人扑来,登时争先恐后地扑了上去。四人卜一落地,便已经陷入高手环伺的险地之中。 这时那伊贺四郎见四名手下冲上敌船,脸上那股疯狂的杀气突然隐没不见,只见他鬼鬼祟祟的四下望了一望,突然往后一闪,消失在一片烟火之中。(..tw无弹窗广告) 此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一千二百名倭寇早已死伤殆尽,一直盯着伊贺四郎的吴奇见其突然不见,知道这个狡猾的倭寇头领要舍下自己的部下逃走,与身边的方倚云对视一眼,夫妇二人心意相通,各自把手在船舷上一拍,越过丈余宽的海面,落在倭寇船上。二人冒烟突火,一直寻到船尾,并不见伊贺四郎踪迹。抬头看时,只见远处海面上一条小舢板正顺着海风往远处逃去。夫妇二人毫不迟疑,吴奇说了一声:“除恶务尽!”二人纵身下船,施展绝顶轻功‘御风术’,登萍渡水,踏着汹涌的波浪向小舢板追了过去。 伊贺四郎将手下四名仅存高手驱入对方阵中,为自己争取时间,终于逃出战圈,自以为得计,正在亡命逃窜之际,突听身后波浪声中一阵衣袂带风之声响起,急回头,就见一青一红两道人影如两朵彩云,而来,眨眼间已经跃上舢板,在自己身后站定,正是致使自己兵败如山倒的罪魁祸首吴奇夫妇。原来吴奇夫妇虽然一直忙于战事,但其武功却是一直未曾中断修习,时至今日,二人不光内力、鞭法、拳脚功夫有了长足的进步,其轻功身法‘御风术’更是突飞猛进,已将第二层身法‘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练成,正在向第三层‘若危若安,进止难期’突破,故而今天伊贺四郎逃跑之时,二人方能蹈海踏浪,如履平地。 吴奇将黑龙鞭握在手中,轻声笑道:“伊贺先生远来是客,就算吴某招待不周,也不该不告而别。总要让我夫妇送上一程才是。” 伊贺四郎见走不脱,眼中凶光毕露:“既然吴公子如此盛情,恋恋不舍,那就一块走吧!”说着拔刀而起,照着吴奇当头便劈。一旁方倚云纤手轻挥,火凤鞭出手,闪电般向伊贺四郎刀刃缠来;伊贺四郎身在半空,右手一缩避开方倚云鞭头,左手在腰间一抽,第二柄倭刀出手往吴奇当胸便刺;吴奇侧身一闪,避开刀锋,起脚便踢对方腰眼;此时后边方倚云长鞭抖动,点向伊贺四郎后脑,伊贺四郎急忙往旁边一闪,堪堪躲过。那知吴奇夫妇双鞭联手,施展起来便如长江大河,连绵不断,自己身子尚未站定,双鞭早已追击而来,一击后心一击小腹。此时伊贺四郎已经退到舢板边缘,避无可避,加上连番鏖战,早已筋疲力尽,知道不是敌手,当下把心一横,双刀分别向吴奇夫妇二人掷来,跟着身子纵起,便欲跳入海水逃跑。哪知此时吴奇夫妇武功之高,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眼见倭刀飞来,二人不假思索,鞭头上扬,已经分别卷住刀柄,跟着借势一挥,长鞭带着寒光闪闪的倭刀向空中的伊贺四郎砍来。伊贺四郎身在半空,无从借力,避无可避,禁不住亡魂皆冒,惨叫一声,双腿和头颅同时落入海中。吴奇将倭刀收回,长鞭连卷,将伊贺四郎的三节尸身捞上舢板,转身望自己的战船方向驶来。 此时属下已将倭寇屠戮一空,正在打扫战场,眼见吴奇夫妇斩杀敌酋,倭寇中号称‘不死战神’的伊贺四郎身首异处,战船上一片欢呼,心中压抑多年的屈辱和仇恨终于一朝散尽。吴奇看着战船上欢呼雀跃的战士们,不由心中升起一股冲天豪情,当下将伊贺四郎首级挑在倭刀刀尖,对着茫茫大海,纵声长啸,船上一众高手随声附和,声震云霄。此时天已向晚,如血的夕阳映照海面,衬着水中尚未消退的鲜血,海面上一片血红。 吴奇一手揽着妻子的细腰,仰望苍穹,极目远天,但见海天一线,波涛汹涌,一片大好河山,低头看看那遍染倭酋之血的汹涌海水,心中豪情一片除恶务尽我自横刀向天笑逝者如斯花事凋零恨难消(三) 甘肃,崆峒山。崆峒派掌门无双子正在中台峰顶练剑。 柳媚儿一行人经过长途跋涉,穿越茫茫无际的陕北高原,这一天终于来到平凉―在武林中与少林、武当、峨嵋、昆仑等流派齐名的崆峒派所在地。 第100章 93 崆峒山位于甘肃省平凉市以西,东瞰西安,西接兰州,南邻宝鸡,北抵银川,是古丝绸之路西出关中平原的要塞。其主峰海拔2123米,奇险灵秀,隶属六盘山支脉。山中植被丰茂,风景优美,山上奇珍异兽层出不穷。崆峒山山灵水秀,灵气充足,乃是赫赫有名的大罗金仙广成子修仙之地。峰峦雄峙,危崖耸立,堪称鬼斧神工;林海浩瀚,烟笼雾锁,宛如飘渺仙境;高峡平湖,水天一色,直有漓江春水之神韵。崆峒山既富北方山势之雄伟,又有南方景色之秀丽,实是远离红尘,避世修行的佳地。据《庄子*在宥》、《史记》中记载,当年中华民族人文始祖黄帝曾登临此山,问道于广成子,讨教治国之术、养生之道,以后黄帝修成仙道,御一千二百女而升天,便是得益于这崆峒山灵秀。 崆峒山自古便是僧、道两教俱盛之地,山上寺院道观数不胜数,大致有八台、九院、十二宫等四十二座建筑群,外加七十二处石府洞天,建筑凝重典雅,气魄宏伟。武林中鼎鼎大名的崆峒剑派,便隐藏在这些宏伟的建筑群中。 柳媚儿等人来到崆峒剑派山门之外,早有道童伫立迎候。一见柳媚儿来到近前,上前稽首道:“敢问来的可是当今圣上驾前吕公公手下东厂副统领柳大人吗?” 柳媚儿尚未答言,一边的柳如风笑了起来:“咦?你这小道童倒是伶牙俐齿,说话干净利落。(..tw好看的小说)这位便是柳副统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小道童一脸严肃,看了看眼前这位貌美如花的柔弱女子,说道:“真的吗?看起来倒有些不像。不过我家师祖曾经吩咐过,说是副统领大人乃是一位天仙一般美貌的女子,让小道在此处迎接,说是接到之后,直接带你们到天台相见。列位施主请!”说着躬身相让。 一行人见了这小道童本是天真烂漫,却又故意装出一副大人样子的模样,不禁相顾莞尔。柳如风故意逗趣,也躬身道:“小神仙不必客气,您先请!” 那小道童登时满脸通红,稽首道:“这位施主且不要乱说,我只是一个小道童,不是什么神仙,我师祖才是神仙呢,他就在天台峰顶等你们。路还很远呢,咱们还是快走吧!” 柳如风还要打岔,柳媚儿在一边看着这小道童天真的模样,登时想起了远在武当的爱子吴襄,心中泛起一阵柔情,对柳如风说道:“如风,不要难为小孩子,咱们还是趁早赶路,正事要紧。” 柳如风不敢违拗,向小道童伸伸舌头,做个鬼脸,直起身跟着众人一路往天台峰顶走来。一路上但见满山叠翠,浩瀚无边,山林中雾气升腾,奇花异果充斥林间,各种珍禽异兽此隐彼现。远远望去,蜡烛峰直插云天,耸立如擎天之柱,猿猴亦难以攀援;雷声峰云遮雾掩,清风拂过,若隐若现。凤凰岭鸟啭歌来;狮子岭虎啸猿啼;苍松岭风浓雪聚;棋盘岭玄妙难言。众人一路走来,看不尽的奇花异草,赏不尽的美妙风光,一个个禁不住两腋生风,心境摇动。 第101章 94 那小道士初时因为与柳如风赌气,嘟着嘴不言不语,奈何小孩子心性,不一会便被柳媚儿的柔声细语掳获,开始神采飞扬地为这伙人介绍起崆峒名胜来。[..tw超多好看小说]什么隍城的巍峨、塔院的瑰丽,弹筝峡的奇险、归云洞的神秘等等。甚至连秦始皇赢政与汉武帝刘彻因为羡慕黄帝问道崆峒而升仙之举,所以也不远千里西临崆峒,登山访道之事也对柳媚儿娓娓道来。柳媚儿一边欣赏这西南第一名山秀绝天下的无尽奇观,一边听着身边这小小孩童稚嫩的讲解,不时抚摸一下他的头顶,一张俏脸满是慈爱之意。 山景虽美,终有尽时,当柳媚儿看到在山顶平台上盘膝而坐的无双子时,这满眼满耳的胜景柔情顿时消失不见,代之而起的是满目的萧索和填满胸臆的愤怒和悲伤。所以说世间山水草木无不通灵,你若悲伤它便阴郁,你若欢乐他便开朗;你若慈爱她便充满柔情,你若仇恨她便布满杀机。此时闭目冥思的无双子便如一棵树、一株草、或是一块无知无识的岩石,心中满是空灵。当一股浓烈的杀机扑面而来时,这空灵的世界立刻打破,宛如从九天之外的逍遥胜景突然被硬生生拉回到了污浊的尘世,无双子巍然轻叹,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来,看着从山下缓缓走来的柳媚儿,默默无言。 柳媚儿走上平台,静静地在无双子面前站下,身后众人成半圆形将其围在中间。(..tw无弹窗广告)这时那小道童撇下柳媚儿,跑到无双子面前施礼道:“师祖,这几位便是您吩咐迎接的客人,徒孙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他们领来了。” 无双子轻叹一声,抚摸着道童的头顶说道:“好孩子,你很听话,师祖嘱咐的事作地很好。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告诉你大师伯天机子,就说师祖今日功德圆满,这几位客人便是来接引师祖飞升的。以后崆峒派是否能够发扬光大,在武林中占有一席之地,就靠他了。去吧!” 那小道童似懂非懂,答应一声,回头冲着柳媚儿灿然一笑,蹦蹦跳跳地走下山去。 无双子目送小道童下山,回头望着柳媚儿,一双满是慈爱的眼睛突然变得一片空灵,缓缓说道:“柳大人来意,贫道尽知,当年方家庄之事,历经多年,早已物是人非,讲不得谁对谁错。但当时贫道年轻气盛,未解道家真谛,确实行事鲁莽了些。如今柳大人姐弟一为朝廷高官,一为江湖帮主,财雄势大,权势熏天,又有朝廷撑腰,我崆峒只不过是偏远之地的一个小小教派,自知难以上达天听,无以申辩。故此无双子愿以一身荣辱,换得我整个教派之安宁,不知柳大人可肯通融吗?” 柳媚儿笑道:“道长这是从何说起?我柳媚儿此来,只是奉命办差而已,可跟当年之事无关。道长若是不信,本官这里有吕安总管的亲笔手令,道长尽管查验。”说着伸手入怀,欲将手令交与无双子。 无双子淡然笑道:“柳大人不必如此,贫道岂不知大人身怀上谕?但此中前因后果,你我尽知,各自心照不宣即可。不管柳大人有我崆峒多少罪名在册,我无双子都照单全收,一人接下,只求柳大人能放过我派中众多无辜弟子,使我派百年基业得以延续,崆峒上下,将永感大德。” 柳媚儿回头看看一众手下,心中暗怒,脸色一沉,说道:“道长,本官奉命缉拿诽谤朝廷的逆贼,可不是来与道长做买卖,讲不得价钱。这次崆峒涉嫌反逆,无双子道长自是难辞其咎,但是这是否牵连到别人,可不是你我二人能够说了算的。若是道长有什么冤屈,待见到了吕公公,可以自去分说,我想是非曲直,吕公公自会决断,道长倒不必有什么忧虑。” 第102章 95 无双子轻轻叹息,双唇微动,一阵其细如丝的声音传入柳媚儿耳鼓:“柳大人,日前华山之事,贫道早已尽知,而今柳大人兴师动众而来,如是贫道有意躲避,恐怕早已远走高飞。江湖茫茫,只怕柳大人要再找贫道,不会再像今日这般容易。而贫道之所以未走,只是考虑到自己已经年过半百,凡尘俗世间种种落魄时的孤寂无奈与成功后的繁华名利都已经历过,此时纵死不算短寿。再说我崆峒创派以来,历经数百年风雨而不倒,这其中自有其生存之道在。就算柳大人执意要灭我苗裔,恐怕也未必能够如愿,反而会闹个两败俱伤,满城风雨。(..tw)如今大明朝廷敬道好贤,我崆峒虽比不上武当之盛,但好歹也是道家祖师广成子一脉相传的道统。只恐到时柳大人对当今皇上也不好交待吧?” 柳媚儿听了,也暗运内力,将声音逼成一线,送入无双子耳际:“本官自知不好将事情闹得太大,但前尘往事,虽在道长眼里已是过眼云烟,但本官只是红尘中一名平凡女子,却是难以看破,今日既已来到此地,岂能入宝山而空回?若如此,与公与私,都不好交待。” 无双子叹息一声,突然把腰身一挺,说道:“好吧,既然柳大人执意如此,那贫道就给你一个交代!”说着环视众人一眼,猛地把身子一翻,隐入身后丛林中不见。 柳媚儿大怒,向众手下一挥手,纵身而起,当先追去,柳如风随后而来,一干属下也大声吆喝,尾随追去,不一会天台之上一片沉寂。 柳媚儿姐弟二人追入丛林,只见前边无双子那灰色的身影如流星弹丸般在林间纵跃穿行,快如闪电,直往山下跑去。姐弟二人四目对视,心意相通,俱是杀机汹涌。二人纵上树梢,施展绝顶轻功,尾随而来。这时身后众人轻功不济,早已渐渐落在后边。等再追一会之后,已经看不到柳家姐弟踪影,只好停下身来,且停且行,四下寻觅。 却说柳家姐弟蹑在无双子身后,目不旁视,一路直追,只见无双子左拐右转,忽然转入一条峡谷不见。姐弟二人追到谷口,就见谷口石壁上镌刻了三个隶书大字:‘弹筝峡’。二人站在谷口往里面探视,只见谷中怪石林立,一条溪流缓缓流淌而出。两边壁立千仞,如刀砍斧削一般,令人望之而目眩,一带带白云如飘带般漂浮在半山,仰头望去,蓝天一线。望着这险峻的去处,姐弟二人互相对视,心中警兆顿生。 二人互打手势,小心翼翼的向峡谷深处缓缓走去,边走边四下打量,侧耳倾听周围动静。不多时二人已经走到一片石林跟前,柳媚儿探头往里面看时,只见千奇百怪的石柱中间一条窄窄的小径蜿蜒通往峡谷深处,无双子正站在不远处小径上负手微笑而立。柳媚儿见这石林地势诡异,一排排石柱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排布有序,暗含奇门八卦,实是凶险无比。姐弟二人仗着身负绝顶武功,柳媚儿又所学驳杂,倒也毫不畏惧,径直走进石林,直奔无双子而来。 第103章 96 无双子眼见二人就要走到近前,突然身形一闪,躲到身边一块巨石之后。柳如风反应极快,身子一纵,已经跟了过来,却见巨石之后空无一人,无双子早已无影无踪。姐弟二人身形转动,只见石林中一片浓重的雾瘴升起,身后小径早已消失不见。就听无双子清越的声音在石林中响起:“柳大人、柳帮主,此处乃是我崆峒派降妖除魔的护教大阵,乃是我派前辈祖师所留,名叫‘天绝杀神大阵’,一经运转,灭鬼杀神,威力无匹。今日柳大人执意要灭我崆峒,那么对我教派而言,二位便是妖魔无疑,既然柳大人不肯以无双子一命相抵前仇,无双子为保教内数百条性命,只好出此下策,要将二位留在此处,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对于当今朝廷,无双子自有交代。二位只管放心!”说着悠悠一声叹息。话音在石林中来回激荡,或东或西,忽南忽北,诡异而无法测度。 柳媚儿姐弟二人手按剑柄,凝神四顾,却只觉阵中人踪飘渺,始终难以确定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具体的方位,不由得心中暗沉。 柳如风大怒,拔剑在手,大声喝道:“无双子!你这妖道!有种的便光明正大地站出来与小爷面对面打一场,这般躲躲藏藏,可不是一派宗师应有的风范!”除恶务尽我自横刀向天笑逝者如斯花事凋零恨难消(四) 无双子的声音又在石林中响起:“柳帮主此言差矣!非是我无双子不讲江湖道义,是你姐弟二人假借朝廷之名公报私仇,欲灭我崆峒派满门在先,贫道也曾百般相求,愿以身代之,无奈令姐只是不许,我派传教数百年,贫道不忍见其从此灭绝,又知道贵姐弟拳剑双绝,飞刀无敌,无双子自认不是对手,况且当着那么多官差之面,贫道也不好下手,故此才将二位引来此地。[..tw超多好看小说]这‘天绝杀神’大阵创立数百年来,这次乃是第三次启用,二位能有幸葬身此地,也应当感到荣幸才是!” 柳如风怒不可遏,嘴里不停大骂,持剑在石林中不停游走,寻找敌踪,却见石林中道路回环,繁复多变,加上雾气弥漫,柳如风在其中游走多时,却只是不见人影。转了一会,一抬头,就见姐姐俏丽的身影站在面前,已经又走回原地来了。 柳如风有些丧气,便欲转身坐下。却见姐姐向他打个手势,将一粒药丸递到手中,低声说道:“弟弟莫急,这阵势只不过是根据太极八卦演变而来,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顺势推演,又可以演化出六十四种变化,而且这些变化都有规律可循。以咱们姐弟的轻功造诣,要冲出此阵并无难事。要知道可怕的不是这个无生命的阵势,而是操纵阵势的有生命的人!你先将这药丸吞下,姐姐自有办法破敌!”柳如风一听大喜,连忙将药丸吞入肚中,持剑四顾。 只见柳媚儿探手从腰间摘下一个小小的葫芦,打开盖子,从小溪中捧了些水轻轻倾入葫芦之中,然后将盖子盖起,轻轻摇了几下,走到巽位站住,复又打开盖子,就见一股白色的烟雾钻出葫芦,溶入白茫茫的雾瘴之中消失不见。原来柳媚儿在武当之时,曾经受天藏道人指点,粗通太极八卦种种演化门径,知道这八卦中乾为天,坤为地,离为火为日,坎为水为月,震为雷,巽为风,艮为山,兑为泽。若要使药力散发快速,当然是将其放置于巽位风口为佳。 第104章 97 正在此时,突见周围石林中十几条人影闪动,身边石柱后面蓦然无声无息地穿出两柄长剑,分别向姐弟二人袭来。姐弟二人同时轻斥一声,闪身躲过,望石柱后面便刺。只见两柄长剑一缩,复又不见人影。一时间四周鬼影重重,剑光时隐时现,似虚似实,倒像有数百人一起围攻一般,难以捉摸。有时明明看见眼前是一块高耸的石柱,鲜苔斑驳,光滑坚硬,却会突然出拳出剑,攻击自己,而姐弟二人挥剑还击,却是触处弥坚,铿然有声,火星直冒;有时明明看着眼前出现几个道士,挥舞长剑,口中喝叱,剑势迅疾,攻势凌厉,然而二人信手还击之时,眼前人影却又突然消失,或是突然化为石柱,岿然不动。实是惊险诡异,如入鬼府,姐弟二人凝神迎战,丝毫不敢大意。柳媚儿示意弟弟跟着自己,二人牢牢占据在阵中生、死、惊、伤、景、休等八门之中的生门方位,随着阵势改变而移动脚步,见招拆招,见敌伤敌,却并不随意追击,脚下所踏方位丝毫不乱。虽然急切间不能冲出阵外,却也能暂时立于不败之地。无双子等人尽管不断催动阵势,加紧攻击,但慑于柳氏姐弟剑法迅疾,飞刀难测,也只敢稍沾即退,不敢过多纠缠。故而虽然急于求胜,却始终不能奏功。 柳媚儿单手持剑,在阵中随机而动,伺机反击,左手则持了葫芦不停摇晃,丝丝白烟不断飘散在雾瘴之中;柳如风则右手持剑,左手扣了三柄飞刀,左右护持。.tw[]过不多时,就觉得空气中一股清甜之气越来越浓,柳媚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时就听无双子在阵中大叫:“众弟子赶紧下手,这婆娘在放毒!”就见四周石林中突然冲出十余位手持长剑的道士,此进彼退,借助错综复杂的石林掩护,急往二人杀来。 就见柳媚儿发出一声银铃般的笑声,将手中葫芦往地上一掷摔个粉碎,一蓬浓烟随声而起,口中笑道:“无双子道长,你此时醒悟,只怕为时已晚了!”话音未落,只见从石林中冲出的众道士突然一个个脚下踉跄,长剑撒手,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就见这些道士圆睁双目,额头青筋暴起,只管在地上乱挣,无奈手脚似是不属自己所有,总是不听使唤,再也爬不起身来。一个个脸上时而愤怒,时而欢喜,显得诡异莫名。随着这伙道士倒地,阵中沾衣欲湿的浓浓水雾渐渐消失,露出本来面目,但见周围仍是一片寻常的石林,一条小径直通谷外。 柳媚儿向弟弟使个眼色,柳如风幻剑入鞘,走上前将无双子从人堆中提了出来,走到柳媚儿跟前扔下。无双子紧闭双目,牙关紧咬,并不说话。柳媚儿笑道:“道长费尽心机,将我姐弟二人引来此地,却又如何?还不是机关算尽,反而自食其果。” 无双子只是闭目不语,暗中运转内力,希望能尽快解毒。柳媚儿早已瞧破其意,负手笑道:“道长不必多费力气,本官这‘金风玉露逍遥散’乃是当年名震江湖的‘万毒仙子’齐云梦前辈所传,用之于常人是凝神定气的上好良药,用之于内功好手则是散功消力的剧毒之物。若中此毒,轻则半年之内内力无法凝聚,手脚绵软;重则内力尽失,武功尽废。本官这也是第一次用到此物,不知剂量轻重,但不管如何,尔等一干敢于抗拒官府,欲图杀官造反的逆贼在这半年之内是无法再与本官捣乱了。更何况尔等胆敢伏杀朝廷命官,已是杀头之罪,本官受吕公公之命,此次办差,可以便宜行事,所以也不欲留你等太久,你们若有什么未了之事,尽管告诉本官。本官若能办到,定不推辞。” 第105章 98 无双子听了,勉强挣扎坐起,缓缓睁开双目,看着柳媚儿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柳大人,俗语云‘时也,命也’,人力再强,终究不能与天命抗争,也许是我崆峒注定有此劫难,故而上天才假手于柳大人来我崆峒走这一遭。但贫道虽然今日功败垂成,却仍想向柳大人讨个人情,请柳大人剑下积德,为我崆峒派数百年道统留下一些根苗。” 柳媚儿微笑不语。柳如风在一旁怒道:“你这老道好生皮厚,方才还在欲杀我二人而后快,如今却恬着脸来求情,你可真做得出来!你说我们凭什么给你这个人情?” 无双子神情一整,说道:“就凭我刚才留了贵姐弟一双性命!” 柳如风仰天大笑,显得甚是不屑。(..tw好看的小说)柳媚儿却看着无双子的眼睛,若有所思。 无双子不再与柳如风多说,看着柳媚儿道:“柳大人既然通晓阵法,那贫道想问一句话,还请柳大人据实回答。” 柳媚儿道:“道长请讲.” 无双子道:“依柳大人只之见,若是刚才阵势触动之时,我等即全力出手,并且将阵法推动到极限,二位可有胜算?” 柳媚儿环视石林,思索良久,说道:“没有。” 无双子又道:“我等可否在柳大人毒势蔓延之前将两位击杀?” 柳媚儿又道:“确是有此可能。.tw[]” 无双子道:“柳大人想不想知道贫道为何不曾全力出手?” 柳媚儿道:“正要请教!”除恶务尽我自横刀向天笑逝者如斯花事凋零恨难消(五) 无双子叹道:“只因贫道当年虽然碍于江湖义气,远赴河北方家庄相助与方逸飞,但当时初衷只是想替方柳两家解释怨仇,作个和事佬而已。不料当时令尊心魔已深,杀戮太重,当时情势已是无法控制。等到令尊身受各派高手围攻之时,贫道虽也曾出手,但只是装装样子而已,毕竟当时令尊已经身受重伤,虽然他也曾伤过我教中弟子,贫道却也不愿趁人之危。等到最后少林、武当三位长老出手,令尊重伤不支,含恨自尽之后,贫道自觉有愧于心,所以虽然知道你姐弟二人身在何处,却也与吴大侠以及少林二长老一起,约束各派弟子,不得伤害于你们。直到前些时在武当山与二位相见,贫道已知业报已到。前几日接到华山掌门伍天雷与齐电之死讯,贫道便已经打定主意。当时贫道做了两手准备,一是我无双子以一命相抵,将这段恩怨了结,但有个前提,那就是柳大人须放过我派下代弟子,为我崆峒一脉留下传承;二是若柳大人不肯答应,便将二位引来此地,困在阵中,迫使二位知难而退,然后贫道再下山寻找二位了结怨仇。故而二位进阵之后,贫道并未想过要伤害二位性命,这才给了二位反击的机会。否则以我派前辈数代人心血布置的阵法之威,怎会如此轻易便被二位所破?只是没想到一念之仁,满盘落索,却导致这般局面。今日天意如此,若是柳大人执意妄为,杀戮我派教众,贫道也无话可说,但以贫道看来,柳大人似非嗜杀之人。况我教众多为如迎接诸位上山的小道童一般的无辜之人,柳大人又于心何忍?更何况我崆峒尚有四位久未出世的前辈长老,武功绝高,可说已到了半神半人的境界。若是柳大人今日杀戮太重,引出这四位长老,恐怕这江湖中无人能当,只怕到时又是一片血雨腥风。贫道言尽于此,柳大人乃是聪明人,还请三思而后行!” 第106章 99 柳媚儿大惊问道:“难道当年的崆峒四老太阳、少阳、太阴、少阴四位前辈还在人世?那他们岂不是都有一百余岁了?” 话音未落,突听山谷中一阵洪亮的声音响起,在两边石壁间来回激荡,令人心神震动:“不错,贫道太阳、”后边声音连换,依次说道:“贫道少阳、太阴、少阴,都还侥幸未死,尚且苟活人世。.tw[]小丫头,小伙子,凡事莫为己甚,不要做得太过。我崆峒教派创教数百年,历经多少风风雨雨才生存到今天。我们四个老朽避世已久,你们如是小打小闹,我们也只当是个人天命,也不会来管。(..tw无弹窗广告)但你若是要来灭我崆峒一脉,我们也就只好出手来管上一管了。” 柳媚儿偱声四顾,却只见山崖间云雾飘渺,声音似在耳边,却又似在千里之外,忽远忽近,却又清晰无比。这时一个纤细而又苍老的女声响起:“小丫头不必寻找,我们离你远得很,你找不到我们的。这崆峒山方圆数百里,莫不在我四人耳目之内,我劝你还是走吧!不要说是你一个小丫头,就算是当今皇上亲至,也奈何不得我们半点。去吧!” 柳媚儿听了,知道对方乃是以无上内力从远处传音而来,自知不是敌手,却是毫不惧怕,抗声说道:“小女子知道不是四位前辈对手,但父仇不共戴天,今日不论如何,我姐弟二人必报此仇!” 此时无双子也抬头叫道:“四位祖师,我无双子当年所造杀孽,自有我一人承当,不敢因此打扰祖师清修!” 那个声音沉默许久,轻声叹道:“好吧!你当年妄动无名,给我崆峒惹来这般大祸,自该有所担当。但你告诉那个小丫头,不要妄杀无辜,牵连他人,否则休怪我等无情!”声音渐渐隐去,再也不见动静。 无双子看着柳氏姐弟道:“柳大人、柳少侠,四位祖师之言,可听清了?” 柳媚儿与柳如风相互对视,知道今日之事难有作为,当机立断:“好!今日既然有四位老神仙做主,本官也不为己甚,道长身死之后,绝不会再难为其他教众,朝廷方面,本官自去交代!” 无双子长嘘一口气,面露微笑:“如此多谢了!”说着从身边取过一柄长剑,往咽喉一横,鲜血涌现,垂首而逝。 柳媚儿姐弟二人见了,心中也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所执着的仇恨是对还是错?只觉这一线相隔的生生死死,似虚似幻,似假还真。柳媚儿将一瓶解药放在无双子首徒天机子跟前,对其仇视的眼神视而不见,拉了弟弟转身便走。 二人出得石林,却见那位迎客的小道童正站在小路上翘首而望,一根手指含在嘴里,显得天真烂漫。柳媚儿见了,心中更添迷惘,不忍再看下去,当先出谷而去。 柳媚儿发出信号,将失散在山林之中的属下召集起来,宣布已将逆匪首逆诛杀,本着当今朝廷敬道好贤之宗旨,余下从逆放过不问,以观后效。众属下也不敢多问,随着柳家姐弟一起离开崆峒山,转而往南,一路往蜀地而来。 第107章 100 此时已是初秋,天高云淡,气候清爽,柳媚儿骑在马上,仰望着茫茫苍穹之上丝丝白云随风飘散,变化万千,一行行南归的大雁在蓝天白云间缓缓掠过,不时有一声声悠远的啼叫划破长天,显得悠闲而又自然。山路两旁浓密的树荫中,片片绿叶已经微露黄意,漫山遍野的野花更是纷纷调零,星星点点满含憔悴之意的花瓣散落在草丛之中,显得落寞而又凄凉。往日那灿若云锦,妩媚风流的妖娆之态早已零落成泥。柳媚儿睹物思人,物伤其类,不由得暗伤身世。自思如花韶华,满腹春意,恨无人可托;空有绝世容颜,万种风情,已在岁月轮回间被雨打风吹去。然而若不是当初檀郎无情,自己又何至落到如此凄凉落寞的境地?随着行程渐远,日月消逝,柳媚儿心中对吴奇与方倚云的恨意也是与日俱增,无一日一时曾经忘却。但随着心中恨之弥深,柳媚儿对当日与吴奇短暂的恩爱缠绵却是越来越是怀念,那些美妙的场景、柔情的抚慰、枕畔耳边絮絮的低语,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脑海之中。只觉得心中时而柔情万种、温馨无限;时而悲怆奔涌,恨意肆虐。一路上柳媚儿时悲时喜,脸上渐现憔悴之色。.tw[]柳如风看在眼里,心中疼惜,却也知道姐姐难言之心事,也无言安慰,只有不时搜肠刮肚地讲些笑话,以期稍解其心结。 只是柳媚儿却总是乍喜还悲,一路上总是轻声哼唱那首小词,声音婉转低回,令人心中如置冰炭,无泪与倾:“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那满腹的悲凉和辛酸,随着日程渐远,全都化作了对于当年杀害父亲柳轻侯的那些武林人物的刻骨仇恨,在她那冰冷的心底,那种女性的柔软也渐趋淡漠,变得冷漠而又坚硬起来。而柳如风看着姐姐淡漠的眼底那种藏之弥深却又刻骨难忘的悲凉,再想想当年方倚云那娇俏的模样,心里对吴奇更是仇恨不已。凤舞九天恩仇传万里轩筑高岗俯仰昔人非(一) 却说柳氏姐弟二人自从在武当山暗杀武当三老以来,复仇行动颇为顺利。继武当三老之后,血洗华山,杀死华山掌门伍天雷与其师弟齐电,二代弟子几乎全部葬身于柳如风柳叶飞刀之下;随后远赴崆峒,于功参造化的四位崆峒隐世长老眼皮底下逼得掌门无双子自尽身亡,可说是出尽风头。行动至此,杀父之仇可以说已经报了大半。当年柳媚儿初入仕途之时与弟弟柳如风发下的誓言,到今日已经渐渐实现。柳如风是一心报仇,心无杂念;而柳媚儿却是心系父仇之余,更是借此压抑心中对吴奇爱恨参半的思念与茫然。姐弟二人虽是殊途,却能同归,离开崆峒之后,心心念念,直奔四川峨嵋山而来。 第108章 101 姐弟二人这一路行来,却见中原大地上人不分南北,地不分东西,不论是城市还是乡村,商旅还是乡民,皆在四下传诵龙凤双鞭吴奇夫妇率领‘神龙’、‘玄武’两帮人马,偕同一众武林人士在福建沿海抵抗倭寇,海陆夹击,力杀贼酋琉球战神伊贺四郎,全歼倭寇于海疆之事。[..tw超多好看小说]‘神龙书生’吴奇与‘火凤凰’方倚云的大名,此时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一般老百姓眼里,这二人似乎已是无所不能、神通无量的神仙下凡,已是民族英雄的代名词。而长江两岸的青红两帮,更是声势大振,不但各地官府对其礼遇有加,民间百姓更是拥戴。就连当今皇上明成祖朱棣也亲自下旨,对这次抗倭有功的吴奇等人赞赏备至。一时之间吴奇夫妇不论在朝在野,都已是风光一时的风云人物,江湖上众多的年轻武林人士纷纷将吴奇奉为楷模。其余荫所及,这次受到朝廷嘉奖的武林门派还有少林、武当,而且因为少林棍僧人数众多,自成一支队伍,在这次围歼行动中功劳甚大,所以朱棣派遣专人前往宣谕嘉奖,恩宠有加。 这些事听在柳氏姐弟耳中,二人均感不是滋味,心中各有所思。 柳如风自念辛苦多年,经历了不知多少次风波云诡的江湖搏杀,且倚仗官府之力,巧取豪夺,投机钻营,到如今也只不过做到了扬州地面方寸之地的一方黑道霸主之位而已,手中掌握之地除扬州之外,只有运河沿岸的漕运生意而已。虽然自己如今贵为扬州知府陈枫之婿,更是当朝大内总管吕安螟蛉义子,却对吴奇手下帮派的急剧扩张毫无办法,只能听之任之;而吴奇虽然年龄小于自己,却因因缘际会之下,不但练就了一身天下无敌的武功,更是轻轻松松便掌握了这遍及天下、无处不在的江湖第一大帮派,自己手中的那点势力与其相比,那真可谓蚂蚁之于大象、小巫见了大巫,更兼有自己自小倾慕、心仪已久的那位绝色女子方倚云痴心追随,夫妻恩爱,联袂江湖,浪漫缠绵,就连自己的这位姐姐,虽然表面上看似对其恨之入骨,其实却是芳心可可,全系于此人身上。实是不求名利而名利双收;不求美色而齐人之福尽享。相比之下,自己未免相形见绌,不由得妒意横生。 第109章 102 而柳媚儿却是对吴奇所取得的江湖地位并不十分在意,只是不断设想假如当初跟在吴奇身边的若是自己,如今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是否也能如方倚云这般尽心尽力、一心一意地扶助情郎取得如今这般成就?而吴奇是否也能像对待方倚云这般百般爱怜地对待自己?又或者假如当初自己能抛下一切,毅然跟随吴奇与方倚云三人同行,如今定然不会是自己孤身只影,孤单落寞,就算是二女同事一夫,却总能在心上人那里分得一份爱意、一份温存,总比自己如今这般寒夜孤枕,凉衾青灯、空负满腔柔情要好得多。只因自己执着于父仇,舍不得到手的权势,以至于错过良缘,将一个女子最美好的青春岁月轻轻抛却。纵然如今取得了无上的权势,父母深仇也渐已报得,但这一切与自己一生的幸福相比,又是孰轻孰重、是否值得?设若时光倒流,这一切重新来过,自己又会如何选择?一时间柔肠百转,时而后悔,时而决绝。转而却又想到,若是当初吴奇能够相信自己的一片深情而不误会自己,如今岂不是两全其美,自己既能得报父母大仇,又能夫妻恩爱,尽享天伦之乐,那是何等的快活?而这一切却只因吴奇一时之误,全都化为泡影。如今撇下自己孤孤单单,空度日月,是这般地凄凉;而吴奇却只管与方倚云双宿双飞,恩爱缠绵,早将自己忘到了九霄云外。每每想到此处,柳媚儿总是牙根发痒,心中恨意勃发,恨不得一步跨到这个负心之人面前,将其一剑穿心,方解自己心头之恨。 话说柳媚儿一行人途经甘肃岷州,跨过川甘交界线,终于进入了崇山峻岭的四川境内。俗话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信有之也。但见山峦叠嶂,群峰横亘,一条条奇险的山路如丝如线,连缀在崇山峻岭之间。小路旁一边是刀砍斧削一般的峭壁,一边是深不可测的悬崖,人行其上,若行云间,两边望去,禁不住两股战栗,头晕目眩。既有畏险之意,又有飘然若仙之感。 柳媚儿一行人都是武功好手,倒也未曾将这奇险的山路放在眼里,只是行到此处以后,道路狭窄崎岖,马匹难以行走,众人只好弃马步行,一路翻山越岭而来,辛苦之极,行程也渐渐慢了下来。众手下走得艰难,一路上不停咒骂峨嵋派选了这么一个鬼地方建立道场,害得诸位大爷如此辛苦。柳媚儿知道手下走得苦闷,并不加以训斥,柳如风心中烦闷,反而与众人一起,一路上不停地发着牢骚。 第110章 103 经过一番艰难的跋涉之后,这一日众人终于来到一处川边小城――松潘。 众人远远望见一带城郭出现在视野之中,多日来山行之苦闷顿时一扫而光,一个个在山路上大声欢呼,兴奋异常。柳媚儿也自觉松了一口气,率领众人加快脚步,直奔松潘而来。 一行人进得小城,不管不顾,径直在路边寻个客栈,闯进去叫酒叫菜,只管吃喝起来。柳氏姐弟见大伙兴致高昂,也不欲扫大家之兴,微笑着坐在一边看他们喝酒。柳媚儿点手把店伙叫道跟前,吩咐收拾客房,准备住店。然后赏了店伙一点银两,向其打听前往峨嵋的路径。 正在此时,突听大堂西北角落有人轻声叹息,声音虽轻,但在这人声嘈杂的大堂中却显得清晰无比,便似叹息声就在耳边一般:“唉!莫逐有缘,莫住空忍,一种平怀,泯然自尽。[..tw超多好看小说]”大堂中众人莫名其妙,虽然个个听见声音,却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这声音一传入柳氏姐弟耳中,二人便只觉得心脏猛地一跳,似是被甚么东西撞了一下。姐弟二人都是行家,一听之下,便知道遇上了难以匹敌的前辈高手,而且是冲着自己姐弟而来。当下循声望去,但见大堂西北角阴暗的角落里,一个身穿灰色僧衣的老尼正俯桌而睡,仿佛甚是疲倦,面前桌面上放了一柄古旧的拂尘。 姐弟二人刚要有所动作,却见一个手下突然站起,向那老尼姑走去,嘴里骂骂咧咧:“你这老尼姑好生无礼!不知道大爷们正在这里吃酒快活么?还不快给老子滚了出去,不要惹得大爷们动怒,宰了你不算,连你家破庙也给你烧了!”说着上前迳往其肩头便抓。就见那老尼头也不抬,突然肩头微动,那名手下蓦然间身子腾空而起,口中哇哇大叫,手舞足蹈,无巧不巧地向柳家姐弟二人飞了过来。 第112章 104 柳媚儿端坐不动,柳如风站起身来,见其来势迅猛,不敢大意,双手来接。(..tw)这名手下硕大的身体甫一入手,柳如风便觉得一股柔绵而又汹涌澎湃的大力传来,几乎接之不住,急切间沉腰坐马,口中轻喝,然后顺其来势滴溜溜原地转了两圈,这才将其来势化尽,松手将这名手下放在地上。 一众卫士眼见同伴吃亏,觉得丢了堂堂大内侍卫的脸面,顿时大怒,一个个伸拳撸袖,抽刀拔剑,便涌了上去。柳媚儿制止不及,便听得乱糟糟的人群中传出一声苍老的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只见一众前冲的卫士便如跳入沸水的虾米一般,突然纷纷腾空而起,向后跌了回来,一时间大堂中灰尘四起,桌椅板凳砸碎大半。待尘埃落定,就见那老尼已经坐直了身体,正拿了拂尘轻轻在眼前拂扫灰尘,对眼前躺了一地的侍卫似是视而不见。柳媚儿细看之下,见这老尼虽然声音苍老,面容却显得甚是年轻,容貌秀丽,状似三十许人,宽大的僧衣下身材甚为窈窕。 众侍卫爬起身来,定定神,还待上前拼命,却被柳媚儿挥手止住。上前施礼问道:“这位师太请了!看您也是一位世外高人,不知在何处仙山修行?法号如何称呼?我等乃是朝廷官差,奉命到此处办案,却不知有何得罪之处,还请师太明示!” 那老尼微微撩开眼皮,眼中神光乍现,眼神清澈无比,向柳媚儿看了一眼,合什道:“贫尼万嗔,正是从峨嵋山而来。” 柳媚儿一听不禁大惊,原来早在其幼年之时,便已从父亲柳轻侯处听说过这位万嗔师太的名字。这位万嗔师太乃是峨嵋不世出的高手,武功绝世,佛法高明,柳轻侯在世时已经隐退不出,一切教派事务均交由其徒孙无相师太打理。其道行之深、武功之高,实是难以测度,武林中人无不对其尊崇有加,尊为‘神尼’。就连父亲柳轻侯这般眼高于顶的人物,当年提起此人之时,也总是满脸崇敬之色,言语间极为恭敬。柳媚儿本以为二十几年光阴流逝,这位传奇中的神仙人物必已不在人世,万不料自己先是在崆峒山遇到隐世已久的崆峒四老,差一点致使自己铩羽而返,如今尚未到峨嵋,仇人无相师太的面也还未曾见着,又在这里已遇到了这么一位棘手的人物,虽说柳媚儿自负武功绝顶,放眼当今武林,自问罕有敌手,但碰到这些隐世的神仙人物,还是自知难以匹敌,况且这已经不是单凭武功能够解决的问题,心中只觉一阵泄气。凤舞九天恩仇传万里轩筑高岗俯仰昔人非(二) 柳媚儿正在灰心之际,就听弟弟柳如风在一边说道:“姐姐,咱们这次可是奉旨办差,若是办地不好,回去之后,皇上可不会管咱们碰到了什么人或是什么困难,只怕到时难以交代。” 这一句话登时将茫然的柳媚儿点醒,心说:‘对呀,我们这次虽说是为父报仇,但表面上却是奉旨剿匪,自己身后有整个大明朝廷撑腰,不要说遇到的只不过是一位江湖前辈,就算是真的碰到了神仙那又如何?难道她以一己之力,还想同整个国家抗衡不成?再说眼前这位神尼佛法深湛,慈悲为怀,不论与公与私,都断然不会对自己这帮人痛下杀手,那么不管如何,自己总已立于不败之地,怕她何来?’想到此处,柳媚儿已经定下神来,暗暗拿定主意,笑吟吟对万嗔师太施礼说道:“小女子柳媚儿,这次奉旨前来,正是要前往峨嵋山擒拿犯上作乱的反贼无相师太归案,却不知神尼此来,所为何事?我想神尼佛性久住,早已堪破世间因果,红尘之事,恐怕难以牵动神尼触之弥坚的一片慈悲佛心。” 第113章 105 万嗔神尼睁开一双美目,清澈的眼神在姐弟二人脸上扫过,脸上满是悲悯之色,合什说道:“阿弥陀佛!万丈红尘,弥天极地,要说出世,何其之难!贫尼虽然隐世已久,碌碌尘世,因果报应,早已堪破。但有些事看得破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却又是另一回事。这次贫尼听门下弟子说起柳大人欲来我峨嵋办差之事,虽明知有因有果,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却始终不忍心眼看这峨嵋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故此舍下一张老脸,再入红尘,前来请柳大人手下留情,为我峨嵋留下传承!“ 柳如风说道:“师太差矣,我等此来,乃是奉旨办差,能不能为峨嵋留下传承,可不是我们能够说了算得。.tw[]那还要看峨嵋山上有多少人不曾参与谋逆。” 柳媚儿向弟弟递个眼色,笑道:“神尼但请放心,我等只是为反贼而来,只要贵派门下不曾参与谋逆之事,小女子担保不会牵连无辜。但若是此事牵连众多,那小女子也无能为力,只好照章办事。” 万嗔师太叹息一声:“善哉善哉!柳大人姐弟将此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贫尼也无话可说,但此中因果,贫尼早已尽知,佛云:‘道无定理,世无定相,不看佛面,只看慧根。’何必执着于一念?人若执着,必生烦恼。‘人生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看柳大人年纪轻轻,却是满面憔悴,此中玄机,岂能不悟?善哉善哉!” 柳媚儿心中有事,一听此言,眼眶微红,默然不语。 柳如风在一边说道:“师太言之有理,但师太只知我等执着,师太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世间万物生生灭灭,自有其一定之法。峨嵋派也是如此,既有其生,必有其死,就算此次峨嵋传承尽绝,也是天意如此,若是峨嵋当灭,就算我等不来,也会有其他祸事滋生;若是峨嵋当兴,就算是天下人共诛共伐,也照样能屹立不倒。师太又何必如此执着?” 第114章 106 万嗔师太一时默然。(..tw) 柳媚儿被万嗔触动心事,有些恘然不乐,见此情景,向万嗔深施一礼道:“神尼若无他事,小女子告退!” 万嗔师太猛然醒觉,抬头说道:“柳大人且慢,贫尼尚有话讲。” 柳媚儿停下脚步,回头说道:“神尼有话请讲。[..tw超多好看小说]” 万嗔说道:“虽然方才令弟柳施主之言说得有理,但也许是贫尼道行尚浅,未能将世事悟透,故而对峨嵋一派之存亡实是难以割舍。而柳大人姐弟之手段贫尼早已从众多的江湖朋友口中熟知能详,知道若是众位施主前往峨嵋,必是碧血横流、生灵涂炭之局。但贫尼又不能妄动无名,妄开杀戒,故而贫尼想与你姐弟二人打个赌赛,不知二位施主意下如何?” 柳媚儿收摄心神,敛容微笑道:“神尼此话怎讲?” 万嗔师太一双美目中神光闪动,微笑道:“柳大人虽是官府中人,却是出身江湖;虽然办的乃是官差,实则做的乃是江湖之事。贫尼既然涉身江湖,那咱们不妨江湖事江湖了,便以本身武功作个决断如何?” 柳媚儿摇头微笑道:“神尼此言差矣。想神尼乃是江湖前辈高人,功参造化,已是将要飞升的半神之人。神尼修行的时间,比我姐弟二人的年纪加起来还要长,就连我父亲当年提起神尼之时,也要尊称一声前辈,小女子虽说不堪,也不敢这般不知进退。” 万嗔师太眯起眼睛,在柳媚儿一张宜嗔宜喜的俏脸上审视良久,轻轻叹道:“柳大人年纪轻轻,却是聪明绝顶;虽然身负盖世武功,却是不骄不躁。柳大人言下之意,无非是讲贫尼以大欺小、恃强凌弱而已。” 柳媚儿躬身说道:“小女子不敢。” 第115章 107 万嗔师太摇头说道:“柳大人不必否认,贫尼虽然老迈,却不糊涂。(..tw)那你看这样如何?贫尼便坐在此处,手中只有这一柄相随半生的拂尘,以一炷香为限,你姐弟二人可以随意攻击,若是贫尼离开这把椅子,或是稍作移动,便算贫尼败北如何?” 柳媚儿与弟弟对视一眼,心中均有愤怒之意,暗想放眼当今武林,就算是单身对敌,也无人敢于这般轻视自己。况且就算眼前这位神尼功参造化,已经近乎神人,但毕竟还不是神仙,以自己二人的武功,二人联手,不说天下无敌,也总算罕有对手,要想逼其离开座椅,总该不是什么难事。 二人想到此处,柳如风脚下缓缓移动,悄悄转至万嗔身后,万嗔神色不动,只作不知。柳媚儿拱手说道:“既然神尼如此相让,那小女子若是再不接受,实是愧对先父一生盛名。(..tw)但不知此战胜又如何?败又如何?” 万嗔点点头,神色间甚是嘉许:“柳大人但请放心,若是贫尼战败,那贫尼掉头就走,此后峨嵋之事,再不过问;若是贫尼侥幸得胜,还请柳大人高抬贵手,得饶人处且饶人,放过峨嵋上下一干无辜弟子。”说着自袖中取出一支檀香,左手在尖端一拂,无火自燃,然后将其轻轻插入面前坚硬的桌面上,面含微笑,看着柳媚儿。 柳媚儿嫣然一笑,口中说道:“既然如此,那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 话音未落,姐弟二人一前一后,同时出手。柳媚儿左手一捻,两柄蓝莹莹的柳叶飞刀疾如闪电,直奔万嗔双目,跟着右手一翻,惊云剑出手,一点寒光迳奔万嗔咽喉而来;柳如风也不敢怠慢,一剑直奔万嗔后心刺来。就见万嗔师太不慌不忙,对身后柳如风刺来的长剑不理不睬,看看两柄飞刀来到眼前,突然张口轻轻一吹,两柄飞刀左右一分,擦着万嗔两耳飞过,反而直奔身后的柳如风飞去。跟着左手一抬,大袖中伸出两根与其年龄绝不相符的玉葱般的手指,在柳媚儿剑脊之上轻轻一拨,长剑刺空。身后的柳如风不及伤敌,先求自保,眼见姐姐两柄飞刀突然飞到面前,猝不及防之下,急忙纵身飞退,长剑挥动,将飞刀击落。 第116章 108 姐弟二人甫一出手,已落下风,翻身又上。(..tw好看的小说)柳媚儿长剑横拖,抹向对方咽喉;柳如风则纵身而起,双手握剑,向其当头便劈。万嗔师太把头一低,让过柳媚儿长剑;右手拂尘起处,后发先至,一蓬柔软的白色细丝竟然挺得笔直,如千万根钢丝一般带着嗤嗤的风声,奔柳如风胸腹空当刺了过来。柳如风急忙缩胸收腹,左手撒开剑柄,在拂尘柔丝一侧轻拍,闪身躲过,但手心里鲜血淋漓,已然受伤。 姐弟二人并不气馁,各自展开自己最精妙的武功,攻势疾如风雨。但不论二人攻势如何迅疾,万嗔师太却是如大江中流的万年磐石一般,任你大浪滔天、风急雨骤,总是落地生根一般安然稳坐,并不曾移动分毫。[..tw超多好看小说]有时姐弟二人明明觉得犀利的剑锋已经触到对方身上,却是不知如何,总觉得触处溜滑,剑锋不能入体,往一边滑落。即便是二人的飞刀射到,万嗔或是张口轻吹,或是将身上灰色的僧衣振动,总是毫无损伤。加上一柄拂尘或刺或抽,或缠或撩,手柄翻转,遍点周身各处大穴;大袖中一只左手更是倏伸倏缩,来去无踪,神出鬼没。姐弟二人绕身疾攻,打了半晌,却无尺寸之功。 姐弟二人心中着急,互相使个眼色,忽然剑势一变,又使出当初与华山掌门伍天雷对敌之时所施剑法,各自双手握剑,剑势慢了下来,两支长剑剑尖渐渐白光吞吐,现出寸余长的剑芒。二人各自默念剑诀,相互配合,剑势虽慢,却是威力大增。万嗔师太也是面露凝重之色,左手捏个手印,状若兰花,右手拂尘缓缓一圈,在身前身后各划一个半圆,一股柔绵而又不可抗拒的大力如水波一般在身体周围荡漾开来,渐渐形成一圈似有似无的白色雾气,将姐弟二人威猛无匹的剑势挡在圈外。不管二人如何催动内力,万嗔师太只管不紧不慢地缓缓以拂尘画着半圆,宝相庄严。二人长剑击入那一层白色雾气之时,总觉如坠粘液之中,无从着力又难以推进。 柳媚儿眼见对方武功之强,实是匪夷所思,难以撼动,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就见她在激斗中悄悄腾出左手,轻轻一弹,一蓬白色的粉末混入万嗔身子周围白色的雾气之中,消失不见。过不多时,正在凝神迎战的万嗔师太突觉鼻孔一阵发痒,眼睛一酸,眼中含泪,接着便猛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周围护体罡气登时一散。姐弟二人毫不犹豫,两柄长剑趁虚而入,一刺咽喉,一刺后脑。万嗔师太猝不及防,仓促间身子一挺一转,右手拂尘一撩,已卷住柳如风长剑;左手食中两指并起,已夹住柳媚儿剑刃,两手同时发力,姐弟二人长剑同时脱手向对方飞去。二人各自侧身闪过,伸手抓住剑柄,只觉手心发麻,几乎难以掌握。 万嗔师太还待追击,却见对方各自旋身靠近,互换长剑,还剑入鞘,负手而立,望着自己微微而笑。万嗔师太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已经离开座椅,桌面上所插檀香堪堪燃尽,余烟袅袅。按照方才所定赌赛规则,自己已经输了。万嗔师太心中沮丧,不由叹息一声,面如死灰。 原来柳媚儿眼见单凭武功难以取胜,又知万嗔师太神功绝世,内力圆满充盈,若是用毒,必定也难以奏功,反而会激怒对手,使事情变得更加难以收拾。情急之下灵机一动,从药囊之中取出少许原料胡椒粉,弹入万嗔师太绕身吞吐不止的护身罡气之中。万嗔师太正在凝神运功之际,真气运转迅疾无比,而其鼻孔正是吸纳天地元气的必经之路,胡椒粉一入鼻孔,登时忍耐不住,打了这么一个关乎胜负的喷嚏,被柳氏姐弟一击得手。 第117章 109 万嗔师太眼见自己一时大意,被对方以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小伎俩轻易得手,胜负之机转瞬易手,不由得心丧若死,一时间佛心紊乱,本来挺直的腰身微驼,老态尽显。(..tw好看的小说)呆立半晌之后,万嗔师太长叹一声,口诵佛号:“阿弥陀佛!当生则生,当死则死,来去自如,无挂无碍。既是天意如此,夫复何言!贫尼去也!”说着转身向门口走去,步履蹒跚。一个灰色的背影满是悲凉、失落和无奈。 柳氏姐弟对这位大德神尼本是极为崇敬,经此一战之后,更是对其佩服地五体投地。二人深知以对方的武功,若是一开始便痛下杀手,自己二人多半早已落败;而且就算其赌赛失利之后,若是悍然反悔,以武力相挟,自己也毫无办法,即便她要杀了自己一干人灭口,也是轻而易举之事。但这位神尼却对自己以卑劣手段取胜之事毫无怨言,即败即走,毫不以其一世英名为意,尽显其一位佛门高士博大的心胸。(..tw无弹窗广告)相形之下,自己姐弟二人倒真是蝇营狗苟的卑鄙小人了。二人想到此处,对视一眼,心意相通,柳媚儿高声叫道:“神尼且慢!小女子有一言相问!” 万嗔师太停下脚步,并不回头,说道:“柳大人有话尽管讲来,贫尼洗耳恭听。” 柳媚儿道:“小女子以卑劣手段偷袭取胜,胜得并不光彩,为何神尼无一言责备?” 万嗔师太合什道:“阿弥陀佛!比武较技,本就是斗智斗勇兼备,岂能但以勇力取胜?柳大人姐弟二人年纪轻轻,武功能练到如此地步,已属难能可贵,更兼面对强手时仍能冷静沉着,斗智不斗力,贫尼输得心服口服,怎么还能反过来责备大人?” 柳媚儿心中惭愧,对着万嗔师太背影说道:“神尼如此心胸,真令小女子惭愧无地。今天小女子对天发誓,此次峨嵋之行,只擒首逆回京交差,余者不问。” 万嗔师太身形微颤,仍是头也不回,合什说道:“柳大人盛德,万嗔先替峨嵋一众弟子谢过了。峨嵋千余年佛力积淀,其背后隐藏的秘密,就连贫尼也只能略窥皮毛,柳大人能有如此想法,对自己也未尝不是幸事。”说完抬脚便走,再不回头,口中轻吟:“众生之苦,皆因有情。情海无涯,苦海无边。”话音未落,一条灰色的背影已经溶入长街上灯光点点的夜色之中,转眼间消失不见。 柳氏姐弟被这位大德神尼的绝世风采所慑,并肩站在客栈门前,望着其消失的方向呆呆发愣,久久不能释怀。 第118章 110 第二天一早,柳氏姐弟一行人离开松潘,一路往四川西南的峨嵋山跋涉而去。不提。凤舞九天恩仇传万里轩筑高岗俯仰昔人非(三) 却说吴奇等人遵从前朝名将张定边所定计策,故示软弱,诱敌深入,然后分兵合击,直击倭寇老巢,终于一战成功,将敌酋伊贺四郎与宫本一木一一斩杀,更将海岛上盘踞多年的四千余名倭寇一扫而空,尽数歼灭,威胁大明福建沿海居民多年的海患终于拔除,当地民众当真是欢欣鼓舞,一片欢腾。吴奇等人虽知沿海其他省份仍有倭寇为患,也许过不了多久,此地也仍旧会出现新的倭寇,但总算将近两年的时光没有白费,为福建沿海之地打出了一段短暂的安乐时光,故而一干人仍是觉得心中快慰之极。 此时少林、武当两派高手眼见战事已定,修整两日之后,便功成身退,各自回山去了。本来吴奇等人因离家日久,也是急于回家探望,无奈当地官府百姓都不肯放,联合当地富商大户,纷纷相请,延绵月余尚不得离去。[..tw超多好看小说]好不容易等得百姓们热情稍退,吴奇等人刚要松一口气,不料彰州、延平、福州、兴化、泉州等各地文官武将又来相请,每日里宴席不断。各地文官倒还好说,武官们简直将这一干人当成了偶像来看,热情得简直有些令人难以忍受。一干人在江湖上那种简单直爽的生活已经习惯,如今每日与这些朝廷官员觥筹交错,虚伪应酬,简直不胜其烦,渐觉难以忍耐。 话说这一日吴奇等人在兴化官员的陪同之下接连应酬了两日,虽然表面上个个笑语嫣然、巧言令色,暗地里却已是烦闷无比。好不容易熬到连珠般的宴席结束,一行人回到客栈之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准备第二天便赶回漳州,带队离开福建。 不料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刚刚洗漱完毕,正要启程赶回漳州,就见门外一队官差疾驰而到。只见带队之人乃是一位年轻的宦官,手持蝇拂,神采飞扬。到得门前翻身下马,直闯进客栈而来。吴奇在窗口看见,回头看了身后的方倚云一眼,二人相视苦笑。 此时就见那位年轻宦官站在天井当中高声叫道:“里面哪一位是吴奇吴少侠?洒家张勤,奉了福州税务总监李燦总管之命前来相请,还请出来相见!” 第119章 111 吴奇无奈,只好整整衣衫,与方倚云一同迎出门外,旁边厢房里的佟子鱼、解庆、郭天霸也相继走出门外,跟在吴奇身边。[..tw超多好看小说] 吴奇走到张勤跟前,当头一揖,赔笑说道:“小民吴奇,不知公公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却见这位太监张勤甚是倨傲,并不还礼,只是笑嘻嘻地对吴奇道:“吴少侠好大的排场、好大的造化呀!只不过杀了几个小小的倭寇而已,竟然惊动了当今圣上,居然还派人传旨嘉奖,让我家总管大人好生相待,不可怠慢,倒让洒家这一通辛苦奔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随洒家赶去福州,拜见我家总管大人,这可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造化呀!” 吴奇与方倚云对视一眼,眉头微皱,心中便有些不快。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边的解庆早已大怒,上前一步俯视着张勤喝道:“呀呸!你这小阉驴好生无礼!竟敢对我大哥这般说话!什么叫做只不过杀了几个小小倭寇而已?他那几个小小的倭寇在福州城门口烧杀抢掠、荼毒乡民时,你这阉驴怎么不出来杀几个小小的倭寇而已?老子们出生入死,好不容易将倭寇剿灭,你倒来这里拣现成便宜,卖起乖来了。还他而已、而已,你以为老子们稀罕去见你们那不男不女的什么总管大人吗?什么叫见他一面就是几辈子修来的造化?放你娘的狗臭屁!” 那张勤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见过解庆这般威势?眼见其人高马大,比自己足足高了一头有余,一脸虬髯萁张,自上而下俯视着自己,一对环眼中满是怒气,双拳握得咯咯作响,似乎随时都会挥拳砸向自己,不由得心中惧怕,一张白里透红的面皮霎时间变得煞白,噔噔登连退三步,犹自强撑门面,嘴里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你这厮是谁?怎么敢……怎么敢对本……本公公如此无礼!?不怕公公杀你全家吗?” 解庆一听此言,不由得怒气直冲顶门,戟指喝道:“你这小杂种还要杀我满门?老子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全家都在此处,既然你要杀老子满门,老子就先摔死你这阉驴再说!” 说着上前一步,劈胸便来抓张勤领口。张勤身后一干护卫急忙上前阻拦,被解庆两臂一分,纷纷向后跌倒。接着一把抓住张勤,往空中一举,便欲摔下。 后边吴奇等人虽然也是心中愤怒,却也知道这些太监极不好惹,真要让解庆伤了此人,实是后患无穷。吴奇急忙大声喝止,向佟子鱼与郭天霸使个眼色,二人双双抢上,一左一右将解庆拉住,把张勤接了下来。 张勤站在地上,犹自一张俊秀的小脸吓得蜡黄,两股战抖不已。 佟子鱼笑嘻嘻地对张勤拱手说道:“这位小公公不要害怕,我这位兄弟虽然脾气不是很好,但也不会真的伤害公公你的。”伸手将一锭小小的黄金塞进其手中。 解庆兀自在一边咆哮不止,欲待挣开郭天霸抓住自己的手再度冲上,吴奇见了,把脸一沉,鼻孔中重重哼了一声,解庆顿时静了下来,强忍怒气,不再吭声。 张勤在佟子鱼的安抚下愣了半晌,一颗直欲跳出喉咙的心这才渐渐平复下来。看向解庆的眼神里仍是充满了戒惧,不敢再说狠话,恭恭敬敬地向吴奇深施一礼,说道:“吴少侠,适才是洒家言语无礼,随口开了一个玩笑,冲撞了少侠,还请少侠见谅!” 吴奇连忙微笑还礼,口中说道:“岂敢岂敢,吴某这位兄弟生性鲁莽,却是直爽脾气,得罪莫怪!” 张勤偷偷向解庆瞟了一眼,眼见其一双凶巴巴的环眼仍在盯着自己,嘴里不停地喘着粗气,不由得又吓了一跳,连忙收回眼神,对着吴奇还礼道:“吴少侠不必客气,玩笑而已,洒家也不是小气人,怎么会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只是这位大哥虽然性情暴躁,倒不失为一位草莽英雄之本色,而且还这般力大,真是难得!咱们闲话就不多说了,今日我家总管大人派洒家前来相请诸位,也是奉了当今圣上的旨意,不知诸位可肯赏脸吗?” 第120章 112 吴奇等人在福建已久,早已久闻这位李燦李总管的大名,素知此人狡诈多变,凶残成性,且手握整个福建省的经济大权,位高权重,实是一个得罪不起的人物。(..tw无弹窗广告)此时奉旨派人来请,自己若是不去,使其丢了面子,必然得罪此人。若是此人挟私报复,那对日后帮派的发展可说极为不利。想到此处,回头狠狠瞪了解庆一眼,解庆脖子一缩,躲到郭天霸身后去了。 吴奇看看佟子鱼与郭天霸二人,二人也是缓缓点头,当下向张勤拱手说道:“我吴某与手下众位兄弟都是草民之身,无德无能,能得到李总管相招,实是三生有幸。又岂敢不识抬举,抗命不去?张公公且请稍待,容我等稍事收拾,咱们即刻起行如何?” 张勤拱手说道:“那是最好。” 吴奇等人收拾行装,一行人拉了很不情愿的解庆,随了张勤一路赶往福州。 路上非止一日,这一天傍晚时分,吴奇等人终于赶到了福州南门之外。 却说将近福州之时,吴奇等人便发现有不少当地居民携子抱女,个个面有忧色,行色匆匆,等看到吴奇身边的几个太监之时,更是均有愤怒之意,眼神中的敌意欲隐还露,稍带得连看着吴奇等人的眼神也是颇为不善。吴奇有些莫名其妙,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张勤,张勤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并不多做解释。 等一行人逶迤进了南门,众人更是困惑。但见本应熙攘热闹的大街之上冷冷清清,廖无人迹,大街两边家家关门闭户,行走间不时听到有隐隐的啼哭声传来,整个福州城显得一派凄凉景象。吴奇心中纳闷已极,忍不住开口询问,不料那张勤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对此问题避而不答。吴奇在马上与方倚云等人相互对视,渐觉事情有些不对。 不一会众人走到城中心十字大街处,张勤吩咐手下为吴奇等人安排上好的客栈住下,约定自己先回府回复总管李燦,但等明日一早,便来接众人前往参见那位李大总管。吴奇允诺,一行人便先在客栈中住了下来。 吴奇心中有事,也不多言,待得吃过晚饭,华灯初上之时,便吩咐佟子鱼等人在店中等候,自己与方倚云走出客栈大门,沿街闲走,想找个行人打听一下这福州城里倒底发生了甚么事。凤舞九天恩仇传万里轩筑高岗俯仰昔人非(四) 夫妇二人沿街走了许久,却见大街上冷冷清清,空无一人,二人一直走到城西鼓楼处,仍是见不到一个行人出现,如入鬼域。二人心中纳闷已极,只好转身往回走来。 正在此时,突听旁边巷子里传来一阵呵斥之声,中间还夹杂着女子带着哭腔的哀求声和小儿的啼哭声,在寂静的夜色下显得分外刺耳。夫妇二人俱是侠肝义胆之人,最是见不得恃强凌弱之事,当下来不及说话,相携纵身而起,循着声音向小巷深处疾奔而去。 第123章 113 二人转过一个弯角,就见前边一群身穿黑衣的蒙面汉子正围了一对青年夫妇大声恐吓,手中寒光闪烁的长刀不住挥舞,凶神恶煞一般。那对年轻夫妇跪在人群当中,女子手中报了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正在不停地哀哀求告,满面惊恐之色,手中的小孩受了惊吓,正在大声啼哭。此时就见一个领头的黑衣人似是颇不耐烦,口中骂了一句:“他,不识抬举的东西,我家老爷能看上你们家这兔崽子,那是这兔崽子的福气,多少人想给我家老爷作药老爷还他妈不要呢!不要废话,快把孩子拿来,不要惹怒了大爷,将你们一家三口一刀六段,一个也活不了!”说着伸出大手,便到女子怀中来抢孩子。 那女子护犊心切,紧紧抱住孩子不放,小男孩被扯得难受,哭声更加凄厉。那女子见了,心疼已极,突然张口向那领头汉子手上便咬。那汉子惨叫一声,撒手后退,手上鲜血淋漓,不由大怒,反手从腰间抽出长刀欲砍。.tw[]一旁的青年男子情急拼命,猛地起身一头撞了过来,那黑衣汉子猝不及防,被撞得踉跄后退,心中更添怒气,手中长刀举起,便欲劈下。 吴奇与方倚云在远处看得分明,听得真切,不由得怒火直冲顶门,按捺不住。方倚云从头上拔下一枚插发的玉簪,一挥手,一道绿光闪过,直钉入那汉子咽喉之中。那人一声不吭,身子一僵,眼睛突出,仰面倒在地上。 众黑衣人大惊,急忙回头看时,就见巷子里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缓步走来,男的一身青衣,姿态潇洒,玉树临风,卓尔不群;女子身披大红披风,一身红衣,身形袅娜,仪容秀丽,风姿绝世。二人俱是面沉似水,四只眼睛在夜色下闪烁着慑人的寒光。 一众黑衣人虽然明知对方能以一支脆弱易折的玉簪百步杀人,必非庸手,却似乎有恃无恐,毫不惧怕,反而挺刀迎了上来,那对年轻夫妇一见有机可乘,急忙抱了孩子趁乱溜之大吉。就听当先一名大汉大声喝道:“兀那对狗男女,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居然敢当街刺杀官……居然敢当街杀害平民?知道你们杀死的是谁吗?” 吴奇双眼一眯,寒光闪动,森然说道:“不管他是谁,当街抢劫婴儿,恃强凌弱,意图杀害良民,便是该死!少爷倒想问问你们,到底是官是匪,是那条线上的?少爷乃是青红帮龙头,‘神龙书生’吴奇,你们若是不想死,今日少爷就送你们见官;若是再敢逞强,惹得少爷出手,只怕你们个个见红!” 众黑衣人一听吴奇之名,顿时吓了一跳,停下脚步,面面相觑,做声不得。沉默半晌之后,那名走在前面的汉子方道:“既然是抗倭英雄吴少侠夫妇驾到,我等乃是下人,也不好多说什么,至于我们大哥之死,日后自有人来管。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也是官面之人,今日江湖相见,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还请吴少侠借一条道走。日后山水有相逢,到时必有所报!” 吴奇微微冷笑,摇了摇头。方倚云在一边说道:“那好!既然你们跟我们讲江湖规矩,那咱们就按江湖规矩来办。你们今天想要借道不难,但总要留下一点东西作纪念!” 那黑衣汉子拱手说道:“这位女侠既在吴少侠身边,想必便是‘火凤凰’方倚云方女侠,江湖规矩呢我们也懂,方女侠有什么要求,尽管讲来便是,只要我们能够办得到,无不从命!” 方倚云看了吴奇一眼,说道:“我们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们将方才所说的以小儿作药之人告诉我们,然后各自将右手食指留下,今日便放你等一条生路,如何?” 黑衣人大怒,脸色沉了下来,冷冷说道:“方女侠,我等敬你们是抗倭英雄,这才以礼相待,可并不是怕了你们。况且就算你们手握青红两帮势力,恐怕也奈何不了我们身后之人。今日咱们最好能好说好散,各归各路,若是你们自恃武力,强自出头,得罪了我家主人,只怕对你们二位和青红两帮都极为不利。这搬山扯旗之力,我家主人还是有的。” 吴奇听了,眼中寒光闪动,说道:“是吗?那今日少爷更加放你们不过!”话音未落,突然出手,脚下轻点,丈余距离一闪而过,一众黑衣人来不及反应,青色的人影已到面前。当先黑衣人手中长刀尚未举起,吴奇右手一划,黑衣人咽喉血箭喷出,仰面而倒。吴奇展开绝顶轻功,闯入黑衣人群之中,掌劈脚踢,膝顶肘撞,骨断筋折之声不绝于耳。幸存的少数黑衣人尚待逃跑,却见另一道红色身影疾如飘风般闪到面前,迅如鬼魅。眨眼间黑衣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并无一人漏网。 第124章 113 二人转过一个弯角,就见前边一群身穿黑衣的蒙面汉子正围了一对青年夫妇大声恐吓,手中寒光闪烁的长刀不住挥舞,凶神恶煞一般。那对年轻夫妇跪在人群当中,女子手中报了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正在不停地哀哀求告,满面惊恐之色,手中的小孩受了惊吓,正在大声啼哭。此时就见一个领头的黑衣人似是颇不耐烦,口中骂了一句:“他,不识抬举的东西,我家老爷能看上你们家这兔崽子,那是这兔崽子的福气,多少人想给我家老爷作药老爷还他妈不要呢!不要废话,快把孩子拿来,不要惹怒了大爷,将你们一家三口一刀六段,一个也活不了!”说着伸出大手,便到女子怀中来抢孩子。 那女子护犊心切,紧紧抱住孩子不放,小男孩被扯得难受,哭声更加凄厉。那女子见了,心疼已极,突然张口向那领头汉子手上便咬。那汉子惨叫一声,撒手后退,手上鲜血淋漓,不由大怒,反手从腰间抽出长刀欲砍。[..tw超多好看小说]一旁的青年男子情急拼命,猛地起身一头撞了过来,那黑衣汉子猝不及防,被撞得踉跄后退,心中更添怒气,手中长刀举起,便欲劈下。 吴奇与方倚云在远处看得分明,听得真切,不由得怒火直冲顶门,按捺不住。方倚云从头上拔下一枚插发的玉簪,一挥手,一道绿光闪过,直钉入那汉子咽喉之中。那人一声不吭,身子一僵,眼睛突出,仰面倒在地上。 众黑衣人大惊,急忙回头看时,就见巷子里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缓步走来,男的一身青衣,姿态潇洒,玉树临风,卓尔不群;女子身披大红披风,一身红衣,身形袅娜,仪容秀丽,风姿绝世。二人俱是面沉似水,四只眼睛在夜色下闪烁着慑人的寒光。 一众黑衣人虽然明知对方能以一支脆弱易折的玉簪百步杀人,必非庸手,却似乎有恃无恐,毫不惧怕,反而挺刀迎了上来,那对年轻夫妇一见有机可乘,急忙抱了孩子趁乱溜之大吉。就听当先一名大汉大声喝道:“兀那对狗男女,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居然敢当街刺杀官……居然敢当街杀害平民?知道你们杀死的是谁吗?” 吴奇双眼一眯,寒光闪动,森然说道:“不管他是谁,当街抢劫婴儿,恃强凌弱,意图杀害良民,便是该死!少爷倒想问问你们,到底是官是匪,是那条线上的?少爷乃是青红帮龙头,‘神龙书生’吴奇,你们若是不想死,今日少爷就送你们见官;若是再敢逞强,惹得少爷出手,只怕你们个个见红!” 众黑衣人一听吴奇之名,顿时吓了一跳,停下脚步,面面相觑,做声不得。沉默半晌之后,那名走在前面的汉子方道:“既然是抗倭英雄吴少侠夫妇驾到,我等乃是下人,也不好多说什么,至于我们大哥之死,日后自有人来管。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也是官面之人,今日江湖相见,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还请吴少侠借一条道走。日后山水有相逢,到时必有所报!” 吴奇微微冷笑,摇了摇头。方倚云在一边说道:“那好!既然你们跟我们讲江湖规矩,那咱们就按江湖规矩来办。你们今天想要借道不难,但总要留下一点东西作纪念!” 那黑衣汉子拱手说道:“这位女侠既在吴少侠身边,想必便是‘火凤凰’方倚云方女侠,江湖规矩呢我们也懂,方女侠有什么要求,尽管讲来便是,只要我们能够办得到,无不从命!” 方倚云看了吴奇一眼,说道:“我们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们将方才所说的以小儿作药之人告诉我们,然后各自将右手食指留下,今日便放你等一条生路,如何?” 黑衣人大怒,脸色沉了下来,冷冷说道:“方女侠,我等敬你们是抗倭英雄,这才以礼相待,可并不是怕了你们。况且就算你们手握青红两帮势力,恐怕也奈何不了我们身后之人。今日咱们最好能好说好散,各归各路,若是你们自恃武力,强自出头,得罪了我家主人,只怕对你们二位和青红两帮都极为不利。这搬山扯旗之力,我家主人还是有的。” 吴奇听了,眼中寒光闪动,说道:“是吗?那今日少爷更加放你们不过!”话音未落,突然出手,脚下轻点,丈余距离一闪而过,一众黑衣人来不及反应,青色的人影已到面前。当先黑衣人手中长刀尚未举起,吴奇右手一划,黑衣人咽喉血箭喷出,仰面而倒。吴奇展开绝顶轻功,闯入黑衣人群之中,掌劈脚踢,膝顶肘撞,骨断筋折之声不绝于耳。幸存的少数黑衣人尚待逃跑,却见另一道红色身影疾如飘风般闪到面前,迅如鬼魅。眨眼间黑衣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并无一人漏网。 第125章 114 吴奇与方倚云停住身形,将一个受伤稍轻的黑衣人提到一边,开口问道:“说罢!到底你们背后主事之人是谁?为何要将无辜小儿入药?这福州城中这般冷冷清清,是不是便是你们造孽所致?你若老实说来,少爷便饶你一命!” 那黑衣人强打精神,惨笑道:“姓吴的,你已经闯下了滔天大祸,还不醒悟吗?反正今天我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就是告诉了你也无妨,不过你听了可不要害怕!” 吴奇笑道:“少爷我闯荡江湖已久,大风大浪也见过一些,放眼当今天下,能令我吴奇害怕的事情还真是不多,你尽管讲来便是。” 黑衣人道:“那好,我就告诉你。其实这件事整个福州城人尽皆知,只是没有人敢说而已。”说完便将此事原委原原本本,一一道来。众所周知,这福建一省的税务总监李燦李总管乃是一位宦官,因其身体残缺,不能人事,所以虽然位高权重,家财巨万,却仍是心中不足,常常自伤缺憾。数月之前福州来了一位游方道士,拜见李总管之后,自称有一个秘方,能够使其残缺重生,再行人伦之乐。李总管自是欢喜,将其待为上宾。待向其讨教秘方之时,这位游方道士却为其开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方子,那就是须集齐童男童女各五百名,等春尽夏初之时,取其心肝煎汤,再佐以108味名贵草药服下,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可以阳根重生,再行人事。李总管初时尚自犹豫不决,却是经不住这妖道怂恿,最后终于下令从民间购买童男童女,准备入药之用。因其自己也知道此事有损阴德,且惧怕上峰知晓,故而此事只是暗地里进行。(..tw)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数日之后,此事已经传遍整个福州城。一些丧尽天良的流氓地痞之类乘机作乱,极尽坑蒙拐骗之能事,偷盗婴儿,换取赏银,只闹得福州城里人心惶惶,家有婴孩的人家个个心惊,有的携子外出避难,有的干脆将孩子关在家中,闭门不出。以致此事进行月余之后,所需童男童女仍是寥寥无几,距离千人之数相去甚远。李燦心中着急,终于狠下心来,派出一干手下黑衣蒙面,每日夜里在城中各处寻找,听到有婴儿啼哭之声,便下手武力抢夺,这一来福州城里更是风声鹤唳,一夕数惊。随着时光流逝,城中婴儿或逃或亡,更是难以寻找,这一夜这伙黑衣人正在城中到处窥视之时,突然在此处碰到了一对外地到此探亲的青年夫妇,且怀抱幼子,一干人喜出望外,连忙上前抢夺,却不料作恶多端终有报,碰到了吴奇夫妇这对煞星,也算是天道好还。 吴奇与方倚云听到此处,不由得毛发竖起,气炸胸膛。吴奇盯着此人冷冷问道:“你说的这个游方道士是什么人?此人出此灭绝人性的主意,究竟所为何事?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黑衣人喘口粗气,说道:“此人姓虞,名仲元,似是江浙一带人氏,道号玉微子,武功深不可测,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就不知道了,看来也多半是为了从李总管那里赚些银子吧。” 吴奇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也不想再与他啰唆,悠然说道:“你们这干人天良丧尽,人性灭绝,比之侵扰我国土,糟蹋我百姓的那些禽兽不如的倭寇尚且不如,若留你等在世上,徒增罪孽,少爷还是送你到地府,再入轮回去吧!”说着一掌轻拍,黑衣人头顶凹陷,魂归地府去了。凤舞九天恩仇传万里轩筑高岗俯仰昔人非(五) 吴奇站起身来,嘴里轻吁一口长气,负手望天,悠然叹道:“唉!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什么样的官府!可怜天下悠悠万民,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过上安乐无忧的日子!”说话间不由得声音哽咽。 方倚云也是眼圈微红,上前拉住吴奇的手,柔声相劝:“奇哥哥,你就不要伤心了,俗话说善恶到头终有报,这种人到头来总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如今天色不早,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子鱼兄弟他们着急。”吴奇听了,点点头,与方倚云相携叹息而去。 第127章 115 二人回到客栈,见佟子鱼等三人仍在等候,便将今晚所遇之事细述一遍,说与三人知道。三人一听,俱是拍案大怒,解庆更是暴跳如雷,当下便要提了铁棍出门,去找这位李燦总管算账,吴奇急忙一摆手,佟子鱼与郭天霸上前拦住。 此时吴奇已有除李燦之心,当下对三人说道:“三位贤弟且不要着急,这件事咱们不知道便罢了,既然已经知道,说不得总要管上一管。不过对方总是一方大员,手握重权,若是无凭无据,贸然行事,只怕难以服众,恐怕还会惹怒朝廷,到时后患无穷。我看咱们只有权且忍耐,明日照常前去拜见与他,只作不知此事,看他对今夜之事有何话说。那时咱们相机行事,只要取得这阉贼作乱的证据,咱们便有法子叫他恶贯满盈。” 佟子鱼等人强抑怒气,点头答应。然后商量一些细节之事,说些闲话,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一宿无话。 第二天近午时分,那位小太监张勤姗姗来到,进店之后,找到吴奇,显得相当客气,恭恭敬敬地请吴奇等人前去总监衙门,说是李燦正在列席恭候。[..tw超多好看小说] 吴奇吩咐手下抬了事先准备的礼物,一行人随在张勤身后,一路望李燦府上而来。一路上张勤絮絮叨叨,不住向吴奇等人夸赞李燦爱民如子、清正廉明等等,吴奇也不多说,只是随口敷衍,点头微笑。一边的解庆却是越听越是心烦,只是怕惹得吴奇不快,一直不敢吭声,到最后实在忍耐不住,便在张勤身后重重地哼了一声。张勤回头一看,登时闭嘴,再也不敢聒噪。街上此时已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匆匆而行,看到吴奇等人带了礼物,随着张勤望总监府走去,知道是给李燦送礼之人,纷纷侧目而视,眼光中既是鄙夷,又是愤怒。吴奇等人心中明白其中缘故,对路人的目光视而不见,只管往前赶路。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李燦府门前,张勤嘱咐吴奇等人稍候,自己进府通报去了。 吴奇等人在门前等了半晌,就听大院中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响起,一位三十余岁的太监带了十几位文武官员迎出门来,老远便打招呼:“吴少侠远道而来,赶路辛苦,本督李燦,因公务繁忙,不曾远接,恕罪恕罪!”原来这李燦虽然原本并不太将吴奇等人放在心上,却因拘于朱棣旨意,不敢不办,这才将吴奇等人请来,自是不敢怠慢。 第129章 116 吴奇强忍心中厌恶,率领方倚云等人上前大礼参拜,周旋寒暄一番,李燦将一行人让进府去。(..tw) 众人进得府衙,穿庭过院,来到大厅中相揖坐下,吴奇摆手让佟子鱼将礼单呈上。李燦接在手中,并不细看,随手交与身边下人,满面春风地笑道:“吴少侠一干人自发组织抗倭,战功赫赫,劳苦功高,本督身为一方大员,却不能安境护民,保一方平安,还要劳烦众位侠士,已经是非常惭愧了,如今吴少侠还这般客气,本督实在是受之有愧!” 吴奇笑道:“督公大人说哪里话来,这保国安民、匡扶社稷、扶助大明朝廷,一直是我们江南‘玄武’、江北‘神龙’两大帮派的建帮首要宗旨,只有国家强盛,黎民安乐,我等帮派才能兴旺发达,故而我等这么做,也是存了一点小小的私心在内。而督公在忙于自家公务之余,还能将这福州城治理得如此‘清静’,更是难能可贵!” 在场之人或老于官场,或久历江湖,都是极为精明之人,如今福州城内风声鹤唳之势都是心中有数,吴奇言语之中的弦外之音岂能听不出来?不禁一个个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只有李燦那胖胖的脸上声色不露,显得无动于衷,笑嘻嘻地说道:“吴少侠客气!本督能力有限,这福州城哪里算得上清静?就在昨天晚上,还有人在大街上拿着刀子打架,死了十几个人呢!唉!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这么狠心,这么大胆,居然一次就杀了这么多人,难道就不怕王法吗?!不过也难怪,这福州守备一直是一个无用之人,那些匪徒怎么能不猖獗呢?等过几天本督闲了,把这事奏明皇上,就让他回家看孩子去吧!” 话音未落,只见座中一个武官模样的人面色大变,站起身走到李燦面前跪倒磕头,颤声说道:“督公大人,昨夜之事,下官已经禀报过督公,至于凶手,也正在调查之中。这凶手能以一人之力,短时间内杀死这么多武功好手,咱们这福州城中像这般武功高强之人并不多见,故而下官以为这凶手并不难找,还请督公高抬贵手,放过下官这一次,下官一定不遗余力,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绳之以法。” 李燦面沉似水,哼了一声说道:“那好,本督就给你五天时间,若能侦破此案,就饶过你这一次,下去吧!”那守备唯唯而退。李燦转而对众官员说道:“希望各位以后能尽心尽力地为朝廷办事,如若不然,不要说是你们,就算是道台、巡抚,本督本着为国为民之心,也会对其毫不客气,上本参奏!”众人一起答应。 吴奇等人知道李燦此举意在显示实力,意图震慑自己,让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多管闲事。却也不以为意,个个面不改色,举止如常。李燦瞟了吴奇等人一眼,突然又换上一副笑脸,说道:“好了,今天本督奉了皇上的旨意,宴请吴少侠一众英雄豪杰,兼作嘉奖,是个大喜的日子,这些扫兴的话就不多说了。后堂宴席已经摆上,就请诸位一起到后堂,咱们今日宾主尽欢,来一个不醉无归!” 众人一起站起,轰然谢过,然后鱼贯进入后堂,分宾主坐下,宴席就算正式开始。 众人刚要举杯,突听李燦嘴里‘咦’了一声,回头问身边伺候的下人道:“咱们宴席就要开始了,怎么虞神仙还没有来呢?莫非你们这帮奴才没有替本督将宴请吴少侠之事传达与他?真是该死!” 那下人吓得浑身一抖,扑通便跪了下来,不住磕头,嘴里说道:“督公饶命!小的早已经通知过老神仙,只是不知何故,至今未到。” 第130章 118 李燦还待发火,突听门口有人说道:“无量天尊!督公暂且息怒,贫道确实早已接到请柬,只是因炼丹正在紧要关头,不敢稍离片刻,直到此时坎离交会,功果完备,炉火停息,这才赶来,故而来得迟缓,还请督公赎罪则个。” 随着话音,就见门口处人影闪动,一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道者飘然走了进来。(..tw无弹窗广告)但见此人身披鹤氅,行动间意态潇洒,直有出世之概。此人一进大堂,堂上众人包括李燦在内纷纷站起,神态恭敬。只有吴奇等人早已猜出此人便是玉微子虞仲元那妖道,所以俱是端坐不动,毫不理睬。[..tw超多好看小说]只见虞仲元也不谦让,目不旁视,大剌剌直入堂前,走过吴奇等人身边之时,脚步微顿,斜眼瞟了吴奇一眼,眼光在方倚云脸上稍稍停留,一丝淫光一闪而过。然后迳直走到李燦身边,施礼坐下。 李燦见虞仲元坐下之后,便指着吴奇等人一一为其介绍。却见此人极为傲慢,每介绍一人,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并不见礼。吴奇等人本就极为厌恶此人,见他冷淡,便也只是坐在席上,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李燦眼见场面冷淡,便对吴奇说道:“吴少侠初到福州,恐怕还不知道这位仙长的大名。这位仙长道号玉微子,俗家姓名上虞下仲元。法力无边,道德高明,平时炼丹制药,普济世人,有生死人而肉白骨之道行,实是在世之活神仙。吴少侠少年英雄,武功盖世,仗义行侠,扶危济困,与这位虞神仙一道一俗,堪称我大明双璧,待会儿还要多多亲近亲近!” 玉微子冲着吴奇微微点头,吴奇笑道:“吴某虽然初来乍到,对这位仙长之名却是早有耳闻,待会定要请教高明!” 第131章 119 说话间李燦起身举杯,众人纷纷起立,恭祝酒辞,举杯饮下,宴会至此方才正式开始。[..tw超多好看小说] 待到酒过三巡之后,玉微子对着吴奇举杯说道:“听说吴少侠祖居扬州,乃是当年名侠吴天祥之子,可有此事?” 吴奇点头说道:“吴天祥正是家父,在下听仙长也是江浙一带口音,却不知仙乡何处?” 玉微子道:“贫道祖籍江苏淮安人氏,与吴少侠老家相距不远。也可算得半个老乡。” 此时方倚云在一边突然心中一动,插嘴问道:“虞神仙既是淮安人氏,又是姓虞,可识得一位名叫虞仲义的道人吗?” 吴奇一听,心中也猛地醒悟,看着玉微子。 只见玉微子突然面露尴尬之色,沉吟道:“这……这个吗……” 方倚云心中明白,故意追问道:“老神仙可是有何难言之隐吗?” 场中之人眼见玉微子神色,也早已明白这位玉微子必是与方倚云口中这位虞仲义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场面一时间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盯着这边直看。[..tw超多好看小说] 吴奇眼见玉微子尴尬之极,便话中有话地说道:“倚云,你怎么这般莽撞,想那虞仲义乃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采花淫贼,似虞老神仙这般道德高明、仙风道骨的得道高人怎么会与这种人有什么牵连!再说就算有什么关系,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俗话说的好:‘龙生九种,种种个别’,你说是吗?” 方倚云故作恍然,连连点头:“对对对!是我多嘴了,像虞老神仙这样的高人,若有这样一个亲人,也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就算不认,也是理所当然。老神仙,小女子无礼,得罪莫怪!” 玉微子被二人一唱一和,挤兑得实在没有办法,心中恨极,咬牙说道:“方女侠不必客套,那虞仲义虽然不肖,却正是胞弟!” 方倚云故作吃惊,面作尴尬之色,掩口不言。 一边佟子鱼插嘴说道:“咦,佟某以前听我大哥说过,这虞仲义也是道家打扮,不过却是假的,只是假托出家,方便其暗地里采花作恶,难道老神仙您这道士身份……” 解庆在一旁瓮声瓮气地说道:“哼!只怕也不是什么好鸟!” 吴奇故作大怒,叱道:“你们两个住嘴!不管怎样,玉微子道长总是李总管座上嘉宾,我等也是来此做客,岂可如此无礼?!” 第134章 119 说完转头向李燦拱手说道:“督公恕罪,我这两个兄弟混迹江湖已久,说话直来直去,却是未必有什么恶意,还请督公与玉微子道长不要介意!” 那玉微子面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来,李燦眼见场面尴尬,心里也是暗自生气,连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今天本督请各位前来饮酒,乃是为了图一个高兴,像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再也不要提起,否则本督可要不高兴了!来来来!大家喝酒!” 堂上众人生怕李璨生气,又慑于玉微子之威,却是并未有人敢于搭茬,个个低着头只当没有听见。(..tw无弹窗广告)此时听见李璨出言相劝,玉微子也并未发火,个个如释重负,于是也纷纷举杯,将此事岔了过去。凤舞九天恩仇传万里轩筑高岗俯仰昔人非(六) 那玉微子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心里越想越是生气,突然举起酒杯对吴奇说道:“吴少侠,不管如何,舍弟当年在扬州作恶,侵扰黎民,总是我这作哥哥的管教无方所致,据贫道所知,当年还是多亏了令尊养女,也就是当今东厂副统领柳媚儿柳大人出手管教,既是扬州百姓之福,更是令尊教导有方所致。柳大人如今远在天边,贫道无缘得见,就请吴少侠代劳,让贫道敬上一杯酒,聊表谢忱之意!” 说完不待吴奇回答,将手中酒杯平平一推,酒杯如有线牵,缓缓向吴奇飞了过来,等到了吴奇面前三尺之处,酒杯突然加速,疾如闪电,直往吴奇眉心撞了过来。这一手控物之术实是匪夷所思,高明之极,显见得这玉微子内力之高,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只见吴奇不慌不忙,右掌在面前一立,眼中精光一闪,已经飞到面前的酒杯突然停住,稍微一顿,旋转着停在吴奇掌心,杯中酒涓滴不洒,然后两指夹住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着对玉微子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吴某也敬道长一杯!” 说完从桌上端起酒杯,依样画葫芦,照样平平一推,酒杯也是缓缓往玉微子面门飞去。玉微子眼看酒杯已到面前,刚要伸手来接,不料平飞而来的酒杯突然停住,就如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拽住了一般。玉微子刚一发愣,酒杯突然垂直落下,杯底直嵌入面前厚厚的木质桌面之中,只露少许杯口,而且酒液微微翻滚,直冒热气,显是已被吴奇以无上阳刚内力所温热。大堂之上众人眼看二人斗法,俱都停杯不饮,静静观看。玉微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甘示弱,刚要伸手从桌上取下酒杯,突见桌面上一阵青烟冒起,酒杯托地从桌面孔洞之中滑落,孔洞周围光滑的木茬犹自青烟袅袅。玉微子措手不及,酒杯掉在地上,酒液撒了一地。 吴奇微笑道:“玉微子道长这般不给面子,可是瞧不起在下吗?” 第135章 120 佟子鱼等三人俱是怪声而笑。 玉微子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定定神,脸上挤出几分阴笑,站起身对吴奇稽首道:“吴少侠武功盖世,贫道游历江湖数十载,似这般神乎其技也是从未见过。故而贫道想借李总管一方宝地,向吴少侠讨教一二,也让贫道长长见识,不知吴少侠可肯折节赐教吗?” 吴奇笑道:“所谓长者赐,不敢辞,道长前辈高人,既欲指点在下武功,在下岂敢推脱?只不过今天乃是李总管大宴宾客之时,咱们动手动脚,未免扫兴,却不知李总管意下如何?” 李燦此时也正在暗恼吴奇放肆,欲借玉微子之手教训一下吴奇,闻言笑道:“这倒无妨,本督也正觉得空谈无聊,你们二位耍几手让大家开开眼界也好。(..tw无弹窗广告)只是记得点到即止,莫要伤了大家和气便是。” 吴奇长身而起,拱手道:“那吴奇恭敬不如从命了。”回头向方倚云使个眼色,转身缓步走到大堂中央站定,面向玉微子,负手而立。 玉微子一抖身上鹤氅,振衣而出,走到吴奇对面站下,深吸一口长气,脸上一股诡异的青光一闪而没,单掌立于胸前,说道:“少侠请!” 吴奇也不欲无礼,拱手道:“道长请!” 话音未落,就见那玉微子突然上前一步,左手一拨吴奇拱起的双手,右手一张,状如鹰爪,直往吴奇咽喉锁来,指尖带着丝丝寒气。这一下来势诡异,攻击方位极为刁钻,吴奇料不到对方自命前辈,居然不告而攻,公然偷袭,猝不及防之下,来不及格挡,脚下用力,后退一步让过。玉微子得势不让,旋身挥臂,如使长棍,以左臂向吴奇当头砸下;吴奇定下神来,左手斜挡,右掌横扫对方脖颈,同时右膝一提,顶向其腰眼。玉微子回身躲过,右臂横扫,击向吴奇太阳穴。激斗中两人手臂相碰,吴奇只觉得对方手臂硬得出奇,以自己的内力造诣,竟然触手生疼,不禁有些诧异。待玉微子再次挥臂击来之时,吴奇低头闪过,运力在其小臂上轻轻一弹,居然铮然有声,这才恍然,原来这玉微子和他弟弟一样,在小臂上套有钢瓦,所以才这般坚硬。而这钢瓦隐藏在其宽大的道袍大袖之中,根本不会被人发觉。这样与人动手之时,看似空手,实际却是暗藏了极厉害的一对兵器。但两人这次只不过是切磋武功,并非性命相博,这玉微子竟然不言不语,出手便打,行事卑鄙之极,实在是与其道貌岸然的外表有些相悖。吴奇发现了对方袖中乾坤,虽然心中暗恼,却也并不太放在心上,只管脚踏‘御风’步法,施展家传‘踏雪折梅手’,与其斗在一处。 第136章 121 这吴奇心中有事,并不急于进攻,只是施展绝顶轻功,一味游斗;而玉微子却是不然,因为刚才斗酒失着,急于在李燦面前挽回颜面,故而全力出手,招招致命,毫不留情;两臂抡起,便如两条铁棍,戳劈砸打,呼呼带风,一双手指甲足有寸余,微泛青光,十指勾起,便如苍鹰之利爪,带着丝丝寒气,有时一把抓在廊柱或是桌面之上,无不木屑纷飞,威势惊人。原来这玉微子所习武功,与其胞弟虞仲义一样,名叫‘铁翅鹰爪功’,十指指甲平时蜷曲,争斗时则伸展开来,被其以深厚的内力贯注其中,锋利无匹,实不逊于一柄柄微型匕首,配合其一双名副其实的铁臂,实是威力无匹。(..tw好看的小说)当年柳媚儿对上虞仲义之时,若非当时虞仲义武功尚未大成,且又是出其不意,后果如何,实是难以预料。吴奇虽然自负武功,但两人打斗时间一长,看到对手这般诡异的武功,也不禁越来越是心惊,当下全神贯注,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这两大高手在这里龙争虎斗,大堂上众人看得目眩神迷,再也无暇他顾,谁也没有注意到吴奇这边的方倚云与解庆、佟子鱼已经不见,只剩下郭天霸坐在一边为吴奇护法。 就在二人斗得正紧之时,突听堂外一阵喧哗,众人急回头看时,只见方倚云与解庆身后带了四五十个五六岁七八岁不等的男女童子闯进堂来,解庆手持茶杯粗细的镔铁大棍,环眼圆睁,神威凛凛,大堂外众护卫无人敢挡。方倚云则将火凤鞭攥在手中,护着一干孩子。解庆纵声大叫:“大哥!我们已经在这妖道房里找到那些失踪的孩子了,不要跟他客气,先宰了这杂毛再说!” 原来昨夜吴奇等人早已商定,今日前来赴宴之时,寻机制造混乱,由方倚云与解庆、佟子鱼潜入李燦内院,寻找失踪的那些小孩。方、解、佟等三人趁乱潜入玉微子丹房之时,只见沿墙钉了一排木格,上下三层,每个木格只有三尺见方,状如鸡笼,每个木格之中都关了一个孩童,足有两三百人,个个神色萎顿,精神恍惚,显是被服下了什么药物所致。方倚云三人知道事情紧急,不敢耽搁,当下劈开木格,将一干孩童放了出来,从中挑了数十个精神稍好的孩子带到前院,留下佟子鱼在丹房之中守护。 堂上众人见了,个个目瞪口呆,手足无措。李燦刚要发怒,那边郭天霸突然一纵身到了面前,手中三节棍叮叮作响,压低了声音说道:“李总管还是不要妄动的好!”李燦登时噤声。郭天霸高声对众人说道:“玉微子这妖道假托李总管之名,在城中横行不法,掳掠幼童,欲行妖妄之事,不但搅得黎民不安,更是败坏了李总管清誉,实在是罪大恶极!今日我等擒此妖人,实是替天行道,与列位无干,诸位不必惊慌!” 李燦听郭天霸几句话便将自己与此事撇清,且慑于郭天霸之威,当下也不敢多言,悻悻然坐了下去。 第137章 122 场中玉微子眼见事情败露,看情形李燦又不想回护自己,知道不妙,情急拼命,突然手腕一振,三支袖箭破空而出,直奔吴奇眉心、咽喉、前胸。跟着十指箕张,奔吴奇当胸抓来。吴奇早有防备,挥袖将袖箭拂落在地,跟着欺身直进,双手一探,已抓住对方手腕,跟着往外一拧,玉微子关节翻转,登时不能动弹。吴奇恨他歹毒,脸上红光一闪,玉微子只觉臂上钢瓦如置炭火,转瞬间变得炙热无比,场中一阵烤肉的味道飘过,玉微子长声惨呼。吴奇跟着左右双膝交击,玉微子双肘齐断,接着吴奇又是连踢两脚,玉微子双膝又断。吴奇松开双手,当胸一脚,玉微子直飞出三丈开外,口吐鲜血,倒地不起。(..tw) 吴奇走上前沉声问道:“说!你这妖道背着李总管掳掠这许多孩童,究竟欲作何事?” 玉微子盯着吴奇,一双眼中满是歹毒:“这些事都是李总管所作,关贫道何事!” 李燦大惊,连忙喝道:“胡说!你这厮瞒着本督胡作非为,居然还敢血口喷人吗!?” 郭天霸在一边微笑道:“李总管莫慌,我大哥有办法让他说实话。” 吴奇俯下身来,将玉微子右手拉起放在其脖颈之上,缓缓说道:“吴某知道你这一对鹰爪上淬有剧毒,今天你如果不说实话,吴某便让你自食其果,你看如何?” 玉微子知道自己指甲中所淬之毒歹毒无比,若是中上,实是生不如死,惨不堪言,禁不住眼露恐惧之色,咬牙说道:“好好好!我玉微子今天认栽,我就将实话告诉与你,只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吴奇微微点头。 第138章 123 原来这虞家兄弟所修内功,开始时俱是以女子作为鼎器采阴补阳,待第一重功法练成,因其元气多有损伤,又须以童男童女之元血炼制丹药以补真元。.tw[]这玉微子生性狡猾,知道若是自己在民间大肆掳掠儿童,必会招致江湖豪侠攻击,恐有不测。前些时游历到福州之时,听说了李燦心事,于是便想到了这个移花接木之计,想借着李燦势力,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吴奇听玉微子说完,故意问道:“那你说的那个能使残肢重生之法可是真的?” 玉微子看了李燦一眼,咬牙说道:“这世上哪有这般好事!残肢重生,只怕只有神仙才能办到!” 吴奇直起身来,看着李燦说道:“原来如此!李总管,这件事已经弄得明明白白,此人便交由总管发落。今日酒足饭饱,多谢总管盛情款待,这就告辞!”说完带了方倚云等人转身便走。[..tw超多好看小说] 李燦又羞又恼,一叠声地吩咐将玉微子抬出去喂狗,也不相送,自入后房去了。 吴奇等人将数百名孩童领出李燦府衙,传出消息,城中各家丢失孩子的父母纷纷前来认领,个个千恩万谢,领着自家孩子回家去了。一帮人一直忙到掌灯时分,这才算完。吴奇长出一口气,带着众人便回客栈。只有解庆意有不足,在背后嘀咕道:“大哥,咱们就这么放过李燦那阉驴了吗?” 吴奇回头望着李燦那气势非凡的巍峨庭院,眼中寒光闪动,轻声说道:“世间哪有如此便宜之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古人的话,可不是信口胡说的。三弟尽管放心吧!” 等到第二天一早,吴奇等人便收拾行囊,出城往南,奔漳州而去。这时福州城中才传说开来,那位大总管李燦昨夜悬梁自尽,死在自己房中。城中百姓嘴里不说,心里却是个个称快,拍额相庆。不提。 却说吴奇等人回到漳州,再也无意停留,整顿帮派兄弟,一路返回荆州。一行人在荆州挥泪而别,佟子鱼、郭天霸、解庆三人各归各处,料理帮务;吴奇与方倚云夫妇二人自回两广,看望久未见面的腾蛇神龟。二人历经一番惊心动魄的江湖坎坷,终于又可以啸傲山林,过那种逍遥快活的神仙日子,自是心中各有一番感慨。 二人联袂双飞,双骑绝尘,直奔自己心中那一片桃花源般的净土去了天外飞仙醉里挑灯夜看剑世有神龙 第139章 124 峨嵋山位于四川盆地西南,乃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地带之一,有着无数的不解之谜。(..tw无弹窗广告)因其两山相峙,‘如螓首峨眉,细而长,美而艳。’故称峨嵋。其三峰耸立,古往今来,海拔3077米的金顶一直被人们称为通往天堂的阶梯,最高峰万佛顶海拔3099米,素以其雄、秀、奇、幻著称于世,有‘峨嵋天下秀’之誉。浓郁的天地灵气以及千余年的佛力积淀造就了峨嵋山无数的珍禽异兽、珍贵植物,山上共有动物两千余种,植物三千余种,枯叶蝶、凤蝶、弹琴蛙、树蛙、大蚯蚓等都是峨嵋山所独有的珍稀之物。峨嵋灵猴灵异非凡,通达人意,遇人时彬彬有礼,颇有大家风范。其山势巍峨磅礴,重峦叠嶂,沟深壑暗,绿荫繁茂,云雾缭绕,山山有奇景,十里不同天。形成了萝峰晴云、圣积晚钟、双桥清音、洪椿晓雨、白水秋风、九老仙府、象池夜月、灵岩叠翠、大坪霁雪、金顶祥光等十大胜景。更有佛光、云海、日出、圣灯等神迹难以解说又美轮美奂。乃是与山西五台山、安徽九华山、浙江普陀山齐名的四大佛教仙山之一。属大乘佛教,普贤菩萨道场,相传佛教自公元1世纪传入峨嵋,崇奉华严经,历代以来,不知出现过多少大德高僧,教化天下,名传后世。(..tw无弹窗广告)山上寺庙众多,计有报国寺、伏虎寺、清音阁、洪椿坪、仙峰寺、洗象池、金顶华藏寺、万年寺等。唐代大诗人李白游历至此,有诗赞曰:“蜀国多仙山,峨嵋邈难匹。”实可谓天上人间独一无二的人间胜境。 话说柳媚儿与弟弟柳如风经过与峨嵋神尼万嗔师太一番苦战之后,终于侥幸得胜,却被神尼大德所慑服,虽执迷于父仇不能放弃,却也答应只找当年参与方家庄之战的无相师太,不会再去涉及峨嵋其他无辜弟子。一行人离开松潘之后,经过一番崇山峻岭之间的艰难跋涉,这一日终于来到峨嵋山之北,在当地人遥遥手指之处,远远一带细如峨眉的青山掩映在无边无际的连天烟云之中,映入眼帘。柳媚儿遥望远天,看着那接天弥地的巍巍大山,心中似有所悟,却又觉得恍恍惚惚,把握不定。只是虽然明知那是一座亙古长存、亿万年风霜雨雪未曾撼动的大山,恍惚间却觉得那是一个横卧天地之间的卧佛,不时在天地风云之中舒蜷身体,吞吐日月,迷蒙中似有一双悲天悯人的炯炯佛目洞彻了茫茫人间风雨、天地人寰。一股慈悲之气跨越时空扑面而来,细如风雨而又无处不在,浸润着世间每一丝风、每一滴雨、每一颗人心、每一缕情感。似是那积存千年的佛念慈悲,已与这巍巍名山融为一体,那山中的风云雨露、草木岩石、山涧溪流,无不是菩提寄托、慈悲所化。柳如风虽不如姐姐那样多愁善感,却也在这千年佛教名山无孔不入的慈念感召之下心生善念,一颗坚如铁石的心微微软化。姐弟二人自离开松潘之后,一路上积聚起来的滔天杀意突然间消失无踪,再也提不起一丝仇恨之意。只觉得背上杀人之长剑、袖中淬毒之飞刀突然变得沉重而又累赘,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厌倦之感,按捺不住,直欲将这些杀人利器丢至深谷之中,这才痛快。 第140章 125 姐弟二人恍惚中一起伸手握住背后长剑拔出,便要往山谷中丢下,四目对视之间,各自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醒悟过来,相视苦笑,心中俱是凛然戒惧不已,暗思这千年佛都,果是不同凡响,其慈悲之意,竟已到了渡人于无形的地步。姐弟二人收摄心神,关闭六识,不再去感受这山中天地灵气,率领手下直往峨嵋山下走来。 山路回环,一行人转过一处崖角,突见前边狭窄的山路之上,有一块巨石似横梁般插在路旁石壁之上,凌空飞架,上边布满青青的苔藓,水意汪然,显得光滑无比,直探出山路之外,悬于峭壁之间。(..tw)在石梁靠近深谷的一端,一位年约三十岁左右、眉目清秀的出家僧人正低眉垂首,大袖飘飘,凌空合什而立,显得潇洒而又肃穆庄严。柳媚儿等人走到近前,看着山路边云雾缭绕深不可测的幽幽深谷,再看看石梁上迎风而立,似乎随时都会失足堕下的僧人,都不禁暗生眩晕之意。柳媚儿一个手下见此情景,心中有些困惑,在后边说道:“这和尚是失心疯了还是不想活了?老大不小的,怎么玩起这种游戏来了?” 这一干手下不识好歹,柳氏姐弟却是早已看出端倪,但见这位僧人面色莹润,白嫩的皮肤之下微露宝光,虽然看似随随便便在石梁上那么一站,却是岳停渊峙,气势磅礴,似乎已与那根石梁乃至整座大山以及周围的风云变幻、草木溪流融为一体,恍惚间僧人便是石梁,石梁便是大山,再也难分彼此。让人在这石梁下面一站,便不由产生出一种高山仰止、难以企及的感觉。柳媚儿姐弟二人闯荡江湖多年,可谓阅人多矣,见过的高人不计其数,就算在那位大德神尼万嗔师太面前,纵然满是敬仰之心,却也从未产生过这种感觉。以柳媚儿之精明,自然已经明白又碰上了难缠的对手,当下挥手止住众人,在石梁前下方停了下来。 柳媚儿刚要说话,却见那僧人突然睁开眼睛,眼神清澈而又深邃,满含悲天悯人的智慧之光,盯着柳媚儿。柳媚儿只觉神思一滞,将到嘴边的问话又咽回到肚里,似已迷失在其眼神之中。那人口唇未动,却有一缕清晰而又浑厚的声音如黄钟大吕般直入脑海:“尔等姐弟二人既有如此慧根,能于这茫茫红尘迷雾之中感受到我佛植根此山的慈悲之意,可见与我沙门必有夙世机缘,且渊源颇深,却又怎地如此执迷于俗世恩仇,不能自悟?可知‘一叶障目,不见森林’,诚能劈开业障,才可见海阔天空;堪破色空,方能见本来面目,得大自在、大圆满、更得大智慧。此乃超越红尘,复得真我的不二法门。解我真意,悟其本源,我佛慈悲,可悟也?” 第141章 126 柳媚儿与柳如风姐弟二人闻得此言,眼前一切突然变得视而不见,原本满是杀戮之意阴霾的心海之中似是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缕柔和而又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不觉心中一暖,似是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却又总觉得眼前有一片拨不开的迷雾遮掩,所观、所想,总是难以捉摸,抓握不住。霎时间心中阴霾复合,刚刚悟到的那点东西又如水一般从指尖滑落。心湖中泛起的那一阵涟漪也逐渐平静下来,心神振动间,又看见眼前一条横空的石梁,石梁上一个站立的和尚。 二人守住心神,心智复转清明,脸上刚刚浮现出来的一丝柔和复又消失不见,现出刚硬暴戾之色。柳如风大喝一声:“你是哪里来的妖僧,居然敢在此光天化日之下行使妖法,蛊惑人心,意图阻挡我等干办皇差,你可知道这是杀头之罪吗?” 此时一阵山风劲吹,那和尚一身僧衣随风飘动,猎猎作响。(..tw好看的小说)却见他站在石梁上纹丝不动,一张慈和的脸上更是波澜不惊,只是摇头叹息道:“阿弥陀佛!你等执迷若此,何时方能堪破迷雾,证其本源?善哉善哉!你们只知世间有父有母,有恩有仇,有爱有恨,还有一个你们所依靠的无所不能的皇上,却不知这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皆是虚幻。若是不能顿悟,短短百年之后,你是谁?他是谁?皇上是谁?恩仇何在?情爱何在?你等所有执迷之事物俱何在?细数之下,那时俱已灰飞烟灭,尽成虚妄矣!” 柳媚儿此时也已定下神来,却不敢再去看那和尚双目,敛衽说道:“大和尚说得句句在理,但我等乃是俗世之人,自当行俗世之事,大和尚若是不想抗拒官兵,便请让路!” 那和尚叹道:“不错!天意如此,便是佛祖在此,也不能逆天而行。但俗世之于世外,天仙之于恶魔,一念之间而已。贫僧今日若不显些手段,诚恐尔等杀戮太重,有干天和。那时沉溺轮回之中,不能自拔,这清静世外,从此再与你等无缘。也罢!今日贫僧便甘冒天谴,让你等见识一下真正的峨嵋!”说着突然大袖一扬,一枚微放青光的圆圆的钢丸缓缓飞出,在其身边绕身漂浮旋转不已。跟着轻斥一声,那枚钢丸蓦地电射而出,化作一条残影,在柳媚儿身后众人之间一闪即没,柳媚儿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那枚钢丸已经又漂浮在主人身边,似是从未动过。姐弟二人急回头看时,只见一干手下已经全都躺倒在地,昏昏睡了过去。姐弟二人不禁大惊失色,各自反手抽出长剑,面对僧人,作势防守。天外飞仙醉里挑灯夜看剑世有神龙梦回吹角大连营(二) 那和尚微笑道:“二位不必慌张,贫僧并无伤人之意。只是待会出现之景象,非是这些凡夫俗子所宜见,故此才让他们小睡片刻。只因你们虽不自知,却是与我门中颇为有缘,故而欲显些神通,盼二位能够有所警醒,不至沉沦太深。二位请看!”说着向身前漂浮的钢丸一指,就见那枚钢丸突然冲天而起,穿过山间浓重的云雾,直上云天,只见云雾中一阵青光闪动,那枚钢丸已经化作一支青色长剑,散发出一种神秘的凛凛青光,虽然只是静静地漂浮于半空之中,柳氏姐弟二人却清晰地感到一股犀利得无坚不摧的凛然剑气直逼眉心,青光照耀之下,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无处遁形之感。二人正在惊疑不定之时,突见远处峨嵋山浩淼如海的无边云雾之中射出数道彩色光影,直冲天际,一股股无穷无尽的威势自云雾中散发开来,极天弥地,姐弟二人只觉得心头如坠重铅,被那无尽的威压镇压得喘不过气来。方圆千里之内的大山之中,飞鸟歇翅、鱼沉水底,哀猿收声、虎豹敛迹,无数的游人樵客步履突止,静立不动,眼神呆滞,似乎这巍巍大山之中的一切包括时空都已经停滞。二人收敛心神,丹田之气全力运转,抗拒着这无尽的气势,一霎时已经汗湿重衣,额头见汗。二人正感难以抵抗之时,突见云海中的五彩光影蓦然一收一放,石梁上的僧人身边出现了数名或僧或道或俗之人,个个脚踏仙剑,悬空漂浮在悬崖之上,盯着姐弟二人。 第142章 127 此时柳媚儿与柳如风均感到对方散发的威压渐渐散去,不由重重松了一口气,只是眼见这一群人如此神通,不由心中错愕,惊疑不定。知道对方乃是仙流,自己二人万万不是对手,当下也不再说话,静观其变。只见其中一位脚踏红色剑光的绝色丽人看着柳媚儿若有所思,迟疑地望望石梁上的僧人说道:“无尘师兄,依我看眼前这二人倒像是与我等有缘,只是此时仍被世俗污浊所蒙蔽,不能彻悟而已,似这等人也不会做出什么大奸大恶、有伤天理之事。不知师兄如此兴师动众,把我等找来,所为何事?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一旁众人也各自以狐疑的眼神看着无尘。(..tw无弹窗广告) 无尘合什笑道:“善哉善哉!湘君师妹慧眼如炬,看得确是不错。以这姐弟二人之慧根,假以时日,日后必是我等座上嘉宾。只是师妹你也说了,此时这二人仍是尘念深重,缠绵与俗世恩怨而不能自拔,师兄前无意间听说这二人来峨嵋之意,说是为朝廷办差,擒拿反贼,实则是为其父报仇而来。而且贫僧听说此二人手段毒辣,心性残忍,在尘世中杀戮无数。故此贫僧忧心峨嵋尘世苗裔,恐被其无知之下,一旦灭绝。这才在此地守候多日,意欲待其到此之时,引动此山千年佛意,将其感化,化恶为善,复归天地正道。不料就在山中佛意正浓之时,贫僧突然发现,原来这二位与我门中颇有渊源,只是心智未开而已。于是又生恐其耽于尘世恩仇杀戮不能自拔,从此沉沦,这才将诸位招来,向其显示这万丈红尘之外,尚有一个清静琉璃世界,无门有路之乾坤,只待有缘。只盼能将其警醒,早归正道。孰几既能使人世间少了许多暴戾杀戮之气,又能使我等身边早日多两位良伴,何乐而不为?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旁边一位道士打扮的人笑道:“无尘师弟数世修佛,虽有慈悲之意,满腔菩提渡人之心,却总是难以悟彻天道。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天意难测,你我虽然跳出尘世,却仍在棋盘之中,又怎知操棋之人心意?什么是道?顺其自然就是道!师弟只知其杀戮之意深重,却不知这也许正是其斩断尘缘之必行之法。什么是尘缘?恩怨情仇俱是尘缘。何为出世?先入世方能出世。只要此二人心有善念,与大道有缘,待其恩怨情仇俱了之日,便是其堪破红尘之时。这对姐弟如此,那边已在山下相侯已久的无相师太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些人俱有许多未了之事,不论师弟你如何点化,也是难以斩断尘缘。若是我等强自出头,搅乱棋局,只恐惹怒操控棋局之人,又要生出许多意外之事,反为不美。以贫道之意,咱们还是自管回去吧,莫要多生事端。” 第144章 128 只见那无尘和尚面有惭色,合什说道:“善哉善哉!道兄道行之深,贫僧实是难以望其项背,惭愧惭愧!贫僧只知他人执迷,却不知自己执迷尤甚。所谓平常即佛,随缘即佛,贫僧受教了!”说完转身看着姐弟二人说道:“心安身自安,身安心自宽,身与心俱安,何事能相干?谁谓一身小?其安若仙山;谁谓一室小?宽为天地间。安无辱,身意心相合,虽居尘世上,却是出人间。人无所求,禅机自见,善哉善哉!”说完转身欲走。 只有那位被称作湘君的女子冲着柳媚儿嫣然一笑,说道:“妹子,少作杀戮,多积善功,待得尘缘尽斩之时,一念出尘,姐姐便在此山中等你。” 话音未落,一阵五彩光芒乍长即收,一干人已经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 姐弟二人望着这些人消失之处,各自长吁一口气,这才真正放松下来,越想越是后怕,不由得双腿一软,坐到在地。二人这才知道当日万嗔师太在松潘临去之时所言非虚,这峨嵋山集聚千年佛力,其中真正隐藏的实力竟是如此可怕,原本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天外飞仙居然真的存在与这个世界之中,若不是今日亲眼见到,恐怕终其一生,姐弟二人也不会相信世间有这些人的存在。 正是不见泰山,不知其高;不见沧海,不知其阔。直到此时,姐弟二人方知天外有天,自己虽能在这个世界称雄,却原来尚有另一个未知其妙的世界存在。自己姐弟二人在世间所倚仗的武功、权势,在另一个世界之人眼里,不过是弃之不及的累赘而已。而且听方才这些人言中之意,便是这些在凡夫俗子眼中的剑仙、飞仙,也并未真正超出三界,脱离五行,竟然还有更高的世界,更高的神佛在操控这些神仙人物,细细想来,不由得心中渐生凛然惧意和心向往之之意。经过今日这一番见识,姐弟二人终于在念念不忘的家仇之外,又有了新的追求和企盼,同时也为其日后的修行之路打开了一扇全新的门户。天外飞仙醉里挑灯夜看剑世有神龙梦回吹角大连营(三) 姐弟二人在山路上就地打坐片刻,将绷得紧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回头便见众手下已经渐渐醒了过来,一个个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茫然四顾,莫名其妙。姐弟二人也不说破,站起身整理衣衫,率领众人穿过石梁,直往峨嵋山下走来。 时近正午,柳媚儿一行人来到峨嵋山下,抬眼看时,就见远处路旁出现一座凉亭,一位尼姑打扮的六旬女子正在亭中盘膝而坐,闭目垂帘,手捻佛珠,宝相庄严;亭外草地上还有四位俗家中年女子肩背长剑,或坐或立,不时向远处翘首而望,若有所待。等到远远看见柳媚儿等人出现在视野之中,登时紧张起来,各自拔出长剑,走到路中,拦住去路。姐弟二人在远处看得分明,那凉亭中诵经的老尼正是无相师太,拦路四位俗家女弟子正是威震天下的峨嵋四秀――秦山秀、路水秀、伊云秀、卫雨秀。 第145章 129 柳媚儿此时早已心神镇定,脸上声色不动,带人缓步走上前来,在四秀面前站定。向着凉亭中的无相师太柔声说道:“本官身负皇命,不远千里而来,师太便是这般迎客的吗?” 就听四秀之首秦山秀冷笑一声道:“迎客?只怕柳大人此来,不但不是客人,而是夺命的无常吧?!” 柳如风在一旁怒喝一声:“放肆!官差面前,竟敢如此无礼,还有王法吗?” 最小的卫雨秀扁扁嘴,神色轻蔑:“王法?如果真有王法,怎能容得官报私仇?” 柳媚儿冷冷说道:“本官来此路上,曾与贵派前辈神尼万嗔师太相遇,承其好言相求,此次只擒首恶,余者不问。但四位如此无礼,咄咄逼人,视本官如无物,难道当真以为本官不敢杀人吗?若再敢无礼,莫怪本官辣手无情!” 那秦山秀性格刚烈之极,闻言柳眉倒竖,厉声说道:“柳大人说得好听!你们一路上屠华山、上崆峒,杀人无数,还在这里装什么大仁大义之人!我们无礼又如何?峨嵋派建立道场千年,也不是你柳大人说灭就能灭得了的!”说着突然手一扬,一枚带哨的袖箭破空而飞,哨音尖利。(..tw)就见四下里山林中突有数百名峨嵋门下僧俗弟子蜂拥而出,列开阵势,将柳媚儿等人围在中央。 柳媚儿不慌不忙,负手对一直默不作声的无相师太说道:“师太如此苦心经营,安设伏兵,可是要拒捕不成?须知拒敌官差,形同造反,可是灭门之罪!师太一生礼佛,满口慈悲,今日居然为一己之身而甘愿拖累满门弟子,不觉得心中有愧吗?本官可不是怕你们人多势众,你们势力再大,终究大不过朝廷,本官只是可惜这峨嵋千年大派,将要毁于一旦,而且若是大祸酿成,师太你便是罪魁祸首,必成峨嵋千古之罪人!可惜!可惜!真可惜了万嗔神尼一片苦心!“ 第146章 130 无相师太睁开双目,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凉亭之外,对峨嵋四秀说道:“徒儿们,为师早知你们一直跟在身边,是想替为师有所分担,但为师自从当年从河北方家庄回山之后,对当年所造之孽,无一日不萦绕在心,这些年蛰居山中,终日忏悔,却也自知既种当日之恶因,便必有今日之恶果。[..tw超多好看小说]我等修佛之人,最重了断,若不能将这些自生之业障一一斩断了却,不管以后如何持戒自守,勤奋修行,终不能有所精进,识见真我。为师也知道你等此举本意是为为师好,却不知这般阻扰,不但会给峨嵋惹来大祸,更会阻住为师斩断尘缘之慧剑。柳大人此来,虽说是为父报仇,但以我佛门因果来说,又岂不是前来助我一臂之力,早脱轮回,得见我佛真面?就算是为师今日圆寂而不能见佛,也未尝不是好事,来世修行之时,必是一身磊落,事半功倍,距离脱离轮回,西归极乐,自是更近一步。这些事也是为师得知柳大人姐弟远来峨嵋之后,夙夜难寐之时,于冥思之中忽然悟得。加上日前为师也曾见过师祖万嗔神尼之面,得其指点,更添颖悟。所以说你等此举,不是助我,实是害我,因此你等若是真的心疼为师,就赶紧带了一众弟子,各自回山,努力修持,待为师去后,好光大我峨嵋一派,使其能够千古流传,方不负我峨嵋历代祖师千余年苦心经营之意。好了,为师今日也不想多说,你等俱是聪明颖悟之人,希望你们能明白师父一片苦心,赶紧回去吧!为师当年所造之孽,自有为师一身承担。” 秦山秀等人闻听此言,禁不住个个下泪,望着师父颤声说道:“师父,徒儿知道您是为了峨嵋千年基业,甘愿舍身。但当年之事,错不在您,您又何必如此?况且咱们峨嵋派人多势众,并非无一搏之力,只要撑过今日困境,那时咱们想办法上达天听,申诉冤屈,徒儿想当今皇上圣明睿智,师父今时今日所蒙受之冤,必有昭雪之日。徒儿就不相信,天理昭昭,会让某些人永远只手遮天,不见日月!”说着狠狠瞪了柳媚儿与柳如风一眼。 柳媚儿负手望天,佯佯不睬。 无相师太眉头一皱,低声斥道:“放肆!当着柳大人之面,怎可如此信口雌黄?刚才为师早已说过,当日为师既已种下恶因,便应当承受今日之恶果。你等虽是俗家弟子,也总算耳濡目染,受我佛慈悲浸染多年,怎地这般执迷?还不赶紧带她们回山!” 秦山秀扭头不语,路水秀在一边抗声说道:“师父,当年方家庄之战,我们四个也曾在场,要说承受业报,也应由我们师徒共同来承担。今日咱们同进同退,誓同生死,我们绝不回山!”身后一众弟子也同声叫道:“不错,我等与师父{师祖}同进同退,同生共死!我们誓不回山!” 柳媚儿姐弟二人先后受万嗔神尼与无尘、湘君等人劝化,此时已不愿再大开杀戒,面对峨嵋众弟子汹汹然之气势,心中也觉为难,但面上却不愿表现出来。二人只是看着无相师太,面无表情,不言不语。 无相师太眼见局面难以收拾,知道若是任由秦山秀等人这么闹下去,一旦与柳媚儿等人发生冲突,后果不堪设想,当下大声说道:“好徒儿,就算为师求你们,你们还是回去吧!今日之事,非是武力所能解决,你们若是不听为师之言,为师便当场自尽,何去何从,你们看着办吧!” 秦山秀等人跟随师父多年,对其刚烈的秉性了解甚深,知道师父说得出做得到,如今听师父这般说话,明白师父心里已经有了决断,若再固执,只怕其当真立时自尽,故而个个面面相觑,恨恨地向柳媚儿等人瞪了一眼,转身便欲退去。 此时柳媚儿突然心中一动,大声说道:“且慢!” 第147章 131 秦山秀等人刚要走,这时都回头不解地看着柳媚儿。柳媚儿说道:“既然你们对师太这般不舍,而本官也知道无相师太并无大过,故此本官也不想做得太过,只要师太能以本身护体内力连接本官三掌,本官做主,今日之事,就此揭过,不管是私仇还是公怨,以后也不再追究。如若不然,就请师太自废武功,从此交出峨嵋掌门之位,离开峨嵋,下山苦行,以赎前衍,如此我等回头便走,不知师太以为如何?” 秦山秀等人不由大怒,厉声喝道:“柳媚儿,你也太过歹毒了吧?你提的这两个条件,俱是死路,与让我师父当场自尽有何区别?江湖路远,我劝你还是莫为己甚,积些阴德,也好给自己留条后路!” 柳媚儿并不理睬,只是看着无相师太笑道:“师太也觉得本官过分吗?” 无相师太苦笑一声,挥手斥退四秀,对柳媚儿合什说道:“善哉善哉!柳大人如此处置,最是公平不过。当年令尊因我等而殒命,留下你姐弟二人无依无靠,若非当年吴大侠仗义相助,令姐弟还不知要受多少苦楚。以我等当年所造之罪孽,实是万死难赎其罪,今日柳大人这般处置,已经是非常之宽大了,只要我门下弟子能得保全,贫尼无话可说!” 秦山秀还要再说,被无相师太脸色一沉,喝退一边站下。(..tw无弹窗广告) 柳媚儿跟着问道:“不知师太欲选那一条路走?” 无相师太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尼自作之孽,自己了断,贫尼已到灯尽油枯之时,就不劳柳大人动手了,免得徒增大人罪孽。”说着回头对秦山秀说道:“山秀,你是为师座下首席大弟子,虽是俗家之身,却也行事端严,为师去后,这峨嵋掌门之位,就暂由你来掌管。以后还要切记,不可再与柳大人等人寻仇,如若不然,便以叛教视之。你生性刚烈,不知圆滑之道,须知刚而易折,柔能胜刚,以后还要善自收敛,磨练心性,方能长久,日后峨嵋千年基业,便交与你手,任重而路远,你等好自为之!”说完盘腿坐下,双手合十,眼观鼻鼻观心,敛神内视,内息逆转,鼻中两道玉柱垂下,阂然而逝。 峨嵋四秀眼见师父西归,心中悲痛不已,率领众弟子围成一个圆圈,团团跪下,垂泪念经不已。柳媚儿等人眼见此行目的已经完成,各自垂首对无相师太深施一礼,便欲转身离去。秦山秀等人见了,突地一起站起,拔出长剑,转眼间已经将其一行人又围在中间。路云秀厉声叫道:“柳媚儿,你们逼死我师父,便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吗?天下间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柳媚儿停住脚步,负手笑道:“那你还待如何?” 路云秀叫道:“杀人偿命!今日我师父身死,全因你而起,你若想下山,除非从我们身上踏过去!” 柳如风森然说道:“只因我们曾答应过万嗔师太,此次远赴峨嵋,只问首恶,不问从者,这才在无相师太身死之后,便欲离去,你们难道还以为我们当真怕了你们不成?快快让路,再若无礼,惹得少爷发怒,就算血洗峨嵋,也没什么。这是你们自找,可怪不得我们食言而肥,不守信义!就是万嗔师太日后埋怨,那也怪不得我们!” 第148章 132 眼看形势一触即发,就在这危急之时,突听远处山林中一声悠悠叹息传来,场中数百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如在耳边,声音中满是悲凉之意:“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峨嵋众弟子听着:方才你等师父不惜以身殉教,护我峨嵋千年传承,临去之时,淳淳教诲,教你等放下俗世恩怨情仇,专心光大我峨嵋一派。[..tw超多好看小说]如今言犹在耳,你等便要违抗师命吗?你等这么作,教你师父如何走得心安!回去吧!冤冤相报,何时可了?天道循环,世间万物万事,皆有因果报应,不要再作此儿女之态,执迷造孽了!你们还嫌峨嵋不乱吗?” 柳媚儿已经听出说话之人正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万嗔神尼,当下向山林中深施一礼,并不答言。秦山秀游目四顾,大声说道:“是那位前辈?请现身讲话!” 万嗔神尼叹道:“唉!现身如何?不现身又如何?贫尼万嗔,便是你们师父无相的师祖。” 秦山秀等人跪倒在地,大声说道:“祖师神通广大,还请现身为我师父报仇!” 万嗔师太道:“莫逐有缘,莫住空忍,一种平怀,泯然自尽。先有清静心,方有清静地。你师父命中注定,该有此劫,非关他人之事。你们还是听从师父遗言,各自回山,清静修持去吧!今日之事,就此罢手,柳大人,你们去吧!” 柳媚儿对远处拱拱手,说道:“谢神尼教诲!下官告退!”说完带人转身便走。 这万嗔神尼在峨嵋弟子心目之中那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如今她一发话,秦山秀等人纵然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不敢违拗,当下让开一条小路,恨恨地看着柳媚儿等人鱼贯下山去了。这一众峨嵋弟子虽然不敢违抗无相师太与万嗔神尼之意,暂时未与柳媚儿发生冲突,待柳媚儿一行人离去之后,只管操办无相师太身后之事。但从此之后,已与柳家结下深仇。柳媚儿也没有想到,自己今日峨嵋之行,虽然了却了自己心中一段心事,但得罪了这一江湖中底蕴深厚的千年大派,却为以后自己儿女的江湖之路埋下了许多祸患。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柳媚儿一行人离开峨嵋之后,当晚便在附近找到一家客栈,打尖住下,想稍事休息之后,再折往东南,再赴此行最后一站――嵩山少林寺,寻找当年杀害柳轻侯的主凶――少林二长老圆空、圆性。众人进店之后,草草吃过晚饭,柳媚儿经过白天之事,满心萧索,只觉无穷心事萦绕在心,郁闷之极,便吩咐店家为其准备了几个小菜,一壶好酒,将长剑解下放于手边桌上,独自在房中自斟自饮,排遣寂寞。柳媚儿独对青灯,思量心事,不多时已经醺然微醉,觉得身子慵懒,便俯身桌面,昏昏欲睡。恍惚间时光倒流,似是又回到幼年,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父亲背了自己与弟弟流浪江湖的辛酸;姐弟在窗前看父亲在月下练剑时的安心和宁静;河北万县客栈之中等待父亲归来的恐惧与焦渴;扬州城内四小天真快乐的少年时光;第一次酒中下药后与心上人吴奇同榻缠绵时的紧张、向往、与甜蜜;荆州江畔小舟中的温馨与浪漫;山林中初见吴奇绝情血书时的泣血伤痛;未婚生子时的无助与恐惧;两广大山中一腔柔情对上情郎决绝无情时的伤心绝望;武当山负子同游时的满腔慈爱与深情;以及这一路上手刃仇敌之后的放松与迷茫;飞仙演示给自己的世界之神奇玄妙,这些或远或近、亦真亦幻的往事在心中不停流转,直搅得心中时苦时甜、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这时静夜中响起一阵更鼓之声,天色已是三更,柳媚儿蓦然惊醒,抬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只有手边一柄长剑静静地躺在桌上,无声地陪伴自己,不觉心中一阵凄凉。当下站起身拔出长剑,仔细擦拭着光可鉴人的剑身,眼中缓缓滴下泪来。天外飞仙醉里挑灯夜看剑世有神龙梦回吹角大连营(四) 柳媚儿看着这柄出自两广十万大山深谷之中的杀人利器,脑海中又响起当日离谷之时齐云梦之言:“若他事业武功正是如日中天之时,他是绝不会以你为意的;只有当他将这一切都失去之后,他才会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一般,依偎在你的身边,款款温柔,讨你欢心。如若不然,这一切你想也不要去想。”想到此处,柳媚儿抹去眼泪,一双美目之中射出决绝的光芒,轻声自语:“吴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让你自己乖乖地回到我的身边!我就不信,我会永远输给方倚云!” 第150章 133 话音未落,突听窗外一声悠然叹息,满含萧索与无奈:“媚儿,时至今日,你……你还是这般恨我吗?你……你这般为难自己,又是何苦?”声音熟悉之极,却又有些许陌生。[..tw超多好看小说] 柳媚儿蓦地身子一抖,从如烟往事之中清醒过来。有些企盼又有些不敢相信地颤声说道:“外面是……是什么人?你……你你你……你可是……” 窗外又是一声叹息传来:“媚儿,你没有猜错,是我!” 柳媚儿甩甩头,突地脚尖点地,人在半空,推开窗户,已经穿出窗外。只见院中朦胧的月光之下,婆娑树影之中,一个青衣男子正负手而立,衣衫在夜风中轻轻飘拂,身形潇洒,一身书卷之气,儒雅非凡,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悲伤和无奈。柳媚儿揉揉眼睛,仔细看时,不是那位日思夜想、刻骨铭心的情郎吴奇是谁? 原来吴奇福建事了之后,在荆州祭过父母,与佟子鱼等三人洒泪而别,只觉归心似箭,带着方倚云晓行夜宿,直奔藏龙谷而来。(..tw无弹窗广告) 路上非止一日,这一天二人终于远远望见那一片熟悉的石林。二人难耐思归之意,吴奇在马上纵声长啸,扬鞭纵马,一路狂奔。方倚云也忍不住心中喜悦之情,连催坐马,紧紧跟随。二人奔入石林,来到水塘边上,却见那一蛇一龟听见吴奇啸声,早已出洞而来,浮于岸边等候。一见二人来到岸边,便争先恐后地爬上岸来,将二人夹在中间,两只硕大的头颅在两人身上不住地磨蹭,喜悦之情表露无遗。而方、吴两人与二兽相处日久,早已将其当成了家人一般,这次分别经年,心中也是时常想念,二人依偎在二兽硕大的身躯上,相互对视,想起当初二人心生嫌隙之下,各自独自离开爱巢,如今相隔经年之后,终于和好如初,双双归来,感慨之中,心中柔情顿生。夫妇二人与二兽亲昵良久,各自跃上二兽脊背,穿过瀑布,顺着暗河进入藏龙谷中,简单收拾一下,算是安顿下来。 夫妇二人乍自金戈铁马的烽火战场回到这静谧安宁的世外桃源之中,方感觉到这平静如水的日子之难能可贵,二人在谷中双宿双飞,终日里习文练武,养花垂钓,闷了便相携出谷,到附近山中游玩。除去有时到城中采买一些日用之物之外,轻易也不与外界之人接触,着实过了一段飘逸浪漫的日子。而那些当地居民自当日吴奇化装成真武大帝显圣训谕之后,早已把新化城外这一片石林水塘当成神灵所居之禁地,不论白天黑夜,无人敢于轻易涉足其中,只是偶尔有佟子鱼等人派来的帮会中人将帮中消息传来,放置于水塘边特定的一根石柱孔洞之中,供吴奇定时取阅批示。故而二人虽然蛰居于这人迹罕至的幽谷之中,对于外界的江湖风云却也知之甚深,了然于胸。 第151章 135 话说这一日吴奇如往常一般出洞,从石柱孔洞之中取出帮中信报,回到谷中小屋与方倚云一起观看。却见信报中除了往常的一些帮会最近动态之外,又多了一些吴奇时常萦绕在心,却又不愿去想的消息。其中两则消息最是牵动两人心神:一是福建沿海倭寇被灭以后,相邻的江浙之地近日又现敌踪,而且渐趋猖獗;二是两人都在极力回避的柳媚儿姐弟二人,近来带兵巡游江湖,托名平叛,为父报仇,搅得整个中原武林动荡不安,人心惶惶。已经继血洗华山之后,又远赴崆峒,在隐世已久的崆峒四老眼皮底下逼死其掌门无双子,现在正挥剑东南,前往蜀中峨嵋,意在另一位杀父仇人无相师太。 吴奇看完信报,不由勾起沉埋于心底的那些辛酸往事,心中一阵愁苦,放下手中信报,皱着眉头,负手出房而去。方倚云盯着丈夫那落寞的背影,忍不住心里一阵悲凉,明白丈夫虽然嘴里不说,其实却对柳媚儿一直未曾忘情,背地里必是终日牵挂。想到此处,方倚云虽然心中醋意暗生,微嗔薄怒,却也是有喜有悲:悲的是自己不论是才貌武功,在江湖中俱是上上之选,而且自己终日陪伴,对其百依百顺,温柔有加,却终不能独占其心;喜的是丈夫有情有义,纵然在此事业武功俱在如日中天、绝色佳人时时在怀之时,却始终对自己当年一时冲动犯下的错误耿耿于怀,对自己无意之中伤害之人心存愧疚,在如今世态凉薄、负心绝情之人充斥于世的动荡江湖之中,更显得弥足珍贵。(..tw)方倚云手拿信报,不知不觉间鼻头一酸,珠泪如雨般流淌而下,滴在纸面之上,转眼间湿了一片。 吴奇走出房门,只见腾蛇神龟正在莲池边竹阴中懒洋洋沉睡,听得吴奇出门,各自抬起头来,向吴奇点点头,复又低头睡去。吴奇来到莲池边上,倚着神龟巨大的龟壳抱膝而坐,抬头望天,思量心事。不一会就见爱妻眼圈微红,也跟着走出房门,走到身边,相依而坐。吴奇明白爱妻心事,却苦于难以解说,只是缓缓将其揽进怀中,轻轻抚摸爱妻光滑如缎的披肩长发,嘴里轻吟:“红颜远,相思苦,几番意,难相付。十年情思百年渡,不斩相思不忍顾!……” 方倚云将头埋在丈夫怀中,心中一阵酸楚袭来,泪湿衣襟,轻声说道:“奇哥哥,你……你终究还是放她不下!” 吴奇长叹一声,默然无语。 春日和暖,微风薰人,二人在腾蛇神龟守护之下,各自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之中沉沉睡去。一旁的腾蛇见二人睡着,便无声无息地游到二人身边,身体盘起,与神龟一起将二人围在中间,为其遮挡日光,四只兽目之中闪动着慈和的光芒,温柔看护。 二人因身处谷中,自知身边有两头巨兽守护,心中沉静,便睡得深沉。吴奇在睡梦中一只手扶在腾蛇那坚硬如铁的厚厚鳞甲之上,恍惚间自己已经身化神龙,鳞甲凛然,背生双翼,意念微动中,早已扶摇直上九天,只觉得满天白云环绕足下,风生云动之中,倏忽间已在福建抗倭大营之中。只见佟子鱼等人正在集结队伍,准备出征。营门外尘土飞扬,伊贺四郎率领一众倭寇,正漫山遍野地杀来。吴奇大吼一声,将背上双翼一振,冲天而起,直冲敌阵,背后方倚云、佟子鱼、解庆、郭天霸、甚至还有朗月率领的僧兵、武当的道士、荆州集结跟随的青红帮众、就地招募的当地轻装兵丁,一起冲了出来。刹那间两军对圆,吴奇身后还是熟悉的长枪大盾布成的圆阵,两方人马撞在一起,顿时杀声震天,尘土飞扬,战阵中血肉横飞,碧血浸染着脚下悠悠青草、厚重黄土。吴奇只觉一阵滔天怒意直冲顶门,双翼振动间,俯冲而下,爪撕口咬、翅拍尾扫,众倭寇纷纷毙命。佟子鱼等人随后冲杀,众倭寇支持不住,一败涂地,丢下满地尸体,逃亡海上。吴奇展翅飞上高空,追上伊贺四郎等倭寇海船,低空盘旋一圈,看准了目标,张开龙口,一股炙热的烈焰冲口而出,那是可以焚化一切邪恶的九天神火,眨眼间已将倭寇数十艘海船烧为灰烬,一干倭寇包括伊贺四郎在内无一漏网。 吴奇将双翼一振,复又冲上高空,俯瞰茫茫大海,只见碧波沧沧,一望无际,海天一线间,涛起云涌,变幻无方,云水一色。回望中原大地,但见一片锦绣,山川秀丽,绿野苍茫,好一派大好河山。只觉那些倭寇浊流一切邪恶尽消之后,天地间顿觉清明,胸襟为之一畅。 吴奇在空中盘旋良久,忽然心中一动,但觉风云变幻之间,突然又来到峨嵋山前,只见柳媚儿一行人正在山间小路上艰难跋涉,往峨嵋进发。而峨嵋山前无相师太等一众峨嵋弟子正严阵以待,埋伏于山路旁山崖密林之中,只等其落入陷阱。吴奇心中着急,在半空中冲着柳媚儿大声呼叫,提醒其小心,不料柳媚儿却只是往空中淡淡地看了一眼,似是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仍是带人一路急进,不多时已经进入峨嵋弟子伏击圈之中。天外飞仙醉里挑灯夜看剑世有神龙梦回吹角大连营(五) 第152章 136 吴奇心中有愧,不敢多言,当下放开搂着妻子的手,乖乖地回到桌边坐下。(..tw无弹窗广告)不一会饭菜上桌,方倚云从一边取过酒壶,满满斟了两杯酒放在桌上,笑道:“奇哥哥,今日你出去以后,小妹独自在家里想了许多事情,现在心里敞亮多了,今天晚上咱们夫妻便痛痛快快地喝几杯,一会小妹还有话要对奇哥哥说。”说着举起酒杯,率先一饮而尽。 吴奇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又素知爱妻虽然性格温柔,却是直率脾气,喜怒哀乐全都挂在脸上,故而尽管心中打鼓,但看看妻子脸上笑容不像有假,此时也不敢扫了她的兴头,也只好跟着举杯饮下。这一顿饭尽管方倚云深情款款,温存备至,吴奇却因始终不知妻子心中到底有何用意而如坐针毡,坐立不安。方倚云瞧在眼里,心中暗笑,却也并不说破。 等到二人用完晚饭,只见方倚云已是微有酒意,面露桃花,星目横睨间,春意盎然。吴奇见妻子有些醉了,连忙上前将其抱起放在床上,为其宽衣解带,拉过被子为其盖在身上,然后便欲转身去收拾碗筷。不想刚要转身,却被方倚云伸手拉住。吴奇回过头来,只见方倚云俏脸通红,身躯在被中不住扭动,腻声说道:“好奇哥哥,那些东西明天再收拾不迟,今天你也倦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吴奇也不知今天妻子是怎么了,当下柔声说道:“云妹听话,哥哥收拾一下,一会就来。” 就见方倚云把嘴一扁,撒娇道:“不行!人家就要你现在陪我嘛!好哥哥,明天再收拾吧!好不好嘛!?”说话间拉着吴奇的手不住摇晃。 吴奇不忍拂妻子之意,无奈点头答应,回头对门外的腾蛇神龟招呼一声,关上房门,走到床边宽衣在妻子身边躺下。 吴奇刚刚钻进被中,就觉妻子一条赤条条滑腻腻的身子像一条泥鳅一样钻进怀中,微凉的胴体不住扭动。吴奇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如兰似麝的香气冲鼻而来,嘴巴已被一对柔软的红唇堵住。二人自当日在荆州成亲以来,虽然已作夫妻时日不短,吴奇却从未见妻子这般热情如火过,不由得一阵冲动,伸手搂住妻子细腰,在其光滑的脊背上轻轻抚摸。此时方倚云已是情动,意乱神迷,口中呢喃不已。吴奇翻身将妻子压在身下,共赴巫山,翻云覆雨而去。吴只觉方倚云今晚大异往常,行动间努力迎合,痛快淋漓。吴奇见妻子高兴,又有意讨其欢心,自然更是加倍努力,动作迅猛。夫妇二人缱绻半宿,终于云散雨收,静了下来。天外飞仙醉里挑灯夜看剑世有神龙梦回吹角大连营(六) 此时方倚云已是浑身乏力,光滑的胴体其软如绵,如一只小猫一般缩在吴奇怀里,一只手无力地搭在丈夫腰间,一只手不停地在丈夫坚实的胸膛上轻轻抓挠,口中呢喃,已经语不成句。吴奇搂着妻子柔软的身体,温柔抚慰,不时亲吻一下其光洁的额头,心中充满柔情。 第153章 138 二人缠绵良久之后,方倚云终于静下心来,在丈夫怀中轻声说道:“奇哥哥,小妹想问你一句话,你能不能对我实话实说?” 吴奇心中暗想,妻子今晚这般曲意温存,必是有何用意,这不,终于来了。当下长出一口气,轻柔而又决绝地说道:“云妹有话尽管问,哥哥绝不瞒你。” 方倚云一只手指在吴奇胸口不停地画着圆圈,迟迟疑疑地问道:“在你的心里,到底是喜欢我多一些,还是喜欢媚儿姐姐多一些?” 吴奇微微沉吟,答道:“云妹,既然你今日这般问起,哥哥我也不想骗你。其实在我心里,原本只有你自己,根本也未曾有过别的女人。只是当初咱们离开扬州前夜,发生了一件意外之事,这才将这一切改变。”当下将当日柳媚儿设宴为自己饯行,自己酒醉之后,控制不住,与柳媚儿做出姐弟间不应有的男女欢爱之事和盘托出。 方倚云听完,心中微微有些伤感,却又有了些许自傲,心想丈夫终究还是爱自己多过柳媚儿,若非当初一时之误,绝不至有以后许多纠葛,想着突然抬头在丈夫下巴上轻轻一咬,嗔道:“那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与我?我方倚云难道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寻常女人吗?当今之世,虽然朝廷明令禁止民间百姓纳妾,但实际上但凡稍微有些能耐的男子,哪个不是暗地里三妻四妾?况且我与媚儿姐姐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又怎会不能容她?你也把我瞧得忒地小了。” 吴奇一听,心里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暗想你当初与柳媚儿争风吃醋,动手打架,那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过这话却是不好出口,柔声说道:“云妹,我岂不知你深明大义,非是世间寻常女子可比?但当初我一时冲动,铸成大错,自觉十分对你不起,而且你一直对我情深义重,款款温柔,这些事你叫我怎么对你说得出口?” 方倚云听得心中极为受用,转念间却又‘哼’了一声道:“你现在还说这种话?你若是对媚儿姐姐心中无情,那荆州江边之事又如何解释?你可不要说直到那时你还对当初为何酒后失态,跟媚儿姐姐做下错事懵然不知。事到如今你还要瞒我!?” 吴奇将搂着妻子的双臂紧了一紧,轻轻笑道:“你这小妖精可真是难缠!好吧,那我就把我真实的想法告诉你,你可不要生气。” 方倚云躲在丈夫怀中,暗咬银牙,说道:“你尽管说,我不生气就是。” 吴奇定定神,说道:“当初咱们离开扬州之后,我也曾暗自思索,早已明白那日醉酒失德,乃是媚儿姐姐设计,酒中必有蹊跷。但媚儿姐姐以一个黄花女子之身,若不是对我实在一往情深,又怎会做出此等事来?况且男子汉生在世上,不管起因如何,总要对自己所做之事有所担当。因此虽然那时我不敢对你说明,其实在我心中已经有了媚儿姐姐一席之地,内心深处,实是已把她当成了另一位妻子看待,只是想等咱们安定下来之后,再找个机会与你说明。故此在荆州相遇之后,媚儿姐姐半夜将我引到江边船上,我也就不想再去拒绝于她。不料事有凑巧,第二天便又发生了我父母身死之事,误会之下,我已将其当成了不共戴天的杀父弑母的仇人,怎么还会对你说起此事?直到媚儿姐姐那日伤心之下跳崖自尽,以后又在福建听帮中兄弟说起前情,我这才知道实在是将她冤得好苦。我也曾有心前去寻她,却又怕你伤心,再度离我而去,况且我也实在没脸见她,所以一直拖到今天,其实我心中……我心中……实在是……实在是……” 第154章 139 方倚云颤声说道:“奇哥哥,其实小妹早已知道,你其实一直牵挂与她,只是怕我生气,不肯说罢了。但小妹与她同是女子,对她这些年所受苦楚,实是感同身受。更何况咱们成婚多年,小妹却是一直不能为你生下一男半女,你们吴家一直是一脉单传,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依小妹之意,与情与理,你都应该将媚儿姐姐母子接回来,一家人共享天伦,才是正理,你说是也不是?” 吴奇虽然知道今晚方倚云作出这许多反常之事,必是心里有了什么想法,却万万料不到她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始料不及之下,有些瞠目结舌,看着怀里的妻子说不出话来。 方倚云抬起头来,神色坚定而决绝:“奇哥哥,你不要以为小妹有什么别的想法,我也并不是言不由衷,这些事我已经熟思良久,只要你能将媚儿姐姐接来,我一定与她好好相处,绝不会让你为难。如今她在江湖上搅得血雨腥风,虽然是为父报仇不假,但她行事如此毒辣,杀人如麻,其实也与其情路坎坷不无关系。若是任由她这般杀戮下去,只怕日后会有许多麻烦,对以后襄儿的生活也必然会产生许多不利。你若是能把她接来此处,对她慰以柔情,化解其心中戾气,实是江湖之福,姐姐之福,更是襄儿之福。(..tw)奇哥哥,你说小妹说得可对吗?” 吴奇猛地翻身坐起,扶着爱妻香肩,眼中露出激动之色,颤声说道:“云妹,你……你……说的都是真的?这……这些都是你的肺腑之言?你……你没有骗我?” 方倚云嗔道:“我当然没有骗你,不过看你这般欢喜,迫不及待,可不像你刚才说的,媚儿姐姐在你心里不如我重要!哼!” 说着推开吴奇双手,翻过身去,不再理他。 吴奇见了,急忙俯身过去,涎着脸好言抚慰,不住讨好。方倚云忍不住好笑,回身轻捶其胸,嗔道:“讨厌!你就会哄我!好了,不要在这里买好了,事不宜迟,明天你收拾一下,便动身前往峨嵋,记得要多说好话,务必不要再惹她生气。既然决定要接她回来,就要善始善终。” 吴奇不解,问道:“那……你不与我一起去吗?我还真有些情怯。” 方倚云板着脸道:“你还说呢!一听我让你去接姐姐,便什么都忘在脑后了。难道你忘了江浙倭寇横行之事了?明天你去峨嵋,我先去找佟子鱼等三位兄弟商议抗倭大计,等你接到媚儿姐姐之后,要是姐姐愿意,你可以直接带她到荆州找我。再说我如果跟你一起前去,只恐姐姐心里会有想法,反为不美,咱们还是分头行事为好。你说呢?” 吴奇听了,心中感动,在妻子面颊上温柔一吻,柔声说道:“云妹,你……你真好。可是我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你。” 方倚云嗔道:“少在这里甜言蜜语地哄我!就要去见老情人了,恐怕高兴还来不及呢,还舍不得我?我才不信呢!” 吴奇笑道:“不信?那我证明给你看!” 第155章 140 方倚云不解,扑闪着一双毛茸茸的妙目看着丈夫。[..tw超多好看小说]吴奇诡异地一笑,突然猛地将其搂在怀里,翻身压了上去。方倚云惊呼一声,接着便身子一软,再也说不出话来。房外守候的腾蛇神龟也把两个硕大的身躯依偎在一起,相互摩擦,口中不住低吼,似是为两人高兴,又像是对二人胡闹的行为在偷笑。 一宿无话,第二天二人从床上爬起身来,揽镜自照,俱是面容浮肿,显得甚是疲倦。吴奇看着爱妻不住偷笑,方倚云娇羞不已,嗔怪地不住捶打丈夫脊背。 吴奇回身将妻子搂在怀里,缱绻不已。 二人草草吃过早饭,告别腾蛇神龟,出谷洒泪而别。(..tw) 吴奇满怀急切,一路上日夜兼程,终于在峨嵋山下找到了柳媚儿一行人,因白天人多不好见面,便强自忍耐,直等到半夜时分才现身相见。 柳媚儿只觉如在梦中,惊喜与悲伤、愤怒一起涌上心头,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软,便向地上倒去。吴奇急忙上前一步,双手一抄,将柳媚儿半扶半抱,搂在怀里。柳媚儿鼻翼间闻见情郎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又用手轻轻触摸吴奇脸颊,这才真的确定真是情郎到了。心中先是一阵甜蜜,接着便是一阵抑制不住的愤怒涌上心头,伸手将吴奇一把推开,跟着‘啪’地一声脆响,在吴奇脸上便是一记耳光。吴奇也不躲闪,只是看着柳媚儿憔悴的脸颊,颇为酸楚地说道:“媚儿,我知道很是对不起你,但你又何必总是如此自苦?” 柳媚儿努力镇定心神,冷笑一声道:“吴奇,难得你还知道对我不起,我可真是开心!不过我柳媚儿的生死似乎劳动不起吴大侠关心,你还是去关心你的倚云妹妹去吧!夜深露重,你那娇滴滴的娘子可不似我这苦命之人,你出来久了,再让她倚门悬望,有个好歹,我可吃罪不起。我已经跳过一次悬崖,不想再有第二次,我还要留着这条贱命,照顾我那苦命的襄儿呢!今日我不想杀你,你走吧!江湖路远,咱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总有清算之日!”说完转身便欲回房。 吴奇身形移动,挡在柳媚儿身前,涩声说道:“媚儿姐姐,当日两广之事,弟弟也是受人蒙蔽,以致于误会与你。日前我在福建抗倭之时,曾听扬州分坛的弟兄说起过当年之事,这才知道确实是冤枉了你。而且这次我来找你,实是倚云见我终日牵挂与你,郁郁寡欢,加上她也对当日伤你之事心存愧疚,这才赶我出来寻你。本来她也想跟我一起前来,却又怕你多心,所以我只身前来,想请你带上咱们的儿子与我一同回藏龙谷团聚,静享天伦。姐姐,吴奇知道以前负你良多,今后我一定对你加倍爱惜,好好补偿与你。姐姐,你看在咱们孩儿的份上,就跟我回去吧!孩子还小,不能让他从小就没有爹爹呀!”说着慢慢走上前来,温柔地握住柳媚儿一双微凉的素手,轻轻抚摸。 柳媚儿未见吴奇之时,每每想起此人之绝情,无不恨得咬牙切齿,必欲杀之而后快,但此时当真见到,却又胸中柔情顿生。此时被其握住双手,温言软语地两声姐姐一叫,心中一阵甜蜜,早已将满腔愤恨丢到了九霄云外。这一幕景象,不知在午夜春梦之中多少次反复出现过。抬头痴痴地看着吴奇那满含柔情的双眸,不觉一阵迷茫,嘴里斯斯艾艾地说道:“吴郎,你……你说的可是真的?我……我不是在做梦吗?” 吴奇看着柳媚儿那张绝美的俏脸,也不由得眼眶微湿,当下将手紧了一紧,用力点头。 第156章 141 柳媚儿见了,俏脸上绽开了夺魄蚀魂的笑容,吴奇不禁心中一荡,不由自主低头在其一双红唇上轻轻一吻。[..tw超多好看小说]柳媚儿晕生双颊,嘤咛一声,贴在吴奇怀里。吴奇松开双手,刚要张臂搂抱,突见眼前蓝光一闪,一柄薄如柳叶的飞刀已经顶在咽喉之上。吴奇不禁一愣,就见柳媚儿面带微嗔,似笑非笑地说道:“吴郎,今日我且再信你一次,你若是再敢辜负与我,我就是拼了一死,也定会将这柄飞刀钉在你的心口!你可记住了吗?”说着如丝媚眼之中一道利如刀锋的寒光闪过,饶是吴奇历经生死,心坚如铁,也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看着柳媚儿的眼神中多了一些莫名的情愫。柳媚儿将飞刀收起,纤纤玉手轻轻抚摸着吴奇胸口,柔声说道:“吴郎,你可是怕了?不过也没什么,只要你能真心实意地对姐姐好,姐姐就永远不会对你不利。”天外飞仙醉里挑灯夜看剑世有神龙梦回吹角大连营(七) 吴奇将柳媚儿搂在怀里,轻怜蜜爱,柔声抚慰,柳媚儿微闭双目,紧紧贴在情郎那结实的胸膛之上,鼻翼间传来情郎如丝如缕的男子汉体味,不由得如醉如痴,只盼这一刻就此静止,就这般甜甜蜜蜜,直到生命终止。(..tw无弹窗广告) 就在二人沉溺于柔情蜜意之中不可自拔之时,突然一道蓝光划破夜幕,直指吴奇眉心而来。吴奇猛地惊醒,百忙中松开搂着柳媚儿的双手,屈指一弹,‘铮’地一声,一口柳叶飞刀‘夺’地钉入身边树身之中,刀柄嗡然作响。吴奇将柳媚儿往旁边一推,黑龙鞭已经执在手中。就见夜色中一道剑光,疾如闪电,直刺吴奇胸口。吴奇把手一抖,长鞭前指,后发先至,点向来人咽喉;来人收剑一立,鞭梢正点在剑脊之上,鞭梢回转。吴奇顺势将长鞭一带,收在手中。来人也收剑而立,满脸怒色,正是柳如风。(..tw好看的小说) 柳如风目视吴奇,双眼中杀机毕露,怒喝道:“吴奇!你这无耻小人,时至今日,你还要再来骗我姐姐吗?” 吴奇脚下不丁不八,暗暗戒备,口中说道:“风哥怎的这般说话?若说当初我对不起媚儿姐姐,那时是出于误会。如今我已自知犯错,今日特地来向她请罪,只要她肯原谅与我,我便带她同回藏龙谷,从此一家团聚,安静度日,有何不妥之处?我吴奇一片真诚,天地可鉴,风哥怎地说我又来骗人?” 柳如风怒道:“放屁!你倒打的好算盘!你早已与倚云妹妹成婚多年,今日才要将我姐姐接去,这夫妻名分如何来定?你又欲将姐姐置于何地?” 吴奇苦笑道:“风哥,我想你误会了。小弟这次前来寻找媚儿姐姐,也是倚云妹妹之意。虽然以前她二人之间有过种种误会,但终究以前在扬州一起长大,多年姐妹之情还在,我想她二人在一起,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冲突发生。”说着回头看看柳媚儿,眼中满是柔情:“只是我也知道,这么做确实是委屈了姐姐你了。” 柳媚儿眼含泪光,深情回望,二人四目对视,情意无限。 柳如风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恼怒不已,对着柳媚儿叫道:“姐姐!你不要再上他的当了!他今天前来找你,恐怕不是为你,而是为了襄儿!我知道这小贼虽然与倚云妹妹成婚多年,却一直没有子嗣,吴奇你说!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吴奇听了,也不禁一阵恼怒,森然说道:“风哥,我吴奇敬你年长,加上多年兄弟之情,一再忍让,你可不要以为我便是怕了你。不错,我与倚云妹妹是一直没有孩子,但那又能说明什么?我此番前来,固然是想接回襄儿,但更重要的是要接回媚儿姐姐――用我以后的岁月,来弥补我对她的亏欠!你不要忘了,媚儿虽然是你的姐姐,虽然没有与我拜堂成亲,但在我心目之中,自从我离开扬州之时,她已经是我的妻子!如今有了襄儿,这一切更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我今天来接自己的妻子回家,只要她自己愿意,我想你没什么权力来阻拦吧?” 柳如风怒极反笑,晒然说道:“吴奇,你可真是大言不惭!那好!既然你说对我姐姐一片真心,那我提一个条件,只要你肯答应,我便相信与你,再不阻拦,如何?” 吴奇昂首说道:“你尽管说来,只要我能够办到,绝不推辞!” 柳如风看看姐姐,然后盯着吴奇说道:“你既然承认我姐姐是你的妻子,那家父便自然是你的岳父。你可承认?” 吴奇道:“那是自然。” 柳如风道:“那好,我与姐姐从南而北,走遍中原大地,当年的杀父仇人,如今已经大半伏尸剑下,只剩下少林派圆空、圆性两个秃驴尚在。你既然承认家父与你的翁婿名分,那么为岳父报仇,自是顺理成章之事。只要你肯随我姐弟二人前往嵩山,亲手将那两个秃驴的头颅取来,我便承认你对姐姐乃是真心,你看如何?” 第157章 142 吴奇一听,不禁心中为难,沉吟不语。 柳如风对柳媚儿说道:“姐姐,我说如何?这小贼连这点小事也不肯为你做,还在这里奢谈什么对你一片真心!你就别再执迷不悟了,今日适逢其会,咱姐弟二人双剑联手,取这小贼狗命,也为你这几年所受苦楚讨个公道!”说着挺剑作势,跃跃欲试。 柳媚儿却只是凝立不动,一双妙目含着泪光,满是期待地看着吴奇。 吴奇沉吟良久,说道:“风哥,媚儿姐姐,不是小弟不肯帮忙,实是当日小弟在福建抗倭之时,曾与一众少林弟子并肩作战,生死与共,如今你让我去少林寺杀其派中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老,我又怎能下得了手?况且如今小弟总领江南江北青红两帮,一举一动,牵涉极广。若是小弟真的下手杀了这两位长老,势必引起少林派与青红帮之争,那时必是江湖动荡,生灵涂炭。[..tw超多好看小说]而且我听说因为这次少林派抗倭有功,朝廷已经下旨嘉奖,以前一些小小过失,一律赦免。不要说是小弟,就算你们身负王命,这时也已经是师出无名了。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还是就此罢手吧!” 柳如风听了,目视柳媚儿说道:“如何?我没有冤枉他吧?这小贼不但不肯帮忙,反而是替少林寺作说客来了。像这般没良心的东西,姐姐你还相信他作甚!” 柳媚儿也是黯然低头,双眼中珠泪如雨,滚滚落下。 吴奇欲辩无言,柳如风大喝一声:“吴奇,任你巧舌如簧,能骗得了我姐姐,却须瞒不过我!今日既然你自己找上门来,姐姐不忍动手杀你,便由我柳如风代劳,替我姐姐报仇!”话音未落,长剑横出,迳抹吴奇咽喉。.tw[]吴奇双手一扯长鞭,挡住剑刃,跟着往前一探,右手鞭柄撞向柳如风面门,左手鞭梢则刺往其小腹。柳如风收剑后撤,吴奇左手一松,长鞭上扬,鞭梢直往柳如风咽喉刺来;柳如风不退反进,一侧身让过鞭梢,长剑前指,当胸便刺;吴奇手一带,长鞭收在手中,旋身让过剑刃,二人位置互换,就势长鞭抡起,抽向柳如风背心。二人曾经是亲如兄弟,却也积攒了太多的怨仇,今日相见,有了柳媚儿这一个因头,心中累积多年的怨恨终于爆发了出来。吴奇虽然因为柳媚儿之故,不愿与柳如风反目,但此次见面之后,柳如风却是一直咄咄逼人,而吴奇多年来闯荡江湖,如今也算得是天下知名的一方豪雄,平日里颐指气使,在青红帮数万帮众之中可说是说一不二,江湖之中不论那个名门大派,听说吴奇之名也都是毕恭毕敬,不敢稍缺礼数,这许多年来,何曾受过这等闲气?故此再也忍耐不住,二人兵刃交加,顿时斗在一处。 柳媚儿站在一边,眼看着二人性命相搏,却是左右为难。一边是同胞弟弟,一边是朝思暮想的梦中情郎,要帮弟弟,这边刚要和好的吴奇定然伤心;要帮吴奇,那边却是一奶同胞的骨肉兄弟。不由得越想越是伤心,站在一边不住垂泪。 这里吴奇与柳如风高呼酣斗,早已惊动了柳媚儿一干手下,一个个窜出房门,将二人围在中间,各自抽出兵刃,看着柳媚儿,只待其一声令下,便要一拥齐上。柳媚儿却是只管在一旁抽泣,并不做声。 而此时吴奇武功早已大成,柳如风武功虽高,与吴奇相比,却终究相去甚远。尽管柳如风剑势展开,疾如风雨,吴奇却在其如山剑影之中身形潇洒,游刃有余。柳如风眼见单凭剑法难以取胜,激斗中左手飞刀频发,毫不留情,直欲取吴奇性命而后快。而吴奇却是毫不在意,长鞭舞动间挡住长剑,左手五指弹动,飞刀无一奏功,却将四下里观战的柳媚儿一干手下逼得四处躲闪,越站越远。柳如风越打越是急躁,渐渐剑法散乱,被吴奇瞅准空档,长鞭一圈一绕,缠住剑刃,就见鞭身剑刃之上红光闪动,柳如风只觉掌心发烫,手一松,长剑脱手。吴奇将长鞭一抖,一道寒光闪过,长剑钉入两丈之外的树干之中,直没至柄。柳如风大惊失色,急忙往后跃出圈外。 吴奇并不追击,将长鞭往腰间一缠,负手笑道:“风哥,承让了!” 第159章 143 柳如风恼羞成怒,喝道:“不要跟我套近乎,我可当不起你这般称呼。我手中无剑,却还有这一双铁拳!接招!”说着将身一纵,身子一旋,左脚踹向吴奇面门;吴奇头一低让过,柳如风左脚踢空,人未落地,身形一转,右脚又起,脚面横扫吴奇太阳穴;吴奇仍不进招,把头往后一仰,复又躲过;柳如风双脚落地,背对吴奇,左脚又起,往上一勾,蹬向吴奇小腹,吴奇左手往下一拍,挡住来招,接着往前斜跨一步,右掌起处,便往柳如风背心拍落。柳如风转过身来,顺势左掌一立,拨开吴奇手掌,右拳一抡,当胸便打。吴奇左手一翻,便来叼柳如风手腕,柳如风识得这是吴家家传‘踏雪折梅手’之中的杀招,当年姐姐与方倚云初次冲突之时,便是伤在这一势之下,急忙把手往回一缩。吴奇右手腾出,并指如刀,反削柳如风咽喉。柳如风施展家传柳氏披挂,大开大合威猛无匹,尽展北派拳法刚猛雄劲之风;而吴奇的踏雪折梅手借力打力,疾如闪电,发力于方寸之间,尽显南派拳法小巧连绵之精髓。二人自小一起习武,虽然碍于吴天祥之命不曾互相传授武功,但也曾时常在一起切磋,故而两人都对对方拳法知之甚深,这一拳脚相斗,知己知彼之下,更是斗得难解难分。 柳如风急于取胜,心中急躁,拳势越来越急,腿如尖锥拳似重锤,带起一阵阵罡风,威猛绝伦。吴奇却是气定神闲,在其拳风腿影中进退自如,不慌不忙,不时瞅准机会,发动反击。吴奇眼见对方拳势连绵,如长江大河般绵密不断,知道若不分个胜败,柳如风绝对不会罢手,当下于激斗中暗运内力,双手掌心渐渐发红。而柳如风自恃内力浑厚,招招硬打实凿,连连强攻。吴奇待内力运转充盈之时,突地脚下打个踉跄,卖个破绽。柳如风拳势正急之时,不假思索,挥拳直进,奔吴奇面门便打;吴奇不退反进,一低头从其腋下钻过,顺势回身一掌便往其后心拍来。柳如风躲闪不及,仓促间转身挥掌来迎,‘啪’地一声,双掌相接。柳如风只觉掌心一股灼热的气流从劳宫穴直攻而入,瞬间冲进膻中气海,往下直入丹田,跟着便是一股沛莫可御的大力传来,高大的身躯一飞而起,跌出两丈开外,嘴角流下一缕血丝,显见已经受了重伤。 吴奇一招得手,自家出手轻重心中有数,知道柳如风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当下脚尖一点,身子如一缕青烟般倏地来到柳如风面前,俯身低头,欲来拉柳如风双手,为其疗伤。不料一旁的柳媚儿眼见弟弟受伤倒地,心中本已暗暗嗔怒,此时见吴奇复又抢上前去,误以为还待追击弟弟,不禁心中着急,当下喝叱一声,手一挥,一柄飞刀直奔吴奇后心而来,跟着拔出长剑,身剑合一,头前脚后,一剑迳点吴奇后脑。吴奇此时内力已经登峰造极,身后刀锋一动,心神自生感应,急忙侧身让过飞刀,身子回转,正好迎上柳媚儿击刺而来的剑锋,吴奇双掌一合,已将剑刃夹住,冰冷的剑尖离眉心不过数寸,映得须眉皆碧,不由得心中一片冰凉。吴奇与柳媚儿四目相对,不禁声音颤抖:“媚儿姐姐,小弟千辛万苦,前来寻你,你……你就这般对我?!” 柳媚儿也是喉头哽咽,颤声说道:“你……你怎的这般狠心,他终究是我弟弟,又与你有多年兄弟之情,你把他打伤也就罢了,怎地还不依不饶,定要伤他性命?你……你心里可还有我吗?!” 吴奇被柳如风纠缠半日,本已心中恼怒不已,只是看在柳媚儿面上,这才强自忍耐,此时听柳媚儿这样误会自己,心头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口中低喝一声,双掌一扭一送,柳媚儿手中惊云剑抓握不住,脱手而飞,长剑擦过柳媚儿鬓角,向院中一棵合抱粗的大树平平飞去,在树身上一闪而过。柳媚儿抬眼看时,只见吴奇双手掌心流下血来。那棵大树先是静立不动,夜色中一阵微风拂过,大树突然一阵颤抖,轰然倒地,院落中一阵尘土飞扬。 柳媚儿等人见了此等威势,不禁目瞪口呆。 吴奇森然说道:“我若要杀他,早就杀了,还用不着费这许多功夫!我刚才不过是想替他疗伤而已,想不到你竟然这么看我。若我吴奇似你所想这般无情,又何必历尽千山万水,前来寻你?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吴奇一片真情,你竟然向我下此杀招,哪里还有半点夫妻情分?” 柳媚儿心中震动,垂泪说道:“我哪里知道你要救他?还以为你要……你要……”说着突然抬头一抹眼泪,怒道:“你还有脸骂我?当年新化城外悬崖之上,你又是怎么对待我的?那时你对我可有一丝一毫的容情么?好你个没良心的吴奇,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今日又来欺负我!难道你对方倚云也总是这般疾言厉色吗?这许多年来,我柳媚儿为你受尽煎熬,你不但没有只言片语安慰,反而仗恃武功,屡次气我,可见我在你心目之中,不如方倚云远甚!既然如此,还来接我作甚!我如果去了,必然受你们两个欺侮。你还是走吧!我的弟弟,我柳媚儿自己会救!”说完与吴奇擦身而过,走到柳如风身边将其扶起,仔细检视伤势,再也不看吴奇一眼。 第160章 144 吴奇见了,心中一阵凄凉,长叹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想是我们有缘无分,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既然你不愿跟我回去,我在此多留无益,这便告辞。江湖路险,盼你擅自珍重!”说着从怀中掏出两个药瓶,放在地上,说道:“黄色药粉兑水外洗,每日子时一次;红色药丸内服,每日练功前服下,半月之后,伤势必然好转。媚儿姐姐、风哥,多加珍重,小弟去了!”说完纵身而起,如飞鸟般落在屋脊之上,空中传来吴奇伤心的声音:“若是日后媚儿姐姐有何难处,可到江浙沿海之地找我。小弟此去,便要再整人马,前往抗倭。珍重!珍重!”身形转动间,恰似一缕轻烟,飘飘渺渺,转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柳媚儿扶起弟弟,望着吴奇消失之处,美目中一片茫然,转念间心中一痛,又是一蓬珠泪洒落。柳如风勉强抬手为姐姐擦去眼泪,柔声说道:“姐姐,不要再伤心了,为这个薄幸小人,不值得!” 柳媚儿难抑悲伤,伏在弟弟怀中,哽咽不止。[..tw超多好看小说]柳如风心疼姐姐,也不禁眼眶潮湿,暗暗咬牙,心中恨意更浓。 正是:未解枝头解语花,细数春愁夏雨,为谁开?为谁落?蹉跎韶华,绚烂云霞,飘渺烟波。恨东风寥落,芳心顿开时节,吹来六月片片雪。伤得奴家,闪得奴家,泪珠儿洒成河。独栖寒枝,心伤花容渐消磨,秋风里,一骑扬尘,花事已零落天道惩奸除魔即是卫道事杀意难消腰间宝剑犹血腥(一) 却说吴奇伤心之下,复又离开柳媚儿姐弟,一路赶往荆州,去与方倚云等人会合,欲待再整人马,前赴江浙沿海,重树抗倭大旗,除魔卫道,护佑黎民。一路上吴奇不时想起此次峨嵋之行,本来好不容易妻子回心转意,主动要求将柳媚儿接到身边,一家团聚,而看柳媚儿之意,只要自己真心对待于她,她也愿意尽释前仇,回到自己身边。不料天公不作美,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被柳如风这一搅和,终究是前功尽弃,一无所获。 吴奇一路上越想越是懊恼,既恼柳如风心胸狭窄,为了当年暗恋方倚云之事,总是出处与自己作对,连同胞姐姐的终身幸福也置之于不顾;又恼柳媚儿虽是对自己情深一往,却总是对自己不加信任,时时误会自己;更恼自己经历了这许多江湖风波之后,本应心智沉稳,但一到了柳媚儿面前,却总是控制不住争胜之心,以至一时冲动之下,将柳如风打伤,这误会之中,更添误会,只怕以后再想使柳媚儿回心转意,那是难上加难,更加不可能了。吴奇于路越想越是苦恼,最后干脆强制自己把此事丢在脑后,专注于这次江浙抗倭之行,边走边思索杀敌之计。一路上晓行夜宿,随着离荆州越来越近,一些计划也已经在心中渐渐成形。 这一天吴奇经过多日跋涉之后,终于赶到荆州。佟子鱼等人早已得到消息,在方倚云带领之下,在荆州西门外与一众帮会头领等候多时了。一行人见到吴奇,自有一番亲热寒暄,各自把手而行,进城来到解庆家中,相揖坐下,也不再客套,即便开始商议抗倭大计。 原来此时的青红两帮早已非是昔日可比,在官府支持之下,势力发展极为迅速,如今的帮会势力已经遍及全国,不论士农工商、娼优隶卒、还是一些各地朝廷官员、捕快官差,青红帮势力都有所涉及,可以说整个中原大地,凡是有人的地方,便有青红帮势力触角的存在。如果说当今皇上朱棣乃是真龙天子,控制了整个国家的政治权力、官府网络,那么以吴奇此时的势力地位,其实亦可以称作江湖之中的无冕之王,控制了整个民间的经济命脉。所以此时的青红帮不但在江湖中地位之高,没有哪个武林门派能够望其项背,其财力更是惊人,称得上是富可敌国了。故而这次吴奇要组织兵力抗倭,财力上已经有了坚实的后盾,而且帮中兄弟一直将吴奇夫妇视为天人,虽然吴奇从不轻易过问帮务,但只要他一声令下,整个帮会无人敢于说个不字。所以这次不等吴奇赶到荆州,只是方倚云带来吴奇的一个意向,郭天霸与解庆各自回帮会总坛把吴奇的意思往下一做传达,各地分坛便纷纷响应,踊跃之极。因此等到吴奇从峨嵋赶到荆州之时,佟子鱼等人已经组织起两千余帮中精锐,武器精良,原地待命。只等吴奇赶到,一声令下,便可奔赴战场。 第162章 145 吴奇听完佟子鱼回报,心中大喜,将各地分坛头领大大地赞赏一番。众头领听得总舵主这般称赏,虽然表面谦逊,却是个个心中高兴不已。吴奇与众人客套一番以后,话锋一转,说道:“诸位这次虽然做得很好,咱们此时的军力也非是往日可比,但所谓骄兵必败,诸位还是不要太过轻敌为好。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子鱼,你们准备多日,可对这次侵扰江浙沿海的倭寇有多少了解?” 佟子鱼起身拱手,恭恭敬敬地说道:“大哥,小弟在大嫂初来之时,已经让解庆兄弟遣人在倭寇活动范围之内探查过,具体情况一问三弟便知。” 吴奇将视线转往解庆,道:“那三弟你来说说看。” 解庆也起身拱手,瓮声瓮气地说道:“大哥,这次来的倭寇数目不少,听当地人说不下于四千人,其中的头目叫做什么大场一木,武功极高,且又狡诈残忍,有个外号叫做‘铁翅雕王’,据说曾经习练过我中土的鹰爪门武功,其手下队伍便叫做‘金鹰猎队’,意思是他们是高飞云天、俯瞰万里、一击必中的雄鹰;我们大明子民便是在地面上啃食青草鼠目寸光的待宰羔羊。因为有了伊贺四郎这个前车之鉴,所以这位大场一木非常小心谨慎,尽管手下弟兄多方打探,而且赔上了十余条性命,却始终不曾打探到他们的老巢到底在哪里。只知道他们忽进忽退,来去如风,行踪诡异之极,难以捉摸。反正我是没有办法了,大哥你主意多,还是你来想办法教训这帮兔崽子吧!”说完回身坐下。 吴奇笑道:“三弟不必如此,咱们兵马未动,你已经打听到这许多消息,已经难得地狠了。等咱们赶到那里之后,再慢慢打探不迟。”说完环视众人,笑道:“诸位,刚才你们也都听见了,这次倭寇大举来犯,足有三千多人,而且这些只是明面上的,还不算他们暗中隐藏的实力。而咱们现在只有区区两千人马,却要防守江浙之地数百里的海岸线,若是倭寇集中优势兵力,展开多点攻击,只怕咱们难有胜算。所以我想咱们还须再做些准备,做到有备无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让他有来无回。这才不至于折了我神龙、玄武两帮乃至整个大明王朝的威风。你们以为如何?” 这时郭天霸拱手问道:“大哥,那以你之见,咱们还要再作些什么准备才好?” 吴奇道:“四弟,难道你忘了,咱们在福建之时,可不是咱们青红帮独力作战哪!” 郭天霸道:“大哥是说……?” 吴奇笑道:“不错!我想咱们还是传檄天下各大门派,寻求支援,联系好了之后,一起赶赴江浙沿海倭寇猖獗之地会合。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一起站起,拱手应诺。 吴奇也自起身说道:“那好,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那就各自下去准备。还请诸位莫辞辛劳,加紧准备,须知咱们早一天到达,江浙居民便少受一天祸害。去吧!” 众人答应着各自离去。 吴奇看着众人去远,回头与方倚云迳自回房。二人一进房门,方倚云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奇哥哥,你这次峨嵋之行,可还顺利吗?怎么不见媚儿姐姐随你前来?” 吴奇叹道:“云妹,这些事以后再也不要提起,恐怕以后我与媚儿再也无缘了!”说完便将此次峨嵋之行的前前后后之事一一对方倚云说知,说到伤心之处,这铁一般的汉子也禁不住眼中含泪,伤心不已。 方倚云听了吴奇之言,也不由得黯然叹息,只好强打精神,对丈夫柔情抚慰,按下不提。 再说吴奇休息一宿之后,第二天一早起床,便派人将佟子鱼等人找来,检阅已经招募的两千弟兄。等到队伍集齐,吴奇不由得心中欢喜,原来这两千精锐之中,倒有一半是当初随自己在福建抗倭的旧部。这些人经过了多次征战,对于战阵军旅已经极为熟悉,这样自己训练起来,当可事半功倍,省了许多的麻烦。当下吴奇再次派遣佟子鱼前去与当地官府接洽,在当地官员首肯之下,在城外找到一块空地,每日里将队伍拉出城外,加紧训练,积极备战。只待各路外出联系各大武林门派的弟兄回来,便即开拔,前往江浙。 光阴迅速,一个月之后,奔赴各地的联络弟兄纷纷回报,事情极为顺利,各大门派接到吴奇传讯之后,无不积极响应,都答应派人前往支援。其中少林派更是卖力,居然一次派出了五百名武僧,还是由上次的净月禅师带领,不日便将赶往江浙。还有峨嵋四秀率领的二百名峨嵋弟子、武当三代首席弟子悟心道长率领的三百名年轻道士、就连崆峒、昆仑、青城、丐帮等门派也都有弟子前来助战。吴奇大喜过望,当下不再迟疑,选个黄道吉日,整顿人马,离开荆州,麾旗东指,直奔江浙而来。天道惩奸除魔即是卫道事杀意难消腰间宝剑犹血腥(二) 第163章 147 吴奇率领人马一路东进,因为早已办妥通关文牒,且吴奇在福建抗倭成功时便早已名传天下,所以一路上穿州过府,并无阻碍。路途之中不时有各路英雄闻讯来投,队伍不断扩大,比及到达浙江境内之时,队伍已经发展到了三千五百多人。吴奇心中喜悦,暂时将在柳媚儿姐弟那里惹来的不快放到脑后,显得逸兴遄飞、精神焕发。方倚云看在慰。 队伍进入浙江境内之后,因当地居民深受倭寇之害,听说吴奇等人率队前来抗击倭寇,莫不欢喜,队伍每到一处,当地居民必是夹道欢迎,送吃送喝、缝衣做袜、嘘寒问暖,无所不至。吴奇等人深受感动,抗倭救民之心愈发坚定。 一行人横穿浙江,直奔倭寇活动最是猖獗的台州地面,台州沿海分为玉环、天台、仙居、三门四县,其中天台县倭患最为严重,自倭寇为患以来,数月之间,县中沿海城镇几成白地。(..tw好看的小说)吴奇指挥队伍,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直扑天台而来。进得县境之后,吴奇等人眼见沿途断壁颓垣、民不聊生的惨状,无不怒火满腔。不料此次吴奇等人大张旗鼓而来,倭寇早已得到消息,吴奇大队人马到达天台之后,一连月余,也找不到倭寇踪迹。吴奇无奈,只好先在天台沿海险要之地扎下营盘,然后派出探子,四处打探倭寇行踪,寻找战机。这期间少林、武当、崆峒、昆仑、青城等数派高手也已经相继赶到,加上当地许多年轻的热血男儿踊跃加入,吴奇旗下人马激增至五千余人,势力大振。(..tw)吴奇见手下兵强马壮,自是高兴,便再次派遣郭天霸、解庆、净月各自带领一千人马,分赴玉环、仙居、三门三县,据险而守,吩咐诸人如遇敌情,不可轻易出战,只要扼住倭寇前往内陆之路便可,自己与佟子鱼、方倚云率领中军守在天台,随时接应各路人马。 却说在天台县东南海面,一处极为偏僻的海湾之内,有两处人迹罕至的小岛,北面是长礁咀,南面叫做西朗岛,倭寇首领大场一木率领主力便隐藏在这两处海岛之上。这两个小岛比邻而居,大场一木与其手下军师三鹿上元各自带兵把守,互为犄角,相互据守。加上岛边暗礁密布,暗流极多,易守难攻。这大场一木吸取了伊贺四郎老巢被袭的教训,行事极为谨慎,上岛之后,把岛上居民斩尽杀绝,鸡犬不留。而且每次出动劫掠,都不惜甘冒风险,在海上绕路而行,避开海岛正面,到别处劫掠。因此这两个海岛对面的三洞闸、黄廊乡倒是平安无事。也正因为如此,倭患成形数月以来,不论是当地百姓还是官府,一直都没有找到倭寇藏身之处。除此之外,大场一木还不惜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将台州府境南面的瓦屿、龙门海域的鬼屿、颜家屿和道士冠海域的羊卵子礁两处辟为藏宝之地,派遣精锐之士严加看守,每次劫掠物资充足之时,便从此处装船,走海路运回国内。而大场一木主力所居之处两个海岛,除去必要的生活物资以外,一概不存。这样即使大明抗倭势力发现了他们藏身之处,帅兵来攻,最多也只是弃岛而去罢了,辛辛苦苦抢来的财货却可保无虞,不至有太大的损失。 大场一木自据守海岛以来,每次上岸劫掠之前,必先派出探子探好路径,有了充足的准备和把握之后才会上岸,而且他还花重金买通了当地的一些政府官员,为其提供情报,所以一直顺风顺水,波澜不惊,这强盗做得倒也逍遥自在。 不料一月之前,大场一木突然得到消息,说是那位在福建沿海剿灭‘神风海狼团’,生擒宫本一木、力杀伊贺四郎的青红帮总舵主吴奇又在荆州集结兵力,不日便要赶赴浙江,与自己对敌,不由得心中有些慌乱。与军师三鹿上元商议之下,趁着吴奇未来之时,进行了几次大规模的抢掠,囤积物资,准备与吴奇来个游击持久战术,拖垮吴奇。到时再反客为主,大举反攻,一举消灭吴奇主力。故此当吴奇赶来之后,一连三个月,不见敌踪。 第164章 148 吴奇有了在福建与倭寇对敌的经验,又曾受过名将张定边面授机宜,传授兵法,此时的吴奇,早已非昔日阿蒙,眼见倭寇这般行径,对其意图早已了然于胸。当下召集各处头领,吩咐他们回去之后,外松内紧,故作松懈,诱敌来袭。而且等倭寇来攻之时,故示软弱,将其拖住,但等吴奇主力合围,一举重创来犯之敌。众人心领神会,各自领命自去。 吴奇将众头领打发走之后,又让佟子鱼在军中挑选了几个会说鸟语的精明能干的壮士,对其面授机宜,几人也领命去了。 却说这一日扼守仙居要道的少林僧兵头领净月突然接到线报,说是有两千名倭寇已经于傍晚时分悄悄上岸,隐藏在岸边树林之中,看样子是要对仙居一地实施劫掠。净月一听,心说你们这帮禽兽终于忍不住了,马上下令收束兵力,放弃营盘,只留少数武功高强、悍不畏死的绿林之士据守其中,嘱咐他们一旦倭寇来袭,不必恋战,稍沾即退,显得越是胆怯越好。自己则带领其余人马悄悄出营,埋伏在营后丛林之中,布下陷阱,然后净月吩咐手下放出信鸽,报于吴奇知道。原来这仙居与天台相距不远,不过数十里路而已,只要吴奇得到消息,极速行军,两个时辰便到。故此净月心中有数,不慌不忙,显得气定神闲。 再说坐镇天台的吴奇,这天傍晚接连收到玉环的郭天霸、仙居的净月、三门的解庆接连发来传书,说是发现倭寇踪迹,而且就连吴奇自己,也在天台地面沿海发现了倭寇活动的痕迹。吴奇明知这是倭寇所施的疑兵之计,这四处来袭的倭寇,必有一处兵力强盛,其他三处则是用来吸引自己注意力的疑兵。自己若是不动,那么倭寇必定会集中优势兵力攻击己方薄弱之处;而自己要想增援,却又不知该往哪里增兵。一时间吴奇心急如焚,真正有些不知所措了。此时吴奇才知道,今天所面对的这伙倭寇实在非是当初的‘神风海狼团’可比,其头领用兵之狡诈跟那位自诩用兵如神之将种的宫本一木更加不是一个级数。 吴奇知道自己作为全军首领,越是当此危急时刻,越是绝对不能露出丝毫慌乱之色,否则一旦引起军心恐慌,后果不堪设想,而这样的后果,却正是隐藏在暗处的倭寇所喜闻乐见的。吴奇强制自己守住心神,与方倚云、佟子鱼二人伏在案前仔细研究当地海岸地图。三人一边观看,佟子鱼一边自言自语:“这帮倭寇要设疑兵,小股人马倒也好说,那他们的主力该藏在哪里呢?” 方倚云听得心烦,嗔道:“二弟,你好好想个办法便是,在这里嘀咕什么!絮絮叨叨地我头都大了!” 话音未落,却见佟子鱼突然跳了起来,把吴奇夫妇二人吓了一跳,嘴里叫道:“我想到了!” 吴奇大喜,急忙拉住他的手问道:“二弟想到了什么?军情紧急,延误不得,你有什么想法,赶快说来听听!” 佟子鱼此时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指着地图对二人说道:“大哥、大嫂,你们来看:咱们这次所布防线,四弟天霸所在的玉环县、大庆所在的三门县、还有咱们这里,咱们三处所扎营盘,俱是扼守高处,往前一望,便是海岸,虽有一些零星树林,却是绝对藏不下大队人马。只有净月禅师所据守的仙居县,因其地势所限制,出海便是一带短岗,毫无回旋余地,便将营盘扎在了离短岗两三里的一处洼地。而且这处短岗上林深叶茂,若是有两三千人藏身其中,应该不容易被发现。故而子鱼以为,倭寇真正想要攻击的,必是净月,若有强兵,必在仙居无疑!” 第165章 149 佟子鱼此言一出,吴奇夫妇顿时豁然开朗。吴奇一手轻拍额头,一手抚着佟子鱼肩膀笑道:“兄弟,你可真是我的诸葛亮!”此时吴奇既已确定倭寇主力所藏身之处,便已经胸有成竹。起身吩咐方倚云先给郭天霸和解庆发信,嘱咐二人佯作紧张,派人四处搜索,寻机歼敌,若是遇到大股倭寇,则不必硬拼,利用有利地形,与其展开游击,消耗其有生力量,实在支持不住,则可向友邻方向撤退,寻求支援。然后再让佟子鱼带了两千人马,从大营后边悄无声息地潜入丛林,望仙居县方向进发。而吴奇则带了一帮兄弟,守住大营前门,又派人在四处密林中大肆搜索,制造声势,为佟子鱼赢得时间。天道惩奸除魔即是卫道事杀意难消腰间宝剑犹血腥(三) 不说这边佟子鱼催动队伍,急速行军,那边守在仙居的净月等人已经陷入了苦战之中。原来净月本来心中算定,自己信鸽发出之后,过不了多久,吴奇援军必至,那时前后夹攻,定能大败倭寇,不料一直等到夜深,也始终不见援兵到来。净月情知有变,而其身后不远,便是两个渔村。于是净月一边派人前往村落通知村民暂避,一边部署人马,准备厮杀。 直到三更时分,埋伏在大营后边的净月等人就见前方夜色中突然亮起一片火把,一阵刺耳的叫嚣声响处,大队的倭寇挥舞着明晃晃的倭刀,直奔营门杀来。留守营盘的百余名绿林好手见了,各挥兵器,杀出营门迎敌。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甫一照面,便将冲在前面的倭寇杀了个人仰马翻,眨眼间力杀百余人。此时后边的倭寇在其头领驱动之下,稍退又上,火光中刀锋闪动,如一片刀海一般。这些绿林豪杰一见势头不对,遵照净月吩咐,见好就收,马上便掉转头,往大营后边的丛林撤退。众倭寇见对手如此不堪,一个个得意非凡,大笑着一直追进大营,而此时那百余名绿林豪杰早已隐没在丛林中不见。 净月一见敌人入瓮,急忙对着身后把手一挥,身后站起一排弓箭手,个个张弓搭箭,一排排火箭便往大营中射来。原来净月从营中撤出之时,已经让人在其中到处泼上了桐油,火箭到处,滚滚烈焰腾空而起,那些抢先窜进大营的倭寇无处藏身,一个个狼奔豕突,四下乱蹿,一时间死伤狼藉。后边的倭寇头领见事不好,急忙连打呼哨,约束队伍,不再前进。净月等人正感奇怪,只见倭寇队伍往两边一分,一伙倭寇挥舞倭刀,将数百名当地被俘百姓驱赶了出来。这些人绕过火光弥漫的大营,将那些无辜百姓驱赶在前面,但有走得稍慢者,挥刀便砍。人群中哭声震天,一个个跌跌撞撞,在倭寇驱赶下往山岗上爬来。 净月等人投鼠忌器,只好收起弓箭,往山林中慢慢退却。不料这帮倭寇并不罢休,安排了几个粗通汉语的倭寇不住高声辱骂,并且不时从人群中拖出人来斩杀,甚至将其中的妇女拖出来当众侮辱,场面不堪入目,惨不忍睹。净月等人委实忍耐不住,不约而同地发声喊,杀出丛林,与众倭寇混战在一起。而这些倭寇做这一系列事情,其目的便是要引净月等人现身,好以优势兵力将其围歼。好在净月所率人马虽然人数不多,还不到对方的一半,但其中大部分都是武功高强之辈,更有少林五百名棍僧夹杂其中,个个以一当十,勇不可挡。故而虽是众寡悬殊,却也能暂时抵挡得住。 不料此时战阵推移,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附近两个村落旁边。倭寇人数众多,登时便有一部分人趁机窜入村中,烧杀起来。村落中那些还没来得及逃走的老弱妇孺登时遭了大殃,一时间只听得村中呼儿唤女、哭喊求饶之声不绝于耳。而这些倭寇毫不留情,见人便杀,见物便抢,看见女子更是绝不放过。净月在战阵中看见,更是怒火中烧,不由得禅心尽去,除魔卫道之意大起。当下回头大呼道:“各位师兄弟听着,祖师有云:除恶即是行善,除魔便是卫道,咱们面前这些恶魔个个恶贯满盈,杀之便是积累善功!大家不要留手,给我放开手脚,杀他个落花流水!”呼声中挥棍便往村落中冲去。身后众人高声呼应,在倭寇包围之中结成几个三角阵势,在阵中往来冲杀。不一会净月带人冲进村落,与正在行凶的倭寇对上,净月等人心中各自憋了一股无名之火,高呼酣斗,所向披靡。就在此时,突见身边不远处一栋烈焰腾腾的木屋窗户蓦地爆开,一条黑色的人影飘然而出,身法诡异,疾如闪电,净月还未来得及反应,黑影已到面前。净月见避之不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吐气开声,将手中齐眉铁棍一抖,棍头带着风声,奔来人面门便点。只见来人不闪不避,左手箕张,硬抓棍头。净月见来人如此轻视自己,心中大怒,手头加力,铁棍振动,欲将对方指骨震断。来人冷哼一声,原式不变,早将净月棍头抓住。净月只觉手中铁棍如被铁钳钳住,连连运力前捣回夺,却是纹丝不动。净月运足内力,将铁棍往上一挑,来人突然把手一送,净月猝不及防,铁棍弹回,几乎打到自家面门,但觉胸口发闷,一口真气逆转,嘴角见血。来人再不停留,顺势跟进,右手张开,五指指甲闪着幽光,奔净月胸口便抓;净月勉强吸一口气,横棍拦截,来人变爪为掌,击在棍身上。净月只觉一股大力涌来,站立不住,噔噔登连退三步,再也忍耐不住,一口鲜血冲口而出。来人招式连环,如影随形般大踏步跟上,左右双爪交击,此时净月已经无力招架,只好旋身躲避,只听嗤嗤连声,净月左右肩头鲜血飞溅,竟被此人连皮带肉撕下两块。净月身后棍僧见势不妙,急忙从左右抢上,挡住来人,净月这才得以逃脱,取得喘息之机。 第166章 150 此时来人抢入阵中,从腰间抽出倭刀,刀劈爪撕,与之对敌者非死即伤,所向披靡。众倭寇见了,顿时精神大振,声势更胜以前。而净月这边因净月受伤,无力再战,少林棍僧阵势又被这名倭寇高手冲破,形势岌岌可危。 就在此危机时刻,突听战阵外围一阵喊杀声响起,村外山林中正在酣战的倭寇一阵大乱,火光中一个矮胖书生手持一支巨大的秃笔,大袖飞扬,笔势雄浑,杀得倭寇如波开浪裂一般,直冲进村落中来,在净月等人苦苦支撑之下,佟子鱼所率援兵终于到了。 此时在数十名棍僧环卫之下的净月终于松了一口气,再也支持不住,颓然坐倒在地。.tw[]佟子鱼抢上前为其查看伤势,吩咐手下先将净月抬到僻静之处疗伤,然后回过头来,指挥手下内外夹攻,场上形势顿时逆转。 佟子鱼正在阵中高呼指挥,突听身后一位棍僧惊呼一声:“佟施主小心!”接着便是一阵犀利的金刃劈风之声直奔后脑。佟子鱼身子前扑,一旋身,手中秃笔一挥,只听嘡地一声响,一柄倭刀擦着肩膀直劈而下。佟子鱼未及细看,一只五指箕张、形似鹰爪的手已经劈面抓到。佟子鱼大惊之下,不及细想,身形一侧,挥笔横敲来人手腕,来人把手往后一缩,佟子鱼趁势纵身跳出圈外。(..tw好看的小说) 来人还待作势追击,佟子鱼却连连摆手叫道:“且慢!且慢!看你身手非比寻常,我佟子鱼笔下不死无名之鬼,来将通名!”边说边悄悄将秃笔伸进腰后的墨囊之中。 只见此人停下脚步,用一口流利的汉语傲然说道:“战场之上,偏有这许多废话!本人便是‘金鹰猎队’队长大场一木,看你这矮墩墩的冬瓜样子,一定便是吴奇身边号称智囊的佟子鱼了。” 佟子鱼笑嘻嘻地说道:“难怪难怪!我当是谁有这么大的威风,这么高强的武功,原来便是那位偷学了我中原武学‘大力鹰爪功’的大场先生。方才已经说过,在下正是佟子鱼,却不料区区贱名,竟然能上达大场先生贵耳,惭愧惭愧!荣幸之至!荣幸之至!不过今日先生已经被我围住,众寡悬殊之下,先生还要作困兽之斗吗?” 大场一木昂头挺胸,傲然说道:“我大琉球武士个个英勇善战,并不一定要靠人多取胜。而且我只要将你杀了,你手下这帮乌合之众必然不战自败。你就不要再啰啰嗦嗦地拖延时间了,快拿命来吧!”说完纵身挥刀直取佟子鱼。 佟子鱼不再嬉笑,从墨囊之中抽出秃笔,架住倭刀,二人斗在一处。这大场一木于刀法之中不时杂以鹰爪功夫,刀法犀利,爪式诡异,出招狠毒,招招致命,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其武功之精强,已臻至一流高手的境界。佟子鱼也展开身法,右手秃笔点戳砸打,横拦竖截,其快如风,左手大袖扬起,抽缠撞削,飘逸潇洒,秃笔近击,飞袖远攻;二人俱是一等一的好手,这一下棋逢对手,登时斗得难解难分。 而此时场上形势已经逐渐逆转,佟子鱼所带来的两千人马从外围往里冲杀,而朗月手下残余的人马则中心开花,转守为攻,从里往外杀来。一时间倭寇腹背受敌,而其头领大场一木又被佟子鱼缠住,已成群龙无首之势,不由得举止失措,进退失据,死伤惨重。 第167章 151 大场一木眼见场上形势不妙,转眼间胜败之机逆转,己方已经现出溃败之势,而自己的对手却是不慌不忙,一味游斗,自己杀又杀不得,走又走不掉,恼羞成怒之下,不由得野性大发,口中连声大喝,招式更急,连连强攻,招招俱是拼命招式。佟子鱼眼观六路,见己方已经占据上风,胜败之机已定,知道此时自己能否拖住大场一木,更是关乎胜败的关键,当下定下神来,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对付对手,不再去理会其他。这一下两人一个急躁不安,一个气定神闲,而高手相争,胜负在于一线,此消彼长之下,佟子鱼渐渐占了上风。 大场一木此时已经顾不上杀敌,只是急于脱身去指挥手下,激斗中挥刀直劈佟子鱼顶门,佟子鱼侧身闪过,左手大袖扬起,状如蛇尾,缠向对手持刀手腕,右手秃笔则顺势点向其左边太阳穴。.tw[]大场一木此时心神不定,一味只想速战速决,眼见对方招式凌厉,躲闪不及,于是不假思索,故计重施,运足内力,左手五指张开,硬抓佟子鱼笔尖,佟子鱼一见心中暗喜,心说就怕你不来碰我的笔尖呢,也不闪避,笔尖前送,直入大场一木掌心。 这边大场一木方觉对方兵器入手,自恃鹰爪神功无敌,内力深厚,不由得也是一喜,正要运力将对方兵器夺下,却觉得触手之处软绵绵滑腻之极,空有鹰爪神力,却是无处着手,被对手轻巧巧便将秃笔从手中抽了出去。(..tw好看的小说)刚一愣神,被佟子鱼顺势将秃笔一抖,两点墨汁一边一点,粘在左右两腮之上。佟子鱼一招得手,抖手收回左手长袖,哈哈一笑,往后便退。大场一木回过神来,便感觉腮上有些麻痒,不假思索,用空着的左手在脸上一抹,却不料左手中满是墨汁,登时弄了个大黑脸。大场一木抬手一看,顿时怒不可遏,大喝一声,便欲挥刀再上。不料内力刚动,突觉整个脸上和左手手心传来一阵火烧火燎般撕心裂肺的疼痛,跟着头一晕,脚下踉跄。 佟子鱼呵呵大笑,嘴里嘲讽:“你们这些尚未开化的蛮夷倭奴,个个野蛮无礼、禽兽不如,居然还想学我们汉人的京戏!还想唱个包龙图!遭报应了吧?作恶多端,鬼也不放过你们!倒也!倒也!”随着话音,大场一木只觉得浑身越发无力,脸上肿胀,双眼视线渐趋模糊,眼看便要倒地。 正在此时,就见大场一木身后阵中突然抢出四名倭寇,分出两人挥刀截住冲上来的佟子鱼,另外两人夹了大场一木回身便走。大场一木勉强提高嗓门大叫道:“撤退!撤退!”一干倭寇此时本就已无丝毫斗志,听到撤退的号令,如遇大赦,拼死冲开一个缺口,往海边边战边走。佟子鱼收束部下,一声呐喊,亦步亦趋地随后追来。 佟子鱼早前已经与吴奇商定计策,暗中约束手下,追击之势越来越慢,只是一路将那些零星掉队的倭寇收拾干净,一边虚张声势,呐喊追击。那大场一木等人一路亡命逃窜,沿途丢下一地尸首,终于逃到海边,登上藏在暗处的海船,扬帆出海,逃命去了。 这一战虽然杀敌近千,却因倭寇所施疑兵之计,致使吴奇等人决断迟缓,以至贻误战机,虽然最后勉强得胜,却使得净月身受重伤,手下兵力折损近半,就连那五百名少林棍僧也损耗五十余人,实是伤亡惨重,只能算得上是惨胜。再加上在战场上被倭寇劫持杀死的数百名无辜百姓,亦可说是虽胜犹败。 第168章 152 佟子鱼检视着场中那些无辜百姓惨不忍睹的尸首,一边带人打扫战场,一边嘀嘀咕咕地痛骂倭寇狠毒狡诈。纵然他天性诙谐乐观,此时也终不免心头如坠重物,面色沉重。就连那些少林派的武僧,虽是出家之人,也是个个忍不住口出粗语,大声咒骂不已。倩女离魂暮鼓晨钟困古寺禅意留痕舍死忘生种心魔(一) 却说柳媚儿姐弟二人离开峨嵋之后,在山下客栈中意外遭遇前来寻妻的吴奇,虽然柳媚儿见到情郎之后,眼见其情深意切,加上自家心里对吴奇实是爱恨参半,内心深处其实无时无刻不在盼望情郎能够回心转意。只要他能给自己一个台阶可下,既然不能独霸情郎之心,那退而求其次,哪怕是与方倚云二女同事一夫,只要能时时陪伴在情郎身边,不再过这种孤灯清影的寂寞日子,自己也是愿意。不料中途被自己的弟弟柳如风这一搅和,这刚刚就要到手的幸福又转瞬即逝。心中既恨弟弟莽撞、不以自己的后世归宿为意;更恨吴奇不肯为自己稍微受些委屈。暗想若是吴奇肯稍稍地低声下气一些,自己就算放下眼前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以及俗世恩仇,去跟他闯荡江湖,或是隐居山野,此时也是心甘情愿;可是吴奇却是一味地看重自己的江湖帮派势力和江湖地位,完全不以自己为意,不但当着自己的面将柳如风打伤,而且说走便走,丝毫不因以往对自己造成的伤害而对自己稍加俯就。似他这般,哪像是来给自己赔礼,倒像是自己对他不起,直须低声下气的去求他才好一般。心中越想越恨,凉意滋生,一双妙目之中寒光渐生,心肠也变得渐渐地硬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柳媚儿起床之后,暗想自己在峨嵋山上逼死无相师太,闹得天翻地覆,虽有万嗔师太极力约束,但一众峨嵋弟子终究对自己姐弟恨之弥深,若是在此迟滞不去,保不齐便会再生变故。而此时弟弟已经受伤,若是生变,不但帮不上自己,自己还要分心照顾于他,那时实在对己方不利。当下吩咐手下到街上雇了一辆马车,将弟弟安置其中,当天便一路东进,一边照顾弟弟养伤,一边继续往此行最后一个目标――嵩山而来。 一行人离开峨嵋,一路往东北方向迤逦前行,路上晓行夜宿,途经潼川、保宁,进入陕西与湖广交界之地,经过一番跋涉之后,终于在夏末秋初之时进入了河南境内。此时柳如风经过一番调养之后,伤势已经好转,早已离开了那辆憋闷无比的马车,自己骑马跟随大队人马一路往登封方向行来。 嵩山位于河南省中部的登封,东依郑州,西临洛阳,北临黄河,南靠颖水,与山东泰山、陕西华山、山西恒山、湖南衡山并称中华五岳。山上有十寺、五庙、五宫、三观、四庵、四洞、三坛及宝塔270余座,是历史上佛、道、儒三教荟萃之地,因其地处中原,故称中岳。分太室、少室各三十六峰,其主峰高达一千四百九十二米,雄伟挺拔,称为峻极峰。而天下知名的少林寺,便隐藏于这少室山中。 少林寺始建于北魏太和十九年,{公元495年},因其座落于少室山密林之中,故称少林寺。北魏孝昌三年{公元527年},释迦牟尼第二十八代佛徒菩提达摩历经三年来到少林,首传禅宗,在这少室山上面壁参禅,开创了中土释教禅宗一脉,并将其用来除魔卫道的绝世武功流传下来,日后又有另一位神僧紧那罗王创建了一套天下无双的少林棍术,更为少林武功增添了无穷的光彩。这便是后世号称禅宗祖庭的嵩山少林寺,也就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少林派。 柳媚儿姐弟二人带人来到嵩山脚下,因其报仇心切,并不迟疑,在山下稍作修整之后立即登山,直奔少林寺山门而来。众人一路攀登,也无心欣赏这天下名山的瑰丽景色,不多时便已经来到山门之外。 第169章 153 柳媚儿在山门外立定,吩咐手下上前通报。早有知客僧人迎了出来,上前施礼问道:“看诸位施主满面风尘,行色匆匆,且是身着官服,不像是普通香客,不知诸位来自何处?到此地是为烧香还是还愿?还请施主通个姓名,贫僧也好通报。” 柳媚儿昂首望天,神色倨傲,并不作答,身后一个手下走上前说道:“兀那和尚!这位便是当今圣上驾前大内总管吕公公螟蛉义女、东厂副统领柳媚儿柳大人;旁边这位则是柳大人胞弟,吕公公义子,扬州漕帮龙头老大柳如风。今日我等奉了吕公公之命,前来拜山,你快快进去通报,让你们方丈赶紧出来迎接!” 那知客僧一听,心里便是咯噔一声,心说我们少林寺什么时候惹上了东厂这帮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看这些人来势汹汹,个个神色不善,只怕此来不是什么好事。(..tw好看的小说)当下合什陪笑道:“诸位施主这般说,却是有些不妥之处。少林寺乃是佛门净地,又非庵堂,一向不容女子入内,还是请诸位将来意说明,容贫僧通报方丈之后,再作打算如何?” 柳媚儿闻言,峨眉微皱,嘴里轻轻哼了一声。那名手下察言观色,对知客大声喝叱道:“放肆!柳大人可是奉了皇命而来,你们少林寺规矩再大,还大得过皇上吗?你也不睁大了眼睛看看,你面前可是东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统领大人!还不快去通报,再要啰唆,小心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破寺!” 知客见这人凶神恶煞,说话不可理喻,又不能发火,只好无奈地摇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诸位稍待,贫僧去去就来。(..tw无弹窗广告)” 说完躬身合什,念声佛号,转身进寺而去。 过不多时,只听山门内一阵脚步声响处,山门大开,两列灰衣僧人鱼贯而出,在石阶上排成两列,一个个低眉垂首,双手合十,目不斜视,肃穆而又庄严。紧接着一位白眉齐腮、白须过腹的年迈老僧身披锦蓝袈裟,在一群僧人簇拥之下走了出来。柳媚儿姐弟眼尖,早已瞧见自己念念不忘的杀父仇人圆空、圆性两位长老也在其中,心中杀机顿生。 只见那白眉老僧在众人簇拥之下快步走下台阶,脸上露出慈和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对着柳氏姐弟合什躬身道:“柳大人姐弟远行辛苦,老衲少林主持方丈圆智,事前没有得到消息,未能远迎,罪过罪过!” 柳媚儿也躬身施礼道:“不敢!下官不过是红尘中一微末小女子而已,岂敢劳方丈大师大驾!大师客气了!” 圆智微笑侧身,把手一摆道:“柳大人既然来了,老衲也不懂许多俗礼,请柳大人进内奉茶!” 柳媚儿嫣然一笑:“正要叨扰,大师请!”说完抬脚便欲入内。 不料那圆智方丈却又一伸手拦住,说道:“善哉善哉!柳大人且慢!” 柳媚儿心中微怒,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道:“怎么?大师还有何事?莫非也认为下官身为女子,不能进入贵寺不成?” 圆智合什陪笑道:“善哉善哉!柳大人说哪里话来?以柳大人之身份,自然非是凡俗女子可比,老衲岂敢以区区寺规,怠慢柳大人!但虽然柳大人姐弟进寺无妨,只是大人这一帮手下个个持刀佩剑,我佛门清静之地,柳大人你看……” 柳媚儿听了,心中念头急转,笑道:“我当是甚么事方丈大师这般为难,无妨,就让他们先在山门外等候,下官进寺办完公事,马上便带他们离开。只是天气炎热,还请方丈大师赐些茶水给他们解解渴。”说着暗中向一干手下使个眼色,示意他们守住大门。 圆智笑道:“茶水小事,柳大人便是不说,老衲也会派人准备。柳大人请进!” 第170章 154 一行人相揖相让,进寺而去。倩女离魂暮鼓晨钟困古寺禅意留痕舍死忘生种心魔(二) 柳媚儿姐弟二人跟随圆智等众僧走进山门,在迎门供奉的护法金刚韦陀菩萨神像前合什行礼,然后顺着长长的甬道穿过琳琅满目的碑林石刻,沿途经过锤谱堂、天王殿、东西钟鼓楼,来到大雄宝殿之上。这大雄宝殿乃是全寺中心,大殿正中供奉着三世佛:正中现世佛――释迦牟尼、左边过去佛――东方清净琉璃世界药师佛;右边未来佛――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东西山墙悬塑十八罗汉,屏墙后壁则悬塑着观世音菩萨像,三世佛左右各有达摩祖师和紧那罗王的塑像,端的是清净庄严,一派慈悲肃穆的景象。 柳氏姐弟自从在蜀中松潘和峨嵋先后受万嗔师太与无尘和尚点化,虽未能彻悟而放下屠刀,却终是心中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明悟,面对这千年古刹之中肃穆庄严的佛祖塑像,心中顿生敬畏之意。姐弟二人各怀心事,恭恭敬敬地在佛祖像前跪倒叩拜,心里各自祈求早日得遂心愿。圆智等人见二人虔诚,也在一旁合什诵经,虔心祝颂不已。 姐弟二人礼佛已毕,站起身来,离开大殿,在圆智等人带领下穿过紧那罗殿与六祖堂中间夹道,经过藏经阁,来到东禅堂对面的西客室,众人各自施礼坐下,圆智向小沙弥打个手势,沙弥转身出去,不一会奉上香茶。 圆智大师轻轻端起茶杯,向柳媚儿姐弟二人微微示意,然后抿了一口香茶,开口说道:“柳大人,贵姐弟远道而来,这般不辞劳苦,造访荒山,却不知究竟为了何事?” 柳媚儿也端起茶杯啜饮一口,微微笑道:“方丈大师这话,可就有些明知故问之嫌了。下官此次奉了吕总管手谕,游历天下,沿途拜访各大武林门派,查察不法叛逆,一路行踪,可从未作何遮掩。况且下官得知,华山、崆峒、峨嵋之事早已轰传天下,少林派贵为武林泰山北斗,总不会连这些事也不知道吧?” 圆智合什说道:“阿弥陀佛!柳大人责备的是。老衲虽然僻处山野,久已不问世事,但对于贵姐弟此次遍访天下武林门派,缉拿反叛之事却也有所耳闻。不过柳大人既是身怀此等重任,却为何又有闲情逸致来到敝寺?难道说敝寺也有柳大人口中所说的叛逆不成?” 柳如风冷笑道:“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贵寺有没有叛逆,如何出得叛逆,我想大师贵为寺庙方丈,更是一派掌门,不会连这些事也不知道吧?”说着目射寒光,向着圆智身后瞑目端坐的圆空、圆性怒目而视。 圆智答道:“善哉善哉!柳帮主这是从何说起?老衲自问治寺谨严,门下众弟子虽也有时下山苦行,那也只是为了磨练心智,炼化心魔,以求早日彻悟本来,得见我佛真面而已,又怎会做出叛逆朝廷之事?还请二位明察秋毫,还敝寺一个清白!” 柳媚儿回手止住弟弟,嫣然笑道:“大师莫急,下官并不是说方丈您有何不是,只不过贵派天下驰名,人丁兴旺,僧俗弟子遍及天下。而大师您虽然佛法高深,慧眼如炬,却是终究比不得佛祖那般能转瞬间遍观三千世界,故而大师虽然治寺谨严,但一旦人数多了,始终难免良莠不齐,有些看不到处,这也情有可原。不过您作为一寺之主,一派掌门,却也终究难逃失察之罪!” 说着从怀中掏出吕安手谕,双手递给圆智,正色说道:“方丈大师请看,这是当今皇上驾前大内总管吕督公亲笔手谕,其中清楚言明贵派罗汉堂圆空、圆性两位长老于当日参加武当山五龙宫开光大典之时,曾经与华山掌门伍天雷、崆峒掌门无双子、峨嵋掌门无相师太等人一起,对当今圣上口出大不敬之言,其情可畏、其心可诛。因此吕总管本着一片匡扶社稷之心,为国为民之意,派遣下官游历天下,不避风雨险阻,遍访各门各派,务求将这一干反贼一网打尽,免得日后生乱,社稷不安,黎民受苦。若是方丈大师真有悲天悯人之心,便请将此两名反贼交给下官带回京城。另外嘛,恐怕还要请方丈大师您一并回京,协助调查。您看如何?” 第171章 155 圆空在后面合什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日之事究竟如何,柳大人心知肚明,今日这般说法,不觉得心中有愧吗?善哉善哉!” 柳媚儿一听此言,登时俏脸一沉,说道:“圆空大师这是何意?难道说本官是在诬陷与你不成?!” 圆空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莲出污泥,凤生幽谷。” 柳媚儿冷笑一声,还待再说,却被圆智摆手将二人止住。 圆智伸手将手谕接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交还给柳媚儿,也不分辨,起身合什,对柳氏姐弟说道:“二位请跟老衲来一下,老衲想请二位看一点东西。二位请!”说着回头对圆空等众僧说道:“你等且在此等候,我陪柳大人姐弟去去就来。”说完侧身相让,带着姐弟二人复又出门,回到钟楼前面,在那块著名的李世民碑前站住。 姐弟二人不解其意,望着圆智大师问道:“大师带我们到此,有何用意?还请明示!” 圆智合什说道:“柳大人、柳少侠,你们面前的这两块石碑,一块名叫{皇帝嵩岳少林寺碑},俗称{李世民碑},刻于唐玄宗开元十六年,其碑刻正面乃是唐太宗李世民告谕敝寺上座主持寺主等人的教文,表彰敝寺寺僧助唐平定王世充的赫赫战功;背面刻得是唐王《赐少林寺柏谷庄御书碑记》,记述了敝寺十三棍僧救唐王的故事。而北面的那块石碑则是《小山禅师行实碑》,记述了敝寺曹洞宗第二十四代传法禅师的经历和重振少林禅宗的功德。而这位前辈禅师也曾为朝廷挂帅出征,平定天下。” 柳媚儿聪明绝顶,自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听完圆智介绍,心中早已明白对方不过是在借古讽今,点醒自己少林寺在朝在野的沉重份量,也借此告诉自己少林寺自古以来,从来是忠诚于正义、忠诚于朝廷,绝不会有犯上作乱的事情发生而已。(..tw无弹窗广告)柳媚儿虽然心中明白,却是故作不知,开口说道:“方丈大师,下官虽说孤陋寡闻,见识浅陋,但对于贵寺以前的事迹,也是有所耳闻。不过前事已是过眼云烟,早已随风散去,贵寺这些前朝功绩,似乎也并不能抵消今日之罪过。大师您还是快些将那两位叛逆交给下官,下官也好回去交差。” 圆智和尚一张慈和的脸上声色不动,显得波澜不惊,合什说道:“善哉善哉!柳大人既如此说,那就请二位还到客室奉茶,老衲自会对柳大人有所交代!二位请!”三人转身回来,复到堂上坐下。 柳如风此时已经有些沉不住气,首先开口问道:“方丈大师不知要给我等一个什么样的交代?我等公务在身,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圆智笑道:“柳少侠少安毋躁,待老衲再给两位看些东西,二位就明白了。”说完向身后的沙弥打个手势,就见那小沙弥将早已抱在怀中多时的一个锦盒交给圆智手中。 圆智怀抱锦盒,对柳媚儿二人笑道:“柳大人、柳少侠,方才二位所说,自是言之成理,敝寺那些前朝功绩,确是不能抵消今日之过。但先且不论柳大人所列敝寺长老之罪是否确凿,单说今时今日,敝派对当今朝廷和天下百姓也可说不无微功。继去年敝派弟子朗月率领本寺武僧跟随神龙书生吴奇吴大侠福建抗倭成功之后,便在数日之前,朗月便又接到吴大侠传书,再次率领五百棍僧,前往江浙沿海,竖起抗倭大旗,抗击倭寇之患,降妖除魔,解救黎民。当今圣上对此事也是颇为激赏。柳大人若是不信,这里有皇上圣旨在此,请柳大人自去查看便了。”说着将锦盒往柳媚儿手中一递。 柳氏姐弟一听,不禁脸上变色,心中均想当日吴奇所言果然非虚,看来朱棣果真是曾经下旨嘉奖少林一派,那么吴奇所说的朝廷赦免少林二长老一事恐怕也是真的了。柳媚儿心念电转,转瞬间已经有了主意,当下伸手将锦盒接过,恭恭敬敬地放在几案上拜了几拜,然后上前打开锦盒,将圣旨取出,与弟弟一起观看。只见圣旨上写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嵩山少林寺诸僧虽然身入空门,却是心系江山社稷、天下黎民之安危,于倭寇为患福建乡民之际,不避刀兵,而出,解沿海黎民于倒悬,居功甚伟。却又不恃功自傲,功成而悄然隐退。消息传来,朕心甚慰,特此传旨嘉奖,以慰众僧之心。其外日前所传少林长老对朕不敬之事,朕熟思良久,但觉似无此可能,恐是误传。特此诏令东厂、锦衣卫以及当地官府,不可再对少林寺僧妄加骚扰,钦此。”倩女离魂暮鼓晨钟困古寺禅意留痕舍死忘生种心魔(三) 第172章 156 姐弟二人看完圣旨,柳如风不禁有些垂头丧气。(..tw好看的小说)而柳媚儿却是显得毫不在意,轻轻将圣旨卷起收入盒中,双手交还给圆智方丈,嫣然笑道:“下官这一年多来一直在江湖上奔波,对于朝廷嘉奖贵寺之事毫不知情,这次来得唐突,还请方丈大师赎罪!” 圆智大师将锦盒交给沙弥收好,合什说道:“阿弥陀佛!柳大人言重了!柳大人为国为民奔波劳累,便是有些许失察之处,也是情有可原。老衲不过是一方外闲人,岂敢怪罪与柳大人!” 柳媚儿话锋一转,说道:“方丈大师,既然皇上已经赦免贵寺的两位长老,那下官这趟差也算是完成了。下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圆智笑道:“柳大人不必客气,有话但说无妨,只要老衲能够办到,绝不推辞便是。” 柳媚儿道:“下官这次办差,虽说已经几乎将整个中原之地走遍,却因忙于公事,所以走的地方虽多,却一直未有机会领略当地风光,实在是一大憾事。今日既已公事完备,一身轻松,下官想先将一干手下打发回去交差,我们姐弟二人则想在这嵩山之上游玩几天。一则领略一下这天下名山的瑰丽胜景,二则还想找几位少林前辈高僧讨教佛法,切磋武功,也不枉了我姐弟二人到这佛门禅宗祖庭、武林泰山北斗之地走这一遭。否则若是入宝山而空回,定成终身之憾事。不知方丈大师可肯允诺吗?” 柳如风在旁一听,心中暗暗佩服姐姐机智,他也知道既然对方已将圣旨取出,自己姐弟要想再以朝廷之名报仇,已是绝无可能。但若是就这么走了,将仇人轻轻放过,却又心中实在不甘。不料姐姐话锋轻转,便又给自己的复仇行动留下了一丝转机。暗想只要能够在这少室山上盘恒数日,以自己姐弟二人的心智武功,总能找到报仇的机会。想到此处,也在一边说道:“是呀是呀!像这样能够与得道高僧、前辈高手当面探讨的机会可是来之不易,还请方丈大师开恩允诺!” 圆智虽说方正憨厚,但终究饱经世事,在这个血雨腥风的动荡江湖之中摸爬滚打了一辈子,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柳媚儿姐弟二人虽然狡猾多变,但其此言一出口,圆智早已明白这姐弟二人心里在打什么主意。(..tw好看的小说)只不过不说柳媚儿姐弟远非常人可比,就算只是一个普通人,人家要在山上游玩,只要不去触犯寺中禁地,自己也是管他不着。心说只有约束寺中僧人尽量不去招惹他们便了。等日子一长,这二人自己感到无趣之时,自会离去。想到此便合什说道:“柳大人既要在荒山游玩,那是我嵩山的荣幸,老衲自会派人带领。不过柳大人虽非常人,但终究是女子之身,白天由我等几个老朽接待一下也就罢了,夜里却是绝对不能留宿寺中,还请柳大人见谅!” 柳媚儿微笑道:“这个不劳大师嘱咐,下官自有宿处。”说完一双美目向圆智身后的圆空、圆性瞟了一眼,眼底一丝冰冷的杀机一闪而过,起身告辞。 姐弟二人在寺僧簇拥之下往山门外一路走来,一路上柳媚儿笑语嫣然,俨然已经是一副公事办完之后一身轻松、喜气洋洋的样子。但其一双妙目流转之间,早已将寺中地形和一些僧侣的生活细节记在心里。 一行人来到寺外,柳媚儿将皇上圣旨之中的意思对大伙传达一遍,然后吩咐他们先行下山,言明自己与弟弟还要在此处盘恒数日。众人听了,不敢多问,便即转身下山。柳媚儿也回身向圆智告辞,自去与弟弟寻找落脚之处。 姐弟二人在山上寺院附近寻得一处民居住下,此后一连数日,也不用圆智派来的向导带领,便在这少室、太室二峰之间往来游玩,山上的寺庙宫观、庵堂坛洞,处处都留下了姐弟二人的足迹。姐弟二人时而到嵩阳书院听当代大儒讲解儒家进取济世之精义;时而到中岳庙与庙中道者探讨隐退无为之奥妙;时而又与山中老僧请教堪破色空、得见真我之法门。二人在山中游荡多日,俨然一对求仙访道的善男信女一般,一直也不见有何寻仇的迹象。时日一久,少林众僧也都渐渐松懈下来,放松了戒备,恢复了正常的晨钟暮鼓的念经、坐禅、练功、睡觉的作息制度,对姐弟二人的行踪也就渐渐不再加以注意。 却说这一天一早,少林寺执事僧人打开山门,出门洒扫。此时天色尚早,往日此时应该还没有多少香客游人上山。但洒扫的僧人发现今日有些不同寻常,山门刚刚打开,便见许多游人香客络绎不绝地涌上山来。执事僧虽觉诧异,但也并未太过在意,只是指挥众僧加紧打扫,然后回身入寺,接待香客。一时间整个寺中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各处殿堂佛像前都布满了前来烧香许愿的香客或是游人。 在这些忙乱的香客之中,有两位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一高一矮,一个高大魁梧,一个高挑瘦削,只见这二人随着人流进寺之后,在寺中东游西逛,四处张望,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走走停停之间,不久二人来到了藏经阁后的达摩亭前。这达摩亭虽称为亭,但其实早已建成一座殿堂,殿上供奉着达摩祖师铜质神像,两侧分别有二祖慧可、三祖僧灿、四祖道信、五祖弘忍。二人往堂上一望,不由得眼睛一亮,只见两位白须白眉的老僧正坐于大堂正中,相对弈棋。两人一个慈和安详,一个不怒自威,正是少林罗汉堂两位长老圆空、圆性。 只见这两位游客不紧不慢地走上亭来,绕过正在下棋的两个老和尚,走到达摩像前恭敬叩拜。二人拜毕起身,在大殿中来回踱步,瞻仰五祖风采。就听那位身材瘦削的男子对另一人说道:“这少林禅宗博大精深,对于轮回寂灭之说,诠释得尤为透彻,贤弟可曾听说么?” 那高大男子笑道:“这个小弟倒是未曾听说,还请大哥教诲。” 第173章 157 瘦削男子也笑道:“贤弟太谦虚了,说到教诲不敢,大哥给你讲个故事吧!”说着有意无意地瞟了两位弈棋的老僧一眼,负手踱步,缓缓讲道:“当年五祖弘忍欲求衣钵传人,便要求座下诸僧各作一偈,以显各自修佛心得、悟性高低,以便从中选取一位继承其衣钵。其时大师座下有一位高徒名叫神秀,悟性极高,极具禅性,经过一番苦思之后,做得一偈:‘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此偈一出,众僧均以为美,都以为此偈已是尽善尽美,参禅极致,再也难以超越,都以为这次师父的衣钵,那是非神秀莫属了。不料弘忍大师听完之后,不置可否,众人都摸不着头脑,不解其意。此事传到当时的厨房之中,一位正在烧火做饭的火头僧名叫慧能,听完别人念诵之后,说道:“此偈美则美矣,只是还未悟彻。”身旁的师兄弟便嘲笑他道:“慧能,你一个大字不识的火头僧,知道什么好歹?还敢在这里品头论足!有本事你也作一首,拿去让祖师品评一番,我们就服了你!”不想慧能并不慌张,对众位师兄弟说道:“你们服不服我倒没什么,我另作一首也是大可不必,我只要将神秀师兄这首偈做些修改,定能尽善尽美。”众人一听,无不嗤之以鼻。却见慧能不动声色,因其不会写字,便请一位师兄代劳笔录,自己吟出一首流传千古的佛偈:“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慧能将此偈转呈给祖师弘忍,弘忍一见之下,登时动容,便将衣钵传与慧能,时称中土禅宗第六祖便是。贤弟你看,这位六祖慧能是不是已将佛门所讲的‘空’之一字诠释到了极致?” 那魁伟男子心悦诚服:“前辈祖师悟性之高,实非我等后辈俗人所能得窥堂奥。” 正在弈棋的圆性性情耿直豪放,此时听了二人之言,忍不住搭话道:“两位施主只知六祖得传衣钵艰难,却不知二祖自达摩祖师处求法之时更是艰难。” 那二人听了,对视一眼,缓步走到棋桌前合什说道:“我二人痴迷佛法半生,正要请大师指点。” 圆性也合什还礼道:“老衲口拙,还是让我师兄给你们讲吧!” 二人复又对圆空施礼。倩女离魂暮鼓晨钟困古寺禅意留痕舍死忘生种心魔(四) 圆空放下手中棋子,缓步走到达摩祖师像前合什行礼,圆性也起身跟了过去。就听圆空开口说道:“当年达摩祖师历尽艰辛,来到少林寺之后,便有一位中土高僧神光慕名跟随而来,虚心向其求教,却被祖师拒之于门外,神光却是并不灰心,一直追随其左右,不肯稍离。每当祖师到石洞面壁坐禅,神光便侍立其后;祖师回寺院料理佛事,神光就跟回寺院。总之对其精心照料,形影不离。而且对祖师一举一动,无不心悦诚服。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九年之后的一个冬天夜晚,那时这座大殿尚未建成,乃是一座山亭。达摩祖师在亭上打坐入定,神光便侍立于亭外。此时天降大雪,不久居然淹没了神光的膝盖。神光双手合什,一动不动。直到早上祖师出定,见神光站在雪地里侍立,便问他要干什么。神光答道:求师父传授真法。祖师回答道:要得真法,除非天降红雪。神光会意,当即抽出戒刀,将自己左臂砍下,血染白雪。祖师见其意诚,这才将真法传授与他,为作见证,便将自己平日所用衣钵授予神光,并为其取名慧可。这便是我禅宗二祖求法的真实故事。唉!想想前辈祖师求法之艰难,我辈后世弟子,纵不能将其发扬光大,又怎能不殚精竭虑,以护妙法?” 这两位年迈的老僧只管在这里讲述前辈事迹,沉浸于前尘往事不可自拔,却没注意那位瘦削男子一边听讲,一边悄悄退到桌旁,双手负于背后,往桌上两个犹自冒着热气的茶杯中轻轻一弹,两缕青烟没入茶水之中不见。 这两人听得圆空讲完,各自合什施礼道:“今日我二人得闻大师讲述,方知前辈祖师求法之艰难。日后我二人定当以宣扬佛法为己任,普济世人,不负前辈祖师一片慈悲之心。今日天色已晚,我等就不再打扰大师清修了,暂且告退,待改日再来请教!”说完转身相携离去。 二人离开少林寺,走到僻静之处,相视一笑,各将脸上的胡须一搓揭了下来,露出本来面目,正是毒观音柳媚儿与幻剑柳如风姐弟二人。 原来这姐弟二人明知既已不能以朝廷之名公报私仇,而少林寺积千年威名,寺中高手如云,单以姐弟二人之力,若是硬拼,只恐大仇难报。便将一干手下先行遣送下山,自己姐弟二人终日在山上东游西逛,与山上的高僧大儒、山林隐士讲经说法,以此麻痹少林僧人。等寺中放松警惕之后,便召集众手下扮成香客,蜂拥至寺中烧香拜佛。而自己则易容混在人群之中,进寺暗中寻找圆空、圆性二长老伺机报仇。待二人在达摩亭见到二位长老之后,柳媚儿与柳如风借请教佛家典故之机,由柳媚儿暗中下毒。二人经过一番智斗,终于成功。姐弟二人从寺中脱身出来,立即回到住处,静候消息。 第174章 158 第二天一早,姐弟二人刚刚起床,尚未来得及梳洗,便接到手下禀报,寺中传来的消息,说是圆空、圆性二人昨日突然一起病倒,生命垂危。二人一听,不禁面面相觑,暗想若以柳媚儿当时所下之毒药性之猛烈,只要当时饮下,两位老僧应该当场毙命才对,怎么会只是病倒这么简单?难道少林寺还有解毒之法不成?二人百思不得其解,便复又化妆前往寺中查探。不料寺中僧人众口一词,都说二位长老只是生了重病,但在寺中医僧的解救之下,已无大碍,也许不日便可康复。姐弟二人回到住处之后,心中疑惑难解。虽然有些不相信这些传言,但却不愿使复仇大计功亏一篑。故此姐弟二人商议之下,决定当晚前往寺中一探究竟。 当晚三更时分,姐弟二人换好夜行衣,准备妥当之后,于夜色之中悄悄潜至寺后,纵身跃入围墙,小心翼翼地向白天已经看好的两位长老养病之处摸来。二人来到窗外,见房中尚自透出昏黄的灯光,便悄悄捅破窗纸,往里观看。只见房中一左一右摆了两张大床,床上各自躺了一个白眉白须的老和尚,似是正在熟睡。(..tw好看的小说)而床前地上放了两个蒲团,两个十二三岁的小沙弥盘膝而坐,正在打盹。 姐弟二人互打手势,正在寻思怎样才能进去之时,就见其中一个小沙弥突然伸个懒腰,睡眼惺忪地对另一个说道:“师兄,我有些尿急,你陪我去洒泡尿好不好?” 另一个显得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要撒尿你自己去好了,要我陪你干什么?茅房里味道好闻吗?” 先前一个上前拉住这个的手臂连连摇晃,央求道:“好师兄,你就陪我去吧!茅房里黑乎乎的,我有些害怕!” 另一个嘀嘀咕咕地说道:“都这么大人了,上个茅房还要人陪,也不怕别人笑话!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陪你去一次。唉!我可真是倒霉,给两位长老值一次夜吧,还碰上了你这么一个胆小鬼。” 说着二人拉拉扯扯、打打闹闹地出门而去,一会便隐没在夜色之中。 姐弟二人眼见机不可失,轻轻拉开房门,闪进房中。二人互相使个眼色,心说既然毒药药不死你们,那就再给你们一人补上一剑吧。二人各自脚下轻点,窜到床前举剑砍下,却觉得触手柔软,浑不着力,急忙伸手揭开棉被,却见床上空空,只是放了一个长长的枕头在被子下面,被头上各自粘了一缕白色的胡须。 姐弟二人心知中计,当下翻身欲走,却听房门外一人口诵佛号:“阿弥陀佛!柳大人、柳少侠,深夜至此,可是有何公干吗?”只见房门开处,少林方丈圆智大师白须飘飘,站在门外,身后是一群手持齐眉棍的少林武僧。 柳媚儿见计谋已被识破,转眼间已经陷入重围,知道以少林寺今时今日之实力,若是全力出手,以自己姐弟二人之力,那是绝对难以生还。但她自从踏入江湖以来,除去感情之事不顺之外,无论遇到什么凶险之事、绝顶高手,还从未尝言败,所以早已养成了一种孤傲的性情。此时虽然明知面临险境,仍是不肯示弱,当下银牙一咬,冷冷一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公干没有,但我姐弟二人此生此世,誓杀圆空、圆性两个老和尚,若有人挡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说着与弟弟仗剑走出房门,面对着眼前黑压压一片精壮武僧,毫无惧色,挺胸而立。 就见圆智大师面露凄然之色,合什说道:“善哉善哉!柳大人既如此说,那你们应该是如愿以偿了。”说着向身后一招手,只见四个武僧抬了两副担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姐弟二人面前放下,脸上尚有泪痕。 二人低头一看,只见圆空、圆性两位长老静静地躺在担架之上,面色发青,显见已是死去多时了。倩女离魂暮鼓晨钟困古寺禅意留痕舍死忘生种心魔(五) 姐弟二人见此情景,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并非是自己的毒药没有奏功,而是少林寺之人明知两位长老之死必是柳媚儿姐弟暗中下毒所致,却又苦于没有证据,这才设下这个陷阱,引二人上钩。而姐弟二人报仇心切,一时不察,果真上当。 柳媚儿眼见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便低声对柳如风说道:“若是待会动起手来,我会助你逃走,料想我是朝廷命官,又是女子,他们也不敢对我太过无礼。你出去之后,再想办法找人来救我。” 柳如风额头青筋暴起,低声说道:“这怎么能行?我一个男子汉,不能救你脱险也就罢了,大不了咱们姐弟二人同生共死,反正咱们大仇已报,也没有什么牵挂了。你让我自己逃走,以后我还有脸见人吗?” 柳媚儿怒道:“糊涂!若是咱们都陷在这里,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只要你能够逃出去,他们碍于官府势力,就不敢把我怎么样。那时你再想办法救我,才是两全之法。” 柳如风这才明白,当下点头答应。 二人商议已定,柳媚儿扬声对圆智说道:“圆智大师,这两个老和尚死在这里,可不关我们姐弟之事,你们把我二人围住,可是要伏杀朝廷命官吗?” 第175章 159 圆智一张慈和的脸上微露悲悯之色,合什说道:“柳大人虽是朝廷命官,可是论及武学造诣,也可算得上一派宗师的身份,有些事情既然做了,便该有所担当。本来柳大人姐弟做事严谨,我这两位师弟之死,也算得是毫无头绪可寻。但是暗室亏心,神目如电,就在二位昨日离开敝寺之后,却正巧被敝寺一个淘气贪玩的小沙弥在寺外密林之中看见二位将脸上易容之物取下。而现在这些东西,便在老衲之手。对照圆空、圆性二师弟临终之言,这下毒之人,必是贵姐弟无疑。再说若是你二人无意行凶,为何今夜又暗闯少林,对我两位师弟下手?阿弥陀佛,柳大人你还有何话说?” 柳媚儿一听,知道多说无益,当即高声说道:“圆智大师,就算这两个老和尚是我所杀,那也是天经地义。这二人不但是朝廷叛逆,更是我姐弟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就算他们今日不死,日后我姐弟二人也总会寻机取其性命。今日事已至此,大师又待如何?难道也要取我二人性命不成?” 圆智大师说道:“善哉善哉!以暴制暴,岂是我佛门弟子所为。我这两个师弟之死,也是因果报应,该有此劫。” 柳如风笑道:“那依大师之意,我们这就可以走了?” 圆智大师脸上一片悲天悯人之色,口诵佛号:“阿弥陀佛!老衲却不是这个意思。若是任由二位这般下山,有损我少林千年威名那都还是小事,只是二位杀孽深重,戾气难除,下山之后,只怕还会造下许多杀孽,那时不但被害之人家人痛苦,于二位以后修行也是不利。不知老衲说得可对吗?” 柳如风有些不耐,皱眉说道:“大师有什么要求,尽管划下道来,我姐弟二人接着便是。不必在这里婆婆妈妈。” 圆智说道:“老衲对二位别无所求,只是相请二位在敝寺小住。二位放心,寺中僧人,绝不会对二位有一点失礼,一日三餐,必定准时送上。” 柳媚儿笑道:“方丈大师盛情,下官心领了。但日前大师也曾说过,下官身为女子,绝对不能在寺中留宿,大师难道忘了?再说我柳媚儿身为朝廷命官,还有许多公务等我处理,岂可在此流连?大师若无他事,便请告辞!”说着二人走下台阶,往外便走。(..tw) 只见圆智身后数百名武僧突然刷地往两边一分,按周天方位一站,登时将二人围在中央。柳媚儿脸色一变,对圆智说道:“大师这是何意?” 圆智合什躬身:“柳大人莫怪,老衲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二位留下。二位在寺中这段时日,老衲会请寺中高僧每日为二位宣讲佛法,以佛法之慈悲,化解二位心中之戾气。我劝二位还是将手中屠刀放下,束手就擒为好。老衲身后所布,便是少林周天罗汉大阵。就算二位武功再高,要想闯出此阵,也是绝无可能。还请二位三思!” 柳媚儿嫣然一笑,百媚顿生:“大师错了,我二人手中只有斩断尘缘的慧剑,哪有杀猪屠狗的屠刀?下官以前曾听一位世外高人说过:‘什么是尘缘?恩怨情仇皆是尘缘。’若是不能了却这些,又何谈出世?所以说下官今日此来,既是了断自身,更是替圆空、圆性两位大师了断因果。故此方丈大师您不但不应该怪我,反倒还应该感谢我二人才对。大师你说是吗?”一边说,一边脚下移动,渐渐靠近阵中最近围墙之处。那些离柳媚儿最近的武僧见柳媚儿巧笑嫣然,一派活色生香的娇俏模样,禁不住禅心紊乱,有些目眩神迷,随着柳媚儿前进的脚步缓缓后退,了无斗志。不料柳媚儿表面上一片娇媚,却是暗藏杀机,话音未落,长剑已出,只见剑光一闪间,已有两名离得最近的武僧肩头中剑,倒了下去。 柳媚儿喝叱一声,柳如风会意,跟着便纵身而起,从柳媚儿头顶越过。柳媚儿左掌在弟弟脚底一托,柳如风便如一枚弹丸一般,一跃十几丈,已经翻出围墙,身形闪动间,转眼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众武僧这才如梦方醒,阵势发动,将柳媚儿困在当中。柳媚儿将剑法展开,一道曼妙的身影在阵中如穿花蝴蝶来回穿梭,身姿优美,却是下手狠辣。一众武僧摄于其绝美的容光,妖娆的笑容,都是感到难以下手,而柳媚儿却是面带微笑,下手绝不留情。过不多时,便已有十余名武僧或伤于其随风剑下,或死于其飘絮飞刀刀口。阵外的圆智大师见了,心中不忍,连忙运起内力,以佛门无上心法‘狮子吼’念诵佛号,这才将众武僧心神镇住,大阵方始正常运转。 这一来身处阵中的柳媚儿顿感吃力,只见眼前一片棍影,此进彼退,倏来倏去,令人眼花缭乱,往往一剑刺出,却发现目标已失,又有他人从其他方位攻来。柳媚儿眼见情势危急,当即展开轻功身法,在阵中来回闪避。不料对方大阵发动之后,实是气势磅礴,威势绝伦,且灵动无比,变幻无方,实在是难以捉摸。不论柳媚儿闪往何处,总有一片密如风雨的棍影迎面而来,避无可避。转瞬间柳媚儿已经接连被对方棍头扫中,已是受了轻伤,若不是仗着深厚内力护身,恐怕此时已经被擒。倩女离魂暮鼓晨钟困古寺禅意留痕舍死忘生种心魔(六) 第176章 160 柳媚儿见自己轻灵的身法难以奏功,当即改变方式,深吸一口气,将长剑一撤,双手交握,剑尖渐渐出现一段寸余长短的青白色剑芒。但见她不再嬉笑,一张俏脸上蒙上了一层寒霜,神色凝重。脚下缓缓移动,按周天三十六卦方位转动,步步踏正罡位。正是随风剑法威力最大的最后八式。只见她在漫天棍影之中突地斜跨一步,正好闪进相邻两个武僧之间,根本不去理会对方的攻势,脚尖一点地,身子突地翻起,单手支地,双腿分开,如陀螺一般转动起来,下边右手长剑顺势转圈横扫,上下齐攻。这一招诡异之极,两位武僧只顾了下盘长剑,百忙之中一起棍头点地,来封长剑,却被柳媚儿双脚接连扫中面颊,就听噗噗几声,先是两条齐眉棍和两条左腿先后从中而断,接着便是两人面门中脚,两人几乎不分先后,跌出丈外。这正是后八式第一式‘风急天高猿啸哀’。柳媚儿一招得手,毫不停留,跟着第二式‘渚清沙白鸟飞回’使出,左手用力,身子翻起,斜飞而出,长剑直指左前方两名正要抡棍来攻的武僧,两名武僧见其来势凶猛,连忙往后一退,左右两边两名武僧挥棍拦腰便砸。不料柳媚儿这一下却是虚招,眼见对方齐眉棍打来,突然剑势一收,剑尖在地上轻点一下,窈窕的身子蓦地倒飞而回,捷如飞鸟,长剑在眼前缓缓划过,两位从背后紧跟而来的武僧竟被其拦腰斩断,鲜血洒了一地。[..tw超多好看小说]刹那间柳媚儿重伤两人,杀死两人,不禁精神大振,跟着三、四两式‘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接连使出,长剑横扫直劈,前推倒抹,便如刀砍斧削一般,看着剑势虽慢,却是带起漫天的长剑残影,确有秋风萧瑟,漫天落叶;磅礴江水,连绵不绝之势。其剑芒到处,众僧手中齐眉棍无不应声而断。而柳媚儿使出这八式时无意中踏出的三十六天罡步法,却正好暗合了周天罗汉大阵的运转方位,每一步踏出,无不正好踏在空门之中。对方棍势虽急,却总是不能伤到她分毫,而她每一剑挥出,总有一名武僧中剑倒下,等第五式‘万里悲秋常作客’使完,已经被她连伤二十余人,渐渐冲到围墙附近。原来这次也是柳媚儿来得巧了,便在她带人登上嵩山之前,少林派接到吴奇派人送信之后,让净月禅师尽起寺中年轻一代高手弟子前往江浙抗倭,寺中留下的除了圆智等老一辈高僧之外,尽是些入寺不久的四代弟子,个个身手一般,对这罗汉大阵也并不是太熟悉,故而一战之下,吃了大亏。(..tw无弹窗广告) 圆智大师在阵外看得不忍,高声念诵佛号,一挥手,率领五位‘圆’字辈的长老级人物加入战团。六人各自站定方位,也不用兵器,各施拳脚,把柳媚儿围在中间,攻了上来。柳媚儿毫不畏缩,挥剑迎上。 柳媚儿本以为这六位长老一来,必是施展一些见所未见的绝妙武功来降伏自己,不料交手之下,不由得大是诧异。原来这几位前辈老僧所施展的,不过是一些江湖中司空见惯的普通少林拳法,一位用的是小红拳,一位用的是六合拳,一位使通臂拳,一位使罗汉拳,还有一位用的是昭阳拳,而圆智用的则是最普通不过的筑基拳法――八段锦。 几个人刚一照面之时,柳媚儿还以为是这几位老和尚轻视自己,故而不肯以高明武功对付,不料几个照面之后,柳媚儿这才发觉,这些看似普通的拳术从这几位老和尚手中使出,却浑不似自己在江湖之中见到的那样,配合其浑厚无匹的内力和恰到好处的攻击时机与方位,实是威力绝伦。只见这六位老僧并不急于取胜,也不主动攻击,只是每当柳媚儿攻到面前之时,便出招挡住,似是并无伤她之意。 柳媚儿使尽全身解数连番攻击,形同拼命,但每当攻到这六位老僧跟前,却总是如遇一堵有质无形的铜墙铁壁一般,难以逾越。时间一久,柳媚儿只觉汗流浃背,渐渐难以支持,长剑挥动间便如有千斤之重。原来柳媚儿所施剑法虽然威力无可匹敌,却是最耗内力,难以持久,这一遇到不能速战速决的高手,时间长了,自是支持不住。柳媚儿眼见难以冲出,心念转动间,突地把长剑往鞘中一插,将一双妙目一闭,就在这天下无双的大阵之中、六位当今武林声势显赫的高僧面前,盘膝一坐,闭目养起神来。 众僧一见之下,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圆智大师合什问道:“柳大人这是何意?” 柳媚儿睁开双眼,嫣然一笑:“既然冲不出去,我又何必多费力气?方丈大师方才欲留我在寺中小住,想来也是好意。现在想来,如是在这里听听诸位大师宣讲佛法,也许还是一件好事,对下官日后的心智武功修行,必然有所教益。故此下官决定,就依大师之意,在寺中叨扰数日便了。想来以大师的身份,必然言出必行,不至难为下官。” 圆智大师与几位师弟对视一眼,缓缓点头,突然六人一起出手,运使弹指神功,相隔丈外,于电光火石间连点柳媚儿遍身三十六处穴道,却是并不触及柳媚儿身子。柳媚儿猝不及防,只觉浑身一震,登时动弹不得,不由得心中一沉。抬头冷冷说道:“圆智大师这是何意?难道想食言而肥不成?我柳媚儿今天虽然落了单,失手被擒,但大师若是敢于伤我,只恐你少林派从此不得安宁!” 圆智大师合什说道:“善哉善哉!柳大人岂可以自家暴戾之心,度我佛门慈悲之意?虽然柳大人今日出手毒辣,先是毒杀我派两位护法长老,方才又连伤我寺中二十余位护寺武僧,行事暴烈,魔根已深。但老衲本着佛门广大,普济世人之心,只想以佛法炼化柳大人心中心魔,消除戾气,既是苍生之福,更是大人之幸!再说既有了当年令尊前车之鉴,老衲又岂能再犯同样的错误?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愿少林与柳家之间的恩怨,能够到此为止,从此或握手言和,或相忘于江湖,无争无竞!” 第177章 161 柳媚儿听了,嫣然一笑道:“大师既然想要点化与我,却不知要想从何处着手?” 圆智大师道:“在敝寺西北方向的五乳峰上,有一石洞,深两丈三尺有余,高约一丈,宽约一丈二尺,乃是当年达摩祖师坐禅静悟之处。更是敝寺禅宗圣地。为让大人早日感悟,老衲有意将柳大人送往洞中,打坐参禅,借祖师之余荫,悟生死之真意。不知柳大人对老衲的安排可还满意吗?” 柳媚儿微微一笑:“既来之,则安之。柳媚儿既然决定留下,那方丈大师愿意如何安排,悉听尊便!” 说完闭目垂帘,不再说话。 打从这天起,柳媚儿被困在少林达摩洞中,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便是打坐参禅,听几位寺中高僧轮流讲解佛法。柳媚儿因穴道被点,行动不得,自知难以脱困,索性安下心来,每日里讲解佛法的高僧一来,高兴听时便听上一听,不高兴听时便闭目练功,只当眼前没有这个人。圆智等人虽觉无奈,却仍是锲而不舍,风雨无阻,每日必来。但柳媚儿每日里独对着洞外凄风苦雨、洞内漠漠石壁,愈发感到心底凄凉,每每芳心寂寞、心潮涌动之时,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远在浙江的吴奇,还有此时仍寄宿武当的儿子吴襄,心中酸楚不已。 且不说柳媚儿被困少林寺中受苦,再说那日柳如风在姐姐帮主之下,侥幸逃出少林,趁着夜色匆匆下得嵩山,来到山下一干手下落脚之处。众手下见柳如风神色狼狈,只身一人回来,柳媚儿却是踪影皆无,一个个心中疑惑,却见柳如风脸色不好,又不敢询问。柳如风牵挂姐姐安危,心急如焚,但明知自己姐弟二人此次行动实有抗旨之嫌,不好对手下明说,当下将一干手下遣散回去休息,自己在房中来回踱步,苦思救援之计。 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早,柳如风派遣一个精干手下,化装成香客再次上山,打听柳媚儿消息,自己则在山下苦苦等候。直到日落时分,这名手下才匆匆赶回,将柳媚儿被囚禁在五乳峰达摩洞的消息告诉柳如风知道。柳如风细问之下,知道姐姐并无生命之虞,只是每日被迫听讲佛法,而且达摩洞前有数十位寺中高手日夜轮班看守,毫不懈怠。 柳如风听得姐姐并未受伤,这才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过再想想就这样让姐姐困在山上也不是办法,谁知道这帮和尚什么时候才能放她下山?但若是想要召集手下强攻显然不妥,且不说自己暗杀少林二老已是抗旨,这帮手下也绝对不敢违背旨意再跟自己上山;就算这些人肯帮自己,以自家手下这点兵力,也绝不是少林护寺武僧的对手。而这件事又不能请当地官府帮忙,柳如风走投无路之下,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一个人来。 柳如风苦苦捱过一夜,第二天一早起来,吩咐手下在山下守候,随时注意山上动向,自己则收拾行装,翻身上马,离开嵩山去了。野阔星垂等闲踏平千层浪月涌江流倾力难解一缕情(一) 却说倭酋大场一木这次精心安排,布下数处疑兵,本拟将吴奇各处人马牵制在其各自防区,不敢移动,自己则带领大队人马集中攻击其中一点,以优势兵力逐一剪除吴奇羽翼。但等将对方一一击破之后,再趁对方慌乱之际,召集所有人马,大举进攻,一举将吴奇主力消灭。不料天不从人愿,本是志在必得的一次出手竟然最终以失败告终。 大场一木率领残兵狼狈回到海上,脸上手上俱是先疼痛后麻痒,并且渐渐肿胀起来,而且不论其如何清洗,却总是难以将黑色的墨汁洗去。大场一木心中恼怒之极,但此人性情坚韧,当此心神不定之际,仍是毫不慌乱,下令船队在海上绕了一个大圈,待确定确实没有人跟踪后,这才一路回到长礁咀。军师三鹿上元早已得到消息,从西朗岛赶过来等候多时了。 二人见面之后,大场一木询问其他三路疑兵,三鹿上元摇头叹息,却是不见一个人回来。二人回望身后满身褴褛、血迹斑斑的一干幸存部下,不禁相视苦笑。大场一木在手下搀扶之下回到房间躺下,三鹿上元立即安排随队大夫前来为其检视伤情。 不一会大夫赶到,为大场一木检查之后,面露难色,连连摇头。三鹿上元连忙询问。大夫沉吟道:“看大场先生伤势,这毒性倒并不是太强,只要按时服药,将养一些时日,当无大碍。只是……” 大场一木心中烦乱,喝叱道:“八格!有话就说!我大场一木乃是堂堂琉球武士,就算是为天皇陛下尽忠而死,也绝不会皱眉。我的伤势如何,你尽管直说就是,不必吞吞吐吐,惹我心烦!” 大夫听了,战战兢兢地说道:“大场先生,你身上所中之毒,极为怪异,若是救治得晚了,恐怕您脸上和手上的肌肉便会僵死,后果不堪设想。好在您回来的还不算太晚,所以伤口肌肉还能救治。但是这位下毒之人所用的墨汁却非是普通墨汁,这种颜料一旦与皮肤接触,立即便会渗入肌理之中,除非将这块皮肉整块割下,否则永远都无法洗去了。” 大场一木大怒,大叫一声:“混蛋!废物!既然这点事情你都无法解决,留着你还有什么用!”说话间突地探手,一只右手直插入大夫胸腹之中,跟着往回一带,那大夫内脏流了一地,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身子不住抽搐。 不说大场一木在岛上大发雷霆,再说吴奇。 那日吴奇将佟子鱼派出之后,带人在大营外虚张声势,吸引倭寇注意,掩护佟子鱼大部行动,等到天色将明之时,已有探子发现了正在不停移动的倭寇疑兵踪迹。这伙倭寇人数不多,也就是两三百人左右。吴奇知道此时的佟子鱼必定已经结束战斗,这伙倭寇也就再也没有了存在的价值,当即一声令下,派人先绕到海岸边将倭寇所乘海船找到守住,然后带人从四面包抄过去,最后在一片茂密的丛林之中将其围住,众寡悬殊之下,吴奇毫不费力,便将这伙倭寇全数歼灭,只留下了少数几个,欲从其口中问出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天明之后,吴奇先后接到各路人马传书,除净月一路伤亡惨重,主将净月受伤之外,其他郭天霸与解庆两路皆是大捷,已将入侵的两小股倭寇全数歼灭,共杀死五百余人,掳获一百余人。而净月方面虽然伤亡不少,却也终究在佟子鱼援兵帮助之下,将倭寇击退,而且佟子鱼更是将倭酋大场一木打伤,更是意外之喜,这一来最起码是为己方备战倭寇下此进攻赢得了时间。 从这一天开始,吴奇一面整顿人马,严防倭寇再次突袭,一面从各处调集战船,只待时机成熟,便要出海直击倭寇老巢,以求一劳永逸,奠定整个战争胜局。这期间虽仍不时有小股倭寇袭扰,但也只是倭寇以攻为守,意图搅乱吴奇视线而已,所以都是稍沾即退,并未造成太大的威胁。 直到半月之后,吴奇终于将等待已久的消息等到。 第178章 162 这一天吴奇正在大营四周巡视,突见两名手下用一副担架将一个浑身是水,气息奄奄的兄弟迳直抬到面前放下。吴奇上前一看,正是自己当初从众多部下之中精心挑选的数名精通倭语的部下之一。 原来吴奇当日因难以找到倭寇隐身巢穴,便与佟子鱼、方倚云二人定下此计,先从队伍中挑选了这几名会说倭语的部下,等到佟子鱼击败倭寇之时,这几名部下便趁乱扮成倭寇模样,混上倭寇海船,直入倭寇巢穴,潜伏了下来。便在这半月之中,这几人暗中将岛上形势摸清,便又混杂在袭扰大陆的小股倭寇之中回到岸上,准备回营复命。不料情急之下,临门一脚出错,便在这几人准备暗中脱离倭寇队伍之时,竟被倭寇带队头目发现,同去五人,只有他一人拼死突围,跳入海水之中逃脱,但也已经浑身带伤,其余四人全部被害。[..tw超多好看小说] 吴奇见这位部下伤势严重,已是回天乏力,也不禁心中恻然。当下伸出食中两指,点在其眉心之间,脸上红光一闪,一股柔和的生命元气缓缓注入,沿印堂、膻中、一路直入丹田,再由丹田散发到四肢百骸,此人只觉得精神一震,悠悠醒转过来。只见他艰难地从胸口衣襟之中掏出一个油布缠裹的小包递给吴奇,断断续续地说道:“吴大侠,这是倭寇老巢的布防图。倭寇……就藏在……藏在……长礁咀和……和……西朗岛上,而且……而且还在羊……羊……”话未说完,突然头一歪,已经断气。(..tw) 吴奇将手指收回,黯然挥手让人将他抬走,然后立即回到大营,召集属下佟子鱼等一干头领商议军情。不一会,在佟子鱼带领之下,众头领一个个走进大帐,在吴奇周围站定,单等吴奇发话。吴奇抬头对众人环视一周,见除了驻守他处的郭天霸、解庆、净月之外,其他的头领都已经到齐,摆手让众人坐下,然后从怀中掏出方才探子带回的倭寇老巢长礁咀和西朗岛的布防图,铺在桌上,对众人说道:“想必诸位也都已经知道,方才咱们派往倭寇老巢卧底探查的弟兄已经回来,虽然这几位弟兄已经殉职,但总算没有白白丢了性命。他们甘冒生死,已经将倭寇藏身之处找到,并且将对方巢穴布防态势描摹成图带了回来。咱们早已准备多时,战船也已经全部到位,我想既然打探消息的弟兄已经在最后时刻暴露,那想必此时倭寇头领大场一木与三鹿上元也已经得到消息。故此吴某以为,事不宜迟,咱们尽早召集弟兄,出海灭倭,在他们有所准备之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务求一战成功。否则若是迟疑,只恐夜长梦多,再生他变。众位以为如何?” 众头领听了,一个个摩拳擦掌,神色激愤,求战之意溢于言表。吴奇见众人上下一心,亦觉胸中热血沸腾。当即传下令去,留下一千人马驻守大营,自己与佟子鱼各率一支船队,扬帆出海,直奔倭寇巢穴而来。 再说倭酋大场一木那日震怒之下,将一位随军医生当场杀死,再召集其他医生检视伤情,却是众口一词,对其脸上手上的黑色墨迹无计可施。大场无奈,只好在三鹿上元苦苦劝说之下,先服药将毒性遏制住,慢慢将养,至于那些墨迹,只有以后再慢慢想法消除。直到半月之后,大场一木身上毒势这才渐渐消除,除了左手和脸颊还有些酸麻之外,伤势已无大碍。 这一天大场正在海岛边缘的空地上缓缓踱步散心,突见一名属下急匆匆跑到面前,躬身施礼,道:“队长,属下有紧急军情回报!” 大场一木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转身看着远处起起伏伏的海面,嘴里淡淡地说道:“有什么事情就说,何必这么慌张?” 那名部下‘嗨’了一声,然后说道:“队长阁下,这次属下奉命上岸袭扰支那人,临到回程之时,在海边发现了队伍之中竟然混有支那奸细!” 第179章 163 大场一木身子一震,猛地转过身来,双眼之中满是震惊,急急问道:“奸细!?那他们人呢?” 那名部下说道:“属下等发现奸细之时,这几人正要偷偷脱离队伍,准备溜走,属下马上与其他人将其围住。原本属下是想将他们擒住,好带回来交给队长审问,谁知道这几个人悍勇之极,在属下等的包围之下竟然毫无惧色,拼死抵抗,最后除了一人从海边岩石上跳入水中之外,其他人全都战死。所以属下不敢隐瞒,今天一回到岛上,便立即赶来回报给队长阁下。” 大场一木一张满是墨迹的脸上毫无表情,眼中却射出了慑人的寒光,盯着属下问道:“那这个跳下海的人呢?你不会告诉我他已经逃走了吧?!” 那名部下看着大场一木那冷酷的眼神,虽然强自镇定,却仍是忍不住双腿颤抖:“队长阁下,那名支那奸细跳下大海之时,已经身受重伤,属下以为……属下以为……” 大场一木淡淡地说道:“你以为如何?”平淡的语气之中却已是满含杀机。 那名部下垂首低声说道:“属下以为,以他跳海之时所受之伤,此人决不可能逃生。” 大场一木问道:“那么你们可曾看到过他的尸体?”一边说一边慢慢走到近前,一对鹰眼直视着部下双眼,一瞬不瞬。 属下此时已是浑身颤抖不止,支持不住,缓缓软倒在地,嘴里喃喃地说道:“没……没……没有。” 大场一木轻轻在其耳边说道:“既然没有见到此人的尸体,那就意味着他很有可能已经逃回了他的头领吴奇那里,而且必定会将我们的驻地布防情况带去。小野君,你跟随我在支那沿海多时,难道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失误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请你大声地回答我!” 小野勉强一挺胸膛,说道:“属下知道!” 大场一木转过身去,一边往驻地走一边大声说道:“既然知道,那么你作为一个琉球武士,就应该对自己所犯的错误付出代价!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见小野满脸绝望,一个人在海边呆坐许久,突然间脸上落下泪来。.tw[]就见他跪在地上对着琉球方向拜了四拜,然后解开衣襟,坦胸露腹,最后抽出倭刀,一咬牙,对着自己的心口刺下,接着往下一拖刀锋,将自己的肚皮剖了开来,肚肠流了一地,尸身缓缓倒在海边,在海风里不住抽搐。野阔星垂等闲踏平千层浪月涌江流倾力难解一缕情(二) 大场一木回到营房,立即下令手下将军师三鹿上元请来,商议对策。此时三鹿上元已经回到南面的西朗岛驻守,接到消息之后不敢怠慢,马上登上小船过海而来,与大场一木一起商议应对之策。而这一返一复之间,天色已经向晚,红日西沉,渐渐黑了下来。 这两个倭寇头目刚在房中坐下,还未来得及商议,突见一个手下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惊慌失措地叫道:“不好了!岛北面海面上来了一队战船,已经闯进了礁石群,逼近了海岛,正在准备登岸!” 二人大惊失色,万万想不到对方竟然来得如此之快。急忙冲出营门,居高临下往海边观看。只见岸边出现一队队火把,照得海水一片通红。火光中一队队小船从礁石群中的大船上放下,在星罗棋布的礁石之中穿梭迂回而来,所走路线正是这片诡异海域之中的隐秘暗道。就在这二人略一迟疑之间,对方前锋已经逼近海岛港口。而此时南面西朗岛方向,也是隐隐出现一片星星点点的火把,喊杀之声随着海风清晰地传到耳边。大场一木气急败坏,苦于身体不便,只好站在原地,声嘶力竭地传令部下据守海边险要,放箭阻挡敌人进攻。 这边第一波箭雨刚刚射出,只见对方士兵纷纷从身后取出一面巨大的藤牌挡在身前,形成一堵无隙可乘的移动城墙,队伍毫不停留,仍然按部就班地迅速向海岸逼近。一旁的三鹿上元见势不妙,连忙传令,叫手下弓箭手将箭尖稍微抬起,越过前排的藤牌手,专射其后边毫无防护之力的长枪手和刀手。由于此时倭寇居高临下,这般安排确是歹毒,只见一阵阵箭雨过后,吴奇阵中伤亡惨重,攻势减缓。三鹿上元心中得意,回头看着大场一木哈哈大笑。 正在二人得意忘形之时,突见对方小船上一青一红两道身影冲天而起,在空中迅速接近,越过十余丈宽的海面,将落未落之时,二人单掌对拍,复又飘然而起,直往岛上落了下来。岛上弓箭手一见之下,个个大惊失色,不用头领下令,一阵密如急雨的利箭已经向二人射来。不料这两人轻功之高,实是匪夷所思,竟已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只见二人各将衣袖前挥,竟然在空中毫无借力的情况下蓦地止住前冲的势子,接着双脚互踏,于不可能处竟然又上升了丈余,一片箭雨从其脚底掠过,落入海中。二人漂浮在战况惨烈的战场上空,身后是灿烂星空、耿耿银河,脚下则是万丈海波、如林的剑戟,身姿潇洒优美,不带丝毫人间烟火之气,看在下面众人眼中,直似神灵。二人躲过箭雨,跟着头前脚后,又是单掌对拍,两道身影如箭矢一般俯冲而下,众倭寇第二支箭刚刚搭在弦上,未及拉弓,二人已到头顶。众倭寇还未来得及反应,两条九节鞭如从天而降的两条神龙,矢矫而下,十几张强弓突地脱手而飞,跟着血光崩现,十几名倭寇手捂着咽喉,缓缓倒地。 第180章 164 二人落入倭寇群中,身形电闪,指东打西、忽进忽退,手中长鞭便如两条择人而噬的毒蛇,中者无不骨断筋折,当者披靡,整个倭寇弓箭防线如波开浪裂一般,登时乱成一团。.tw[]正是吴奇夫妇二人施展‘御风术’绝顶轻功,一举越过数十丈的海面,攻上海岛。原来这夫妇二人在藏龙谷这段日子里,已经一举突破‘御风术’第二重,已将第三重‘动无常则,进止难期’练成,故能在空中无法借力之时,突进突止,动若脱兔,静若处子,于倭寇箭雨之中进退自如。这边的大场一木和三鹿上元一见之下,初时目眩神摇,接着肝胆欲裂,此二人一直夜郎自大,自以为其琉球武学乃是天下武学极致,何曾见过这般神鬼莫测的武功?当下只觉得心中斗志全消,已经心有逃跑之意。这也难怪,以此时吴奇二人的武功,放眼整个中原武林,也已经是罕有敌手,若是但以轻功而论,就连那位同样修习过‘御风术’的锦衣卫大头领曹天成此时也只能甘拜下风,何况是这些坐井观天的倭奴?此时就算那位琉球战神伊贺四郎复生,其武功比之方倚云也已经是远远不及,更不用说是吴奇了。 而这边岸上倭寇阵势一乱,下边船上的吴奇部下趁势强攻,转眼间已经冲上岸来。在这岸边狭窄之处长枪手派不上用场,后边的刀手抢到前面,抡刀砍杀,当先开路。这边吴奇夫妇复又转身往下杀来,与大队人马会合一处,然后二人一马当先,带领众人一路冲上岛来。不多时第一道防线的倭寇抵挡不住,纷纷后退,吴奇等人瞬间冲出狭窄的山路,进入了海岛中央平野之地。(..tw无弹窗广告) 吴奇把手一挥,身后长枪大盾排开,步步为营,向着倭寇大营蚕食过来。 这里长礁咀打得如火如荼,那边进攻西朗岛的佟子鱼却是顺利地多了。原来佟子鱼在向导带领之下,攻进西朗岛周围暗礁群中之时,岛上指挥的三鹿上元已经是跑到长礁咀大场一木那里商议军情去了。这西朗岛上的倭寇群龙无首,又不知其藏身之地已经暴露,大咧咧惯了,毫无防备。故此直到佟子鱼率人来到海岛港口,准备登陆之时,这才有哨兵发现,可惜为时已晚。佟子鱼不等哨兵发出信号,从身边亲随手中接过弓箭,接连两支利箭离弦而飞,两个哨兵咽喉中箭,闷声不响地从礁石上跌进海涛之中。 佟子鱼一挥手,率领队伍悄无声息地登上海岛,来到把守登陆港口的一队弓箭手藏身之处,发声喊,奇兵突出,如从天而降的神兵一般,出现在倭寇面前。夜色中倭寇不知敌人来了多少,猝不及防之下,登时吃了大亏。这些弓箭手远处攻击自是威力极大,但一旦失去了距离上的优势,对面肉搏,手中的弓箭还不如一根木棍好用,所以两方刚一交手,登时一触即溃,被佟子鱼手下的大刀手杀了个落花流水。佟子鱼指挥队伍两翼包抄,将这伙弓箭手围在当中,大呼砍杀。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佟子鱼也不流连,留下一部分人马解决这些弓箭手,自己则带人穿出对方第一道防线,直扑倭寇大营。(..tw好看的小说) 此时营中的倭寇已经听到声音,个个惊慌失措,衣衫不整地持刀冲出大营,迎面正碰上闷声冲来的佟子鱼等人。佟子鱼大喝一声,身后登时亮起一片火把,只见整个小岛上星星点点,到处都是火光。众倭寇不知底细,又找不到自己的头领,无人指挥,一时间狼奔豕突,在岛上乱冲乱撞,乱成一团。佟子鱼指挥手下每五十名长枪手和五十名藤牌手组成一队,随后赶来的大刀手每一百人组成一队,相互呼应,四下围剿。一时间岛上鲜血横流,众倭寇死伤狼藉。 一些头脑机灵的倭寇见势不妙,寻机从佟子鱼包围空挡之中逃下海岛,趁着夜色乘船而逃。加上佟子鱼等人攻势凌厉,倭寇死伤惨重,反击之力越来越弱,终于在两个多时辰之后,岛上渐渐静了下来。机缘巧合之下,佟子鱼虽然发动攻势稍晚于吴奇,却比吴奇提早一个多时辰结束了战斗。 佟子鱼眼见岛上倭寇或死或逃,岛上已无战事,又没有找到情报中的那位琉球军师三鹿上元,当即留下三百人清扫战场,自己则带人再度登船,前去支援吴奇夫妇。 再说长礁咀上的大场一木和三鹿上元,见到吴奇夫妇如此神功,而自己却一个重伤未愈,一个武功平庸,早已斗志全无,只是在想如何才能脱困,至于反败为胜,战胜敌人,那是再也没有这般想法。 而就在这二人迟疑未决之时,吴奇部下的前锋已经渐渐逼近营门,大场一木手下倭寇抵挡不住,节节后退。大场一木看看回天乏力,与三鹿上元对视一眼,两人俱是从对方眼中读到了一个‘逃’字。二人不再迟疑,下令前营部下拼死挡住吴奇攻势,自己则带领余下的人马悄悄潜到海岛背面,登上隐藏在此处的海船,丢下正在拼死抵抗的手下,往藏宝的羊卵子礁和鬼屿方向逃去。等到吴奇等人消灭了岛上的残余,追到海边之时,只见夜色中星空海水连成一片,点点帆影已经渐渐消失在天水交接的一线之间,早已追之不及,禁不住懊丧不已。 此时佟子鱼也已经率人登上海岛,与吴奇夫妇会合,三人望着海面上倭寇消失之处,慨然长叹。只好打扫战场,收兵回营,以图日后再战。 吴奇等人回到大营之后,一边派出探子,探访残余倭寇下落,一边加紧训练部下,与驻守他处的解庆、郭天霸、净月等人紧密联系,随时准备与倭寇的下一次大战。 话说这一天吴奇与方倚云闲来无事,夫妇二人相携出营,到附近小山丛林散步。二人相依相偎,在林间小路上边走边絮絮低语,方倚云不时低声轻笑,有时又面带娇羞,倚在吴奇身上撒娇,显得甚是甜蜜。夫妇二人一个英俊潇洒,闲适文雅,一个花容月貌,娇俏温柔,这般在山路上一走,真正是堪比交颈之鸳鸯,羡煞天上人间之神仙。 二人走到一处林木葱郁之处时,突地驻足而立,不再嬉笑,心中警兆突生,已是感觉到附近有人窥探,且带有丝丝敌意杀机。吴奇朗声说道:“是哪一位好朋友在此?在下吴奇,朋友若是有何见教,便请现身相见,如若不然,吴某可要得罪了!” 话音未落,只听密林中一个熟悉的清越声音高声吟道:“雁回横塘落,春来柳如风。吴奇兄弟、倚云妹妹,好久不见,你们越发恩爱了!” 枝叶翻动间,一个白色的高大身影倏地出现在二人面前的山路上,仪态潇洒、风姿挺拔,背后一柄细长的乌鞘长剑,黄色的剑穗随风飘摆,正是那位扬州漕帮大龙头、‘幻剑’柳如风到了。 原来当日柳如风逃下嵩山之后,心中欲救乃姐,却又苦于此次出手毒杀少林二长老实是抗旨,若是再去调集官兵,已是无此可能。但仅凭自己一己之力,要想从天下闻名、高手如云的嵩山少林寺救人,那无异于痴人说梦。柳如风苦思无计之下,却突然想起了那位自己深恶痛绝的青红帮龙头老大――‘神龙书生’吴奇。柳如风知道,以此时吴奇在江湖之中的地位声望,实已不逊于少林掌门圆智与武当掌门天藏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位,甚至犹有过之。而且因吴奇这几年一直在沿海之地率军抗倭,与少林僧人并肩御敌,其交情之深,实非他人可比。若是能说动吴奇前来少林,恐怕无论如何,那圆智老和尚都要卖他个面子。况且看那日吴奇在峨嵋山下的言行举止,似乎对姐姐并非无情,而且似乎是急于把姐姐接回身边。若是知道姐姐在少林受苦,还怕他不来相救?只是那天峨嵋相见之时,自己一时激愤之下,曾经意欲出手伤他,虽然最后是自己不敌受伤,但终究是搅破了吴奇与姐姐相聚,只怕吴奇口中不说,心中怀恨,自己此去,诚恐自取其辱。无奈思来想去别无他法,又心疼姐姐受苦,只好一咬牙,拼着被吴奇羞辱,星夜赶往江浙沿海,沿途一路打听,这一天终于赶到吴奇大营。 第181章 165 柳如风虽然赶到吴奇大营之外,与吴奇已是近在咫尺,却又进退踟躇,心想若是自己就这么闯进去寻找吴奇,对方痛快答应还好,若是当众拒绝,那自己脸面将置于何地?当下找一个当地居民打听了一下吴奇平日行踪,得知吴奇经常在闲暇之时到附近小山上游玩散心,便索性隐藏在山上密林之中,只等吴奇到来。.tw[] 一直等了两日之后,柳如风才在心急如焚之中将吴奇等到。不料这一次却不是吴奇一人,其身边还依偎了一位绝色丽人——方倚云。柳如风与方倚云自当年扬州一别,转眼间已是五六年未见,这许多年来,柳如风虽然明知方倚云已经与吴奇成婚已久,自己也已是结婚生子,但对于当年这位青梅竹马的倚云妹妹、梦中情人,实是魂牵梦萦,无一刻曾经忘怀。以前虽是知道梦中人已成他人之妇,自己已是好梦难圆,但终究是未曾亲眼看见,所以心中仍是存了一丝侥幸、一丝向往、一丝希望,总觉得自己心中那位冰清玉洁、如月中仙子一般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女子,绝不会被世间俗人所玷污。(..tw)(其实他并未意识到,自己与吴奇一样,也只是俗世之中一个普通俗人而已,除了有些一般人难以企及的武功之外,并无其他异常之处。只是情之一字,实在是足以让任何一个杰出之人为之蒙蔽。)不料今日无意间窥见方倚云与吴奇亲密缠绵之态,实是与世间任何一位普通女子无异,恩爱温存,娇媚旖旎之色,溢于言表。柳如风在暗处看在眼里,突觉心中一片冰凉,心里恰似有一根弓弦崩地拉断,那一丝仅存的希望登时泯灭无踪,胸中顿时升起一阵妒意和杀机,从身边一片片树叶、一根根草茎之间缓缓流泻而出,直指吴奇而来。 而吴奇与方倚云此时功力之深,已达天人合一之境界,这边柳如风杀机方起,二人已有感应,吴奇当即驻足发问。 柳如风这一听到吴奇询问,这才突地惊醒,从满腔的妒意杀机之中挣脱出来,甩甩头,暗自自责,心说这次可是有求于人而来,自己与方倚云之事已经过去多年,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自己怎么仍是这般看不开?想到此处,站起身将脸抹了一把,定定神,昂然走出树林,与吴奇夫妇相见。野阔星垂等闲踏平千层浪月涌江流倾力难解一缕情(三) 吴奇与方倚云突然在此地见到柳如风,实在是意外之极,心中诧异。想到方才从其藏身之处流泻而出的那丝丝犀利的敌意和杀机,禁不住心中暗暗戒备。吴奇眼睛盯着柳如风,心神转动间,已经将四周数十丈之内的一草一木探查一遍,却并未发现有何埋伏。当即问道:“如风大哥不是要和媚儿姐姐去嵩山报仇吗?怎么有闲暇跑到小弟这边来了?” 柳如风瞟瞟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方倚云,俊脸微红,呐呐说道:“小弟、小妹,当日峨嵋之事,都怪哥哥一时冲动,伤了兄弟和气,还请小弟不要放在心上。今日如风前来,实在是……实在是有事相求,还望你们看在姐姐面上,不要加以推脱才好。” 吴奇夫妇四目相视,俱是一脸疑问。吴奇说道:“风哥哥休要如此,那天也是我一时失手,将哥哥打伤,一直心存愧疚。风哥这么说,更让吴奇惭愧无地了。咱们自家兄弟,你就不要客气了,有事尽管说来,只要我与倚云能够帮得上忙,一定不会推辞。” 柳如风满面羞惭,将姐弟二人如何因为报仇心切,抗旨闯少林,将少林二长老设计毒杀,之后却又一不小心,被少林僧人设计困住,柳媚儿助自己脱困之后,却被少林僧人囚禁之事和盘托出,最后对吴奇说道:“小弟小妹,虽然以前咱们之间有过许多误会,但终究是从小一起长大,多年的兄弟姐妹之情总是难以磨灭,姐姐这次被困少林,终日在达摩洞中面对一堵石壁,洞外则是无穷无尽的凄风苦雨,长夜漫漫,人生苦短,姐姐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让她受这般苦楚寂寞,情何以堪!吴奇兄弟,你如今在武林中名望极高,又与少林派并肩抗倭,交情极深,还望你能不计前嫌,往河南嵩山走一遭,救姐姐脱离苦海,我柳如风将感激不尽!” 吴奇一听,不禁有些为难,这边是倭寇未除,随时会有战事发生;那边是如花似玉、有实无名的妻子被困山洞,受尽苦楚。要救妻子,便是置这里数千兄弟、沿海居民的安危于不顾;而要顾全大义,那么为了自己而受尽痛苦的柳媚儿必然多受许多苦楚,自己又觉得于心不忍。一时间沉吟不语。 柳如风见了,以为吴奇不愿出手相救,不由得心中一股怒气勃然而发,沉下脸瞋目说道:“吴奇,你若是不愿援手,尽管直说便是,我柳如风绝不会强人所难!只怪我姐姐当初下了眼睛,居然看上了你这么一个绝情绝义的无情之徒,枉我姐姐这么多年来一直苦苦守候,对你这般一网情深!” 说着一转身,便要离去。 吴奇一见,急忙将他叫住,柳如风转身说道:“你不去便罢了,还待怎地?” 方倚云在一边接口道:“如风大哥,你不要这般妄自揣测,并不是奇哥哥不肯前去相救媚儿姐姐,只不过此时这里战事正紧,虽然我方暂时占了上风,但倭寇势力并未从根本上铲除,恐怕随时会有战事发生。而奇哥哥作为我方主帅,若是擅离大营,只怕军心摇动,会给倭寇以可乘之机。” 柳如风晒然一笑:“倚云妹妹,你说了这么多,无非还是说吴奇不能赶去少林救我姐姐而已,这些借口就不要再提了,算我柳如风自取其辱,这便告辞!” 第182章 166 说着一抱拳,纵身入林,不等吴奇夫妇再说,已经消失不见。.tw[]吴奇与妻子相视苦笑,均感无奈。心说这误会是越结越深了。 二人再也无心散步,一路回到大营,来到大帐之中坐下,相对无言。 这时佟子鱼走了进来,看到二人脸色不对,便打趣道:“咦!大哥、大嫂,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方才出去散步,路上碰到美貌女子,大哥眼神不对了?大嫂你吃醋了?嗨!不要这么小气嘛!大嫂乃是巾帼英雄,不应该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吧?” 二人啼笑皆非,方倚云俏脸一红,对着佟子鱼啐了一口,嗔道:“你那是一张什么嘴?总是吐不出象牙来。” 佟子鱼笑道:“大嫂说得对,子鱼长了一张狗嘴不就成了?不过子鱼和大哥称兄道弟,若子鱼是狗,那大嫂你岂不是也嫁了一个……”说着轻轻在自己嘴上打了一下,又说道:“呸呸呸!怎么这种不敬的话也说了出来,罪过罪过!” 二人见他滑稽,禁不住一起笑了起来。佟子鱼这才慢慢坐下,正色向吴奇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吴奇也不欲隐瞒,便将柳如风千里求救之事对其说知。佟子鱼听了,也是沉吟半晌,最后面色一整说道:“大哥、大嫂,小弟有句话早就想说,只是一直未得其便,更怕大嫂怪罪,所以一直憋在心里。今天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情,小弟更是不吐不快了!” 方倚云嗔怪地说道:“你看,还一直说我不小肚鸡肠呢!原来不是心里话呀!你有话说来便是,大嫂又不是不识好歹,只要你是为奇哥哥好,我怎么会怪你呢!” 佟子鱼深吸一口气,说道:“大哥、大嫂,你们成亲也已经有六年之久了吧?” 二人微微点头。 佟子鱼又道:“大哥、大嫂成亲以来,一直未有子嗣,而大哥你数代单传,俗语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现在大哥已经现成有一子吴襄在,只是因为你们与其母亲误会丛生而不能父子相见,在子鱼看来,这般蹉跎下去,殊为不智,亦且对他们母子二人并不公平。故而子鱼以为,现在柳家姐弟遇到此等难题,正是大哥显示真情,挽回其母子之心的大好机会,不知大哥还在犹豫甚么?” 方倚云听了,神色黯然。 吴奇本在低头沉吟,这时抬头说道:“大哥何尝不知对她们母子不起,又何尝不想为他们做些事情,以赎前衍。(..tw)但如今倭寇猖獗之时,兄弟们追随我来到此地,我又怎能半途而废,为一己之私而置民族大义与不顾呢?须知古人有云:‘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佟子鱼站起身来,负手踱步,说道:“大哥这话虽然说得大义凛然,但却是有些底气不足。要知道我们都是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大哥应该比我清楚。大哥的道德武功自是没话说,兄弟们也都佩服得紧,但要说到这‘齐家’嘛,可就实在不敢恭维了。兄弟说句不该说的话,大哥连自己的家庭尚且不能安置妥当,还奢谈什么民族大义,国家大事,难道不觉得汗颜吗?” 吴奇听完,俊脸通红,无言以对。 方倚云这时也在一旁说道:“奇哥哥,小妹也认为子鱼兄弟言之有理。如今媚儿姐姐在少林受苦,且不说为了夫妻之情,就算为了襄儿,这件事咱们也不能置之不理。况且经过一场大败之后,倭寇元气大伤,我估计短期之内不会有太大的动作。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咱们到嵩山走一遭,不论能否将姐姐救出来,总算是尽了一分心意。你说呢?” 吴奇听了,心中感动,说道:“倚云、子鱼,你们有这份心意,实在让我吴奇惭愧无地。倚云先且不说,她一直就在劝我将媚儿接回到身边。子鱼贤弟,这柳媚儿虽是我没有过门的妻子,但也是置你祖父于死地的罪魁祸首,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我一直在想,如果真的有一天我把媚儿接了回来,又该怎样面对你呢?” 佟子鱼仰天长叹,眼角微红,说道:“大哥,虽说柳媚儿与我有弑祖之仇,但若非大哥你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即倒,咱们这诺大一个帮会早已不复存在。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佟子鱼此身,恐怕也早已埋骨荒野了。故而若是她柳媚儿没有为大哥生下麟儿,就算大哥与她有多年姐弟之情,我佟子鱼也毫不含糊,拼死也要为祖父报仇。但如今嘛,看在我那小世兄吴襄面上,也就算了吧。我想祖父在天之灵,也不会因此而怪罪与我。” 吴奇听了,也不禁眼角潮湿,起身对佟子鱼和方倚云作个长揖,说道:“我吴奇何幸,得妻如此,得弟如此,夫复何求!” 佟子鱼连忙还礼不迭,方倚云也嗔怪地看着吴奇不语。 吴奇长出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好!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若是不去,不但显得我无情无义,更是有些矫情了。子鱼,我走之后,你与倚云相互商量,凡事慎重,万万不可草率轻敌。若是有大股倭寇来袭,能胜则胜,力不能敌之时,也可以暂避其锋,保存实力。你们放心,我此去必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 方倚云本要同去,但吴奇却对沿海战事实在放心不下,便极力劝说其留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吴奇将大营诸事安排妥当,单人独骑,离开浙江,一路北上,往河南赶去。 吴奇心急如焚,星夜赶路,这一天已经赶到江边。此时天色已晚,一轮圆月高悬于耿耿星河之中,映得江面之上波光粼粼。吴奇独宿江边,迎着微凉的江风,望着这凄美的夜景,脑海中复又现出当日荆州江边与柳媚儿同舟共宿的场景,不由得心中泛起阵阵柔情。只觉得虽然有时柳媚儿失于太过刚强,不如方倚云之温柔贤淑,但却也别有一番难以言喻的款款深情。尽管自己当着方倚云与佟子鱼之面不好明说,但实际上当自己一听到柳媚儿被困之时,心中早已焦急万分,只盼能一步赶到其身边,将她救出苦海,对她柔情抚慰。吴奇独对着滚滚长江,孤独亙古的清冷明月,想着一南一北两个对自己情深一片的奇女子,一时间禁不住痴了。 第183章 167 远处江面上一阵阵隐隐约约的渔歌声随江风传来,拨动着吴奇心底最隐秘的那根琴弦,轻轻颤动,心湖中泛起层层涟漪。.tw[]箪食豆羹灵窍已闭可奈何游鱼熊掌把握早盈难兼得(一) 一缕和煦的阳光穿破云层,洒落在巍峨的嵩山之巅,茂密的丛林似是刚刚苏醒,随着一阵浑厚悠扬的钟声,大群的飞鸟娇啼婉转,振翅飞进茫茫晨霭之中。晶莹的夜露顺着树叶缓缓滑落,滴在布满苔藓的皴裂岩石之上,慢慢渗透厚厚的石层,进入山中大大小小的孔窍之中,再沿着其中光滑的石壁无声无息地流淌而下,最后钻入土层,消失不见。 柳媚儿端坐在寂静的洞穴之中,闭目垂帘,心神外放,全身三千六百个毛孔全都张开,静静地感受着这和谐天地之间光阴缓缓地流转,恍恍惚惚却又清晰无比。但觉天上人间,疏雨滴梧桐,微云渡河汉;这巍巍大山中,飞禽之于走兽、旅人之于蝼蚁,无不在按着一定的轨迹行走在一个个轮回之中。自人的眼中看来,飞禽走兽无知无识,草木蝼蚁朝生暮死,但在那些自己见过的天外飞仙眼中看来,这些俗世之中碌碌之人,又与草木蝼蚁何异?若再往下想来,在这些亙故长存的巍峨大山、滚滚长河眼中看来,即使是那些天外的飞仙,岂不也只是匆匆过客?柳媚儿将心神沉浸于宇宙之间,一丝丝天地元气带着一丝丝的明悟连绵不绝地进入识海,元气下沉,渐渐形成一点点的水滴汇入膻中气海,顺着任督二脉缓缓流转;而那一丝丝明悟则在识海之中慢慢沉积下来,使意识更加清明。随着时间的流逝,柳媚儿只觉得四肢百骸暖意洋洋,神清气爽,直有张臂飞去之意。 此时一阵低沉的钟声在晨雾中荡漾传来,柳媚儿缓缓睁开双眼,看着洞口斜射进来的一片斑驳的阳光,会心地一笑,映得这洞中冰冷无情的石壁似乎也变得柔软起来,阴暗的石洞似乎突然变得阳光明媚。 柳媚儿缓缓站起,全身骨节一阵脆响,只觉得全身畅快无比。柳媚儿走到洞口,只见瑰丽的朝阳之下,却是一片光光的头颅整整齐齐排列在洞口不远处,原来那些负责看守柳媚儿的武僧仍是一丝不苟,昼夜端坐在洞外,随时监视柳媚儿动静。柳媚儿苦笑一声,方才入定之中偶尔得来的那一丝好心情突地不见,芳心之中突地泛起一阵寂寥之感。暗想自己在这幽幽古洞之中忍受寂寞,不知逃走的弟弟如今怎样了?那位自己日思夜想的情郎又在何处?可知道自己如今的这般暮鼓晨钟、幽思难挨的日子?不由轻声饮泣,嘴里吟喔:“夫何美女之娴妖,红颜晔而流光。.tw[]卓特出而无匹,呈才好其莫当。性通畅以聪慧,行孊密而妍详。荫高岭以蘙日,临绿水之清流。秋风起于中林,离鸟鸣而相求。愁惨惨以增伤悲,予安能乎淹留?”正是曹植的《静思赋》,说得便是一位聪慧多才而又多愁善感的绝世美女僻处荒野,因知音难觅而对景伤情,愁惨凄凉的心情,倒是正好暗合了柳媚儿此时的处境。 柳媚儿话音刚落,突听虚空之中一阵细微却又清晰的声音传入耳鼓,声音是个女子,稍微有些熟悉:“阳气动兮淑清,百卉郁兮含英。春风起兮萧条,蛰虫出兮悲鸣。顾有怀兮妖娆,用搔首兮屏营。登清台以荡志,伏高轩而游情。悲良媒之不顾,惧欢媾之不成。慨仰首而太息,风飘飘以动缨。”语带调侃之意,说完轻声而笑,柳媚儿一听便知,对方吟诵的同样也是曹植名作《感婚赋》。柳媚儿心中微怒,虽知对方必非常人,但仍是忍不住低声喝叱道:“你是何人?胆敢这般轻薄调笑于我?” 话音未落,只见山崖间一缕红光一闪即没,一个清脆的女声随之在身后响起:“媚儿妹妹,别来无恙呀!”声音近在咫尺。 柳媚儿大惊失色,反手间长剑在手,一旋身,长剑横削,奔身后便砍。不料纵使柳媚儿武功绝顶,剑势快如闪电,等她转过身来一看,身后却是空无一人。只听那个清脆的声音复又在身后响起:“妹妹,姐姐好心前来找你,你就这般对我?” 柳媚儿自知遇到了平生未遇的对手,也不说话,手指微动,剑柄反转,脚下后错,长剑自腋下穿出,疾刺而出。只听身后一声轻笑,手中长剑突然如入铁钳,再也抽拉不动。柳媚儿急忙转身,左手指尖蓝光盈盈,飘絮飞刀已经在手,正欲扬手攻击之际,却又突然收住,发起愣来。 原来眼前之人似嗔似喜,轻嗔薄怒,一张俏脸清丽脱俗,姿容绝世,大异于俗世女子,正是那位在峨眉山前开导柳家姐弟的剑仙林湘君。而自己刺出的长剑,便夹在对方两根玉葱般白嫩柔滑的手指之间,纹丝不动。 柳媚儿看清了眼前之人,心中大为惶恐,急忙放开手中长剑,收起飞刀,对着林湘君敛衽施礼:“柳媚儿不知是姐姐大驾光临,妄动刀剑,得罪莫怪!” 林湘君嫣然一笑,莲步轻移,走上前将长剑轻轻替柳媚儿插回鞘中,柔声说道:“好妹妹,是姐姐在逗你玩呢。姐姐知道你在这里受苦,心里苦闷,这才跟你开个玩笑。你不怪姐姐就好,姐姐怎会怪你呢?况且以你现在所学武功,又怎能伤得了我?” 柳媚儿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感动,低头问道:“媚儿与姐姐萍水相逢,缘悋一面而已,姐姐怎的如此惦记?我被困此处之事,姐姐又是如何得知?” 林湘君上前拉起柳媚儿纤手,拉着她一起到洞中石台上坐下,爱怜地轻轻抚摸着柳媚儿柔滑的披肩长发,柔声说道:“好妹妹,你如今被万丈红尘所淹,早已将本来面目忘却,又怎会知道姐姐跟你之间的关系呢!等你心魔斩尽,心神凝练之时,天眼开处,便会知道过去将来之事。至于现在,你还是顺其自然,安心修炼,只要你能守住心智,终有一天会水到渠成,还你本来面目的。至于我怎会知道你被困少林,这个吗,恐怕还得归功于你那位小情郎了。” 柳媚儿浑身一震,一说道:“你是说吴奇?!” 林湘君掩口轻笑,说道:“妹妹呀,难道除了吴奇,你还有别的情人不成?唉!你可真是够没出息的,一说到吴奇你就这般模样,羞也不羞?” 柳媚儿俏脸通红,低头玩弄衣带,嘴里轻声问道:“那姐姐又是在何处见到他的?他又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被困?” 第184章 168 林湘君笑道:“说来也是巧了,这段时间姐姐我遵照师命,一直在世间历练,磨砺心智,以求更上层楼,再有突破。(..tw无弹窗广告)那天夜里我路过江边,正巧看到你那位小情郎吴奇独自一人在一艘小船上对月饮酒,可能是有些醉了,嘴里一直在自言自语。我听到他一直在不停地提起你的名字,便暗中留心。等第二天他乘船过江之后,我就一路尾随其后。却见他一路不断拜访各地武林成名人物,言说他一位未过门的妻子柳媚儿被困少林,所以央求各地武林大佬一起前来为你求情。不过好像妹妹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太好,这吴奇一路走来,并未邀到几个肯随之前来之人。不过倒是正好让我知道了你的下落,这才前来寻你说话。” 柳媚儿愠怒道:“难道我柳媚儿好稀罕他们来给我求情吗?若有机会,我自己便会杀了出去,用不着他这般到处坏我名声!” 林湘君正色说道:“妹妹,虽然姐姐知道你在这里苦闷无比,但这也是你命中注定必须经历的磨难。姐姐乃是世外之人,不能过多地介入世俗之事。所以姐姐虽是有能力把你从这里带出去,却是不能这么作。再就是你与吴奇之间,本是夙世孽缘,积累到今世,已经是到了非解不可的地步了。等你将与吴奇之间的恩怨俱斩之后,必能见到前所未见的景象。到了那时,咱们姐妹就可以团圆了。” 柳媚儿不解,皱眉问道:“那我如何才能早日斩断尘缘,脱离苦海呢?” 林湘君笑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你只要记住一句话,顺其自然,不可强求。” 柳媚儿还待再问,林湘君抬手止住,说道:“妹妹,我不能在此逗留太久,恐被操棋之人窥见,再生他变。现在我传你一种轻功心法,你且用心听好。这心法练到极致,自有超凡入圣之妙,实非凡世之人所宜窥见。所以你不要以纸笔记录,记在心里便可。[..tw超多好看小说]切记这篇心法不可传与任何人知道,包括你弟弟柳如风、甚至你的爱子吴襄,你可记住了吗?” 柳媚儿一听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林湘君说道:“这篇心法名叫《凤舞苍穹破云九变》,顾名思义,共分九重,分别是履冰、绝尘、击水、鹰翔、随云、扶风、御虚、动意、幻空。这心法前三重,以你现在的轻功底子,应该不难习练,若是你能练至第四重,单以轻功而言,便已经足以与现在的吴奇相抗衡,若是练至第五重‘随云’,那就已经不是凡俗之人所能想像了。至于最后三重‘御虚、动意、幻空’,那已经是足以穿越时空的飞仙手段,在你未能斩断尘缘之前,那是想也不要去想,是决计不能练成的。只是你要记住,这每一重心法练成之后,往下一重冲击瓶颈之时,实可堪比凤凰浴火而涅盘重生,那种痛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但这种心法一旦开始习练,中途绝对不能停下,否则前功尽弃不说,还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不知妹妹有没有这种决心?” 柳媚儿面色坚毅,缓缓点头。 林湘君伏在柳媚儿耳边,将一篇心法一字一句说与柳媚儿,柳媚儿双目微闭,用心记忆。不多时林湘君将心法传授完毕,起身说道:“妹妹以后练功之时,可将你惯用长剑横置与两掌掌心,人剑共呼吸,一起吸收天地之元气,这样时间一久,才能真正做到人剑合一,心意相通。功成之后,自有说不尽的妙处。好了,你且在此耐心练功,时机一到,自有助你脱困之人。妹妹保重!姐姐去了。” 说完不等柳媚儿说话,一缕红光闪处,人已消失不见。箪食豆羹灵窍已闭可奈何游鱼熊掌把握早盈难兼得(二) 却说这一天少林寺山门之外,来了一位风尘仆仆的年轻人。此人一身青衫,英俊潇洒,儒雅风流,在山路上川流不息的游人香客之中显得卓然不群,若非腰间一根精钢所铸的九节鞭显得有些刺眼,倒像一位赶考的书生一般。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赶赴少林解救妻子的‘神龙书生’吴奇。 吴奇来到山门之外,向着知客僧人拱手施礼,说道:“在下‘神龙书生’吴奇,乃是从浙江星夜赶来,有急事要求见贵寺主持圆智大师,还请小师父代为通传一声。在下在此先行谢过了。” 知客僧一听是名满天下的神龙书生到了,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合什还礼,然后马上转身往寺内跑去。 吴奇心中焦急,在山门前不住地来回踱步,等候消息。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只听山门之中一声苍老的佛号声响起,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僧当先走出,身后是五位高矮不一的老僧。只见这位老僧健步走到面前,躬身合什:“阿弥陀佛!老衲少林主持圆智,不知吴大侠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吴奇连忙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地,大礼参见,口中说道:“晚辈吴奇,只因心中着急,故此来得唐突,惊扰了大师清修,还请大师不要怪罪才是!” 第185章 169 圆智笑道:“善哉善哉!吴大侠客气了!吴大侠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终日奔波,却于百忙之中光临敝寺,实在是少林之幸!今日且不管吴大侠为何而来,总是远行辛苦。咱们先莫说闲话,就请吴大侠进寺内奉茶!” 吴奇拱手道:“正要叨扰!有劳大师带路!” 圆智把手一摆,侧身相让,一行人进了山门,沿着甬道直奔客室而来。 进得客室之后,众人分宾主坐下,一旁小沙弥奉上香茶,退到一边站立。圆智开口问道:“久闻吴大侠正在江浙沿海率队抗击倭寇,形势甚为紧迫,而且我寺中弟子净月也已经带人前去相助多时,不知吴大侠为了何事,居然能够在此时抽出闲暇,光临敝寺?” 此时的吴奇也觉得有些为难,毕竟不论如何,终究是柳媚儿下毒手杀了少林派中两位举足轻重的长老级人物,理亏在先,人家少林寺却并未出手伤其性命,只是将其囚禁后山而已,实在已经仁至义尽了。而自己虽说已有了一定的江湖声望和地位,但除了曾与净月等一干武僧并肩杀敌之外,和这些少林老一辈的高僧并无交情,甚至可以说是素不相识,更谈不上有什么恩情布施。这次贸然前来为柳媚儿求情,尽管在路上时满腔热情,但真正面对少林众僧之时,却是觉得实在是难以启齿。吴奇左右为难,一张白皙的面孔涨得通红,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圆智和尚人老成精,将吴奇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早已明白。只因心里对这位年纪轻轻便名满江湖的后辈人物颇为激赏,故此也不欲太过难为与他,当下合什说道:“吴大侠,只因你一路赶来少林路上,曾经邀请过一些武林豪侠,所以其实你的来意,老衲早已从一些江湖同道口中得知,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吴大侠倒是不必为此觉得难堪。吴大侠此来,可是为了当今东厂副统领柳媚儿柳大人么?” 吴奇听了,只觉有些讪讪然难以回言,微一沉吟,终于抬头正色说道:“大师说得不错,在下此次不惜放下沿海之地局势未清的战事远道而来,正是为了我那没过门的妻子,也是我至今尚未见面的唯一儿子吴襄的母亲――柳媚儿。敢请大师卖在下一分薄面,放我妻子下山,吴奇感激不尽!若是贵派有什么要求,只要我吴奇能够办到,那我吴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须知以此时吴奇在江湖之中的势力地位,不论是对谁说了这番话,那实是无异于给了对方一个坚不可摧的护身符。试问当今天下,除了朝廷之外,有那一个江湖势力或是武林门派能够与无处不在的神龙、玄武两帮相抗衡?又有哪门哪派的武功高手能够和龙凤双鞭合击之术相匹敌?更何况吴奇夫妇身负天下至高无上的轻功‘御风术’,若是得罪了此人,又有谁能逃脱他的追踪?就算是号称武林泰斗的少林寺,当此之际,也不敢说对上吴奇夫妇和他身后的帮派势力之后,能有多少胜算。但反过来若是得到了吴奇的支持,那少林派在武林中的地位无疑会更加稳固。这圆智和尚虽说生性慈和方正,但却并不代表他不够精明,早在吴奇未到之时,这件事情的利害关系早已在其心中盘算多时,心里早已有了一个大体的计划。这时听见吴奇这么一说,更是心中笃定。 就见他缓缓站起身来,合什当胸,说道:“吴大侠对柳大人这一番深情,实是弥足珍贵,就连老衲这般世外之人也不禁为之恻然。但吴大侠也应当知道,这位柳大人杀性之重,魔性之深,比之乃父柳轻侯当年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日在其明知当今圣上下旨严禁骚扰敝寺的情形之下,竟仍然设计毒杀我寺中罗汉堂两位首席长老圆空、圆性,这且不算,还在老衲欲留下她们姐弟二人,以佛法渡化其心中戾气之际,连杀我寺中数十位五代弟子。若非老衲与五位师弟联手将其擒住,还不知会有多少弟子会丧身其手。似此等魔性深重之人,撇开她与我少林的恩怨不谈,若是就这般轻易放其下山,岂不是纵容她再造杀孽?那时江湖之中血雨腥风,吴大侠又于心何忍?” 吴奇沉吟道:“那依大师之意,难道还要将她终身囚禁于此不成?若如此,就算吴奇放手不管,但时日一久,恐怕东厂的吕公公也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弟弟柳如风在。虽说此时的柳如风单以一己之力,难以与贵派抗衡,但是大师不要忘了,他身后还有一个势力庞大的扬州‘漕帮’,更有东厂势力暗中为其撑腰。若是他总是寻机骚扰,只怕贵寺从此也是难得清静。还请大师三思而后行。” 圆智也是面露难色,说道:“老衲岂不知此中利害?但只是无法对寺中弟子交代而已。” 吴奇察言观色,已觉察出对方似有松动之意,当下起身拱手,说道:“大师不必为难,不管贵寺有何要求,一概由我吴奇接着便是。大师但有所命,吴奇无不遵从。” 圆智听了,向身边的一位老僧摆摆手,自己后退一步,在蒲团上坐下,微闭双目,不再说话。 只见那位老僧站起身来,向吴奇合什行礼,说道:“老衲圆悟,见过吴大侠。” 吴奇急忙还礼,连称不敢。 只听圆悟说道:“吴大侠可曾听说敝寺之内有一个锤谱堂?” 吴奇道:“这个嘛,在下早就听家父说过。据说这锤谱堂中满是泥塑木雕的人像,演示的便是少林派一些基本入门拳法的习练之法,素有‘锤谱堂里待一晌,少林功法自天降’之说,乃是寺中与藏经阁不相上下的禁地。不知大师为何说起这个所在?” 圆悟笑道:“吴大侠不知,老衲便是专门掌管这锤谱堂的执事僧人。依我掌门师兄之意,若是就这般轻易将柳大人放下山去,诚恐寺中弟子不服,若生他变,反为不美。故此便想找个法子让吴大侠显示一下本领,一则平众弟子之心,二则显示吴大侠有约束自家妻子的能力,不至放她下山之后,令江湖中再起波澜。不知吴大侠意下如何?” 吴奇摇头说道:“大师说笑了,想我吴奇一介江湖小辈,资质平庸,武功浅陋,又怎么敢在众位前辈大师面前班门弄斧?这岂不是要让我出丑吗?” 圆悟笑道:“吴大侠太谦了。我方丈师兄知道吴大侠虽然年轻,但却武功盖世,放眼当今武林,实是对手难觅。若是就这般动手,只怕我们这几个老和尚哪个也不是你的对手。故此便给吴大侠除了一个难题,希望吴大侠能够答应。” 吴奇也知道对方绝不会轻易让自己将柳媚儿带走,拖延无益,倒不如痛快答应,于是拱手说道:“大师请说。” 圆悟说道:“我寺中锤谱堂,共有回廊一周四十二间房屋,内设十四组二百一十六个泥塑木雕锤谱像,其中坐禅、跑经绕佛等像不说,我派入门拳法八段锦、小红拳、大红拳、六合拳、通臂拳、昭阳拳、罗汉拳等各有一组人像陈列其中。掌门师兄之意,是要吴大侠独自进入锤谱堂,限定两个时辰的时间,任选一门拳法习练。时间一到,便要出来。那时请吴大侠在我们六人之中任选一位,放弃本身武功,以锤谱堂中所学拳术与之交手,而吴大侠选定的对手也只能以同样的拳法相对。若是吴大侠胜出,那么我等二话不说,马上便放柳大人下山;但若是吴大侠不能取胜,还请吴大侠不要难为我们。不知吴大侠可肯答应吗?” 吴奇一听,不禁心中为难,暗想对方六人之中任何一位,单以武功而论,放到江湖上那都是一等一的绝顶高手,若是自己以本身武功与之交手,相信不会输于其中任何一位。但对方所提条件却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一是这锤谱堂本是少林禁地,一向是严禁外人进入,却不知为何今天这帮老和尚为何一反常态,居然主动邀请自己入内学武,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二是就算对方毫无恶意,以区区两个时辰的期限,自己又能在里边学到多少东西?更何况还要以这刚学到的拳法与对方比武较技,以此决定柳媚儿的命运。自己若是答应下来,虽可得窥少林武学秘奥,但是此后以两个时辰所学皮毛对付对方数十年辛苦习练的拳法精髓,实在是难有胜算,岂非视柳媚儿于无物?想到此处,对圆悟说道:“大师所提条件,明明是故意为难吴奇,但不知可有其他办法可行?” 这时圆智睁开双眼,直视着吴奇说道:“吴大侠,老衲素闻你面对数千穷凶极恶的倭寇之时,尚且能够面不改色,为何今日对着我们这几个老朽不堪的老和尚却是如此怯懦?由此可见,世间情之一字,当真是害人不浅。也罢!既然吴大侠这般谨慎,那老衲索性再让一步,吴大侠入锤谱堂所限时间不变,但等到比武较技之时,只是限制拳法,但内力、身法各从其便,只要能与拳法配合圆润即可。这已是敝寺最后的条件,吴大侠可答应吗?” 第186章 170 吴奇此时已是退无可退,只好咬牙答应。 圆智见吴奇答应,微微点头,也不说话,只向圆悟点了点头,便复又坐下,闭上双目,与其他四位老僧一起默诵佛经,不再说话。 圆悟向吴奇侧身摆手相让,带着吴奇向前院的锤谱堂走来。不一会二人来到离山门不远的碑林之中,圆悟把手往西侧一指,吴奇顺着圆悟所指方向看去,但见密密麻麻的一片碑林后边现出一带回廊,正中廊厅门楣之上挂了一块古拙而大气的匾额,上书‘锤谱堂’三个大字。厅门前左右各有四个武僧盘膝而坐,闭目合什,纹丝不动,显然便是守护锤谱堂的执事武僧。 那圆悟也不多言,带着吴奇穿过碑林,走到门前对守卫武僧低声吩咐几句,然后走上前从腰间掏出一把鈅匙,将门上一把巨大的黄铜锁打开,伸手一推,两扇沉重厚实的木门随手而开,吴奇紧跟其后,只觉一股阴凉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显见这里已经许久未有人来过。 圆悟将吴奇让进房门,随手从门边桌案上拿起一个沙漏,对吴奇举手示意,翻转放置在显眼处,然后对着吴奇合什躬身,说声:“吴大侠请自便!”说完转身出门,迳自去了。 吴奇知道时间紧迫,不敢多想,见圆悟一走,便立即开始在堂中来回巡视,寻找合适的拳法习练。吴奇自小跟随父亲习练‘踏雪折梅手’,已经习惯于南派拳法的小巧柔绵,对锤谱堂中的洪拳、六合、通臂等大开大合的北派拳法并不太感兴趣,所以不一会便看中了隶属于南拳一脉的少林罗汉拳,当下不再浪费时间,立即盘腿坐于一组二十九个人像前面,从头至尾,细细揣摩起来。 这少林罗汉拳分为十八路,乃依据少林十八罗汉的不同风格演化而成的拳术套路,始于达摩,至宋代福居和尚臻于完善。福居和尚在十八路罗汉十八手技法的基础上,广泛吸取十八家高手的实战技法,经过反复的实战之后创编而成,节奏谨严、刚柔相济、虚实玄妙、攻防得益,实战性极强。此拳法集龙、虎、豹、鹤、蛇五形拳之精华,习练精熟之后,自然神妙,变幻莫测,威力极大。罗汉拳歌诀有言:‘头如波浪,手似流星。身如杨柳,脚似醉汉。出手心灵,发于性能。似刚非刚,似实而虚。久练自化,熟极通神’。 吴奇在塑像前端坐良久,用心记忆,不多时已将其二十九个招式记在心里,然后闭上双目,在心里默默地将这些招式串联起来,慢慢地脑海中那些僵硬的塑像渐渐动了起来,一招一式间,渐趋连贯。 此时吴奇站起身来,依照面前的塑像和脑海中若隐若现的一丝丝明悟,蹿高伏低,在大堂之中练了起来。这吴奇本已是绝顶高手,人又聪慧异常,其家传武功‘踏雪折梅手’也是武林中一等一的拳脚功夫,所谓‘一窍通而百窍通’,一个多时辰之后,已将这二十九式大致练熟,然后再静下心来,仔细体会其中所蕴含的技击要领、发力诀窍。随着时间流逝,吴奇逐渐将其中的十种手法隔、迫、冲、闪、点、举、压、钩、抄、抛和四种腿法腾、滚、扫、弹体会在心,渐已掌握了少林罗汉拳晃身晃膀、扭腰调胯、崩抖发力、以声助威、以气促力、出手上中下、里外分阴阳,以上破下、以下破上,指右打左、声东击西,虚实不定、快速多变以及‘夺中’、‘守中’的技击要领,再联系以前战场与江湖中的一些实战场景,心里对这门拳法更加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吴奇正沉浸于这少林无上神功之中不能自已之时,突听门口一声咳嗽,顿时回过神来,急收势回头看时,只见老僧圆悟正笑吟吟地站在门边看着自己,再往桌案上一看,那倒置的沙漏刚好流尽,两个时辰已经到了。箪食豆羹灵窍已闭可奈何游鱼熊掌把握早盈难兼得(三) 只见圆悟合什说道:“吴大侠,两个时辰已到,方丈师兄已在演武厅恭候多时。吴大侠请!” 吴奇也躬身还礼,整整衣服,跟在圆悟身后直奔演武厅而来。 进得大厅,只见宽阔的厅堂之中冷冷清清,只在厅门对面的佛像香案前摆了数个蒲团,方丈圆智身披大红袈裟,盘膝坐于中间,两边各有两位长老相陪。听到吴奇与圆悟进门,圆智睁开双眼,向吴奇一伸手,示意其坐下,然后开口问道:“吴大侠,两个时辰已到,不知吴大侠在锤谱堂中所学那种拳术?是否有些心得?” 吴奇拱手道:“在下资质愚钝,对于那些复杂的武功难以领悟,虽然两个时辰已到,但只是学到了其中罗汉拳的一些皮毛,更谈不上有何心得了。吴奇承大师厚爱,甚是惭愧,教大师见笑了!” 圆智一张慈和的脸上声色不动,淡淡地说道:“既如此,老衲可否斗胆请吴大侠将所学拳法演练一遍,也好让我等看看吴大侠在两个时辰之内,究竟将敝寺这门拳术习练到了何等地步。不知吴大侠可愿意吗?” 吴奇心想这罗汉拳乃是少林寺僧人修习最多的一门拳法,眼前这几位长老不用说更是熟悉,自己在比武之前演练,这些人一眼便可看出自己拳法之中的优劣之处,实是对稍后的比武不利。但眼下有求于人,不好翻脸,只好强忍不快,微笑道:“大师有命,晚辈岂敢不从!吴奇献丑了!” 说完起身走到大厅中央立定,两腿并拢,两手握拳收于腰间,挺胸抬头,目视前方,正是标准的少林罗汉拳起势。只见吴奇深吸一口气,双脚不动,两手向外划弧交叉于腹前,掌指向下,掌心向里,右掌在外,左掌在内,目视前方,这是罗汉拳第一式两掌交叉。接着吴奇身形闪动,第二式仆步下砸拳、第三式弓步双进拳接连使出。只见他劈、挑、砸、打,纵跃如飞,弹腿出拳之际,呼呼带风,脚起处,咻咻作响,声如利刃;出拳时,虽是击在空处,却是如同重锤击鼓,嗵嗵有声。加上吴奇轻功玄妙,拳脚使动之时身姿优美洒脱,显得潇洒而又飘逸。厅上观看的圆智等人越看越是心惊,不禁悚然动容。不多时吴奇使到最后一式马步上架拳,停住身形,双拳一收,面不改色。然后对着六位老僧深深一揖,说道:“晚辈献丑!” 就见圆智方丈缓缓起身,看着吴奇,慈和的脸上布满了由衷的赞赏之意,说道:“吴大侠天资颖悟,智慧过人,实可称得上是当今武林不世奇才。这套罗汉拳吴大侠虽然只是练习了两个时辰,却是形神兼备,深得其中三昧。便是敝寺一些习练此拳法多年的弟子,此中造诣,也比不上吴大侠之万一。看吴大侠身手,恐怕老衲这几位师弟均非敌手,只好由老衲亲自出手,以这一身老骨头来领教一下吴大侠铁拳了。”说着将袈裟解下,扔给一旁侍立的圆悟,将僧衣下摆撩起,往腰带里一塞,摆开架势,向吴奇说道:“吴大侠,请!” 吴奇知道此战不可避免,当下不再客套,嘴里说声:“请!”脚下移动,与圆智相对游走,寻找战机。吴奇转动许久,却只见圆智始终全身放松,看似全身皆是破绽,却又似毫无破绽可循,似是巍巍山岳,又像是滚滚长河,岳停渊峙,莫测高深。吴奇渐渐有些不耐,突地脚步前移,左脚往右一迈,身子纵起,往右一旋,右脚起处,直奔圆智右耳扫来,正是少林罗汉拳第二十一式转身旋风脚,这一下毫不带丝毫烟火之气,快如雷霆电闪,一蹴而至。只见圆智不慌不忙,便好似早已料到吴奇这一招一般,身子半蹲,让过来腿,跟着身形半转,右手来钩吴奇下垂的左脚。使得是罗汉拳第五式转身抢手。吴奇在半空中左脚上踢躲过,双脚落地,跟着左脚微微一拐,突地一弹,斜斜挑向圆智下颌,却是罗汉拳第二十三式斜飞脚。圆智左掌外旋,挡开吴奇左脚,跟着上前一步,右掌伸开,五指并拢,嘴里吐气开声,直插吴奇心窝,正是第二十四式插步插掌。一老一少在场中此来彼往,翻翻滚滚地斗成一团。 二人一个胜在年轻气盛,精力旺盛;一个胜在经验老到,内力沉雄,一时间斗了个难解难分。那圆智和尚精研少林武功数十年,对这些拳法早已了然于胸,熟极而流,往往吴奇这里心念刚动,这边已将破解招法使出,所以尽管吴奇将‘御风术’身法夹杂其中,身形飘忽不定,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不停变幻攻击角度,虽然越打对这门拳法理解越是深刻,却总是难以奏功。而这边的圆智和尚也是有苦难言,自己虽然使计将吴奇的攻击方式局限于自己熟悉的拳术之中,靠着自己深厚悠长的内力和对这种拳法的了解,总能防患于未然,破敌招于未发,短时间内已是立于不败之地。但凡事有利就有弊,圆智和尚这一计虽然限制了吴奇,却也同时限制了自己。吴奇固然不能使用其擅长的九节鞭和踏雪折梅手,但其炙热难耐的拳风掌力和变幻莫测的轻功身法却让圆智有些难以忍耐,更有些无从下手。而且根据先前的约定,不光吴奇不能使用其他拳法,圆智自己也是同样如此,这样一来,这位少林方丈尽管身负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中的十余种绝顶武学,却是不能使用,正所谓空有宝山,却是不能开启,不由得越打越是懊丧。 这边圆智心中着急,那边吴奇更是如此,眼看着转眼间已将这门拳法反复使过几遍,却是丝毫不能占到上风,反而被对方柔绵的手法缠得渐渐有些身法滞涩,不由得有些气馁。当下暗下决心,默运玄功,双掌渐渐发红,准备孤注一掷。适逢圆智使一招马步双进掌,双掌中宫直进,吴奇不避不让,也是马步一挫,双掌前推,四只手掌啪地对在一起。圆智只觉得掌心一热,如遇炭火,两股炙热的气流自掌心劳宫穴直冲而进,过曲池,经肩井,汇集膻中,直入丹田;吴奇也觉得两掌一麻,两股柔绵纯净却又汹涌澎湃的内力顺着两臂经脉直冲丹田,两人同时觉得丹田一涨,站立不住,两道人影同时向后飞出,踉跄站住,各自嘴角都流出一线血丝,显然均已受了不轻的内伤。 一旁观战的圆悟等人急忙抢上,分别将二人扶住,检视伤情。吴奇深吸一口长气,强自抑制住周身杂乱的气血,走上前对着盘膝而坐的圆智躬身施礼:“大师拳法娴熟,内力精湛,这般年纪仍有如此体力,委实难得之极。吴奇今日救人心切,这才投机取巧,没想到居然令大师受伤,实在惭愧至极,这一场比武,便算是吴奇败了。唉!也许是我吴奇与媚儿姐姐缘分已尽,只怕今生再也无缘相守了。方丈大师保重,吴奇这就告辞了!”说完回头便走。 不想吴奇虽然仗着年轻体壮,勉强抑制伤势,其实其所受内伤并不比圆智为轻,这一认输欲走,心中想起尚在山洞中受苦的柳媚儿也许正在翘首盼望有人相救,自己这一无功而返,却不知她还要在此煎熬多久?想到此处,不由得心灰意冷,心神激荡之下,只觉得胸口一阵绞痛,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吴奇但觉身子发软,再也支持不住,缓缓坐倒在地,面孔煞白。 正在此时,突听厅门外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显得十分惊慌:“吴郎!你怎么了?!”随着话音,一个白色的窈窕人影一闪而入,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来人已经站在吴奇面前,一脸的惊惶与关切,俯身来扶。吴奇听得声音极为熟悉,急睁眼看时,眼前一张宜嗔宜喜的俏脸轻轻晃动,随之鼻翼间传来一阵如兰似麝的幽幽女儿体香,是那么熟悉,那么温馨。吴奇又惊又喜,急忙伸手握住那双欲来搀扶的小手,只觉入手嫩滑,柔若无骨,眼前之人,正是自己急于相救却力有未逮的柳媚儿。 第187章 171 只见柳媚儿将吴奇半扶半抱地搂在怀里,俏脸含霜,杏眼圆睁,瞪视着圆智等人厉声说道:“圆智大师,我柳媚儿敬你是一代宗师,行事方正端严,故此一直对你礼敬有加,不想你却出此下作手段,暗算吴郎。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么做有损少林寺武林泰斗的声望吗?我柳媚儿在此对天发誓,若是今日吴郎有什么不测,我柳媚儿有生之年,必定血洗少林,将你门中上上下下杀个干净,寸草不留!” 少林众长老见柳媚儿疾言厉色,眉梢眼角俱是狠毒之意,不由得一个个双手合什,口喧佛号。此时圆智方丈已在两位师弟协助之下将吴奇攻入体内的先天九阳之气暂时压制下去,闻言缓缓起身,微微笑道:“柳大人为何总是这般以己渡人?若是老衲有意加害吴大侠,又何必将柳大人请来此处,多此一举?敝寺这般安排,只不过是想借老衲之手,让柳大人明白吴大侠对你款款深情而已。柳大人以此来怪罪老衲,那可真是不该了。” 说着向一旁的圆悟一摆手,就见圆悟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倒出一粒火红色的药丸递到柳媚儿面前,说道:“柳大人,这次我方丈师兄安排这场比武,实在是并无恶意。(..tw无弹窗广告)这是敝寺疗伤圣药‘小还丹’,吴大侠受伤虽重,却远未到柳大人所想的那种程度,只要将此丹药服下,然后自己运功化开,内伤自然痊愈。至于方丈师兄如此安排之深意,等吴大侠服下丹药之后,自会对二位有所交代!”说完将小还丹交到柳媚儿手中,退到圆智身后立定。 柳媚儿将药丸放在鼻尖一闻,只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知道对方所说不假,当即将药丸喂给吴奇服下,然后自己与吴奇相对而坐,单掌按在吴奇胸口,内力运转,助其疗伤。而吴奇自柳媚儿出现以来,一直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对方的俏脸微笑。此时见柳媚儿为自己疗伤,只觉心中一片温馨,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安定之意充斥心怀。当下也定下心来,随着柳媚儿注入体内的那一股内力,缓缓将经脉之中淤塞的真气连贯起来,在全身徐徐运行,吸收小还丹药力。吴奇内力深厚,不多时已经能够将内力自行运转,心里还担心柳媚儿损耗内力太多,于身体不利,胸口内力一吐,胸肌微震,将柳媚儿手掌震开数寸,示意其可以停手了。然后自行运功,继续疗伤。 柳媚儿这才放下心来,起身对圆智方丈说道:“方丈大师,现在吴郎伤势已无大碍,大师可以给我一个交代了吧?”声音低沉,语气之中仍是充满质疑之意。 圆智大师夷然轻叹,这才将自己一番苦心安排对二人说了出来。 原来早在吴奇尚未赶到少室山之前,圆智等人已经得到消息,而且从众多的武林人士口中,早已对其与方倚云、柳媚儿之间的恩怨纠缠了解地一清二楚。鉴于吴奇今时今日在江湖中的名望地位,以及其正直侠义的人品性格,若是亲自上门相求,恐怕少林寺这样的武林泰山北斗也不好不给这个面子。但一来因柳媚儿不惜违抗圣旨,连杀少林寺包括圆空、圆性两位长老在内的数十位少林僧侣,若是就这样轻易放过,实是有损少林派数百年威名;二来圆智等众僧知道吴奇与柳媚儿之间爱恨纠缠,有着太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债纠葛,若是吴奇一上门便将柳媚儿放出,却是显得太过容易,一者柳媚儿未必领情,说不定下山之后,仍会伺机报复;而吴奇虽说在江湖上众说纷纭,被人传说的神乎其神,却终究并未亲眼见识过,不知道把柳媚儿放下山之后,吴奇能不能将她压服得住?二者也难以让这二人领会对方深情,误会难消,只怕下山之后,一个不对,仍然分道扬镳。那时以柳媚儿心性,必定会变本加厉,使江湖上再起波澜。 圆智大师与众师弟思前想后,最后终于想出了这么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先逼吴奇答应习练少林拳法,以此刚学的拳法与之比武,增加其救人的难度,这样一来不但能试探吴奇对柳媚儿之心,更重要的是从此少林派与吴奇之间,便有了一种实际上的师承关系,少林寺与青红帮强强联合,无疑会使双方在江湖中的地位更加稳固;然后在比武之前,先将柳媚儿接入寺中,便隐藏在演武厅隔壁一个小间之中,透过隔墙缝隙,便可将演武厅内众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看得清楚,听得明白。如此以吴奇英雄救美之战的艰难波折来感动柳媚儿,以达到使两人和好的目的。因为圆智等人也知道,只有让这二人破镜重圆,才能消饵柳媚儿心中与日俱增的戾气,可以说为了少林,也可以说是为整个武林,消除隐患。故此圆智方丈这才不惜泄露本派秘技,定下这场看似闹剧的比武。 柳媚儿听着圆智将前情往事娓娓道来,时而娇羞,时而沉思,一言不发。 这时吴奇已经运功完毕,收势起身,对着圆智深施一礼道:“大师悲天悯人,心系天下芸芸众生,吴奇愚钝,此时方知大师深意,之前得罪之处,还请大师赎罪!从今往后,我吴奇就算与少林有了师徒名分,他日若是少林有何差遣,吴奇万死不辞!”说完走上前向着圆智双膝跪倒,叩下头去。 圆智面露欣慰之意,将吴奇双手搀起,笑道:“吴大侠不必客套,适才比武,吴大侠只是习练本派拳术两个时辰,而老衲却已精研本派武功一甲子,居然在最后弄了个平手,两败俱伤,实在惭愧!这师徒二字,老衲如何担当得起!吴大侠若是看得起我少林一派,以后咱们之间便以师兄弟相称便了。这一场比武,实是老衲输了,咱们遵照约定,吴大侠要带夫人下山,随时可以上路;若是想在敝寺游玩,老衲也不胜欢迎。是去是留,任从尊便。老衲年纪大了,又有伤在身,不能相陪,暂且告退了!”说完转身欲走。 第188章 172 吴奇急忙拦住,从怀中取出自家密制解除九阳掌力的药粉,递给圆悟,然后将服食之法详细说知,这才千恩万谢地与柳媚儿告辞出寺,下山去了。双栖寒鸦情动于衷惹闲愁独倚危楼酒入愁肠化作泪(上) 话说吴奇经过一番苦战,总算感动了少林众僧,将柳媚儿从达摩洞中解救了出来。二人告别方丈圆智及众位长老,离开少林寺,一路下山而来。 一路上柳媚儿一直面无表情,也不理睬吴奇,一个人快步走在前面,似乎毫不在乎吴奇的伤势。吴奇强压着体内仍是有些紊乱的内息,紧紧跟随在柳媚儿背后,亦步亦趋,嘴里不停地温存陪话,小心抚慰,柳媚儿却一反方才在寺中看到吴奇受伤时那种心慌意乱的关切之态,只是不理。 等二人走到半山僻静地界之时,走在前面的柳媚儿突然感到身后没有了声音,急回头看时,却见吴奇双手捂胸,蹲在地上,嘴角微有血丝。赶忙返回走到近前看时,就见吴奇双眉紧皱,脸色煞白,显得极为痛苦。柳媚儿一见之下,禁不住慌了手脚,急忙上前伸手相搀,嘴里语无伦次地连连询问:“吴郎,你……你方才……方才不是还好好地吗?怎么又吐血了?难道是……难道是这帮少林和尚给你的丹药有假不成?” 说完将吴奇扶到路旁树荫中坐下,然后抽出长剑,说道:“吴郎,你且在此稍等片刻,等我杀回少林,我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给你把真正的‘小还丹’要来为你疗伤。(..tw好看的小说)” 说着转身便要再上嵩山,吴奇连忙伸手拉住。 柳媚儿回头不解地看着吴奇,满脸俱是愠怒之色。吴奇将柳媚儿拉到身边坐下,趁势将她的一只玉手握在手中,轻轻抚摸,嘴里柔声说道:“媚儿,你且莫急,圆智大师所赐丹药并未有假,我的伤势也已经没有大碍,只是因为你一直不肯理我,所以心里有些难过而已。”柳媚儿担心吴奇伤势,也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只是担忧地看着吴奇有些苍白的面颊,将右手中的长剑放下,轻轻为吴奇擦去嘴角的血丝,一举一动之中充满了柔情和爱怜。吴奇也不再作声,顺势再将柳媚儿右手握住,四目相对,一时间温馨一片。 二人相视良久,柳媚儿突然俏脸一红,头一低,便欲将手挣开。吴奇却是并不肯放,反而用力将她揽紧在怀中,用手把她的下巴抬起,缓缓对着那一抹红唇吻了下去。柳媚儿初时还要抗拒,却只觉浑身无力,推脱不开,渐渐迷失在吴奇那温暖的怀抱之中,对周围的一切再也不去注意。二人自那日峨嵋山下一别经年,终日相思,至此终于鸳梦重温,当真是柔情无限。缱绻许久之后,柳媚儿才回过神来,伸手轻轻将吴奇推开,满脸潮红,星眼含春,斜睨吴奇柔声说道:“吴郎,你现在内伤未愈,还是先下山找个落脚之处,休息疗伤要紧。” 吴奇满脸眷恋,看着柳媚儿道:“那你还要离我而去吗?我……我可真是有些舍不得你!” 柳媚儿故作嗔怒:“哼!你有了方倚云就够了,我不走,难道在你身边自讨没趣不成?你若是舍不得我,当初就不会那样绝情了!今天我承你相救,自会领你一个人情,待会送你下山之后,我便即刻赶回京城复命,从此再也不来缠你,成全你和方倚云就是,也算是还你一个人情。” 吴奇一听,眉心一皱,突地又捂着胸口大声咳嗽起来。柳媚儿见了,不由得芳心一软,连忙俯身在吴奇背上轻轻拍打,吴奇显得非常痛苦地说道:“媚儿,你总是这样不肯原谅与我,我活在世上还有甚么意思?既是如此,你也不必送我下山了,就让我自己在这里自生自灭便是,倒也少了许多苦恼。” 柳媚儿听了,站起身轻声叹道:“唉!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原不原谅可言?我柳媚儿这一生,总算是葬送在你这个小冤家手里了!有时候我自己都在恨我自己,不见你时恨不得一剑把你杀了,等见到你时却总是狠不下心肠。唉!想必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所以老天才让我今生为你受苦来了。好了,你也不要在这里耍赖了,我先送你下山养伤,等你伤好之后,我再决定去留之事,总可以了吧?” 吴奇也知道凡事欲速则不达的道理,闻言之下,不禁喜笑颜开,心想只要柳媚儿肯留下照顾自己,自己便有了说服她跟随自己回家的时间。当下站起身来,在柳媚儿搀扶之下,缓缓走下山来。 二人刚到山脚,便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喧嚣之声,中间还隐隐夹杂着兵刃相撞的声音,似乎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山上移动。柳媚儿将吴奇挡在身后,自己抽出长剑,站在路中,静静等候。不多时就见山路拐弯处闪出一群人来,七长八短、服色各异,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大声叫嚷着奔山上而来。当先一人白衣飘飘,眉角眼梢英气逼人,背后一柄细长的乌鞘长剑,却是漕帮帮主‘幻剑’柳如风到了。 原来柳如风那日到浙江沿海求助于吴奇未果,失望愤怒之下,当即离开浙江,返回嵩山。因已经离京日久,也怕吕安那边不好说话,便将等候在山脚下客栈之中的一干手下先行打发回京复命,言明自己等把姐姐接出少林之后,便即回京。然后马不停蹄,赶回扬州,尽起漕帮中精锐之士,复又赶回嵩山,欲与少林派拼个你死我活,拼死将姐姐救出来。不料刚刚赶到少室山下,正要上山,却是迎面碰到了下山而来的吴奇与姐姐柳媚儿。 吴奇二人一见是柳如风赶到,这才松了一口气。柳媚儿迎上前去,对弟弟将前情说明。柳如风听了,向着随后走来的吴奇斜目而视,状甚不屑,撇撇嘴说道:“吴大英雄不是忙于国家大事,没空前来吗?怎的又肯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救敝家姐这么一个平凡女子?难道不怕耽误了您的大事吗?为了家姐一人而耽误了您的抗倭大计,岂非有些不值?” 第189章 173 吴奇见柳如风敌意甚深,也不禁有些尴尬,看看身边的柳媚儿说道:“如风大哥你误会了,其实当日我并非不想来救媚儿姐姐,只因为……” 柳如风打断吴奇道:“吴大侠不必多做解释,你我心里都很明白,你那时是怕云儿妹妹不高兴嘛,我姐姐在你心里又算得了什么!” 吴奇眼见柳如风蛮不讲理,不禁心中怒气暗生,脸色便渐渐沉了下来。柳媚儿看出局面不对,连忙轻轻扯扯吴奇衣袖,示意他不要发作,然后出言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你们就先不要争执了,如风,既然姐姐已经脱险,左右无事,你也就赶紧带领手下回去吧。你离家日久,也该回去与弟妹好好团聚几天了。还有咱们这次所办差事,也已经算是功德圆满,你就先回京城,向义父交代一下吧!” 柳如风奇道:“姐姐现在还不回去吗?难不成你又被这位吴大侠感动了?!” 柳媚儿脸上一红,说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这次吴郎为了救我,与少林方丈圆智大师比武之时受了内伤,行动不便,我总该陪他几天再走吧!好了!你也不要再说了,吴郎还有伤在身,不能太过劳累,有什么事情,咱们下山再说!”说着脸色一沉,扶着吴奇当先便走。 柳如风见姐姐发怒,也不敢再说什么,挥挥手,带着一干手下随后便行。 众人在嵩山脚下找到一处客栈住下,柳如风却是不肯便走,只将一干手下打发回去,自己仍在左右相陪。柳媚儿将吴奇如何在少林寺与圆智艰难决战,拼死相救之事细细说与他知道,柳如风听完之后,虽然不再挤兑吴奇,却仍然是冷言冷语,从来没有一个好脸色。倒是柳媚儿在吴奇养伤这段时间里,终日形影不离,温存备至,再也没有了以前仇视的样子。 直到半月之后,吴奇早已伤势痊愈,内力运转圆满充盈、流转如意,一张俊脸也恢复了往日白里透红的样子,只是因为柳媚儿一直不曾答应跟随自己回去,所以才一直未曾启齿赶回江浙,不过心里也渐渐着急起来,对前线战事有些放心不下。 这一天晚上,吴奇正独坐房中闭目养神,暗自盘算怎样才能说服柳媚儿。突听房门一响,吴奇睁眼看时,却见柳媚儿一身白衣如雪,带着一阵香风,风姿绰约地提了一个食盒笑吟吟走了进来,吴奇连忙起身相迎。柳媚儿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从中取出一壶美酒和几样精致小菜,对着吴奇做个手势,示意吴奇坐下。吴奇看着眼前这一位绝世美人,一时间坐在桌前,说不出话来,显得有些痴了。 柳媚儿星眼横斜,睨了吴奇一眼,不禁面泛桃花,掩口轻笑,轻声嗔道:“你傻了吗?总是这样盯着我作什么?” 吴奇这才回过神来,讪讪地红着脸说道:“媚儿姐姐,你……你真美!” 柳媚儿嫣然一笑,说道:“那你说实话,在你眼里,是姐姐好看还是妹妹好看?” 吴奇有些为难,慢慢凑到柳媚儿跟前,踟躇说道:“若是让我说实话,那我只能说你们两个各有千秋,不分轩轾。也不知我吴奇何幸,居然能得你们两位绝世女子垂青。若说你们是那倾国倾城之貌,那是毫不过分,只可惜我吴奇平庸,却无国无城为二卿而倾。唉!” 柳媚儿笑道:“吴郎,你也不要这么说,我可不想让你为了我做什么牺牲,只要你心里有我,能够时时刻刻记得我,姐姐也就满足了。俗话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次姐姐落难,难得你肯舍命相救,我柳媚儿此心足矣!来来来!趁今夜月色明媚,云淡风轻,咱们且来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明日是与非,来吧,咱们喝酒!” 二人同时举杯饮下。双栖寒鸦情动于衷惹闲愁独倚危楼酒入愁肠化作泪(下) 看着眼前这有些熟悉的情景,二人不约而同,想起了当日扬州分别前夜,二人把酒话别的情景,四目相视,深情缱绻。吴奇轻轻握住柳媚儿纤纤素手,曼声吟道:“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低头看着柳媚儿说道:“姐姐,你可还记得当初我离开扬州前夜之事吗?” 柳媚儿眼中一片迷茫之色,痴痴说道:“怎不记得?当日姐姐一生之事,一旦交付与你,那时姐姐心中,有多少女儿家的痴情梦想。岂料世事无常,姐姐一片深情,竟被你这冤家弃如敝履,致使我落到这般田地。想想从前之事,我真恨不得一剑杀了你这冤家,方解我心头之恨!只是……只是……”说着说着,声音变得哽咽,眼中流下泪来。 吴奇见了,心中疼惜,伸手将她轻轻揽在怀里,柔声劝慰。柳媚儿伏在吴奇怀里,闻着情郎身上那魂牵梦萦的熟悉体味,不由得又是喜悦又是悲伤,心中积攒已久的痛苦、落寞、孤单、委屈,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再也忍耐不住,放声痛哭。吴奇也忍不住心里的酸楚,虎目含泪,轻抚着怀中人背脊,只是安慰。窗外树荫下柳如风望着吴奇房间窗口流泻而出的灯光,听着姐姐那伤心的哭声,想着她这些年所受的痛苦,不禁鼻子一酸,也流下泪来。再也不忍再听,一转身,挺拔的身影便隐没在夜色之中。 柳媚儿哭得累了,心神放松,竟然伏在吴奇怀中沉沉睡去。吴奇低头看着怀中那张如婴儿般沉睡的俏脸,心中满是柔情。只见她时而露出甜甜的微笑,时而又峨眉轻蹙,满含忧郁,有时一张樱桃小口微微翕动,似是在絮絮低语,不由得爱怜之情,填满胸臆。吴奇控制不住内心的感情,俯头在那一双红唇上轻轻一吻,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那充满弹性的身子抱起,轻轻放在床上,拉过一张薄被替她盖在身上,便欲起身。不想柳媚儿虽然睡去,一双手却仍然紧紧地抱着吴奇脖颈不肯松开,嘴里呢喃不止。吴奇不想把她惊醒,只好在她身边轻轻躺下,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并头而卧。 不想吴奇这边一动,柳媚儿却又醒了过来,见吴奇正在深情款款地望着自己,不由嘤咛一声,娇羞地钻在吴奇胸口,身子不住扭动。吴奇伸手将她的面孔抬起,凝视片刻,低头吻了下去,同时一双手在她身上不停游动。柳媚儿初时微微抗拒,渐渐地便由欲据还迎变作主动迎合,满面潮红,春意盎然。这两人久别重逢,相隔多年方得鸳梦重温,直如枯木逢春、久旱逢甘雨一般,两情缱绻,温存备至,一直纠缠到四更天气方才满足,二人相互搂抱,并头交股而眠。 第191章 174 吴奇这一下心情彻底放松,睡得酣畅淋漓,香甜无比。直到日上三竿,窗外人声鸟语渐起之时,方才一觉醒来。吴奇闭着眼睛往身边一摸,却是触手空落,猛睁眼看时,却见身边伊人香味犹在,人已渺然无踪。吴奇急忙翻身穿衣而起,刚要开门叫喊,却见桌上昨夜未曾喝完的酒壶下面压了一张纸条,连忙拿起看时,只见上面墨迹尚新,正是柳媚儿笔迹:“吴郎:妾身何幸,得郎君如此爱怜,夫复何求?如今郎君身子已经大好,妾熟思之后,不愿郎君因妾身之故而背弃大义。方今倭寇猖獗,沿海百姓仍陷于苦海,尚等郎君率队杀敌,荡倭灭寇,救百姓于水火。还望郎君莫陷于儿女私情,早日赴浙。妾回京复命之后,必然再讨差事,赴浙寻访,以图夫妇相守,再效于飞,共享此天伦之乐也。妾柳媚儿留字。” 吴奇看完留书,急忙出房找店家询问之时,才知道柳家姐弟二人早已离去多时,此时早就去得远了。吴奇先是沮丧,后是欣慰,也不想再作停留,急忙回房收拾行装,将柳媚儿所留书信仔细折好放在怀里,然后离开嵩山,直奔浙江而去。 半月之后,镇江东北面的北固山上,一对青年男女一先一后,缓缓走上山来。男子身材高大挺拔,英气逼人,女子则身材高挑,风姿绰约,二人俱是一身白衣,背后各背了一柄细长的乌鞘长剑,正是江湖中闻名丧胆的东厂副统领‘毒观音’柳媚儿和弟弟漕帮帮主‘幻剑’柳如风。 原来姐弟二人那日在嵩山脚下与吴奇分手之后,一路回转京师复命,走到镇江之时,京师已经在望,柳媚儿暗想这次回去之后,终日忙于公务,还不知何时方有空闲再出京城,便与弟弟相约,从山下提了一点酒菜,顺路登上北固山,游玩散心。二人一路走走停停,不久便来到了北固亭上。此时山上游人稀少,冷冷清清,二人摆开酒菜,对着满眼山景,一边闲聊,一边喝起酒来。 这北固山与扬州隔江相望,站在北固亭上,遥望长江一带,滚滚东逝,樯橹征帆,随波逐流,山下江边雾霭蒸腾,好一派如画江山、世俗蝇狗的红尘百态图。这北固亭视野开阔,宋代自命‘将种’的一代词人辛弃疾曾在此写下了脍炙人口的千古名篇《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当年辛弃疾有感于半壁江山沦丧,便借古讽今,写下了这首慷慨悲壮的词:“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千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词意怅然,充满了怀才不遇的悲怆之感。柳媚儿斜倚在亭栏之上,手握酒杯,遥望着江北扬州那片熟悉的土地,脑海中浮现出的便是四个天真无邪的少男少女,正在吴家那个狭小但却精致而又温馨的后园之中打闹嬉戏,转眼间又出现了吴天祥夫妇和蔼可亲的面容,吴天祥那淳淳教导声如在耳畔。柳媚儿只觉脑海中画面电转,吴天祥夫妇身死;树林中萋萋芳草掩映下的墓碑;扬州闺房里与吴奇共对的灯光;荆州江边小舟中的随波荡漾;少林寺中吴奇与圆智纵跃比武的艰难场面;嵩山脚下客栈中的酣畅缠绵;小儿吴襄的蹒跚学步;武当山负子同游的温馨甜蜜,这一切或悲或喜的往事一幕幕在柳媚儿脑海之中闪过,一时间悲喜交集,潸然泪下,想到刚与情郎和好,却又迫于情势,不得不再次分离,不由得触景生情,轻声吟诵起欧阳修的《踏莎行》:‘侯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平芜近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一边吟咏,一边将杯中酒举起饮下,梗塞难言。 柳如风在一边见姐姐伤心,连忙上前劝慰,也不欲在此多做停留,回头收拾一下,便拉了姐姐,一路下山,回京城而去了。笛中折柳金鼓百战抱玉鞍血海铸剑长鞭一挥斩楼兰(上) 却说自从吴奇离开浙江战场,前往嵩山之后,因倭寇兵败逃逸之后,行踪杳杳,方倚云和佟子鱼等人便一方面整顿人马,守住各处险要隘口,毫不松懈,一方面派出各路探子,全力打探敌踪。 而大场一木败阵之后,带领残兵败将逃到藏宝的两个小海岛――鬼屿和羊卵子礁藏匿下来,休养生息,苦思击败吴奇之法。 这一日大场一木正在和军师三鹿上元一起在房中商议军情,忽见手下来报,说是日前派往国内募集新兵的使者已经回来,而且收获不小,请两个倭酋前去迎接查看。大场一木二人一听大喜,连忙推开面前的地图,来到小岛海边。只见海边一字排开百余艘战船,船上之人已经大部上岸,正在岸边集结。二人仔细看时,却见当先有五位形容彪悍的大汉正在大声呼喝,每人面前各有五百名神情凶悍的汉子,整齐地排成一个个方阵,行动间显得整齐划一,一看便知乃是训练有素的百战之士。而在这些方阵的前前后后,则零零散散地游荡着大约千余名懒散的汉子,一个个神色油滑,明显是一些不知规矩为何物的流氓地痞,乌合之众。 二人细看之下,却见这当先五人却是认识,乃是琉球国内恶名昭著的五个巨盗,小野家族的五个亲兄弟。这五人武功高强,凶残狡诈,五人联手,已是在琉球黑道所向无敌。更兼这兄弟五人各自招聚了三百名亡命之徒,加以训练之后,盘踞在深山之中,不时出外劫掠,出入无挡,就是官府也拿他们毫无办法。只是这五兄弟素来桀骜不驯,并不太与琉球绿林人物交往,却不知这次为何肯屈身来到中原,甘愿受人节制。原来这次大场一木败阵之后,派人回国招兵,便有官府中的精明之士想了这么一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派人在老大小野沙金面前不住鼓吹中原之地遍地黄金,黎民富庶,美女如云,风景如画,且又军力孱弱,不堪一击,实在是恃强凌弱、巧取豪夺、烧杀抢掠的强盗天堂。这兄弟五人初时不以为然,架不住这些人终日在耳边聒噪,渐渐地信以为真,怦然心动。于是便带领手下人马,跟着大场一木派回国内的向导扬帆出海,来到中原,满心准备大干一场,好好发他一笔横财,好回国做一个琉球的陶朱公,过那挥金如土、逍遥自在的富翁日子。 这兄弟五人上岛之后,大场一木与三鹿上元先喜后忧:喜的是这兄弟五人武功高强,手下一千五百名死士训练有素,这一上岛,己方的军力自然猛增;忧的是这帮土匪桀骜不驯,只听这兄弟五人指挥,而这五人又自恃武力,个个骄横傲慢,并未太将自己这个首领和军师放在眼里。而且自己原有手下人数虽多,此时已经集聚到了三千余人,但其中大部分只不过是从国内招徕而至的一些市井流氓、江湖亡命而已,毫无军纪可言,与小野兄弟手下那些训练有素的死士相比,只能称得上是一帮乌合之众,实在是不堪一击。若是真的起了冲突,只怕还是自己吃亏。故此这岛上的两帮势力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其实暗地里暗流涌动,可谓一触即发,已经为以后的败亡留下了巨大的隐患。 大场一木与三鹿上元暗中商议之后,便利用这兄弟五人初到中原,不知利害的傲慢心理,频频派其上岸袭扰,既消耗了其手下的有生力量,又打击了吴奇留守各地的守军士气。而这兄弟五人也确实是悍勇无匹,且极会用兵,行事神出鬼没,深得绿林行径之精髓。自从来到岛上,屡次上岸袭击,历经大小十余战,败少胜多,获得物资无数,士气大振。而沿海抗倭势力因为吴奇的离去,便有些军心涣散,虽然佟子鱼与方倚云努力维持,奈何一干头领只是迷信与吴奇之能,对二人并不如何买账,也不相信二人的指挥能力,纵然郭天霸、解庆、净月等三人极力维护,却再也难以挽回颓势。这一来在小野兄弟的犀利攻击之下,各路守军伤亡惨重,渐渐不支。佟子鱼也无可奈何,只好收缩兵力,在当地守军的默许之下,放弃了沿海前沿阵地,退守各地县城。依靠城楼高墙,暂时抵住倭寇攻势,静候时机。 第192章 176 吴奇回到天台之时,两方敌对势力便正是处于这种彼强我弱、此消彼长的不利态势之下。(..tw好看的小说) 吴奇沿旧路回到以前扎营之处,却只见满目苍凉,除去一些散乱的地灶之外,往日人喊马嘶的大营早已不见。吴奇心中暗惊,急忙寻找当地居民询问,这才知道佟子鱼等人连遭挫败之下,已经退守县城去了。吴奇听了,不禁心中着急,急忙再回头奔县城而去。 而此时的天台县城之中,佟子鱼与方倚云在小野兄弟的连番袭扰之下,手下兵力锐减,而各处守军又不听号令,再难形成往日分进合击、相互支援的局面,失望之下,已是心力交瘁,疲惫不堪。此时一见吴奇来到,当真是喜从天降,与一干头领如众星捧月一般将吴奇接了进去。 吴奇进得县城,也来不及休息,便将跟随方倚云守在天台的一众头领聚集起来,计点兵力,商议御敌之策。然后派人放出消息,将吴奇赶回前线的事情传与各处知道,命令各地守军收束人马,互通讯息,预备下一场战斗。吴奇将各地送来的讯息稍加整理之后,结合当时当地的形势,心中已经渐渐有了一个大体的规划。于是加紧安排,将心里对下一场战事的构想以密函送与郭天霸等人,嘱咐他们趁着这段难得的清静时光,抓紧训练兵勇,静候倭寇的到来。 却说大场一木等人连番胜利之下,已经将沿海抗倭军民视同无物,行事更加有恃无恐。这一天大场一木纠集手下三千余人,只留下一千五百人留守海岛,以小野兄弟的金木水火土五路一千五百人为前锋,自己率领一千五百人殿后,离开海岛,乘船直奔天台而来。因为大场一木知道此时吴奇不在,只有佟子鱼率领其残余的两千人马守在天台县城,势单力孤,自己正好以优势兵力夺下县城,既能一次抢掠充足的物资,又能擒住佟子鱼报仇雪恨。 这边倭寇刚一登岸,县城里的吴奇早已得到消息。此时已是炎夏,骄阳如火,吴奇马上传下令去,让人在城楼上支起一溜大锅,熬制解暑汤和大块的牛肉备用。然后将手下的两千人分成四队,每队五百人,立即赶到城楼之上,开始饱餐牛肉,饱饮解暑汤。等到小野兄弟带领先头部队的一千五百人赶到城下之时,早已是汗流浃背,饥渴难耐。吴奇吩咐手下且不去管他,只管躲在城墙垛口下一边纳凉一边喝着解暑汤,逍遥自在。城墙下的倭寇因为口渴,且先不忙攻城,却是四处寻找水源,饮水解渴。岂不知就在吴奇刚刚得到倭寇上岸的消息之后,早已令人在城外各处水井、溪流之中投下了大量的泻药、蒙汗药,众倭寇喝过之后,有的上吐下泻,有的头晕眼花,登时乱成一团。 吴奇在城楼上看得真切,手一挥,第一个五百人队各挥藤牌大刀,冲下城楼,打开城门杀了出去。众倭寇正在忙乱之际,猝不及防,登时被杀了一个人仰马翻,死伤无数。小野兄弟欲待收束人马,无奈包括他们五人在内的众倭寇有的头晕,有的腹痛,便连腰都难以挺直,却又如何挥刀御敌?五兄弟无奈,只好丢下数百具尸体,仓皇后退,后边的五百名藤牌刀手随后便追。 正在这时,倭寇后边的大场一木已经率领后援赶到,与小野兄弟会合一处,复又往回杀来。吴奇见了,连忙将手中红旗一挥,将城下的五百人招了回来,复到城楼上吃肉喝汤纳凉。等大场一木率领倭寇冲到城下,正在个个伸着舌头喘气之时,吴奇的第二个五百人队却又突然冲了出来,驰骋冲杀一番,此时吴奇便从阴凉处取出一柄单刀放在阳光下暴晒,等到吴奇摸到单刀发烫之时,便又召回城下的手下,换第三个五百人队再去冲杀,而回来的兄弟则再回到城楼上吃肉喝汤纳凉,如此循环往复,将倭寇搅得疲惫不堪。 如此经过几个轮回之后,天色渐晚,众倭寇已经毫无战心,在大场一木指挥之下缓缓地边战边退,一直退到离县城十里之处方才渐渐收住阵脚。大场一木本待撤兵回岛,不想小野沙金自登上中原土地以来,首次吃了如此大亏,骨子里的凶悍野性顿时爆发出来,领着刚刚有些恢复的四个弟弟大叫大嚷,不论大场一木如何劝说,也是不肯退兵,定要等明日天明之时,再度杀回去报仇。大场一木无奈之下,也只好答应,便在城外寻个空阔之处,歇了下来。这一情形被吴奇得知之后,却是正中下怀。笛中折柳金鼓百战抱玉鞍血海铸剑长鞭一挥斩楼兰(中) 天黑之后,众倭寇被吴奇搅闹了一天,个个滴水未沾、粒米未进,早已饥渴难耐、疲累不堪,草草寻些吃喝用过之后,便一个个四脚朝天,如死狗般往地上一躺,不一会便鼾声四起,睡得不亦乐乎了,就连那些放哨的倭寇也是一个个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俗话说‘六月天,娃娃脸,说变就变。’天到二更时分,随着一阵凉风起处,本来满天繁星的天空中忽然涌起片片乌云,不一会便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远处天空中传来隐隐的闷雷之声,眼看着便要有一场大雨浇下。众倭寇见天色不好,料定城中守军不会在这种天气里出城袭击,更加心定,纷纷取出随身携带的简易帐篷搭好,钻进去复又睡去。不一会整个倭寇阵营之中一片寂静,除了渐近的雷鸣之外,便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 这边的倭寇睡得香甜,而城里的吴奇这时却正在紧张安排。吴奇知道虽然白天侥幸取胜,但却未曾伤了倭寇筋骨。倭寇经过一番休息之后,此时双方的战力,仍是敌强我弱,若是硬拼必然吃亏,还是只有先走偷袭一途,从中消耗对手的有生力量,打击对方的士气,然后才能瞅准时机,给对手以致命的打击。于是定下计策,从手下兄弟当中挑选了三百名武艺高强的精锐之士,每人发放一身黑色的油布衣裤,一张藤牌,一柄长刀,一段细木棍。将方倚云留下,自己弃鞭不用,只带了一柄短刀,与佟子鱼亲自率领,悄悄摸出城门,无声无息地向倭寇扎营之处摸了过去。 第194章 177 此时天空中已经开始有大颗大颗的雨滴落下,吴奇等人终于摸到了倭寇营盘之外。吴奇按照事先说好的计划,向身后众人打个手势,众人纷纷从身边摸出一条短木棍含在口中,吴奇早有交代,等回营之后,若是有谁丢失了木棍,军法从事,故此众人都是紧紧咬住木棍,一点声音也不曾发出。 就在此时,漆黑的夜色之下,一队七八个巡逻的倭寇打着哈欠影影绰绰地走了过来,一直走到匍匐在地的吴奇等人跟前还毫无觉察。正巧一个闪电闪过,将四下里照得雪亮,众倭寇突然看见脚下一张张满是泥水的面孔,不禁大惊,刚要叫喊之时,吴奇等人已经如鬼魅般一窜而上,众倭寇的声音还在喉咙里未曾发出,已经一个个手捂脖颈萎顿在地。众人解决了倭寇岗哨,毫不停留,立即伏在草丛里迅速摸进倭寇大营之中。此时天空中大雨瓢泼而下,天地一色,一片迷茫,吴奇等人分散开来,接连诛灭了十余个帐幕之中百余名倭寇,这才终于将倭寇惊动。 众倭寇在头目的指挥之下,在大营中四下寻觅敌踪,却苦于天降大雨,火把不能点燃,而此时天空中乌云密布,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却如何能找得到那些一身黑衣伏在草丛之中的敌人?而吴奇等人却是每每在闪电乍起之时,就近扑杀四下巡视的敌人。尤其是吴奇与佟子鱼二人皆是轻功卓绝之辈,行动间快如闪电,来去如风,倏去倏来,神出鬼没。直杀得众倭寇个个胆战心惊,当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大场一木见势不妙,连忙将小野沙金五兄弟召集到身边,集合各自手下,连帐篷也不要了,趁着夜色,狼狈后退。 吴奇见倭寇已经集合在一处,知道再也难以对敌人形成大的威胁,而且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便发出暗号,悄然退回县城。这一次偷袭行动因为计划周详,又占了天时地利之便,虽然杀敌近五百人,己方竟然奇迹般的全身而退,无一人身亡。 随着天色渐明,天空中渐渐地云散雨收,吴奇也来不及休息,立即整顿人马,趁着倭寇尚未回过神来,大开城门,出城追击。 这时的大场一木等人经过一天一夜折腾辛劳,个个拖泥带水,狼狈不堪,行军速度也慢了下来。朝阳初起之时,已被吴奇追上。众倭寇虽然此时已经毫无斗志,但面对着气势如虹冲杀而来的抗倭战士,也只好强打精神,回过头来边战边退。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大场一木一见佟子鱼随队追来,立即便把他盯上,二人刀笔交加,斗在一处。而那边的小野五兄弟则各挥倭刀,将吴奇与方倚云夫妇围在中间,高呼酣斗。 但这五兄弟武功虽高,又岂是吴奇夫妇双鞭联手之敌?交手不数合间,已经疲于招架,老二老三接连受伤。而那边的佟子鱼与大场一木二人却是打了个棋逢对手。原来这大场一木武功精强,本来佟子鱼并非敌手,无奈大场一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佟子鱼手中墨迹淋漓的一支秃笔实在是心有余悸,二人打斗之时一味地躲躲闪闪,生怕再被其墨汁粘到。而佟子鱼一张利嘴实是阴损之极,激斗之中也不忘不停地对大场一木那一张黑脸出言讥讽。大场一木又羞又恼,却苦于没有行之有效的方法对付佟子鱼那油滑的身法和秃笔之毒,加上身子疲惫,渐渐地斗志全消,只是一边抵住佟子鱼的进攻,一边招呼手下缓缓后退。 就在这时,突听后边一阵喊杀之声响起,一队灰衣僧兵挥舞齐眉棍从后边掩杀过来。当先一人身材高大,一张脸却是眉清目秀,当先杀进阵中,也不管别人,径直往正与佟子鱼对敌的大场一木杀去,正是少林寺的净月长老与其手下的五百僧兵到了。 原来就在吴奇接到倭寇犯边的消息之后,早已放出信鸽,让驻守在仙居的净月前来支援,此时正好赶到。众倭寇本来已是强弩之末,本就难以支撑,加上净月这一支生力军杀到,再也支持不住,登时土崩瓦解。大场一木再也顾不得别人,呼哨一声,挥刀将佟子鱼逼退一步,转身当先便逃,众倭寇见了,也纷纷放弃抵抗,跟在后面狼狈逃窜。 众倭寇边打边走,一直到将近海边方才渐渐摆脱追杀。大场一木与小野兄弟抢先登上海船,率领仅剩的千余名残兵,扬帆逃去。 吴奇也不再追赶,只管 收束队伍,一边肃清滞留岸上的小股倭寇,一边打扫战场,却是缴获军器无数。 这一战在吴奇的精心布置之下,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以极少的代价,歼灭倭寇将近两千人,实是扬眉吐气,一扫数月来的颓败之势,一时间士气大振。沿海各地抗倭势力得到消息,无不欢欣鼓舞,一片欢腾。更为可喜的是经过这一次大胜,各地抗倭势力之间消除了相互之间的猜忌,复又变得上下一心,军心凝聚。笛中折柳金鼓百战抱玉鞍血海铸剑长鞭一挥斩楼兰(下) 不说吴奇等人在这边欢庆胜利,却说大场一木率领残兵逃回鬼屿之后,看着眼前所剩无几的残兵败将,不禁有些气急败坏。而此时的小野兄弟五人虽然全身而退,但其手下那一千五百人的队伍却已经折损近半,只剩下了六七百人侥幸生还,势力大损。两相比较之下,虽然大场一木手下亦有损伤,但此时两方的势力对比却已经发生了变化,大场一木一方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故而再无忌惮,等一回到驻地,大场一木立即会同三鹿上元一起将小野兄弟五人叫到居所,大加训斥,严词指责五人不听指挥,不肯在战场形势不利的情况之下撤兵,致使己方中了吴奇之计,终至大败亏输,损兵折将。言语中将这场战事失败的责任完全推到了小野沙金身上。五兄弟当然不服,当即反唇相讥,言说若非大场一木指挥失当,稍一遇挫便即萌生退意,这才致使军心散乱,导致兵败。还说自从自己兄弟到达中原以来,数月间历经大小十余战,在没有大场一木在场的情况之下,几乎可以说是每战必胜,未尝败绩;而这次他一跟着出场,便立时遭此大败,不是他指挥失当,又怎会有这般巧事?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最终还是在三鹿上元的劝说之下,才未发生大的冲突,当天闹了个不欢而散。 经过这一次的冲突之后,小野兄弟与大场一木已是差不多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只是在大场一木一方看来,现在正是士气低落、兵力锐减的用人之际,不是铲除异己的时候,所以暂且容忍;而小野兄弟则是自知己方损失太大,以手下仅剩的六七百人和大场一木手下的近两千人作对,殊非明智之举,故此也是暗自隐忍,不去轻易起衅。只不过双方同床异梦,各怀心事,这一天终于发生了一件令大场一木与三鹿上元始料未及的事情。 原来自从那一天五兄弟与大场一木不欢而散之后,兄弟五人终日闷在自己的住处饮酒浇愁,既心疼经营多年的一支百战精兵毁于一旦,又不忿大场一木这样一个平庸无能之人终日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指手画脚。于是兄弟五人经过一番秘密磋商之后,决定瞒着大场一木与三鹿上元独自干他一票,抢些财货,然后便丢下这干人扬帆回国,借着手中集聚的这些财宝招兵买马,重操旧业,再去过那啸聚山林的逍遥日子。这兄弟五人都是桀骜不驯的土匪性情,原本就不知顾全大局为何物,商议妥当之后,这就准备出手了。 话说这一天奉命与三鹿上元一起驻守羊卵子礁的小野兄弟五人趁着三鹿上元前去鬼屿找大场一木商议军情的机会,悄悄集合起自己手下的一干心腹死士,也不顾大场一木所颁发的禁令,乘船离开海岛,直扑羊卵子礁对面的长太古村而去。 这长太古村与道士冠、颜家屿三处从东往西连成一线,俱是世代以打渔为生的渔民,其中虽然也有数户经商的殷实人家,却是不多。这三处都是以靠近海岸的一些相邻的小岛组成,与陆地相隔不远,民风淳朴之极。当地居民虽然也知道如今倭寇横行,到处烧杀抢掠,但因其一直未曾在这片海岛附近出现过,所以也不太当一回事,照常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对倭寇根本是毫无防范之心。 小野沙金五兄弟率领手下数十只战船一路破浪而来,在海上零零落落的渔船之间穿过,当地渔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商人船队,也并未多加注意,只是仍然专注于手上的活计,就这样任由倭寇向自己的家园驶去。 长太古村位于羊卵子礁西北面,乃是三个村子之中离海岸最远,却是离羊卵子礁最近的一个小岛。这个小岛面积不大,只有七八十户人家。因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那些勤劳的渔民早已扬帆出海捕鱼去了,村里只剩下了一些老弱妇孺,正在沙滩上忙于晾晒织补男人们留下来的渔网,还有几家人房顶上兀自冒着袅袅的炊烟。倭寇的战船在岸边停下之时,村里人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个个停下手里的活计,眺首观望,直到看见手持明晃晃倭刀的倭寇跳下船从海滩上向村里冲来之时,这些人方才回过神来,沙滩上顿时乱作一团,呼儿唤女、哭爹喊娘之声响成一片。小野手下这帮倭寇都是惯匪,个个心狠手辣,且行动迅速,就在村里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已经将整个村子团团围住,然后迅速向村落中央合拢过去。 而此时村中的青壮男丁早已出海去了,只剩下这些老弱妇孺在村里。面对着穷凶极恶的倭寇和寒光闪闪的倭刀,自是毫无反抗之力,便如一群待宰的羔羊一般,眼见不能逃脱,便只好蜷缩在各自的家中任人宰割。小野沙金等人因为在吴奇那里吃了大亏,早已憋了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这时见了这些天真烂漫的儿童、柔弱无力的妇女、老态龙钟的老人见了他们之后那种惧怕和乞求的神态和眼神,不但生不出一丝的同情和怜悯,反而使他们产生了一种变态的满足,将他们心底的那种与生俱来的兽性激发了出来。这些禽兽见人就杀,见物就抢,不论男女老幼,鸡鸭猪狗,一律难逃其毒手,将在吴奇那里所受的折辱全都发泄到了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身上。还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整个村落中七八十户村民家中的父母妻子几乎被屠戮净尽,倭寇将村中抢到的财物搬上船之后,复又回头在村中放起大火,然后乘船再往西边的道士冠而去。 这时在海上打渔的渔民远远望见村中火起,知道不好,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摇船赶回,却是为时已晚,只见村落中火光冲天,尸横遍地,一片血污狼藉。这些憨厚的渔民世世代代居住在这偏僻的海岛之上,与世无争,何曾见过这等景象?看着倒在火光血泊之中的父母、娇妻、儿女,当真是欲哭无泪、悲愤莫名。当下便有人振臂一呼,众人纷纷收拾钢刀鱼叉,各自跳上渔船,尾随着倭寇的海船一路追去。这时也有精细之人离开村子,直奔天台找吴奇所属抗倭势力报信去了。 小野沙金兄弟五人率领船队离开长太古村,又往道士冠驶来。这道士冠与长太古村隔海相望,相隔不远。这边火光一起,道士冠村民已经看见,这时便有在海上打渔的村民匆匆赶回,报告倭寇来袭的消息。这一来村里登时乱作一团,家家户户都在手忙脚乱地收拾细软,准备逃生。只可惜天公作孽,此时东南风乍起,倭寇的海船顺风顺水,一蹴而至,道士冠村民除少数手脚麻利的逃脱之外,也全都遭遇不幸。而此时虽有许多青壮渔民乘船赶来,拼命抵抗,但这些不谙武功的憨厚渔民那里是这些倭寇惯匪的对手?两方对上,只是平白多送了许多性命而已,虽然也曾杀死几个倭寇,但却阻止不了倭寇烧杀抢掠的步伐。 却说这伙倭寇从道士冠出来,然后奔向颜家屿,照样是故计重施,烧杀一空。接着又回过头来,往南转了一个半圆,一路从比较富裕的瓦屿、龙门乡沿线又杀了回去,委实是个个满身血腥,抢了个盆满钵满。众倭寇个个兴高采烈,小野五兄弟是志得意满。 劫掠成功之后,小野兄弟率领船队回航,直奔羊卵子礁而来。此时天色渐晚,落日的余辉洒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之上,如金蛇乱舞,波光粼粼,一片绚丽景色。小野沙金望着眼前这一片富丽景象,不禁暗自感叹。 此时船队已经渐渐接近羊卵子礁,小野沙金站在船头,远远望见港口前面的海面之上,似乎是多了许多船只。等赶到近处一看,才知道原来是跟随大场一木驻守在鬼屿的那些战船全都停在岸边。五兄弟见了,互相对视,自知今日行动未曾取得大场一木同意,对方心中必然不满,心里便有些嘀咕起来。 兄弟五人急急商议了一下之后,小野沙金便独自一人带了一百名手下下船上岛,一探虚实,留下其余兄弟四人带了其余手下守在船上,预备一有不对,便来个里应外合,杀出一条血路,带着财宝逃之夭夭。这兄弟五人狡诈凶残,如意算盘打得那是极好,却不料天道好还,报应不爽,此时却已经落入大场一木算计之中。原来这小野兄弟私自出海之后,早有岛上手下报于大场一木和三鹿上元知道,二人见这兄弟五人这般难以驯服,行事散漫,若是这样长久留在身边,早晚会给自己惹来大祸。这二人也是阴险暴戾之人,性情凉薄,信奉的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人生哲学,又怎能容得下这五人如此放肆?而这一次的事情,到正好给了二人一个动手的借口。二人商量许久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要一举先将内患清除。 小野沙金刚刚带人上岛,就见停泊在海面上的那些战船上突然出现一片人影,跟着只听船桨摇动之声响成一片,眨眼间已将自己手下那支船队围在中间。接着便听得身后一阵冷笑,急回头看时,只见大场一木带领两百余人缓缓逼了上来,一张漆黑的脸上挂满了狰狞的笑容,正盯着自己狞笑。小野沙金见此情景,不禁心中一沉,情知不妙,连忙出声问道:“大场君这是什么意思?我小野沙金可没有犯什么错误!” 大场一木冷笑一声:“小野君,在你兄弟五人初到中原之时,本队长就曾经一再告诫,严禁在驻地附近渔猎,免得暴露目标。今天你们在未曾知会于我的情况之下,私自出猎,而且猎物就是本队长严词禁止之处。你说你没有犯错,难道这不是错吗?!” 小野沙金一听,把嘴一撇,对大场一木的话嗤之以鼻,丝毫不以为然:“大场君,像你这般乌龟缩头,躲躲闪闪,对那些支那劣等子民畏之如虎,岂是我大琉球武士所为?似这般行径,只会给我大琉球帝国抹黑!就算那些支那人知道了咱们的驻地又能怎样?难道我们这些战无不胜的大琉球武士还会怕了那些支那绵羊不成?大场君,你的这些言行,让我非常失望!也会让我琉球国内的百万国民非常失望!” 大场一木大怒,厉声喝道:“八格!小野沙金!你公然违抗命令,还在这里强词夺理,你以为我大场一木真的不敢杀你吗?来人!快给我把他拿下!”左右一干手下轰然答应,拔刀围上。 这一来小野沙金的蛮劲也给激了出来,面皮一翻,回手拔出腰间倭刀,手下一百名悍匪也将倭刀拔在手中,作势御敌。大场一木勃然大怒,脚尖点地纵身而起,半空中反手拔刀,口中‘呀’地大喝一声,向小野沙金当头劈去。小野沙金侧身一闪,挥刀横削,冰冷的刀锋直奔大场一木后颈。大场一木低头旋身,倭刀自下而上斜削对手小腹;小野沙金倭刀一圈一压,‘叮’地挡住,大场一木突地腾出左手,五指一张,挟着数道乌光,直奔小野沙金面门抓来。小野沙金知道厉害,急忙仰面撤步闪过,接着往前一蹴,挥刀再上,二人便斗在一处。而随着这边争斗一起,那边海面上余下的小野四兄弟已经陷入险境,被三鹿上元指挥手下一顿火箭,便将小野兄弟的十余条坐船烧成了一只只漂浮的火炉。这兄弟四人与一干手下空有一身武功,但面对着船上熊熊的火焰、船身外汹涌的海波,还有对面船上的同胞们射来的密集的箭雨,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弟兄一个个倒下,辛苦抢来的财物在火光中化为灰烬,却是无计可施。 火光中老二小野具木见了眼前这般惨状,不禁目眦欲裂,心中一阵无名野火直冲脑海,顿时起了拼命之心。回头向断水、途火、离土三兄弟和一干残存的手下招呼一声,当先从船上劈下一块木板,抱在腋下一跃入海,顶着密集的箭雨向对面三鹿上元坐船游去。身后船上之人也有样学样,跟着下饺子般跳下大海,争相游来。三鹿上元见对方情急拼命,一边下令向海中放箭,一边让坐船退到其他战船后边躲避。海水中小野途火与离土中箭丧命,只剩下老二具木、老三断水带了三百余人游过海面,强行登上对方船只,拼杀起来。 此时天色已晚,一轮圆月渐渐跃出海面,在疏星微云间缓缓穿行,照得海面一片银白。众倭寇只管在岛上船上窝里斗得激烈,却都未曾发现远处海天一线间一轮巨大的圆月之中突然出现的一片帆影,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无声地驶来,静默中蕴含着滔天的恨意、无限的杀机……神龙御风尽收魔气靖海域飞仙乘雾未解人心作惠瓢(一) 却说大场一木与三鹿上元设下陷阱,一举将小野兄弟五人困住,出其不意间连杀其老四老五两人于海中,将其手下六七百人诛杀大半。而此时老二具木与老三断水已经带人拼死冲上对方战船,亡命冲杀,早已杀红了眼睛,短时间内还不至于丧命,但岸上的老大独自与大场一木对敌,却已是险象环生,渐渐落于下风。 原来这大场一木除了精通琉球剑道之外,其学自中原武林人士的鹰爪功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说来也巧,原来当日在福州丧身于吴奇手下的恶道虞仲元当年年轻时曾经东渡扶桑,在琉球呆过数年,其采阴补阳的内功心法倒有一大半是筑基于东瀛。就在虞仲元在琉球各岛之间游历之时,便碰到了痴迷于武学的大场一木。那时的大场一木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乃是琉球乡下的一个殷实地主家的少爷,也不懂甚么中原武学与琉球武学之分,只是看到虞仲元武功深不可测,便与他一拍即合,由虞仲元教他鹰爪功,而虞仲元在他家乡游历的这段时间的吃喝费用则由大场一木家承担。大场一木的父母心疼孩子,也就无奈答应了下来。虽然虞仲元起初并未有真心去教真功夫,但这大场一木勤奋好学,练功刻苦,且又聪明伶俐,悟性极高,只是短短两年时间便将这门武功学了个七七八八,只是欠缺了功力而已。而此时的虞仲元在大场一木的家乡已经待得有些腻烦,便告别了这家人离开东瀛回国了。从那以后,大场一木刻苦练功,以后又拜入琉球武林名门迎风流学习剑道,时至今日,大场一木的武功比之当日的琉球不死战神伊贺四郎也只是稍逊一筹而已,这小野沙金只不过是琉球国内一个一般的剑道高手而已,碰上了大场一木这样一个身兼琉球与中原两大武林一流武功的高手,怎么能是对手?激斗中被大场一木隔开倭刀,左手中宫直进,泛着乌光的五指‘噗嗤’一声直插入心口,跟着往回一带,血迹淋漓的五脏便流了出来。小野沙金大吼一声,挥刀照着大场一木当头直劈,使得正是其赖以成名的‘宫本藏式刀法’必杀技‘断水诀’,这临死一击威势绝伦,快如闪电,刀锋隐含风雷之声,满是一去不回的悲壮之势。大场一木一招得手,正在心中得意,眼神便转向了血迹淋漓的左手,被小野沙金这势如雷霆的挟愤一刀击来,猝不及防之下急忙侧身躲避,却听‘噗’的一声,身子虽然躲过,但那只刚刚立了大功的左手却被齐腕削下。大场一木大怒挥刀,将小野沙金头颅斩下。此时小野沙金带来的那一百名手下都已被杀,尸首躺了一地,大场一木巡视战场,将随队大夫喊来,包扎伤口,然后强忍伤痛,回头将小野沙金的人头挑在刀尖,带人往海边赶来。 第195章 178 大场一木赶到海边,跳上一艘小船往战阵之间驶去,同时将小野沙金的人头举起,嘴里高声喊叫,告诉其手下头领已死,让他们赶紧放下武器投降。(..tw无弹窗广告)那边正在船上厮杀的小野具木和小野断水见了,顿时悲痛欲绝,嘴里发出一阵狼嚎一般的叫声,指挥已被夺下的对方船只拼命向大场一木座下的小船冲去。就在此时,突见周围礁石群中升起簇簇焰火,直入夜空,在星光闪烁的海天一色间显得绚烂夺目。接着便是一阵雷鸣一般的喊杀声传来,盖过了倭寇的喧闹,盖过了震耳欲聋的波涛声,带着一丝丝如有实质的仇恨和杀机,传到岛边。正在拼命厮杀的倭寇突然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转身向后看去,只见海岛正面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片帆船,各自鼓满了海风分三面全速向前包抄了过来。大场一木游目四顾,但见四周当先战船上却都是熟人,正面战船船头上一青一红两道人影,衣袂飘飘,满面煞气,正是老对头吴奇夫妇;左边当先两艘帆船并头驶来,船头上一僧一俗,各自手提一条铁棍,正是解庆和净月;右边数十条帆船一字排开,成弧形包夹而来,两端帆船上各站一人,一个又矮又胖,大袖飘飘,神态儒雅,手中攥了一支巨大的毛笔;另一个则又瘦又高,青布包头,手提三节棍,威势不凡,正是佟子鱼和郭天霸二人。这三面黑压压一片帆船形成一个口袋模样冲了过来,看样子足有四五千人。大场一木一见之下,顿时发出一声哀鸣,一阵绝望。 原来早在小野兄弟率人屠杀第一个村庄长大古村之时,便已有精明的村民驾船赶往天台,将倭寇来袭的消息报告给了吴奇。说来也巧,也是老天有眼,倭寇当灭,正巧吴奇这天将各路人马全都召集到天台,趁着刚刚重创倭寇,对手无力还手之机训练阵法,磨合队伍之间的默契。听到这个消息,吴奇当即派遣几个轻功好手赶往出事地点,悄悄跟随在倭寇船队后边摸清倭寇藏身之地。接着便马上传令,全军拔营而起,赶往海边,征集当地渔船准备出海。由于当地居民对倭寇可以说是恨之入骨,自然对吴奇等抗倭队伍是全力支持。吴奇刚刚传下令去,还不到两个时辰,便足足有三百余条渔船聚集起来,加上以前吴奇自己准备的一些战船,已经足够使用。吴奇当即一声令下,船队扬帆启航,浩浩荡荡直奔颜家屿海域而来。 等大队人马赶到颜家屿之时,已是黄昏时分,此时的倭寇早已将长大古村、道士冠、颜家屿、瓦屿、龙门乡沿线十几个村镇洗劫一空,直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数十个村镇俱是火光冲天,断壁残垣,浪迹满地。村中不时有小儿女伏在爹娘身上稚嫩呼喊,也有青年父母抱着儿女小小的尸身伏在白发苍苍的父母尸体上泣不成声。吴奇等人见了这般惨景,无不目眦尽裂、发根倒竖,恨不得立时冲到倭寇巢穴之中,将这伙禽兽杀他个鸡犬不留。但直到此时,吴奇派去跟踪倭寇的探子还未回来,众人只好勉强静下心来,各自回到船上等待。 直到西边的夕阳缓缓沉入海面,派出的探子方才个个满头大汗地赶了回来,向吴奇报告倭寇隐匿之处便在离此不远的羊卵子礁和鬼屿之上,而且探子还告诉吴奇,倭寇似乎是有什么行动,所有原先驻守在鬼屿的倭寇都已经赶到羊卵子礁会合,这次作恶的那些倭寇也已经赶到羊卵子礁去了。 吴奇一听,还以为倭寇聚集是为了今夜可能还会有大的行动,也许会再次对沿海居民不利,因此更加不敢耽搁,马上便将船队分作三路,自己与妻子一路,解庆与净月一路,佟子鱼和郭天霸一路,扯起风帆,在夜色中悄悄往羊卵子礁包抄过去。因为此时的大场一木等人正在忙于自相残杀,所以并未发觉海面上死神之手正在悄悄攫至。吴奇夫妇率领船队一路无惊无险地直接冲入羊卵子礁周围的礁石群中,在向导的带领之下无声无息地向正在酣斗的倭寇逼来,就在倭寇两败俱伤,大场一木一方将要艰难获胜之时,吴奇下令手下放出焰火,三路人马一起冲出礁石群,将早已疲惫不堪的倭寇包围在当中。 这些抗倭战士早已仇恨满腔,手里的大刀长矛也已经几乎被攥出水来,这时一旦面对仇人,哪里还能控制得住情绪,不等吴奇等头领下令,一波波挟满仇恨的箭雨已经对着那些正手足无措的倭寇当头射去。这时大场一木再也顾不得去杀小野具木与小野断水兄弟二人,急忙大声传令船队调转船头,向吴奇一方冲了过来。原来大场一木久经战阵,经验丰富,一见当前形势,已经明白大势已去,今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挽回败势,便想拼死冲出一个缺口,乘船逃命。[..tw超多好看小说] 吴奇一眼便看穿了大场一木的意图,当即下令收缩包围圈,以小型的渔船作为机动队伍,往四下散开,迂回向大场一木船队后方包夹冲击,切断其后路兼准备攻击留守海岛的小股倭寇。吴奇则率领己方数十艘大型的战船排成一个巨大的圆弧,迎面向大场一木船队冲击而来。吴奇指挥弓箭手躲在船头的藤牌手身后,随着坐船前冲之势不断放箭,将对方船上惊慌失措不住乱窜的倭寇射杀无数。不一时两方船只碰头,吴奇把手一举,与方倚云当先纵身而起,跃向敌船,身后众人纷纷呐喊着在两船之间搭起木板,冲了上去。一时间海面上杀声震天,火把乱飞,乱成一片。此时的吴奇一方携大胜之威,盈弑亲之愤,加上人多势众,大有一泻千里,势不可挡之势。而倭寇一方则是方经大败,士气低落,又刚刚与自己的同胞经过了一番生死搏杀,虽然是上命难违,却终究是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加上经过一场大败之后,伤亡惨重,此时已是势力大减,面对着数倍于己方的敌手这势如长江大河一般的迅猛攻击,又如何抵挡得住?更兼对方队伍中的吴奇、方倚云、佟子鱼、解庆、郭天霸、净月、以及一干其他门派的武林高手在战船之间来回冲杀,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无不杀得人仰马翻,当真是所向披靡。而己方几个有数的高手之中,小野沙金、小野途火、小野离土三兄弟先后毙命在自己人手下,小野具木与小野断水兄弟二人自对手刚一出现便不知去向,而大场一木先是被小野沙金临死反击削去一手,跟着自从两方船只相互贴靠在一起之后,便和三鹿上元一起,与小野兄弟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些平日里以天照大神子孙自命、凶悍残忍的倭寇此时一旦群龙无首,身处逆境,立时便变得如无头苍蝇一般乱冲乱撞,再也没有了往日那种趾高气扬的气势,被那些被它们称作待宰羔羊的中原人杀得狼奔豕突,众多的战船甲板上断肢遍地,头颅滚滚,血流漂杵。 两个时辰之后,吴奇等人歼灭了海面上的倭寇,然后兵分两路,一路由佟子鱼、郭天霸、解庆带领,前往不远处的鬼屿,自己则与方倚云和净月禅师带人冲上羊卵子礁,搜寻残敌,兼寻找一直未曾找到的大场一木、三鹿上元、小野具木、小野断水四个倭酋。不料尽管两拨人几乎将两个不大的海岛翻了过来,却是始终未曾找到这四个作恶多端的倭寇头目的踪迹。吴奇知道这四人必是趁方才战乱之时,趁乱逃脱了。当下也无可奈何,只好集合队伍,打扫战场,将岛上所藏倭寇劫掠得来的财物搬上船去,扬帆回航。神龙御风尽收魔气靖海域飞仙乘雾未解人心作惠瓢(二) 吴奇率队回到岸上,天台县令得到消息,自是喜不自胜,早已带领一干县衙官员一直迎到岸边,郑重其事地将吴奇等人敲锣打鼓地接到县城之中,大摆宴席,款待众位抗倭首领。而当地百姓也没有闲着,各自欢庆之余,均以能够将那些抗倭战士请到家中做客为荣。当天这倭寇被灭的消息不胫而走,几天之内便已经传遍整个浙江全境,各地百姓不约而同,纷纷张灯结彩,欢庆胜利。 然而此时的吴奇等人却因为倭酋大场一木等四人的逃脱,仍然丝毫不敢大意,不知道这些狡诈的倭寇是否还有其他巢穴存在,更不知他们是否还有隐藏的势力。故此吴奇等人一边应付当地官员百姓的热情邀请,一边派出多个小队,分头在整个浙江沿海的大小数百个岛屿之间仔细搜寻,查找大场一木等人的下落。这种搜寻行动一直进行了一月有余,这四人仍是如石沉大海,杳然无踪,而且也再未发现有其他倭寇势力的存在。随着时光流逝,吴奇等人也就渐渐地松懈下来,准备收兵回去了。 这一天吴奇夫妇二人闲来无事,见天气清和,因厌倦了终日里迎来送往的虚伪客套,便携手出城,要到附近山林之中散步解闷。不料刚刚走到城门附近,二人便被几个中年妇女拦住,也不去纠缠吴奇,只管拉住方倚云,定要她到家中做客。这几位女子个个衣饰华丽,举止雍容,身后数乘小轿停在路旁,家丁丫鬟侍立左右,一望而知这几人都是大家女子。夫妇二人见眼前这几位女子个个气度不凡,也不想失礼,方倚云无奈地向吴奇做个鬼脸,吴奇也苦笑着向她摆摆手,回头吩咐随行之人跟随方倚云前去,自己仍旧独自一人穿出城门,往山林中走去。 吴奇走进山林,只觉得凉风习习,扑面而来,精神为之一爽,当下从胸中呼出一口浊气,顺着一条林中小溪往山林深处走去。沿途只见溪中之水清澈见底,水中游鱼动止倏忽,举止悠然。林中绿荫敝地、凉意袭人,枝叶间鸟啼婉转;林间空地上绿草如缎,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娇艳野花,当真是美不胜收。吴奇沿途欣赏着这清静幽谧的自然景致,不禁胸怀大畅,忍不住敞开衣襟,一边轻声吟唱,一边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去。 峰回路转间,吴奇发现前方不远处溪流上方跨着溪流搭建了一座凉亭,四角翼然,古朴而又精巧。亭中石凳上坐了两人,似是正在弈棋。其中一人背对吴奇,对面之人被他挡住,从吴奇一方看去,却是正好都看不见面目。这般景象若是自一般人眼中看来,似乎便是一对山林隐士与世无争,僻居山野而已,当真是一片祥和景象。但吴奇闯荡江湖数年,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搏杀、险恶陷阱,那种对于危险的直觉已经到了自然而然、毫不经意的地步。这亭中两人的身影刚一落入吴奇眼中,吴奇便已经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若有实质的杀气扑面而来,立即心生警兆,全身戒备。吴奇这一心神凝聚,却是救了自己一命。但觉身后左右两边各有一股犀利的杀意直逼双肋,迅疾如风。吴奇来不及转身,脚尖点地身子轻飘飘一跃而起,半空中衣袖一挥,身子转向,轻盈地落在丈外一棵大树树梢,随着微风的吹拂缓缓摇摆。身后偷袭之人招式落空,当即同时转身仰望,吴奇一看,却是失踪的倭酋小野具木与小野断水兄弟二人。此时坐在亭中下棋的两人也已经各自抽出倭刀跃上前来,与小野兄弟分四角站立,将吴奇所站立的大树围在中间。 原来那天这四名狡猾的倭酋趁乱逃脱之后,先后乘小船逃到岸上,却又无巧不巧地碰到了一起。起初小野兄弟二人还要与大场一木拼命,为死去的三个兄弟报仇,但经过三鹿上元的一番陈说利害之后,两人终于暂且忍下仇恨,倒与大场一木与三鹿上元二人合作起来。说起来这其中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因为小野兄弟二人来到中原不久,对于中原居民的生活习惯、风土人情、尤其是汉语一窍不通,以前与自己的同胞生活在海岛上靠抢劫为生倒还感觉不到甚么不便,如今一旦失去了武力的保障,需要混迹于中原居民之中的时候,这些劣势便显现了出来。倒是大场一木与三鹿上元二人精通汉语,熟悉当地风俗,化装成当地居民之后,与当地人的交流和生活那是游刃有余。二人经过三鹿上元一番点拨之后,知道若是不肯暂时依附,恐怕在这中原之地寸步难行,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第196章 179 四人在天台县城附近隐藏下来之后,因耽于对吴奇的仇恨,不甘于就这么两手空空地潜回琉球,于是一边各自养伤,一边暗自留意吴奇行踪,伺机报复。直到月余之后,四人中除了大场一木受伤太重尚未痊愈之外,其余三人因受的都是轻伤,均已无碍。这一天混到城中窥探的三鹿上元突然急匆匆赶回藏身之地,将吴奇与方倚云在城门分手,独自出城的事情告诉三人知道。四人当即收拾出门,赶在吴奇前面埋伏在山林中,静候仇人出现。 吴奇见落入对手埋伏之中,却是自恃武功绝顶,轻功天下无双,毫不心慌,站在树梢上气定神闲,负手笑道:“怎么?你们这四个败军之将,我吴奇遍寻你们不着,想不到你们今天居然胆大包天,自己现身了!难道你们还想以多为胜吗?哼哼!我吴奇今天虽然落了单,却也不是你们几个跳梁小丑就能战胜的。你们若是爱惜性命,不如就此束手就擒,我吴某也许还能饶过你等性命!” 只见树下的大场一木等四人互相对视一眼,突然得意地呵呵大笑起来,只听三鹿上元奸笑道:“吴奇!我们也知道你武功之高,天下无对,若是与你夫人联手,更是难敌。所以我们这才隐忍许久,单等你落单之时下手报仇。再说你难道以为我们真的就那么笨,只会以武力取胜吗?你错了,我等既然今日敢于在你们县城附近伏击与你,那就自然是有一击必杀的把握。吴奇,你今天就认命吧!” 说着不等吴奇有所反应,突然四人一齐挥手,四个圆球同时落地,一阵粉红色的烟雾瞬间腾起,将方圆十几丈范围的一切都笼罩在内。吴奇猝不及防之下来不及有所动作,已经被淹没在烟雾之中。只觉鼻翼间一阵清香传来,一股热流瞬间从鼻孔钻入,直下丹田。吴奇但觉脑海一热,浑身便有些发软,却又觉得舒服之极,颇有飘飘欲仙之感。吴奇知道不好,连忙屏住呼吸,身形一顿,脚下树枝往下弯曲,跟着真气一提,树枝一弹,身子便腾空而起,突出烟雾,直往十几丈外的另一棵树梢落去。此时林间一阵清风拂过,那些粉红的烟雾顿时吹散,吴奇在半空中往下一看,只见大场一木四人个个面带狞笑,正在地面上仰望着自己。就在此时,吴奇只觉得脑海中一阵发晕,眼前一黑,便往下方对手布好的陷阱之中落去。 原来大场一木等四人知道,四人之中武功最强的大场一木左手被废,已经不能同时使用鹰爪功和琉球剑道,武功等于已经被废去一半,这样就算是四人联手对上吴奇,也是难有胜算。何况吴奇身怀独步天下的轻功身法‘御风术’,就算四人能够打败吴奇,又怎么能有把握将他擒住或是杀死?四人报仇心切,无奈之下,再也顾不得所谓的琉球武士的荣誉,决定在伏击吴奇之时,用三鹿上元的师门――琉球国内声名狼藉的‘迷控流’的独门迷药‘失心迷雾’将吴奇迷倒,然后再来下手。也是吴奇一时大意,终于着了道儿。神龙御风尽收魔气靖海域飞仙乘雾未解人心作惠瓢(三) 就在吴奇将要着地之时,头脑中一丝灵光闪过,突地清醒过来,急睁眼看时,但见四周大场一木等人满脸狰狞,已经各自挥刀向自己冲来。吴奇急忙深吸一口长气,于间不容发中在冲在最前面的小野具木平削而至的刀尖上一点,翻身而起,在大场一木身后踉跄落地。四名倭酋转过身来,复又冲来。吴奇只觉脑海中阵阵眩晕袭来,脚下站立不住,浑身飘飘然使不出力道。万幸的是吴奇仗着内力深厚,始终有一丝温润的真气护住灵台,所以头脑还算清明,知道今日若不能迅速逃脱,必定丧身与此,当下强提真气,力达脚尖,辨明了来路之后,便纵身而起,迅速向山下逃逸。身后的四名倭寇也知道三鹿上元所用的‘失心迷雾’之威力,眼见吴奇在这种情形之下仍能保持头脑清醒,且还有余力迅速逃逸,不禁大为惊骇。四人相互对视,不敢耽搁,各自挥刀随后追来。 就在吴奇踉踉跄跄终于跑到山林边缘之时,再也难以支持,当下奋起最后一丝余力,跃出山林,纵声长啸,接着便眼前一黑,缓缓倒了下去。后边紧随赶来的四名倭酋心中大喜,一边纵声欢呼,一边争先恐后地向吴奇扑来。此时的小野具木身体恢复得最好,走得最快,当先赶到吴奇身边,挥刀砍下。.tw[]小野断水、大场一木、三鹿上元三人随后赶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听不远处一声娇叱,接着便是四道蓝色的寒光连成一线,迅如飘风地向着四名倭酋咽喉飞来。冲在最前面的小野具木突地身子一僵,劈到一半的倭刀也随即停下,一柄柳叶飞刀居然穿透他的脖颈,仍然向后飞去。后面的三人大惊失色,百忙中各自横刀拦截,不料这飞刀来势之猛,实是匪夷所思,飞刀碰到倭刀刀身之上,三声密如连珠的叮叮之声响过,大场一木和小野断水握刀的右手都是虎口流血,武功较弱的三鹿上元更是倭刀撒手而飞,直插入身后草地近半。 就在三人惊魂未定,尚未回过神来之时,不远处一个长满长草的小丘后边一条白色的人影电射而出,迅疾的身形居然是头前脚后,一柄细长的长剑前指,脚尖在草尖上连连轻点,如离弦之箭般向着最前面的小野断水一蹴而至,剑尖直指其咽喉而来。小野断水刚刚挡开飞刀,右手兀自发麻不已,还未回过神来,对方的剑尖已到面前。百忙中小野断水大仰身闪过剑尖,却不料对方左手中蓝光莹然,一柄柳叶飞刀顺势下插,借着前冲之势,竟然将小野断水胸腹一剖而开,血光崩现。来人一招间杀了小野断水,并不停留,脚尖顺势在其尚未倒地的尸身上一点,身子转向,原式不变,又奔大场一木刺来。 大场一木见了对方这深不可测的武功、匪夷所思的轻功身法、加上对方这般凶狠毒辣的杀人手段,禁不住亡魂皆冒。正想转身逃走,对方已到面前。大场一木眼见对方剑尖上不停伸缩的青白色剑芒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刺到面前,早已斗志全无,当即侧身一闪,挥刀横斩对方腰际,待对方左手提起以飞刀拦截之时,往回一缩,脚尖点地,反往对方身后蹿去。跟着身形一旋,绕过后边的三鹿上元便往山林之中逸去。只见来人一张清丽绝俗的俏脸上布满了杀机,也不理惊慌失措的三鹿上元,翻身从其头顶一跃而过,左手连挥,一连三柄飞刀一闪而没。正在亡命狂奔的大场一木突然身子僵住,翻身跌倒。来人转过身来,冰冷的眼神盯着早已面无人色的三鹿上元,长剑前指,一步步逼上前来。三鹿上元脚下移动,缓缓后退,狡诈的眼珠转动间,左手偷偷伸进腰间革囊之中,将一枚‘失心迷雾’弹丸掏了出来,一举手便欲往来人脚下摔去。却见来人嘴角一丝嘲弄的微笑一闪而过,突然间身形闪动,便如鬼魅一般突然间闪到三鹿上元面前。三鹿上元还未回过神来,剑光闪处,左手已被削下。三鹿上元一声惨叫还未出口,来人左手一动,已将他掉下的那枚弹丸接住,转手便塞进三鹿上元大张的嘴中,接着在其下巴上一托一拍,右手剑柄则在其腹间轻轻一顶,三鹿上元喉间一动,已将一枚弹丸硬生生咽了下去。要知道这‘失心迷雾’乃是琉球第一毒门‘迷控流’门中至毒之物,方才只是让吴奇吸入少许,便已将这样一位身负天下至功的绝顶高手迷倒,其毒性之烈,可见一斑。三鹿上元对自己的毒弹药性自是知之甚深,弹丸刚一入喉,已是脸色大变,急忙伸手到腰间革囊中掏出一个瓷瓶,以极快的速度打开盖子,一仰头,便欲往嘴中倒下。不料来人一直面含冷笑盯着他的动作,三鹿上元刚一举手,对方犀利的剑尖已是从其咽喉间洞穿而过,手中的药瓶撒手而落。只见来人身手敏捷之极,伸手接住药瓶,抬脚将三鹿上元尸身踢到一边,纵身来到吴奇身前,俯身将吴奇上身扶起,将一枚解药轻柔地塞进其口中。 片刻之后,吴奇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终于悠悠醒转,双眼缓缓睁开。模糊之中吴奇但觉一阵熟悉的幽香萦绕在鼻翼之间,眼前一张挂满担忧的清丽绝俗的俏脸渐渐清晰,长长的黑发随风飘逸,一身如雪的白衣散发着幽幽的清香,一条五彩的剑穗披拂在肩头,如剑仙降世,窈窕的身姿若飞若扬,不是那位时刻萦绕在心的柳媚儿又是谁? 吴奇看清了眼前那张如花似玉的娇俏脸庞,猛地清醒过来,身子一挺翻身站起,看着柳媚儿似笑非笑的眼睛说道:“媚儿!?你……你怎么来了?!你……我这不是在做梦吧?还是我已经被那些倭奴给害死了?” 柳媚儿也缓缓站起,幽幽说道:“痴郎!你不是不愿意见到我吧?痴郎,以你此时的身份,又是刚刚歼灭倭寇主力的大胜之时,居然这般不小心,独自涉险,若非为妻碰巧赶到,只怕你以后真的见不到我了!不过嘛,你就算要死,也总要死在我的手里,其他人恐怕还没有杀你的资格呢!是不是?” 吴奇这才真正清醒过来,上前拉住柳媚儿纤手柔声说道:“媚儿休要如此,自从那日在嵩山分手之后,我朝思暮想,无日不在牵挂于你,又怎会不愿见你呢?你……你这次到底是为何而来?是不是已经愿意跟我在一起了?” 柳媚儿抬头看着天边如血的夕阳,光洁的脸上一抹微红掠过,轻声笑道:“你这个冤家,我既然已经站在这里了,那你说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吴奇一听,不禁大喜过望,伸手将柳媚儿肩头扳过,盯着她的眼睛急切地问道:“媚儿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柳媚儿娇嗔地横了吴奇一眼,嘟起嘴不再说话。 吴奇喜不自胜,拉着柳媚儿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说道:“那好!那好!咱们这便回去收拾,反正这边的倭寇已经扫尽,今日你又将漏网的四名倭寇头领杀了,左右无事,咱们这就赶回藏龙谷,过那神仙一般逍遥的日子,从此再也不分开了!” 柳媚儿听了吴奇这真情流露的话语,不禁芳心一暖,心中柔情顿起。当下也不再说话,便如小鸟依人般依偎在吴奇身边,相跟着往城中走去。神龙御风尽收魔气靖海域飞仙乘雾未解人心作惠瓢(四) 原来那天柳媚儿和弟弟柳如风从北固山上下来以后,也不再流连,便马上启程赶回京城向吕安复命去了。 二人进京之后,稍事休息,便立刻赶往督公府面见吕安,将此行所见所闻以及剿杀一干武林人士的过程一一向吕安细细叙述一遍。吕安听完之后,也是十分满意,对姐弟二人夸奖一番之后,便让二人各自回去休息。 第197章 180 第二天一早,吕安派人将姐弟二人传进府去,好言抚慰一番之后,便又让柳如风立即赶回扬州,安排人手,准备着手从水路运送武当山金殿铸件;又吩咐柳媚儿立即收拾行装,赶赴武当山,再度接手治安防务,然后顺便将金殿铸件即将运抵武当之事告诉张信和沐昕,让他们加紧督工,赶建金殿基座,以免延误工期,惹得皇上不满。.tw[]不过吕安终究是对柳媚儿有所偏爱,其遍布天下的眼线耳目早已将柳媚儿和吴奇之间的恩怨纠缠禀报于他知道,而吕安也心疼这位义女命运多乖,于是暗地里嘱咐柳媚儿,可以在武当山工程闲暇之时,于公务空挡之中下山散心。其实也就是变相地给了柳媚儿探访吴奇的假期。以柳媚儿之聪明绝顶,听了吕安嘱托之后自是心领神会,对这位义父的细心体贴自然是感激不尽。柳媚儿谢过吕安之后,也是牵挂许久未见的爱子吴襄,于是第二天便收拾行装,点起随从,一路往武当而去。 柳媚儿带了随从,一路上急如星火地赶往武当,路上非止一日,这一天终于远远望见了掩映在一片茫茫雾霭之中的武当山。这次柳媚儿奉命出巡江湖,一去经年,未曾回到武当时虽然也时常想念儿子吴襄,但因明知不能相见,倒还能够勉强忍耐。如今眼见武当山相去不远,爱子就在眼前,心中母亲天性油然迸发,哪里还能忍耐得住?当下也不顾天色已晚,只顾连连催动坐骑,身后带起一路风尘,往山下赶来。 早有随从先行一步将柳媚儿前来的消息报告给了武当掌门天藏道人和暂代柳媚儿之职的‘铁拳无敌’江威,柳媚儿一行人刚到山脚,便见天藏道人和江威满面春风地迎了下来。天藏道人背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正挥着小手用稚嫩的声音不住叫娘,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爱子吴襄。柳媚儿看见爱子,再也忍不住心中汹涌的情感,眼中两行热泪滚滚而下。一翻身跳下马背,几步抢到天藏道人身边,将吴襄接过抱在怀里,喉头哽咽。天藏道人见到这对母子真情流露,一张清癯的脸上满是慈和的微笑,一旁的江威也不住憨笑,显得由衷地为柳媚儿高兴。 柳媚儿抱着儿子亲热许久,这才回过神来,与天藏道人和江威一一见礼,然后相让着上山而去。 一宿无话。 第二天柳媚儿首先先后到隆平侯张信和驸马都尉沐昕处报到,将吕安所写书信奉上,言明武当金殿首批铸件不日便会从水路运到,皇上的圣旨也将随之送到。并说皇上严旨不可耽误工期,违者查办。张信与沐昕二人自是不敢违拗,连连答应。待述完公事之后,二人都对柳媚儿这次江湖之行极为关切,详细询问,好言抚慰。 柳媚儿应酬完了这两位长官之后,便又回到驻地,与江威办理交接手续,一直忙碌了一天之后,这才算是安顿下来。此后等待金殿铸件运抵的一段日子里,柳媚儿白天忙于带人巡山,晚上便与吴襄在一起玩耍,抽空还教他一些基本的入门武功。几天之后,柳媚儿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离开武当的这年余时间里,吴襄的内功已是有些根底,小小的身体里的一些主要的经脉当中已有的真气流转,而且吴襄虽然年幼,却因跟随天藏道长已久,一套简单的太极入门拳法打起来已是有模有样,虽然无力,却是颇得神髓。原来柳媚儿离开武当之前的那段日子里,每日按照天藏道长所赐‘武当玄机心法’为吴襄推宫过气,兼以中药擦拭全身大穴,因吴襄年幼无知,心无杂念,且是童子之身,元阳未泄,到柳媚儿离山之时,周身经脉已被打通,又因吴襄是在自己毫不知情之下得此神功,缘法自然,故此不论白天黑夜,周身经脉都在自然运转,不停地吸收天地元气。虽然不如有意为之那么吸收迅速,但细水长流之下,却也比一般的习武之人内力之增长来得快了一些,而且还少了走火入魔之虞。加上这吴襄自母亲去后,终日缠在天藏身边,又长相俊俏,粉雕玉琢一般,而且嘴巴又甜,行事极为乖巧,故而颇得天藏道长欢心,便于闲暇之时,经常教授吴襄武当拳法。这一老一少彼此相得,倒是极为投缘,久而久之,吴襄的武当武功便已在不知不觉之中渐渐娴熟。柳媚儿眼见爱子聪明颖悟,自是欢喜不已,心中更增爱怜。 这段日子里柳媚儿每夜安抚吴襄睡下之后,便一个人在山上找个僻静之处,按照当日在嵩山达摩洞中剑仙林湘君所授心法,将长剑出鞘托于两掌之上,人剑合一,静坐吐纳,吸收天地元气,以求达到身即剑,剑即身,身与剑合,意动剑随的至高境界。而每日清晨,则在天地间阳气初生之时,在危崖峭壁之间、密林草地之中习练《凤舞苍穹破云九变》的轻功身法,从第一重心法‘履冰’开始,每日里从不间断。正如林湘君所说,由于柳媚儿本身内功根底深厚,轻功底子也是不错,故此不多日便经过一番痛苦蜕变之后,已是突破第一重心法瓶颈,开始练习第二重‘绝尘’了。而身剑合一的内功心法却非一朝一日所能练就,柳媚儿也深知其中道理,故此也不着急,仍是心平气和,每日苦练岁月更迭间,功力日进。 这一天柳媚儿正在山上巡视,忽见张信派人来请,说是有急事商议,柳媚儿不敢怠慢,连忙跟随来人去见张信。 柳媚儿来到张信住处,却见张信居中坐在堂上,下首驸马都尉沐昕和武当掌门天藏道长面色沉郁,都是闷闷无言。见柳媚儿匆匆赶来,三人起身相迎,施礼坐下。柳媚儿见三人面色不对,心中不禁惴惴不已,连忙出言询问。只见张信叹息一声,开口将发生之事说了出来。 原来今日一早,正在与沐昕一起和几位工匠大师傅研究图纸的张信接到消息,说是运输金殿铸件的船队水路遇险,与沿途的另一支船队中的一艘相撞,船身破损,虽未造成大的损失,但恐怕是不能如期赶到武当了。所以原来定下的接船日期需要延后,工程只怕不能如期完成了。张信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唯恐皇上怪罪,又知道柳氏姐弟在皇上的红人吕安面前极受宠爱,故此将柳媚儿请来,商议对策。 柳媚儿一听,倒是松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心念电转之下,马上便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当下柳媚儿立即向张信请命前往漕运船队现在所在之地,与柳如风相互通气之后,由柳如风出面向吕安报告途中遇险而耽搁工期之事,然后再由张信修书一封,派人赶往京师,解说缘由,这样两相比对之下,皇上自知此乃无法预料之事,当然便不会再来怪罪。而柳如风极得吕安宠爱,皇上面前,自有他去分说,所以也不必担心有事。 张信等人一听,大喜过望,当即便允准柳媚儿的主意,派她即刻下山去找柳如风。直到此时,柳媚儿这才想起刚刚团聚不久的爱子吴襄,心中顿生不舍之意,暗想事情紧急,自然需要日夜赶路,如是带上儿子,这旅途劳顿,又如何舍得?但若是不带,由委实难舍,心念至此,脸上便不免露出了踟躇的神色。 张信久居官场,善会察言观色,一见柳媚儿神情,心中早已明白,当即向沐昕使个眼色。那沐昕能够做到驸马之位,自然也是八面玲珑之人,一见张信神色,早已会意,立刻起身向柳媚儿笑道:“柳大人,本官知道你刚与爱子团聚不久,心中难舍。而这漫漫旅途又极是辛苦,若是就这样带了一个小儿上路,委实不便。本官也是有子有女之人,深知这舔犊之情,实是人之常情。故此本官想将自己日常所用的一辆马车赠与柳大人,这样也好让柳大人带着爱子一起上路,这样既能干办公事,又不至使柳大人母子分离,方为两全其美。柳大人意下如何?” 柳媚儿一听,顿时便有些不安起来。原来沐昕这辆马车乃是其极为心爱之物,整个车身全以檀木造就,翘拱飞檐,遍饰璎珞珠帘,装饰得极为华美舒适,便如一座能够移动的小型宫殿一般。而且拉车的四匹骏马皆是千里挑一的大宛良驹,通体雪白,神骏无比。这一辆马车不知费了沐昕多少心思才能造就,而这四匹骏马更是天下难寻之物,故此沐昕对此物那是爱如珍宝,轻易也不肯出借。今番也是为了身家性命所计,又知道柳媚儿极得吕安宠爱,也想与之攀好,为日后备下一条后路,故此这才忍痛割爱,柳媚儿岂能不知?故此马上起身拱手,有些尴尬地说道:“这……这却如何使得?这辆马车乃是大人费尽心力得来,柳媚儿于大人身上无尺寸之功,怎敢受此重惠?若是实在不行,还是下官自己再另行雇一辆马车便了。” 沐昕听完仰首而笑,说道:“柳大人不必推辞,区区一辆马车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本官虽然小气,但也得看是对谁,对柳大人嘛,别说只是一辆马车,就算是再贵重些的东西,本官也定然毫不吝啬,各位,听本官说得可是?”说着环视众人一笑,接着说道:“再说这次本官肯将这马车送给柳大人,也是不无私心。不说这辆马车舒适之极,柳大人母子路上不至太过受苦,单是这驾车的四匹骏马,这赶路的速度也非是寻常马匹可及。柳大人能早一天将这件事情办妥,我等也好早一点放心嘛!是不是?柳大人就不必推辞了!” 柳媚儿还待推辞,这时张信站起身笑道:“好了,柳大人就不必再作客套了。沐大人此举,也是为我等着想,柳大人若是坚持不要,可是有点不给沐大人面子了!”说着转身对沐昕说道:“好了好了!柳大人面嫩不好意思,本官就替柳大人做主,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事情紧急,咱们自己人也不必多说一些客气话,时辰也不早了,还请柳大人回去收拾一下,待明日一早再动身吧。柳大人你看……” 柳媚儿这时再也不好推脱,只好唯唯答应,告辞回去。 因柳媚儿心中有事,第二天一早前去向张信、沐昕二人辞行之时,特地禀明二人,将江威一起带去。张、沐二人自是无可无不可,答应了下来。柳媚儿从二位上官处出来,马上带了吴襄与江威二人去向天藏道人告辞,然后一路下山,跳上早已在山下等候的马车,江威骑马与众随从紧跟其后,一路烟尘,渐渐远去。神龙御风尽收魔气靖海域飞仙乘雾未解人心作惠瓢(五) 简短解说,柳媚儿一行人经过数日跋涉终于在运河边找到了正在督促工匠修船的柳如风,姐弟二人将前事商量定了之后,柳如风便马上派人送信至京师吕安处,解释缘由。柳媚儿将公事办完之后,这才对柳如风和江威偷偷将心事说出。 原来柳媚儿早想找机会前往寻找吴奇,只是苦于公务繁忙,一直没有空档。这次终于找到这个机会下山,柳媚儿便想一事两做,借机前往浙江,留江威等人随同柳如风一起,等大船修好之后,沿水路缓缓前往武当。等柳媚儿见完吴奇之后,自会尽快赶回与众人会合,一起回山。柳如风虽然对姐姐对吴奇的深情眷恋总是不以为然,但看到柳媚儿那种眉梢眼角喜气盎然的幸福样子,想想她这些年所受的痛苦,也不忍再去阻拦。而江威作为一个忠心下属,知道自己的本分,只是唯唯听命,并不多言。柳媚儿安排好了一切事务,再不停留,当即便带着吴襄上车而行,前往浙江寻夫。 母子二人一路上晓行夜宿,急如星火地赶路,这一天终于来到天台,一路寻访,找到吴奇住处。打听之下才知道此时倭患已是基本清除,因闲来无事,吴奇与方倚云出城散心去了。柳媚儿寻夫心切,当即便要前去找寻,却是正好迎头碰上佟子鱼。这佟子鱼因为柳媚儿曾经杀死祖父佟玉,虽碍于吴奇面上不想与其翻脸,但二人见面也只是淡淡地打个招呼而已。倒是佟子鱼告诉了柳媚儿吴奇与方倚云在城门处分手,独自一人出城到山林中去了。柳媚儿一听,心中更增牵挂,便将吴襄托付与佟子鱼,借了一匹快马,独自出城,来寻吴奇。也是吴奇命不该绝,正好在其命悬一线之际,被柳媚儿碰上。因柳媚儿此时的‘凤舞苍穹破云九式’以练至第二重‘绝尘’,已到了往第三重‘击水’突破的边缘,轻功卓绝,行动如风,加上其内力大进,故而在出其不意之下,一举击杀了四个带伤的倭寇头领,将吴奇救下。 吴奇与柳媚儿牵着马缓步回城,一路上听着柳媚儿轻柔的絮絮低语,心中温馨一片。当听到儿子吴襄这次也随之前来,此时便在城中由佟子鱼照料,禁不住喜从天降。再也忍不住急切之情,将柳媚儿抱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二人合骑,打马如飞,往城中赶来。 二人回到住处,翻身下马,吴奇也顾不得别人,直奔佟子鱼住处而来。二人奔进院子,却见佟子鱼正与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嬉戏,那小男孩一张小脸雪;白;粉嫩,长了一双极为有神的大眼睛,一对眉毛斜飞如剑,鼻梁挺直,一张小嘴如涂丹汁,既有柳家人特有的英气,又有吴家人难得的儒雅之风。此时一身红衣的方倚云已经回来,也在一旁与小吴襄玩耍,满脸慈爱之色。吴奇几步走到跟前,眼里已经没有了别人,只顾盯着这活泼的小儿呆看。方倚云抬头看见柳媚儿随后进来,连忙上前叫声姐姐,敛衽施礼,小心陪话。柳媚儿也不再将心中妒意显现出来,脸上巧笑嫣然,与方倚云低声絮语。 第199章 181 半晌之后,吴奇这才回过神来,上前将一直未曾见面的儿子抱在怀里,痴痴呆看,一张脸上显得又是满足又是喜悦,张着嘴不住傻笑。一旁二女看在眼里,心中各有滋味。柳媚儿是满心的自豪与得意,心想尽管方倚云与吴奇终日相守,却一直没能为其生下一男半女,而看看如今眼前父子情深的情景,最起码在这一点上,自己已是占了上风。而方倚云看着吴奇那抑制不住的喜悦神色,心里却是忍不住一阵酸楚。虽然面上强颜欢笑,心里却已是五味杂陈,一阵失落。 吴奇抱着儿子怜爱许久,这才将眼神转向众人,一叠声地招呼回住处叙话。然后吴奇将此次山林遇险,多亏柳媚儿赶到相救,并且已将当初侥幸逃脱的四名倭寇头领击杀剑下之事说与众人知道,众人一听,先惊后喜。立刻派人前往出事地点收拾倭寇尸体,送往天台县衙,告知倭患已经尽除,从此浙江一线沿海居民可以过一段安生日子了。这一天吴奇将解庆和郭天霸一起请来,就连已经准备回山的净月禅师和一些各地的武林抗倭头领也一并请到,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宴席,一来庆祝荡平倭寇,大功告成,二来庆贺一家人团聚。这一晚除了佟子鱼与方倚云各怀心事,有些意兴阑珊之外,众人都是兴致高昂,推杯换盏,尽欢而散。 待曲终人散之后,吴奇携二女一子送走众人,天色已近二更,空中繁星点点,疏云丝丝,随风舒卷。一轮圆月清辉冷冷,照得院中树影婆娑,清风飒然。吴襄年幼,闹了一天之后,身体疲倦,此时已在柳媚儿怀中沉沉睡去。吴奇此时已是醺然微醉,不停地在二女和爱子身上来回巡视,不住傻笑。虽然心中满足之极,却也觉得有些尴尬。方倚云自然知道丈夫与柳媚儿母子久未见面,必有许多话说,稍稍陪坐一会之后,便强忍心中酸楚,微笑着向柳媚儿打个招呼,自回房中去了。吴、柳二人看着方倚云那失落的背影,一个疼惜,一个快慰。二人见天色不早,便抱了爱子,一起回柳媚儿房间歇息去了。二人久别重逢,自有一番蜜语轻怜和深情缱绻,却不知那孤枕难眠的方倚云这一夜辗转反侧,一个人对月伤情,泪湿桃花面。[..tw超多好看小说]此时万籁俱寂,只是有几声微弱的虫鸣相隔许久才会有一声传入耳中,方倚云独自抱枕而坐,闻着被衾之中遗留的吴奇那熟悉的体味,心中忍不住想像此时的丈夫与柳媚儿在干什么?这不想还好,越想越是心中难过,想数年恩爱,除去那次九万大山中也是因为柳媚儿而导致夫妇分离数月之外,其余时间实是未曾时刻稍离,自己每夜都是在吴奇的轻柔怜惜之下,躺在其温暖的臂弯之中入睡,而今夜那些轻怜蜜爱犹在;那个温暖的臂弯犹在,但躺在那个臂弯之中享受那些温情的人却不是自己,怎不叫人柔肠寸断? 这真是‘别有幽愁恨暗生,此时无声胜有声’,‘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莫逐有缘长路关心悲剑阁又住空忍片云何意傍阳台(一) 东城渐觉风光好,榖绉波纹馆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却说柳媚儿终于与吴奇在浙江天台相会,因有了吴襄这么一个活泼小儿从中调剂,柳媚儿与吴、方二人之间的情仇纠结暂时被各自压了下去,虽然二女各怀心事,但由于方倚云自愧未能生养,觉得有愧于吴家,所以曲意周全;而柳媚儿独自漂泊多年,历尽悲苦,深感这番一家大小共享天伦的局面来之不易,自是倍加珍惜,也不想再与方倚云发生什么冲突。而吴奇更是自觉以自己一介草民之身,却能同时拥有两位国色天香且又武功绝顶的妻子,而且身边还多了一个天真可爱的儿子,只觉心满意足,此生再无他求,这段日子里对二妻一子那是曲意温存,倍加呵护,与二女周旋时也是小心翼翼,不敢稍有差池。所以一家四口表面上倒也和和睦睦,彼此相让,并未再闹出什么事来。 这一天吴奇与佟子鱼等人将从荆州带来的队伍集结起来,复到官府领了通关文凭,告别当地依依不舍的居民,启程西去,一路赶往荆州去了。(..tw好看的小说) 柳媚儿因为与吴奇刚刚相聚,正在情浓之际,自是恋恋不舍,不愿就此分离。吴奇当了方倚云之面,也不好过分相留。倒是那方倚云虽是女子,却是有些心胸,也知道二人心意,故此曲意相留。于是柳媚儿便暂时压下回武当的念头,跟随大队人马一路同行。 回到荆州之后,吴奇先与佟子鱼等人将随行的帮众遣归各地,吩咐各地分坛对这些生还的和死去的弟兄大加犒赏,有大功之人更是可以破格提拔。然后再由荆州分坛出面,大摆宴席,款待各路豪杰,只是吴奇在兴头之上,却是并未发觉那些荆州分坛的帮众在见到柳媚儿之后,俱是眼露仇恨之意,且不时在暗处窃窃私语。原来柳媚儿当日击破原藏龙会荆州分舵,力擒胡华阳之时,将此处会众杀戮极多,此时虽然帮会名目已改,但其中大多数人仍是当初的老会众,对柳媚儿那是恨之入骨。如今虽然明知柳媚儿已经是帮主夫人,但积攒在心中的仇恨又怎能轻易消除?故此吴奇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给帮会埋下了祸根。众豪杰尽欢而散之后,众人洒泪而别,各归各处去了。 这时吴奇方才腾出空来,带了二妻一子,还有佟子鱼、解庆、郭天霸四位结拜兄弟,一起赶往城外山林父母墓地,为父母扫墓祭奠,告慰亡灵。 众人迤逦出城进入密林,不多时吴天祥夫妇坟墓便已在眼前。但见当日吴奇仓促间为父母所立的墓碑已经腐朽不堪,与坟墓一起掩映在萋萋长草之中,人迹一现,兽蹿莺飞;微风一起,树摇草伏,鸟啭虫鸣,一派凄凉景象。柳媚儿与方倚云都是在吴天祥夫妇精心呵护之下长大,彼此间感情极深,而吴奇更不用说,想起父母慈颜,看看眼前景象,三人俱是悲从中来,扑到坟前跪倒,泪如雨下。佟子鱼三人在一边动手拔除青草,清理出一块空地,摆开食盒,然后请吴奇焚香烧纸,各自倒身下拜。吴奇将身后正在好奇观望的吴襄拉到身边,哄他跪下,然后轻声祝祷:“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奇儿不肖,终日忙于帮务,未能按时祭扫坟园,致使二老泉下寂寞,家园凄凉,奇儿委实惭愧无地!好在二老在天之灵不弃,保佑孩儿逢凶化吉,至今平安,而且得此两位佳妻,实孩儿之幸也!如今孩儿已与媚儿育得一子,倒也天资聪颖,颇得吴、柳两家之灵秀,看此子情状,日后当能有所作为,也不至辱没我吴家家风,从此我吴家有后了!二老在天有灵,当可含笑了。但愿二老能怜爱此子,保佑他无灾无难,长命百岁,日后好接续我吴家血脉。今日二老两位儿媳、爱孙、还有三位义子和不孝子吴奇都在此处,与二老叙话,稍解二老山林寂寞。孩儿无能,能为二老所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说着抱着儿子痛哭失声,柳、方二女也跟着痛哭。后边佟子鱼等三人看到眼前景象,想想如吴天祥那般一位曾经叱诧风云的武林健者,一旦被奸人所害,却落得这般埋骨异乡荒野,与草木同朽,与禽兽比邻,作此他乡孤魂,望断黄泉,情何以堪!想念至此,也不禁唏嘘落泪。 众人难过良久,在佟子鱼相劝之下,各自渐渐收泪。吴奇看着眼前父母破败的坟墓,心中内疚不已,心念一转间,已经拿定主意,回头对方、柳二女及佟子鱼等人说道:“当年因我之故,致使父母年迈之际,亡命江湖,历尽艰险。却终不免被奸人所害,落得埋骨异乡的下场。想世间不肖之人,我吴奇可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历数前非,我吴奇身为人子,却不能尽孝,纵然做了再多大事,又有何用!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如今往事如烟,已经不可逆转,我吴奇所能为父母做的,只有将二老骨殖带回扬州,重新安葬于祖坟之内,使二老得以与先祖团聚,也好时时受些后辈香火,不再受此风雨寂寞之苦。你们看怎样?” 佟子鱼与郭天霸、解庆对视一眼,缓缓点头,佟子鱼道:“大哥身为人子,能这般想实是在所应当之事。今日就算大哥不提,看二老坟园这般情形,子鱼也会提醒大哥这么做的。” 方倚云与解庆、郭天霸也缓缓点头。 吴奇见柳媚儿面色犹豫,便以询问的眼色看向她。柳媚儿踟躇半晌,这才开口说道:“吴郎,妾身虽然也对二老这般凄凉景象极为难过,也想将二老移回扬州祖茔,但妾身此次乃是假公济私,偷偷来此。而且此时时日已久,若是再不回去,恐怕遭致上官怪罪。那时不但妾身担当不起,恐怕如风也会受到牵连。所以这次妾身恐怕不能与郎君一起护送二老骨殖回扬州了,郎君你看……?” 吴奇听了,心里便有些许不快,微微皱眉道:“你公务缠身,此事也须怪不得你。只是像这种事情,若有孙辈之人跟随那是最好。你能否将襄儿……?” 柳媚儿一听,心中顿觉不舍,峨眉蹙起道:“襄儿年幼,怎可再跟着你受此风霜之苦?况且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外奔波,撇得襄儿就像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一般,终日里寄宿于他人之处,无父疼,无母爱,孤孤单单,无依无靠,想想这些,我这个做娘的又情何以堪!如今我母子好不容易才能相聚,岂忍一旦分离!吴郎,这件事须不好商量,襄儿我一定会带走。等过一段时间之后,若有闲暇,我自会带襄儿到公婆坟前赔罪!” 吴奇听完顿时眉毛剔起:“媚儿,我知道对你们母子不起,以前也出于各种因由未能尽到父亲的责任,也知道襄儿自出生一来,一直颠沛流离,居无定所,所受之苦实在太多。但你我都是江湖中人,也该知道这些都是闯荡江湖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何况襄儿是个男孩子,怎能如此娇生惯养?若不从小便经历一些风霜雨雪,长大了又怎能成为铮铮铁汉!更不要说这为父母迁坟之事,岂可儿戏?二老若是没有孙儿便罢了,既然是有,若不能让他一路随行,如何能让二老安心?媚儿,你放心,你把襄儿留下,等把二老骨殖运回扬州祖茔安葬之后,我立即便亲自把他送到武当,当面交付与你,你看怎样?”其实吴奇还有一句话当着方倚云的面不好出口,原来这些年吴奇一直未曾启齿送父母骨殖回归祖茔,就是盼望着有一天和柳媚儿和好之后,与儿子一起来作这件大事。如今儿子就在眼前,父母坟茔已经破败不堪,柳媚儿却执意不肯答应儿子随行,吴奇如何能够不恼? 第200章 182 不料柳媚儿却是并不买账,似乎是一碰到吴襄之事,先前那些温情忍让立时便消失无踪,心中淤积已久的一些怨恨突然间爆发出来,一张俏脸一沉,粉面含霜,将峨眉一立道:“吴郎,亏你也知道这许多年来从未尽过为父之责,这些年我柳媚儿一个人辛辛苦苦将他养大,你又何曾看过他一眼?当年我以未嫁之身,怀此孽子,不顾你在此处所留血书之绝情,不顾世人之侧目,在如风家里将襄儿生下,那时你在哪里?孩子生下之后,便只因你我并无夫妻名分,不敢亲手抚养于他,只好将他留在如风家中,以舅为父,认舅母为母,这般含糊度日,当此时,你吴奇又在哪里?当日我与如风巡游江湖,踏遍三山五岳替父报仇之时,襄儿无人照料,只好寄宿于武当掌门天藏真人处,这一别就是年余,那时你吴奇又在哪里?如今我母子千辛万苦前来寻你,不过是不忍心你父子将来对面不识而已,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于他?我柳媚儿怎样教导孩子,也绝不用你来提醒!倚云妹妹、三位贤弟,柳媚儿公务在身,不便久留,这便告辞了!” 说完拉着吴襄在坟前叩头,不等众人答言,便站起身领着儿子转身不顾而去。(求推荐、收藏!)莫逐有缘长路关心悲剑阁又住空忍片云何意傍阳台 这边吴奇气得脸色发青,喘着粗气连连摇头,那边方倚云与佟子鱼等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吴奇也对这位倔强的妻子毫无办法,只好忍住气与众人回到城中,安排迁坟之事,不提。 却说柳媚儿一气之下,带了儿子出得山林,登上等候在山下的马车,扬尘而去。直到正午时分,柳媚儿觉得腹中饥渴,而吴襄也开始喊着叫饿了,便在路边寻了一家小酒店,叫些酒菜,母子二人相对吃喝,其乐融融,至于赶车的护卫则自己在一边吃些酒菜过腹。 便在此时,突听门外一阵马嘶之声,声音似乎极为愤怒。柳媚儿顿时脸上变色,已听出马嘶声正是自己拉车的四匹大宛马所发,立即站起身向那名赶车护卫使个眼色,护卫醒悟,起身向门外走去。.tw[] 柳媚儿刚要坐下,却见那位刚刚出门的护卫已经头前脚后,凌空倒飞了回来,跌在店堂中间,爬起身时已是灰头土脸。所幸未受什么重伤,似乎对手并未想要他的性命。 柳媚儿大怒,起身让护卫看护吴襄,自己则纵身出门,来看究竟。等柳媚儿出得门来,却见就在这片刻之间,自己的马车居然已被人赶出数百丈远近,虽然四匹骏马恋主,不肯放步奔跑,但其速度已是比之普通奔马快了不少。柳媚儿自出道以来,一向春风得意,在江湖上所向披靡,这许多年来,无人敢于轻搠其锋,却不料今日阴沟里翻船,几个小小的偷马贼居然敢于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打伤护卫,偷盗马车,再说这哪里是偷盗,分明便是抢劫。柳媚儿哪里忍耐得住,当下也顾不得惊世骇俗,一提丹田之气,上身前倾,脚尖点地纵身而起,施展其妙绝天下的‘凤舞苍穹破云九式’的轻功身法,便如一缕白色的烟尘,如飞鸟御风般往前赶去,嘴里不停发出尖利的长啸,而且其速度居然比之前面的马车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眼看着一人一车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赶车人未曾料到柳媚儿的轻身功夫已经到了如此地步,顿时慌了手脚。 拉车的骏马听到主人啸声,越发不肯快跑,任凭赶车人如何鞭打驱赶,其速度仍是越来越慢。柳媚儿的身法那是何等之快,就在这一快一慢之间,倏忽便到,一条白色的人影轻飘飘落在马车后边。柳媚儿娇喝一声,伸出玉葱般白嫩的右手抓住车尾,丹田之气一沉,双脚一顿,四匹骏马所拉的马车冲出丈余之后,居然嘎然而止,四匹健马人立长嘶,停下了脚步。柳媚儿这手神功一现,车上之人哪里还有斗志?只见车门开处,四条彪形大汉跳下车来,四散奔逃。 柳媚儿此时恼怒已极,俏脸上杀机密布,左手连挥,三柄飞刀一闪而没,便有三条大汉倒地身亡,余下一人更是慌乱,头也不敢回一下,只管亡命狂奔。但柳媚儿此时的轻功比之吴奇也只是稍逊一筹而已,这样一个普通武人又怎能逃脱得了?此人刚刚跑出十几丈远,就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白色人影俏生生站在面前,一柄细长的利剑已经抵住咽喉。只见柳媚儿一张脸上虽是笑靥如花,但一股冰冷的杀意却是有如实质一般从眼底流泻而出,在她的盯视之下,这名壮汉虽然平时自命胆大,终日在伙伴之间吹嘘,这时居然双腿颤抖,站立不住。柳媚儿含笑问道:“说吧!你们是那条道上的朋友?靠的是哪座山头?龙头是谁?居然这般胆大,竟敢偷到本官头上了!你实话实说,本官或可饶你一命,说!” 不想那大汉虽然怕到如此地步,却仍然极为强硬,闭目说道:“老子今天既然落到了你这蛇蝎婆娘之手,自然不指望还能生还。你就动手吧,老子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出卖帮主和帮中弟兄!” 柳媚儿冷笑一声,不再多问,剑尖前送,壮汉倒地。柳媚儿上前撕开壮汉胸前衣服,却见其胸前皮肤上刺了一青色的巨龟,生角,齿牙宛然,脚踏五彩祥云,活灵活现,似欲破空飞去一般,正是解庆手下玄武帮标志。柳媚儿接着撕开前边三人胸襟,俱是如此,心中已经明白。当下也不再停留,转身上车,回酒店而来。 柳媚儿回到酒店,进门一看,登时呆了。但见店中桌椅狼藉,那名护卫满身是血倒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爱子吴襄踪影皆无。柳媚儿奔到护卫面前,将他救醒询问。那护卫勉强说道:“柳大人,令公子方才被几个壮汉劫走,临行留下了一封书信,让属下交给大人。”说着抬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给柳媚儿,接着便瞑目而逝。 柳媚儿打开书信,只见纸上寥寥数语,写得极为简洁:“柳大人杀人如麻,仇人遍布天下,作恶多端,终有所报。令子吴襄,便在我等之手,若想得其生还,便当自裁以谢天下。那时我等定当将公子交与其父之手,不令其有丝毫伤损。三思!” 柳媚儿看完书信,只觉一股怒火直冲顶门,大叫一声:“吴奇!我柳媚儿屡次相让,你却屡次相欺!我这便前去见你,看你如何杀妻弑子!”说完冲出门外,上车便往荆州赶回。 此时天色向晚,柳媚儿进城之后直奔解庆住处而来。此时的吴奇等人正在大厅商议为父迁坟之事,解庆对这些烦琐之事很不耐烦,也出不了什么主意,便一个人往门外走来,准备出去散步解闷。不想刚出街门,迎面正好碰上挟怒而来的柳媚儿。 柳媚儿一见解庆,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大叫一声:“解庆!还我襄儿来!”叫声中从车上一跃而起,犀利的剑尖已指到解庆面前。解庆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急忙侧身躲过,嘴里直叫:“大嫂!大嫂!有话好说,小弟可没有得罪你呀!你……你这是怎么了?” 柳媚儿收住剑势,喝道:“解庆!我知道你是受吴奇指派,我也不来怪你,你若是赶紧将我的儿子还给我,我就饶你!” 解庆一听,顿时叫起屈来:“大嫂,你这话从何说起?我侄子一直跟在你身边,我什么时候见过他?况且从墓地回来之后,我可是一直跟在大哥身边,一刻未曾稍离,又怎会见到他呢?你这可冤死我了!”说着突然回过神来,又道:“咦!大嫂的意思,难道说我侄子不见了不成?他娘的,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乌龟王八蛋敢动我大哥的儿子!?大嫂你告诉我,老子活撕了他!” 柳媚儿冷笑一声,说道:“解庆,我先前以为你是一个憨厚的直爽汉子,想不到竟也跟着吴奇学得如此狡猾。不过你们想不到的是今天你派去劫夺襄儿的手下已被我击杀四人,他们胸口所刺玄武图案我已看见,不是你玄武帮之人是哪个?你还在这里抵赖!哼!你不要以为有吴奇为你撑腰,我便不敢杀你!今日事已至此,我便跟吴奇那个负心之人拼个你死我活,又能如何!看剑!” 说着挥剑便上,往解庆刺来。此时解庆铁棍并未带在身边,只有一口腰刀挂在腰间。眼见柳媚儿剑势凌厉,出手俱是杀招,毫不留情,无奈只好拔出腰刀,左拦右挡,边打边退。这二人此时的武功本已相差甚远,解庆又不擅使刀,而且还不敢伤了柳媚儿,所以不数招间已经支持不住,肩头大腿血迹宛然,已经受伤。这还亏了柳媚儿尚念吴奇之面,并未真想杀他。 就在这危急时刻,方倚云因为白天吴奇对柳媚儿说的那一番话,想想这么多年了自己一直未能生下一男半女,为吴家接续香火,以至于二老迁坟之时,少了吴襄,便没有一个隔代之人在场,心里未免难过,见解庆出去,自己也觉得无趣。呆了一会便向吴奇等人打个招呼,也往院外走来,正巧碰到柳、解二人相斗,解庆受伤。 方倚云见势不妙,急忙在腰间一扣,火凤鞭在手,纵身上前将二人隔开,挡住柳媚儿长剑。柳媚儿在盛怒之下见到方倚云,心中怒气更是难以遏制,也不容方倚云说话,长剑起处,又与方倚云打在一处。一边侥幸留得性命的解庆心有余悸,暗叫好险,急忙忍着伤痛一瘸一拐地跑到家里向吴奇禀报。 吴奇等人听了大惊失色,急忙跑到街门外查看,却见那柳媚儿俏脸通红,满面愤怒之色,与方倚云斗得正急。 吴奇深知此时的柳媚儿武功远在方倚云之上,眼见二人斗得凶险,哪能心里不急?但二女俱是自己心爱之人,自己又一向对不起柳媚儿,所以只是干着急,却是哪个也不能帮手,只好在一边出言相劝。希望能够止住二人的争斗,然后再仔细询问缘由。无以言表的感激 日思夜想,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俺的作品终于上架了!这一切离不开各位书友的支持,离不开编辑兄弟们的大力帮助,没别的,只有一句话:俺很感激! 小弟的文笔欠佳,写作也缺乏新意,但是在这个虚拟的天地里却有许多素未平生的朋友在为俺默默地付出,俺还能说什么呢? 其实俺能够成为一个网络写手纯属偶然,只是因为业余时间无聊才走到这条路上来,却没有想到能得到这么多朋友的支持,实在是有些汗颜。 第201章 183 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06年春天,我离开家乡那个熟悉的小县城来到上海,托同学在上海电科所一所下属单位找到了一份工作,算是安定了下来。(..tw好看的小说) 刚到上海时,虽然也感到孤单寂寞,但不久便在单位里认识了几位谈得来的朋友,其中最要好的三位,一位来自湖北,姓胡,一位来自安徽,姓李,还有一位上海本地人,姓唐。 因为有了这些朋友,所以每天八小时工作时间之外,便在一起喝点小酒,谈天说地,日子过得倒也颇为快乐。有时实在没事,便到书摊上买一些闲书来看看,借此打发时间。本来我只是对于一些古典文学或是金庸、古龙、梁羽生等大家的传统武侠小说感兴趣,但后来在那位湖北朋友的推荐之下,开始看一些诸如《鬼吹灯》、《盗墓笔记》、《狼图腾》、《诛仙》、《佛本是道》等等一些优秀的网络小说。看到后来,竟然也迷上了这些奇幻的世界,于是更加不遗余力地四处搜集这一类的书籍,一时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但是看到后来,却发现这些网络小说良莠不齐,既有《鬼吹灯》、《佛本是道》等等这样大气磅礴、奇幻迷离的优秀作品,也有一些胡编乱造、满嘴胡话的充数之滥竽,更有一些纯粹是人云亦云,像流行感冒一样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起哄架秧子,别人写盗墓,他也写盗墓,别人小说里边有个胖子,他也千方百计弄一个胖子塞在里边,别人写穿越时空红起来了,他也就弄一个现代人开始穿越,等等等等,而且这样作品不在少数。更让人不能接受的是,有些人为了增加点击率,专门弄一些低级趣味的东西夹杂其中,还美其名曰大俗即大雅,说什么这是生存之道,紧跟潮流。这样的作品充斥网络,使得文坛浊水横流,冲击着那些尚且不谙世事的年轻人的道德底线,实在是有些不负责任。但后来这样的事情看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开始麻木起来,但从此也就慢慢地对于网络作品失去了兴趣。 这样一直到了08年6月,我们的单位从上海普陀区搬到了现在的奉贤区肖塘工业园,离市区远了,业余生活更加平淡。加上以前要好的几位朋友相继离开单位,去了别的地方发展,我这人性格孤僻,对于交朋友的要求也可能苛刻一些,所以除了白天在单位和自己的师父还能谈谈心之外,一直也没有再找到可以真正谈得来的朋友。这样每天下班之后,便只好一个人闷在出租房里,看看电视,看看书,写写字,实在闲极无聊就再耍耍以前学会的双截棍、九节鞭、太极拳之类,日子过得十分沉闷。 到了七月份之后,实在闷得难过,于是便到二手市场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抱着解闷的心态开始写起小说来,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竟然就这么一路写了下来。 后来因为自己买的电脑老化严重,自己对于电脑又是纯粹的外行,所以时不时会出现一些不是故障的故障。因为生怕自己写出来的这点东西会因为电脑坏掉而丢失,心里也想把这点东西保存下来自娱自乐一番,于是便把写好的那一部分拿到单位,请办公室里的同事帮助打印。没想到打印过程中,一些同事看了,竟然一起鼓动我把它发到网上,看看能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起初我自知文才有限,写的这点东西也实在是不能和《鬼吹灯》、《佛本是道》、《狼图腾》之类的优秀作品相比,难登大雅之堂,所以还有点羞于出手。但后来实在是经不住网络精彩的诱惑,心想拼了,大不了也就是让网友们吐吐口水,骂几声罢了,也许还能就此多吸收一些意见,籍此来提高一下自己的写作水平呢,于是把心一横,一咬牙一跺脚,发!就这么发到了网上。 我的作品纯属虚构,也许有些地方与事实有所出入,像里边提到的青洪帮起源便是其一。中国的青红帮起自清朝,由一个名叫潘安的书生和岳伦、翁麒麟师徒俩首创,后来这三人相继身亡,青帮逐渐消亡。到清朝末年,一位名叫盛春山的落第秀才因为仕途不顺,便开始专门结交一些江湖好汉、市井流氓,以图谋大事,后来开山门立山头,将已经散居各地的原青帮门徒重新整合起来,这才逐渐形成了直到民国时期仍然影响深远的青红帮。我之所以把青红帮安排到明朝初年,纯粹是为了让小说更加好看一些,请各位书友不要在意。 还有就是明代民间的抗倭英雄应该首推少林寺的小山禅师,我作品里的一些情节也只是信笔写来,想使本书的主人公更加丰满一些,并没有什么恶意,在这里先向大家道歉。 我的作品起先是在首发,可能是因网站影响力太大,优秀作品太多,所以网编和书友们都注意不到我这样一个小虾米,所以一直点击率不高。后来有一位名叫幽暗之心的网编注意到了我的作品,然后邀请我把作品转到了。本以为从此就能给自己的作品找到一个归宿了,可惜后来又因为签约的事情和责任编辑闹得不愉快,于是再度停发。正好的色色(网编*色帝)这时找到我,态度非常的谦和。像我这样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一直难以得到别人的认可,一旦有人对我好一点,立刻便开始找不着北,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什么大人物一样,马上便又从撤出,转到。 只可惜好景不长,可能是本人的水平太差,作品质量实在不高,所以在天下那边一直拿不到一星半点的报酬。俺这人是个财迷,是非常喜欢用金钱来衡量自己的价值的,当然就有些难过。于是便在凤灭老大的鼓励之下转而来到玄幻,想试一下自己的运气。幸运的是俺和凤灭还算是谈得来,他也肯折节下交,一直帮俺提高人气,这才终于能够达到上架的标准。所以俺在这里既要感谢玄幻的编辑老师们,更要感谢一直在支持着我的读者们。是你们的无私付出,才让我找回了自信,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谢谢!谢谢你们! 最后还要请你们继续支持!阿飚会努力写出对得起你们的作品! ――耿飚 上海奉贤肖唐陋室背景 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06年春天,我离开家乡那个熟悉的小县城来到上海,托同学在上海电科所一所下属单位找到了一份工作,算是安定了下来。 刚到上海时,虽然也感到孤单寂寞,但不久便在单位里认识了几位谈得来的朋友,其中最要好的三位,一位来自湖北,姓胡,一位来自安徽,姓李,还有一位上海本地人,姓唐。 因为有了这些朋友,所以每天八小时工作时间之外,便在一起喝点小酒,谈天说地,日子过得倒也颇为快乐。有时实在没事,便到书摊上买一些闲书来看看,借此打发时间。本来我只是对于一些古典文学或是金庸、古龙、梁羽生等大家的传统武侠小说感兴趣,但后来在那位湖北朋友的推荐之下,开始看一些诸如《鬼吹灯》、《盗墓笔记》、《狼图腾》、《诛仙》、《佛本是道》等等一些优秀的网络小说。看到后来,竟然也迷上了这些奇幻的世界,于是更加不遗余力地四处搜集这一类的书籍,一时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但是看到后来,却发现这些网络小说良莠不齐,既有《鬼吹灯》、《佛本是道》等等这样大气磅礴、奇幻迷离的优秀作品,也有一些胡编乱造、满嘴胡话的充数之滥竽,更有一些纯粹是人云亦云,像流行感冒一样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起哄架秧子,别人写盗墓,他也写盗墓,别人小说里边有个胖子,他也千方百计弄一个胖子塞在里边,别人写穿越时空红起来了,他也就弄一个现代人开始穿越,等等等等,而且这样作品不在少数。更让人不能接受的是,有些人为了增加点击率,专门弄一些低级趣味的东西夹杂其中,还美其名曰大俗即大雅,说什么这是生存之道,紧跟潮流。这样的作品充斥网络,使得文坛浊水横流,冲击着那些尚且不谙世事的年轻人的道德底线,实在是有些不负责任。但后来这样的事情看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开始麻木起来,但从此也就慢慢地对于网络作品失去了兴趣。 这样一直到了08年6月,我们的单位从上海普陀区搬到了现在的奉贤区肖塘工业园,离市区远了,业余生活更加平淡。加上以前要好的几位朋友相继离开单位,去了别的地方发展,我这人性格孤僻,对于交朋友的要求也可能苛刻一些,所以除了白天在单位和自己的师父还能谈谈心之外,一直也没有再找到可以真正谈得来的朋友。这样每天下班之后,便只好一个人闷在出租房里,看看电视,看看书,写写字,实在闲极无聊就再耍耍以前学会的双截棍、九节鞭、太极拳之类,日子过得十分沉闷。 到了七月份之后,实在闷得难过,于是便到二手市场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抱着解闷的心态开始写起小说来,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竟然就这么一路写了下来。 后来因为自己买的电脑老化严重,自己对于电脑又是纯粹的外行,所以时不时会出现一些不是故障的故障。因为生怕自己写出来的这点东西会因为电脑坏掉而丢失,心里也想把这点东西保存下来自娱自乐一番,于是便把写好的那一部分拿到单位,请办公室里的同事帮助打印。没想到打印过程中,一些同事看了,竟然一起鼓动我把它发到网上,看看能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起初我自知文才有限,写的这点东西也实在是不能和《鬼吹灯》、《佛本是道》、《狼图腾》之类的优秀作品相比,难登大雅之堂,所以还有点羞于出手。但后来实在是经不住网络精彩的诱惑,心想拼了,大不了也就是让网友们吐吐口水,骂几声罢了,也许还能就此多吸收一些意见,籍此来提高一下自己的写作水平呢,于是把心一横,一咬牙一跺脚,发!就这么发到了网上。 第202章 184 我的作品纯属虚构,也许有些地方与事实有所出入,像里边提到的青洪帮起源便是其一。中国的青红帮起自清朝,由一个名叫潘安的书生和岳伦、翁麒麟师徒俩首创,后来这三人相继身亡,青帮逐渐消亡。到清朝末年,一位名叫盛春山的落第秀才因为仕途不顺,便开始专门结交一些江湖好汉、市井流氓,以图谋大事,后来开山门立山头,将已经散居各地的原青帮门徒重新整合起来,这才逐渐形成了直到民国时期仍然影响深远的青红帮。我之所以把青红帮安排到明朝初年,纯粹是为了让小说更加好看一些,请各位书友不要在意。 还有就是明代民间的抗倭英雄应该首推少林寺的小山禅师,我作品里的一些情节也只是信笔写来,想使本书的主人公更加丰满一些,并没有什么恶意,在这里先向大家道歉。 我的作品起先是在首发,可能是因网站影响力太大,优秀作品太多,所以网编和书友们都注意不到我这样一个小虾米,所以一直点击率不高。后来有一位名叫幽暗之心的网编注意到了我的作品,然后邀请我把作品转到了。本以为从此就能给自己的作品找到一个归宿了,可惜后来又因为签约的事情和责任编辑闹得不愉快,于是再度停发。正好的色色(网编*色帝)这时找到我,态度非常的谦和。像我这样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一直难以得到别人的认可,一旦有人对我好一点,立刻便开始找不着北,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什么大人物一样,马上便又从撤出,转到。 只可惜好景不长,可能是本人的水平太差,作品质量实在不高,所以在天下那边一直拿不到一星半点的报酬。俺这人是个财迷,是非常喜欢用金钱来衡量自己的价值的,当然就有些难过。于是便在凤灭老大的鼓励之下转而来到玄幻,想试一下自己的运气。幸运的是俺和凤灭还算是谈得来,他也肯折节下交,一直帮俺提高人气,这才终于能够达到上架的标准。所以俺在这里既要感谢玄幻的编辑老师们,更要感谢一直在支持着我的读者们。是你们的无私付出,才让我找回了自信,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谢谢!谢谢你们! 下一本小说《仙界封神》,可能相对于这一本来说成熟了一点,所以最后还要请你们继续支持!阿飚会努力写出对得起你们的作品! ――耿飚 上海奉贤肖唐陋室 第1章 第一章 出海 冷月如水,静静洒在浩瀚无垠的海面上,微微的细波将月光反照的如银子一般,亮闪闪的。(..tw无弹窗广告) 一支浩大的船队由远及近,将原本平静的海面撕出一道口子,水在船的推压下,身后两条水印向两边慢慢扩散,激起雪白的水花。水花几乎冲上甲板,打湿承浩的衣裳。 承浩却浑然不知,只是呆呆的看着远处慢慢隐没在黑暗里的灯火。隐隐之间,他忽然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一阵大浪,几乎要将这船掀翻了,船身受力大震,承浩险些摔倒。 “殿下,您还是回船舱去吧。”谷寒有些担心看着这位皇子,他的手却是扶住了承浩的肩膀。 承浩看了看周围的夜色,带着哭腔问道:“皇兄是不是不要我了?” 谷寒听了这句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实在是很理解眼前这位皇子的心境,小小年纪,却沦为政治的牺牲品,这本不应该是该他承受的。 “皇子,切莫这样想!”谷寒叹息一声道,“陛下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现下,必须以国家社稷为重的!” 承浩听了谷寒的话,心下想想这也是不无道理的,当下王朝正处于一片混乱之中,他虽年幼却不是不懂事的人。只是年幼离家,自有一丝伤感。 夜,更黑了,船上已挂灯,灯光随着船身的晃动而摇曳,让人产生眩晕的感觉!周围静得可怕,连习习的海风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海盗来了!”忽然前方护航的兵船上有人喊道。 谷寒最先反应过来,对身边的侍女道:“快扶皇子殿下船舱里休息!”他自己却拔出了身上的佩剑,剑身在灯光下映出一道道紫芒。 “全船戒备!保护皇子!”说着他已率先冲了出去。 承浩看着船上杀气腾腾的士兵,每个人都抽出明晃晃的兵刃,他心中忽然产生一个念头,若是他死在这里,也没有人会记得他吧! “皇子,我们还是进去吧!”一个和承浩差不多年纪侍女拉了拉他的衣袖。 “碧儿!”承浩没有理她,而是自顾自地叫了她一声,“如果我们死在这里,有人会伤心么?” 那个叫碧儿的侍女听承浩这么问一句,也不觉一呆,颓然道:“碧儿只不过区区一个侍女,死了自然不会有人记得的!怎可与皇子殿下相比,殿下万金之躯,若皇子殿下稍有闪失,天下万民皆会伤心的!” 承浩惨淡一笑,道:“现如今天下人都欲除我皇家人而后快吧!” 碧儿忽然想到什么,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眼前这个几乎与自己一起长大的男孩,眼里闪过一丝同情之色。 远处,传来乒乒乓乓武器相交的声音,承浩虽然身处皇宫,但他自小和老师们练习剑术,这倒并不陌生。 没过多久,那乒乓之声慢慢静了下来,海盗实乃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是这满船的正规军的对手,不到几分钟便被打得抱头鼠窜了。 但就在这时,一支乱箭不知由何处飞来,直冲向承浩! “小心!”承浩只听到碧儿一声尖叫,脑中瞬间竟是一片空白,连躲闪的念头在脑海中也是一闪而过,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只看到一支乱箭朝他飞来,金属的箭头上映着自己的影子!霎时间,原本空白的脑海忽然被四面八方涌来的往事所笼罩,一张张熟悉的脸竟是那样清晰,一幕幕往事如流水而去,最终所有的脸凝聚成一支金属箭头,之后,就再也什么也看不见了! …… 一道大浪随风而来,狠狠地击在船身上,船身一阵颤栗,船身拔高,越过浪头。 承浩霍然睁开双眼,船舱里安静极了,只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承浩揉了揉睡眼,努力地想回想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脑海里一片空白,似乎被什么洗了一遍! “咯吱!” 舱门被轻轻推开,一道寒气随着门开闯了进来,侍女端着托盘,托盘上冒着阵阵的热气!天气实在太冷,她斜着身子转了进来,随后将门关上,舱里充斥一片安静,除了两颗心脏的跳动! “碧儿!”承浩在黑暗中忽然开口。 那侍女显是吓了一跳,但随即明白过来! “皇子殿下!你醒了!”声音里冲满了喜悦,但却不是碧儿! “你不是碧儿?你是谁?”承浩声音里莫名其妙的多了几分恼怒,可能是习惯碧儿了! “我不是碧儿!我是绿儿!”绿儿的声音小了很多,似是听出了承浩声音里的怒意。 就在此时,舱门又是“嘎吱”一声开了,却是谷寒披着风雪,走了进来。 “谷寒将军!”绿儿向谷寒行礼。 谷寒微微点了点头,道:“殿下怎么样了?” 绿儿看了看暗处的承浩,道:“殿下已经醒过来了!” “是吗?”谷寒向床边走去,口中轻声道:“殿下,你怎么样了?” 承浩听着谷寒沉重的脚步声,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 “碧儿去哪里了?”他心中隐隐涌起不好的感觉。 谷寒沉默了一会,忽然觉得在这黑暗里的空气有些沉重,便转身对绿儿道:“把灯点上吧!” 绿儿应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火石,摸索着向灯台走去。 油灯在黑暗中发出蜡黄的光,映在承浩微微颤抖的脸上,此时他脑海中,有千百个念头,但终于化作空白。 谷寒看了他一眼,道:“昨日,碧儿为救殿下已然丧生在海盗箭下,她虽小小年纪,却如此忠烈,倒也……”他话未说完,因为他看到承浩原本苍白的脸,瞬间变得没有丝毫血色,在摇曳的灯光下,怔怔发呆! 承浩呆呆的看着左右摇晃的灯光,脑海中却不知从何处涌出无数画面,画面最后却是凝合成一支箭,一支穿过碧儿身体的箭! “啊!”承浩忽然像是从恶梦中醒来,大叫一声,紧紧抱着被子,身体蜷缩在一起,不停地发着抖。 “殿下!你怎么了?”谷寒轻轻握住承浩的手,一股冰冷的气息由承浩手中传来!谷寒心中一惊,但念头随即一闪,对绿儿道:“殿下病得厉害快去找太医!” 绿儿听了一惊,忙打开船舱,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太医冲冲赶来,替承浩作了一番诊断之后,道:“这两天天气忽然转寒,殿下受了点寒气,加之连日旅途的奔波辛劳,不过不妨事的,待我替殿下煎几帖药服了,应该就好了!” 谷寒微微点头道:“如此,便有劳太医了!” 太医笑了笑,拱拱手道:“将军不必如此客气,这为殿下医病,本事在下的分内之事!” 谷寒转头对绿儿道:“绿儿,你去厨房帮太医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绿儿应声跟着太医出了去。 房内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灯火在空气中微微摇曳。 谷寒静静地看着慢慢入睡的承浩,呆呆出神,在他的脑海里忽然显出另一个人的影子来,他静静的苦笑道:“我们是否错了呢?” ****** 东岛,皇宫。 “陛下,你当真要出兵助王朝平叛?”一妖艳女子轻轻伏在中年男人身上问道。 “是啊,中土那边的人质已在路上了!”男子微微喘息道,显然是受不了女子柔软身体的挑逗。 女子眼中闪过一阵奇异的光芒,还欲说什么,但中年男子却已重重压在她身上,维帘中传来令人噬骨的呻吟。 ****** 船队在海上行了十多天,远处已隐隐看见灰黑色海岸,谷寒看着海上泛起的白色浪花对身边的承浩道:“殿下,估计明天一早咱们便能到达东岛了!” 这十几日承浩本都呆在舱里,不肯出来,梦中还时常出现那支带着血箭来,只是今日,谷寒见日高天朗硬是将他拉出接接人气,也缓缓多日来待在舱里的沉闷。 承浩看了看慢慢海中白云的影子,低低道:“就要到了么?终于还是到了!” 谷寒看了这个皇子一眼,猛然间意识到,此刻的他已不再是皇子了,他只是一个不远离家的的孩子。他无声的叹了口气,他又能怎样呢,眼下王朝里一片混乱,各处的匪寇横生,叛军势大,皇帝陛下,也是没办法,这才会想到向昔日的属国求救。 想到叛军他又不由的向承浩看去,承浩此刻正怔怔地看着远处发呆,眼里满是失落,而绿儿正在旁边和随行的侍女们开着玩笑,好像一只百灵鸟,嘴里唧唧咋咋说个不停,其他的侍女们都有所顾忌地看着谷寒和承浩。 谷寒没有阻止他本来就是让承浩来接接人气的,热闹些反而对他更好! 看谷寒没有阻止,绿儿更是肆无忌惮的了,从宫里的老嬷嬷聊到她随着丽妃娘娘的出城,去到某处某处,看到的那些新奇的东西,而其他的侍女平时都是没有机会出过宫,一听绿儿的描述,个个眼里都尽显羡慕的神色,加上这次难得出宫的机会,也渐渐加入了绿儿的行列,船上倒是添了不少生气。 后来聊着聊着,大家又聊到这次出行来了,不知道是谁说了句:“要是碧儿姐姐也在就好了,……” 他还想说下去,但却被绿儿一把捂住了嘴,承浩眼里已经满是泪水,慢慢走回自己的住处。 谷寒没有阻止,狠狠看了众侍女一眼,随即将目光移向远处,轻轻叹息一声。 东岛就在眼前了! 第2章 第二章 刺杀 东岛国是飘在东海上的一群岛屿,面积虽不到中土的十分之一,但由于其地处大海之上,却是各国商旅来往中转站,所以其虽不及中土富庶,却也有另一片繁荣的异域风情。倒是东岛百姓人人崇武,无论男女,都已决斗胜利为人生至上荣耀,更有以比武决斗为生的专业武士,使这个民族凭添了几分孔武之气。 承浩等人再行了半日后,慢慢转入东岛内海,眼前风景又是一变,原本万里无一物的海上生生多出数十上百座岛屿来,只见岛上云气袅袅,阳光斜照其上,隐隐泛着金光,倒真与那仙境一般,船上众人不禁有些呆了,只有谷寒依然紧绷着脸,表情严肃!多半是想着与这次出行有关! 这出来到东岛实属无奈,想来也是可笑,本是堂堂中土王朝,如今却沦落到向东岛求援的地步,还不得不将小皇子送去作人质! 谷寒苦笑一声,他这次受王朝皇帝之命,将小皇子送去东岛,想到承浩将要在东岛的生活,他又有些不忍,但至始至终,他都只是一个王朝的臣子,臣子必须以国家为重,谷寒也只能这样告诉他自己,否则他真害怕自己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来。 “谷寒将军!”一个侍卫打断了谷寒的心事,谷寒微微咳嗽一声,定了定神,问道: “什么事?” “东岛使者来报,让我们今晚便在附近的四方岛驿馆休息,东岛王明日便会来迎接!” 谷寒听完,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寒,但随即只有叹息:“真是虎落平阳啊!现如今这弹丸小国也敢如此欺凌我们!” “你下去吧!告诉兄弟们,就这样吧,谁让如今我们有求于人呢!” 侍卫应声而下,只留下谷寒看着远处的夕阳深深叹息。 四方岛是东岛诸岛中较大的一座,离东岛主岛只有半日路程!各国商旅使节多半在此留宿,倒使得这座本来籍籍无名的海岛热闹非凡,成为东岛主岛之外,最为繁盛的岛屿城市! 船队在码头停泊,四方岛太守严一已经迎候在那里谷寒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本就是一肚子气,如今看到迎接人员更只是一个地方官员,心中的怒气不禁又盛了一层! 倒是严一还算客气,口中道:“欢迎上国皇子来到我四方岛!” 谷寒没有说话,倒是多日不说话的承浩,轻轻点头,算是还礼! 承浩走过那太守身边时,却有一人站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副明晃晃的脚镣子,冷冷道:“皇子,在你入岛前,请带上这个!” 听了这话,谷寒的脸色立即变了,不仅是谷寒,随行的士兵也紧紧地握住了兵器! 只听那人继续道:“皇子既身为我国人质,就必须守这规矩!” 谷寒脸色又是一变,但却没有任何动作,可是身边的兵士却个个都警惕着,也不知道是谁,一把拔出了佩刀,道:“东岛鬼子,莫要欺人太甚!” 有人带头,众人齐齐拔出兵器,眼中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的摸样,他们都是中土王朝的忠诚将士,怎可看着自己的皇子如此受辱。(..tw) 严一却没有说话,但眼睛里却涌动着丝丝的光芒,不知是何意思。 那拿镣子的人却道:“众位若是来我东岛动武示威,那又何必将你们的皇子送来这里作人质?”满脸皆是讥嘲之意。 众人一顿,但脸上的怒色更胜,纷纷高举兵刃,就要动手! 承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在那人身前道:“这位大哥有劳了!” 谷寒脸色微微一怔,不仅是他,就连严一也是微微一怔,不仅在这位皇子身上多看了两眼。 众位兵士也是惭愧的低下头,不敢看那个孩子的脸,但他们手上得青筋全都暴起,拳头紧紧握紧。 “想不到,皇子殿下小小年纪如此明白事理!真是让微臣敬佩!”却是严一满脸笑道,躬身对承浩道。“还不将皇子殿下扶上马车!” 承浩看了众人一眼道:“各位,我们走吧!” 谷寒慢慢走在人群中,道:“走吧!” 众人都是沉默不语,静静跟在马车后面! 四方城驿馆建在四方岛南面角落,朝海而建,后面依傍着山,倒是依山伴水,美不胜收! 承浩一行人随着严一等人走入这本是人间仙境的地方,但每个人都是铁青着脸,好像在战争中大败而回的溃兵。 严一对承浩道:“殿下,此刻只有先委屈你一晚,明日待我王来,再迎你入宫!” 承浩微微点头,道:“太守大人有劳了!” 严一道:“殿下,我已在驿馆里备下微薄酒菜,为殿下和各位远道而来的贵客洗尘!” 谷寒毕竟是为首将领,当下微微躬身道:“大人有心了!” 众人用过晚饭后,已是月上中天了,月华如水,静静洒在山上,海里,还有人的脸上! 谷寒微微抬头看着如镜的满月,慢慢叹了口气,想起今日承浩所做的种种,谷寒忽有一种欲哭的冲动。这个孩子比他想象中坚韧多了。 “叮叮当当!”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谷寒回过头来,承浩正从远处慢慢走来,脚下多了这沉重的铁镣子,有些不稳,摇摇晃晃,几欲跌倒! 谷寒忙上前去扶他,待他站好身形,谷寒微微行礼道:“殿下,怎么没睡?” 承浩,想了一会道:“我不习惯他们的床,好硬!” 谷寒微微一怔,一时竟没了言语! 承浩接着道:“不过,我想我会习惯的!” “你会走吗?”承浩忽然问道。 谷寒想了一会儿,终究不想骗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承浩转过了头,好像是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的,你也不会要我的!”声音里竟满是不舍与悲戚! 谷寒看着眼前这个只有齐腰高的皇子,冷冷的月光映照在他的苍白的脸上,泛起滴滴晶莹的光! 一滴滴珍珠般的眼泪划过承浩的脸庞,滴落到地上,渗进泥土里,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 谷寒忽然紧紧抱着眼前的孩子,忍住欲出的眼泪,坚定的道:“殿下,我们一定会很快打败叛军的,我保证,你很快就能回家了!” 就在这时,谷寒却听到一丝异响,似是一声怒吼,却更像是悲鸣! “有刺客!”只听得一身怒吼在驿馆中炸开来!谷寒忙起身将承浩护在身后,口中对承浩道:“殿下,你呆在我身后,不要走开了!” 一声鬼叫,房顶上赫然飘下一道影子来,待那影子走到近处,谷寒才发现那人身体上正插着一柄短剑,鲜血有剑柄滴在地上,溅起一朵朵血花! 谷寒大吃一惊,因为他发现那影子身上并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竟是个死尸!但看来并没有死很久!只是那死尸竟晃晃悠悠向他和承浩走来! “妖人!”谷寒突然大喝一声,震得那驿馆微微震颤起来! 那死尸似乎被谷寒的这声大喝震住,行动也顿了一下! 谷寒朗声道:“阁下这般修为,又何必躲藏,用这傀儡邪术掩人耳目!” 那死尸忽悠像是吃了一惊,全身微微颤了颤! “传闻中土剑门匡氏为当今天下除魔之祖,单凭这分狮子吼功力,足可见,传言不假!”以低沉沙哑之声回荡在黑暗中。 谷寒却是吃了一惊,刚刚他所用的正是狮子吼,他也的确是剑门中人,但让他吃惊并非是这个,而是此人的一身修行,他的狮子吼本已练到一定境界,虽不说是出神入化,但在剑门这代弟子中,却也是佼佼者,但来人只是微微以傀儡震颤,便化去他的力道,并未伤及本体,听那人声音气定闲淡,显然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阁下到底是何人,何不真身出来相见!”谷寒在句话上已然加了九分力道!一字一句,犹如化作实质,向四处扩散而去!驿馆旁边合抱粗的树被这力道震得,叶落如雨。 那声音在黑暗中“咦”了一声,“厉害厉害!竟能将这声音化作实质,以你这份年纪,的确不易!”黑暗中的人恍如是谷寒的师友一般,夸道,声音亮如洪钟! 此时,随行兵士和驿馆的卫兵已然赶到,听着眼前两人的对话,都是大吃一惊,尤其是与谷寒随行的兵士更是惊异不已,他们一向敬服谷寒,尤其是他的那身修为,但由那两人的对话来看,那神秘人修为更在谷寒之上! 谷寒一把将承浩推给众人,喝道:“带殿下先走!” 只见他拔出随身佩剑,那原本平淡无奇的佩剑,此刻却隐隐发出淡淡紫光,在惨白月光下,美丽异常! “紫荆宝剑!”神秘人显然有些吃惊,但随即道:“你们都可以走,但那个小孩必须死!”他的话忽然变得不带一丝感情! 就在此刻,那个原本停顿不前的尸体,又开始动了,但方向却不是谷寒,而是被众人围在身后的承浩! 为首的两个兵士拔出武器,便向那尸体冲去! “不要!”谷寒大喝一声,但却已来不及,那尸体等两人冲到眼前时,双手忽然举起,直直向二人刺去! “噗嗤” 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那具尸体竟手指如刀,且速度奇快,等两只手再次拿出时,手中却多了两件事物,两颗仍兀自乱跳的心脏,――鲜血从两人胸膛喷涌而出溅到众人脸上! 众人皆是惊得说不出话来,承浩看着这恐怖的一幕更是心胆欲裂,双腿颤抖不已! 谷寒最先反应过来,只见他纵身一跃,立在承浩身前,对着发愣的兵士道:“快带殿下离开这里!” 众兵士毕竟是久经沙场,立即回过神来,带着承浩便向远处跑! 谷寒看着不断向前的死尸,剑眉微微皱了皱,大喝道:“拦住他!” 众兵士立即握紧手中兵刃,凝神警戒,那神秘人似乎对承浩已志在必得,冷笑道:“你们既要送死,那我便了了你们心愿!” 第3章 第三章 刺杀(下... 那神秘人大喝一声,顿时鬼气大盛,众人不由心神一震,就连谷寒也例外!他知道今日所遇之敌乃罕见的强敌,己方虽人多势众,但兵士们都是肉体凡胎,难能比得上这一声强悍修行的老妖物! 眼看又有数人死在那具尸体之手,当下再不犹疑,手握紫禁宝剑,向那尸体压了上去,只见一道紫光冲天而起,映在众人脸上不可逼视,那道紫光嗔然脱离剑体,向那鬼气森森的尸体打去。 “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空气振动围绕着那道紫光向四周扩散开去,众人生生被推开数步,谷寒也是退了七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至于跌倒,但他脸色苍白,一道血丝由嘴角滑落! 黑暗中数十双眼睛呆呆盯着前方,那原本势不可当的尸体竟已化作满地的碎肉和鲜血,血腥气味令人作呕。 不知由何处传来一声闷哼,显是那神秘人在重重一击下,也受伤不轻! 就在此时,不远处却传来打斗之音,悲鸣呼救之声不绝于耳! 谷寒吃了一惊,这今晚行刺之人竟不止一人,当下便强作精神,大喝一声,道:“你们快去帮殿下他们,这里有我!” 众人当下亦强打精神,向承浩处赶去! 谷寒微微苦笑,道:“殿下,你可要没事才好啊!” 忽听背后一声鬼叫,阴风森森! ****** 承浩在两个兵士的护卫之下边打边退,在密林间也不知行了多远,那两个兵士身上已然受伤,但此刻却全然顾不得那么许多,只得拉着承浩向前跑,承浩脚带镣铐,行动太慢,加之密林中树影重重,枝桠,藤蔓横生,三人既要提防遇袭,还要看前方道路,速度更慢,不费多时,后面刺客已然赶了上来,只见那刺客在林中来回穿行速度极快,未几,已到了他三人面前! 那两位无名兵士虽惧不退,将承浩护在身后,冷然道:“妖孽,你究竟何人,连中土王朝皇子亦敢谋害?” 那人冷笑一声,声音极其妖媚放荡,却是个女子,道:“莫说这被你们抛弃的皇子,就算你们皇帝老儿到了,老娘也照杀不误!” 两位兵士面无血色,看着林间零星的光斑,回头对承浩道:“殿下,我们兄弟怕今天便要死在这里了,但殿下你身怀重责,切莫轻生,快跑!” 其中拔出兵刃,向那女人扑去,只是在半途中便已停下不前,一条手指粗细的精钢长鞭透过他的身体,鲜血将其脚下的土地染得通红。 “二弟!”另一人大喝一声,声音甚是悲怆。说完,看了一瘸一拐向前行去的承浩一眼,道:“殿下,我们以你为荣!” 说罢,拔出随身兵刃,向那黑衣女人冲去,那黑衣女人正要抽回长鞭,不料却被那兵士牢牢地将其卡在体内,另一兵士看了黑衣女人一眼,恍然大悟,二弟为何会一往向前,原是为了控制那女人的兵刃! 那女人眉头一皱,手中用力,那钢鞭在她用真力催动后,竟隐隐发出暗红色的光,只见那光越来越盛。 兵士不顾一切的扬着兵刃向前砍去,女子大吼一声,一道红光闪过,两个兵士瞬间化为两片血雾! 女子收回钢鞭,添了一口鞭上的鲜血,冷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弄脏了你姑奶奶的鞭子!” 承浩继续向前走着,脚下的镣铐发出沉重的撞击声,他脑海里闪过一幕又一幕,那支满是鲜血的剑,两颗兀自跳动的心脏,还有那一团团血雾,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为他流血,他也不想明白,他只想还呆在宫里,看着慢慢飘落的秋叶,等着那个也许永远不回来的人。旁边碧儿会陪着一起呆呆的看落叶,然后给他唱歌听,他喜欢碧儿唱的歌儿: “天地外,是何处,有神仙,打呼噜!……” 每次唱到这里,碧儿都会笑,然后用手摸摸承浩的头,笑道:“殿下也打呼噜呢!殿下是不是神仙啊!” 那笑声那么美,就好像真的仙乐一般,可是现在那仙乐却成身后的鬼哭狼吼,还有呼呼地风声。 “小皇子!你出来吧!我不会伤害你!”那女人吃吃的笑道! 承浩边走边躲,他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是见到有路便走,无路便躲,想不到这样倒让他跑了不远的路,天边的月亮也慢慢的西斜,怕是要天亮了! 那女子看了看月色,大声道:“臭屁孩,还不给老娘出来,等老娘找到你,生吃了你!”声音竟是阴森恐怖,恍如恶鬼!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月亮慢慢的没入山中,此刻正是黎明前的那段黑暗! 那女人显然失去了耐心,道:“小兔崽子,再在不出来,我便把这林子烧了,把你烤成四(死)皇子!” 承浩心里虽害怕的紧,但看那女子将那两个兵士打成血雾的样子,却也不敢出来,只是静静地呆在黑暗的草丛里,看着周围不见一丝光明的林子,身体不禁一阵颤抖,只听得那女子“啊”的一声,声音倒像是一声凄鸣,随即周围一片安静,连那女子的咒骂声也没有了! 承浩忽觉一阵困顿,连日来的奔波劳顿,加之一晚未睡,身子已是疲乏已极,也不管舒不舒服,便在那草堆里沉沉的睡去了! 远处海涛阵阵,拍击在沙滩和礁石上,阵阵的海风带着海水的咸味,涌进海边的渔村里,东边的天空上已泛出条条的光斑,照在返航的渔船上,白色的浪花上! 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 东岛皇宫。 东岛王已赫然坐在龙床上,眼里满是忧虑之色,一只玉手由他胸前轻抚到大腿,轻柔而妩媚,他一把拉开那只作祟的手,微微怒道:“你别闹了!” 那只手乖乖的缩了回去,她的眼里却有另一种光芒闪过。 刚刚有侍卫传来消息: 中土皇子遇刺了! 第4章 第四章 惊变 王朝历2014年入冬来的第一场雪,将南方的伦丹平原装扮成一片白色,近处的草原,远处的树都披上一件圣洁的羽衣。 伦丹平原地处大陆极南,难得下一次雪,而这样蒙地覆山的大雪更是百年难得一遇。 谷雨看着眼前的大雪,心中的忧愁不由增加一分,眼看与叛军的决战就要开始,天公偏偏不作美,他们出来时,南国的天气还是温暖如春,如今却是大雪封路封山,这种情形对于骑兵的约束大大增加,而偏偏自己因为追敌心切,所带的都是轻便骑兵,要看敌人一日一日的近了,他手下的将士们士气却是越来越低,直到追到这片原野里,将士们再也不肯前进,也实在是不能前进了,不仅是人,连马在这冰天雪地里也都喷着白气,不肯向前。 没办法,他只好下令士兵在这扎起营寨,他选了一块较为开阔的的平地,命令各营将士派出哨兵,火头兵开始生火做饭。 一条条炊烟伴随着风雪在半空中飞舞,在这没有人迹的野外,倒显得有了一丝生气。经过几天急行军的士兵们也不管地上的冰冷潮湿,倒头就睡。这几天连吃饭都在马背上,本已疲乏至极,不多时,整个营地里,传来参差不齐的鼾声。 天慢慢的暗下来,远处那条将天地分割线逐渐模糊起来,本来减弱的飞雪,忽然变得更加稠密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人的头上脸上,瞬间融化成水,又瞬间凝结成冰,黏在人的脖子上,头发上,和盔甲上。.tw[] 谷雨微微看着慢慢消散的光线,他的心里总有一丝惊慌,他却想不出那丝惊慌是什么,直到他的眼睛看到了那条线。 在远处本已经慢慢模糊不清的地平线此刻一间间变得清晰起来,而且,慢慢在靠近他们。 “那是什么?”众人眼里已显出不安,恐惧也慢慢爬上他们的心头,周围静的入地狱,积雪压断树枝的声音阵阵传来,在这个巨大的平原上回荡开来。 “那是,那是叛军啊!”终于有人喊出声来,全军立即骚动起来,“全军戒备。”各级传令兵来回奔驰,嘶声力竭地喊道。 还在梦乡的将士们,抬起头来,双手揉着惺忪的睡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生么事。 云襄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走到谷雨面前,轻声道:“将军,我们撤吧,现在也许还来得及。” 谷雨看着眼前的副将,原本一个极爱干净的年轻人,此刻满身的污垢,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和恐惧带着一丝绯红,两颗大眼睛里布满血丝。(..tw好看的小说)他笑了,笑得无比凄惨,悲凉和决绝,“你害怕么?”他问道,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云襄的眼睛。 云襄看着那双如怒豹般的眼睛,他心里的那丝不安立即没有了踪影,坚定的回答:“不怕。” 谷雨扫了一眼他年轻的部下,淡淡道:“他们既已设好了套,怎么可能让我们撤退?” 云襄吃了一惊,道:“难道他们,将我们……” “包围了。”谷雨眼看着前方,彷如一个睥睨天下的神者,淡淡道,“但我们后方一定是包围圈最弱的一环,你可能还有机会。” 不远处,一条和地平线平行的灰褐色的线已经到了离他们不到两里的地方,清一色黑色皮甲的重装骑兵,手中的骑枪微微前倾,如同一片飘荡的云。 “年轻人,准备战斗吧!”谷雨轻轻拍了拍云襄的肩膀,“只有勇敢的面对,才有可能活下去。”说完他慢慢带上自己的头盔,摸了摸身边的战马,那匹枣红色的战马似有灵性,微微低头,他一把跨上战马。 “将军,你呢?”云襄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失败的战争,总需要有人负责。”谷雨轻夹马腹,战马如有灵性一般,大嘶一声,向那条黑线冲去,跟在他后面还有数百人的将军护卫队。 云襄的眼睛瞬间湿润了,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大喊一声:“全军撤退,” 三万将士疲惫的跨上战马,向来的地方原路撤退。 当云襄再次回头时,那几百人的队伍已隐没在黑暗里,他用力一夹马腹,身下战马痛嘶一声,急速飞奔起来,远处夜已经这支部队隐没在黑暗里。 ****** 夜已经很深了,光泰皇帝还在看着奏折,起义的烽火已经燃遍整个南方,各地先后告急,要求增援的奏折如雨般送到京城,但这些奏折里却没有他最想看到的。 平叛大将已经出去将一个月了,却半点消息也没有,而南方的形势越来越乱,再不遏制,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登基七年虽说没有励精图治,但他自问没有荒废朝政,但这乱子怎么就是老找他呢?他痛苦的想着,慢慢闭上了眼睛,不行,还要尽快催促其他几国赶紧出兵,要不王朝这两千年的基业就真的要会在他的手里了,但这事他是绝不会让它发生的,他霍然睁开双眼,在他眼前此刻却出现一道身影。 淙溪神色沉重的出现在他眼前,他看了这位三朝元老一眼,心中不由一暖,毕竟自己不是孤军战斗,还有这么一个老师,在默默地为这个千疮百孔的王朝苦苦支撑。 “老师!“他尊敬的离席,亲自出门迎接这个古稀老人,亲切扶着他走进门来。 “陛下。”淙溪抽出身子,向他行礼。 “老师,其实,你不必……”他轻轻扶起淙溪,轻轻道,“我们师徒之间,没有这么多礼节的。” 淙溪轻轻起身道:“谢陛下!” 承天知道自己老师的固执脾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轻轻道:“老师,这么晚,有什么重要的事么?”他说得很客气,显示对这位老人的崇敬。 淙溪看了眼前的承天一眼,神色沉痛道:“陛下,谷雨战死殉国了。” 承天听了这句话,当下深深吸口气,他最怕听到的消息还是来了。 “那南边的形式呢?”他有点自言自语的感觉,热切的看着淙溪。 淙溪脸色更为难看,静静地道:“叛军已经拿下里云城,整个洋河大营已经不复存在了。陛下我们再也无兵可以御敌了!”淙溪再也忍不住,老泪众横道。 承天看向窗外,窗外一片黑暗,良久,他才喃喃道:“不,我们还有。” 第5章 第五章 比剑 这一睡便是千年,黑暗恍如千年不散的恶鬼阴灵,紧紧缠绕着这颗年轻的心,红色的鲜血试图将其掩埋在那无边的黑暗里。.tw[] 第一道阳光照射大地时,他霍然睁开双眼,眸子里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沉默瞬间将其包围,这是一个陌生的环境,高高的屋顶上隽着双龙戏珠古老的瑞图,栩栩如生,正欲破图而出,身前不远处是一张圆桌,一道倩影静静地趴在圆桌上,平静的呼吸着,有时发出咿咿梦语,承浩忽然有一种家的错觉:碧儿还是喜欢偷懒,喜欢扑在桌子上,做着小女孩们都做过的梦! 承浩怔怔地打量着周围,忽听一声“咦”,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喜的欢呼,瞬间,他被拉入了现实,家已离他何止万里? 绿儿满脸欣喜的看着他,眼里带着丝丝的血丝,她原本美丽的脸上充满疲惫,但此刻被笑意替代。 “殿下!你终于醒了!”绿儿的声音不比碧儿的好听,但却更带一种顽皮的美! 承浩看了看绿儿道:“这是哪儿?” “皇宫啊!殿下不记得了?”绿儿笑道。 “皇宫?”多么熟悉的一个词儿啊,承浩的思绪飘了很远很远! “是啊!昨天我们在林子里找到了你!后来东岛王就把我们接到这儿了!所以啊,你就在这儿喽!”绿儿好像一只欢快的麻雀。 承浩看了看周围,道:“谷寒将军呢?” 绿儿扫了他一眼,道:“去前宫与东岛王议事去了!” 承浩下了床,长久的睡眠已让他的精神缓过来了,但是内心深处那道伤痕,却不知何时才能愈合! 就在这时,外面的吵朗之声由远及近,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走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比她略小的孩子,有男有女,个个衣着华贵,显然都是东岛贵族!尤其是那个为首女孩,身披一件大红色斗篷,威风凛凛! 门口守卫见到这群煞星,不由皱了皱眉,暗自苦笑道:“这下这个中土皇子有的受了!”带那几人走得近了,承浩才发现,他们每人身上都配着短剑,这小小年纪的孩子们倒似一股娃娃兵,而那披着斗篷的女孩便是这娃娃兵的将军了! 那几人大大咧咧一进门,便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倒把承浩和绿儿弧线包围了! 绿儿忙缩到承浩身后,显是极怕眼前的女孩了。 “你便是中土来的皇子吧!”那为首女孩扫了承浩一眼,又看了身后的众小孩一眼,接着道:“昨天父王回来时,我来找过你,但那时你昏迷未醒,所以这规矩便从今日开始吧!” 承浩这才明白绿儿为什么对这女孩如此畏惧,但他自小也是身居皇宫,皇宫里那个人敢如此对他,当下便壮着胆子道:“你是谁啊,什么规矩?”问到后面,他的底气显然不足,声音也慢慢小了下去。 倒是那女孩,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道:“我是洛桑公主,父皇说了,这宫里所有的小孩都归我管!” 此话一出,后面的小孩个个追呼道:“是,公主是我们的老大,赶快向公主投降!” 承浩看了那公主一眼,只见她柳眉如月,肌肤若雪,一双大眼莹莹如水,微波荡漾,承浩不觉一呆,这在中土是极不礼貌的的行为,但那公主却没有丝毫矫情之意,道:“好吧,你是中土皇子,我是东岛公主,地位平等,加之父皇也让我不要欺负与你,那咱们就以我东岛规矩办事吧!” 承浩一时还未反应过来,洛桑却已手握腰间短剑剑柄道:“亮出你的武器吧!” 众小孩会意,当下将桌子椅子搬到一角,腾出一片空间来! 洛桑见承浩迟迟不亮兵器,冷笑道:“你一个大男人,不会怕拿剑吧!” 承浩顿时急红了脸,连忙解释到:“不是不是,我只是把剑忘在中土,没有带来而已!” 这本是一句推脱之词,但洛桑却执拗得很,转身对身后一小孩道:“小八,把剑给他!” 那个叫小八的男孩不情愿的将腰上的短剑丢给承浩,承浩一时不小心,竟没接住,那剑直接砸他脑门上,一片红肿! 众人大声哄笑,承浩脸红极了,立即捡起剑来,心道:“我一个堂堂男儿,怎会让你这女流之辈欺负了!”但他哪里知道。.tw[]东岛人人崇武,不论男女,剑向来都是自小开始修习,而洛桑更是由东岛王亲自关照,除了家传剑术,更是遍请名师,所以,她这般小小年纪,在宫中如此猖狂,除了身为公主,地位尊贵之外,她那一身的剑术,也是深得众小孩钦佩的! 承浩大喝一声,已然出剑,他在家中自小除了修习天文历法,经典子集,剑法和修行也是重要方面,这与他当日在林间能安然脱逃有着莫大联系。 承浩的这一剑看是平淡无奇,却是剑术的根本开始,只见他双手握剑,剑身直砍而下,竟带着厉厉风声,隐隐带着剑道高手的味道。 洛桑只觉烈烈剑风,扑面而来,没想到这看似弱不禁风的皇子,剑势竟如此惊人,莫说洛桑大感意外,就连承浩自己也大感意外,不过他也没想甚多! 只听得“铿”的一声,两剑相遇,一点火花一闪而过,两人剑身都是微微一颤,发出阵阵嗡嗡之音,这两人手中之剑都非凡品,震颤由剑柄传到手间,两人都是吃了一惊,暗自小心!尤其是洛桑,自她懂事以来,这宫中小孩都将自己奉若神明,若自己今日败了,那她还如何在中小孩面前做大哥? 洛桑强凝心神,紧紧盯着眼前的承浩,承浩也紧紧盯着洛桑,两人就像两只好斗公鸡,剑拔弩张。 忽然,洛桑双腿一顿,身子微前倾,但手中的剑毅然出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直直一刺,这是极平常的一招,承浩却如同遭遇大敌,双手握剑,紧紧呼吸,不多时那剑尖到自己的眼前,直取他的喉咙! 承浩大喝一声,脚步向后,但眼看后面已然是墙。眼见那剑尖已到喉咙,马上就有人血溅五步! 就在这时,洛桑忽觉手中的剑身一震,似是刺中什么坚硬之物,速度不由一缓,隐隐有道光墙,利于承浩身前! 凭着这一缓,承浩身子微微向右移了些,堪堪躲过这一剑,心中大呼好险。 洛桑剑一剑不成,立即化直刺为横斩,向承浩砍来! 承浩连挡数招,心下甚是着急,但脚下镣铐,使他走路都有些不稳,更莫说要反击于她,当下也只能以守为攻,尽力挫挫洛桑的锐气! 不料洛桑越战越勇,似是剑逢对手,手中的剑化直刺为横切,向承浩砍来,承浩轻身向后跃去,但只觉脚下一沉,险些摔倒,原来他情急之下,他竟把脚上脚镣忘掉了。 洛桑脸上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手上的剑却没有停下,剑锋直向承浩砍来!承浩心中叫苦,但手上的剑却没有坐以待毙,只见手中剑走偏锋,不顾向自己砍来的剑,以极快速度向洛桑左肩刺去,这一剑本无章法,是承浩情急之下不得以之下,所想之招! 洛桑不料承浩会突然向自己袭来,但收剑回挡已是来不及,眼看剑尖就要刺到自己左肩,她却不顾一切向承浩砍去! 眼看两人就要两败俱伤,酿成大祸,众小孩都紧闭双眼,他们虽是崇尚武艺,但毕竟年岁尚小,未曾真见过以命相搏! “扑哧” 利剑刺入皮肉的声音传入众小孩的耳朵里,众人睁开眼睛,只见洛桑呆呆立在原处,承浩却躺在地上,左肩赫然插着一柄短剑,鲜血顺着剑柄滴落在地上,在洁白的地板上溅出一朵朵血花,甚是鲜艳! 第6章 第六章 脱险 “殿下!” 在恍惚中,承浩又回到了那片落满秋叶的林子里,林子深处一道美丽的影子,白衣飘飘,在如雨的秋叶中,恍如仙子! “老师!” 他似乎想抓紧那道影子,但那虚无缥缈的白纱如风般划过他的脸庞,流出他的手掌,消失在树林的深处!他忽然觉得树林变得那样暗,暗的让他害怕,但他却找不到走出去的路!无助的他终于哭了,哭的肆无忌惮,就在这时侯,他发现手中一热,一阵绿色的光映得他的脸也是绿油油的,碧儿轻轻的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淡淡的道:“殿下!我来带你回家!” 承浩紧紧抓住那股热度,跟在那道身影身后,在她转身后,承浩赫然发现在她背上插着一支箭,已经变黑的鲜血沿着箭身慢慢滴下! 那双本来温热的手,瞬间变得没有丝毫温度! 碧儿忽然回头,喊道:“殿下!我是为你而死的,是你害死我的!殿下,殿下……” 脸色白如恶鬼。(..tw) “啊!” “不是我,不是我!” 承浩如被恶鬼扼住喉咙,在梦中不停地叫道,双手不停挣扎,原本止住血的伤口再次撕裂开来,鲜血浸透了薄薄的衣衫! “殿下!”谷寒按住承浩乱舞的双手,安慰道:“我们知道不是你,我们知道不是你,我们知道!” 承浩似乎听到谷寒的安慰,慢慢静下来,睁开双眼道:“谷寒将军,碧儿要杀我,碧儿要杀我!你快救我罢!你快救我罢!” 谷寒紧紧将他搂入怀里,哽咽道:“放心吧,有我在,任何人也伤不了你!任何人也伤不了你,我保证!” 在座众人无不动容,看着卧倒在床的承浩在谷寒怀里面露痛苦之色,加上这凄厉的呼救,,当真令人断肠落泪!特别是随行的王朝将士,个个更是义愤填膺,狠狠看着跪在旁边的洛桑等人,而东岛王力山铁青着脸看着跪在地上洛桑等人,心下也是一片如麻,这中土皇子,来东岛不过数日,刚躲过行刺,却又出了这档子事,而伤他的赫然是自己最喜爱的女儿,这中土王朝虽现在深陷内乱,有求于己,但王朝毕竟立国两千多年,根深蒂固,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真惹恼了中土王朝皇帝,那祖先等了那么多年的机会,不但让自己给浪费了,而且还可能给东岛带来灭顶之灾,这个责任他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谷寒放下手中安静下来的承浩,看了力山一眼道:“东岛王殿下,不知你该当如何处理这事!” 力山看了洛桑一眼,道:“这小孩子顽皮,磕磕碰碰在所难免,谷寒将军又何必为这事费心呢?” 承浩冷哼一声道:“殿下自然不费心,您的女儿安然的在那儿,可我们皇子却是生死未卜!”他声音甚是威严,冷冷的逼视力山! 力山也只这是自己理亏,道:“谷寒将军言重了!本王必会为皇子遍请天下名医!” 谷寒道:“殿下的意思便是若医药无效,我们皇子便白死了!” 力山听到这句话脸色不由一变,冷冷道:“那一将军之言,该当如何?” 谷寒道:“天佑皇子,自然会无事,但然有万一,我们便要追究罪魁祸首!” 这时却有另一个柔魅之音飘来,道:“这洛桑公主与你承浩皇子比剑,承浩皇子技不如人,要怪也只能怪你们中土的师傅们吧!”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都为之一变,谷寒冷笑道:“是,我们王朝无人,既是这样,我们便是拼着亡国之祸,也要领教领教东岛的高深实力!”说罢,“铿”紫金剑已然在手! 力山忙陪笑道:“何以至此,何以至此!鱼姬,此乃国家大事,岂是你等妇人所能懂的!” 鱼姬冷笑一声,不再说话,鱼姬身旁,此时却立着一人,看其衣着排场,显是东岛大贵之人,此人身着紫色虎袍,身材高于常人,脸上却是一股文士雅气,全然没有其他人剑拔弩张之意。只见他唯一躬身,算是向谷寒行礼,眼睛有意无意之间瞄向谷寒手中紫禁宝剑! 他朝力山行过礼道:“大王,谷寒将军,臣下以为眼下头等大事,便是广请名医,医好皇子之伤,其余种种,过往再说!” 力山见事有转机,连忙和声道:“对对,左丞相说得对,医好上国皇子,才是此刻最紧要之事!” 谷寒脸色微微缓和,紫禁宝剑倏地入鞘,不再说话! ****** “他为何不刺下去呢?”洛桑痴痴的发着呆,看着远处慢慢融化的的冰雪,想着自己的心事! “公主!冷宫不比银月宫,这里冷得很,你莫要冻着了!”雪瑶正拿着一件墨绿的斗篷披在洛桑身上! “雪姨,你说,他为什不刺下去呢?这样父王也不用这么烦恼了!”洛桑痴痴地道,像是对自己说的,又像对雪瑶说的。 云瑶看了洛桑一眼道:“公主,陛下也是不得已将你禁在这儿,你便莫要多想了!”顺着洛桑的目光看去,天边的云儿和地上的白雪连成一片,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雪。 洛桑却不理会云瑶,继续道:“他不会就这样死了吧!雪姨,你告诉我,他不会便这样死了吧?” 雪瑶坚定地道:“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他自小命大!”似乎在安慰洛桑,又好像是对自己说的! “他自然不会有事的!”一个极其妖媚的声音由远及近,却是鱼姬! 雪瑶微微躬身,算是行过礼,道:“鱼姬娘娘!” 旁边的洛桑却是连头也没回,看着远处的白云白雪,连若一体。 “我们的小公主在这儿好吗?”鱼姬的声音微微带些讨好之意! 但洛桑却头也未回,冷哼道:“好,好得很!”显是极其要强的。 鱼姬轻倚凭栏,如雪的容颜与地上白雪相互交映,倾国倾城,娇艳无双! “你有何指教?鱼姬娘娘!”洛桑终于转过头来,看了鱼姬一眼,冷冷道。 鱼姬也不生气,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悲哀来,淡淡道:“你仍然以为,是我害死你娘亲的么?” 洛桑狠狠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脸上似乎更白了! 站在一旁的雪瑶脸色也是一变,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洛桑! 鱼姬咯咯一笑,道:“你恨我也没关系!是你父王让我来看看你的!”说完,她淡淡转过身子正要离去,却看到站在一旁的雪瑶,奇怪的笑道:“雪瑶老师,你也是从中土来的吧!” 第7章 第七章 初现 谷寒回到住处时,严一正坐在大堂里,在他身前,跪着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着。此刻谷寒的心情极不好,皇子殿下连日来的遭遇,让他觉得自己深陷一个巨大的阴谋漩涡当中,他却连对手也不知道是谁,所以他也没有多看那个被绑身影,但严一他还是不能忽视的。 “严一大人,不知有何事,劳烦大人亲自来一趟!”谷寒寒暄道。 “这些天,将军辛劳了,按理说本不该来打扰将军的,但此事非同小可,在下,怕误了将军大事,这才前来打扰,”他看了谷寒一眼,继续道,“今天,我的几个手下,在驿馆门前捉住他,看他样子可疑,而他也一直嚷着要见将军,说是有要事要向将军报告,我们不敢耽误连忙带他来见你。” 听了这话,谷寒这才打量起被绑的那人来,定睛一看,却是家里的家臣阿福。 “阿福,你怎么在这?”谷寒蹲下身来,为阿福松绑,一边问道。 阿福颓然的坐在地上,神色沉痛。 谷寒此刻那有心事去追究那许多,只是拉起阿福,问道:“我大哥呢?你不是一直跟着他的吗?” 阿福看了谷寒一眼,两行清泪,簌簌而下,哽咽着将谷雨在伦丹平原上的战败,说了一遍,当说到,谷雨为了掩护大军后撤,率几百兵马拖住敌军主力时,连在当场严一也不由变了眼色,对这位王朝将领肃然起敬。 阿福后来跟着云襄将军一路败退,回到里云城才发现,叛军已经攻下里云,云襄将军带着败军北上绕回下合城,等真正到达下合城时,三万大军只剩下不到五百。 谷寒吸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像处在一冰窖里一样,寒冷慢慢将他包围,他的脑海里又翻出那一幅幅画面,那是谷雨给他的点点滴滴。 那时的他刚从乡下被接回来认祖归宗,他头上裹着白布,想着他从未谋面的父亲,此刻他正躺在里屋的棺材里,来祭拜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人看他一眼,是啊,一个乡下的野小子,想借着私生子的名号,来大将军府分财产,可想而知,他将来的下场。 所有人都围着另外一个人转,他就是谷雨,大将军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谷雨那是已经二十六岁功成名就的大将军了,他带着众人来到他的身边,谷寒甚至做好了被扫地出门的准备。 但出其意料的那个风度翩翩的青年将军,拉起了他脏兮兮的手,向大家介绍说:“这是我二弟,我爹的儿子!” 谷寒先是吃了一惊,但没等他回过神来,谷雨已将他抱起来,道:“日后,谁敢欺辱他,便是欺辱我谷家。” 那时的谷寒虽然不懂谷家的含义,但他明白,他的生命从那一刻起就是属于眼前这个大哥的。 其后十多年,谷雨将谷寒送到北方剑门匡氏学习修行,匡氏收徒极其严谨,从不收外姓子弟,谷雨几乎动用了所有关系,剑门的匡如峰才将谷寒收入门下,谷寒也因此成了匡氏门中第一个外姓弟子。 后来,谷寒学成归来,经过谷雨推荐成了骠骑将军,终于可以和大哥一起并肩战斗了,受封的那夜,谷寒激动得一夜未睡。 再后来的每个日夜里,谷寒和哥哥南征北战,终于造就了谷家双雄的名号。 对于谷寒,谷雨既是兄,又是父,是他不但拯救了孤寒,更造就了他的一生。 谷寒呆呆的看着远处慢慢变黑的天空,构造他世界的支柱塌了,为他引路的明星陨落了,今后只有他自己单独的战斗了。 谷寒没有说话,良久,他揉了揉眼睛,将要流出的眼泪擦干,冷冷道:“走。” 夜,来的无声无息,像一个魔鬼,要将这天地吞没。 延绵的海面依然美丽,海中渔船上的灯火如地面上的星辰轻轻摇曳,孤独而倔强。 “你没事吧?”美丽的眼睛里露出一丝丝关切的光。 谷寒看了一眼雪瑶,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最终只能轻声叹息。 “对不起!”美丽的女子不知道为何没头没脑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谷寒勉强地笑了笑,算是回礼。 “你要走了么?”雪瑶苦笑道。 谷寒点了点头,突然道:“在这里,遇到你,真好。” 雪瑶脸上微微起了些红晕,看着远处飘忽不定灯光。 “殿下,就交给你了!” 谷寒看了远处一眼,良久才说出一句话。说完,转身准备离开,远处的船队已经准备好了,只是那里的灯光却照不到这里。 雪瑶看着谷寒高大的背影,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停了口,直到他走远了,口中那句没说完的话,才渐渐吐了出来:“一切小心!” 远处的船队已经开始了,巨大的布帆被海风张得老大,远处传来水手们的吆喝声。 直到船队去隐没在黑暗中,再也看不见,雪瑶才起身向皇宫里走。 回到皇宫时,天已经亮了,早晨太阳鲜活的照在万物上,使万物看起来都有了生机。 雪瑶看了看东岛王宫的大门,似是想起了什么,慢慢向里走去。 ***** 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映花了承浩的眼睛,他下意识的举起了右手,遮挡阳光,却牵动了伤口,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左臂延伸开来,使他霍然睁开双眼,眼泪慢慢的瞬着脸庞滑进嘴巴里,咸咸的。 “碧儿,碧儿……”他叫了两声,忽然又想起那支箭来,不由嘴角一缩,脸上的恐惧神色迅速蔓延开来。 “绿儿,绿儿……”他忙改口叫道,他害怕那支箭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他虽然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但他的内心里对那支箭却产生一种深深的恐惧。 绿儿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粥,应道:“殿下,殿下,我在呢!“ 承浩看见绿儿,心里的恐惧不由的减少了几分,孩子就这样,一旦害怕,人越多就越觉得安全。 “绿儿,其他人呢?谷将军呢?”承浩忽然发现自己的住处竟如此的安静,几乎没有任何人气。 绿儿也有点落寞之感,道:“他们昨晚就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你呢?你怎么不走?”承浩问道。 绿儿看了承浩一眼:“我若走了,谁来侍候殿下啊?” 承浩的落寞之感更加浓烈了,他看了看自己住的地方,这里与他前两天住的房间样式相同,但似乎更为凄冷了。 “这是什么地方?”承浩不由问道。 绿儿看了承浩一眼,道:“这是殿下的寝宫,是谷寒将军为你选的。” 承浩看了看周围,想要坐起来,但一动便扯动伤口,痛的不由得咧嘴,绿儿轻轻道:“殿下不要动了,太医说这几天,你都不能动,那个洛桑公主可真狠,伤口若在深一些,殿下你可能就……” 承浩笑了笑,道:“绿儿,我饿了!” 绿儿赶紧端上那碗粥,边喂给承浩吃边道:“我都忘了,这碗粥里放了好多药呢,太医说对你身体有好处呢。” 承浩饿了好几天,才不管它药不药的,大口吃起来,绿儿不由笑道:“殿下,你不用急的。” 承浩喝了些粥,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如今最大的问题是他还不能动,这又令他感到一些苦闷,不过他忽然想起,老师教他的口诀,反正是无聊,不如练练,慢慢的,他的身体里似乎有股热气慢慢四散开来,开始是杂乱无章的,慢慢的他根据老师的口诀,那些热气变得有序起来,绕着他身体四周开始运转起来,就这样,他竟然发现身上痛随着着热气越走越快,竟慢慢缓和下来,而且最为奇异的是,照在他身上阳光似乎变得柔和起来,顺着他身体的毛孔钻入他的身体,若是让其他前辈高人看到这一幕,他们都要大吃一惊,常人修炼本是将天地灵气吸入体内加以淬炼,通过循环来加强体质,加固灵根,已到达凝气为精,练精为神,炼神还虚的境界,但承浩修炼却是以万物之源光为媒,将光的能量化为己用,达到强身健体,以虚化实,以实化万物的境界。这练光之术相传是上古人族大圣光明圣王所独创,但这练功之法在大陆上是极为罕见的,而且失传已久,只有各族长老那里还能见到星星点点。此刻的承浩正沉浸在在柔和的阳光中,丝丝阳光由他的毛孔流进,在他体内化作丝丝的热气,随着他气血的流动转到全身各处,最后那些被全身提纯过的热气随着气血回到承浩的丹田之中,就这样周而复始,循环轮回,承浩只觉得热气每在他身体里走一圈,他就舒服一分,而且体内的功力也是越来越纯净,最后化作一丝丝纯白的能量储存在自己的丹田里。 坐在一旁绿儿当然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殿下正在安然的睡觉,在阳光柔和地洒在他的身上,只是殿下睡梦中的笑意让绿儿看得有点痴迷,那弯弯的嘴角带着丝丝孩子的般的童稚,此刻他不是什么殿下,只是一个安然入眠的孩子。 第8章 第八章 分裂 谷寒是在二十多天后上岸的,着陆的地点,仍然是鱼港城,这座东北方向的海口城市此时正笼罩在万家灯火的通明之中,喜气洋洋的大灯笼挂的到处都是,那些有钱人家的烟火几乎遮蔽了整个鱼港的上空,那一朵朵虚无缥缈的花朵在黑暗无垠的天空里,灿烂的绽放。谷寒忽然想起,没几天便是大陆上春节,按老百姓的话说就是过年,谷寒突然有些感慨起来,望向身后一望无际的大海,大海映着陆地上的五光十色灯火,微微摇曳,彷如海面也有一座这样的的城市。 谷寒慢慢收回目光,看向远处,那是浩京方向,如果自己和部下快马加鞭的话,还可以赶回家和亲人们一起过年呢!但谷寒不想这样做,他甚至想自己回到东岛去,不理这一切的事实,那他也就不用知道,那个自己人生的导师已经离自己远去了!想到这里,谷寒不由泪流满面,他深深吸一口去,拭去脸上的泪水,大步向前,向着家的方向大步走去。 在他身后,随行的数百兵士,也是神情沉重,他们已经知道了将军连夜赶回的原因,军界一颗耀眼的明星倒下了,但历史就是这样,当一颗明星倒下时,另一颗明星必然升起,士兵们看着已经走远的谷寒,他的背影已融入到城市的万家灯火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tw超多好看小说] 阿福的眼睛不由湿润了,看着那个坚定而又单薄的背影,他才忽然想起,今天是他二十二岁生辰。 ****** 下合城位于洋河在寂湖地区的出水口,紧紧卡着洋河下游地区到寂湖的交通命脉,这座城市始建于王朝历920年,当时的文宏皇帝为防止南方各族借洋河水道,突袭浩京,在洋河上一共修建了三座大城,处在西南的里云城,寂湖入水口的上合城和寂湖出水口的下合城。 这座千年古城此刻正是满目苍痍,城墙被投石车砸的几乎摇摇欲坠,城头上坐着疲惫不堪的士兵,士兵们披着被磨穿的盔甲,露出里面破烂的冬季棉军服。在这些活着的士兵旁边推着几乎与他们齐高的同伴尸体,这些尸体就成了他们在城墙上挡箭牌,尸体上已经插满了箭,无人理会,他们不是不理会,而是没有人有这个精力去理会,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也会成为这堆尸体的一员,当然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们还不是,他们要保持高度的警觉,在饥饿中,他们要保证自己有拿得起武器的力量,哪怕多砍一刀,那也是活下去的希望。(..tw无弹窗广告) 夜,寒风袭过,城前的那片树林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虽然冬天已过,但初春的春寒还是令人瑟瑟发抖。 云襄站在城头,看向林子外层绵延十几里的宿营帐篷额头上皱纹更深了,叛军十万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城下,援军还如流水般从南方平原上开来,今天围城的帐篷又多了不少,再看看自己的手下,若援军还不来,他闭起了眼睛,脑海里又涌现出谷雨那张慈祥的脸来,在死前那种决绝的眼神,一阵寒风吹过,寒气扑面而来,透到人的骨头里,令云襄的精神为之一振,他甩开脑海里所有无用的画面,专注的准备下一轮作战计划来。 “将军,”一个颤抖的声音把云襄从思绪里拔了出来,肖兵兴奋的看着他,疲惫的脸上闪着喜悦的光,甚至连军礼也忘记了,“是援军啊,我们的援军到了!” 云襄一听也忘了身份,甚至上前去拥抱了这个腼腆的亲卫队长。 “在哪,有多少人?”他兴奋的问道。 肖兵也是满脸兴奋道:“很多,一眼望不到头,据目测至少有十万!就在城东门外!” 云襄兴奋之余,问道:“你们让他们进城了!” 肖兵明白将军的意思,若这是叛军伪装的,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没有,没有您的命令,我们不敢擅做主张!” 云襄满意的看了看肖兵道:“走,带我去看看!” 东城门面向寂湖,是下合城入寂湖的唯一通道,也是下合城通向后方的唯一后路,为了保持交通无阻,云襄特意调了寂湖水军来这里控制水路,加之叛军最忌水战,所以这条后路一直牢牢掌控在云襄手里。 此刻,东城门外的湖面上,被各式舰船所覆盖,各色旗帜如云一般,遮天蔽日。绵延数十里。先头部队已在东城门外狭小的空地上登录了,正唧唧歪歪骂个不停。 云襄站在城头看着湖面上飘扬的各色旗帜,眼里的忧虑一闪而过,这不是中土的旗帜。 “守城的友军兄弟们,请开城门让我们城去。”门前,一个中年将军正想城头喊着。 守城官兵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也有的已经抽出兵刃做好战斗准备。 “请问城下部队属于哪个部队的!”云襄的声音从城头向城门外传去,洪亮沉厚。 “云襄将军吗?”城下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谷寒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我是骠骑将军谷寒,奉命率各国联军,前来增援将军。” 云襄回答道:“骠骑将军,你可有陛下圣职?” 谷寒从怀里拿出一卷黄色绸布来,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责骠骑将军谷寒率诸藩国军往下合城驰援,钦此,王朝历2015年一月三日。” 云襄听完,道:“不知将军,可否将圣旨递上来,给在下看看?” 谷寒笑了笑,心道:“这个家伙还是这么小心啊!” 云襄看过圣旨,大手一挥,道:“迎接友军进城。” 王朝历2015年初,东岛军进驻中土本土,随后北海,碧落海诸国的大军相继开进寂湖,双方围绕寂湖地区展开争夺战,史称“寂湖会战”。 王朝历2016年夏,寂湖会战结束,王朝收复寂湖周边大部分地区,叛军退守里云城,次年叛军首领刑天河,在里云城登基称帝,建立西南政权,与王朝中央政权形成对抗之势,大陆陷入南北分裂之中。 第9章 第九章 暗夜 大陆命运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承浩的生活却一如既往,平静中带些无聊,在东岛的三年里,能提醒他时光还在流动的除了四季往复来去,还有他自己的成长,如今的他再也不是三年前的他,突起的喉结,下巴微微胡渣子提醒他已经不是当年初来乍到的爱哭小鬼了,现在他已是一个十五岁的翩翩少年了。.tw[]三年来,因为不停修行的原因,他的眼睛里除了黑白两色,竟隐隐泛着金光了,而且还能看见五彩的瑞光流转其中。 又是长达六个时辰的修习,刚一醒来就看到绿儿那张柔美的笑脸,绿儿也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爱闹的绿儿了,此时的她满脸的温柔,可爱的大眼睛并不突兀,俊秀的脸庞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妩媚,承浩已经习惯了在修习后看到那张脸,接受那双手为他递上的毛巾,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今天的承浩却有些奇怪,他一睁开眼睛就盯着绿儿看,双眼里的五彩光华不停涌动,似有一股慑人的魅力。 “殿下,你看什么?”对视片刻后,绿儿移开目光,红着脸问道。 承浩也不由红了脸,惊慌道:“没什么,没什么!” 绿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嗔笑道:“殿下,你脸红做什么?” 承浩脸更红了,连忙转移话题道:“绿儿,外面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没有?” 绿儿收起笑意,她知道承浩问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他时时刻刻想着回家,外面是发生了一,些事,绿儿也从侍女那知道是什么事,但她却不愿意说出来伤他心,中土局势更乱了,叛军已经立国登基了,殿下,我们可能永远也回不去了,她要这样和这个温和的男子说吗?不,那样等于把他的心再撕开一遍。.tw[] 对于绿儿来说,东岛,中土都一样的,她只是一个侍女,但承浩不一样,他是皇子,中土的皇子,那种对于国家的爱是与生俱来的,他从出生就与国家联系在一起,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就是国家的象征和代表。 绿儿看了他良久,终于道:“有啊,昨天北海王子那颜像东岛王求婚了,洛桑公主不肯答应,还有鱼姬娘娘的猫丢了,要悬赏十万两找回来。” 承浩叹了口气,笑道:“这些还真是大事呢!” 绿儿看了承浩一眼,温柔道:“殿下,我们王朝一定会胜的。” 承浩惨淡一笑:“作为皇族人,我在此本是因该,只是连累你了,远离家乡……” 绿儿笑了,由衷道:“殿下,你言重了,能够跟随殿下你,是绿儿一辈子的福气!” 承浩看了看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眼睛如一汪绿水,深深地看着自己,他眼睛忽然湿润了,那不是做作,此时,这里再也没有地位的悬殊,没有皇子和侍女的差别,他们只是一对在他乡相依为命的伴侣。这种感情是自然而然的,没有任何矫情,没有任何欲望的成分。 承浩一把将绿儿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绿儿的眼睛也湿润了,那是一种喜悦,一种付出后获得认可的喜悦,她自小入宫,贵族们对待侍女完全是以一种财富,发泄的工具,随意妄为,她忽然明白碧儿为什么可以那么从容的为眼前这个男子去死,他是皇子,贵族中的贵族,但他却没有贵族的专横,更多的是人自然的情感,那是在这个动荡不安的社会里极其尊贵的东西。(..tw无弹窗广告) “对了,”绿儿忽然想起了什么,摆脱了承浩的怀抱,“过两天,东岛会有一场斗武大会!” “斗武大会,”承浩有些好奇的问道。“那是什么啊!” 绿儿笑道:“这和我们中土的武状元考试很像的!只是东岛人人崇武,不像我们考试的规定那么多,加之他们人口不多,所以,这几乎使他们人人参与的大事,在这期间,政府为所有的参赛者提供最好的饮食,而比赛最后的赢家会被任命为东岛的金甲武士,那可是无上殊荣。” 承浩笑了笑,道:“三年了,我还没出过门呢!” “噶” 一声鸟叫飞驰而过,承浩忽然熄灭油灯。 “嘘!”承浩捂住绿儿将要说话的嘴,轻声在她耳边道:“我出去看看,你不要动。” 绿儿点了点头。 ****** 雪瑶立在门口静静的听着屋里的欢声笑语,她心里也长舒一口气,殿下真的长大了,也许她每日站在这里是多余的吧,她心里又开始慢慢产生一种失落感,在大洋彼岸的你呢,此刻在干什么? 屋里的嬉笑戛然而止,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她忽然笑了,以承浩现在修为,怎么可能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不发现自己? 雪瑶收拾了自己纷乱的心情,将自己的气息悄悄封藏起来,她的身体此刻就像毫无重力,轻轻一跃,已然退出那座院落,满怀心事的向银月宫走去。 在她走出不远,两道人影霍然从屋顶跃下,看着那道模糊不清的影子,“是她吗?”一个嘶哑的男声问道。 “就是她!”另一个柔美的声音答道,“好一身轻灵的修为。”女声赞叹道。 那男子收起嘶哑的声音,脸上的神色也不由变得严肃起来,道:“我这就回去禀报成风大人!” 那女人却是不依,撒娇道:“师兄这就要走了啊!多陪陪人家嘛,你不知道,整天和那个老头子在一起,我都快疯了!” 男人到:“师妹放心,虽然没有中土三族的帮助,成风大人已将所有事准备好,离起事的日子不远了。” 那女人怨道:“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我到底要等多久啊!” 男人黯然道:“师妹,这事我也做不了主!” “不,”似乎有些赌气,随后撒娇道:“师兄,你就陪我一会儿嘛,就一会!” 那男子没有办法,道:“那好吧,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啊,成风大人要是知道了,非杀了我们不可。” 那女子此时才不管什么成风大人,兴奋的搂着那男子的胳膊,娇媚道:“我知道,哪个地方没有人。” 男子在女人感染下,当下也大胆起来,调笑道:“那好,我们今晚就……”他凑到女子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女子娇笑一声,骂道:“讨厌”。 承浩由黑暗里慢慢地潜出身形来,看着两条嬉笑的黑影逐步远去,看方向应是冷宫方向。 ****** 夜空如水,浮在大地上空。 洛桑看了无尽的夜空一眼,大眼睛里映着点点的星光,如同清水中漾起波纹。若雪的肌肤在淡淡的星光下彷如透明的翡翠,肩的长发在微风中如雪花般轻轻飞舞。 洛桑看了看前面阴森冰冷的宫殿,宫殿依旧,人却已非,那个温暖的怀抱已经化作冰冷的尸体,母亲特有的笑容随着那冰冷的风消散在东海一望无际的蓝色里。 两滴冰冷的泪水肆无忌惮的从洛桑眼眶里划出,在微风里化作美丽的弧线,消散在黑暗里,她只敢在这个时候任泪水随意流淌,在众人眼里她是尊贵的公主,在伙伴眼里,她是他们的王者,唯她命是从,但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是真正的洛桑,一个失去娘亲的孩子。 “讨厌!” 一阵嬉笑声传来,洛桑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她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心里的秘密,大喝一声道:“是谁?” 她原本以为是宫里侍女和侍卫在偷欢,但那一男一女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呼喝,屋里的合欢声声声传来。 承浩本想回宫去,虽然以他现在的修为在宫里能够来去自如,但他现在的身份毕竟是东岛的人质,多有不便,正当他要转身离去时,却看到了一张令他难以挥去的脸。 那张脸也正在看着他,未干的泪痕挂在她的脸上,闪着荧光,让他再也难以转身离去。 洛桑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一时竟反应不过来,甚至连脸上的泪也忘记擦了。 第10章 第十章 阴谋 时光恍如凝聚在这一刻,两人的目光再也离不开了,虽然只见过一次,却好像已经相交百年。(..tw好看的小说)周围的黑夜消失了,那屋里的淫言荡语也消失了,两人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一步,好像有一双手将两人往前退了一步。 就这样对视了不知多久,承浩率先移开目光,行礼道:“洛桑公主。” 洛桑微微躬身,算是还礼,但她却没有说话。 承浩红着脸道:“公主也是为了,”他指了指屋里,交欢之声正肆无忌惮的传来。 洛桑红着脸摇了摇头,还未擦去的泪痕与脸上的红晕交织在一起,让承浩心下又不觉一跳。 “他们之间有蹊跷,”承浩轻声道,当下便把自己所听到的事说了一遍。 洛桑听完,不由惊叫出口:“他们想造……” 承浩连忙捂住她的嘴,做了个嘘的动作。“别让他们发现!” 洛桑小心地点了点头,承浩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着急,几乎将洛桑楼进怀里,现在两人同时发现这动作十分暧昧,尴尬的看了看对方,两颗年轻的心脏的声音彤彤的占据了整个空间。 “师兄,”从黑暗的房里传来撒娇似的女声。 “恩!”男子显得有些疲惫,胡乱的回答道。(..tw无弹窗广告) “再过几天,就是东岛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我们是不是……”女人在黑暗中的的身体在男人的手游走下,微微的发颤。 “师妹,上面的意思,我们还是不要揣摩的好啊,”男人的大手越过两座高耸的山峰,进入平坦平原,前面就是它的目的地。 女人的喘息声已越来越大,那只作祟的手猛然停下,似是想起什么,厌恶的看了看身边的酮体一眼,“那个老家伙是不是也这样让师妹你如此欲仙欲死。” 女人全身一抖,身子已经站了起来,拿起身边的衣服,冷冷道:“我会配合你完成成风大人交给的任务。”声音里充满了决绝和绝望。 那男人也起身穿过衣服,看着眼前的女子,眼里的痛苦和厌恶复杂的交织在一起。 “师妹!”他轻声道。 “啪” 一声脆响,打破了黑暗里的沉寂,女子冷酷的眼睛里带着不可置信:“你和他们都是一样的。” 男人大步走出屋里,头也不回消失在夜色的黑暗里。 鱼姬静静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冰冷的泪水终于划过她娇美的容颜,这就是她爱了十年的男人,为了他和他所谓的事业,她毫不犹豫把自己的身体交了出来,曾经在多少的梦里,她看到他坚实的肩膀,和宽阔的怀抱,现在他竟然就这样走了,甚至连头也没有回一下。.tw[] “师兄……”她忽然像想起了什么,疯狂的向外冲去,但围绕她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承浩轻轻放开洛桑的肩膀,看着刚刚还兴奋不已,现在却伤心欲绝的女子,他的脸上慢慢流出一丝苦涩来,同情,憎恶,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 洛桑和他一样,也呆呆看着眼前一直被自己深恶痛绝的女人,脸上的神色也是极其复杂的,鱼姬被抛弃给她带来复仇的快感?但更多的是却是同情,那是对于一个被抛弃女子的同情,洛桑的心里不由产生一阵失落感来,再强悍的女子在感情上都是极其脆弱的,当然她现在是体悟不到这么多的,只是觉得心里隐隐有一种令人怅惘的失落感。 洛桑看了承浩一眼,他似乎也在考虑什么,洛桑想起承浩和她说的话,心里不由一阵自责,自己在这当口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呢? “浩皇子殿下,你可否先不要将你听到的话告诉别人?”洛桑严肃而慎重的请求道。 承浩当然明白什么意思,这么重要的事情,可能会在东岛引起一场大动荡,甚至可能会动摇到东岛的根基,而作为一个人质,承浩说的话的可信度在洛桑公主眼里也是会打折扣的,两人关系微妙归微妙,作为两个国家皇族后裔,两人的政治立场肯定是有分歧的。 洛桑略带红晕的脸上露出真挚的期待,承浩想了想,这是人家的国事,的确不关己事,自己只是无意中听到的而已,当下点点头,笑道:“公主殿下放心吧,在下这点事还是明白的。” 洛桑感激的看了承浩一眼,脸上不无歉意的说道:“那就谢谢殿下了。” …… 承浩回到住处时,已经是三更了,绿儿已经睡了,承浩如同鬼魅般的穿进房间,躺进被窝,看着窗外点点的星光,睡意全无,脑海中老是想起洛桑那张满是泪水的脸,她为什么如此伤心?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在这样胡思乱想了不知多久,直到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承浩才慢慢睡去。 ***** 第二天,天还未亮,承浩就被绿儿的歌声吵醒了,绿儿像是一只早上的鸟儿般转来转去,口里还不忘叽叽喳喳唱着承浩听不懂的歌谣。 “绿儿,”承浩擦了擦惺忪的睡眼,“今天好多蚊子啊!嗡嗡叫个不停,吵得我睡不着。” 绿儿连忙放下手里的活,手里拿着一把驱蚊扇,道:“殿下,哪里啊?” 承浩哭笑不得的说道:“绿儿,我知道你的嗓音很好听,可是……” 绿儿这才明白过来,酸溜溜道:“知道殿下你累,是绿儿吵到殿下了,绿儿该死!”绿儿双膝着地,口中却说了一句,“洛桑公主很漂亮呢!” 承浩这才明白过来,这小丫头在吃自己的醋呢!可是她怎么知道自己见过洛桑呢? “昨天,晚上你跟踪我啊?”承浩试探的说道,好像是他做错了什么。 “是啊,我是担心想趁某个没良心的人被人杀了,再在他身上戳上两刀。”绿儿赌气道。 承浩这才明白,绿儿昨晚一直跟着自己,暗中保护自己,他心里大为感动又感到丝丝的歉意,将绿儿扶起,拢入怀里,道:“对不起。” 绿儿这才像个孩子一般在他怀里啜泣起来,“殿下,你现在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依靠了,可不能出事啊。” 承浩抹去她脸上的泪水,亲亲在她脸上印了一下,道:“知道了,小管家婆。” 绿儿全身一震,随即挣脱承浩的怀抱,脸上像是披上一层红霞,道:“我才不是呢。起来吃饭吧。” 承浩看着走出房间的绿儿背影,脸上的笑容随即沉了下来,双眼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第11章 第十一章 神秘人 东岛主岛上坐落着三座大城,随着主岛的地势一字排开――位于东南的浪浮城和位于西南新云城,在两座城中间,就是东岛的都城――大和城。.tw[]关于大和城,有很多种说法,有人说是东岛现在王朝的第一任国主建的,也有人说是一千年前中土僧人来此,当地人为了供奉僧人而建,当然这种说法是当地佛教人说的,较之前面两种说法第三种说法还很可信的:大和城是八百年前东岛战国时期大和氏建的。城中许多原始建筑和史料中所描述的大和氏建筑风格很相近。但这个说法最大的漏洞在于,大和氏的领地一直在东岛关东一带,也就是六神岛一带,怎么会在这里建这么一座大城呢?总之,对于大和城的来历,民间,史学界,还有政界,各有说法,互相抵触,这也就构成了大和城总体格局,达成被分为三大块,居于最中间的必然是王城,而奇怪的是在王城周围住的不是皇亲国戚,朝廷重臣,而是普通百姓,三教九流,仅是一墙相隔,那些朝廷重臣反倒被赶到大和城的外端,这其实也难怪,大和城虽为东岛都城,但限于地势,其城市格局大受限制,加之第一代东岛王为了表示亲民就一规定了这个格局,所以,达官贵人们也只好往城外挤。作为岛上最大的一块平原,城东的东和平原必然是达官贵人们最好的选,慢慢的东河城区俨然成了东岛贵族们的聚集地,用老百姓的话来说,那里比王城还要王城,一座座府邸如同皇宫别馆般鳞次栉比的排列其中,贯通南北的白汉玉铺成的街道,星罗棋布的哨岗,连皇宫都自叹不如。 在主街东和大街尽头,一座分外显眼的巨宅如同黑暗里的沉睡的恶魔般魏然矗立,主门前立着两座近三丈高的碉楼,锋利的弩矢,从射击口探出,发出森森的光来。这俨然是一座私人城堡。 碉楼后面一丈高的围墙涂着朱红色的漆,五开的主门上,数百颗虎钉排列其上,象征着主人崇高的地位。 一道人影越过碉楼如同一阵风般越过那碉楼,径直向主屋窜去。 在主屋里,一人在屋里焦急的踱来踱去,时而看看外面的夜色,时而又打量周身,看看是否有不妥之处。 这人正是东岛一品权臣,左丞相成风。 忽然,一阵风袭来,将紧闭的大门吹开,一阵寒意袭来,使这位满脸书生气的丞相大人不觉心里一寒。 “丞相大人,家里守卫可真森严,差点老夫都亡命于此了,这不是专门为了对付老夫的吧?”一道苍老但却刚劲的声音从成风身后的传来。 成风连忙转身,双膝着地,道:“就算再给我个胆子,臣下也不敢这么做啊,只是最近匪乱四起,臣下也是没办法啊。” 那神秘人冷冷看着成风,阴冷的眼神犹如实质,重重的压在成风身上:“丞相大人果然威风啊,再过几年,看来老夫你也是不会放在心里的了。” 成风顿时觉得压力大增,空气仿佛凝成实质,有了重量,纷纷向成风压来。 成风本能的运功抵御,四周的空气发出嘶嘶的摩擦声,两人身上的衣服无风自鼓。放在两人身后的一张茶几被这巨大的压力压成齑粉,但茶几上的茶壶却安然无事,浮在半空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两人的劲力都集中其上,两大巨大无匹的力量反而使这个茶壶受力达到某种程度上的平衡,保持在空中,用快速的旋转将两人的巨力互相转化。 屋子里忽然静了下来,原来由于巨力引起的空气摩擦也停了下来,双方都将全力集中在那个茶壶上,就像茶壶受力一样,整个空间似乎也达到某种微妙的平衡,但这种平衡比为持续很久,一阵大力有茶壶内部激射而来,茶壶受力炸开来,里面的茶水却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化作一柄冰剑,一道大力由冰剑射出,击在成风身上,成风整个身体如离铉之箭般,被弹出数丈,成风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眼昏花,,胸中气血如翻江倒海一般,成风索性心一横,运力将那股气血涌上喉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胸中翻涌的气血这才勉强平静下来。 那神秘人,冷冷一笑道:“自不量力,萤烛之光,也敢跟与日月争辉?”脸上充满了不屑,但他心里却是吃了一惊,这才几年,成风竟已练到这个地步,差一步就已跨过宗师之境,看来自己还是太小看这个满脸文气的丞相了。 “臣下罪该万死,请大人恕罪。”成风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跪倒在地,心里着实惊得厉害,这老鬼这几年外出游历,功力又是大增,刚才他还是有所顾忌没有出齐全力,成风心里暗自盘算着,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要不是现在正值起事之际,以你现在这以下犯上的罪名,本座便可以把你全家老小一起全杀了。”神秘人冷哼一声,恩威并施,阴测测地道。 成风微微皱了皱眉,但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只好应声道:“臣下定当竭尽全力,为大人赴汤蹈火。” 那神秘人淡淡瞟了成风一眼,淡淡道:“起来吧!”自己却找了一张较为完好的椅子,坐在堂上,成风勉励起身,立在他的右侧。 “起事准备的如何?”神秘人漫不经心道,似是问一件极不重要之事,但他的眼睛里却爆出一丝狂热的光。 “都准备好了,只是……”成风有些犹豫,继续道,“只是还有皇宫里的近卫兵没有接管。” 神秘人眼睛一提,一道冰冷的光,照的成风全身直哆嗦。 “近卫兵?”他有些自言自语道,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但那念头一闪而过,“近卫兵一直是由皇族人掌管的。”他语气里多少带些沧桑,夹在他冷冷的声音里,很是不伦不类。 “大人,我们想了一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成风有些犹豫道。 “什么办法?”那神秘人很自然的问道。 成风用密语术,将他的想法传入神秘人的耳中,神秘人冰冷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笑意来,打量了成风一眼,傲慢地点了点头,眼里的狂热一闪而过,不无沧桑的喃喃道:“二十年了,我等了二十年。” 第12章 第十二章 小八 大和城的主要居民区在城南城西,政府主要的行政区在东和城区,而城北地区却是一个巨大广场,青石板铺成的广场一直向北延伸,几乎占了大和城主城区的六分之一。(..tw) 五百座十丈见方的木台,如同棋子一般围绕着广场中间的那座高台呈圆形排在广场上,广场东部一条白玉铺成的五辄大道一直延伸到王城那高高的城墙下,那是东岛皇族的专用御路,而在道路的另一头连着广场中间的高台。那座高台高达十丈,宽长各五十丈,高台顶端由天然金色大理石铺成,这种大理石极为罕见,价格堪比黄金,而如此大的面积,怕没有半座矿山,是铺不满的。高台主体是由无数百斤巨石构成,而在表面有一层银色金属层盖住,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出淡淡的荧光,如同透明的翡翠般,而这座高台的名字就叫翡翠台。 翡翠台上此刻摆着上百套各色桌椅,身着统一服装的百名侍女穿行其中,手托各色果品佳肴,侍卫们早已守候翡翠台周围,金色的甲衣在阳光下映出威武的金光,各色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承浩和绿儿率先来到翡翠台,他们反正在宫中无聊,两人带上东岛王发的令牌,大摇大摆的走了上来,侍卫也不敢多做阻拦。当然作为人质,承浩脚上的镣铐还是给他带来了一丝不便,但这并不影响两人的兴致,特别是绿儿,三年来囚笼式的生活,简直将她逼疯了,正好乘此机会散散心,绿儿此刻就像一只刚放出来的百灵鸟一般,叽叽咋咋说个不停,承浩只得报以苦笑。当承浩登上翡翠台,心中着实吃了一惊,他在台下就看出这斗武场的雄伟,但现在居高临下,得以观得这斗武场的全景,心中更是惊讶无比,他现在甚至有些佩服东岛人了,他曾经在中土看过皇宫的摘星楼,那也是中土王朝为招收武将人才所造的比试场,他当时以为那是世上最大的场地,但与眼前着巨大广场,当真是小巫见大巫,承浩都为之大感羞愧,心下暗道:“东岛以武立国,人人尚武的程度由此可见一斑。[..tw超多好看小说]” 随后,东岛的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们先后登台,承浩居然见到了不少熟人,四方岛太守严一,左丞相成风等,当他再一次转过脸时,就再也转不回来了。 洛桑今天身着一间蛋黄女便装,披肩的长发已被盘起,,吹弹可破肌肤没有任何的装饰,这样的她和承浩看到在黑夜里偷偷流泪女子嫣然不同,今天的洛桑更具一种英豪的美。洛桑显然也看到了承浩,苍白的脸上微微泛起微红,微微躬身算是致意,承浩微微点头还礼,而在洛桑的身后跟着一位披着面纱的女人,那女子看来二十六七,浑身散发出一种成熟的美,当她看到承浩,也躬身行礼,承浩一一还礼。承浩不知为什么,在这蒙着面纱女子身上,他隐隐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在那蒙着面纱的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的男子,那男子秀眉清目,一表人才,但不知为何,却是一脸敌意地看着承浩,如临大敌。承浩却不以为意,点头致意,那男子却是傲慢无比,当做什么也没看见。(..tw) “北海王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旁边一位十多岁的少年,不屑道。 “皇子殿下,不要介意。”承浩回过头来,那少年笑笑对承浩说道。 承浩大吃一惊,问道:“阁下是?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少年尴尬一笑,眼睛微微向承浩脚上的镣铐看去道:“能上这翡翠台,却又必须带脚镣的人,全东岛,也只有殿下您了吧。” 承浩哑然失笑,无言以对,想不到这脚镣倒成了他的身份象征了。 那少年继续道:“若说起我两来,我和皇子还有过一面之缘呢。” 承浩想了想,实在记不起自己还在那里认识过这样一位少年来。 那少年见承浩一脸茫然,提醒道:“三年前你和洛桑公主比武,用的可是我的剑呢!” 承浩模糊的记忆力终于他出一丝线条来,笑道:“你是小八?” 那少年拱手道:“皇子殿下,果然好记性,但小八不是我真名,而是公主殿下赐的小命,在下全名严一龙八。” 听了这个名字,承浩不由想起四方岛太守来,于是便问道:“那四方岛太守严一大人,是八兄的什么人?” 严一龙八肃然道:“正是家父!” 承浩笑了笑,道:“原来是严一大人的公子啊,你爹当年可是对我有救命之恩呢!”承浩指的当然是三年前,他被刺一事中,严一曾带兵为其助阵之事。 严一龙八道:“殿下你言重了,当年都是殿下,自有天福,家父时常念及此事,都十分自责,说当年没有保护好皇子,若非皇子福德深厚那他便是影响中土和东岛友好关系的千古罪人了。” 承浩笑道:“严一大人言重了,若非严一大人尽忠职守,在下早已遭奸人毒手了。” 两人提及当年的刺杀事件来,两人都是嘘嘘不已。 “八兄,你刚说那男子是北海王子?”承浩忽然问道。 严一龙八道:“正是,”他忽然靠近了承浩道:“据说那个王子就要成为我们东岛的驸马爷了。”末了还不忘带一句奚落之词,道:“我呸,那小杂种,他也配。” 承浩笑着看了严一龙八一眼,心中不由产生同感来,但口中却道:“八兄,你言重了吧,那北海王子,乃堂堂一国王子,和洛桑公主正是门当户对,相互匹配啊。” 严一龙八,道:“殿下,您这就有所不知了,我们东岛虽然也有男女之别,却不像你们中土那样歧视女性,在我们东岛,虽然大多时候都是由男人继承家族,但女性接位的也不是没有……” “你是说洛桑公主可能……”承浩吃惊地道,在中土女性继承人几乎是不可能的,虽然历史上有过后宫乱政的历史,但女性真的建立直接统治权的却是史无前例。 “不是可能,是几乎已经定了,力山陛下年迈无子,洛桑殿下将来一继大统是必然的。但就在此时,在鱼姬娘娘的主持下,北海王子却是上门提亲,你说这不是引狼入室吗?”严一龙八十分气愤道。 承浩微微点头道:“这的确有蹊跷。” 严一龙八伏在承浩的耳边道:“这件事朝中大多数大臣是反对的,但偏偏左丞相羽离和鱼姬娘娘互通一气,竭力促成这事,不知安的什么心。” 便在此时,侍卫拖长的音调传入两人耳中:“陛下驾到!” 全场文武大臣纷纷起立,在道路两旁,夹道相迎。 力山缓步走向翡翠台正前方,那里有一座突起的王座肃然而立,在王座周围头戴鲜花巨魁的皇家亲卫兵以分列两排将众人和王座隔开。 “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大臣一齐跪倒在地,向东岛王行君臣礼。 承浩微微躬身,算是行过礼。 他是中土皇子,而东岛名义上仍是中土的属国,所以他和东岛王算是平级,不该行君臣礼。严一龙八显然也知道这点,看了承浩一眼,没有说话,而是俯下身子伏在地面,等待东岛王平身的命令。 君臣礼毕,各自列坐,严一龙八没有回到他父亲桌上,而是找了个紧贴承浩的位子坐了下来。 承浩环视四周,小声对龙八道:“鱼姬娘娘怎么好像没来?” 龙八小声道:“谁知道呢?这个贱人,当真是祸国殃民,这几年联合左丞相在东岛搞风搞雨,真该一刀了结了他?。” 承浩笑了笑,看了看眼前这个大胆的少年,道:“八兄,当心,这话若是别人听去了,你我麻烦可就大了。”但他脑中,不知为何又想起那点点星光下那满脸泪水的弃妇来,这真的是和严一龙八说的同一个人吗? 便在这时,一阵炮响,一朵朵巨大的礼花,在万里无云的苍穹里绽开来。炮声过后,整个斗武大会便缓缓拉开了帷幕。 第13章 第十三章 荣誉 炮声过后,数千名各地武士身着统一武士服装,腰间别着各自的兵器从各个入口涌了进来,白色的武士服装在微风中,衣带飘曳,猎猎作响,甚是威武。 “这些都是各地选出来的好手,”严一龙八悄悄在承浩耳边道,“比赛过后,将会有近一半的人死在这儿,看到那些百姓了吗?”严一龙八指了指广场北边拥挤在一起的观众,继续道:“那些人都是家属,要么准备着为他们的亲人收尸,或者分享他们亲人的荣耀来的。” 承浩听完悚然一惊,道:“这斗武大会,定要生死相搏吗?” 严一龙八点了点头,凝重地道:“我们东岛人人尚武,若在斗舞大会上不幸战死,那也是虽死犹荣的,而那些战败却不死的人,最终也会切腹自杀,来换取荣誉,所以可以说,这场斗武大会,只许胜,要不就是死。” 承浩听了严一龙八的解释,内心里不由产生一种敬意来,只许胜,或者死,这个名族的确有着令人可敬的可怕。 “但胜者却是无限荣耀的,不仅是自己,整个家族都会受其恩泽,而在东岛高人一等,就拿我们严一家族来说,正是由于家叔在二十年前的斗武大会里的胜出,使得我们家族在这翡翠台上有一席之地。”严一龙八脸色自豪的说道,“而在这里的大多数贵族,家族中或多或少有这样的人物。.tw[]” 承浩暗道:“怪不得以中土的强盛富庶,千年来却始终无法将东岛彻底征服,只得承认其为有名无实的属国地位。这个名族的强悍,是从骨子里表现出来的。” 正在承浩胡思乱想之际,一阵钟鸣之声传遍整个广场的每一个角落,这个熙熙攘攘的广场瞬间静下来,力山起身走到翡翠台最高处轻轻敲挂在翡翠台顶端的一口金色巨钟面前,亲自敲起来,钟声低沉,恍如某种古老的吟唱,震荡开来,随着钟声的传播,那数千武士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各自散开,来到被安排的木台前,每张木台边上都有一个官员摸样的人坐镇,那便是负责那张木台比赛结果的记录官员。 各武士就位后,那五百官员齐刷刷站起身来,念着手中黄色绸布上的规则。 规则念完后,斗武大会正式开始了。 顿时整个,广场上到处充斥着打斗声,喝彩声,以及兵器撞击声,台上的人在劈死一搏,而台下待战的武士也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承浩和绿儿都被这种气氛所感染,都面露紧张之色,看着远处近处的打斗,承浩不时的大声叫好,时而又面色凝重,倒像是他自己在大斗一般,绿儿也是,时时喝彩,犹如看斗鸡一般。每每看到流血断肢等血腥场面之时,承浩往往会微闭双目,但绿儿却似看得津津有味,脸色潮红,完全没有丝毫惧意,甚至令承浩都感到汗颜。 严一龙八却旁若无事,自顾自的闭目养神起来,承浩看着奇怪,问道:“八兄,如此盛事,你为何好像没有丝毫兴趣一般?” 严一龙八笑道:“今日赛事旨在选拔,而不是对决,真正精彩的斗武,明后日才有的看,我今日来只是父命难违而以,不过却碰上殿下,正是快事一件,比起今日赛事来有意思多了。” 承浩不禁为之结舌,不过在他观察下来,整个赛场的确如骑马观花一般,难得有能值得一看的比试,要不就是双方差距太大,一方将另一方一刀秒杀,也有旗鼓相当的,但实力太过于低下了,双方恍如小孩打架一般死缠一起,实在让人无法入目。 “那是谁?好生厉害啊!”承浩看到场中理他最近的一木台上的两人,其中一个用的是流星锤,另一个用的却是长达两丈的钢鞭,那钢鞭上镂着细细花纹,隐隐射出精光。 严一龙八微微睁开眼睛,随着承浩所指之处看去,原本眯着的眼睛霍然睁开,口中喃喃道:“父亲果然没说错。” 承浩自然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但他的目光却被那个用长鞭的人所吸引,只见那人左跳右躲,虽然招招凶险,但他却总能堪堪躲过,而且对方虽破绽百出,他却不趁机反击,只是待对方反应过来,他又开始躲避。 承浩和严一自然知道他是故意为之,像是一个戏耍一只猴子的耍猴人。 对方虽然竭尽全力却是不能伤他分毫,那人还不时朝翡翠台看来,似乎是在闲暇之余在找什么人。 终于,他的对手,彻底被他激怒,手中的大锤相交一声,两道疾风扑面而来,那人自知这招的厉害,连忙收回目光全力应战,两手一抖,那别在腰间的长鞭,变戏法似地到了手中,只见那人也不客气,持鞭之手一缩一放,拿鞭子便如活过来一般,在空中如蛇一般蜷缩起来,待对方的两锤快要伤及面门之时,那长鞭陡然伸直。噗嗤,鞭尖由对方前腹插进,后背而出,将那人贯穿起来,鲜血沿着长鞭流了满地,承浩眉头一皱,没想到此人竟是如此阴毒,但但当他再次看向那台上时,脸上不由变的煞白,那人贯穿对方并没有结束,他手上的长鞭见到鲜血似乎活够来一般,隐隐变成暗红色,那人微微发力,那暗红色的光大盛,啪,一声巨响,那被贯穿之人的身体猛然炸裂开来,化作一团血雾,飘荡在半空,尸骨无存。但那长鞭却是好像吃饱喝足一般,满足的扭回主人手中。 一阵掌声由四面八方传来,就连翡翠台上大部分人也鼓起掌来,连平时不苟言笑的成风此刻也是满目笑容,频频颔首。 严一龙八和父亲对视一眼,严一微微点头,眼中的忧虑之色一闪而过,随即转过头去,不知在想什么。 严一龙八向承浩打了个招呼,说有急事便先行走开了,承浩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他脑海里久久萦绕着那团血雾,那样触目惊心,那样熟悉,在梦中他似乎见过无数次,承浩被尘封的记忆似乎被这团血雾激起来。 等他被绿儿的声音喊醒时,天已近黄昏,原本热闹的广场上,应经变的寂寥下来,只剩下家属和一些打扫场地的衙差人员。 承浩看到那座木台旁,一个年亲的妇人,正抱着襁褓里的孩子,在那里久久凝望,她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丝毫没有一丝荣耀的感觉。看得承浩只觉得内心一阵失落,这真的值得吗? 他默默走下翡翠台,慢慢的向住处走回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孤独而寂寥,绿儿伴在他身后,也不说话,不知在想着什么。 翡翠台上,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静静看着远处越走越远的远处越走越远的人影,轻声叹息道:“殿下,成长对于你是否太过于残酷?” 第14章 第十四章 翻脸 夜黑如墨,笼罩大地。(..tw好看的小说) 一道黑影闪过,速度迅捷无比,直接落入东岛王城的冷宫之中。 “师妹,你让英鸽传信,有什么紧要的事?”男子低沉的音调,隐隐带着些不耐烦。 鱼姬笑笑,有些撒娇道:“我想师哥了,怎么就不可以啊。” “胡闹,”那男子大声喝道,“你可知道,我来这一次,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的。” “师哥,我知道,可我就是想你了。”鱼姬小声道。 那男子一听,心中不由一热,语气也不由软了了下来,哄道:“师妹,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我们的事日后再说。” 鱼姬有些惨然道:“我知道,你是嫌弃我了。昨天你身边的女孩子比我漂亮多了。” 那男子脸色微微一变,道:“你在我身边按探子?” 鱼姬惨淡笑了笑:“探子吗?师兄是你太容易上当了,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我一样笨的。” 那男子听了鱼姬的话,竟不知一时如何是好,但手中却已多了一把匕首。 “你想杀我吗?”鱼姬淡然一笑,笑得凄惨无比,“其实你用不着匕首的,以你现在的力量只需在我这儿轻轻一敲,我就完了。”她拉起他的手戳了戳自己的脑袋。 “师妹,你究竟是怎么了,当初我们不是说的好好的,跟着成风大人打天下,之后,再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男子想了想,只有哄这一条路了。 “是啊,那时我就傻,不知道人心是会变的,或许这一切就只是你或者成风大人给我编的童话吧。”鱼姬幽幽地道,但她的眸子里却满是决绝。 “师妹,你这是什么意思?”男子的眼睛里霎时布满了杀意。 “哈哈哈哈……”鱼姬疯狂的笑道,“师兄,如果我真的变节,你会杀了我吗?”她问的极其可爱,仿佛不经世事的小女孩。 “会,”那男子冷冷道,就一个字将这层冰冷的空气,变得更冷。 鱼姬笑了笑:“师兄,你还是不会撒谎,我就喜欢你这点。”只是说完这句话,她的身体已经飘得好远,彷如一片没有重量的白色羽毛。 “飘羽术!”男子轻吼一声,喃喃道:“刚刚就不该心软,该把这贱人一刀解决了。” “师兄,你放心吧,你的愿望会实现的,你对于我的任何愿望,都会实现的。”鱼姬的声音空洞而飘渺传入男子的耳朵里。 男子呆呆的立在原地,茫然若失。 ****** 承浩看着远处缠斗一起的双方,眼里露出一丝迷茫,自从上次看到那对母子的表情,他的心态似乎发生了些变化,就他自己来说他感觉心上似乎有一股说不出郁气,那种感觉似是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令他喘不过起来,他不停地问自己,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羽离收回长鞭,别回腰间,冷峻的看着眼前横飞的血肉,恍如一头猛兽一般。台下的人们都怔怔的看着他,眼里带着敬佩,但更多的却是恐惧。 羽离却不在意,他的眼睛移向翡翠台,像是找什么。 成风在台上向羽离瞧了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面露赞赏之意。 在离广场不远的的人群中,一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神秘人,看了看场上的两人,眼中划过一丝狂热来,口中喃喃道:“东岛,我终于回来了。”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羽离慢慢走上翡翠台,按照往例,一百名斗武大会的胜出着将会在这里接受东岛王的封赏,和众位大臣的祝贺。他们将会在这里,连带着他们的家族,走上东岛贵族的阶层。 “通过一层层的测试,你们,终于向全东岛证明了,你们是东岛最为出色的武士,希望各位往后你们再接再厉,为国家出力,现在就请我们东岛最伟大的王为你们颁发象征这至高荣誉的武士金剑。” 成风宣读胜出者名单后,两行带着鲜花巨魁的金甲武士每人举着一个小匣子走了过来,力山由后面慢慢走来,今天的他少了往日病态痒痒的感觉,更多了一份豪气。 力山命人打开这些匣子,一百柄纯金长剑映着阳光闪闪发光。 “这便是东岛武士人人梦寐以求的象征着至高荣誉的武士金剑?”绿儿偷偷地问承浩道。 承浩想了想,这两天他从严一龙八那好像确实提过这金剑,按严一龙八的说法,这金剑不但是锋利无比,吹毛断发,更是一种象征,身份的象征。 绿儿见承浩不回答,轻声道:“不就是金子打造的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承浩笑了笑,心里却不由暗道:“这可是数千条生命换来的啊。” “胜出者请向前走。”成风的声音竟有些发抖,他知道,快了,只要剑一得手就是行动的时候,下面的士兵已经严阵以待了,只要自己发出信号,千军万马立刻就会攻打上来。 好像上天也感应到了人间的种种变化,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慢慢变得暗淡下来,一阵阵乌云从各处汇聚到此处,在风的作用下,那乌云在低空中咆哮翻涌不止,在远处的海面上空竟隐隐出现漩涡,一场极大风暴看来就要来了。 成风看着慢慢向力山走去胜出者们,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今天将是东岛永远不忘的日子,一个新的时代将在他的手中开创。 在人群中的那神秘人看了看远处海面的异色,神色不由一惊,原本平静的海面此刻正翻滚着白色巨浪,浪花与海面上空的乌云竟好似相接在一起一般,乌云中丝丝的闪电如无数小蛇一般击在海面的白色浪花上,巨大的海风将巨浪卷起形成一个个巨大的白色漩涡。 “不会这么巧吧。”神秘人有些犹豫地想,这百年难遇的奇景怎会发生在今天,难道上天真有安排。 但翡翠台上的形势已经容不得他细想,三道利光冲上天穹,在乌云中绚丽的开放,那是约定进攻信号。 神秘人微微闪身,化作一道幻影向翡翠台扑去。 谁敢拦我,遇神杀神,遇佛诛佛。 第15章 第十五章 伤情 羽离深深吸了口气,向王座看去,力山正威严的看着自己,不知为何在力山的目光下,羽离觉得自己像是被脱光的小孩一般,自己心中的小道道似乎尽数被那双眼睛看破,他不禁有些犹豫。[..tw超多好看小说] “羽离,快上前接受封赏啊。”成风对他做了个眼色,和蔼道。但另一个密音却冷冷传到羽离的耳朵中:“到现在,你不是要放弃吧,力迪大人就在台上,你不要傻了。” 羽离默然抬头,深吸一口气,天空乌云滚滚,未被乌云遮盖之地,几束金黄阳光由云层中幽幽探出,如同一支支利箭,射向人间。 猛然,他轻叹一口气,眼中两道寒光闪过,一阵杀意,立刻充满了整个翡翠台。 “陛下,”一个极其娇柔的女声传到羽离耳中,羽离抬头一看,熟悉的身影依偎在力山身边,鱼姬对力山笑道:“这位羽离先生,由我给他颁奖吧!我也想摸摸这武士金剑吧。” 力山小噿了一口身边香茗,道:“爱妃,若有此意,朕准了,但要小心,那金剑可锋利的很!” “知道了。”鱼姬报以妖媚的一笑,从侍卫手里接过金剑,眼里的寒光一闪,忽然发难,剑锋划过虚空直取羽离的胸口。 羽离吃了一惊,瞬间,身体已向后退了三步,堪堪躲过剑锋。他惊讶的看了鱼姬一眼,眼里射出不可思议的光。 “难道只许你杀我,却不许我杀你了。”鱼姬冷冷的声音传入羽离的耳朵里。 “师妹,你……” “住口吧,你那个师妹,早就死在你的刀下了。”鱼姬的密音之术传入羽离耳中。“出招吧,我已经将你们谋反之事,一一向我王禀报过了,乱臣贼子,受死吧!” 羽离看了鱼姬一眼,眼中的杀气大盛,他偷偷看了成风一眼,成风手作斩状,向下一切,示意他放开去干,而成风自己却四周打量,各部队已经到位,将整个翡翠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羽离深吸一口气,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爱这个女人,但这个女人对于自己确实恩重如山,为了为自己复仇,她不顾一切投身狗皇帝身边,就是这份恩情,也让他难以痛下杀手。 “你怕了吗?”鱼姬看了他一眼,手上却没有停,一道剑气夺剑而出,化作金色异芒,向羽离攻去,羽离侧过身去,让过这一招,用密音道:“师妹,你不要逼我。” 鱼姬没有说话,右手握剑,忽的横劈一剑,一个武士防不及防,一道血柱如同绝提洪水,向 外喷涌而出,众人见过都是胆战心寒,特别一些文臣,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景,当场就晕过去了。 但显然鱼姬运力十分到位,那武士的脑袋仅依靠后颈之皮挂在脖子上,脸上的欣喜还如同活着一般,永远挂在那人的脸上。 力山微微摇头,推开了掩在身前的金甲侍卫,眼里带着淡淡的惋惜之色,喃喃道:“那个男人真的值得你这样吗?” 鲜血溅了一地,将金色的大理石地面,染成一片通红。满堂的王公大臣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怔怔的看着鱼姬和眼前形式的变化。 “动手吧!”鱼姬看也没看那满地鲜血,用密音冷冷道。 羽离看了力山一眼,见力山此刻正气定神闲的端坐在王座上,胸中的郁气不由加了一份,冷冷道:“师妹,你若真心护着狗皇帝,那就莫怪师兄不讲昔日情面了。” 鱼姬微微一怔,凄厉的大笑一声,忽然大喝一声道:“情面?动手吧。” 她忽的将手中的剑用力向羽离掷去,那金剑化作一道金光,直直向羽离飞去,羽离是何等修为,随即两手一扣,竟是堪堪将那剑夹在两指之间,不能寸进,正当羽离堪堪接住金剑,一道褐色阴影当头向他飞来,正是鱼姬抢过身边侍卫的剑,飘羽术施展到极致,紧随金剑之后,化为一道幻影向羽离飞去。 羽离正暗自庆幸师妹并未在那金剑上加任何念力,否则,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就接下这柄剑,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招竟是虚招,后面师妹才是痛下杀手的绝招。 “糟糕!”羽离脑中电光火石般的泛起这般念头,那道幻影已经化作实质,鱼姬苍白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一柄金色光剑耀着彩虹般的七彩光泽,如同虚幻一般。 羽离睁大了双眼,过去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进他的脑海。 “师兄,长大以后我要做你的娘子。”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嘟着嘴天真的说道。 “娘子是什么啊?”男孩笨笨的问道。 “娘子,就像我娘啊!”女孩笑了笑回答道。 “那我不要娘子,你娘老是打我。”男孩很认真地说道。 “傻瓜,那是因为你笨,谁叫你老是练不好的。”女孩打了打他的头,说道。 …… “扑哧。”是金属刺进皮肉的声音,一阵温润粘稠的感觉布满了羽离的双眼,樱红色的鲜血从雪白的肉体里射了出来,像是很多年前那个残酷的梦。 “我说过,你的所有愿望,在我这里都会得到满足的。”声音温柔而纤细,就像一只临死的蜜蜂的嗡嗡声。 “这就是你的愿望吧!”羽离的耳朵被这样嗡嗡声充斥着,“一直都是。” 终于手里传来金属冰冷的质感,羽离手中的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入鱼姬高耸的胸膛。 “不是的,不是的!”一阵痛彻心扉的呻吟不知从哪里发出,似乎是布满鲜血的嘴,又好像是割满伤痕的心。 “还不动手!”一声震天动地的声音由天而降,一个被黑衣包裹的男人像是从空气中冒出来的,赫然立在翡翠台上地锦旗顶端。 一道金色光焰冲天而起,把天边的乌云也映成了金色。 “笃笃笃,” 整个翡翠台都被震得微微发抖,身着黑甲的武士从四面八方排着整齐的列队了涌了进来。 “护驾。” 洛桑拿起短剑横在胸前,率先挡在了力山的身边。 各处身着鲜花巨魁的金甲武士立即围着力山等人形成一个,将其护在中间。 “乱臣贼子,金剑武士,尔等还不速速将这等乱臣贼子拿下。”严一不愧是东岛名臣,率先想到便是动员这台上的一百名高手。 成风是何等精明之人,这台上一百名金甲武士个个是好手,若真动起手来,难免会出现其他的差错,当下便道:“各位,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翡翠台下,我黑甲军何止千万,加上力迪大人英武盖世。”他指了指那黑衣人道:“各位还是顺应天道,将来的荣华,可谓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成风本就极善于煽动人心,加之现在他所说情况确为事实,顿时,不知是这新来的一百名武士,就连全场文武百官也都在考虑自己何去何从。 “奸相,你莫要妖言惑众,黑旗军不过区区万人,各位,犬子龙八正拿了皇帝手谕,十万大军就在城外,马上就到,诸位无需害怕,待我等将这乱臣贼子拿下,诸位忠义之名将远传百世千代。”严一话虽说的义正言辞,但心里也在打鼓,严一龙八的确是调兵去了,但他所调不过是四方岛的五千守军,还不知道能不能赶到。 “大哥,你还是如此的不顾人的死活啊!”一言不发的力迪忽然冷笑道。 第16章 第十六章 兄弟 听了力迪的话,在场的老臣无不动容,严一微微闭了闭眼睛,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tw[] 力山看了力迪一眼,满脸竟是那样亲切,道:“二弟,你终于回来了。” 力迪冷笑道:“大哥,我只是回来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力山颤颤巍巍的走下王座,瞬间却好像老了十岁一般,他缓缓踱步走到力迪面前,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走到自己的归宿一般:“小迪,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力迪似乎也有些动情,沉默着不说话。 力山回头看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停在鱼姬身上。 “十年前,当你送鱼姬入王城时,我就已经做好你回来的准备了。那是我做过很多猜测,鱼姬到底是你什么人,但是我最终没有抵得住诱惑,呵呵,说来惭愧啊,不过不得不说,你这个徒弟确实长得美丽。”力山恍如将一个漫长的故事,小心翼翼道,“不过,你送我一个美人,我也没有对不起你,我将还你一个最美丽的女儿。” 力山转过头来看了洛桑一眼,惨淡的笑了笑:“桑儿,过来见过你的父亲吧!” 洛桑呆呆的看着力山,满脸的迷茫,嘴角却是一阵抽动,忽然,两行泪水缓缓滑落下来,他转身看了看身后那蒙面的女子,那女子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tw无弹窗广告) “你们是骗我的,你们都是骗我的。”不知忍了多久,洛桑最终还是哭了出来,这泪水肆无忌惮,好似积蓄了千年的洪水一般。 洛桑挣脱了雪瑶的束缚向力山走去,恍如哀求一般,死死拉住力山的衣袖。 “孩子,这是真的。”力山摇了摇头道,“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你一直恨我,以为是我将你母亲打入冷宫,害她致死,但这是你娘自己向我请求的,他一直在苦苦等候你亲生父亲的回来。” “谎话,你说的都是谎话。”洛桑此刻如疯了一般,抡起拳头使劲的砸在力山胸口,恍如一个孩子一般。 力山慈爱的看着洛桑,像是看着自己撒娇的女儿,尽管他知道这个女儿应该叫他伯父。 一丝鲜血由力山嘴角溢出,滴在洛桑的衣衫上。 “父王,你,你怎么了?”洛桑看着衣衫上的丝丝血花道。 就连此刻站在不远处的力迪脸上都闪过不知是喜还是忧的表情来。 力山只觉得心口奇痛,似是有万只虫蚁在吞噬他的心一般,但他脸上却始终露出慈祥的笑意。 “中土神离族的万蛊毒虫,果然厉害。”历山看了鱼姬一眼,叹道:“罢了,我待你始终如一,也知你心中另有他人,但我以为你最终会忘记他的,所以什么都任你由你,没想到最终,我还是错了。” 鱼姬惨笑道:“哈哈,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力山道:“哪有仙女一般的女人,愿意和我这个糟老头在一块啊,肯定必有所图,而你图的不是钱财权势,必然是情了,但这情终不是我的。” 鱼姬笑道:“想不到最知我的人最后还是你了。” 力山笑道:“他虽对你无情,你却还是以命相救。看来我这一生,终日昏昏,为名为利,最终终是一场空。” “你是羽林将军的儿子吧!”力山看了羽离一眼,道,“当年你的父亲确实是我杀的,但我丝毫不后悔,你若想要报仇,便动手吧。” 洛桑看了羽离一眼,手上的剑已经横在胸前,但羽离却没有丝毫动手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鱼姬,满脸的笑意,他忽然道:“师妹我知道我要什么了,我要和你回碧落海,然后生好多孩子。” 鱼姬幸福的笑了,笑得那么开心,瞬间成了永恒。 “跟我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她笑得这么精彩。”力山叹了口气,眼里尽是感叹之意。 羽离抱起鱼姬轻如一根羽毛的身体,淡淡笑了笑,这笑容纯净之极,恍如新生的婴儿。他的目光停在力山身上,着年纪相差甚多的两个男人,竟似达成某种心意相通的境界。 “谢谢你替我爱了她这么多年。” 羽离纵身一跃,抱着鱼姬消失在灿烂的夕阳里。 “哇。”一口鲜血冲口而出,力山面色陡然一变,青绿色的液体慢慢从他眼睛里流出。他一把推开洛桑,道:“不要靠近我,这液体含有剧毒。” 他转过身来,有所剩不多的经历,慢慢向力迪挪去。 “小迪,我知道当年的事你犹在恨我,但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就让我在看你一眼吧!这也是雅儿的愿望。”力山的声音慢慢变的颤抖起来。 力迪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旋开套在身上的黑衣,一丝丝的白发如同白雪一般,脸上的皮肤一块块裂开,在丝丝的裂缝之间一块一块的疤痕如同双色棋盘一般。新生的肉瘤一个个突起,令人觉得无比恐惧。 力山慢慢举起手,在力迪脸上摩挲,道:“当年多么精致的一张脸啊。小迪,我们都老了。”忽然他站立不稳,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当年被追杀时弄得?”力山拿起那袖子问道。 力迪脸色一变,但随即又变得柔和下来,静静点点头。 “当年父王刚刚驾崩,东岛内部群党乱政,我真是焦头烂额,手忙脚乱,本打算把你从关东调回,帮我一把,但你却在关东起兵了。我当时一听,肺都气炸了,但事后一想我又觉得不对,所以派了羽林将军去找你会朝,没想到……”力山看了成风一眼,压低声音,道:“羽林将军和左丞相串通一气,一路追杀于你,这个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力山顿了顿,“原来东岛内部有人私连外族,想要一举整垮东岛,而追杀你的人,假借我的命令,才以至于今日兄弟不和,东岛衰落啊。” 力迪眉头皱了皱,忽然发现成风的脸色又是一变,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第17章 第十七章 成功... “黑甲军快要攻上来了,”一个金甲武士狼狈的冲了上来,此刻他满身是伤,那金光闪闪的金价此刻也满是刮痕,显然在下面的战斗十分激烈,“队长请各位大人做好早作准备。(..tw)”那武士提着刀向台下走去。 “为什么?”力迪冷冷看着成风,忽然问了一句众人都不明白的话。 “哈哈哈,哈哈,为什么?”成风像是听了世上最为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前俯后仰,哪里还有丝毫平日里的文质彬彬,倒像一个疯狂绝望的疯子,“为什么?你可知道,我是谁?你们不会忘了吧,三十年前的一代名成功将吧!” “你是?不可能,根据记载他根本没有任何子嗣。而且,他是……”力山的脸色变得如死灰一般。 “哈哈……不错他是太监。”成风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阴柔,但那阴柔中似乎带些男性的特征,让人觉得不伦不类。 “你是成功,怎么可能,三十年前,我亲眼看他被打入断水渊。”历山脸色更加难看,要不是力迪紧紧扶持他,他早就当头栽在地上。 “哈哈……”成风的声音变成一如既往的样子,“当年我忠心为主,为表忠心,我还自残身体,入宫为太监,结果最后还是被你们皇家猜忌,落得被打入断水深渊的下场。”说到这里成风脸上竟满是凄苦,转而脸色一变:“但是天可怜见,我得以重见天日,虽容貌全毁,却让我得遇贵人,从那时起,我便时时想着复仇,二十年前,你们父王昏庸,竟将变了容貌的我从一个小小太监提升为左丞相,那时我就想要把你们彻底整垮,但想想不够过瘾,所以略施小计,让你们兄弟自相残杀,当年要不是羽林那个笨蛋心慈手软,放了你一马,”成风看了力迪一眼,“不过,却给了我另一个机会,那就是今天,看看你们的表情吧,你们那死去的父皇也是这个表情看着我的。当时我差点就决定放过他了呢,但是听到他痛苦地呻吟,我怎么忍心放过他呢?力山感谢我吧,要不你哪有这么容易坐了这么多年的便宜皇帝啊。” “当年父皇的暴毙也是你干的。”当年先皇无疾而终,力山虽觉事有蹊跷,但当时形势逼人,他却也无法分出神来追究此事。 “当年他也是中了这万蛊毒虫之毒死的呢,哈哈!”报复的快感将成风整张脸都撕裂开来,露出里面几乎和力迪一样狰狞的脸,“这些年,我一直在等,就是要看到你们现在的表情。哈哈……” “噗噗。” 一道淡蓝光芒划过虚空向成风射去,却是洛桑听到成风的描述,不顾一切的挥出一剑,满心的悲愤化作丝丝的剑气向成风飞去。 成风冷哼一声,竟是岿然不动,硬生生接下这招,那蓝光一接触成风的身体,恍如泥牛入海瞬间消失殆尽。[..tw超多好看小说] “化功大法。”力迪微微惊道,随即声音变得如冰一般冷,“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 “哈哈,”成风大笑道,“我知道你一身修为已臻化境,可是这翡翠台下还有三万黑甲死士,我看你杀得了多少?” 力迪不怒反笑,道:“对于你,难道我就没有丝毫的准备吗?还不动手!” 随着力迪的一声令下,那原本窃窃私语的九十九名斗武大会生出者,齐齐拔剑,将成风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好,那就让咱家看看你逆沙流的实力。”成风笑道,极是狂妄。 严一等人一听到逆沙流的名字,脸上都是一惊,这逆沙流传是东岛战国时期的修行之士所组织的神秘组织,里面成员个个修为甚高,连东岛朝廷颇为忌惮,但这逆沙流和中土匡氏一族一样也是不介入世俗凡尘之事,只为个人修行提供场所,方法,以追击天下的隐藏在大陆人族之中幽冥暗族成员。但此刻,力迪竟然调了近百的逆沙流高手。 力山也是茫然的看着力迪,但他的身体却是慢慢坚持不住了,现在不光是眼睛,鼻子和口中也慢慢流出那青绿色的液体来。双腿再也支持不住,不觉一个趔趄,坐到地上,那青绿液体滴在金色地面上,竟发出嘶嘶声,那液体所滴之处也形成豆大的洞来。 “大哥!” “父王!” “陛下!” 声音从各处向历山传来,力山不哭反笑道:“想不到死前还有如此多的忠臣良将,还有小迪,哈哈……我无愧于父王,至于雅儿,我会在九泉向她赎罪的。” 就在这时,翡翠台的入口处已经响起了喊杀声,黑甲武士已经攻破了抵抗,终于要攻上来了。剩下的几个金甲武士还在无力的抵抗着,但瞬间就成了刀下亡魂。 其实金甲武士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除了金甲武士修为不凡外,这翡翠台入口的地势也是极为险要,但双方实力悬殊太大,黑甲武士已如洪水一般从入口涌了上来。 力迪被迫将百人分出三十人来在做最后的挣扎,牢牢守住翡翠台最后据点――王座。敌人虽然人数众多,但能立于台上的不过两百人左右,加之群臣中也不乏好手,双方混战在一起,倒是难舍难分。 严一有意将承浩和绿儿往王座周边的安全地带推,只见他一掌将一个黑甲武士震翻在地,显是修为不弱,顺便道:“这本是东岛内部之事,却是扰殿下受牵累了。” 承浩护着绿儿向王座移动,洛桑正手持短剑护在力山身前,脸色凝重的看着翡翠台上的打斗,黑甲武士的数量越来越多,逆沙流的战士虽然个个修为高深,但黑甲武士却如附骨之蛆,越来越多,慢慢将金甲武士和逆沙流修士压制住,金甲武士且战且退,战线也越缩越短,只差数步之遥便要攻上王座。 翡翠台上金色地面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浓稠的血腥味几乎将人熏晕。 承浩站在三女之间,暗观战局,心里不由隐隐着急,不远处成风修为高深无匹,力迪与其对战虽不至于落败,但是不是要躲开其他黑甲武士的攻击,左跳右躲,极是狼狈,而翡翠台入口处,黑甲武士源源不断,地上横七竖八的堆满了尸体,但他们却好像不要命一般不断往前冲。 “桑儿,”力山的声音极其微弱,几乎弱不可闻。 洛桑连忙蹲下身来,叫道:“父王。” “你过来,”力山努力的扬起头来,在洛桑耳边说着什么,承浩自然知道他是交代极为重要的事,当下也没有用心去听,不是他不想知道,只是他不愿,他虽不敢说自己是正人君子,但也决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当下便横移了数步,算是避嫌。 力山在洛桑耳边把话说完,像是松了口气般,他用手擦了擦流着液体的眼睛,那眼睛瞬间竟发出如老虎一般的亮光,突然,他的身体化为一道幻影,急速向成风掠去。 “不要……”洛桑嘶声力竭的喊叫传遍了整个翡翠台。 第18章 第十八章 血溅翡... 力迪一掌将一个黑甲死士震为齑粉,忽然感觉身后一股奇大无匹的力道向自己袭来,他正运足功力,准备给对手迎头一击,但他发现这股力道竟是出奇的大,连他掌中凝聚的功力在这巨力的影响下,顿时散于无形,但同时他发现这股巨力对他似乎没有恶意,在滑过他身体时,那股巨力竟变得柔和无比,将他轻轻裹将起来。 “走。”力山的声音几乎若不可闻,像是一丝意念般传入他的脑海中,在力迪反应过来之前,那股柔和的巨力,轻轻将他裹起送到王座附近。 “大哥,不要……”力迪忽然明白过来力山要干什么。 力山化为一道幻影向成风袭去,成风正和数十个逆沙流的高手缠斗在一起,忽然一阵寒意袭上他的心头,他暗自抽出三层功力在后背空门处结起一道防御的砌墙,那气墙竟隐隐有凝成实质之势,但这道气墙遇到力山身上所发出的那股力道,瞬间崩塌,虚空中产生嘶嘶的爆裂声,巨大的冲击力将数个金甲武士震得口吐鲜血。 饶是成风的修为也不得不退后数丈,以期避开这股巨大的破空之力。但那巨力却是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紧追他不舍。成风看了身后一眼,他已身处翡翠台边缘,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见他大喝一声,不再后退,眼里闪过冰冷颜色,两手合指为掌,中指微曲,拇指相绕,口中似是振振有词,好像是念着什么。 随着他口中的振振有词,周围倒下的尸体,不管是金甲武士,还是逆沙流成员的身体都立了起来,面目狰狞地向力山化成的幻影扑去,虽然被力山周围的力道压为齑粉,但力山的身形也是被这些无名尸体围住,再也不能前进半步。 力迪吃惊的的看着成风,此刻他身上血光四射,以他为中心,周身被一层浓浓的血光所包围,狰狞的脸上露出丝丝的冷笑,这哪里还是人,分明是地狱里出来的恶魔。 “傀儡术。”承浩和力迪同时脱口而出。两人对望一眼,眼里都有惊讶之色。 而洛桑却是死死盯着力山化成的幻影,此刻那道幻影已经变为实体,周身的绿光也越来越弱,这绿光本是力山用移花接木的禁术将自己最后的生命力量化成巨大无匹的力量,希望一举将成风击败,但没想到成风以傀儡之术,控制死尸将他困住了。.tw[]这移花接木之术是将自身生命力转化成无匹的能量,力山自知中了万蛊毒虫必死无疑,才将自己最后的生命力量转化成巨大能量,但无论是谁,生命力的都是有限的,很快当他生命力耗尽时,那股能量自然也消失无踪,力山变回实体,但看起来更加苍老,原本平整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横七竖八的皱纹,乌黑的头发也在一瞬之间变得如飞雪一般。 “走,”力山紧紧的看着洛桑,眼神犹如实质一般,用尽他身上的最后一丝气力,大声道。 洛桑自然知道力山的意思,但她内心的情感怎么可能允许她这样一走了之,那是养育了她十五年的父亲。 “嘭。”一身巨响向四周四散开来,一道绚丽的光炸裂开来,以力山为中心,十丈之内,所有事物都化为齑粉,尸身周围腾起薄薄的血雾,浓稠的血腥味弥漫着整个翡翠台上。 成风化作一道幻影,加之数十具傀儡尸体为其保驾护航,才勉强盾出十丈之外,但脸色苍白,只觉胸中翻江倒海,显是吃了不小的亏,他没想到,在最后关头,力山竟还有余力压缩自身生命潜力,以自身为媒,引起空间炸裂,这炸裂可是非同小可,若不是力山已是油净灯枯,这翡翠台上现在哪里还有人在?但力山也付出巨大的代价,他自身爆裂,化作一团血雾,连粉末也没留下。 “父王……” 洛桑试图向那团血雾冲去,却被雪瑶死死抱住。力迪站在这个亲生女儿面前,一时竟是茫然无比,不知如何是好。 “上。”成风冷冷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翡翠台,“格杀勿论!”成风了远处缩在王座周围的承浩等人,他自己却是不敢再去,他深知力迪的功力,加之自己刚才受了不轻的伤,若自己一个不小心,挨了他一招,那可是大大吃亏的事,现在只要让黑甲武士死死困住他们,消耗他们的实力,他们也必死无疑。 力迪看了场上战局一眼,己方的金甲武士和逆沙流高手都死绝殆尽,在众大臣中,只有严一少数几个大臣在反抗,其他大部分人都已望风而降。 众人正在一筹莫展,那边大批大批的黑甲武士却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向王座涌来。 城双手在空中一划,一道光剑凭空凝成,那光剑在空中微一停顿,瞬间以一化三,以三化九,九支光剑同时射出,准确击在五个黑甲武士身上,那九个黑甲武士瞬间被那光剑震出三尺之外,七窍流血而死。 力迪大吃一惊,这中土皇子,不显山不露水的,实力竟是如此强大,凝光成剑,他搜遍脑海,也找不到这是什么功法。当他看到承浩的那双流着七彩光华的眼睛,一个名字瞬间在他脑海里泛起,他回头看了雪瑶一样,却发现雪瑶竟也在看他。 “是吗?”一道密音传入雪瑶的脑海中。 雪瑶犹豫了片刻,还是坚定地点点头。 力迪不由再次打量起承浩来,此刻在他身前,第二批光剑已经凝合完毕,承浩眼里的七彩光华也更加明显,在他周身的光芒瞬间柔和起来,像是涂了一层水汽般,似乎也有七彩光华浮动一般。 这次承浩身前凝聚了十六支光剑,每支光剑都反射出不同的色彩,甚是耀眼。 便在这时,原本扑倒在雪瑶怀里的洛桑悠悠醒来,看着眼前的战局来,虽然有了承浩这个帮手,但黑甲武士实在太多了,仅靠力迪等数人抵挡,实在太过吃力,特别是严一等人,身上明显已经受了不轻的伤,抵抗起来已经是十分的吃力了。 洛桑忽然想起力山临终前对她说的话来,当下便挣脱了洛桑的怀抱,在王座周身摸起来,像是在找什么细微之物,雪瑶和旁边的绿儿不由觉得奇怪起来,看着洛桑奇怪的举动,又不好问原因,只得看着洛桑。 忽然,洛桑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接着又闪过一阵悲苦,弄得两人摸不着头脑。 洛桑手上发力,竟从那个王座下,抽出一块玉璧来,玉璧通体发出柔和的光线,上面还扭扭歪歪的刻着数十个字符,那字符看似文字,两人却一点也看不懂。洛桑看了那玉璧上的文字,却不由又流下泪来。口中喃喃道:“我终于明白了,父王为什么一定要学习大和族古文字。” 就在这时,成风见力迪和承浩等人都在勉力抵抗黑甲武士的进攻,心中不由冷笑一声,左手在空中虚画一掌,右手结了个奇怪的印,空气中的血腥之气大作,地上横流的鲜血恍如受到召唤一般,全都向他身前聚集,慢慢化成一团,一道人形慢慢从血光走出,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直到那团血化出十个人型,显然这功法成风并没有练到家,因为那十个人形并不完整,他们的脸型十分模糊,特别是五官,似乎都是扭曲的,但也正是这样,那是个血红色的人型更显狰狞,可怖。 原本承浩等人虽然不能占得上风,但几人勉力抵抗,也不至于落败,但这是个血人一加入战团,双方高下立判。 承浩的光剑对那血人几乎不起任何作用,因为他们并不是实体,光剑一击到他们立即穿体而去,但是在片刻之后那被光剑所刺穿的地方,立即能够吸取弥漫空气中的血腥之气,自行复原。 而力迪等人更是艰难,他们虽然修为都比承浩高,但由于他们修的多是本体功夫,也就是人们常说地以武得道,因此他们都是本体的强大,而并没有远程攻击能力,所以只能靠以身体强横之力来对抗众多的黑甲武士。 这也是,力山为什么无法在远处攻击成风,而被白白困死的原因。 严一首先失守,严一修为也是极强,虽比不上力迪成风之辈,但在东岛却也属上层,但在连番的打斗中他已消耗了大量的功力,他早已感觉压力巨大,此刻血人的加入,是他再也支持不住了。 “也算不枉对列祖列宗。” 便在此刻,一道光剑将正在向严一突袭的黑甲武士击倒,承浩将严一扶起,护在身后,道:“严一大人,快去休息片刻,此处有在下呢。” 便在这时,力迪闷哼一声,口中一缕鲜血由嘴角溢出。承浩赶紧放下严一,向力迪赶去,一把扶住欲倒的力迪,道:“力迪前辈,你没事吧?” 力迪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扬手击倒一个正在偷袭承浩背后空门的的黑甲武士,苦笑道:“想不到最后却是由你救了我,当年刺杀你的行动,却是我一手策划的。” 承浩的脸色变了变,随即脸色有缓和下来,笑道:“当年那个黑衣人却不是你。” 力迪沧桑的笑了笑:“当年我和三族联盟有约定,阻止东岛出兵。” “杀了我不但可以阻止出兵,而且可以令东岛中土反目为敌。”承浩声音里不无气愤的说道。 力迪击杀了一个黑甲武士,苦笑道:“当初只恨大哥太深,根本顾不上其他的,于是便派成风等人去击杀你,没想到,差点还杀错人了。” 承浩没有说话,以光剑击杀了一个站在力迪身后的黑甲武士。 “小伙子,你很好!”力迪忽然豪气一笑,道:“小女,托付给你了。” 便在这时,一道碗口粗的天雷当空击下. “轰。”巨大的声音震动四野,那道天雷所击之处正是王座,承浩和力迪都是一惊。齐齐转身向王座看去,两人忽然同时觉得一惊,一道耀眼的金光将两人的双眼晃得睁不开来,洛桑此时恍如天上仙佛一般,浑身金光四烁,以她为中心,方圆十丈其他事物毫无光泽,恍如,此刻她已成了这个世界的主宰。 一股巨大无匹的吸力将承浩和力迪双双吸进那巨大的光泽中。 成风看着那金光大吃一惊,暗道:“原来着传送瞬移发阵是真的,这个狗皇帝,还留了这么一手。”随即眼里隐隐透出凶光,冷冷道: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了么?” 第19章 第十九章 断水 承浩恍如做梦一般,眼前无数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又消散不见,最终他的目光留在那道茫茫的水光。.tw[] “我们在哪里?”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涌入承浩的脑海,伴随着这个念头而来的是更多对于未知世界的恐惧。 承浩豁然回头,因为他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原本他以为那是一股错觉,但猛然一道暗影一闪而过,证实了他的感觉,当下他不得不小心起来,一道透明薄薄的光墙将他包裹在其中。 承浩定了定神,这才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他正身处在两道鹤立千仞的墙壁之间,其中一道是一面平整的石壁,另一道确是不知道由何形成的水壁,茫茫的光透过碧绿的水壁映在光滑的石壁之上,形成块块光斑,影影重重,十分美丽。在两壁之间,一条宽三尺有余的小径向黑暗出延伸,而小径的另一头却是连着那水壁。 承浩此刻正立在路的中间,一边是黑暗未知的前途,一边却是伸入水壁的绝路,这一下正弄得承浩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刻,一声女子惊恐的哭喊由黑暗的隧道里传来。 “绿儿!”承浩大吃一惊,也顾不得多想,化作一道幻影向那黑暗处飞窜而去。 想不到这甬道竟是又暗又长,承浩也不知飞驰了多久,终于到得甬道尽头,一道三丈见方巨大石门嵌在那高大石壁上,而那水壁似是被什么大力硬生生撑开数丈,使得这里的甬道比别处宽上数倍。 “啊……”又是一声惊呼由那道巨门后面传来。 承浩此刻哪里还想得到其他事情,大呼道:“绿儿,可是你吗?” 绿儿应道:“殿下,快救我!”声音竟是慌乱不已,显是害怕以及。 承浩安慰道:“你等会,我马上就来救你。” 就在此时,承浩身后三道影子忽然显出形来,正是洛桑,雪瑶,还有力迪。 “殿下,怎么了?”众人都算是老相识了,关心问道。 “绿儿,在里面。”承浩一边找打开巨门的机关,一边焦急道。 “什么?”力迪神色瞬间变了,接着道,“这断水深渊本是国禁地,只有历代东岛王才能进入,你这侍女也太过胆大了。” 承浩吃了一惊,道:“这里便是断水深渊?” 洛桑点了点头,道:“父王临终前将翡翠台之密告诉了我,原来在那王座上,我们东岛皇族的上古异人在那施过一道传输瞬移大阵,而那大阵的另一端便是我们东岛皇族的禁地,这断水深渊了。” 承浩此刻那里还顾得上这些解释,此刻他只知道,洛桑有办法能进去这大门,这使他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那你可有办法进去?”承浩急急问道。“好久没听到绿儿声音了!”他暗自着急,可不要出事啊。 洛桑为难道:“办法不是没有的,只是,这事关我们东岛国运,皇子殿下,我也是……” 承浩哪里顾得上那么多,扑到洛桑面前两手死死抓住洛桑的肩膀:“洛桑,拜托你,救救她吧?”情急之下,他竟直接呼气洛桑的名字来。 雪瑶和力迪对视一眼,忧虑的光在他们眼中一闪而过。 “殿下,”洛桑微微红着脸道,“请你自重。” 承浩自知自己一时失态了,道:“对不起,洛桑公主,在下一时失态了!但恳请你更要帮我这个忙。” 洛桑有些犹豫得看了看力迪和雪瑶一眼,两人微微点头。 承浩感激地看了两人一眼,道:“诸位大恩,我承浩在此谢过了。” 力迪上前一步,道:“浩皇子殿下,在此次东岛国难中,护我甚多,这等小事,不必客气的。” 倒是洛桑有些不情愿的样子,承浩和离地自然不知道她想什么,但同为女性的雪瑶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心头涌起一股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感觉。 洛桑走到那巨门一侧,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透明玉璧,那玉璧上发出温润的光辉,和那黑色巨门上闪耀的水光遥相呼应,而那玉璧上的奇怪字符在此刻也随着那慢慢变亮的光辉,变得清晰起来。洛桑口中念念有词,像是极为古老的吟唱。 那黑色巨门犹如活物一般,听到洛桑的吟唱,竟缓缓动起来,随着巨大嘎嘎声,那门缓缓打开。 一阵火光晃花了众人的眼睛,上百支火把将大门后面的景色照得一览无余。 “恭候多时了!”众人听到这声音,都是一震。 成风此刻正立在黑甲武士之间,一套惹眼的白色儒服给人带来一个错觉:平日里文质彬彬的丞相又回来了。 “那个瞬移法阵,我也听说过。”成风淡淡道,“早在三十年前,我就来过这里。而且我走出去了,不过很抱歉,各位,我想各位,没有我那么好运气了,”他的神情迅速变冷下来,“必须死在这里了。” “哦,对了,这个女人,你们是不是在找她?”成风一把掕起绿儿向承浩等人扔过来,像扔一件物品一般,“小妮子,脾气不太好,让她和你们一起死比较好。” 承浩接过绿儿,发现她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只是太过害怕,晕过去了。 “上。”成风冷冷扫过众人一眼,口中像是吐出一口口水一般,道。 数百黑甲武士蜂拥而上,将五人团团围住。 力迪大喝一声,手中显出一支长达四丈的长鞭来,那长鞭在他手中如同有生命一般,漫天飞舞,顿时以他为中心,方圆三丈之内俱是鞭影重重,凡是敢踏前一步的黑甲武士都被那鞭影绞得粉碎,看着同伴被绞成一堆碎肉,众黑甲武士都是心惊胆战,哪还敢前进半步。 “一鞭化万花。”成风脸上不无钦佩道。“只可惜,我始终都要杀你的。”只见他双脚前移一步,双掌合十,一柄暗红色长剑慢慢从他身后飘起,剑身古朴,两道剑刃边上横长着蜜蜜的细齿。 “原来着虎鲨魔剑却是被你偷了去。”力迪脸上凶光大露,显是十分的震怒。 “没想到吧,逆沙流的至宝竟会在我手里!”成风在那虎鲨剑的红光映村下,满脸通红,那件雪白儒服,也被映成扭曲的猩红色。 “你竟是……”力迪看着满身掩在血红色的成风一眼,满脸的惊讶,忽然又笑道,“看你昨天用炼血之术,我就该明白了。”力迪好像是一个遇鬼,却把鬼看头的人一般,心里反而冷静下来。“看来,我不仅是东岛的罪人,还是人类的罪人。” “所以,二王子殿下,不必担心,用不了多久,整个人类世界都会为你陪葬的。”成风冷冷笑道。 力迪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喝一声,手中的长鞭不退反进,鞭上暗红光芒大盛,几乎和那虎鲨之剑相媲美。 “你们先走!”力迪的密音传到承浩和洛桑心间。 “想走!”成风冷笑一声,手中的虎鲨剑,却没闲着。 虎鲨剑在空中画出一个奇怪形状,剑身随那形状一变化五,那五把红色巨剑分散守住五处,形成一个已成风为中心的五芒星。成风大喝一声,口中一口精血喷出,那精血以一化五,变成五个光点分别飞进虎鲨剑五个分身中。 “五芒血灵阵。”力迪大吃一惊,胸中一口精血一涌而出,全部灌入那暗红长鞭中,那那长鞭如同活过来一般,全身一震颤抖,发出呜呜的鸣叫。 力迪再不犹豫,那长鞭化作一条直线,直直击向五芒星左下的的那柄剑,他知道那是五芒血灵阵中最为薄弱的一角,因为那是风元素的本命剑,这五芒血灵阵原是依靠五把本命剑吸收天地间的五种元素,使其与本体精血相连,而这五种元素中风元素最为稀少,与本体精血相连的也最慢,所以力迪妄图在五芒血灵阵形成前,将左下本命剑击碎,把这五芒血灵阵撕开一角,好让承浩他们离开,否则,此阵一成,他们就真的要亡命于此。 力迪自己倒是无所谓,他深知自己已犯下滔天罪虐,但……力迪看了洛桑一眼,毕竟是自己亲生女儿,怎能让她年纪轻轻就亡命于此呢? 成风没想到力迪竟然对五芒血灵阵竟是如此熟悉,专击阵中最为薄弱之处,那本命剑已是和自己血脉相连,击在那剑身上,恍如击在自己身上一般,成风正是苦不堪言。 “放我们走!” 便在此时一道冰冷的密音传入成风耳中,成风先是一怔,随即以密音,道:“主上,若此时让他们走了,日后圣族计划恐难实现啊。” “笨蛋,你没发现这断水深渊有许多蹊跷吗?”那声音十分的不客气。 “可是,这时撤阵,在下,也是会受极大地伤害。”成风有些担心道。 “有我父亲的九转丹,就算你真去了黄泉,也会把你拉回来。”那声音极不耐烦道。 “九转丹。”成风大喜,知道那是圣族神药,只要自己不死,吃了那药,虽不能长生不死,但延年益寿,功力大进是免不了的,“谢谢主上。”成风的声音极其谄媚。 力迪手中鞭子速度越来越慢,但劲道却越来越大,成风正觉的压力越来越大,忽然收到收阵的命令不觉心中一松,五把暗红巨剑从五个方位飞回,合五为一,立即消失在成风身体内。 承浩等众人忽觉压力一轻,特别是力迪,在前面的打斗中,他已是受了不轻的伤,加上刚刚以本体精血全力催动他手上的长鞭,更是令他元气大伤,此刻对于成风的撤阵,虽然他觉的很奇怪,但却是想不了那么多。 “啊。” 一口鲜血扑口而出,成风显然也是受了不小的伤害。众位黑甲武士都是一惊,看着自己的主帅,成风喝道:“看什么?还不快上!”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向承浩等人扑去。 第20章 第二十章 九天魔劫 承浩紧紧抱着昏迷不醒绿儿,眼中七彩光华不停流转,整个大堂里的都陷入一片柔和的力道之中,承浩承浩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从身后传来。.tw[] 久不出手的雪瑶,此刻正双手结印,一道华丽无匹的光晕由她身上喷射而出,那些光晕在半空中化作一道半透明的光墙,而他们所处的空间被这道光墙与外界隔开来。 “走!”雪瑶大喝一声,一道无匹的柔和力量将他们打入那片水壁之中,水壁轻轻震荡,被扯开一道口子,当承浩再次回头时,隐约间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那张秀美的容颜,隔着水墙隐隐约约,乌黑的长发在劲风中随意飘舞,一身的白衣在黑暗中恍如仙子一般。 “老师!”承浩的记忆似乎回到了多年前的那片叶落如雨的树林,那个在林间翩翩起舞的女子,同今日一样,恍如仙子。 只是那张脸如同记忆一般,越来越远,最终化为一片水光。 “啊。” 力迪轻哼一声,一口鲜血脱口而出。 “叔父。”洛桑叫了一声,脸上露出极为复杂的表情,这几日来,众人都疲于奔命,两人也没有单独面对过,倒是忘了两人间的关系了,此刻四人借着雪瑶设置的光罩,在水底漫游,四目相对,一时倒不知如何面对着这层关系来。 “叔父。”力迪暗道,虽然心里听着这个名称十分的不舒服,但对于大哥的死,也是十分的愧疚,心想:既然洛桑已经叫了叔父,那说明她已经接受我了,毕竟,她今日的痛苦都是自己造成的。 其实洛桑心里也是十分矛盾,眼前的这个男人,按照实际情况,她知道这是她亲生父亲,但正是因为他,她几乎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特别是自己叫了十几年的父亲现在竟死在他的阴谋下。在理智上,洛桑知道自己该叫他父亲,他也的确是自己的父亲,但从情感来说,洛桑却始终叫不出,疼了自己十几年的父亲,被现在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害死了,叫他一下接受力迪这也是极难的。 正在大家都若有深思时,他们所处的那道光墙竟慢慢变大了,好像气球被充了气一般。 “小心,我们快浮上水面了。”力迪知道这是因为水压的减小,至于光墙被里面气压压的膨胀起来,等完全到水面,这个光墙罩便会自动炸裂开来,这也就是水中的水泡为什么一上水面就破灭的原因。 “我们快上岸了?”洛桑有些兴奋道,一上岸他们可就是解脱了。 “但愿是吧!”力迪透过隐隐射下的光线看向天空,一道粗大的闪电有空中直劈而下,击在一座巨大的浪山上,硬生把数十丈高的巨浪压了下去。 “轰。”一阵剧烈的震动,承浩等人一惊,现在他们离水面只剩下数丈不到了,天上的情景已经一览无余。 阴沉密布的乌云恍如漫天的魔鬼一般,覆盖了整个天空,翻腾的乌云之间,粗大的闪电阵阵击在最高的浪头上,而海面的浪头像是与这雷霆之威对抗一般,一道道水墙凝集而来,形成数十丈上百丈的巨浪冲天而起,与那雷霆之威对抗一番,直到双方,都似是累了,闪电和巨浪齐齐退去,开始酝酿下一次的冲击。呼啸的海风将湛蓝的海水卷到半空,忽而放下,形成数十丈高的水柱,雪白的浪花恍如珍珠一般,在空中肆意飘舞。 这可就苦了海中的生物们,他们被这巨大海浪从万里之遥的远方席卷过来,结果在这海浪中硬生生接着雷霆之威,在这两种力量的较量中,无数的生物飘尸海面,不过他们还是好的,有些大型生物,直接被闪电的高蒸成气体,消散不见了。 “果然就在今天。”力迪第一个从水里探出头,看着这天地之威,肆虐无情,这海里的无数生物在他们眼里恍如草芥一般。 “轰,”一声巨响惊天动地,刚刚偃旗歇鼓的闪电和巨浪又开始肆虐起来。 “这是百年一次的九天魔劫,你们千万要小心。”力迪默默运气,一块一丈见方的冰板在众人身下形成,那冰板在力迪的控制下载着四人缓缓前行。 四人看着天地之威,脸上都是目瞪口呆,绿儿也不何时适苏醒过来,脸上神色肃穆,不知为何她轻轻推开紧抱着他的承浩,站起身来,在众人面前,向那巨浪和闪电行跪拜礼。 “在我们家乡,”绿儿看了看着承浩不解的眼神,俨然一笑道,“雷神是最大的神,无论你身在何处,遇见打雷闪电,都要向雷神致礼。” 力迪听了绿儿的回答,若有所思,道:“你们可知道这九天魔劫的来历么?” 众人一听都是摇摇头,绿儿的眼中却发出一丝难以发觉的光。 “传说,三千年前,幽冥暗族的无上守护神九天暗魔带兵越过空山山脉,入侵中土人类世界,当时人类世界中最为强大的四个种族,即天人,神离,无目(当时叫神目),矮皇四族在当时的神目族的带领之下,号召所有人类一起反抗。”力迪躲过一阵大浪,微微稳定冰板后,继续道:“当然我们东岛,北海,碧落海等地土著民族在四大种族的号召之下也参与了那场人魔之战,所以在我们上古典籍里有过一些记载,我年轻时在皇族藏书阁里看过。” “那后来呢?”承浩问道,他对这个似乎很感兴趣。 “后来,”力迪看了承浩一眼,继续道:“后来,人族失利,几乎被全军覆某,在这时光明圣王出现了。他以光悟道,正好可以克制九天暗魔的黑暗之力,两人经过数月大战,终于,光明圣王以天眼之力,加上五灵剑阵引来的天外之力,将九天暗魔封印在天地之间。” “那和这九天魔劫有什么关系?”发问的却是绿儿。 力迪满含深意的看了绿儿一眼,道:“据说这就是当年五灵剑阵之一的天照剑所在地。”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圣兽 绿儿双目炯炯的看着力迪,一丝寒光一闪而过。.tw[] 力迪却是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冰板,以防被那滔天巨浪将这冰板冲翻。 就在此时,乌云竟然奇异般的慢慢的散开了,露出了原本湛蓝的天空,众人都是心中一喜,多天来争斗的沮丧心情一扫而空,特别是三个年轻人,躺在冰板上看着蓝天白云,天水相接,不知哪里是天,哪里是海,好不快活,绿儿又恢复了往日开朗的性格,讲着这样那样的笑话,三人都是年轻人,心胸毕竟开阔一些,虽然洛桑在这几天遭遇连连,但在绿儿的巧嘴下,心中的痛苦也不禁减轻了许多,脸上依然不苟言笑,但却也不是愁眉紧皱了。 只有力迪在默默的控制着冰板,听着三个年轻人的轻声笑语,脸上的愁容不但没有随着乌云的消散而消失,反而皱得更紧了。这九天魔劫本是为了打压这封印在海底九天暗魔的一部分功力,但众人来到此处之后,九天魔劫竟自动消散了,出现这种情况,原因有二种可能,力迪在心里默默盘算,要不就是这海底的九天暗魔力量历经千年,已经慢慢消散了,这种情况本是可能的,但在力迪心里却是更趋于另一种可能,力迪暗暗盘算着,不过随后他又自嘲起来,这五灵剑阵是光明圣王所下,区区一个丫头怎么可能解得开呢?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力迪忽觉一股大力击上冰板,险些将这冰板掀翻来。(..tw好看的小说) 洛桑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下冰板去,幸好承浩在这时一手环住了她的腰,她才免的做了落汤鸡。 “小心。”承浩轻声道,但心中却不由想起了那个夜里,两人也是这样,心中不由一荡。 绿儿稳住身形,见两人姿势甚是暧昧,不觉醋意大生,对承浩道:“你抱够了没?” 承浩和洛桑都是脸上一红,对视了一眼,脸色更似红苹果一般。 “小心。”三人正在尴尬之际,却传来力迪的警戒之声。 承浩向力迪走去,问道:“前辈,什么事?” 承浩向水底看去,隐隐一道白色影子在水里不停穿来穿去,在那影子周身,竟带着一丝光圈。但在水光荡漾,那影子又是游的极快,承浩竟看不清那影子的的样子,只觉得怪异无比,心中暗暗道:“莫不是世上真有水鬼。” 只见那影子在水里时而翻转,时而直游,竟是十分的欢快惬意,丝毫不顾忌承浩等人的目光,忽然,它消失不见,又忽而钻到水面上,倒是可爱得很。 “小心,站稳了,它又要起来了。”力迪提醒大家道。 只见那道白影身上光圈变得更亮,化成一个白点,深入海底。不到一会儿又从水底钻出,速度却是进去的数倍,等到离水面数丈时,只见它全身蜷成一团,随着从水底卷起的水柱,一起冲出水面。 那水柱竟达十数丈高,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承浩等人所在的冰板在那旋涡的卷动之下猛震起来,饶是承浩有所准备,也差点被震翻下来。 反而那白影好像极是享受一般浮在数丈高空,一动不动,晒着太阳。 承浩极为奇怪道:“那是什么东西啊?竟然能浮在空中。” 力迪做了个嘘的姿势,神情竟是极为恭敬,缓缓合掌向那影子行礼,口中却是说道:“还不快过来给圣兽行礼。” “圣兽。”绿儿脱口而出,嗤笑道:“这个长着白胡须的像狗又不是狗的家伙是圣兽?” 力迪狠狠瞪了一眼,恭敬道:“水麒麟当年其他四大圣兽一起跟随光明圣王镇压九天暗魔,为人类生存立下汗马功劳,就算光明圣王自己也对他们恭敬有加,你个小丫头,莫要得罪了圣兽。” 绿儿却是不屑一顾,道:“就这个小东西啊,我看只不过是比较会游泳罢了。也没有其他的厉害的嘛。” 力迪脸都气红了,道:“圣兽,受光明圣王之令,放弃了飞升天界的机会,留在人间,一直忠心耿耿守护着五灵剑阵。这种精神,就连某些得道高人都做不到。” 听了力迪的话,承浩不禁对着白色怪兽怀起敬意来,忍不住仔细观查起来,只见那怪兽龙首狮身,全身长满了白色如胡须般的绒毛,两只角顶在头顶,角的顶端两个光球,微微发着光,想必水中光圈,就是由着光球发出的。一双微闭的眼睛显得它如同一个长者般,时不时伸出它那金色的舌头,舔舔身上细毛,丝毫不顾忌这里看着它的人。 承浩对这水麒麟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特别是它角上的光球,竟隐隐像在吸收着阳光。难道这水麒麟也会修炼?而且这法门跟自己似乎极为相近。 承浩不由起身一跃,一道光垫在他脚下形成,虽然薄如蝉翼,但乘承浩之重还是搓搓有余,承浩艰难地控制那张光垫向那水麒麟飞去,那水麒麟通灵一般,缓缓起身,身下也是一张光垫,那水麒麟好奇的看看承浩脚下的光垫,又看自己脚下的光垫,眼里竟露出丝丝的光来,一滴清澈的泪水冒着丝丝热气由它眼角流出,它竟在流泪? 承浩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像见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眼角的泪也是忍都忍不住,水麒麟慢慢向承浩走过来,用柔软的皮毛在承浩身上不停的摩擦,承浩的手像是被谁控制了一般,不自觉的摸上了水麒麟的头,一阵阵柔软的触感传入手中,却恍如向承浩诉说着什么。 力迪看着眼前的一切,丑陋的眸子里竟沁出了泪水,这一人一兽,恍如穿越了千年时光,在此相聚。洛桑和绿儿看了这一幕却是感到惊异无比,她们对当年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根本体会不到那种情感。 三千年前,光明圣王最后虽然成功的封印了九天暗魔,但他自身也是受伤极重,在油尽灯枯之际,他将陪伴左右的五大圣兽唤来,吩咐他们分别镇守五把灵剑封印所在地,这五圣兽本以为人间做出巨大贡献,可以得道飞升天界,但五圣兽竟是放弃了飞升机会,守护在天地间五处,此后一守便是三千年,而承浩所修炼的练光之法正是当年光明圣王遗留下来的,在水麒麟看来这就是当年光明圣王在世,所以对他竟是依恋无比。 力迪当然知道其中内由,所以被这圣兽的千年的情谊所感。 绿儿却是感受不到,但看到承浩如仙人般半飘空中,白衣飘飘,立于天地,心中顿时涌起无数念头,看了身边的洛桑一样,想不到这个不苟言笑的公主此刻也是红霞满面,竟是痴痴的看着承浩,心中的醋意不禁又升了上来,心道:“该死的多情种,竟处处留情,现在连着怪兽也被你收编了。” 便在这时,那水麒麟忽的停止了所有举动,侧耳静静地像是在听着什么。 “吼吼” 一声巨响响彻整个天地,那原本停下的巨浪又开始翻腾起来,此刻气势竟是比原来还大。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巨手 力迪虽然尽力控制冰板,令其保持平衡,但奈何那股自海地升起的力量,实在过于强大,那冰板竟被生生折成数段,失去了力迪力量的控制,在翻腾的巨浪打着旋儿,两女显是吓得紧了,竟不管对方的敌意,相互搂在一起,害怕的看着脚下起的变化。 力迪放弃脚下冰块的碎片,一跃而起,身体骤然拔高,形成一个完美的弧线,一把跃到两女所在的碎冰上,运起十二分功力,试图控制住那冰板。 一道水柱冲天而起,似是被极大的力度挤压所致,那水柱一涌而起。恍如连天接地的天地之柱一般,那水柱在空中急速旋转,带动周围气流,形成一道极大的气旋。 这气旋却是带着莫大的吸力,恍如黑洞一般,将其周身的所以物质一齐吸入。力迪苦苦支撑,奈何那吸力却是巨大无匹,力迪所施之力和它相比,恍如滴水和这大海相比。 便在这时,异变横生,一只巨大的手由海底升起,那巨手完全由海水凝聚,纵横竟达数十丈,铺天盖地一般向承浩和水麒麟扑来。 水麒麟通灵一般,借着光垫,生生移开数十丈,看看逃过了那巨手,但承浩却是没有那样轻松,脚下的光垫是他在刚刚的感悟中所凝聚,但操控起来却买有达到水麒麟那样娴熟。只见承浩在移开十丈后,正好被那巨手逮了个正着,被紧紧夹在中指和食指之间,恍如被夹住的小猫咪一般。 那水麒麟见承浩被逮住,眼发绿光,两角上的光球迅速扩大,竟变得如同西瓜般大小,随着那光球的变化,空中也起了变化,原本消散了乌云再度集结起来,层层叠叠堆在那巨手的上空。 承浩只觉的身体恍如被两座大山压住一般,发出咯咯之声,怕身上肋骨是尽数断了,承浩承受着巨大的痛楚,神智慢慢恍惚起来,无数往事纷至沓来,熟悉的身影一个个进入他的脑海,老师,碧儿,绿儿,洛桑,还有谷寒,甚至仅仅见过数面的严一龙八,也无比清晰起来。 “我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承浩心里惨淡的想道,仅存的一点神智只觉痛苦不堪,死了也好,承浩有了这个想法,身上的痛苦却是轻了不少。 就在这时,水麒麟大吼一声,一道碗口粗的巨型闪电,由云层直贯而下,重重击在那巨手上,那巨手受了这重重一击,吃痛一般,左右摇摆,把已经昏迷的承浩甩了出来。 水麒麟驾着光垫,以极快的速度接着住承浩,将承浩往背上一甩,也顾不了其他,两角上的光球继续变大,云层中电光随着这光球的变大,变得越来越亮。 原来,九天暗魔实乃天地间的黑暗所化,光明圣王虽然将它实体打碎,但却无法从本质上消灭它,所以只能引来天外之力,将其本体一分为五封印在天地五处,虽说是封印,但九天暗魔本体力量是何等强大,怎么可能被封印一动不动,所以上三千年来,这九天暗魔无不在反抗。而这也就是光明圣王为什么会派五大圣兽守护五灵剑阵的原因,五大圣兽,本来就是修为通玄的强大存在,而且各自掌管这天地之间自然原力,虽不能真的对抗九天暗魔,但修复灵阵,防止外力侵入还是搓搓有余的。 水麒麟作为五大圣兽之一,掌握的便是天地之间的雷电,这就是九天魔劫了。 这水中封印的九天暗魔本体的一部分,每百年便会惊醒反抗一次,而守护的水麒麟也是百年醒一次,在这百年之间,双方都是积攒力量,到了这九天魔劫,双方像是约好了一般,也不客套,就开始开打。 而这一次正好是被力迪等人撞见。 力迪已发现这异象,原本以为等到东岛报仇事成之后,便来这里查看一番,毕竟这是百年一次的奇景,而且,据东岛皇家密书的记载,这是天地原力引动,极容易出现天材地宝。但他没有想到,东岛报仇的事实竟是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自己也被成风连日追杀,但最终他还是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只是等他真的看到这九天魔劫,心里也是震撼不已。本来她也是极愿意留下一观究竟的,但奈何自己却带了这三个拖油瓶,绊住了脚,承浩绿儿还好说,但洛桑可是自己亲生女儿,而且当年雅儿对自己情深意重,自己怎可带着女儿一起冒险。这九天魔劫可真不是闹着玩儿的,只要被击到以下,不要说这些修为薄弱之人,就算剑门匡氏的长老级人物也要粉身碎骨,化为齑粉。 本来以为这九天魔劫已经过去,却没想到,这仅仅是开始。 那水柱的吸力越来越大,力迪口吐一口鲜血,却是不敢放松半点,身后两女更是惊得紧紧抱在一起,连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 眼看碎冰离那水柱越来越近,刚从疼痛中醒来的承浩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而水麒麟也正和那只大手斗个不亦乐乎,忽而左闪,又忽而右躲,空中的电光闪闪,时不时一道闪电劈将下来。击在那大手上,那大手便震动不已,歇息一会,而水麒麟也是气喘吁吁,在这空隙歇一歇。 承浩紧紧抓紧水麒麟身上的绒毛,见水麒麟好不容易停下来,摸摸他的脑袋,指了指正被吸入水柱中的绿儿三人,水麒麟微微点点头,像是明白了承浩的意思,趁那大手还在颤抖之际,驾着光垫向那三人飞去。 力迪正勉力维持着碎冰块,试图让它摆脱那巨大水柱的吸力,正忙得焦头烂额,全身的功力也是运到极致,虽然延缓了碎冰的前进速度,但方向却是不能改变丝毫,眼看离水柱是越来越近,扑面而来的水汽触皮生寒,三人都是胆战心惊,要知道若是被吸入那巨大的水柱里,寒冷无比不说,就是水体旋转的产生的巨大力道,也能把人生生撕碎了。 承浩忍住身上无匹的疼痛,勉强立起身来,借助水麒麟周身巨大灵力护住周身,把手伸向两女。 两女同时伸出手来接,承浩倒是着实尴尬,竟不知接哪只手好,一时只好把手停在半空。 绿儿冷冷瞟了承浩一眼,立即把手缩回,倒是帮承浩作了选择,承浩结果洛桑的手,将她拉上了水麒麟的光垫之上。 便在这时,那只原本颤抖的巨手,不知何时毫无声息的绕到了承浩和水麒麟的身后。 水麒麟不愧是上古圣兽,其自身的灵力竟是极强无匹,只见它身体霍然长大了数百倍不止,原本只是承浩齐腰高的水麒麟,瞬间比承浩竟足足高高了上百倍,竟和那巨手差不多大小,硬是生生将那巨手的偷袭以身体挡了下来,虽将那巨手震退了数十步,但它自身却也受了极重的伤害,水麒麟如同幻影一般迅速缩小成原来的样子,头顶的尖角却是断了一截,那光球也消失不见,口中竟有鲜血流出。 一阵巨大的力道将承浩和洛桑险些掀翻了,却是脚下的光垫因为水麒麟的受伤,已经失去控制,水柱的巨大吸力将三人往那边吸了去。而力迪和绿儿却已消失不见,显是被吸进了那水柱。承浩还来不及惊讶,已是进入了那巨大水柱里。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海底 一进入那水柱,承浩只觉得身体几乎被扯碎了一般,原本被那巨手所压断的的骨骼此刻完全被搅碎了,钻心的疼痛从身体各个部分传来,鲜血如同泉涌般从身体各处涌出,瞬间吧周围数尺之内然的一片血红。 就在承浩将要把最后一意识也挤出脑海时,他身体里忽然发出一股柔和的白光,形成一个光罩将他包裹在其中,承浩忽然回过神来,大口的喘息,却不敢妄动分毫,全身的疼痛让他几乎失去知觉,若不身体里残留的一丝光明原力在紧要关头形成保护光罩,承浩当真是要生生被这水柱巨大旋转力给搅成肉泥了。 那水柱原本也是九天暗魔的分身之力,刚刚正是因为这水柱之力困住了力迪三人,才将水麒麟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那巨手才能够偷袭成功。此刻没有了水麒麟雷电原力的支持,空中的九天魔劫威力大减,原本层层叠叠的乌云也消散殆尽,偶尔一根细细的闪电由天际劈下,但威势却是不及刚刚百分之一,击在那巨手身上,彷如挠痒痒一般,过了片刻,天空完全明朗起来,连那最后一支闪电,也消失不见。 没有了九天魔劫的威慑,那巨手和那水柱更加肆无忌惮了,一阵阵怒吼冲天而起,恍如地狱饿鬼般咆哮,那水柱也是威势更猛,整个天地似乎都在为之瑟瑟发抖,方圆十里内的海域,随着那水柱一起形成巨大漩涡,而那巨手也由原来大小长了数百倍不止,似乎要将整个海域融入它的覆盖之下。 承浩只觉得压力越来越大,甚至体外那层淡淡保护照也受不了这极大的威压,隐隐有消散之意,承浩环顾四周,除了翻腾旋转的水流,哪里还有人影,承浩顾不了身体所承受极大水压,呼唤着众人的名字,但在这急速旋转的水流中,他的声音还未传出十丈,已被那巨大压力绞地支离破碎,话不成话,音不似音。 忽然由海底伸出一条宽达两尺的海藻来,直接穿过承浩周身保护光罩,将承浩紧紧包裹其中,海底似乎有一股大力在拉扯这条条状海藻,承浩只觉得身体一沉,便直直往海底穿行而下,巨大压力终于将承浩周身的护光罩,给压得支离破碎,苦涩浓咸的海水由口里,鼻里灌涌而进,奈何承浩,本已受了极重的伤,加之这海水极大地威压,他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承浩只觉得隔了万世之久,当他睁开眼睛,迎着他的目光是两只如铜铃般的大眼,正一动不动看着他,那大眼上方两只尖角应经断了一截,温润的舌头时不时的在承浩脸上舔一两下。 “水麒麟?”承浩不顾身体巨大的疼痛,挣扎着半支起身子,正是水麒麟,这头上古圣兽,见承浩醒转过来,也是十分欢喜,在承浩身上这里舔舔,那里拱拱。 “其他人呢?”承浩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问道。 水麒麟竟是想听懂了他的意思,转过身子向不远处的另一块石头看去,隐隐一道白色影子躺在上面。 “洛桑。”承浩挣扎爬起身来,向那白色人影走去,洛桑显是受了较重的伤,鲜血已染红了她淡黄色的衣襟,承浩艰难地走到她身边,查看了洛桑的伤势,虽然有些流血过多,但还好并未伤及要害,一时并不会有什么事。承浩简单的为她止了血,便坐在旁边,一边查看自己的伤势,一边等着洛桑醒来。 承浩的伤却是比洛桑要重得多,他先是被九天血魔的巨手所伤,加之刚刚水柱的巨大力道,若不是承浩所练功法具有一定的疗伤护体作用,换做别人早已不行了。 承浩叹息一声,看了看脚边,无意间竟看到自己脚上的脚镣,他才想起自己只是东岛的人质,想起自己的身份和现在的境地,承浩不由得苦笑连连,苦笑过后,又想起绿儿来,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怎样了,她不像自己有护光罩,在那么巨大的水压之下,怕……承浩摇了摇头把种种不祥的念头甩出脑外,洛桑还是没有醒转过来,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承浩开始观察起周围来,承浩此刻正立在海底的一个岛屿中,那岛屿恍如一座大山一般,在那大山顶上似乎有些建筑,由那些建筑中一道光华无匹光柱向上透出,隐隐形成一把巨大剑形,在那巨大的剑形顶端一片光华向四周呈弧形扩散开来,形成一个伞状五彩光罩。那光罩不仅将海水阻隔在光罩之外,而且是整个岛屿的照明和能量来源。承浩深深吸一口气,心中对光明圣王这个三千年的人类大圣佩服之极,在这万丈深海中竟开辟了这样一个洞天,其真不愧是古今人族第一人。 承浩将目光转到那山顶的建筑之上,只见那里金光闪闪中带些暗红之色,心道:“那里想必便是封印九天暗魔之地。那光剑,便是五大灵剑之一的天照剑?”承浩忽然想起力迪提起过的天照剑来。 说起天照神剑,这却是大有来头的,传说上古时期天照大神所有,当年天照大神以此神剑横纵上古三大种族,诛杀妖魔无数,天照大神羽化飞升之后,此剑便留给了他的后裔,也就是当今东岛的大和族。后来,由于封印九天血魔的需要,由大和族先贤祭出,与大陆其他四族的镇族之宝一起,组成五灵剑阵,引来天外之力,封印九天暗魔。 承浩所看到的巨大光剑,却不是天照神剑,而是由天照神剑引来的天外原力,这五灵剑阵本是借助五把神剑本体的五大光明原力为引,吸收天地间的五种元素之力,在以人族大圣光明圣王的天眼之力催动五剑所吸收的天地原力,以力引力,引来茫茫天外的浩瀚力量化为禁制,设在大陆五处天地原力丰富之地,共同制约着九天血魔的黑暗原力。 九天暗魔本是天地间的黑暗所化,天地间任何黑暗原力都逃不过他吸引,不过九天暗魔的黑暗原力虽是厉害至极,但因其没有实体,虽能不灭,但魔力却是要大打折扣,因此,自九天暗魔诞生起,他便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实体,直到三千年前,修练中人却是出了个精才绝艳的人物,他便是幽冥暗族之祖幽冥王,幽冥王不知为何,竟是答应了九天暗魔,将自己的本体让给了九天暗魔,酿成了几乎整个大陆的灾难。 但承浩却是不知道这其中缘故的,看着眼前的巨大光剑,承浩只觉得更加绝望,不为别的,只是这万丈深海,他们该如何脱困呢?虽然他对光明圣王的英雄事迹深深震撼,但是这五灵剑阵现在不仅封印了九天暗魔,把他们也困住了,承浩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么多天的逃亡,想不到最后却是要死在这个地方,怕是亿万年都没有人会发现吧?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 便在此时,一阵剧震由脚下传来,承浩一个不稳险些跌倒,承浩不得不收起起伏的心神,四周张望,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原本昏迷不醒的洛桑也被着股巨震给弄醒了过来,一阵微微的呻吟传了过来,虽然她尽量忍耐,但这痛楚还是让她发出了声音。 承浩收回目光,扶起洛桑,关心问道:“你醒了吗?” 洛桑微微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布满了红晕,道:“我的伤口是你包扎的吗?” 承浩不自觉看了洛桑的左肩一眼,也是红了脸,道:“洛桑公主,实在冒犯了!” 洛桑红着脸摇了摇头,道:“有劳殿下了。” “你可是被这巨震给弄醒的?”承浩为了避免尴尬下去,扯开话题问道。 洛桑点点头,忽然发现两人此刻的姿势却是十分的尴尬,不由又想起那个晚上来,心神为之一怔。 承浩却没有注意到这些,继续道:“也不知为何,这片天地忽然震起来了。” 洛桑一时走了神,确实没听到承浩说什么,又不好再问一次,只得点点头,看了看周围道:“我父……”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改口道,“我叔父和绿儿姑娘去了哪里?” 承浩茫然的摇摇头,道:“不知道,我醒来时就只看到水麒麟和你……对了,水麒麟呢?”原本守护在两人身边的水麒麟却不知什么时候不见踪影了。 “你能走吗?”承浩问道,他自己虽然也是受伤极重,但由于他本是男儿体质,加上他体内功法有疗伤的妙用,此刻他自问自己走路却是没有问题,但洛桑却不一样,他自小金枝玉叶,又是娇弱女子,所以承浩有此一问。 “可以的。”洛桑微笑着答道,在红晕未退的苍白两颊上,淡淡酒窝一晃而过,煞是艳丽,承浩不觉看得有些痴了。 “殿下,”洛桑柔软的声音传入承浩的耳中,将承浩飞飞的心神给扯了回来。 “啊,”承浩白痴般的应道,瞬间反应过来,自知失态,道:“在下失态了。” 承浩虽不喜欢读那圣贤之书,但男女之间最简单的礼仪,他还是知道的,只是刚才一时失了神,现在反应过来,脸上的红晕不比洛桑脸上少。 “我们上那里去看看,说不定力迪前辈和绿儿比我们先上去了。”承浩指着山顶那巨大剑形光柱道。 但他在看那光柱时却着实吃了一惊,刚刚还是光华流彩的光柱竟是黯淡了不少,就连岛屿上空的五彩光罩似乎也被海水压低了不少,透过那光罩就能隐隐看水光和游弋于其中鱼虾海蟹。 “你在看什么?”洛桑见承浩久久不语,忍不住问道。 一种极不好的念头传进承浩的脑海中,脑海中千万种念头急转,忽的转过头道:“不好了,这里快塌了,快走。” 洛桑也是一脸的惊讶,但看那越发暗淡的剑光,心中也明白了几分,道:“我们快走。” 承浩一把背起洛桑,便向那山顶走去。 …… 在承浩看不到的海面,此刻却是另一幅景象,那透明的巨手和那水柱竟慢慢融合起来,变成一个长达数千丈的巨大人形,那人形矗立在茫茫海面,伸进云层的巨大头颅看着一望无尽的蓝色海面,空洞的眼神里发出冷酷的光,似乎再也忍不住,也好像无须再忍,一声雷鸣般的怒吼向极远处传开,原本平息下来的海面被这怒吼激起百丈巨浪,漂浮在海面上的云气似乎也受不了这怒吼,唯恐躲之不及,纷纷向四周飞散开来。 便在此刻,随着他的一声怒吼,在他的头顶正上方,一道百丈粗的光柱向人影射来,那光柱 通体纯白色,射进云层似是一道虚影一般,而漫天的云彩似是知道它的厉害,纷纷向两边散开来,让出一条道来,从下面看去好像是天破了一个口子一般,这正是九天暗魔的异动黑暗原力启动了天地间的五灵剑阵,引来的天外之力。 那光柱似是有生命一般,精确无比的朝那个巨大人型击去,那巨大人型似乎有所准备,头也不抬,口中狂笑道:“天极,这就是三千年之后的五灵剑阵吗?” 只见他左手握决,右手却是凭空多了一柄暗红色透明长剑,这剑和成风的虎鲨有些相似,但此刻在着巨大人型手里,无论其大小,还是威势却是不知高了多少倍。 只见随着那人形的手诀的完成,一道黑色的雾墙横在那巨大人影上方。那雾墙遇到那由天外之力凝成的巨大光柱,彷如一拳打在棉花上,虽然将那雾墙压低了不少,却始终突破不了。 那巨大人型冷哼一声,手中暗红长剑往头上一扬,左手顺势结个手印,那暗红长剑剑身光芒大盛,一团团的黑雾从四面八方向他头顶的雾墙汇集,原本已经暗淡的雾墙得到这些黑暗原力的支持,竟是气势大盛,不仅没有颓败之势,而且隐隐有将那光柱压制,而且隐隐有将那光柱压制趋势。 承浩背着洛桑慌不择路般地向那山顶前去,头顶上空的那道光罩似乎越来越弱,原本五彩流离的光罩,此刻已变成一片苍白,海底巨大的威压将光罩竟生生压低了数十丈,原本巨大的空间瞬间缩小了三分之一。但不知为何,那山顶的巨大剑形光柱却比原来要光华的多,似乎是有了巨大力量补充一般。而在光剑底端的建筑方台,却是震颤连连,似乎有什东西呼之欲出。 到得山顶,承浩才看清山顶那建筑却是一座十丈见方的祭台,五把五彩剑形漂浮在祭台的四角和中心,承浩一眼便看出这五把剑形中只有东北角的剑形为实体,其他四把都是五彩光华凝聚而成,虽然看着也是威力不凡,但因没有实体光华却是稍逊一色。 “这把实体剑便是天照了吧?”洛桑也在观察这祭台上漂浮的五剑。 承浩笑笑,道:“何以见得呢?” 两人本是处在生死关头,本以为这山顶之处会有一线生机,但这山顶除了这样一处祭台,别说出路,连他们上山之路也隐在黑暗之中,两人都觉逃生无望,既然无望,两人还不如好好将这人族大圣留在人间的灵阵好好视察一番,说不定别有洞天也说不定。 洛桑看了承浩一眼,道:“五灵剑阵,是以五灵剑为阵脚,天眼为阵眼,吸取天地间的五大光明原力,即金木水火土,加之阵眼万物之源的光之巨力――天眼之力,到达以力引力之效,强行划破天地界限,引来天外之力。所以五大灵剑被设置在当今世上的五大原力最丰富的地方,天照神剑处在五灵剑阵的东北角,而此地正地处东北海域,是以水原力最为丰厚,此等种种还不能证明此为天照剑吗?” 承浩却是听的目瞪口呆,他自诩自己也算博览群书,但对这五灵剑阵却是一知半解,当下十分受用,不禁问道:“洛桑公主果然是博闻多识,在下佩服。” 洛桑却是扑哧一笑,道:“这类书籍,只要你想看,街头市井有的是。” 承浩却是一脸尴尬,这也就是说这是市井中人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他却是一无所知,看来自己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大。 “这五灵剑阵虽是人人皆知,但都是以趣闻神话相传,却没想到是真的。”洛桑有些奇怪的看着承浩通红的脸,认真道。 两人笑谈之间,却未发现那祭台震颤却是加强了不少,五灵剑似乎受这巨震影响,剑身的光华不减反加,无剑之间隐隐有光华流动,像是五个心意相通兄弟一般,竭力压制祭台的震颤。 “吼” 一声怒吼由海面传到海底,海面的巨大人型拔出手中长剑,双手握决,那巨剑发出一道毁天灭地的暗红光柱,击上那和雾墙缠斗的纯白光柱。 “轰” 两道光柱相撞一起,化作一阵狂风,方圆百里的海域受这股力道的牵引,海水如同活过来的猛兽一般,在巨大的海域里翻滚起来,海浪化作各种狰狞的面孔冲上天际,像是囚禁了千年的魔头重见天日一般。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大战 “轰” 一声巨响从祭台传来,原本平整的祭台生生被里面的冲力震出一天裂缝来,那裂缝慢慢延伸开来,瞬间横贯了整个祭台,祭台中心的五彩剑行被那裂缝横贯而过,消散无形,中间那把剑形消散之后,其余三把没有实体的剑形也纷纷消散,只剩天照剑苦苦支撑,但由于五灵剑本是灵力相通,失去了其他四灵剑的灵力的相助,天照剑虽不至于立即令整个祭台四分五裂,但剑身震颤不已,显是撑得十分艰难。 就在此刻,水麒麟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看着那天照剑呜呜直叫,像是极为忧虑,这水麒麟本是上古神兽,除了不能言语,其聪智已颇具灵慧,虽不及人类,但对于眼前的局势却是比承浩二人更为清楚,它本已感受到整个空间的天外原力急剧减少,而黑暗原力却是越来越浓稠,加之在观察这五灵剑阵的一部分已被九天暗魔所冲破,这天照神剑虽依靠自身灵力苦苦支撑,但单靠与五灵剑阵失去联系的天照剑对付九天暗魔分身力量,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吼” 一阵巨大的吼声由头顶上的海水中传来,巨大的能量将整个海底空间震的摇摇晃晃,那光罩已开始出现裂缝,海水从那裂缝中渗透下来,落在承浩两人的脸上。 承浩帮助洛桑稳住身子,脸上却是虑云重重,对洛桑道:“这魔头怕是真的要出世了。” 在承浩看不到的海面,两道光柱正在空中厮杀,纯白的天外之力虽然威力无匹,这正是天照剑掌控的一丝天外原力,但此刻显然它却是落了下风,没有五灵剑阵的支撑,那原本数十丈粗细的光柱,此刻缩小了十倍,而且正被相比之下,与之缠斗的暗红光柱威势却是比它大了数十倍不止,只见那暗红光柱化作一片暗淡光华竟慢慢将那纯白光柱包围起来,那纯白光柱虽然竭力抵御,但暗红光芒却是一分分将其吞噬其中。 那巨大人型微微冷笑道:“这天外之力果然精纯无比,待我将其转化我黑暗原力,在我找回其他四大分身之前,却是我加强功力的好手段。”九天暗魔在心中暗暗盘算,“这儿弄出如此大的动静,那剑门的老杂毛肯定会发现,得赶紧结束,速速回到幽冥暗族去。” 心念至此,九天暗魔左手再捏法诀,那道黑色雾墙也加入战团,那最后一股天外之力本是束缚这九天暗魔分身的最后屏障,本来对付那血红光晕已是力不从心,再加上这黑色血雾,立即露了败相,只见那纯白光柱不得不化作一团白色光体,以自身能量化成万丈金光,向那黑色血雾和暗红色光晕直射而去,出于对于光明的本能厌恶黑色血雾先是一滞,但受到九天暗魔的催动,却也一往无前,投入那太阳般的金光中。 那金光本是天外原力受到天照剑召唤,利用自身能量而化,但是毕竟天外原力能量有限,虽然得到天照剑吸收的水原力的补充,但对于那天外原力来说,天照剑所吸收的水原力实在是杯水车薪,泥牛入海。 眼看那金光就要被黑色血雾和暗红光晕所同化,就连那金光的光源――天外原力的本体,在两道巨力的攻击下,也隐隐变成暗红色,就在这时,那天外原力那金光的本体忽然金光大盛,那与之缠斗的黑色血雾和暗红光晕竟是同时一滞,不敢进入金光所照范围内,双方竟是相持不下。 那巨大人形看着半空中的突然变故,脸上也是惊讶无比,喃喃道:“怎么可能?难道你真的复活了?” 此刻的承浩却是满脸的大汗,双手半空中结印,两条血流从他双眼流出,七彩流光不断的转换着,两道五彩光柱由他双眼中射出,正是射在那天照剑上,周围的光华瞬时变得柔和无比,甚至空气中的热量也被抽光了一般,但这冰冷的寒意。 天照剑却甚是受用的样子,原本的不停地震颤此刻竟停了下来,剑身原本暗淡的光华,此刻却变得异常夺目。 此刻,承浩与天照剑心意相通,共同以本体为媒,炼化周体能量,注入那天外原力所化金光本体中,本来以承浩的功力是不可能达到如此大的效果的,这和承浩所练功法有关,承浩所练的功法本是光明圣王所流传下来的化光之术,而这海底的洞府正是当年光明圣王所开创,同根同源,加强了承浩功力的效用,另外,这天外之力本是纯粹无比的光明原力和承浩的功力却是如鱼得水一般,而天照剑所吸收水原力倒不如承浩的光原力了。 虽说承浩能一时维持那天外原力不至于落败,但承浩毕竟比不上天地初开就存在暗魔之力,加上他功力尚浅,时间久了自然落败的。所以承浩选了个两败俱伤方法。 九天暗魔何等修为,只是一时被承浩的光明原力所迷惑,但时间长了,自然能够看清那天外原力的不足,哈哈笑道:“原来你和我一样,功力变得如此不堪。”于是全力催动那黑色血雾和暗红光晕,加之手上的宝剑,三大巨力同时向天外原力攻去。 便在此刻,承浩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笑意来,大喝一声:“天照,就在此刻。”那天照神剑像是通灵一般,全力吸取周围水原力,承浩自己也将功力发挥的极致,眼睛里射出的两道彩色异芒一现竟比原来粗了一倍,鲜血蒙住了承浩的脸恍如魔鬼一般,连在一旁护法的洛桑和水麒麟也不由吓了一呆。 “破!”承浩的的声音今天动地,便在那一刻,天照神剑也是光华大盛,洛桑只觉得一阵眩晕,不可逼视。 “轰” 六道巨力相碰撞在一起,掀起滔天巨浪,巨大的冲击所引起的巨大空间震动,竟生生将空间撕开一道裂口,一个巨大黑洞在半空中形成,将其他的余力吸将进去,不然这股余力非给东岛百姓造成一股毁灭性灾难不可。 那巨大人形也被那巨大黑洞吸的向前行了数步,才生生止住身形,不让自己被那黑洞吸将进去,但显然被巨力打成重伤,一口虚无的鲜血脱口而出,到得海面却化作了一团黑气。 “好一个借力打力,”那巨大人形怒极反笑,看到那团黑气慢慢扩散海中,方圆百丈间瞬时便飘出无数生物尸体来,九天暗魔虽然笑得狂妄,心里却着实胆战心惊,刚刚那一击险些将他本体打散,而刚刚那团黑气正是其为了防止本体散开而突出的本命精血,现在他却是着实受了重伤,若是那剑门的老杂毛们现在找上门来,他肯定要被打的魂飞魄散,虽然这只是他一个分身,但是要在完全凝聚起来,没有百八十年是做不到的。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设计破了九天魔劫,又强行破了五灵剑阵,都没有受伤,却伤在一个少年手里,虽然他感受到了当年自己老对手的气息,但就功力而言这个少年与当年的他却不知差了多少倍。 “难道不是他?”九天暗魔心中不由一阵惆怅,喃喃道:“你也会死的吗?”随即又笑了起来,但笑得却是极难看。 “哈哈,最终还是你输了啊!”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被困 承浩却也是受了重伤,不仅过度使用功力,而且刚刚那力道的反噬却是极其严重的,要不是关键时刻天照神剑为他挡了最后那一击,承浩早就灰飞烟灭了。 但那空间受了没有了天外之力的维持,哪里受得了万丈海水的巨大压力,天照剑为救承浩主动飞出,救得承浩一命,却是强行移动方位,原本维持海底空间的唯一灵力也失去了支柱,整个海底空间开始塌陷。 海水没有了阻隔,轰然而下,从四面八方涌进来。 “殿下,想不到最后还是连累你了!”洛桑满怀歉意的的向承浩道歉道。 “呵呵,现在才知道啊。”承浩拿起天照剑,苦笑道。就在承浩收起天照剑的片刻,海水是冲破了头顶最后一块光罩,两人瞬间被海水淹没了。 恍惚中,承浩感觉怀里似是被什么填满,但那感觉却是一闪而逝,便在此时那祭台忽然发生了变化,原本的祭台表面被海水的巨压给轰得粉碎,露出一道细细的裂缝。从那裂缝中竟隐隐透出些荧光来。 承浩打起精神,一道青光绕着他周身一圈,一个细细的光罩将他和洛桑圈在里面,虽然两人在里面仍被海水巨压压得透不过气来,但了胜于无,承浩竭尽全力的控制光圈,向那裂缝行去,忽然一道巨大的吸力将两人吸了进去。 “吱吱” 似是开门的声音,两人瞬间着了地,海水由祭台形成的门狂涌而入,砸在两人身上,恍如铁板一般,幸得那门瞬间被什么机簧给合上了,要不这里与外边也不无分别。 “你没事吧!”待那门合上之后,承浩勉强撑起身子,扶起洛桑关切的问道。 洛桑摇摇头,但贝齿轻咬,显是在勉力维持不让承浩担心。 “喂,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了。”一道人影从黑色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承浩一听那声音,先是呆了一呆,随后大喜道:“绿儿!” 绿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满脸的醋意,哪里还有半点丫头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吃醋的村姑一般。 “怎么?打扰你了是吧?”绿儿冷冷道。 洛桑挣扎着挣脱了承浩的扶助,颤颤巍巍的立在当地,尴尬的看着承浩和绿儿二人,此刻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绿儿,你没事啊?”承浩却是没有想很多一把抓起绿儿的手,紧紧地捏住。 绿儿脸色一红,本想说什么,但看到承浩身后满脸红晕的洛桑,气就不打一处,把手一甩,脸上一沉,道:“我只是一个小丫头,对于殿下来说,我是不是应该有事,或许死了更好。(..tw好看的小说)也不会打扰到殿下你了。” 承浩看了洛桑一眼,却是大囧,红着脸道:“哪里啊,绿儿我很担心你的。你刚刚去哪儿了?” 绿儿又不是石头人,承浩在洛桑面前都说出此等话来,特别是她一心寄予承浩,怎么会不心软,女人啊一旦心软了,那男人做的所有坏事就都烟消云散了,记得的只有他的好。 绿儿脸色缓了下来,不顾洛桑在场,扑进承浩怀里,哭道:“我也担心你啊,我还以为你都不,不要我了呢。” 承浩听见绿儿的直白,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置之不理吧,说不过去,但叫他当这洛桑的面去抱着绿儿,他又是做不到。 只好对着绿儿好言相劝,什么我不在这里嘛,我不好好的嘛,什么的,绿儿果然受用,慢慢止住了哭声。 绿儿抬起头来,看着承浩凌乱的头发,忽的笑了,道:“殿下,你很久没有梳洗了吧!” 承浩听她这么一问,知道她已经不生气了,开玩笑道:“你不在,谁梳得好我的头发。” 洛桑看着眼前更像情人的主仆,不由一阵失落,他心里毕竟还有个她,但随即另一件事冲了她的脑海。 “请问绿儿姑娘,”洛桑有些犹豫,“我叔父与你在一起吗?” 承浩也是一愣,随即道:“是啊,绿儿,力迪前辈可是与你一起?” 绿儿回答道:“我也是没有看到力迪前辈。难道他没和你们在一起吗?” 承浩道:“力迪前辈修为高深,不会有事的。”这句话显然是对洛桑说的。 洛桑却是双眉一紧,眼睛露出丝丝泪光,小声道:“但愿如此吧。”这句话说得简单,绿儿和承浩却是感觉到里面深深的沉痛。 洛桑原本一个不知世事的女孩子,如今遭遇的却是如此种种变故,现如今连最后一个亲人也是生死不明,这对于洛桑来说的确太过于残忍。 此刻就连绿儿都有些不忍了,绿儿本是一个率性而为的人,刚刚对洛桑和承浩的言语相激,只是醋意所为,现如今承浩的归来倒让她觉得自己抢了洛桑的什么,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绿儿抓起承浩的手道:“去安慰一下女孩子嘛!一点都不解风情。” 承浩抓了抓头,一脸的郁闷,怎么到最后,都成他的错了。 承浩轻轻扶着洛桑的肩膀,让她偎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知道洛桑已是受了重伤,她勉强才撑了这么久,所以他顺便就做了个顺水人情。 承浩轻声道:“洛桑,不要太难过,绿儿都得已逃出大难,力迪前辈定可以安全回来的。” 洛桑微微点头,道:“谢谢承浩大哥。” 绿儿现在心情却是大好,原本以为可以看着承浩对洛桑手忙脚乱的,她倒是落的看好戏,“这个小子,笨手笨脚的我就不信你能把她哄好。”绿儿心里暗暗笑道,但看到承浩将洛桑拥入怀里,洛桑还很受用的样子,她心里的醋意,不禁又升了起来,不过这次可是他主动要承浩去安慰人家,说什么她也没有发作的理由,正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承浩扶着洛桑走到一石壁旁边,扶她坐好,对绿儿道:“绿儿,洛桑受了点伤,你帮她看看伤口,我去找找有没有出路。” “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不要找了,除非再有洛桑公主上次用过的大阵,否则我们是出不去了,不过在东边似乎有面石壁颇为奇特,你倒是可以去看看。”承浩一面给洛桑看着伤口,一面对承浩道。 承浩向东面走去,一块褐色石壁立在那里,但承浩走近一看去发现那并非真的是石壁,而是由海底特有的千年寒铁打造一块“铁壁”。 承浩在四周转转了,发现这的确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四面墙壁和楼顶都是由千年寒铁铸就而成,难怪能够顶住这海底万丈海水的巨压。 可是这样一个空间有何用呢?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神功 承浩按绿儿所说的向东边那面墙壁走去,看着黑糊糊墙壁半天却看不出绿儿所说的奇特之处但这面墙体触手却是极为温润,隐来,待触到那墙壁才知道绿儿为什么说它不一样,这海底的千年寒铁本应该通体生寒才是,隐还有发热的感觉。 承浩心里一喜,虽不知墙体里有什么,但终究是给承浩带来了一丝希望,总比没有半点希望来得好。 承浩手在那面墙壁上慢慢摸索,发现那墙壁上的凹凸沟壑,扭扭曲曲,隐隐像是一种罕见的文字,承浩虽不知是什么意思,但却没有停下,继续摸索起来,毕竟这可是他们离开这里唯一的希望。 承浩运起体内功力,聚于手指一点,一颗如豆大的光点漂浮于半空,发出淡淡的光辉,将整面墙壁映成淡淡的莹白色,墙壁上的歪歪扭扭的符号一览无余。 承浩看着那符号,发现那是一种上古文字,他似乎在哪个地方见过,但又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何种文字。 “到底在哪见过呢?”承浩排着自己的脑袋,想了良久,终于,一道金光在他脑海里一闪而逝,“金卷!”承浩欣喜万分,不由大喊了出来,把正在休息两女吓了一跳,两人甚至可是怀疑承浩是不是在这绝境被逼疯了。而承浩接下来的行为彻底被两人定义为疯了的征兆。[..tw超多好看小说] 只见承浩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册极小的的册子,时而蹲在墙角,口里振振有词的念着什么,时而又跳起用天照剑在另一面墙壁上画着什么,反正做的事让人摸不着头脑。 洛桑和绿儿看着承浩古怪的动作,却也不说话,也不阻止,倒像看好戏一般。 承浩却是视两人如无物,自顾自的做着自己奇怪的动作,只有他自己知道,原来这墙壁上的竟是上古神目族文字,承浩所练的功法本是一本金色纸卷所载,称号还记得,当年自己还看过那金卷原本,而金卷原本上的文字,正是这种上古文字,后来雪瑶离开自己时将金卷带走,却留下一本译本,上面有两种文字的对译,由于这是雪瑶留给承浩唯一一件东西,承浩也是极为珍惜,藏在密封锦盒里,随时带在身上,没想到此刻却是起了这如此大的作用,承浩此刻正对照着那小册子,试图将墙上文字翻译下来。 但那小册子上的文字对译并不是很全,有些文字确实没有,承浩只好将周围文字刻在其他墙面上,再以连贯之意将那文字之意猜测出来,想不到这方法却是极为有效,不出半日,那空间的四面墙壁上竟都密密麻麻地刻上了译文,承浩更是深陷其中,如同一个失去心智的傻瓜一般,来来往往,看着那些字文,时而抓耳挠腮,时而手舞足蹈,又时而拍手顿足,有时更是立在墙角半日不动。.tw[]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连绿儿和洛桑也不禁对那书文内容感兴趣起来。不由跟着承浩看起来。 “大道之传,与天地无极终,顾受者无不传之秘,而列圣相沿之心法,唯有缘者得观之耳。”注一 绿儿读完这句便埋怨道:“殿下,这都什么啊,弄这文绉绉的。” 洛桑看了却是对承浩有了另外的评价:“殿下果然是家学源远流长,对这古文进也是如此精通。” 承浩却是充耳不闻,仍然只是出神的看着墙壁上满满的字文,神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似是遇到了极为困惑的难题一般。 绿儿顺着承浩的目光继续看下去,只见上面刻着这样一段话: 夫万物有阴阳,天地有暗明,明者,阳也,以父天之为力渊,暗者,阴也,以地母之为力渊,然天父地母,世上万物之渊也,深不可测,岂世人所能妄自揣摩者也,是以,修暗者,必以修心为先,心者,人之源也,所谓心明则智通,智通着万物灵,万物灵则修者成也。然心者,有善恶也,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恶已;皆知善,斯不善矣。有无之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长短之相刑也,高下之相盈也,音声之相和也,先后之相随,恒也。是以圣人居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也,为而弗志也,成功而弗居也。夫唯弗居,是以弗去。注二 连绿儿都看出这是一种练功法门,但她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在一边的承浩却是心念大动。这上面记载的确实是一修炼法门,而承浩作为这法门的翻译者自然比绿儿理解地更深一层,但这法门的内容却着实让万分吃惊,这法门所载与承浩所修竟是同源而出,乃是以天地内的原力为媒,吸收原力炼化身体,但两者的修行之法却是截然相反,承浩所修以光为媒,力求早日打开天眼,认知感悟世界,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承浩所修行之法重在行字上,万事万物必以行为先,但这墙壁所载法门却是以修为重,着重修心养身,况且以天地“暗”之原力为修行之媒,承浩虽不知这“暗者”指何物,却隐隐觉得这功法并非光明圣王所创,但两者原理却是同根,承浩却又着实想不明白,只得在墙角边暗思冥想。 绿儿和洛桑虽看不懂这是何物,但却各自若有所思,倒是水麒麟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到处转来转去,像是在找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承浩似是放弃了,颓然走出来,样子甚是低落,对两女道:“看来我们真的要困死在此地了。” 绿儿站起身来打趣道:“死就死了,你和两美女死在一起还不开心啊。” 承浩苦笑道:“有美女相伴,自然是好,但活着不是更好。” 洛桑听承浩这样一说,脸上不由又多了几片红霞,微微笑着摇头,甚是妩媚。 绿儿笑着问道:“洛桑姐姐,你笑什么?”两女经过承浩的撮合,加上在这生死关头,谁还计较那么许多,两人竟是以姐妹相称了。 “浩皇子殿下竟也是如此……”洛桑有些说不下去了,只是脸上的红霞更多了。 绿儿笑道:“轻浮,不要脸,还是好色啊。” 洛桑吃惊的看着绿儿,脸上闪过不可思议的表情,但随即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承浩却是郁闷之极,又不好发作,只得闷闷不乐的坐在两人身边看着两女开怀大笑。 却是那水麒麟似乎也听懂了绿儿说什么,半坐在地上,咧开嘴来,吐出长长的舌头,满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承浩。 注一:摘自清柳时元所著《天仙金丹心法序》,笔者有所改动 注二:摘自老子《道德经》,笔者有所修改,添加。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功力... 承浩对水麒麟斜白一眼,道:“你笑什么?死狗!” 水麒麟竟是像听懂了承浩的话,嘴巴咧的更大,咆了几声,像是对承浩叫他“死狗”的不满。 洛桑却是笑了,道:“殿下,这圣兽叫水麒麟,不是狗!” 承浩有些孩子气的道:“该死的,敢笑我,臭狗。” 那水麒麟却是对承浩做了鬼脸,一把坐到洛桑身边,巨大的龙首不停地蹭着洛桑的手臂,口中发出呜呜声,洛桑见那传说的中的圣兽竟是如此可爱,不由心里喜欢起来,神兽抓了抓水麒麟头上的鬃毛,那水麒麟却是非常受用的感觉,眼睛却不停斜视着承浩,似是示威一般。 “哈哈,原来圣兽也这么好色啊。”说话的却是绿儿,脸上满是坏笑。 那水麒麟却是极为无赖一般,索性窜到洛桑怀里,以实际行动来回答绿儿。 “这是什么?”洛桑忽然觉得水麒麟从口中吐出什么东西,放到她的手中。 承浩心里一动,道:“拿给我看看?” 那水麒麟抬眼不屑地看了承浩一眼,接着在洛桑身边窜来窜去。 “这分明是一支钥匙啊。”绿儿抢在承浩前面接过那东西,得意的说道。(..tw好看的小说) 承浩接过那东西,温润的感觉透手而来,承浩脑海里念头一闪,不禁仔细观察起来,正如绿儿所说,那东西正是像一条普通钥匙,却是通体成黑色,钥匙表面凹凸不平,似乎刻着什么。 承浩拿起那钥匙走到那刻满上古文字的墙壁,双手却是不停摸索起来,好像在找什么。 “喂,又怎么了?”绿儿没好气的道,“你不是又要发一次疯了吧。” “想出去就过来帮忙。”承浩样子极为兴奋,笑道。 绿儿和洛桑对视一眼,面露喜色,绿儿走了过去,道:“你有办法出去?” 承浩手上不停,口中却道:“快些帮忙找。” 绿儿问道:“你让我找什么啊?” 承浩举了举那钥匙,道:“找能打开的门啊。” 绿儿立即反应过来,道:“你确定,在这里。” 承浩道:“你摸摸这面墙,和这个相比一下。” 绿儿拿过那钥匙两道同样温润的感觉传到手中,绿儿不由大笑一声:“哈哈,我懂了!” “快找吧!”承浩没好气的看了这个神经兮兮的女孩一眼说道。 绿儿嘻嘻一笑,开始在那面墙壁上摸索起来。 就这样两人一直在那墙壁上摸索着,也不知摸了多久,绿儿好几次都声称自己找到了,但一试,却不是,终于绿儿对承浩的猜想动摇了,自己坐到墙角里休息去了。 承浩却没有停下,口中喃喃道:“难道是我想错了,不可能啊。” “绿儿,开启那入口的机关在哪儿?”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脱口问道。 “在那儿吧!”绿儿先是一愣,随即像明白了什么,道,“你要打开那门啊,我宁愿被饿死,也不要被鱼吃掉。” 承浩看了绿儿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向绿儿所指之处走去。 那空荡荡的墙壁上按着一个巨大把手,本该是极易发现的,只是称号一心挂在那墙壁的古卷上,也就没有仔细去顾及其他。 那把手边上却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珠子,那珠子非石非玉,触手却是冰凉透骨,通身发出淡淡荧光,极为艳丽,绿儿看承浩拿着那珠子,极为漂亮,一把夺了过来,道:“这个珠子好看,我刚刚怎么就没看到呢?” 承浩苦笑道:“你喜欢便拿去吧,我们都活不久了,再好看又何用。” 绿儿却好像没听到承浩的话一般,只是久久注视着这绿珠子,看得十分出神。 “你把那钥匙给我看一下。”绿儿忽然道。 承浩一听,知道绿儿有所发现,将钥匙递给绿儿。 绿儿接过钥匙,走到那刻满上古文字的墙角,对着那绿珠,口中似乎在念着什么。 随着绿儿口中念念有词,那绿珠似是受到什么力量的催动,荧光陡然变强,将绿儿的身影笼罩其中,不可逼视。 “隆隆……” 空间似乎在发生巨大的的震动,随着这震动越来越强,一道水光由那前方射进来,那原本紧紧闭上的墙壁竟是慢慢向后转动,开出一道门来。 承浩和洛桑对望一眼,脸上都是一喜。 “哈哈,”绿儿得一的笑起来,“我厉害吧!” “轰” 承浩身后的墙壁轰然倒塌,海水瞬间狂涌而入。 “快走。”承浩抱起洛桑,大喝道。 三人迅速走过那道门,门外却是一架极陡翘的白玉阶梯,那阶梯一节节如同没有重力一般悬停在空中,两边的海水像是被什么力量阻隔开来,两条巨大水墙沿着那陡峭的阶梯一直向上延伸,形成一条斜上的拱形通道,那通道闪闪着白色水光,光华无比,不见尽头,竟隐隐像是通天之路了。 绿儿被眼前的“通天之路”深深震撼了,竟是一时脚下无力,呆立在原地。 承浩看绿儿竟似疯了一般立在原地不动,大声道:“绿儿,快走啊。” 绿儿这才回过神来,提步就跑,就在绿儿踏上那阶梯之时,一声巨响如同巨雷一般,整个空间瞬间被海水冲得支离破碎。 海水瞬间涌上阶梯,那阶梯便如失去力量支持一般,一节一节下沉,两边的水墙也慢慢坍塌,海水从下面一路而上,追逐着承浩等人。 “绿儿,快跑啊。”承浩回头一看,海水已经浸到绿儿脚跟了,承浩不禁又急又怒,大声喝道。 绿儿也是焦急不已,只是她现在慌了神,一时立在当地,却不知如何是好。 承浩大喝一声,身体化作一道幻影,立在绿儿身边,一手挟着洛桑,一手抱着绿儿,但海水速度太快,瞬间将三人淹没其中,三人同时觉得一阵巨大压力压得三人透不过气来。 承浩大喝一声,一个光罩瞬间将三人包裹其中,将海水向两边压开来。浩努力将那光罩扩大开来,破开水面,化作一道幻影向那阶梯顶端激射而去。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守... 东岛, 四方岛。(..tw) 此刻的四方岛正鼓声如雷,喊杀声从岛的四面八方涌来,六万身着黑甲的黑甲军有四方岛四面登陆,径直向四方城杀去。 严一龙八一边调派守兵分段守护城墙各段要塞,一边向四方岛以东海面望去,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严一龙八皱了皱眉,斗武大会第二天,他受父命回城点兵前去护驾,不料成风的速度比他预料更快,当五千守军疲劳不堪的准备横渡海峡时,六万黑甲军竟神不知鬼不觉绕到他们后方,企图将之围歼在海上,幸亏严一龙八当时闻风不对,立即掉头,在对方海上合围还未完成之时,果断选择退守四方城。 历史证明,严一龙八的这个选择是具有重大历史意义,正是这个抉择造就了日后称雄一时的东岛帝国。 严一龙八以少数代价吸引敌人注意,顺利回城,这也被后世史学家所推崇,高超的战术,钢铁的意志,还有不变的忠心,这注定了这位名门之后要在东岛历史上,乃至大陆史上留下华丽的一笔,甚至后来还有人将之与中土战神谷寒并列其名。 严一龙八慢慢把刀从一具黑甲军尸体里拔出,鲜血喷了他一脸,但黑剑武士如杀不完一般,不断从城下涌上城头,无数的弩矢,弓箭,石块,还有一锅锅的热油,向在云梯上和城下的黑甲军倾倒下去,无数黑甲兵被砸成肉泥,被热油烧死,被弓箭和弩矢透体而过,但那些黑甲武士竟像发了疯一般,不停从各处涌来,有少数竟跃过重重的箭雨石林,杀上城头来。严一不得不带着严一家族的近卫兵在城头四处巡视,看哪里被突破,便上去将之杀退。 此刻严一龙八已记不清是第几批冲上城头来的武士,他心里此刻只念着一个念头,杀光他们,四方城不能失守。他周身已被鲜血染红了,看看身边的近卫军个个和他一样,全身被血污,碎肉所掩盖,几乎看不出他是个人了。 “少主,他们退了,”一个士兵兴奋地来报告消息,却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少主。 城头上的的鲜血流了一地,有敌人的,有自己人的,在低洼处集成一个个血海,血腥之气弥漫着整个四方岛,,那些嗜血白色海鸟和成群的褐色乌鸦恍如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死神一般,盘旋在四方城上空,久久不去。 “打扫战场,点齐人数。”严一龙八大声吼道,将心里所有的颤抖和恐惧由这大吼排出体外,他自己才十六岁,虽曾听父辈们英勇杀敌的事迹,他心里激动万分,向往无比,但当他自己处在这个位置,当时那种热血沸腾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竟只有深深地悲哀与恐惧,他不知道当初自己为什么对这种生活那样的向往,现在的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吐一场,将那恐惧和悲哀吐出体外。 严一龙八微微用手帕擦了擦脸,看向远方的海洋,蓝色海水和湛蓝天空在无限远处交接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他深深吸一口气,随即又呼出一口气,那空气里竟满是血腥。 “少主。”一个苍老的身影出现在严一龙八的眼前,这个老态龙钟的老人脸上满是悲恸之情,加之两只微闭的眼睛,倒有些悲天悯人的得道情怀。 “云伯,”严一龙八对这个老人却是十分的尊敬,见他走过来,连忙站起来行礼。 那老人慈祥的点点头,道:“少主,看来,这是我严一家近百年来最大的灾难了。” 严一龙八却似听不懂一般,抬起头来看向那位高高在上的老人。 “家主已经归天了。”老人仍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严一龙八忽然觉得一道晴天霹雳从头劈过,将他全身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父亲大人真的……”严一龙八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老人,似乎还想找到被骗的痕迹。 “我严一家族虽不是豪门皇族,在上古时期却也是有地位的大家族,上古先人精才绝艳,英雄辈出,在战国时期,虽不至于大杀四方,却也是一方诸侯,后家族衰落才至于做了大和家族的客卿,成为东岛王朝手下的封臣。”严一龙八虽然没有历经世事,但对于家族历史,他却也是知道,只是此刻,却不知道这和父亲有何关系。 那云伯却是继续道:“昨日,晚上我一家传秘法夜观星象,却发现代表皇族之气的紫薇之气被一团黑气所笼罩,紫薇正星已然陨落,这正是天下大乱之象,而且,”那老人神秘的向西看了一眼,道:“中土王朝气数似乎已尽!” 严一龙八终于明白这个老人的意思了,这个看似老态龙钟的老人,竟是如此野心勃勃。但是严一龙八想的却不是这件事。 “那我父亲大人……?”严一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急于知道的事。 “家主的确归天了。”那老人脸色微微抖了抖,道:“我历代家住一旦陨落,祭庙中的祭灯会自燃起来。”云伯指了指四方城西边的祭庙,此刻,即使在白天那淡绿灯光还是在微微摇曳。 严一龙八本是知道这个祭庙的用处的,据说那是严一家族上古祖先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宝贝,后经过那位修为通玄祖先的改造,将他布成了一个有关家族命脉的法阵,家族所发生事都会在上面显现,只是最近两天,黑甲军的进攻让他喘不过气来,也就没有特别留意那祭庙的动静。 “现在你相信了吗?”云伯叹了口气,拍拍严一龙八的肩膀,道:“少主,我严一家族的命运,从此便掌握在你手中了。” 严一龙八却是呆呆立在当地,看着眼前的老人,不知如何是好。 王朝历2017年,严一家族第二十九代家主严一青山死亡,被东岛后世称为严一大帝的严一龙八登上严一家族族长之位,东岛的历史进入新的阶段,史称“第二战国”。 第30章 第三十章 剑门... 五道不同颜色的光华划空而过,巨大的原力将空中成块的彩云瞬间化成数截,云层之间形成五道数丈宽的带状轨迹,煞是好看。 “孩子,看,那就是空山剑门的神仙们啊。”一个劳作的中年妇女停下手上的活,指着天上倏忽而逝的流光道。 那孩子停下手中的玩物,乐嘟嘟的说道:“我也要做神仙。” 那妇女摇了摇头,溺爱的笑笑,眼睛却忍不住朝那五道流光看去,眼里满是崇敬和羡慕。 那五道流光却是五把长达数十丈的巨剑,剑身发出五彩霞光,甚是有神仙在世的气势,而立在那五道剑光之上,正是号称当今天下人族最为强大的五位高手――剑门五大宗师。为首的正是当今被称为除魔祖师,匡氏一族的的现任族长,人族第一高手的匡如尘,随着他身后正是他的四位师弟(匡氏一族三千年来一直不收外姓弟子,所以他们多半也是有亲戚关系的),左首第一个名为匡如涛,五人之中除了匡如尘便是他的地位最高,他掌管着匡氏一族的经济命脉,是与世俗尘世打交道最多的一位长老。也正因为这样,他被人称为剑门第一生意人。与之并驾齐驱的是匡如峰,掌管匡氏一族的刑罚,地位在匡氏一族也是极受崇敬的,只是匡如峰一向不苟言笑,族人对他倒不似其他几位长老那般亲切,隐隐总有些惧怕。 匡如梦是五人中唯一的女性,虽不似少女般,但却更有成熟女性的风韵之美,长长的头发盘在头上成一个髻,淡绿色的道袍在风中亲亲飞舞,令她风韵更胜。 立在匡如梦边上的却是一个看似十分年轻的道士摸样的人,他便是被称之为匡氏一族百年难得的天才的匡如慕,修行不到三十年,便已跨入宗师之境。 此时匡氏一族的五大高手却是个个面露凝重之色,似是遇到了极为棘手之事。 “师兄,那是什么?”匡如慕的眼尖,在云层之中看到在四方岛上发生的大战。 匡如尘看了匡如慕一眼,道:“师弟,那便是世俗间的战争。” 匡如涛道:“但此地魔气甚重啊!” 匡如尘微微一怔,脸色一变,道:“的确,此地魔气颇重,但此行事关重大,若天地罗盘所示是真的,那三千年的那场浩劫又要重现了。” 众人脸上又是一阵凝重,他们都是修士中的高手,自然知道三千年前的那场浩劫,而作为这个大陆上人族的守护者,他们也明白若那魔头真的再次出世意味着什么。 这次来到海外众人一来是验证那天地罗盘所示事情是否属实,二来是寻找一个人,一个他们找了十年的人。 五人商量一番,还是决定先去海外找到那个依据天地罗盘所指之地,这天地罗盘本是匡氏先人为了搜索天地间残存的强大妖魔,采用上古彩云之石,依据天地平衡规则所制,但凡天地之间出现巨大能量波动,打破这平衡这天地罗盘必会有所反应,并能确认其方位,为匡氏一族除妖定好方位,数千年来,匡氏一族之所以成为人族除魔的祖师级存在,这件上古法宝实在帮了许多忙,而就在数日前,匡如尘在视察这上古异宝时,却发现那异宝发出巨大震动,显是天地间发生巨大的能量波动,而匡如尘在夜光星象时却发现一股天地间的黑气,将整个星空都给遮蔽住,连匡如尘竟也是看不透,匡如尘当然知道那黑气是什么,所以邀了匡氏其他几名高手,希望阻止那大魔头冲出封印。 五人化作五道流光迅速消失在东岛上空。 ****** “哗……” 一道大浪击在船身上,荡起数丈高的浪花。 成风立在船头,眼睛遥视远方,蓝天白云,浪涛阵阵,即便如他,也不得不赞叹一声造化神奇,自然力量浩大。三天前的异象他也是看到了,对于九天魔劫的传说他也是听过的,因此抛开东岛事宜,率众来此地寻找,他已在海面上寻了三天,虽没找道传说中的天材地宝,却有了意外的收获。 力迪满身是血躺在地上,两条如小儿臂粗的铁链透过的他左右两肩的琵琶骨,鲜血沿着锁链流了一地。 “二王子殿下,”成风回过头来看了力迪一眼,冷笑道,“你还是把洛桑公主交出来罢。” 力迪无力的抬起头,他的眼睛却是闪着如豹子一般的光,死死的瞪着成风,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成风死了也许不止数百次了。 “我欣赏你这种目光,”成风不怒反笑,像是在调教自己不听话的宠物般,道,“也正是这种目光,所以我选择了你。” 力迪的原本如刀的眼神却是柔和下来,如刀的目光里慢慢涌出同情的神色来,虚弱道:“成功,你觉得开心吗?” 成风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先是一愣,随即大笑道:“如今东岛已经是我的天下,九天圣王大人也开始慢慢复苏,整个天下将会是我们的,而你们将会成为圣族最下等的奴隶。” “你开心吗?”力迪似乎没有听到成风的话,继续道,“你知道吗?我现在多么开心,我知道了我最亲爱的哥哥一直在爱着我,我的妻子也米有背叛我,还有,我还有一个美丽聪明的女儿,这曾是我羡慕的一切,可是我现在都有了,就算你能得到天下,得到永生不死又怎样,天下只会给你徒增烦恼,让你活在权谋恐惧的深渊里不可自拔,而永生不死只是把这个痛苦的过程延绵得更长而已。” 成风听过力迪的话,嘴角轻轻抽了抽,忽然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一个将死的人还敢对我说教?”他的左手已然动了,指尖凝出一把血红色的刀来,“哧”利器入肉的声音随风飘开,豆大的汗珠如雨般从力迪额头落下,在力迪的胸口却是多了一个雪洞,成风冰冷的声音,笑道:“你可知道,在人的心脏上有一个奇特的穴位,能让你流血不止,痛苦万分,却不会死。” 力迪满是疤痕的脸上挂着毫无血色的苍白,但那微笑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脸。 “只要你承认你说的都是错的,我便帮你解脱。”成风的口气恍如一个输光的赌徒。 “我应经解脱了,”力迪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笑意却是更深了,“成风,你我相交这么多年,我想劝你一句……” “去死,”成风打断了力迪的话,手指化刀,向力迪刺去。 “住手,”数道剑光划过长空袭来。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观战 承浩大喝一声,数道光剑已是脱体而出,向成风击去。 成风虽惊不乱,也不见他作势,但他身子却是生生向右跃出一丈堪堪躲过光剑,他身后的黑甲武士就没有这般手段,三只光剑透体而过,六个黑甲武士应声而倒,每个人的喉咙上都多了一个血洞,鲜血伴随着三人的呼吸,汩汩而下,瞬间便没有了动静。 “好好……”成风拊掌笑道,“看来,殿下你的功力有大增了吧!” 承浩道:“在下本不愿介入你东岛内部事之事,只是阁下逼人太盛,赶尽杀绝,这实在不是仁者君王所为。” 不料成风却大笑道:“哈哈……,仁者之心?”他指了指地上的六具尸体,继续道,“请问殿下,这六人与你有何恩仇,却被殿下一举击杀在此,这便是殿下的仁者之心?” 承浩眉头一皱,脸色一变,一时竟想不出什么来还击他只得呆立于地。 “所谓仁者之心,只是胜利者对外的说辞而已,”成风淡淡道,却似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忽然,成风猛然回头。 “小心,”力迪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将陷入沉思的承浩猛然惊醒。 成风双手和手为掌,一并暗红色的长剑由体内祭出,数道暗红剑光由那剑身发出,连击在承浩身上。 承浩大喝一声,眼中连射七道精光,在他身前化作七道光墙。 “轰轰……”那暗红剑光撞上光墙发出阵阵爆裂声,光墙被那暗红剑光一一击碎,化为虚无,那暗红剑光重重击在承浩身上,承浩连退七步,一口鲜血脱口而出,显是受了重伤。 “就这点功夫,也敢在这冲好汉。”成风不屑的道,“看来不想活的人是越来越多了。”但他心里却是吃了一惊,这才仅仅数天不见,承浩的功力确实是精进了不少,而且,他所练的功法也是极为奇特,以眼化光,成风心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词来,随后,他脑海里划过无数个念头。 “难道,这是……”成风竟是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道,脸上的神色更是奇异无比,又是憎恨,有带着崇敬。 …… “眼幻之术。”在万里高空中,匡如涛脱口而出,原本古井不波的脸上瞬间闪过无数色彩,最终化为一片喜色道,“那是眼幻之术啊!” 匡如尘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高深莫测的点点头,原本阴郁的脸上此刻总算带着丝丝的笑意。 “他好像落败了,”匡如慕有些担心,道,“师兄,我们是不是下去帮忙?” “你用不着替他担心。”一直不说话的匡如峰忽然开口道,“那少年虽是修为不足,但他身上却是带着一件极为厉害的法宝。” 匡如尘赞赏的点点头,道:“不错,那修魔之人虽功力胜于那少年,手中的法宝也是不凡的魔道法宝,但与起那少年的天照剑却是不能比的。” “天照剑?”匡如涛脸上闪过一丝嫉妒之色,道:“可是五灵剑之一的天照剑?” 匡如尘点点头道:“这少年可不简单啊?” 忽然众人脸上脸色都是一沉,像是想起了什么事。 匡如尘摇摇头,道:“罢了罢了……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只是,又要辛苦众位师弟们了。” 四人都是点点头,手做一个道稽,道:“敬听掌门师兄吩咐。” 匡如尘道:“二师弟,你留在此地,毕竟那眼幻神术不比一般,我等定要为先人找回的。” 匡如涛微微行礼道:“谨遵掌门法旨。” “四师妹,你便去空山五城辅助王朝承武皇子务必守住空山五城。”匡如尘对匡如梦道。 “谨遵掌门法旨。”不苟言笑的匡如梦手做道稽道。 “如峰,如慕,两位师弟,就辛苦你们随我去北极幽冥界了!” “谨遵掌门法旨。”两人同时行礼道。 “各位师弟,天下安危就寄与你我之手了。”说罢,匡如尘率先化作流光向北方去了。 匡如梦看了众人一眼,目光在匡如峰脸上停了片刻,欲言又止,终成无语,化光而去。[..tw超多好看小说] 匡如慕和匡如峰向匡如涛做一道稽,道:“师兄保重!”,亦化光北去。 匡如涛见众人一一领命而去,他便安心观察起海上的争斗来。 承浩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柄非石非玉的长剑来,长剑通体呈黑褐色,隐隐有流光闪动,这便是名震天下的五灵剑之一的天照神剑了。 成风乍见此剑,也是一惊,他虽不知此剑来历,但剑身光华流动,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心中暗暗道:“上次,还不见这法宝,难道这便是此次九天雷劫产生的天材地宝?”他哪里知道,承浩为了拿到此剑,险些连性命也丢了,但此刻成风却只想如何杀人越货,将此剑据为己有了。再说,若自己所料不错,那这个小子留在人间将是自己成就伟业的最大障碍,总结了这种种,成风便不再犹豫,左手握决,右手持剑,那剑随着他的催动,以一化五,分五个方位而立,正是五芒血灵阵。 此刻因为成风已下了杀承浩的最后决心,一来便用了全力。那虎鲨剑在他全力催持下,暗红光芒大盛,那立在各个方位的剑形受主剑催动,顿时魔气大盛,阵阵鬼气,化作狂风将船上的座椅尽数掀翻,阵阵的血腥之气将承浩几乎熏晕过期。 就连藏在高空中的匡如涛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但他却没有急着出手,因为他看出成风所用确是五芒血灵阵,但成风功夫不到家,对五芒血灵阵的操控却是不稳,特别是作为阵眼的虎鲨剑本身灵力不够,根本操控不了作为阵脚的五大分剑,一旦五大分剑吸收了更多的天地元素力量,那力量必定反噬于主剑,倒是不要说伤人,持剑之人不被这天地元素之力冲到爆体而亡就要上高香了,而倒是他乐得看戏,反正那是修魔之人,想必是暗族的爪牙,死就死了。 而作为布阵之人的成风如何不知这虎鲨剑的灵力根本不够支持这五芒血灵阵,但威力巨大的法宝岂是那样好得到的,这虎鲨剑还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逆沙流中抢夺过来的,加上 幽冥王授他的五芒血灵阵,否则他怎么可能在仅仅二十年间便超过了力迪。 只是此时,他却觉的压力极大,手中的虎鲨剑已是发挥到了极致,本想一招击杀承浩的,哪知道承浩手中那非石非玉的长剑对他的五芒血灵阵有着天生的排斥作用。 只见那剑身发出淡淡五彩光华牢牢将承浩裹在其中,自己用从四周吸收而来的元素原力所化的血光不但无法进入分毫,反倒是反噬之力将自己震得血气翻涌。要不是自己苦苦压抑,那血气早就冲上头来。 承浩也是极为难受,他虽有天照剑这般上古神兵,奈何他自己修为却是十分有限,所催动不到天照剑威力的百分之一,倒是天照剑却是护主心切,自主涌出淡淡金光将承浩包裹其中,承浩才觉得压力减了不少。 成风大喝一声,一口本命精血夺体而出喷在那虎鲨剑上,虎鲨剑受到本命精血的催动,顿时 暗红血光大盛,那作为阵脚的五把剑形受到主剑的催动,也是以看得见的速度增长起来,天地间充沛元素之力狂涌而来,迅速由那血阵转化为暗红色的魔光。 这五芒血灵阵本是三千年那九天暗魔手下一位极厉害的魔头的所创,当年成风走投无路,去投靠了幽冥暗族,幽冥王才破例将这五芒灵血阵传了给他,只是,成风虽日夜苦练修为确是大进,但奈何这五芒灵血阵却是十分艰涩难懂,他参悟了数十年,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本来对付承浩是搓搓有余的,但没想到,这个小子不知从何处得来如此厉害宝剑,这使成风杀人越货的心更为急切,所以不顾一切,以本命精血催动虎鲨,希望能立即诛杀承浩。 承浩只觉得压力陡然大增,暗红光芒有四面八方涌来,鬼泣阵阵,阴风惨惨,承浩只觉得掉入了万丈冰窟,全身发寒,无数鬼脸在他脑海一闪而逝,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纷至沓来,碧儿,那两颗跳动的心脏,还有一团团血雾,全都化作厉鬼向承浩袭来,“还我命来”之说不绝于耳。 “不好!”匡如涛心中暗暗道,“这妖人,竟会摄魂大法。” 摄魂大法本是上古妖神所创,传说有三部,分别为摄魂,噬魂,和移魂,据说练至最高移魂之境,便可轻易移魂夺魄,占人身体,控制生死,逆转轮回。 承浩此刻正被这摄魂大法所困,只见他双眼充血,面色呆滞,显是心神大乱,心智被夺,若稍不小心,便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匡如涛正待出手,却发现承浩身上涌出另外一道力量来,只见一道褐色云雾,由承浩双眼射出,紧紧将承浩裹入其中,承浩便如大梦初醒一般,全身颤抖不已。 真是太险了,正在承浩心智几乎完全被夺之时,海底奇异空间所在的修心之法却是涌入承浩的脑海,承浩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竟对这修心之法似有所悟,只是当他醒悟过来时,却又不知道自己悟到了什么。只觉得幻觉全失,身体一松,险些跌倒。 “啊,”成风口吐一口鲜血,显是受了重伤,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承浩,自己真是小看了这个小子了,这摄魂之法本是他无意之中所得,一直是他的秘密武器,他从未公开使用过,此刻本是欲一举击杀承浩才用来配合五芒血灵阵,却没想到一击不成,反被对方重伤。 连在上空观战的匡如涛也是吃了一惊,这个少年的真实令他吃了一惊,这摄魂之法本是极为厉害的上古禁术,匡如涛本以为承浩在摄魂之术之下虽不至于死,至少也得重伤,加上那五芒血灵阵本是必死无疑,正兀自后悔,没有早些出手,若是这个少年死了,那要找到那人却是千难万难的。此刻没想到承浩不但没死反而重伤了对方,他不得不对这个少年重新考量一番了。 成风却是大怒,连喷数口精血,那五芒血灵阵顿时鬼气大盛,暗红血光由四面八方向承浩袭去。 承浩刚经过一番生死挣扎,哪里还有余力去抵抗这五芒血灵阵,只得立在原地,闭眼待死。 “妖人,休要伤人。”苍穹之上,一道惊雷由天而降。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生... 匡如涛雄浑无匹的真力化作实质从天而降,将船的整个顶棚都掀翻过来,那暗红光芒被这巨力一震,竟是四散开来,连那五芒血灵阵也被这巨力真的瑟瑟发抖险些支撑不住。 “啊……” 成风闷哼一声,鲜血由七窍流出,显是被那巨力打成重伤。 “狮子吼,想是剑门的高手到了吧?”成风虽受了极重的伤,但脸上依然是一股傲气凌人的样子。 匡如涛翻身飞下,立在承浩面前,自报家门道:“在下正是剑门匡如涛。”他的手却是在承浩身上一点,承浩本能的想躲开,但匡如涛的手虽看似平淡一击,承浩却怎样也躲不开,只觉一股极其柔和的力道慢慢注入承浩体内,那力量慢慢化作一丝丝热气绕着承浩身体旋转起来,承浩盘腿坐下,慢慢运气跟着那股柔和之力在体内运行起来,顿时觉得身体一阵舒服畅快,那狂涌的血气也随着气流的运行慢慢沉寂下来。 匡如涛收回力道,赞赏的点点头,任由承浩运气疗伤,转头挥挥衣袖,驱散腾起的水汽,道:“五芒血灵阵?那幽冥王是你什么人?” 成风由剑拄地,维持身体不倒冷笑道:“剑门匡氏,除魔之祖,今日一见,不过只是一群只知偷袭暗算的鼠辈。[..tw超多好看小说]” 那匡如涛却是笑而不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方金灿灿的算盘,只见他手指连动,哪里像个得道高人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市井的生意人一般。 成风却是不敢大意,毕竟人家可是号称人族五大高手之一,而且实力却是极为惊人,只是一招极为平常的狮子吼,已然让自己重伤。若是他真对自己下狠手,自己必不能敌,但是逃跑……成风似在盘算着什么,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你要杀他,”匡如涛飞手拨算盘,似在计算什么,继续道:“我只是打伤了你,而且,我不一定要杀你。这也就是说我救了一条性命,却并不是一定要害另一条命。”匡如涛有些自言自语道:“一条活人性命大于一条不一定要死的性命,我还是积德了。呵呵。” 不仅是成风,就连承浩也被匡如涛算了这么久的结果给逗得欲笑不已,但鉴于眼前此人是前辈高人,加之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承浩才强行压住笑意,自地上站起身子来。 “你好了?”匡如涛微笑道。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承浩一躬身向匡如涛行礼道。 匡如涛摆摆手道:“不必谢,我又没做什么,况且我救你还有别的事。” 承浩站在一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向船周围寻找起来。 “你在找他们三个吗?”成风不知从何处扯出一条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绑着一张金丝大网,网里装着两人一兽,那兽半人高,龙头狮身,正是水麒麟,此刻水麒麟似是异常暴怒,在那金丝网里不停挣扎,奈何那金丝网不知是何物,无论水麒麟如何挣扎却是纹丝不动。那两个人影此刻正躺在地上,也不知是生是死。 “就凭他们也可以救人吗?”成风满脸的不屑之意,冷冷道。 承浩却是吃了一惊,心中大骂自己太过鲁莽,听信了绿儿的馊主意。 原来三人从海底空间逃出来,自是喜不自胜,但三人虽都不是旱鸭子,茫茫大海中,不说精疲力竭而死,若在这海里迷失方向,那便是投入无底洞了,不得脱身,本来承浩可以用那御光而行,奈何承浩修为不够,况且还要带着两人一兽。 正在承浩三人一兽苦苦挣扎之时,海上忽然飘来一只巨舰,当然就是成风的这艘船了。 洛桑见到自己的父亲自然是要上船去救的,承浩当然也不肯见死不救了,绿儿却是想出了一计,便是承浩去拖住成风,洛桑和绿儿便绕道船后,偷偷上去救人,承浩本是极不同意的,认为此举十分冒险。 但绿儿却是十分坚持,洛桑救父心切,更是一口赞成,结果两人一兽便这样摸上了船,可是没想到计划并不顺利,船上除了成风,还有几十个黑甲武士。 绿儿和洛桑都有不弱的修为,这也是承浩为什么没有特别反对的原因,但现在看来,承浩还是高估了两女的实力了。 其实两女的实力并不低,只是这黑甲武士是风特别训练的,加之数量众多,两人虽联手杀了不少,但毕竟两女修为有所不如,加之没有实战经验,瞬间两女一兽便被俘虏了。 原本这战局以水麒麟这上古圣兽的修为怎么会落败,奈何水麒麟在与九天暗魔争斗之时受了重伤,现如今的修为连低等的妖兽也比它厉害。 匡如涛见承浩满脸的忧虑之色,以密音之术道:“不用担心,你那两个小媳妇,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承浩脸上一红,想要分辨,想想却又不是时候,便走上前一步,道:“成风前辈,你若放掉那两个姑娘性命,我保证放你走。匡前辈你说是不是?”承浩毕竟救人心切,那其他的事便以后再说吧。 匡如涛心里却是极不愿意,心中恨得牙痒痒,暗道:“小娃子,这本是我的功劳,你保什么证?”但表面却是发作不得,他作为前辈,若这点心胸都没有,那岂不是被全天下人笑话? “恩,是的,如果你放了那两个姑娘,我们便放你走。”匡如涛大度地道。 “不行。”成风冷笑一声,道。“匡前辈你修行通玄,若我放了这两人,你要收拾我,还不是易如反掌?” 匡如涛知道这是成风在激他,但话已经说了出去,只得作数,否则他这个剑门宗师又得背上不守道义的黑锅了,匡如涛此刻心里真是大发感慨,要做个好前辈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匡家声名岂是浪得虚名?你放心,我匡如涛说道做到,不过你这大船嘛,可得借我用用。”匡如涛心里嘀咕道:“我都做了这么大牺牲了,总得捞回点成本吧?做生意总不能赔了不是?否则不是辱了他剑门第一生意人的名头。” “好,久闻匡前辈是剑门第一生意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爽快。”成风手中一收,那暗金色的网瞬间缩小成一快手掌大小的帕状物,落回成风手中,“如此,在下便先告辞了,后会有期。”成风扫了两人一眼,目光在承浩身上停了片刻,便纵身跃入海中,泛起几个气泡消失不见。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目的 “前辈,他们不会有什么事吧?”承浩甚是着急问道。(..tw无弹窗广告) 匡如涛停下手中对两女的治疗,道:“放心吧,她们死不了。只是……”匡如涛看了旁边倒在血泊的力迪一眼,道:“他真的死定了。” 承浩这才想起力迪来。 “前辈!”承浩扶起力迪,此刻的力迪却是极为虚弱,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却是微闭着,呼吸也是极为微弱,鲜血混合淡青色的液体由鼻中口中汩汩流出。 “这是,这是……”承浩惊恐的看着被粘上绿色液体而冒着青烟的木板。 “万蛊毒虫。”力迪有气无力道。 “万蛊毒虫?”匡如涛一听到万蛊毒虫的名字也不禁悚然动容,“可是神离族的万毒之王,万蛊毒虫?” 力迪看了匡如涛一眼,道:“不错。” 匡如涛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变,道:“这万蛊毒虫,乃上古神离族高人万毒王所练,配方和材料都极为隐秘,不知先生……” “我怎么得到的?”力迪苦笑道。 匡如涛听完点点头,道:“贫道也曾经因仰慕这万毒之王的威力,专门去神离族求过此毒药,但神离族长老却都婉拒了。” 力迪点点头道:“道长不仅仅是因为仰慕吧?不过如此神药,神离族岂肯轻易示人?” “那阁下……”匡如涛的声音却慢慢低了下去。 “你可听说过神目族?”力迪以密音之术对匡如涛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匡如涛却是一惊,心中却是疑惑不解,这神目族本是无目族三千年前的称呼,由于中土王朝的禁令,整个大陆也没有几人知道,但如今匡如涛却从眼前这个海外的糟老头口里听到,心里难免一惊,但却不知道力迪此刻是什么意思? “你号称是剑门第一生意人,不如我们就做一笔生意如何?”力迪的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淡淡道。 “只要你开出条件。”匡如涛对着垂死的老人的条件有了兴趣,微微笑道。 承浩见两人都面露微笑,知道两人在以密音之术交谈,他虽不是第一次接触这密音之术,却仍是感觉神奇无比,但他自己却是不会,只好在旁边看着两人,心中却是好奇不已。 就在这时,匡如涛和力迪却是同时抬头看着承浩,两人神色甚是奇怪,似乎这一刻才真正认识承浩一般。 “好,这生意,贫道接了。”匡如涛笑道,这次却没有密音之术。 力迪似乎精神好了很多,像是放下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口中笑道:“如此便多谢前辈了。” 承浩却是极为奇怪,道:“两位前辈,不知做成什么生意了?” 两人同时笑而不语,显得高深莫测的样子。 力迪勉强提起身子,向洛桑以去,但他受伤极重,行动十分不便,短短数丈距离,对于他来说却似天堑一般。 承浩本要起身扶他,却被匡如涛拉住了手,匡如涛摇摇头道:“他丢了一辈子,这次就让他自己找回来吧!” 承浩迷惑的看了匡如涛一眼,却发现匡如涛的眼睛里竟闪着某种他不理解的东西。 力迪慢慢跑到洛桑身边,双眼装满了复杂的感情,不仅仅是父爱,更似对恋人的爱:“雅儿,是你吗?” 泪水和着淡青色的液体狂涌而出。 力迪的双手最终停在半空,口中喃喃道:“不过如此吧!” 匡如涛却似听懂了什么,口中道:“你明白了吗?” 力迪点点头,脸上却是一阵微笑,随即眼角一皱,似是对老朋友道:“洛桑就交给你了。” 那只伸出的手重重打在地上,力迪双眼里映着洛桑的影子,似刀刻在那里的一般。 “前辈。”承浩冲到力迪尸体旁,大声喊道。 “逝者已往,早登极乐。” 匡如涛拉过承浩,手中一道温和火光激射而出,那火光若有若无,紧紧将力迪的尸身包裹起来,一道耀眼光芒一闪而逝,那火光飞回匡如涛手中时,地上却多了一片白色粉末。 一阵海风拂过,那白粉随风而起,向海里飘飘洒洒而去,如同脱尘的仙人一般。 “前辈……”承浩看了匡如涛一眼,匡如涛却是微微点头,道:“随风而来,随风而逝,万福具空,千祸枉然,幽幽天道,携子前行。” 承浩看着慢慢消散在海面的粉尘,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那感觉不是悲伤,只是一种 对生命消散的失落感,但却又不是悲天悯人的圣人情怀,承浩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 “你便是中土四皇子?”匡如涛打断承浩的思维,微微笑道。 “是的。”承浩回过神来,转过脸看着眼前这个受天下万人敬仰的匡氏高手。 “你可愿意拜我为师?”匡如涛有些傲然道。 “啊!”承浩吃了一惊,想了很久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难道你不愿意?”这下该匡如涛大吃一惊了,匡氏五祖,哪一个不是叱咤风云,受尽人族万民景仰,欲拜师学艺者更是趋之若鹜,但三千年前匡氏祖训,不收外姓弟子,如此就算地位崇高如中土皇帝,要入匡氏,也是绝无可能的。但匡如涛却在承浩脸上发现丝丝的犹豫之色,像是处于极为为难之中。 “不是不愿,”承浩想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是不能。” 匡如涛肺都气炸了,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傲慢的小子一掌劈成粉末。但毕竟作为得道多年的高手,他很快就将怒意敛于体内,满脸堆笑道:“为什么?你难道觉得我不厉害?刚刚那狮子吼不好,我可以教你别的啊,御剑飞行,在天上飞来飞去,多自由啊!还有什么遁地术,像老鼠一样钻来钻去……”匡如涛此刻摇身一变,从一个得道老前辈变成一个专门诱惑小孩子的大灰狼。 “前辈别误会。”承浩看着满脸堆笑的匡如涛,心里却不觉一寒,他在那笑里分明看出什么诡计来,“前辈修为通玄,只是在下已有师父了!” “那多一个又如何?”匡如涛仍是满脸堆笑道,但心里早就怒火中烧,暗道:“小子,要不是为了那眼幻神术,你就是跪在我面前痛苦,贫道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却见承浩一本正经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我是不会再拜其他人为师的。请前辈恕罪!” 匡如涛见一计不成,又使一记,满脸笑道:“那也是,难得你有此心……”忽然他脸色一变,脑海中映出一条人影来。 “你师父一定是个大美人吧?”匡如涛脸不变色,看了看旁边的洛桑和绿儿,依旧笑嘻嘻道,“令你这个徒弟如此对她难以忘怀?” “我师父是这世上最美丽的人。”承浩喃喃道,心中却不知不觉涌起断水深渊那张隐约的脸来,一时竟想得痴了。 匡如涛暗骂道:“多情种子。”但脸上神色却是颇为严肃,难道真的是她? “好吧!既然你不愿拜我为师,我也不为难你,”匡如涛神情却是渐渐严肃起来,“但是我却有一言要交与殿下。” 承浩道:“在下谨听前辈教诲。” “殿下多半也看到数日前的那场大劫了吧?”匡如涛道。 承浩承浩却不知匡如涛要说什么,只得老实回答道:“我是看到了的。” “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匡如涛继续问道。 “在下从力迪前辈那听说过,那是上古九天暗魔的分身之一出世了。” “不错,”匡如涛道,“三千年来,这九天暗魔暗中蓄积黑暗力量,每百年就要反抗一次,而五大圣兽受光明圣王之令,守护五灵剑阵,但此次不知为何,九天魔劫竟被击溃,而五灵剑阵之一的天照剑阵也被冲破,致使九天暗魔的分身逃了出来。” “这便是那天照剑吗?”承浩由本体中祭出天照剑道。 “不错,”匡如涛轻轻握住剑柄,一股无匹的光明原力,涌到他的手中,甚至修为如他,也不禁提起真力,才勉强压抑住那被狂涌的真力涌动的血气,“收好它,”匡如涛有些不舍的将剑还给承浩道。 承浩将天照剑收回本体内,道:“匡前辈,你到底想说什么?” 匡如涛微微笑道:“你知道你为什么握此剑时不会被其剑体内的原力反噬吗?” 承浩茫然地摇摇头,他握这天照剑时,丝毫没有异样,又怎么会知道什么反噬的说法。 “神剑通灵,能自己择主。”匡如涛不无遗憾道,“你是不是在修炼一门练光之术?” 承浩听了这话不由身子一退,满是警惕之意,这练光之术本是承浩最为隐秘的秘密,就连跟随自己多年的绿儿,他也是守口如瓶,但匡如涛一语却是将他最后的秘密也说了出来。 “还是你那位美女师父教给你的,对不对?”匡如涛这时才摆出天下宗师的派头,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承浩。 承浩这才明白过来,这位当今人族最强的高手救自己的原因,却是为了金卷而来。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醒来 “恩……”就在两人正四目对视时,绿儿却伸个懒腰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摇头晃脑的朝两人走来。(..tw无弹窗广告) 匡如涛,和承浩两人都是一惊,转过头来,看向绿儿。 “绿儿,你醒了?”承浩上前两步,扶住绿儿肩膀惊喜道。 “你们在干什么呢?”绿儿好像刚睡醒一般,睡眼朦胧地看向匡如涛道,“这个老头是谁啊?” 承浩忙道:“绿儿不得无礼,这是匡前辈。” 绿儿推开承浩,走到匡如涛面前,如同醉酒一般,朦胧的看着匡如涛,道:“匡前辈?那那个力迪老头去哪儿了?”说完,身体一软,险些倒了下去。 承浩连忙上前一步扶住绿儿,轻声对匡如涛道:“前辈,绿儿不知礼数,多有冒犯,在下代为赔礼了!” 匡如涛却收回了那摄人心神的目光,淡淡一笑道:“不妨事的,绿儿姑娘只是中了迷香,神智还未完全恢复过来,片刻之后便会好的。” “恩?”绿儿如同在梦中听到匡如涛的话一般,猛然从承浩怀里挣扎起来,见眼前的人竟是承浩,便一把扑入他怀中,口中不停道:“殿下,快救救我们。” 承浩有些尴尬的看着匡如涛,受却轻轻抚在绿儿背上,以真力将绿儿体内郁结的血气慢慢推散,口中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tw好看的小说)” 随着承浩真力的输入,绿儿的呼吸慢慢顺畅下来,情绪也是稳定了许多,却发现自己正在承浩怀里,而在旁边一个陌生的老人却是抚着胡须,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脸上一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承浩也发现了绿儿的窘境,慢慢推开绿儿问道:“绿儿,发生了什么事?” 绿儿有些羞愧的看了承浩一眼,将在自己和洛桑在船上的遭遇说了一遍。 “糟了……”绿儿一惊道,“成风要对力迪前辈动手了?力迪前辈怎么样?” 一听到力迪的名字承浩脸上不由的一沉,于是将刚刚所发生的事向绿儿说了一遍,当然,他和匡如涛的对话被承浩省去了。 “匡前辈,多谢救命之恩。”绿儿向匡如涛行礼道。 匡如涛看了承浩一眼,道:“绿儿姑娘不必在意,贫道也是正好路过此地,见妖人行凶,不够举手之劳而已。” 三人此“时关系甚为微妙,特别是承浩和匡如涛,两人明知对方要干什么,但因绿儿的横插一脚,都无法发作。 绿儿侧眼看看两人,脸上露出狡猾的笑意。(..tw) “看,”绿儿指着远处道,“是海市蜃楼啊。” 承浩随着绿儿所指之处看去,也不禁一呆,只见在远处水天相接之处,一座座宫殿连绵而立,金瓦红墙,飞檐画栋,淡淡紫光冲天而起,将整个海面映得一片艳丽。在那宫殿正上空,蒸腾的海水化作非云非水半透明水汽,将投射而过的阳光幻化成七彩,映在那座座宫殿之间形成一座座七彩彩色拱桥,正好将那绵延百里的宫殿连接起来,恍如一座仙宫一般。 “好一个自然幻术。”匡如涛也不禁感叹道,“苍茫天地,无奇不有。” 绿儿笑嘻嘻在承浩耳边道:“那个老头还挺有意思的。” 承浩微微笑道:“嘘,轻声点,让匡前辈听到就不好了。” “叔父……“一声惊呼传入众人耳朵中,洛桑全身一阵颤抖,苍白的脸上划过几条泪痕,额头冷汗淋漓。 匡如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洛桑面前,指尖在洛桑眉心一点,洛桑只觉的一股精纯无比的道家元气度入脑海,将眼前那些恐怖异常的画面震得粉碎,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张温暖的笑脸,那张脸上的笑不知疲倦,永远定格在脑海里,似乎可在那里的一般。 “桑儿,醒来吧!”如天籁般的声音在洛桑的脑海中回荡。 “母后。”洛桑忽然睁开双眼,在她面前的却是另外三张脸。 “洛桑,你终于醒了?”承浩惊喜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洛桑有些失落的回答现实,轻轻地点头,道:“有劳各位费心了。” “洛桑姐姐,你没事吧?”绿儿开口道,“你没醒时,殿下可担心了。” 承浩此刻说是不是,说不是也不对,一时只得愣在当地,脸上一脸的为难。 洛桑脸一红,瞟了承浩一眼,道:“谢过殿下了。” 承浩尴尬的咳嗽两声,指着一边的匡如涛,扯开话题道:“这位是匡如涛前辈,是他救了我们。” 洛桑看向匡如涛,发现匡如涛也在看着自己,匡如涛眼神复杂,给洛桑隐隐不好的感觉。 “我叔父呢?”洛桑终于发现船上少了一个人。 提起力迪三人脸色都是一沉,沉默不语。 洛桑心里一寒,双眼含泪的看着众人。 “力迪前辈,他……”承浩神色沉痛的看着洛桑,又扫过绿儿等两人一眼,两人微微点头,示意承浩继续说,“他已经去了。” 洛桑原本惨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她挣扎着由地上爬起来,口中喃喃道:“那,那……”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令尊的尸身,我已经根据他的遗愿,以三昧真火炼化,葬于海上了。”匡如涛淡淡道,对于这生死他明显比其他三人看得开一些。 “人都有生死,洛桑姑娘你也不要太过悲伤了。”匡如涛轻轻拍了拍洛桑的肩膀,安慰道。 “还有,”,匡如涛好像想起什么,由怀里拿出一个方形盒子,交给洛桑道:“洛桑姑娘,这是令尊让我交给你的。他让我告诉你,他对不起你。” 洛桑接过那盒子,颤抖的打开来,一支晶莹透亮的玉簪静静躺在黄色裹布里。 洛桑一看到那玉簪,脸上忽然抖了一下,左手由怀中掏出另一个一样的盒子来,盒子中一支一模一样的玉簪躺在里面,只是那玉簪在簪尖断了一截,嫣红的红色沾在那玉簪的断缺处,投出淡红色的光。 “爹,娘,你们终于在一起了。”洛桑脸上的泪水如同泉涌一般,双手各持一个盒子,朝海里狠狠掷去。 海上的风不知何时又肆虐了起来,海风卷起丈高浪花,将那两个盒子卷到海中,瞬间,消失不见。 “桑姐姐,”绿儿上前拉过洛桑的手。 洛桑回过头来,布满泪水的脸带着微微的笑意,“母后等了他一辈子,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吧?” 绿儿点点头,一把抱住洛桑道:“会的,一定会的。”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拜师 承浩一行四人在海上整整飘了三天,本来按照正常航速一天就可以到四方岛的,但一方面为了帮洛桑散心,另一方面匡如涛心性已起,强烈建议承浩在海上多行几天。 最惹人开心的还是那水麒麟了,时而转入水底,时而又探出头来,每次下水都会带些海鲜起来,这可乐坏了承浩和绿儿,刚开始匡如涛以修行为由,死都不肯开荤,自己吃些身上带的干粮,但在承浩和绿儿努力下加上美食的诱惑,这个大陆人族最绝顶高手之一,还是没有守住进行了百年的斋戒。 在吃过一条不知道名字的大鱼后,匡如涛不由感慨道:“做个普通人真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在一旁的绿儿和承浩哪里知道这修行者斋戒这回事,对匡如涛的话都是大为奇怪。 匡如涛满意的拍拍肚皮,看了两人道:“自年轻的时候偷偷吃过一次肉,我已经两百年没闻过肉味了。” “扑哧”绿儿险些将嘴里的鱼肉喷到承浩脸上,奇道:“你说你活了两百岁?” 旁边不说话的洛桑脸上也闪过不可思议的神色,只有承浩,脸上虽露出奇异之色,但奈何嘴里张满了食物,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这有什么奇怪的,”匡如涛笑道,“修行本就是为了延年益寿,以求长生不死啊。” “长生不死?”绿儿和承浩都是睁大眼睛看着匡如涛,洛桑虽不说话,但眼神里也是充满了好奇。 匡如涛有些得意地站起身来,望向远方无尽的海洋,口中豪气万丈道:“天地万物,生老病死,流转轮回,这本是自然法则,但人生为万物之灵,智慧无穷,经过无数人族先贤不停摸索,掌握了一些突破这自然轮回法则的方法,这便是修行了。”匡如涛顿了顿,看着三人颇为受用的表情,心中不禁大感得意,继续道,“虽然现在人族还未到达真正意义上的长生不死,但延年益寿却也不是大问题,像你们都知道的光明圣王,传说他活了一千岁,直到后来为了封印暗魔,引动天外之力,才油尽灯枯,最终陨落。” 绿儿笑道:“难怪我们村里的老人都说你们神仙是老妖怪呢!” 匡如涛脸上一沉,微微怒道:“胡说八道,妖族寿命的确也是很长,但和我们修行之人怎可同日而语呢?妖族,诞生于上古时期,他们其实比人族的历史更为源远流长,只是后来人族经过数万年的积累,总结,修炼之术远远超过妖族,是以,妖族才会没落的,以至于今天名存实亡。” “那暗族是什么回事呢?”承浩好奇地问道,听到匡如涛提过妖族,承浩不由想起暗族来。 绿儿和洛桑对这个问题显然也是十分感兴趣,对于暗族,他们和承浩一样也是听过其名,却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特别是绿儿,此刻正好奇的看着匡如涛,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暗族在本质上也是人族。”匡如涛有些感慨道,“只是一万年前,人族之间发生分裂,当时人族的两大首领,轩辕和蚩尤对于修炼一途产生歧义,轩辕大帝支持天人合一之说,反对蚩尤一族的炼血禁术等有违人性天道的术法,并将自己所悟得的天人合一之道传于蚩尤一族,但蚩尤将这一做法视为是轩辕向他挑衅,结果两人各自带兵连年征发,最终蚩尤战死,但他的族人却将炼血禁术传承了下来,经过数千年的发展,竟变成了血魔一族,专门以食人血为生,到了三千年前,九天暗魔降生于世,很快就与……”说到这里匡如涛脸上有些犹豫,但随即接着道,“当时的血魔族,也就是现在的暗族的幽冥王搭在一起,两人合体之后,很快便带兵入侵中土,也就是这时,修炼了近千年的人族大圣光明圣王带领人族开始抵御血魔族的进攻,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那次大战之后,血魔族为了表示对九天暗魔的尊敬,便自暗族,退入极北的幽冥之地,也就是幽冥界,而人族根据光明圣王留下的封印依空山山脉空山大峡谷修筑了……” “空山五城,”承浩接着道,“这个我知道,这个是人族抵御暗族最重要的要塞,一直都由我们王朝最精锐的士兵驻守。(..tw好看的小说)” “不错。”匡如涛看了承浩一眼,“根据当时的协议,空山五城是由中土王朝守卫,这也就是天人族为何能够凌于其他种族之上的原因。” 绿儿想了想问道:“匡前辈,王朝军队的都是肉体凡胎,怎么可能是暗族高手的对手呢?” 匡如涛笑笑,道:“不错,凭着王朝将士是……”他忽然收了口,脸色也变得有些奇怪。 “前辈,难道空山五城还有什么其他厉害的后备?”连承浩也不禁好奇起来,道,“二皇兄从没有说过啊。 匡如涛看了两人一眼,神秘道:“这是秘密,”随即扯开话题道,“小姑娘,这鱼肉做的不错,下次再做给我吃啊。” 绿儿眼光一闪,道:“好啊,匡前辈,不过我可是有个要求的,”绿儿看了承浩一眼,继续说道:“我们殿下,虽然很厉害了,但比起前辈你真不知差了多少,,如果……” 匡如涛听到这里已经明白绿儿的意思,道:“绿儿姑娘不要说了,我本来见你这位皇子殿下有几分天资,本要招他为徒的,可是他嫌贫道是个糟老头子,始终忘不了他那美女师父……” “前辈,”承浩满脸通红的看了众人一眼,发现绿儿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一般,而洛桑也是满脸通红,更是带着一股幽怨之感。 匡如涛看了承浩一眼,狡猾的笑笑,幸灾乐祸道:“看来你有麻烦了。” 绿儿直接问道:“你师父是谁,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师父?”俨然已经成了承浩的私人管家,洛桑在一旁虽不说话,但脸上却也是一副好奇的表情,显然她对这个突然杀出的情敌也是急于了解敌情。 承浩涨得满脸通红,拉着绿儿的手道:“绿儿,不要闹了。让前辈和洛桑公主耻笑了。”承浩自然知道绿儿吃起醋来的厉害,连忙像匡如涛求救,匡如涛却是头扭向一边,仿佛湛蓝的海水忽然间变得异常美丽,让他一时收不回神来。 承浩只好向洛桑看去,洛桑却是抱着水麒麟的脖子,数起水麒麟的绒毛来,但眼角的余光却丝毫没离开承浩的脸。 倒是水麒麟咧着嘴看着承浩,也在笑话承浩一般。 承浩咬咬牙,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道:“匡前辈,你还愿收在下为徒吗?” 匡如涛咳嗽两声,道:“本人收徒本是极严的,”他看了承浩一眼,承浩狠狠瞪了他一眼,匡如涛立即转过眼神,道:“但以你的条件,算是勉强合格了。” 众人当然知道他是为了抬高一下自己的身价,但显然此举并不明智,可怜的高手再被众人鄙视一番后,终于还是达到了目的,承浩简单的进行了拜师仪式,匡如涛便开始宣读剑门的大小门规了,承浩,听得是头晕脑胀,索性就不听了,两女也是听得一头发麻,剑门的大小门规加在一起竟有上千条,什么不准吃肉了,不准喝酒了……云云。 后来连匡如涛自己也厌烦了,省略一大半,最后道:“这最后了一条是最重要的,必须遵守。” 承浩半跪在地上,心里虽早已厌烦,心里暗道:“也就说前面的可以不遵守了。” 匡如涛严肃道:“你入我师门之后,绝不可以使用其他功法。”承浩猛然抬头,看向匡如涛道:“前辈,这个我……” “住口,”匡如涛严肃道,但承浩却在耳边听到这样一句话,“你可以继续修炼那功法,但不到生死关头切不可使用。” 承浩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显然匡如涛肯用密音之术解释,已是极给承浩面子了,若承浩此时还是不从,那真是说不过去了。 “是,师父。”承浩重重磕了个头,拜师仪式这就算结束了。 匡如涛显是十分高兴,拍拍承浩的肩膀道:“乖徒儿。” 承浩却是站起身来,走到绿儿身边,道:“你现在满意了吧?” 绿儿瞥了承浩一眼,却发现匡如涛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忙道:“满意什么啊?这又不能证明什么。”绿儿虽口里这么说心里却是十分高兴的,谁不希望自己爱的男子能够重视自己呢。 洛桑却是眉头一皱,看承浩和绿儿两人甚是亲密,心中又是又是一酸,将怀里水麒麟搂得却是更紧了,倒是水麒麟却是很受用个样子。 匡如涛暗中观察者三人的表情,脸上微微一笑,面朝大海,无限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啊。”远处数座海岛依然隐约能见了。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离开 夜色苍茫,夜空繁星点点在这恍如无边际的海面,显得分外高,分外亮。 绿儿立在昏黄的航灯下,静静看着远方,似乎在等着什么。 “是匡前辈吗?”绿儿对着虚空的海面忽然开口道。 匡如涛微微怔了怔,脸上一寒道:“你怎知道是我?” 绿儿回头凄然一笑,道:“我只是相信前辈会来。” 匡如涛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意,淡淡道:“你也知道他的秘密,是不是?” 绿儿脸上闪过一丝苦笑,痴痴的答非所问道:“只是他太笨了,亦或是太过善良了……” 匡如涛听过这话,脸上的神色却是一缓。 绿儿转过头来,看向无限远处,那里正是一片黑暗,静静地,荒芜的,令人窒息…… “不过还是谢谢你,”匡如涛后退一步,继续道,“谢谢你帮我……” 绿儿却是淡淡道:“我不是帮你,我只是不想看着他知道真相的样子……” “不错,拜我为师,让他不再使用眼幻之术,是最后的掩藏方式。”匡如涛笑道,“看来你为他想得很周到啊。不过你为什么知道他一定会上你的当……” 绿儿笑了,笑得无比天真,如水的眸子像是刚出生的孩子一般:“前辈,三年的相处,这点自信都不让我有吗?再说……”但随即又闪过一丝悲伤,慢慢的,瞳孔里的光慢慢消散,淡淡道:“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前辈?” 匡如涛倒是觉得有了兴致一般,问道:“什么忙?” “让他永远记住绿儿的样子,而不是……”绿儿眼神诚恳的看着匡如涛。 匡如涛脸上闪过一丝同情之色,道:“为什么?” 绿儿惨淡的看着远处,笑道:“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吧!” 远处黑暗中已慢慢冒出数座移动的阴影来。 绿儿看着那慢慢靠近的阴影,又看看船船舱里透出的灯光,脸上露出无限眷恋。 匡如涛看着远处,吸了口气,笑道:“你做的鱼真的很好吃!” 绿儿也笑了,似是自言自语道:“真希望还有机会再给前辈做鱼吃。” 匡如涛又摆出一副贪吃鬼的样子道:“怎么没有机会?我可是还没吃够啊!” 忽然一道白光升上天际,紧接着数道白光相继升上天空,将附近整个海面都照得透亮。 五座巨大的战舰将承浩他们的船围在中心,喊杀声冲天而起,箭矢顶着火球瞬间插满了整艘大船,匡如涛腾空而起,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一股亮丽的赤色光芒,脱体而出,射向海里,托起一道水墙,将这个船体包裹起来,数道水柱冲天而起,随着匡如涛的手势或作水剑射向船身着火的地方。 一道暗红色血剑如同利剑一般穿过那水墙直向匡如涛袭去,匡如涛身体向后一缩,想躲开那暗红血剑,不料那血剑恍如附骨之蛆,死死缠着匡如涛,虽对匡如涛没有危险,却让匡如涛分不开身来。 匡如涛大喝一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金色算盘,匡如涛对那金色算盘,不知念写什么,那金算盘骤然长大十倍不止,化作一道盾牌但在匡如涛身前。 “轰” 那暗红血剑撞击在金算盘上,发出巨大响声,将整个船身震得摇摇晃晃,巨大的水波向四周传播出去。 匡如涛连退三步才勉强定住身形,他身前的金色算盘被那暗红血剑一击,金光萎缩不少,但却立于匡如涛身前,与那血剑剑,形成对峙之势。那暗红血剑虽然也是全身震颤不已,但仍凝成实体,悬浮空中,虎视眈眈看着匡如涛。忽然暗红血剑通身暗红血光大盛,将匡如涛的身体全身映成血红色。匡如涛当下也不犹豫,全力催动身前的金色算盘,那金色算盘,在匡如涛的全力催持下,发出万丈金光,将匡如涛身体包裹其中,一金一红两种光芒各以散盘和血剑为中心展开对抗,将整艘大船染成金红两色,不可逼视。 “不要打了,”绿儿娇呼一声,全身却是护在匡如涛身前,那原本向前的血剑像是听懂了绿儿的话一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暗红光芒如流水一般消散,然后似是受到什么力量控制,嗖的一声飞出水墙,整个水墙在那血剑的全力一冲之下,瞬间溃散,海水霍然下落,激起层层浪花。 没有水墙的阻隔,匡如涛终于看清来人,在对面战舰上一道身影孤傲立在船头,在他身后,数百手持巨弓的黑甲武士密密麻麻立在船头。 忽然一道暗血光芒化作一匹如丝绸般条状物,将绿儿卷在其中脱将过去,匡如涛一把抓住绿儿的脚,口中却道:“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打这小女子的主意。” 那人却不说话,手上的条状物却是红光大盛,匡如涛只觉手上一麻,当下手中一松,口中惊呼:“七星夜,你是,你是……” “师父,发生什么事了?”承浩由船舱中一跃而出,看看满是狼狈的船面和满脸苍白的匡如涛,问道。 匡如涛此刻身中剧毒,心中却是一片混乱,忙坐下练功打坐,阻止毒气扩散,口中道:“不要管我,快去救绿儿姑娘!” 承浩向四周看去,海面却是一片平静,那五艘巨大战舰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师父,绿儿怎么了?”承浩良久才反应过来,问道。 匡如涛勉强站起身子,愧道:“为师无能,眼看她被劫走,却是无能为力。” 承浩却是不说话,忽然身子一跃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匡如涛身前。 “御光之境!”匡如涛大吃一惊,看着承浩消失的身影,喃喃道。 原来着眼幻神术按照对光之元力的感悟不同,划分为不同的境界,分别为化光,御光,幻光,最后到达天眼的至高境界,原本这练光之术是修炼境界的一个异术,所以对于修炼之人来说,条件是极其严苛的,而且…… 匡如涛收回思维,喃喃道:“这对你,不知是祸是福啊?”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三原... 阴冷的海风划过承浩的脸庞,将承浩原本冰冷的心吹得更冷。(..tw无弹窗广告) 漆黑的海面,微微腾起的细浪在层层叠叠,将映在海面的星光撕碎又组合。 “绿儿!” 承浩嘶声力竭的声音,没入呼呼的海风声中,消散无影。 一道赤色光芒划过海面停在离承浩不远的海面上,静静看着承浩。 “我们回去吧!”匡如涛叹息一声,带着一丝疲惫道。 “绿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迟早都不要我的。”承浩绝望的大吼道,口中一口鲜血脱口而出,身下的云状光垫也是一阵震颤,险些散开来。 “小心!”匡如涛一把扶住承浩的肩膀,接触承浩身体的一瞬间,匡如涛全身一震,承浩的身体此刻就像一个巨大的炼炉一般,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身体里相互碰撞,将他身体里的每一根血脉都涨得比平时大数倍,这对于常人来说,铁定是受不了的,但承浩身上的天照神剑在此刻却是发挥了巨大作用,无尽的光明原力由天照神剑传入承浩体内,将两股大力抵抗着那两股巨力在承浩体内产生的碰撞力量。 匡如涛来不及多想,双指并立,一股纯正的道家元气由他指尖传入承浩体内,但令匡如涛想不到的是,输入承浩体内的元气却被承浩体内的两股力量所排斥,并形成第三股力量在承浩体内相互争斗起来。 但当匡如涛试图撤掉这股元气时,却又是不行,在承浩体内的三股力量已然形成三足鼎立的场面,也就是说原本承浩体内的力量是形成平衡的,所以承浩才得以活到现在,但被匡如涛一时救人心切,向承浩体内输入一股与其他两股力量完全不同的力量,是得原来形成的平衡被打破,从而形成了新的平衡。 但此时承浩的身体受到三股大力的同时打击,要不是因为天照神剑的护主功能,他的身体在就被这股力量绞成粉碎,再也经不起再一次体内均衡被打破。 当然这也是承浩的造化,若此次承浩能将这三股力量化而为一,那么他的身体将会出现一次巨大的飞跃,也是说其修行将会提升一个档次,正所谓高风险,高收获。 承浩此时只觉得身体恍如被放进一个大绞盘当中,三股巨力向三个不同方向拉扯着承浩的身体,似乎要将他的身体撕碎,但每当他觉得自己就快死去的时候,天照神剑身上发出的纯正的光明原力又立即将身体受伤的经脉修复完整,好比一个快死的人又将他救活,然后再杀死他,这样周而复始,让承浩甚至分不清痛和不痛区别。[..tw超多好看小说] 而匡如涛也不轻松,刚刚他在与那神秘人打斗中,消耗了不少元气,加上中了七星夜剧毒,此刻,承浩体内却恍如一个无底洞一般,匡如涛却是不敢撤走手中的元气,否则承浩轻则全身经脉全断,变成废人一个,重则三股巨力将承浩身体彻底绞碎。 便在此时,承浩体内的三股巨力碰撞更为剧烈,隐隐有融合之势,一口鲜血由承浩口中狂涌而出,将匡如涛淡绿道袍染成暗红色。 匡如涛心中一喜,知道承浩体内三股力量已开始慢慢融合,只要自己和承浩能够坚持住,待承浩体内三股力量融合,承浩的修为不仅可以上一个层次,而且可能由此打开传说中的业力之门。 业力是传说中宇宙诞生之初演化万物的原力,后来业力随着天地诞生的需要,分化成三种力量,即光明原力,暗之原力,和道家所说的炁(注一)。 光明原力又被称之为创造力量,主要负责创造世间万物,暗之原力代表的却是与光明力量相反的破坏力量,主要负责破坏,与创造原力形成均衡,而炁却是业力的衍生物,传说在业力分化过程中,为了区分生物与死物便诞生了炁之原力。(注二) “啊。” 匡如涛嘴角流出数道血丝,那血丝却是暗红色的,随着海风划过一道美丽弧线,滴入海水中,瞬间方圆百丈的海水中飘起无数鱼虾尸体。 匡如涛苦笑一声道:“又反杀戒了,这要是让师兄知道,又要关我几个月的禁闭了。” 承浩体内的融合之势越来越强,体内要求的原力的也越来越多,匡如涛甚至能感觉到隐藏在空间里的光明原力和暗之原力被承浩吸入体内,而他自己也不得不随着承浩体内的变化聚集更多的元气输入承浩体内保持他体内平衡。而方圆数十里内的气之原力也源源不断地注入匡如涛体内,在有匡如涛输给承浩,否则,就算匡如涛修为再深,也顶不住承浩体内无底洞式的吸取。饶是如此,匡如涛也是吃力得很,因为承浩体内要求的力量实在过于庞大,他不得不将身体的炼化功能提至极限,要不是匡如涛所练的道家术法对修身要求也是极高,他的身体早就承受不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匡如涛身体承受能力已至极限,就在这时,匡如涛发现承浩体内的三股力已几乎连为一体,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慢慢向承浩的丹田行去,匡如涛松了口气,手中的元气输入也减小不少,却发现对承浩没有任何影响,匡如涛知道,这是因为承浩体内的三股力量已然融为一体,可以将各中基本原力相互转化,但匡如涛却不禁有些失望,因为他发现承浩体内形成的漩涡虽然可以将三种基本原力互相转化,但却没有完全融合为一体,也就是说没有恢复成原来的业力状态。 尽管是这样,匡如涛不禁松了口气,却发现自己和承浩现在所处的空间几乎是一个真空,三种基本原力被承浩吸收一空。匡如涛苦笑一声,暗道:“这个基础是已经打好了,后来怎么发展变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匡如涛双手单手微微结印,抱起承浩,化作一道赤色剑芒消失在原地。 注一:炁:一种形而上的神秘能量,不同于气。“炁”乃先天之炁,“气”乃后天之气。在中医学中,指构成人体及维持生命活动的最基本能量。本书所说的炁即指元气。 注二:此段来源笔者参考了古印度神话,及中国道家神话等,有修改。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情 “不要走……” 洛桑试图抽出双手,但却被承浩紧紧握住。(..tw无弹窗广告) “他还没醒吗?”匡如涛从外面走进来,看着一脸疲惫的洛桑道。 洛桑摇了摇头,“前辈,到底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从昨天晚上回来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还有绿儿姑娘呢?”洛桑将满脑子的疑惑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 匡如涛叹息一声,把绿儿被劫走,承浩去追的过程大致说了一遍,“其实,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只是……”匡如涛看了洛桑一眼,继续道,“刚刚那个叫严一龙八的小娃来过了,说有事相商,你还是去看看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 洛桑一愣,脸上一红,道:“殿下,现在这样,真的走不开。可不可以麻烦前辈,代我处理这些事。” 匡如涛叹息一声道:“本来我是不能管这世俗王权之争的,但看来东岛这件事和幽冥界有极大的联系,贫道也只好违反规则了。” 洛桑本想向匡如涛起身道谢,要知道对付成风这样的高手,依靠严一龙八和几个家臣是远不够的,但多了像匡如涛这样的顶级高手,自然便不一样,而且,匡如涛身后还有整个匡家的实力,这样就算成风和幽冥暗族真有勾结,把握也是大了很多,但承浩紧紧拉住洛桑的手,使他多有不便,倒是匡如涛,摆摆手道:“这没有什么的,而且我也答应过你父亲,会好好照顾你的。” 匡如涛走出房间,迎面而来却是一阵浓烈的血腥之气,四方城的守卫战已经到了白热化地步,匡如涛厌恶的皱了皱眉,拉住一个全身褴褛的士兵问道:“严一将军在哪?” 那士兵看了匡如涛一眼,忽然想起什么,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你就是昨天晚上来的那位神仙,求求你,帮我们打败黑甲军,救救我们吧!” 周围的平民见状也纷纷从四周聚集到此地,跪在匡如涛身前,纷纷道:“神仙,救救我们吧!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救救四方岛吧!” 匡如涛看着成百上千的居民,他们个个都和那个兵士一样,神色疲惫,衣衫褴褛,被战争折磨的无神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期待的光,号称大陆人族五大高手之一的匡如涛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呆立在远处。 “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吗?”一声大喝从远处传来,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严一家臣闻讯有大批平民集结,唯恐造成民变,带来一队士兵前来巡查。 聚集的平民哗哗的看向那个巡查的军官,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怎么样,还不各自回家,难道都想被以军法处置吗?”那个将军神色倨傲,扬扬手上的鞭子道。 “严一大人说过,不能对平民擅用军法的。”人群中有个人站起来道,正是那个士兵。 “你是谁?”那个军官看了士兵一眼。 “我叫离落,”离落盯着那军官道,“只是一名小兵。” “既是四方城守兵,却带头聚众闹事,罪加一等。”那个军官狠狠道,“来人,给我抓他过来,罚打军棍八十。” “慢着!”匡如涛双指一弹,一股不小的力道将冲上前来抓离落的两个士兵退出数丈之外,“年轻人,够胆量。”匡如涛拍拍离落的肩膀。 “你敢拒法。”那个军官知道匡如涛不好对付,道:“大家一起上!” “住手。”严一龙八疲惫的跨下战马,喝道。 “严一大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只有十五岁将军身上,数天前他还是无忧无虑的孩子,现在却是关系到数千将士和十几万百姓生死的一方豪雄。 “你们在干什么?你可知道他是谁?”严一龙八还略带幼稚的脸上,露出威严的神情,令那巡视的将军一怔,“他可是中土剑门的得到神仙。” 匡如涛一愣,这“得道神仙”怎么那么像是形容街头骗人的神棍的呢! “匡前辈,你别动怒,手下人做事不知死活,还请你赎罪!”严一龙八一脸的堆笑,让匡如涛这个“剑门第一生意人”的心都为之一寒:“这戏演得太到位了!”,他自然知道这严一龙八心里打得什么主意,利用自己为他现在的困境解围,“嗨,现在的小孩子怎么心机都这么重呢?”匡如涛不由叹息道。 “哼哼!”匡如涛咳嗽两声,大度道:“没事没事,既然他身为巡城军队的队长,这抓严城里的治安自然是没有错的。” 严一龙八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道:“呵呵,前辈你大人大量,让晚辈好生佩服。” 匡如涛对这马屁也是十分受用,不到一会儿,就交底了,“这个嘛,作为前辈对不知事的后辈自然要宽容一些的,再说,现在洛桑公主让贫道与将军你一起负责这四方岛的守护事宜,大家就要团结合作不是?” “那是那是!”严一龙八脸上笑容满面,心里却是暗自嘀咕,“谁知道你是真是假,要不是看在公主和你的修为面上……” “严一将军,现在外面战事如何了?”匡如涛煞有介事的问道。 严一扫过众人期待的眼神,道:“前辈,此处人多耳杂,还是去太守府再说吧!” 匡如涛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微微皱了皱眉头,在众士兵的拥簇下向太守府行去。 ****** “殿下,你终于醒了!”洛桑疲惫的脸上充满了惊喜。 承浩此刻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但他却又必须睁开双眼,那双眼睛需要的光明,只有在光明里绿儿才会在那里端着饭菜等着自己,然后会很温柔对自己一笑。 他睁开眼之后,看到的也是温柔一笑,却不是绿儿,承浩的心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黑暗如夜的船舱里,他以同样的方式告别了陪伴自己五年的碧儿。 “洛桑,”承浩坐起身子,发现自己的双手却是紧紧握住洛桑的手,“对不起!” 承浩放过手,洛桑轻呼一声,原来经过承浩长久有力的手握,洛桑的手已有些肿了,刚被承浩握着没感觉,但承浩一放开手,那种肿胀的感觉让洛桑不禁痛呼出声。 “对不起。”承浩再次道歉,脸上的神色却是十分的愁苦。 洛桑脸上一笑,心里却是一痛,如果是我丢了,你也会这样茶饭不思吗? 承浩站起身来,走出房间,此刻外面正是日光明媚,照在整个四方城头,从西边东岛海峡吹来的海风让人心旷神怡,四方城上空厚厚的阴云被这海风吹散一空,湿湿黏黏的海风咸味替代了血腥之气。 承浩深深吸一口气,舒展了一下躺了数日的身体,心中的阴霾也不禁一轻,看着旁边的洛桑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来。 “洛桑,我饿了!” 洛桑看着这张满是疲惫的脸上的笑意,一时不禁看得呆了,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忙转过脸,满脸通红道:“哦,我这就下去让下人做些吃的去。” 承浩看着洛桑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慢慢僵在脸上,喃喃道:“绿儿,再见了!”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一将... “四方岛的形式现在十分严峻!”匡如涛站着城墙上看着越来越多的黑甲武士道。[..tw超多好看小说] “正是如此,前辈好眼力。”严一龙八表面上十分钦佩的样子,心里却是将匡如涛大大鄙视了一番,这常人用膝盖都能想到的事,这位老前辈却似发现了什么大道理一般。但他在脸上却是不敢得罪了这位“老神仙”毕竟自己还要靠他来对付成风那厮。 匡如涛脸色凝重的看着严一龙八,忽然神秘的笑了笑,道:“严一大人是不是在心里偷偷骂贫道来着?” 严一龙八被看穿心事,心里虽然有几分惊慌,但却没有乱了阵脚,脸上陪笑道:“前辈你多虑了,晚辈对前辈的尊崇之情犹如这滔滔海水,怎敢对前辈不敬?” 匡如涛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道:“呵呵,小家伙,嘴还挺能说,”忽然他脸上的笑意一凝,僵在了脸上,左手五指如小鸡啄米般,一一相对,口中大呼:“不好……” 大海在黑夜里平静而单调,湛蓝的海水在夜色里也透露出妖异的黑暗。 五艘巨舰从海水里潜出,如同五只在海中潜伏了千年的妖魔一般,噌然钻出水面来,立在船头的仍是那个男子,只是在他的身后多了一个女子。 “你恨我吗?”男子的声音如海上的风一般虚无缥缈。 “为什么?”女子似乎想着某些不与他人所知的心事,淡淡答道。 男子回头看了那女子一样,道:“妃雪,也许,我们真的要实现圣族多年来的梦想了!”他的眸子里映着某种狂热,而这种狂热似是一股噬人的毒,要将这个残破不堪的世界给吞没。 “那么恭喜爹爹了!”穆妃雪的眼睛盯着茫茫的海水,里面某种生物发出淡淡的亮光,将海水映得透亮,恍如透明的水银。 “妃雪,这个世界本就是我们的,只是我们让他流失了太久而已。现在,他终于要回归我们。”男子的脸上满是通红的红晕,像喝醉了的女子一般,在黑暗中是如此的妖异,穆妃雪为之一震,似是看懂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不明白。 ****** 晚饭过后,承浩轻轻踱上城头,离城不到五里处,数千军帐一字排开,随着风向,隐隐能听到军中嘹亮的歌声。 “殿下!”严一龙八的脸上此刻满是血污,倒是将承浩吓了一跳。 “龙八,”承浩看了看严一龙八脸上的血污,笑笑道,“此刻是否该叫你严一大人了?” 严一龙八干裂的脸上的流露出军人特有爽朗的笑意,道:“殿下说笑了,在下也是迫不得以为之。” 承浩转过脸看向远处的军帐的灯火,道:“龙八,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严一龙八立在城头,微风鼓起他那已然被血染成深红色的披风,恍如一代战神,坚决道:“就算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让奸人前进一步。” 承浩双眉一皱,道:“龙八,我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讲?” 严一龙八微微转过身子,目光却没有离开那灯火,道:“请殿下示下。” 承浩笑了,道:“龙八,你这样倒挺像一代将军的,只是现在……”承浩脸色微微变了色,转过头来看着严一龙八,道:“你又没有想过,我们撤退。” “撤退?”严一龙八像是听了世上最为奇怪的事,一把转过头来,双目死死盯着承浩。 承浩微微移开目光,道:“不错,四方岛眼下已成孤城,我们的士兵虽然个个骁勇,但是,敌人却是数倍于我们,而且,无论是供给,和兵力补充都是源源不断,若我们再死守下去,必定会全军覆没,到时不要说杀回东岛,夺回政权,连我们活下去都成问题。” “你贪生怕死?”严一龙八的脸色瞬间变得没有一丝血色,在苍白的脸色里满是鄙夷和不屑。 “好,我贪生怕死,可是你想过洛桑公主没,现在他唯一的倚靠便是你们了,如果连你们也……你让她怎么办?你可想过洛桑公主要怎么办?”承浩说的有些急了,但却说的都是实话,“我不想,在失去任何一个人了!你明白吗?” 严一龙八呆呆的看着承浩,道:“那四方城的百姓呢,他们该怎么办?我们要弃他们不顾?” 承浩沉默了,他没有想到这一层,他所站的角度,只是为了胜利,为了洛桑,却没有想过百姓们为此该付出的代价。 “少主,重铸历史就必须有人付出代价,这便是天道。”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却是云伯,“殿下说的没错,死守下去,我们必输无疑,唯有撤退。” “可是云伯,我们这是让自己陷入不义之地,那满城百姓又会怎样看我们严一家族。”严一龙八还想在坚持什么,但接下来云伯的话让两人都吃了一惊。 “天照大帝为建大业,大小之战不下百次,屠城不下百座,杀得整个东岛血流成河,鲜血将这个东岛海染红。月读女皇,为征服叛军,三开柳城海堤,海水内灌,尸体将这个柳城海遮壁得阳光照不进海里。一千年前,严一家族第一代家主严一正雄,率三万严一黄甲军,坑杀数十万多夜拒降遗民,这才稳固根基,让严一这个偏于一隅的家族得以在整个东岛扬名。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在每个成功将王之后,便是无边的杀戮,这便是天道。” 云伯虽然尽力压抑胸中的豪迈之情,但向往之情却是溢于言表。 承浩和严一龙八听完了云伯的话,都陷入了深思之中,两个未经世事的少年,在这一刻同时考虑着同一个问题,也是此刻,两个少年从乳臭未干的少年,完成了他们生命中最为重要的转折。 “我们撤!”严一龙八脸上横扫过一丝霸道之气,但承浩却发现在他的眼睛里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寒气包裹其中。 在一旁的云伯脸上闪过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也许这正是他要的结果. 第40章 第四十章 正义? 四方城内,一阵阵浓烟如同垂起的山柱,涌向天际,阵阵的火光映着海水发出如血一般的红色。 严一龙八淡漠的看着行进的队伍,在他年幼的脸上,此刻却渗透着钢铁一般的金属光泽,承浩骑着一匹瘦骨嶙峋的战马,呜呜向前行进着,在他身边,一辆用黄色布幔遮蔽的战车算是洛桑公主暂时的座驾。 匡如涛仍是满脸轻松的看着前方,似是这一幕幕的惨景与他无关,而他只是这个世界的路人。 与远处的火光通明不同,这里却是看不见一丝亮光,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咳嗽也被禁止,数千人的步子有些杂乱无章,踩在柔软的泥土上,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弃城之夜”被严一大帝视为毕生的耻辱,但在后世史学家眼里却是历史最为重大的转折,严一大帝为日后纵横第二战国时代留下了火种,成为东岛命运的转折点。 据后来东岛史官严一倾城(严一龙八的第十代孙女)所著《严一战记》(仿中土史官云未央(大将军云襄的第九代孙)《谷氏战记》)记载,严一大帝于王朝历2017年五月三十日,率精锐三千,携前朝洛桑公主离开四方城,转战东南,为日后严一王朝的建立做了准备。(..tw)《严一战记》中写道:“三十日,四方被围,帝携三千精兵,护洛桑公主离城,夜半,贼入,烧杀掳掠,城火起,帝乃暴怒,手持烽火剑,独人单马,斩寇首三千有余,乃回。” 若承浩见到这本战记,不知作何感想,但历史便是历史,没有人能够改变。 “报!”斥候兵由前方撤回,横跪在严一龙八的马前,“前方发现黑甲兵。” 严一龙八听完,忽然拔出长剑,口中没说一语,那斥候兵的脑袋便已滚在地上,他轻挥长剑,示意后续部队继续跟上,承浩吃惊的看着他,连在一边一直镇静的匡如涛也不禁变了脸色,只有云伯摸了摸下巴少得可怜的几根胡子,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 严一龙八看了承浩一眼,笑着道:“这个斥候兵好不识轻重,如此紧要时刻,怎能如此大声喧哗,暴露了行踪,那岂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承浩脸上寒光一闪,心中仔细想想,严一龙八所说实乃事实,依着夜色,众人才好不容易撤出四方城,若因此人而暴露,的确是后悔不及,但严一龙八的做法实在是承浩一时接受不了的,这哪里还有当初那个嫉恶如仇的名门之后,他只看到了一个手持利剑的暴徒。 严一龙八拍马背,战马一阵长嘶,向前飞奔而去,众人目视着严一龙八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都不禁一阵叹息,前方对于他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呼,”一阵阵破空之声,由前方传来,为首的几行士兵忙举起盾牌,蹲在地上,以避过横飞的乱箭。 承浩双手结印,一个纯色光圈以他为中心,将他周身十丈的人护在其中,那飞箭一遇到那光圈,恍如失去了力量一般,纷纷掉落在地上。 “承浩,你……”匡如涛大喝一声,已是来不及,云伯已然看到承浩的眼幻神术出手,脸上的寒芒一闪而过。 承浩听到匡如涛的大喝,心中暗喊不好,知道自己已是破了师门大忌,擅自使用外门功法,在匡如涛眼中这可是重中之重的。 便在这时,匡如涛已然跃回承浩身边,一道赤色金光将身边的数人推开,双手已然握住了承浩的脉门,那白色光圈因承浩脉门被握,瞬间消散无形。 “你忘了师训吗?”匡如涛的脸色绯红,双眼大睁,显是怒气已极。 承浩忙低下头来,道:“对不起,师父。” 匡如涛一边推开飞箭,单手用力将承浩推向战车,道:“保护你的小媳妇,这里有我。” 承浩身体受力,朝后跃起,忽然想起匡如涛所教御风之法,运起体内游离的气之原力,一个回落,便已站在洛桑身前。 洛桑此刻正从睡梦中惊醒,不由大惊,见众人都提神戒备,不由问承浩道:“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承浩没有说话,脑中仍是匡如涛那张满是怒气的脸,在承浩的记忆中,自遇到匡如涛以来,他还从未有过如此怒气。难道他所练的御光之术另有蹊跷? 承浩自然不知道这里面有何蹊跷,但作为严一家族的第一谋臣,云伯怎会不知? 此刻云伯正端坐着马背之上,看着承浩的背影,脸上露出一片阴森的笑意。 “原来只是一群斥候兵。”严一龙八拎着烽火长剑,淡淡对承浩笑了笑,然后走向洛桑车前,单膝着地,道:“公主放心,只是一群斥候兵将,令公主受惊了!” 洛桑嫣然一笑,道:“严一将军多礼了。” 严一龙八起身道:“保护公主,是我严一龙八义不容辞的责任。” 承浩看了严一龙八一眼,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在几天之内变了一个人。 严一龙八,道:“浩皇子殿下,你有事吗?” 承浩退后一步,道:“没事!” 严一龙八退后几步,道:“那在下为两位殿下引路。” 看着严一龙八慢慢消失的背影,洛桑和承浩对视一眼,两人在对方的眼中看到的竟是恐惧。 天慢慢的亮了起来,四方城的轮廓慢慢显现出来,成风立在城头看着满城的残垣断壁和满地的尸体,黑漆漆的乌鸦在空中发出凄厉的呼声,似是哀叹着这座城市发生过的一切。 成风微微皱了皱眉,在他心中隐隐升起一种极不舒畅的感觉,这种感觉慢慢涌入脑海,竟然慢慢化作一丝恐惧。在他脑海中,无数的阴魂恍如骤风一般,铺天盖地。 四方城内十万百姓,竟是没留一个活口,尸体在火中发出血肉被烤焦的特有的香味,吸引了各种海鸟在此觅食。 成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这便是你们所谓的正义?”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夜拥美... 王朝历2017年十二月十日,正是中土最为寒冷的时节,严一龙八率三千黄甲军转展终于到达东岛关东地区。关东地区一直是东岛中央政府统治最为薄弱的地区,在这里还保留着战国时代,家族制的风俗,所谓家族制便是手握重兵的地方诸侯,他们因没有中央政府的管制,是关东地区的实际统治者,在关东地区,最大的家族有三家,即博野家族,宇商家族,和严一家族的世仇多夜家族。 博野家族位于东岛列岛东南部,占有着东岛最大的人工盆地,高达数十丈的海坝绵延数百里,家族驻地柳城正处于这片盆地的中心。 此刻,博野家族的家长博野正太和长子博野长英正立在柳城正门,他们在数天前接到消息,洛桑公主即日内便要到达柳城,所以特意前来相迎。 博野家族第一代家长博野飞云本是关西大和氏开国皇帝力勇手下的一名家臣,后因追随力勇皇帝东征西讨立下大功,遂被列土封王,成为关东三大家族之一,也正是因为这样,博野家族对大和氏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成为其在关东的代言人,实力自是不可小觑。 严一龙八自然也是知道这层关系,这才带着洛桑公主,前来投靠,希望博野家族念及旧情,能够挺身护主。(..tw无弹窗广告) 众人见面,行过礼后,一阵寒暄自是免不了的,博野正太似与那云伯是故交,两人一见面便是聊开了,接待承浩的自是博野长英了,严一龙八将众人一一介绍过来,博野长英不愧名门之后,处事面面俱到,对众人的关照更是事事周全,给承浩留下极好的印象,就连性情变得怪戾无比的严一龙八也不禁卸下多日的冰冷的面孔,露出轻松的微笑。 寒暄过后,众人簇拥着洛桑向城内行去,柳城是东岛东南部最大的城市,虽不及四方,大和等城,却也是东岛最为富庶的地区之一。只见城中街道如星罗棋布,四通八达,各地客商小贩,来来往往,竞相吆喝拉客,似是丝毫未受到关西战乱影响,显出一片盛世繁华喧嚣之景。 众人在卫兵护卫开道之下,一路向北行去,两边臣民夹道相迎,洛桑坐在轿中,不停点头示意,承浩等人也是面上有光。数月来的辛劳旅途一扫而光,就连跟随而来的战士也是各个面露笑意。 博野长英脸色镇定,似是对这种场景早已习以为常,倒是严一龙八一扫平时的暴戾之气,歪着头瞧这看那的,让整个队伍有了丝人气。 大约行了半个时辰,众人来到东岛王位于北城区的柳城行宫,在行宫中,数百清一色的彩衣侍女,正上下忙碌,抓紧最后的迎接宴会的准备,各色的美食佳肴被一一送上位于中部的大厅之中。 洛桑轻轻踱进主厅,被侍女们拥上王座,各色中鼎音乐之声,交相呼应,数十位彩衣艳女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使众人大大称好,承浩在中土看这众女之舞不下百十次,但看东岛舞蹈特别是东南边陲舞还是头一次,不觉深入其中,随着音乐的伴奏,也是自得其乐。 随行将士更是离家已久,看的眼睛发直,口水直流,目瞪口呆。 到是洛桑脸上一片沉寂,隐隐有伤悲之意,不知是何原因。 博野长英自是发现了这一点,却也不好明说,只得看着高高在上的公主,面露愁容,吹弹可破的肌肤盈盈似雪,明亮的眼睛恍如两波春水,看得博野长英不禁脸上发热,耳红脖赤。博野正太和云伯虽是在喝酒言欢,但两人俱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怎会不知道博野长英的想法。 “我看令郎对公主有流水之意啊。”云伯似笑非笑道。 博野正太瞧了博野长英一眼,笑道:“这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必严一将军志在必得吧!” 云伯微微一愣,看向博野正太,两人四目相对,似要擦出火来。 两人自是不傻,现在只要那一家少爷赢得洛桑公主的芳心,那便是名正言顺的东岛王,至少和皇室搭上关系,那在将来的争霸之中,是必然有莫大的好处的。 夜明星稀,乌鹊南飞。 承浩站在行宫后院中,看着头顶夜色,不觉想起绿儿来,不由一阵失落,那个伴了自己三年的伴侣,此刻却是生死不知,但承浩心里却是知道的,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他,她此刻也许正和家人团聚,想到这里,承浩又觉得,这对于绿儿来说何尝又不是一种幸运呢?他又想起碧儿来,那个为他而死的女孩,那个为他笑,为他哭,为他唱歌的女孩,那么她呢,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她只不过是人布在他身边的棋子,可是她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为他去死,在这些年的日夜了,承浩不是没有想起过,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些问题,他不想去想,也不愿去想,多么美好的事物,在经一番揣摩之后,就变得物是人非,那么为何不让它完好的,以自己的方式保存在记忆里呢? 想过这么些,承浩不经觉得轻松了许多,但内心里似乎仍然有许多未解开,承浩又不懂的谜团,这些谜团似乎向他预示着什么,但他却偏偏看不清楚。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人的哭声,女人的哭声。 循着哭声寻去,他才发现,原来受到最大伤害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那个曾经刺过他一刀,而令他终身难忘的人。 承浩轻轻蹲在洛桑的身后,看着她耸动的双肩,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放不下去,只得停在半空。 “你……” 洛桑声音似乎打断了承浩的某种回忆,将他拉回了现实。 “我,”承浩的脸瞬间变成两只红柿子,“我听到有人哭,所以就……”承浩说的有些急,呼吸似乎也变得不顺畅。 罗桑胡乱的擦干两颊的眼泪,道:“你可知道,这是我叔父和娘定情的地方。”洛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这个男子自己的心事。 承浩静静的听着,似乎眼前出现了一对青年男女在此花前月下,山盟海誓。 洛桑看着幽幽的夜色,冬日特有的清风拂过她的脸颊,晶莹的泪珠划过美丽的弧线,滴落在花园的池水里,漾起柔嫩的细波。 承浩看着微微荡开的波纹,再看看满脸泪痕的人,他忽然做了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做的事――一把将洛桑拥入怀中。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蓝河 王朝历2017年的最后一天,在多夜家族领地边陲重镇上岅城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原本互相内战的多夜长老在上岅城进行秘密会晤,数名长老高层一致同意了由多夜无痕拟定的关于多夜家族内部统一的文件,并且,在新任家族家长多夜无痕的提议下,多夜家族决定将家族驻地由多夜城移到上岅城。 当新的一年到来时,五万多夜家族族兵已然囤积于上岅,各色军用物资如同流水般从多夜家族境内各个地区运送到上岅城,次日,多夜家族的其他拥兵自重的长老从各地齐聚上岅,整个上岅城的聚兵一时竟达十数万之多。 博野正太向臣民们的新年致辞还未讲完,博野长英已然带领二万先锋军前赴博野边陲重镇——新府城。 新府城位于柳城西北方向,是博野家在北方最重要的军事要塞,是多夜家族南下的首冲要塞,一直由博野家族最精锐的家兵驻守,此次多夜家族兵员大肆集结,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要对博野家族动手,何况博野正太这样和多夜家族打了多年交道的老狐狸。 当博野长英到达新府城时,天已慢慢暗了下来,这座耸立在蓝河边上的要塞在黑暗中忽隐忽现,高高的碉楼上冰冷的金属箭头发出淡淡的银光,宽大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在战前苍穹的默哀。 原本热闹的大街上此刻连半个人影也不见,巡夜的士兵手持火把在城市的每个角落转来转去,整齐地脚步声击在青石地面上,恍如击在人心里,孩子们瑟瑟发抖的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稚嫩的声音里发出因恐惧而打颤的磨牙声,“娘亲,外面的人在干嘛?” 博野长英立在城头,看着黑暗中隔河相望的上岅城,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博野兄,不知在想什么?”严一龙八慢慢由远处走来看着博野长英的眼睛道。 博野长英指了指蓝河对岸,在上岅城头,灯火通明中隐隐约约,无数的身影来往忙碌。 严一龙八微微点头,冷笑一声:“看来对方是下了血本啊!” 博野长英此刻倒是轻松一笑,“是倾巢而出,不是每个家族随随便便能调出十五万人的。” 严一龙八道:“哈哈,博野兄,对方如此情深义厚,我严一家可是担当不起呢?” 博野长英笑笑道:“严一兄,你未免太过谦虚了,你严一家族此时身当护国重任,特别是洛桑公主还在……可以说此刻你严一家是眼下东岛最为抢手的家族。” 严一龙八自然知道博野长英的意思,他原本以为这多夜家族只是单纯为了找严一家族的麻烦,但此时显然不是……想到这里,他脊背不由泛起冷汗,若自己手中没有洛桑公主这张王牌,这博野家族会不会将自己交给多夜家? 严一龙八看了博野长英一眼,博野长英此刻也正注视着他,两人四目相对,寒冷的目光似要将这夜冻结起来。(..tw) “博野兄,”严一龙八率先移开了目光,在一闪而过的寒光过后,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但似乎又多了某种东西,这种东西连严一龙八自己也说不上来,“也许今晚是个难眠之夜呢!” 博野长英看了严一龙八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 半夜的星光更加明亮,洒在蓝河表面坚硬的冰面上,散射出淡淡的白色光芒。 一条长达数公里长的黑线沿着蓝河横贯向南而进,多夜无痕看着身后几乎将蓝河截流的密密麻麻的黑色声音,心中的担忧不由被豪气所代替,此次他成功说服几位正在与他对战的叔伯们,倾全家族之力,出兵南下,一来是为了找严一家报数百年来的世仇,好好在东岛扬眉吐气一番,更重要的是,打败自己在关东最大的竞争对手之一,夺取洛桑公主,从此在关东地区便是多夜家族的天下,到时打败宇商家族,夺取东岛,甚至征服整个大陆也不是不可能。 而今晚正是渡河南下的最好时机,这也是多夜无痕为何等了这么多天按兵不动的原因,今晚气温鄹降,蓝河表面结成数尺厚的坚冰,在此时渡河,少了以船运渡河是受到对方袭击,被前后截断,首尾不能相顾的威胁。 但是,若是博野家族发现了这一点……多夜无痕立在城头,脸上露出无法揣摩的表情来,嘴角一丝冷笑一闪而过。 夜静的可怕,十几万人屏住呼吸,柔软的猪皮轻轻地磨在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的响声,人们甚至能听到新府城内军民的鼾声。 三万先锋步兵,排着队列缓缓前行,磨光的战甲在月光下反射出惨淡的荧光。统一制式的佩刀如云一般别在腰间,每个士兵紧握刀柄的手里沁出粒粒的冷汗,步兵兵团统帅,征南先锋多夜本齐此刻正立在中军,看着如流水般前进的步兵兵团,脸上不禁露出傲气的冷笑来,仿佛严一家族已然被多夜家打败。 “轰”“轰”“轰” 三支白色流光呼啸而上,在半空形成三朵巨大光花,在空中爆炸开来,将整条蓝河冰面照得透亮。 多夜本齐看着三朵绚丽的光花,忽的觉得脚下一阵剧震传来,裂缝如同闪电一般在整个蓝河冰面上蔓延开来,迅速将整个蓝河冰面分成无数块,整个蓝河冰面如同煮沸的热水一般,三万先锋步兵再也顾不得上头的命令,纷纷大叫“有水怪”,落水士兵绝望的哀嚎声还未出口便被蓝河冰冷的河水生生结成了人体冰塑,浮在河面上,各种狰狞的面孔在阴冷的月光下更显恐怖。 多夜本齐暴跳如雷,手下这数万家兵本是他最后的依靠,也是这样他才被多夜无痕任命为先锋将军,否则以他在多夜家族的地位想要出头那是永无次日了,本想着借此机会,好好立功表现,好提升自己在多夜家的地位,但此刻,这仗还未开始打起来,自己的三万步兵已然损失过半,这让多夜本齐怎能不怒? 但若多夜本齐认为博野家族如此便会罢休,那真是太小看博野家族,也太低估了严一龙八了。 “轰”“轰”“轰”“轰” 又是四朵亮丽的弧线划过天际,瞬间将整个夜空照得如白昼一般。 新府城右侧,数千连击弩手和弓箭手轮番发箭,箭雨铺天盖地,近两万的步兵在碎冰中动也不能动,倒成了活靶子,尸体迅速将蓝河河面填满了。 三万多夜家兵在顷刻间几乎千军覆灭,多夜本齐在亲信部下和夜色的掩护下才捡回性命,但多夜本齐一部从此再也无力与多夜其他家族争夺多夜家长之位。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 “大人,”博野正太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大堂中团团直转,博野家族的家臣博野索夫身着戎装,由堂外直贯而入,一脸的疲惫却掩不住胸中的喜色,“首战告捷!” 博野正太选在半空的心此刻掉回了肚里,大呼一声好,便顾不得身份的差别,拉着博野索夫的手,满脸红光道:“快给我说说,长英是怎样打败那多夜家兵的。” 博野索夫大致将蓝河之战的概况说了一遍,特别是说到多夜本齐狼狈逃跑时,他脸上的得意之情恍如这胜仗是他打的。而博野正太也是脸上大放光彩,眼睛不时地向坐在右首的云伯出瞄去。 云伯脸色苍白,对博野正太的挑衅性的目光颇不以为然,但心中却是暗暗心惊,心道:“这个博野长英果然是年轻一代的绝艳人物,区区数日便已打败多夜家成名已久的多夜本齐。” “这一仗能打得如此漂亮,严一公子也是功不可没的。”博野索夫不知为何说到一半是冒出这样一句话来,“若不是严一公子冒着彻骨的寒冷将轰天雷送入蓝河冰下,计划也不能这么快就实现的。” 云伯此刻站起身来,脸上微笑道:“这本是我们严一家为东岛该做的,我们可不敢随便邀功的。(..tw好看的小说)” 博野正太脸上微微变色,随即又恢复了笑意道:“严一公子如此骁勇,实在可敬,他日在我禀报洛桑公主后,定要好好封赏于他。” 云伯冷笑一声,道:“路桑公主自会明白我严一家族的赤诚忠心,至于这封赏嘛,我看还是博野世子该得的。” 博野正太笑笑道:“我博野家族世代为主,若这区区小功也要封赏,整个关东此刻便是我博野家的了吧。” 便在此刻,门外忽然传来报令声,却是行宫的宫女急冲冲的闯了进来,见到两人也忘记行礼,只是跪倒在地,神色紧张道:“洛桑公主失踪了!” 博野正太和云伯两人都是双眉一挑,异口同声道:“什么?”,却又几乎是同时,两人同时回头,看着对方。 ………… 博野正太暴跳如雷的看着眼前十个负责守卫行宫安全的将官,口中狠狠道:“饭桶,一群废物,一万藤甲兵,连个人都看不住。” 云伯此刻却显得比博野正太冷静得多,道:“博野将军,此刻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还是先找回公主要紧,若是公主出了什么事,你我谁也负不起责任。” 听完云伯的话,博野正太也逐渐冷静下来,对这十个将官道:“现在就去找,要是公主稍有差池,你们便陪葬吧。” 待喝退众人,堂中只剩下云伯两人,博野正太面如死灰,道:“云兄,你看此事,都是手下办事不力……” 云伯冷笑一声,道:“博野兄,这不会是你贼喊捉贼吧?” 博野正太也顾不上生气,道:“云兄,此时你便不要小弟玩笑了,小弟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挟持公主啊!”博野正太脑海念头一闪,冷冷笑道:“云兄倒是你,不会是你将公主私自藏起来了吧!” 云伯脸色一变道:“我既有心将公主私自占着,又怎会不远千里来投靠你。” 博野正太想想也有道理,试探着问道:“那以云兄高见,洛桑公主会去哪里呢?不会是其他家族的高手将其劫走了吧?” 云伯冷笑道:“博野兄你忘了,在行宫中的那一万藤甲兵可是连个踪影都没见着,若是其他家族中有此高手,那真是太可怕了!” 博野正太道:“说的也是,能在一万人的保护之下,将人劫走,天下人族之中,除了中土的几个老鬼外……但是中土的老鬼和我们毫无关联啊!” 云伯却未说话,只是静静的立在一边,看着云伯在厅中踱来踱去,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博野正太看着云伯的表情,一时也未打扰云伯,只是在原地踱来踱去,想是心中甚是着急。 “大事不好了!” 便在此刻,博野索夫冲冲走了进来,此刻的他却是眉头紧锁,显是遇到了极为棘手之事。 博野正太本是以为博野长英发生了什么事,心中一紧,也顾不上其他事了,问道:“有何要事?如此张慌?” 博野索夫双膝着地道:“禀报家主,宇商家族发动突然袭击,已经连破五城,攻到延西城了,延西城四周城镇望风而降,只剩延西守将花美邵三苦苦抵抗,怕是熬不了多长时间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博野正太大发雷霆问道,“都连破五城了,我这才知道,是不是若没有这求救信,我连博野家灭亡了都不知道?” 博野索夫声音有些颤抖道:“小的也是刚刚接到消息,想是延西被围,敌军封锁了消息。” 博野正太这才缓缓理智下来,慢慢思考其当前的形势来,多夜和宇商两大家族同时来犯,特别是多夜,还是倾巢而来,这当真是博野家的生死存亡之秋,自己再也不能被愤怒蒙蔽了眼睛,否则博野家族数百年的基业便要葬送在自己的手中了。 “索夫,你先下去,多派侦察兵一定要将前线的情况给我摸清楚了。”博野正太不愧是一名久经沧桑的大将,在片刻的震怒之后,立即分配出任务,“还有,令延东,平宁,化轩三城守将做好迎战准备。” “是,”博野索夫应声而去,整个大堂又陷入一阵死寂之中,云伯此刻脸上也是一脸的严肃,看着博野正太,脸上闪过一丝令人迷惑的表情。 “云兄,此刻正值多事之秋,你可要尽弃前嫌,助我东岛共度此劫。”博野正太将自己家族连上东岛,为了防止云伯的推脱。 云伯笑道:“放心,此刻我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不得独善其身。” 博野正太也笑了,道:“云兄,你明白就最好了!” 两人相视一笑,伸出双手,击在一起,也许这才是开始。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 延西城位于博野家族腹地,离三口关仅四百里,是关东进入关西地区主通道之一,也是关东人口最为稠密的商业城市之一。 这座名燥东岛的商业都市,此时此刻却被战火摧残成一片残垣断壁,原本高厚的城墙此刻已然是千疮百孔,断肢鲜血犹如沙漠中的沙粒一般将整个城墙覆盖住,死在城墙上的将士也,没有人为他们收尸,黑色的乌鸦如黑暗的魔鬼一般,盘旋在高空,发出尖厉的凄鸣,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城中的守军三三两两散睡在城头,也不管身下是血水还是同伴的尸首,他们已经累的精疲力竭了,这次宇商家族的突然袭击,使得城内的守军措手不及,要不是花美邵三平时治军有方,军纪严明,在宇商家兵的首轮进攻中,守军依靠小组互相联系,这才稳下脚跟,与宇商家形成对峙局面,但是宇商家的突袭太过突然,加上准备充足和军队数量上的绝对优势,花美邵三虽然成功阻止了宇商家的进攻势头,但是守军却是伤亡惨重,加之城内的准备不足,各种食物和药品奇缺。原本在城内有近三万的步军守卫,但此刻剩下不到一万,而且皆是疲劳已极,形势十分危险。 花美邵三靠在城头的墙头大口的喘气,为了鼓舞士气,他亲自加入城头的争夺战,几战下来,这位年仅三十的博野家第一勇将此刻正是气喘吁吁,头上和腰上具已挂了彩,殷虹的鲜血由他的发梢滴到城头汇入城墙上的低凹处,那里已经汇集无数战士的鲜血。 在他身边,一名军医要为他包扎头上的伤口,被他一手推开,大呼一口气道:“我没事,你先去看看其他手上的兄弟们。”那军医看了他一眼,有些担忧道:“将军,你的伤……” “我说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他一把将那军医推向城头的另一边,一边看着众位亲兵,道:“你们怎么样?还能再战吗?” 为首的一名亲兵大笑道:“哈哈,小小宇商,再来十万贼兵又如何?” 花美邵三添了手上大刀刀尖划过的血粒,哈哈笑道:“正是如此!” 众人说得正是尽兴处,却见城下一队轻骑疾驰而过,骑兵个个精神饱满,身体挺直,一看便知皆不是庸手,众人正护着两辆黄幔马车,马车周围四名黑衣武士手持四柄怪异的长剑分守在马车的四个方位,甚是谨慎小心,在马车上之人显是十分紧要之人。(..tw无弹窗广告) 花美邵三指着那马车对身边的亲兵道:“谁能以箭射之,我给他三瓶我私藏的好酒。” 身边的众亲兵都摇摇头,那马车离城头少说也得两百丈,加上狂风正极,弓箭的准性更是大打折扣,就算箭神在世,也不敢妄自夸下这般海口。 花美邵三微微皱眉,虎目横扫众人一眼,吞下一口烈酒,道:“今日便要看看你花美爷爷的厉害。取弓箭来。” 近卫拿来弓箭交与花美邵三,花美邵三拉弦搭弓,身体微微腾起,立在哨楼城墙上,弓如满月,箭“嗖”的一声如流星般向那马车飞去。“啪”一声,箭却是正中马车车顶的顶心之上,那楠木做的顶心竟生生被射的粉碎。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片刻之后,不知是谁首先击起掌来,热烈的气氛立即在城头弥漫开来,喝彩声和掌声此起彼伏,整支军队恍如打了强心针一般,连那些负伤的兵士也纷纷由地上挣扎起身,原本呆滞的目光里竟带着丝丝的锐气。 “万岁!” 不知是谁第一个花美邵三抱了起来,高高的抛往天空恍如这战争已经胜了一般。 花美邵三忍住腰间伤口的剧痛,看着自己的目的已达,他今日亲自率兵出战便是为了来鼓舞士气的,但打了一阵下来发现军队士气在连日来的围歼战中已被消磨的差不多了,所以忍住伤痛,以内劲修为将将箭击出,正好将敌方看来是重要人物的座驾顶心射得粉碎,向部下显示自己还有实力,以提高士气,只是这一击却也是几乎用尽了他的全力,原本压抑的伤口此时又裂开来,鲜血瞬间狂涌而出,只是他此刻死死忍住,否则他的努力便前功尽弃了。 成风看着粉碎的顶心,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寒气来,但随即叹道:“想不到关东竟还有如此高手?” 立在他身边的黑衣大汉全身发抖,脸色发青,道:“对不起,相国大人,让您受惊了!” 成风回头看了那大汉一眼,道:“宇商大人,不必如此紧张,老夫没有别的意思。这趟还要有劳宇商大人呢!” 黑衣大汉听过成风的话,脸色微微好转,陪笑道:“能为成风大人办事,是在下的荣幸。” 成风看了身后的马车一眼,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发现的笑意,傲视着远处隐隐约约的延西城,道:“关东,我又回来了!” …… 黑暗中,一道光线如流星一般划空而去。 承浩立在光垫上,看着四周黑暗一片,心中闪过这几天发生的离奇事件,先是洛桑不告而别,后是成风的突然出现,他虽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却隐隐觉的这其中一定有着某种联系,所以为了查清这一切,他来不及和博野家打招呼,便独自跟随着成风一路而来,直到今晚,他在暗中看到成风出了延东成,而在接近延西城,与一群黑衣大汉汇合后,便一直西行,看来是往关西去的,但这一行人行到延西城下时,却不知何故突然停了下来。承浩便在此停下暗中观察发生所发何事。 当见到花美邵三一箭射碎成风座驾顶心,心中也暗道厉害,特别是飞近听那花美邵三言语,心道,这人倒是一位忠臣良将,铁铮铮的汉子,心中本是极为敬佩,想要上前结交,但心念匡如涛的教诲,而且现在查找洛桑要紧,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便在此时,一柄古怪长剑迎夜而来,直直向承浩袭来,成风的声音如风般虚无缥缈随剑而至:“浩皇子殿下,好久不见!”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再... 承浩心中一惊,身子已然御着光垫,错开数步之远,这才堪堪让过这一剑,不然以成风的功力,承浩身上此刻非多出一个窟窿不可。[..tw超多好看小说] 就在承浩正在暗中庆幸之时,成风的身体已然拔地而起,只见他在身体化作一道幻影几乎是在黑暗中消失不见,但承浩却能感受到,他在靠近自己,自从上次在匡如涛的帮助下,承浩的身体强行完成了三原合一,承浩便对空间中的轻微波动十分敏感,别说是一个大活人在空气中穿梭引起的能量和气旋波动,此刻便是方圆百丈之内的蝴蝶振翅之声也逃不了承浩的耳朵。 嗖的一声,虎鲨魔剑划破空气发出锐利的声音,砍得正是承浩的面门,承浩双手微微结印,一道白光脱手而出,那白光慢慢化作一柄剑形,正是天照神剑,只是此刻天照神剑所发的白光较之以前竟没有那么的纯粹,在白色光华中竟隐隐带些黑色斑点。但在这激战之中,两人都未在意,只见那天照神剑和虎鲨魔剑交织一起,发出数声空气爆裂之声,金黄色的火花四溅开来,两人俱是一震,退开数步。 “天照神剑,果然是绝世宝物。”成风毕竟功力比承浩厚了几分,在受到天照神剑重重一击之下,率先定住身形,傲然笑道。 相比之下,承浩便狼狈多了,被成风的气劲生生推开数步,胸前的衣襟被劲力所削,长发也被震散开来,若不是天照神剑自蕴神力,并能忠心护主,承浩此刻早已是口吐鲜血而死了,饶是如此,承浩胸中的气血翻腾,如海浪一般,难受之极。(..tw好看的小说)但在成风面前,承浩如何能认输,便强行站直身子,横剑于胸,小心翼翼的应战。 成风自知承浩有神剑在手,自己若是硬拼功力自然不会输,但却也是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所以他再不犹豫,右手持剑,左手结印,正是五芒血灵阵,但他已见识过承浩手中神剑的厉害,在不托大,全力催动血阵,手中虎鲨魔剑被他全力催动发无匹的暗红光芒,承浩四周五种元素灵力,如泉涌一般疯狂涌入五柄本命魔剑之中,魔剑受元素之力催动在半空中高速旋转起来,而承浩正是血阵的中心。 承浩见血阵如此气势,纵然他有神剑在手也不敢不加小心,空间中的三元之力不断有各处涌入他体内转化为光之元力灌入输入天照神剑之中,承浩的身体受到强大原力的催持,竟生生长大了一倍不止,恍如天神一般立在光垫之上,半空之中,一时竟不可逼视。 “起!”成风大喝一声,五把本命魔剑同时飞起,在空中汇合后,由剑尖发出一道宽达数丈长的暗红光剑来,径直向承浩铺天盖地袭来。 承浩知道此刻是生死紧要时刻,运足身体里的光之元力,以天照神剑为媒,化作无匹的剑气挥出体外,与那暗红光剑撞击在一起。 “轰!”两股无匹的气劲撞击在一起,形成巨大气旋,巨大的冲击力,延西城似乎也为之一震。 花美邵三和众将士俱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在他们心中,当年的光明圣王和九天暗魔之间的生死之战也不过于此吧? 承浩虽已尽全力奈何修行尚浅实在不是修行达百年之久的成风的对手,若不是上次在机缘巧合之下的三原合一,使得他的修为更上一层楼,此刻要接下成风这一击都是绝不可能。此刻承浩口流鲜血,在其左胸一道长达尺长的伤口令人毛骨悚然,阴森的白骨在肉中错落而现,胸腔内竟有屋子乱跳的心脏似要突破胸腔的那层薄薄的内膜,跳出体外来。 成风看着承浩的鲜血洒满了整个黑夜,一滴血水由他嘴角流出,心中却也着实惊的奇怪,这小子修为较之上次,真是天差地别,上次自己虽然也险些败在他手中,但上次自己只用了五层功力不到,而且没有料想到他会有天照神剑这等巨宝之物,此次自己却是全力以赴,虽说胜了,却是险胜,受了不轻的内伤,这小子若不除去,日后必为大患。 成风想到这里,哪里还会稍有迟疑,立即双手结印,正是炼血之法,在他胸前数十个脸色模糊不清的血炼之人脱体而出,举着兵刃向承浩袭去。 承浩此刻正身受重伤,哪里还有还手之力!心中直道:“我命当丧在此地,只是洛桑,绿儿,师父……”承浩紧闭双眼,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闪而过。 十个血人越来越近,承浩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所发出的恶臭味,成风隐在黑暗中的狰狞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承浩不禁觉得他的笑意似乎是长在自己脑中,任承浩如何努力,就是挥之不去。 这正是成风所施用的摄魂之法,以自己的意识摄入承浩的脑海,勾发出人存于潜意识中的恨,惧,怒等情绪,是对手不战自愧,只是成风上次吃了承浩九天玄功的大亏,也不敢过于使用这摄魂之术,只敢轻微使用以扰乱承浩的心智,使自己所凝血人,能够更快的置承浩于死地。 承浩脑海中此刻便如有一根巨大的搅拌棍一般,原本平静的脑海里此刻翻飞着各种过去令他悔恨的,恐惧的,盛怒的种种回忆,而在他的体外,十个巨大的血人战团将他围困其中,那血人手持各色兵器,但若承浩回击之时,这血人有恍如空气一般,化作无形,就这样霎时化虚,瞬间又化实,冷不防的给承浩一击。 承浩心里不禁暗暗叫苦,这九天玄功虽然可以抵挡住内心的心魔,但由于其所修炼时间不长,加之在海底发现的秘诀似乎不全,只是其中一部分,这使得承浩不能将所吸收的黑暗原力直接导出体外,化作战斗力量,而只能依靠三原合一之力将黑暗原力转化成光之元力,虽说这速度也是不慢,但终究是要经过另一道程序,使承浩对那血人的围攻应接不暇,加上刚刚所受之伤,更令他气血翻涌,特别是胸前的那道伤口,更是疼痛不已,要不是承浩手中天照神剑的妙用无穷,承浩早就被困死阵中,此刻哪里还有命在? 花美邵三等人立在城头,看着远处明灭而闪的一白一红两道光,心中也是暗暗为承浩着急,他们虽不知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年究竟是谁,但此刻他敢于向宇商家攻击,便是自己的朋友,特别是花美邵三自己他感觉这少年身上似乎有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成风看着承浩在空中左躲右闪的狼狈样子,脸上虽露笑意,心中却甚是着急,这小子在受如此重伤之下,仍能与十大血人周旋到此,确实出了他的意料之外,成风大喝一声,全身虎袍无风自动,鼓起一个极大的空间,看似成风的身体也胀大一倍不止,虎鲨魔剑已然在手,只见成风也未作势,一剑直直横劈而下,看似没有任何花样的剑招中,却是成风修为中最为精妙的一剑,一道剑虹脱出剑体,直直向承浩击去,承浩此刻正在应付着那十个血人,哪还有其余精力来对接这气势无匹的剑虹。 承浩只觉脑中轰隆一声,身体便如脱线风筝一般,由半空径直而落。 恍惚中,脑海里似乎又出现了那张绝美的容颜,在叶落如雨的林中翩翩起舞,那白皙的面容向他莞尔一笑。 “师父!” 成风大笑一声,身体恍如厉箭一般,向承浩所落之处冲去,待飞至身前,那里哪里还有人影?只剩寒冷的风吹动同样寒冷的树梢,发出呜呜的呜咽声,远处的波涛阵阵,传出很远很远……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 第四十六章业力? 黑夜苍茫,涛声阵阵,在延西城下的竹海在寒风的吹拂下激荡起连绵不绝的竹涛,在竹涛之上,一道白光由远及近,一头栽下在这片竹海之中,消失不见。 成风如发疯一般在延西城外搜索起来,此时好不容易将承浩击成重伤,若不乘机将之斩草除根,谁知这小子将会惹出什么祸来,但就在此刻,这小子却偏偏在成风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这怎能不让成风感到抓狂不已! 站在城头的博野众家兵看的也是云里雾里,但花美邵三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便在此刻花美邵三做了一个令部下们想不到决定,出城迎击敌军。 三道城门缓缓打开,三千敢死军由三个门洞冲出,向成风的人群攻去,陪同在承风身边的数百骑兵,虽然精锐无比,但在十倍于己的步兵面前也不敢擅自托大,宇商成见风头不对,便命令数百轻骑急速后撤,成风虽然并不怕这些肉体凡胎,但奈何在刚才的拼斗中他也是受伤不轻,不敢恋战,只好怒号而撤。 见敌方已撤出城外数里,花美邵三也不追击,下令敢死军后撤回城,待部下全都回到城时,天色已然大亮,花美邵三望向远处的竹海,心中暗叹一声,道:“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样了!” “哇!” 一腔的血气恍如被蒸腾的海水一般涌上承浩的口中,胸前的那道伤口在承浩的急剧呼吸小,似乎又裂开了几分,那颗兀自乱跳的心脏看得雪瑶心惊胆战。 “怎么办?怎么办?”看着承浩体下被鲜血染红的泥土,洛桑的脑子恍如被某种东西郁结起来,根本没有丝毫的思考能力,此刻的她哪还有平时冷静的样子,额头上的汗珠如雨一般滴在土地之中,将她绝美的容颜打湿一片。 “不要慌,不要慌!”雪瑶试图压抑内心的恐慌,但那张稚而坚定的脸却不时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师父,你会回来吗?” “会的!等你把这卷上的东西都练好了,我就回来了!”她对那张幼稚的脸撒谎道。 “真的吗?那我在这里等你!” 童稚的声音恍如还在耳边回转,瞬间那张稚嫩脸变成地上颤抖苍白的脸。 “师父,你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在痛苦中的这个少年此刻竟如儿时一般,扑在她的怀里,“你说过你会回来的!你在哪?” 雪瑶轻轻捋顺他被鲜血打湿的长发,内心的慌张瞬间走得无影无踪,她的脸上竟出现母亲对孩子一般的笑意,“我回来了,我就在你身边!” 雪瑶此刻身上竟发出一丝丝的粉色光芒,在她那双柔美的眼睛里,七色的光华如流水一般高速旋转起来,那初升的朝阳瞬间变得柔和起来,无穷的光之元力由四周空间汹涌而来,化作数道柔和的光线从雪瑶的双眼之中传入承浩的伤口处,承浩体内的巨大漩涡在这股光之元力的推动下竟慢慢自己发动起来,开始加速旋转起来,周围三原之力伴随着承浩体内的三原合一的高速运转,被迫向承浩体内灌进,而雪瑶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不得不加快运转体内的光之元力,配合承浩的吸收。 便在这时,承浩的伤口竟以人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那掉肉的伤口,竟自己迅速张起肉来,看到这种情况,雪瑶虽是极为高兴,但内心却是大吃一惊,这自行愈合伤口本不多见,但修为到了一定程度,确实可以做到的,但这长肉却不是修为高便可以做得到的。这万物生长有其自己的规律,即使人的修为再高也不可能逆天而行,而人的身体增长有一定的周期,像承浩这般瞬间长出新肉来,就算圣王在世也不可能做到,除非这便是…… 想到这里雪瑶不知是该为承浩高兴还是该嫉妒这小子,这小子在机缘之下得了九天玄功这等修炼黑暗原力的方法,加上眼幻神术这种最为顶级的修炼光之元力的修炼之法,再加上这小子不知从何学来的道门炁功,更在机缘巧合之下达到三原合一之境,如今这便是能够重塑世界的“业力”了? “不对!”雪瑶摇摇头,“这如果真是业力,承浩此刻怎会连成风也打不过!”据说练成业力那可是不死之身,时间,空间也不再是人的束缚了,但承浩却会受伤,而且受伤连自行愈合都做不到要靠自己帮忙,这便是说承浩体内的不是业力,但承浩的确可以打破自然规律,在瞬间内生了新肉,而且在他体内三种原力更是已然汇聚一堂,形成三原合一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是莫说雪瑶想不明白,就算光明圣王在世也说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雪瑶胡思乱想之际,承浩体内三原合一形成巨大力量漩涡也慢慢开始减速运行,这说明承浩体内各处的原力以达到饱和之态,无须再吸收外界的原力了。 雪瑶仔细的视察了承浩身体的各处伤口,发现大部分伤口已然愈合,只剩心口处的还有些许的裂开之处,但已无大碍,此刻的他只是需要休息,雪瑶不禁长长舒了口气,试图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体已处于无知觉的脱力状态,雪瑶摇着头苦笑几声,勉强立起身子,此刻正是清晨时分,料峭的寒风拂过她俊美脸庞,那张因体力消耗过度而苍白的脸在寒风中带着丝丝可爱的粉红,一双如水的眼睛站在竹海之中,柔和的阳光由竹叶缝隙之间洒在她身上,平添几分仙子之色。 “竹海听涛,真是好意境啊!”一道声音由竹林深处传出,在哗哗的风声中似被淹没,但人却能听得分外清晰。 雪瑶瞬间回头,几乎是下意识,那个声音,让她内心里升起一道寒气来!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故人 云伯从竹海深处慢慢走出来,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雪瑶,我们有近十五年没见面了吧?”云伯似乎在问自己的小辈一般轻松随意。但雪瑶却如遇大敌,原本伸展的五指此刻紧紧的捏在一起。 “云伯!”良久,雪瑶还是微微躬身向云伯行礼。 “当年你独自离开,再也不见踪影,原来却是躲进了中土皇宫!”云伯的双眼还噙着那似有似无的笑意,漫不经心看着竹林中被风吹起的枯叶,忽然他的眼睛爆出一丝凶悍的光来,冷冷的看着地上的承浩道,“这就是大哥的儿子?” 雪瑶警惕的看了云伯一眼,苍白的脸上带着决绝的表情:“云伯,放过他吧!当年他只是个孩子!” 云伯傲然一笑,眼睛死死的盯着雪瑶,额头的青筋忽然根根暴起,嘶声道:“放过他?那我的孩子呢?他当年还在他娘腹中便被杀了,我找谁去放过我的孩子!” “云伯,那一切都已过去了的,现在的你生活的不是很好吗,而且承浩根本就不知道他自己是谁?”雪瑶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她的身体却不由向承浩身前靠了几步。 “哈哈,好?我生活的好?十五年来的每日每夜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我的妻子,还有未出世孩子的哭声每日每夜都提醒我的深仇大恨!”云伯完全没有了平时冷静的样子,在他微闭的眼睛里,仇恨的火焰将他的脸映得通红。 “金卷呢?”云伯忽然想起了什么,直直的看着雪瑶,“我知道金卷一定在你手中!” 雪瑶下意识的后退数步,脸上露出警惕的表情来,道:“云伯,什么金卷?我没有什么金卷。” “当年只有你进过那禁地,时候金卷便不翼而飞,金卷不在你身上?还会有谁?”云伯双眼一横,只虎目露出凶悍的冷光,如同刀子一般令人彻骨生寒。 雪瑶身子倒退数步,脚却绊在在一颗高约数丈横生竹子上,身子不禁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当年你忘了,他们追杀你,是谁救了你,”云伯举起双手恶狠狠地道,“又是谁给你饭吃,叫你修炼之法,你却私自偷走金卷,还传给了我最大的仇敌的儿子。” 雪瑶有些狼狈的站起身来,立住身子,看着正在昏迷的承浩,道:“不错,当你的确是你救了我,我不敢忘,只是这金卷我确实没有。” 忽然,云伯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暗红色的长鞭,他那条长鞭竟有五六丈长。 “逆沙流!你竟也是逆沙流的人?”雪瑶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不错,要不是这样,力迪哪有那么轻易带走近百名逆沙流高手,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云伯有些得意道,“只是那力迪太没出息,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便放弃了东岛江山,我只好让成风代替他!” “难怪虎鲨魔剑到了成风手中。”雪瑶像是想起了什么,“你也加入了暗族!” “哈哈……”一股鲜红的血色由云伯眼眶四周充入眼珠,令他看起来倒像一个魔王,“不错,当年我被追杀,遇到了幽冥王,承蒙他所救,赐我九转丹疗伤,还委以重任!从那时起,我便抱定决心,要杀尽人族,为我那妻儿复仇。(..tw好看的小说)” “一切原来都是搅和的!”承浩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冷冷的看着云伯道,“亏龙八兄还以为你是他严一家的忠臣良将呢?却想不到,你竟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云伯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是罪魁祸首吗?那你问问她,她又做了什么?”云伯略带疯狂的指着雪瑶, 承浩一愣,回头看向雪瑶,雪瑶此刻也正看着他,双眼里竟满是迷茫。就在此刻,云伯手中的长鞭已然出手,鞭子挟着阵阵的阴风直袭承浩的背部,承浩只觉背部一凉,身体却已然动了,天照神剑脱体而出,与袭来的长鞭击在一起,两道巨力引起的空气振动,生生将附近十丈内的竹子全部折断。 两人互退三步,雪瑶被这道劲力推出七步,长发在劲风中飘飘飞舞,恍如仙女一般。承浩微一愣,却来不及开口,云伯手中的长鞭如同活龙一般,游走在竹间,暗红色的鞭身受到云伯的催持,卷起林中地面上的灰尘形成数道气柱,那气柱越转越快,吸收着天地间的气之原力,越转越高。 “去!”云伯口中一声大喝,那气柱合而为一,在整个天地间,如同飓风一般,径直向承浩袭来。 “师父!退后!”承浩立在雪瑶身前,将雪瑶护在身后,在他面前七道纯白色光墙瞬间形成,承浩双眼的彩色光华也由眼珠慢慢扩至周围眼白间。 “这便是传说中的眼幻神术了吧?让老夫领教领教你的厉害!”云伯双手微微一抖,手中长鞭由曲变直,向一把利剑般随着那气柱直直向承浩额上袭去。 承浩双手合掌,那天照神剑由他体中分离出来,飞至他的手中,承浩在空中微微一舞,剑身的灵力竟然变强不少,承浩只觉林中横风习习,那气柱在云伯的催持下,已然撞上第一道光墙。那光墙被那气柱狠狠一撞,轰然倒塌,云伯大笑道:“这所谓神术,也不过如此嘛!哈哈哈……”当他撞上第二道墙时,却不由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原来承浩这七道光墙是承浩眼幻之术所设的七道保护体,其强度是随着身体所面临的危险程度所决定的,也就是说离身体越近,其强度越强。云伯撞上的第二道光墙比第一道强韧得多,难怪他觉得奇怪。 云伯虽遇强阻,却也不灰心,体内加速运气,手中长鞭红光大盛,那气柱不弱反强,气势更加宏大的向承浩攻去。 “轰,轰,轰,轰,轰,轰!” 六声巨响将竹林中的飞鸟惊起,承浩身前的六道光墙全部被轰碎,那长鞭直直侵入向承浩攻去。 承浩见势不妙,双足微一点地,身子不退反进,天照神剑剑芒大盛,只见承浩侧身让过那长鞭,一道纯白剑芒由天照神剑激射而出,直直击在那气柱上。 气柱与承浩剑芒迎面相撞,卷着地上尘土轰然爆裂,方圆百丈之内腾起一片巨大的灰土,整个林中的飞鸟被这一击全部惊起,倒像万鸟出巢图。 承浩身子被这股大力真的倒飞出去,胸前新长的嫩肉生生裂了开来,鲜血如柱般喷射而出。 云伯抑住体内翻腾的气血,冷冷道:“眼幻神术,不过如此。” 雪瑶从地上扶起地上的承浩,焦急问道:“你没事吧?殿下!” 承浩轻轻摇头,试图站起身子来,此刻他全身如散了架一般,哪里还站得起来?连续两次的大战几乎将他所以的体力消耗殆尽,若不是他修得三原合一,根基深固,体质也比常人强了一番,此刻他哪里还有命在? 雪瑶简单查看了他的伤口,发现并无大碍,让承浩倚着一株弯曲的竹桩上,待安顿好承浩后,便转过身子直直看着云伯道:“云伯,你又何必逼人太甚?” 云伯冷笑数声,也未见他如何作势,身子已然拔起正要动手,便在此时,由天而降一道女声:“幽冥王有令,此地百里之内,凡圣族族人,立即赶往幽冥界。” 承浩闻声一愣,抬头看天,原本晴朗乌云的天空,此刻竟布满了褐色云彩,那云彩间,一颗巨大的骷髅头,若隐若现,一道黑色影子立在那骷髅头正中心,似是虎视眈眈看着下方。云伯看着那黑影,恼恨一声,双膝着地,道:“谨遵幽冥王法旨。”然后立起身子,恨恨的看了雪瑶承浩两人一眼,化作一道幻影,消失在竹海上方的乌云之中。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阴谋 “师父!”承浩身体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上。(..tw) 雪瑶身子瞬间出现在承浩的腋下,驾着他的手臂,在接触承浩身体的瞬间,雪瑶心中不由一惊,道:“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承浩全身如裂开一般,骨骼间的联系好像完全被震碎一般,但承浩脸上露出的却全是笑意:“你真的是师父?” 雪瑶静静的点点头,揭去脸上的面纱,露出那张熟悉而绝世的容颜,淡淡的笑意如同绣在白色丝巾的红梅一般,美丽而素雅,那全身素白的纱衣在风中飘扬如雪,宛如天上落入凡尘的仙子一般。 “师父!”承浩身上一热,脑中却只留下那张美丽的笑意。 ****** 天黑的有些可怕,寒风卷起竹涛在竹的海洋中翻滚起伏。 “雪儿!”穆琛立在半空中的暗云之中,看着坐在魔龙上的穆妃雪,慈祥道:“你真的喜欢那个人族中人?” 穆妃雪坐在魔龙两翅之间,魔龙巨大的翅膀遮住了她美丽脸庞。 “父王,为什么有我们暗族和人族之分!”穆妃雪没有正面回答穆琛的话,而是没来由的问了这样一句。 穆琛一愣,移开目光,望向远处,那里正是世上最黑的地带,黑的连一丝光线也透不过去,终于幽冥王似有感伤道:“这便是天道吧!” “为什么我们不和人族议和,这样斗来斗去有什么好?”穆妃雪好似赌气一般,没来由的发了一道脾气。 “住口!”穆琛厉声道,“雪儿,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幽冥王的女儿,是圣族的圣女。[..tw超多好看小说]人族给我的伤痛永远不能忘记。” 穆妃雪望着远处的那片黑暗,似乎黑暗里有那个人的影子。 穆琛意识到作为一个父亲,他这样说话实在太过残忍,况且对于这些情爱之事,本是谁也不能控制,毕竟他自己也曾经年轻过的。 “雪儿,你在这次释放九天魔王的过程中做得很好,你将会是我们暗族的英雄,你将会成为万人敬仰的王,我们将带领我们的子民将人族杀光殆尽,我们会证明我们才是这片大地的主人!而且,我向你保证,如果他愿意加入我们圣族,将会受到和你一样……” “只怕他不肯的。”穆妃雪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但随即暗淡下来,道:“他是中土王朝的皇族,视我们圣族为眼中钉,而他也正是为这个而生似地。” 穆琛看了自己女儿一眼,淡淡的说道:“其实你我都明白,他并不是什么皇朝的皇子!” 穆妃雪看着幽冥王,道:“可是,在他心中他始终是将自己当做皇子,我真不知道,若是他知道真相,会变成怎样?” 穆琛看着穆妃雪,道:“他终有一天需要知道!……” “陛下!”云伯立在一柄剑光之上,单膝着地,行过君臣之礼。 “天云阁下,你来了?”穆琛似是看见自己的老朋友一般,道:“免礼!” 云伯看了穆妃雪一眼,微微躬身,道:“老朽参见圣女殿下!” 穆妃雪微微躬身,算是还礼,道:“天云阁下不用多礼。” 云伯立直身子,道:“不知陛下找老朽前来,有何吩咐?” 穆琛抖抖宽大的黑色袖袍,看了穆妃雪一眼,道:“也没什么,只是想知道,这在东岛的计划你完成的怎样了?” 云伯微微颔首,道:“东岛的情况还在计划之中,成风应经将关西地区尽数平定,关东地区也就是剩下博野家族仍然在临死挣扎,不过,成风已经迫使宇商和多夜两大家族向博野家族进攻,而且,我们已经控制了东岛的洛桑公主,相信不久便会一统东岛,成为圣族在东边的基地的。” “好,好!”听完云伯的汇报后,穆琛淡淡,道,“天云阁下你真是辛苦了,他日若我圣族得以一统天下,你必是圣族的头号功臣!” “这是老朽的分内之事!”云伯微微躬身道,“只希望幽冥王莫忘了答应老朽的事。” “这是自然,待大陆得以一统,无目族必是人族至尊。”幽冥王有些得意道,“哦,对了,对东岛发生的变故,中土王朝可以什么动静没?” 云伯傲然道:“中土王朝此时自己已是千疮百孔,三族叛乱已是令其应接不暇,哪有闲情逸致来管东岛闲事。” 穆琛点点头道:“话虽是这么说,但这计划我们还得保密,绝不能让剑门那群老不死知道,这群匡家老妖怪若知道暗中是我们在做着一切,肯定要捣鬼的。” 云伯脸上肃然道:“陛下深谋远虑,令老朽佩服,不过请陛下放心,老朽已让成风派东岛黑甲舰队封锁海路,连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过去。” 穆琛道:“天云阁下办事,我自然放心的,阁下不知还有其他事要说没有?”幽冥王两只虎眼紧盯着云伯,似要将它吞下去一般,而云伯也是瞪大双眼,回视着他。周围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在这一边的穆妃雪忽然觉得以两人为中心的空间里有一股巨大的撕扯力,似要将她撕碎一般。 穆妃雪自然知道,这是穆琛所施展的空间术,这是暗族幽冥力量中极为强大的法术,据说是十一代幽冥王从已失传的九天玄功中参悟而来,而在整个暗族能将这空间术发挥至此,也只有几个长老级的人物,这是因为这空间术本是暗族的极为隐秘的功法,能接触的到的人极少,再就是修炼暗术本是极为难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暗族总是败于人族的原因。 空间术是以自身为媒,将周身的空间以自身原力形成结界而形成封闭的空间,而在这空间里,其他人没有自主权,这也就是说,在这个空间里施展者便是老大,当然这和修为也有关系,若是对方的修为比自己高的话,那么施展者就很难在拥有这个空间,而这个空间反而被对手所夺,变成自身的负累。 此刻云伯和穆琛两人都已将自身的修为提升到极致,空间中的暗原力源源不断的从各处涌向两人身体,维持着两人的力量均衡。 云伯感到身体压力越来越大,他知道这是幽冥王在是自己的实力,但此刻他已顾不上隐藏实力,只见他双手合十,眼中的光华由黑白两色变成七色,七色的光华在他眼中缓慢流转,而原本黑暗的半空竟慢慢升起白色光环来,在他四周升起一张透明的光圈,将其护在中心,抵挡幽冥王的黑暗原力的进攻,那透明的光圈看似薄薄一层,却是坚不可摧,任幽冥王如何加力,就是无法靠近云伯周身一圈。 “天云阁下,果然深藏不露啊!”穆琛收起空间术,但他心中却是吃惊不小,“不知天云阁下所使高深法术是为何术。可否教小弟一二?” 云伯站起身子,脸上苍白道:“陛下说笑了,陛下绝世神功,怎么会看上老朽这微末的下三滥功法?” 穆琛脸色变了变,道:“既然天云阁下不愿,那也就算了!” 云伯道:“多谢陛下体谅,那老朽这就告退了!” 穆琛有些不悦道:“天云阁下,请!” 待云伯去得远了,穆琛才松开一口气,汗水沿着他的长发滴到空中,穆琛只觉此刻身体似乎重了数十倍般,再也不能如此凭空立在空中。 “雪儿,我们下去吧!”穆琛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对穆妃雪道。 “怎么了?”穆妃雪虽不知怎么了,却也看出穆琛的不对劲。 “没想到,邢天云这个人功力提升的如此之快,而且,他刚刚用的功法……”穆琛脸上露出十分严肃的表情道。 “那是眼幻神术!”穆妃雪一边扶住穆琛,让他立在魔龙的背上,一边道,“只是,又好像不对。” “不错,”穆琛道,“也许他学的并不完整。” 穆妃雪奇怪道:“父王既知道他会这眼幻神术,你为何……” “杀了他?”,穆琛看了远处一眼,笑道:“他对我们来说还有用处!”说到这里,穆琛一阵咳嗽,道:“这神术果然厉害……” “父王,你受伤了吗?”穆妃雪急道,“那邢天云竟敢打伤你,我们这就去找他算账!” 穆琛笑道:“为父没事,只是刚刚消耗过度,身子有点虚了!”他顿了顿道,“这邢天云就没有我这么轻松了……”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背叛 “云伯,你没事吧?”离落走出军营,看到云伯从外面御剑而来,但脸上却少了平时的微风严肃,取而代之的却是满脸的愁容,像是大病一场。 “离落啊!”云伯似遇鬼一般,随即勉强一笑,生硬地喊道。 “将军,这几天你去了哪里,全军将士都很担心你啊!”离落看了满脸惨白的云伯,微微皱眉道。云伯看了离落一眼,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来:“我没事!这两天我不在,前线可有什么消息没有?” “宇商家的兵马被花美邵三将军挡在延西城,虽然宇商雷加派了三个军团的兵力,连番进攻,却没有前进丝毫!”离落脸上露出向往的表情,又看看云伯的表情,继续道,“花美将军真不愧是关东第一猛将,比当年的成功将军也是不遑多让啊!” 云伯听完离落的话,脸上却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来,喃喃道:“成功将军?哈哈哈……” 云伯的笑声让离落不知所措,但他的内心里却十分气愤,好像自己的宝贝被别人说成狗屎,他当然不知道,自己所尊重的成功将军已经成了暗族的一条狗。但在这个云伯面前,离落却不敢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是脸上通红,别过头,站在原地不说话。 云伯慢慢向前走去,前面正是延东城,云伯所率三万博野家兵军现在正驻守在这里,受博野正太的委托,云伯此刻是博野家西北将军,总管西北十城战事。 “对了,少主那边可有什么消息没?”云伯想起在东边作战的严一龙八来,对于严一龙八,多少他还是有些担心的,这个自小就是他教大的少主。 “少主和博野世子在东边似乎作战很是顺利,昨天柳城传来消息的,少主在东边又消灭三万敌军。”离落不无佩服道,“少主真是少年英雄啊!” “是吗?”云伯似乎也很高兴,但随即皱皱眉问道:“那多夜无痕有什么反应?” “多夜无痕据说气得直跳,但据情报说还没有采取完全的报复手段!”离落看了云伯一眼道。 “没有采取任何报复的手段?那多夜家的其他各路军队呢?情况如何?”云伯摸了摸下巴的胡须,像是在思考什么。 “多夜其他各路军队也在博野长英的打击下损失惨重,但多夜无痕却没有让他们的意思,反而下了死命令,命令多夜家各路部队迅速向柳城挺近,他自己却在上岅城,丝毫没有增援各路军队的意思!”离落越说,脸上越是迷惑,“这不是让自己手下部队送死吗?” “原来是这样,”云伯笑了笑,道,“他的确是让自己手下去送死,这小子竟是一箭双雕啊!我说他怎么会那么快答应成风呢?” “对了,这几天你带两千士兵去帮助少主,这里有我就行了!”云伯忽然转过身来对离落道。(..tw无弹窗广告) “是!”离落看了云伯一眼,眼睛里却露出一丝看不懂的光来。 ****** 两天后,东线,新府城。 “你怎么会在这儿?”这是严一龙八看到离落的第一句话,他脸上的肌肉绷得很紧,显然是在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云伯让我来这边来帮你,他说那边有他就够了!”离落虽然比眼前这个少年大好几岁,但在他面前却有些颤抖,毕竟就是他,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下令屠杀四方城内十数万手无寸铁的百姓,在私下里,他和士兵们都称他为少年侩子手。 “云伯让你来的!”严一龙八似是在想着什么事情,平了平口气,问道:“云伯,最近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没有?” “云伯,在前两天出去过,而且,没带任何人,还有,洛桑公主和中土的浩皇子殿下也不知去向!”离落有些犹豫,还是在严一龙八耳边继续道:“就在前天我来之前,云伯似乎受了伤,还有些心不在焉,而且,说到多夜无痕的阴谋时,他说什么多夜无痕一箭双雕还提到了成风!” “很好!”严一龙八道,但他的眼睛却是看向别处的,脸色十分苍白,像是得了大病一般。 “将军,那我怎么办?”离落有些揣揣不安的看着自己的主子。 “你先留在这里吧!他肯定对你有了怀疑,就支开你的!”严一龙八说话再也没有了刚的盛怒,声音里竟充满了失落感,好像失去了什么,看着远处,蓝河对岸的上岅城静静发呆,良久才道:“云伯,你可不要离开我啊!” “博野世子!”离落的声音将严一龙八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整了整理自己的情绪,面无表情的看向远处。 “祝贺你得胜归来!”博野长英顺这严一龙八的目光看去。 “彼此彼此吧!”严一龙八转过头来,看向博野长英道。 “以一万轻骑消灭对方近三万精锐重骑,我可是没有这样的本事!”博野长英不无佩服的说道。 “博野世子你过谦了!”严一龙八的声音仍是冷冰冰的。 “你打算怎么办?”博野长英忽然问道。 “你派人监视我!”严一龙八瞬间转身,目光如刀般锋利。 “是浩皇子殿下回来了!父亲已经派人设法将他暂时安抚住了!”博野长英声音里忽然多了一丝让人觉得温暖的东西,轻轻的拍了拍严一龙八的肩膀。 “还有,他在你身边安排的间谍已经根据离落将军提供的线索剔除了,他应该很快就会知道的,你最好快些做好决定!”博野长英的声音好像把把尖刀刺入严一龙八的心里。 风如同夜间野兽疯狂地怒吼,在严一龙八的耳边吹过,荡起了严一龙八的心绪,那久违的情感如同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里,那以为早已忘记的画面此刻便如昨天喷进眼睛的鲜血,那颜色,那气味,令他窒息。 以为已经坚硬如铁的心竟然如同脆的薄冰一般,由某个部位开始,慢慢的裂开来,痛的感觉从心的最里面慢慢传经脑海,泪水终于像十几年前的那个孩子一样,划过面颊,如泉水一般,在冰冷的空气中绽放开来。 第50章 第五十章 战争的帐谁付? “饭桶!”宇商智大声骂着身边的守卫长,一边转过身来对端坐在椅上的成风道:“相国大人请放心,洛桑就一个小毛孩跑不远的,我这就让手下人去找,就算翻遍整个关义城,也一定找回落上公主的。” 成风慢慢站起身子来,笑道:“宇商大人,你说错了两件事,首先公主不是小毛孩,另一件是……” “啊!” 护卫长拼命地想呼吸,却已经做不到了,因为他的脑袋已经离开了脖子,他还为死去的头颅看着鲜血从自己的脖颈喷涌而出几乎溅到数尺之外的红木椅。 成风将手指上凝成的冰刀收回,变回手指,轻轻擦了擦溅到指尖的血珠,淡淡道:“现这种废物流着只会浪费粮食!” 宇商智吓得瑟瑟发抖,双唇青紫,泪水从眼角流出,但嘴里却附和道:“大人说得对,大人说得对,是下臣没有管好手下人!他……他罪有应得。” “宇商大人这样想就最好了!来人,拖出去喂狗。”成风看了宇商智一眼淡淡道,“宇商大人,然后让我们谈谈找回公主的事情吧!” “是是是是是……”宇商智擦干眼角的泪水,勉强赔笑道。 ***** 关义城外,一条长达数里的难民队伍缓缓向前行进着,他们都是因战乱而逃离关义城,希望向北去找个可以安生的地方。整个难民队伍里大部分是老人和孩子,年轻的壮丁被强征上战场了,而女人们则被军队抢走,只有这些老弱病残没有人管,也没有人想管,在这战乱的动荡时期,谁还有心情很能力去顾及别人呢? 老人背着由破布裹着的包裹,里面装着同样破旧的衣服,手里还要推着那辆已经只剩轱辘的推车,孩子拉着老人的衣角,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孩子不被人群挤倒,然后生生被踩成肉泥,孩子面带菜色,不知多少天没吃到像样的食物了,他们只求在死之前到下一个城镇,就算死了也不至于被其他饥饿的难民当做食物而尸骨无存。 看着这些老人与孩子,洛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东岛的百姓,这就是她的子民们,那些曾经过着富足而淳朴的百姓们。 “喂!老头儿,有没有吃的?”几个身上带着伤的士兵摸样的男人拦着其中一对老人,在老人身后跟着两个孩子――一对双胞胎男孩。 “求求你们,行行好!我们和两个孙子已经三点没吃东西了!”那老人哀求道。 “没有吃的?那这两个孩子怎么长的这样油光嫩滑的,啊?”其中一个独眼龙拉出一个孩子,指着道。 “老滑头,给我老实点!”其他三个男人已经动起手来,将那家人最后的一个包袱也拿到手中,翻了数遍之后,除了几间破衣服,什么都没有。 “大哥,真的什么也没有!”那个翻包袱的人对为首的那个独眼龙道。 “真是晦气,以为他们看起来好点,没想到……”那个独眼龙放开那孩子,恨恨地道。 “嘿,大哥,你瞧这个孩子怎么样,看起来肉鼓鼓的,我听说人肉吃起来味道可好了,特别是这种小孩子,吃着大补啊!”一个小个子重新拉起那孩子,左看右看道。 “真的?”那独眼龙看来心动了。 那小个子流着口水道:“那当然了,我么将军在死前就说人肉最好吃了!” “妈的,那兄弟们今天就打打牙祭,开开这人肉荤!”那独眼龙想了很久,终于做出决定道。 “喂,老头,今天借你这孩子用用,反正你有两个孙子,就给我们一个吧,我们保证给他个痛快就是了!”独眼龙抱起孩子,转身冷笑道。 “大爷,求求你们了,放过我们吧!”老人和妻子跪在地上死死抱着那独眼龙的腿道,“如果你们要吃,就吃我吧!”老人的妻子凄声道,“求求你放了我孙子!” “你人这么老,我哪里咬得动啊!”独眼龙一脚向那对老人踢去。 “哎呦!” 忽然独眼龙大叫一声,脸上的汗如雨下,他的脚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匕首正好插在他膝盖关节上,开来这辈子他不但瞎了一只眼,而且还要瘸一条腿。 “大哥,怎么了?”其他人见大哥躺地上,而且在痛苦的嚎叫,都转过身来。 洛桑扶起跪在地上的老人,将孩子将孩子放在两人手中,道:“老婆婆,老公公,你们先走吧!” 那老人抱起孩子,又看看躺在地上的独眼龙,心里不禁一阵发麻,但又看看洛桑,老人走上前来,道:“闺女,你走吧,带着我的孙子,我们不能为了自己,就害了你啊!老头子我活了六十几岁了!也活够了,他们要吃就吃我吧!” 洛桑心里一阵感动,道:“不用担心我,老公公,我没事的,你么先走吧!我打得过他们的!” 那老人看了那匕首一眼,还想说什么,却被妻子拉住了,老人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两个孩子,叹了口气,摇摇头,带着孩子汇入了那难民的大流。 “别让他们走!”独眼龙一声令下,那几个人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仗着人多正要去截住那老人四个。 洛桑走上前去,双腿微一点地,身子在空中一番,便立在那三人眼前,那三人一惊,正要动手,只见洛桑身体后仰,她的脚却已然出击,踢在那三人的胸口,三人被洛桑踢出数丈之远,胸口如同被巨石压了一般,可以肯定的是胸前的肋骨肯定是断了。 “饶命啊!女侠!”三人口中喷着鲜血躺在原地动弹不得,只好口中大喊。 洛桑看了三人一眼,道:“你们都是什么人,竟敢做出吃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来!” 那三人连忙道:“我们本是这关义城的守军,宇商家打来之后,我们受了伤,但还好逃了出来,可是我们如今……就只好……” 洛桑见三人说的真切,自忖三人并未骗她,便道:“作为军人不保家卫国,却做这等勾当,更该死!” 那三人听洛桑这样一说,连忙道:“我们也想啊,可是我们连吃都吃不饱,还提什么保家卫国!” 洛桑那个一听三人讲的也有道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想了半天之后,放下一些银两,当然是从宇商家偷来的道:“这些银子应该够你们到延东城了!” 洛桑放下银子,想了想,便也没入那逃难的大潮,往东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