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缘记 之第一世 江阴记》 楔言 莲蓬三子――他们本是天庭花园中一株莲蓬中的三颗莲子,东、西、南各处一方,由于天长日久受到佛理的教化,再加上每天吸收日月的精华,天地之正气,加上他们自身的修持,千年之后终**形,并达到了天眼通的境界,他们看到各自身处的下届每天都处于各种纷争之中,再加上各自不同的修行得来的感悟也不尽相同,对下届纷争的起因也有了不同的观点,他们足足辩论了三天,结果还是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他们来到佛前理论,想让佛给出一个定论,佛为了让他们有机会能求证自己的观点,遂让三子下界轮回,没想到三子下界后又有了不同的感悟,等他们从人间回到天庭的时候,认识仍然无法统一,于是佛让他们重返人间,先后经历了三次,期间他们各自都曾因缘而聚,又因缘而分,当他们第三次回到天庭的时候,互相印证了自己第三次游历凡尘的感悟,这次的结果却是完全一致,最终他们修成了正果位列仙班。(..tw好看的小说).tw[]这三子重返仙界后,把自己轮回中历练所得到的感悟,辑集而成一篇《圆缘记》,并随身携带,以便时时警喻自己。三子虽然得道升仙但世人依然愚昧无知,为了能点化世人,遂把《圆缘记》中的精要镌刻在莲花山莲花峰莲花洞内的一块外形极像莲花的石碑上,若干年后终遇一有缘人,其窥之后复录成辑。世人阅后均觉心开窍明,俱都争相传阅,又因其功效非凡所以被世人将原稿奉为圣物,每每于阅后私藏半卷一册,故此原稿很快就散佚于民间。关于原稿的传说世人尽皆耳闻能详,鲰生小子有幸得窥其几页真颜,阅后果觉神清气爽,遂发宏愿于民间广募原稿,可惜原稿浩瀚且散佚于民间久矣故尔未能如愿,只得据所阅原稿大意妄作一本《圆缘记》,但怎奈鲰生小子识浅能拙,无论是笔意还是才智远不及原作者之万一。鲰生小子此番妄作《圆缘记》无非借此拙作警喻世人,敬劝世人诸恶莫做、一心向善!由于鲰生小子笔拙,书中错漏之处不胜枚举,不尽之处万望世人海涵一二。 鲰生小子顿首! 正是:借由虚幻表心迹,假及空无明我思。 三子出世 话说有一日释尊游幸于天庭的花园内,其间一株白莲开得特别姣好遂多瞧了几眼,白莲旁的一株莲蓬长得更比其它几株健硕,释尊伸手在莲蓬上摸了一下就离开了,不想这株白莲和莲蓬竟然因此而受了慧根,莲蓬中东、西、南三方各有一颗莲子,由于释尊的伸手触摸有了觉识,它们白天吸收着天地间的灵气,晚上又受到日月精华的滋养,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到了五百年之后三颗普普通通的莲子对于佛法有了一定的感悟,再加上它们每天都能从天地万物吸收灵气以及日月精华的滋养,经过它们的精修达到了天眼通的境界。.tw[]它们第一次用天眼来观察这个世界,它们先低头看了看下界,下界到处战事不断烽烟四起,而托生在下界的众生每天都处在各种无休止的纷争当中,身受各种各样苦难;接着又看了看天界,只见天界处处祥和宁静,轮回到天界的众生个个干干净净,每天都享乐不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天渊之别,它们的心里充满了疑惑!这样一直过了五百年,通过它们不断地精修,它们终于修成了人身开口能言了。 正是:虽然土木形骸,却也丰神俊雅。 三兄弟离开了他们曾栖身的莲蓬,在天界四处游览了一番,天界的祥和宁静让他们觉得身心说不尽的舒服,他们来到一处清静之所,把天界里的美景着实地赞美了一番,憋了整整的五百年,话匣子一旦打开当真是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情,他们先叙了同根之情,按照长幼顺序分了大小,然后分别诉说了自己所看到的情形,但当他们讨论到下界各种纷争的起因的时候,他们各自的观点竟然有很大的差异,但他们都自认为自己的观点正确,他们辩论了整整三天,还是谁也无法说服谁,最后他们达成了共识,既然佛能明辨一切,何不去佛前论一个是非曲直呢?说做就做,三兄弟相互拉扯着来到了圣殿。 佛正在与众弟子说法,三兄弟却大声地争论着闯进入了圣殿。 “佛土庄严,岂容汝等撒野!还不速速退下!”站在佛右边一列的最后一位罗汉对他们呵斥道。(注荼半托迦,十六罗汉的第十六位,世人尊称‘看门罗汉’。鲰生注) 三兄弟刚才还在你憎我怨的,一进到圣殿里面立刻就被圣殿里的庄严和堂皇震慑了心神,再被这个罗汉加以斥责,立刻跪拜了下来。“我们并非邪魔外道,乃佛祖莲花宝座里东、西、南三方中的一颗莲子,身受佛法感化,不但证得了天眼通还修成了人形,在我们证得天眼通到我们修**形的这五百年间,下界的各种纷争无论是东、西、南三方一直都没有停止过,我们兄弟三人看到了这些纷争,各自都有一些感悟,但我们对于纷争的起因却有着不同的看法,所以通过辩论力图说服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但没有想到越辩论越激烈,越辩论越是无法说服对方,相反地却更加坚信自己的观点正确,我们整整辩论了三天三夜依然没有任何的结果,所以决定特请佛给我们一个圣断!”三兄弟本是同根所生心意相通,又都经过同样的修持,所以此刻竟然异口同声,说完他们一起俯在地上,成了五体投地之势。 那位罗汉张开还想说什么,释尊左侧一列中的一位尊者开口了:“师弟,释尊不是经常教导我们要众生平等吗,你这样当心犯了慢戒。” “优波离师兄教训得极是,多谢教诲!注荼半托迦谨记了!”注荼半托迦说完恭敬地双手合十以礼。(优波离??释迦牟尼的十大弟子之一。因持律精严,从来不犯一点小错,佛陀命他持长僧团的戒律被称为“持律第一”。鲰生注) “注荼半托迦师兄过谦了!”优波离说完也是双手合十还了一礼。 “阿尼律陀,你有什么看法?”佛终于开口了,他即没有对眼前这件事做任何的评论,而是先征求站在他左侧的一位眇目尊者的意见。(阿尼律陀??释迦牟尼的十大弟子之一,《楞严经》说他出家之初,贪眠不起,被佛陀呵斥他像个畜生贪睡。阿尼律陀受此刺激,下狠心连续七天不眠,竟不幸失明。但得了天眼通的神通,是佛门的千里眼,他的千里眼能见十方地域,达到能见世界如见核桃的境界。以“天眼第一”著称。鲰生注) 这位阿尼律陀从三兄弟刚进来一直到现在,始终面带着微笑,他听闻佛的垂询,忙双手合十道:“汝本佛前三莲子,佛理奥义聚汝意,日月之光赐汝形,天地之气汇汝神,万物之灵融汝识,十方之华合汝智,三界之精施汝身,五百修得天眼开,又历五百人形具,觉察下界纷争事,感悟不同起争执,佛前辩论三界事!弟子所见释尊俱已所见,弟子不敢菲薄!这其中的是非曲直还得听富楼那师兄的妙论了!”阿尼律陀说完恭恭敬敬地双手合十。 “既然如此,富楼那,你就谈谈你的看法!”佛单手还了一礼,然后对站在自己右侧的一位尊者说道。(富楼那??释迦牟尼的十大弟子之一,先与朋友出家修苦行,释迦成道后,前往归依,善于分辨佛义,广宣法理,被称为“说法第一”。鲰生注) “弟子谨尊法旨!三子本是凡尘物,机缘巧合受教化,千年精修俱神识,感悟不同起纷争,皆因身在五行中,如若亲历凡尘事,证得因果菩提心,四大皆空众业消!弟子愚钝,妄加指点,还请释尊圣断!”富楼那说完也是恭恭敬敬地双手合十。 “迦旃延,你有何妙意?”释尊还了一礼又问左侧的一位尊者。(迦旃延??释迦牟尼的十大弟子之一,原出家修习外道,后跟随释迦牟尼学法,以能分别诸经,善说法相,有“议论第一”之称。鲰生注) “弟子谨尊法旨!十方世界非佛土,芸芸众生未教化,心存三毒定因果,身在五行需轮回,修行尚浅难定论,杯小难言池中物,若想顿悟菩提果,亲下凡尘受众业!弟子愚钝,妄加指点,还请释尊圣断!”迦旃延说完也是恭恭敬敬地双手合十。 “刚才两位尊者的话你们三人都听明白了吗?你们的看法都没错,同时又都错了,你们各自的视角一旦产生了变换,同样的一件事情就有了不同的感悟,这就是你们争执的起因。两位尊者都认为让你们下界亲自历练一番,这样会让你们有一个切身的感受,我觉得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建议。你们有什么意见吗?”佛满脸的慈爱祥和。 “我等莽撞无知,打扰释尊说法,释尊非但不怪罪,反对我等实施教化,足见释尊的宽厚仁慈,下界所谓圣贤实难企及!释尊给我等的明示,恍若明灯一盏驱散了我们心中的暗障,我等愿尊释尊的法旨!”三兄弟还是伏在地上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你们要考虑清楚,一旦下了界你们的千年修行就没有了!” “只要能能证佛法###性,我们甘愿舍却千年修行,以几之身证佛法奥义!” 三兄弟的话音刚落,佛左侧第一位的尊者立刻双手合十,向三兄弟施了一礼。紧接着佛右侧第二位的尊者(须菩提)也双手合十向三兄弟施了一礼,剩下的八位尊者也纷纷向三兄弟合十施礼,站在尊者们之后的罗汉们也都纷纷向三兄弟合十施礼,三兄弟被弄得惶恐不安,忙着向众位还礼。 “舍利弗,快些解开他们心中的疑惑吧!”正在三兄弟满脸迷惑之际,佛开口了。(舍利弗??释迦牟尼的十大弟子之一,由于他持戒多闻,敏捷智慧,善讲佛法,因此被尊为“智慧第一”。鲰生注) “谨尊释尊法旨!你们甘愿牺牲千年的精修以证佛法###性,这样的胸襟实在是广博,凭三位这样的修为就达到了这样的境界,实在是和地藏菩萨当年所发的宏愿――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堪有一比啊,你们的修为实是又更进了一步,倘如下界之后能有所作为的话,那更是无上的功德,所以我向你们贺喜呀!”舍利弗满脸的喜色。 “原来如此,多谢尊者教化!”三兄弟又俯拜了下去。 “你们甘愿下界以身证法,确是功德一件,但毕竟下界不同于天界,下界之后你们将失去千年的道行,如若你们下界之后遇上邪魔外道,弄得你们形神俱灭魂飞魄散,那就对不住你们这份心意了!为以防不测,现各赐你们保元丹一粒,这样能让你们在遭遇不测的时候,仅仅只是肉身受损,而不会累及到元神!这保元丹本是天界仙家的宝物,不能流落至下界,因此我将它们直接封印在你们体内!”释尊说道。 “多谢释尊体恤!”三兄弟刚谢完,也没见佛有什么举动,就觉得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体内,一种安全和踏实的感觉立刻遍布全身。 “你们现已修得人身,甘愿下界悟道就得遵从人事,须得有个姓氏,你们都是莲子的化身,就赐你们姓连,名字就按照长幼顺序取个谐音,老大就叫连义,老二就叫连仁,老三就叫连善,你们觉得如何?” “多谢释尊!释尊赐了我们姓名,从今往后我们兄弟三个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了!”三兄弟满心欢喜溢于言表。 “另外还有一点,你们兄弟三人下界之后将天各一方、互不相识,为了方便你们兄弟相认,我在你们身上点上一个记号,按照你们的长幼顺序依次在你们左眉上的眉尖、眉心、眉梢点上一颗朱痣,以便今后你们兄弟相认!当然你们兄弟能不能团聚要看你们下界之后所造的业力了!” “多谢释尊美意!”三兄弟再次俯身拜谢。 “你们下界之后托生为人,为了体现上天的好生之德,现赐你们每人一种神通,以保自身平安,还能济世渡人!目连,他们就师从于你,你负责在他们下界之前教会他们各自想学的神通!” “释尊慈悲!目连谨尊法旨!”(目连??释迦牟尼的十大弟子之一,从释迦牟尼佛出家,以“神通第一”著称,后被反佛教的婆罗门打死。鲰生注) “多谢释尊慈悲!我们三兄弟一点好好修习,决不辜负释尊的圣意!”三兄弟再次俯拜在地。 等他们抬起头来的时候,堂皇的庄严的圣殿上只剩下了他们自己的身影,正在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天界半空传来了佛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是那么的祥和而不失威严,“你们各自想学的神通,目连已经种进你们的心里了,你们的神通并非与生俱来,不是所谓‘生通’,而是等到机缘成熟的时候自然开启,也既是所谓的‘业通’,万望好自为之!至于下界之事你们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如愿了,你们的投生之地也因你们各自的疑惑而定,你们下界虽属自愿,但一旦你们进入轮回兄弟能否聚首、能否修得正果重返天界就得看你们自己所行的业力了!预祝你们此行功德圆满!” “谨尊释尊教诲!弟子谨记!”三兄弟再次俯拜在地,三人直到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才慢慢地直起身来。 “二弟、三弟,释尊的教诲,你们都听明白了吗?”连义对两兄弟问道。 “都明白了!”兄弟两人答道。 “我觉得像现在这样能看见一些自己想看见的东西就挺好的,所以我想保留这个神通,你们想学什么呢?”连义问道。 “我觉得能明白别人的心意特别有意思,所以我想学他心通!”连仁回答道。 “下界有许多美景,如果我能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就非常满意了,所以我想学如意通!”连善回答道。 “我们何时下界呢?”连义问道。 三兄弟本是同根生的莲子,此刻谁都没有开口,但兄弟三人都是一样的心意,心里默念:兄弟本是同根,此番下界历练,从此各奔东西,因缘聚首分离,多行善事义举,早日明辨曲直,以解心中疑惑,平息口舌之争,若能###证果,重返天界为仙。 念毕兄弟三人都把胳膊抬了起来,分别搭在其他两人的肩上抱成一团,互道了珍重,按照佛陀的法旨心念一动,俱都沦落凡尘了,莲花三子由此在尘世历练《圆缘记》应运而生! 诗云:汝本佛前三莲子,佛理奥义聚汝意,日月之光赐汝形,天地之气汇汝神,万物之灵融汝识,十方之华合汝智,三界之精施汝身,五百修得天眼开,又历五百人形具,觉察下界纷争事,感悟不同起争执,佛前辩论三界事,平息风波遣下世,尽历凡尘满三世,功德圆满返天庭,求得正果终为仙。 引子 江阴古称暨阳,见诸文字记载的历史有2500多年。[..tw超多好看小说]晋太康二年(281年)置暨阳县。南朝,梁绍泰元年(555年)废县置郡,建治君山之麓,因地处长江之南,遂称江阴郡,为"江阴"名称之开始,下辖江阴、利城、梁丰3县。此后江阴先后为郡、为国、为军、为路、为州,建置几经变化。[..tw超多好看小说]元至正二十七年(1367年),恢复江阴县建置。1949年4月22日江阴解放,后属苏南行署常州专区。1953年改属苏州地区。1983年3月实行市管县体制,改属无锡市。1987年4月经国务院批准撤县建市。 明崇祯十五年(公元1642年),江阴城护城河河内突现怪鱼,形不甚大,声如儿啼,在城内外哀鸣一日。城中有耄耋者仰天长叹曰:“此城不久将有兵祸至亦!”叹罢掩面巨涕不已。 清顺治二年乙酉(公元1645年,南都称弘光元年、福州称隆武元年),清兵南下。五月二十二日,弘光被原明将刘良佐所俘,南朝亡。 五月二十五日,郑帅率流兵千人过境,百姓汹汹争城而入。兵欲劫城,幸之骥与郑帅同乡,出谒之,彼此燕语,继以痛哭,遂肃然无犯。之骥乃哭庙,解印绥去。林之骥,进士,福建莆田人。崇祯十七年到任,不解江南语,众号林木瓜。 六月,士民以邑无官,推莫士英权知县事,士英扬扬以县令自居。二十四日,大清特授知县方亨到任。亨至,纱帽蓝袍,未改明服。二十七日,豫王下令,江阴限三日?发。常州太守宗灏差满兵四人至,严饬?发。二十八日,亨出示晓谕,申严法令。二十九日,北州乡耆何茂、邢叔、周顺、邢季、杨芳、薜永、杨起、季茂、辛荣等公呈请县详宪留发,亨大骂不已。众哗曰:汝是明朝进士,头戴纱帽、身穿圆领,来做清朝知县,羞也不羞、丑也不丑?亨无如何,听之而已。以上摘自《江阴城守纪》 序 明末清初是一个凌乱的时代,公元1644年在中国历史上还曾经出现过三龙鼎立的局面:江南有南明小王朝,山海关外有皇太极,北京城中有李闯。面对眼花缭乱的朝代更迭,面对错综复杂的政治时局,江南的士子在无奈与痛苦中演出了一曲曲悲歌哀婉。 公元1645年(乙酉年五月),清豫亲王,定国大将军多铎统领大军,一举占领南京,南明弘光小朝廷一朝覆亡。随着清兵势如破竹般击溃李自成、横扫江南消灭了明王朝的主要抵抗力量之后,由皇父摄政王多尔衮代七岁的小皇帝顺治颁发了《?发诏书》。诏曰:向来剃发之制,不即令划一,姑听自便者,欲俟天下大定,始行此制耳。今中外一家,君犹父也,民犹子也,父子一体,岂可违乎,若不统一,终属二心。自发布告之后,京城内外限旬日,直隶各省地方,自部文到日,亦限旬日,为惜发争留,决不轻贷。 这是经朝廷文人粉墨整理后的诏书,实际上的“?发令”比这血淋淋得多,“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几乎一夜之间,全国的剃头挑子上都挂上了这样的警句。甚至直到新中国成立初期,剃头师傅走街串巷的剃头挑子上,有一头还高高竖着根木棒,谁都知道这是老辈子传下来的家什,剃头时挂上面镜子供顾客使用,游走时就是悬挂满洲人那张“?头诏书”的旗杆。故此,在旧社会的游方手艺人中,理发匠常常被人们称为待诏,他们真的曾经“奉旨剃头”。 同年六月,南明降臣钱谦益,赵之龙等向多铎献策曰:“吴下民风柔弱,飞檄可定,无须用兵。”清廷乃于六月十五日颁诏书往江南曰:“……削发一事,本朝已相沿成俗,尔等毋得不遵法度。……凡不随本朝制度者,杀无赦。”然而“削发令”一下,所谓“民风柔弱”的江南民众的反抗怒火,却在松山,昆山,苏州,嘉兴,绍兴,江阴等地熊熊燃烧。(..tw) 这是因为我国历代全是“束发而冠”。所谓“束发”,就是有别于“蛮夷”的“披发左衽”。汉族自古以来就非常重视衣冠服饰。《孝经》有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汉人成年之后就不可剃发,男女都把头发绾成发髻盘在头顶,汉人的服装汉服以交领、右衽、无扣等为主要特色。 满族的习俗与汉人迥异,男子均将顶发四周边缘剃去寸余,中间保留长发,分成三绺编成长辫一条垂于脑后,名为辫子,或称发辫。四周剃去的头发,除为父母守丧或国丧外,不准养长,应及时剃除,名为剃发,或谓剃头,满装的主要特点是立领、对襟、盘扣等。(据秦世祯《抚浙檄草》:“小顶辫发”每个炎黄子孙,都被迫把以前“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头发屈辱地剃去,只留下铜钱大一点,梳成一根小辫,叫“金钱鼠尾”式。将四周头发全部剃去,仅留头顶中心的头发,其形状一如金钱,而中心部分的头发,则被结辫下垂,形如鼠尾,实在不堪入目。) 此令一行,天下哗然。有的涕泣就剃,有的宁死不屈。从此,原本心理上的满汉矛盾更加激化。剃发对当时的汉人而言,心理上是难以承受的。“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不可损伤”,这是千年以来的伦理观,也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思维方式。剃发不仅有违传统,也是一种侮辱。因此这项政策不仅遭到了传统知识分子的抵制,也激怒了下层民众。于是,本已逐渐平静的江南又骚动起来了。 清军占领南京,捉弘光帝以后,派出使者招抚南直隶各府县。绝大多数地方都慑于满清淫威,纳土投降。其间,只有杨文骢带领一支军队闯入苏州,把满清伪政府派来招抚苏淞地区的黄家鼎等处斩。但是,杨文骢却没有把当地绅民组织起来据城固守,而是乘清军来到之前主动放弃该地,退往浙江。江南各地的绅民迫于剃发令,群情激奋,纷纷自发举兵抗清。首先高举义旗的是――江阴县。 江阴,与扬州、嘉定这些江南重镇比起来,不过是一座小小的要塞,全城仅九万多人。但江阴士民的奋勇抗战,在两个多月里顶住了数万清军的围攻;城破以后,还拼死巷战,“竟无一人降者”。据《江阴城守后纪》记载:江阴小城,城内被屠者九万七千余人,城外被杀者七万五千余众,江阴遗民仅五十三人躲在寺观塔上保全了性命。抗清首领阎应元临终前一日,在江阴城楼上留有一首绝命联,说的就是“留发不留头的”夙愿: 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 十万人同心守城,留大明三百里江山。 这场祸事降临在江阴之时,莲花三子中的连义恰巧在这城中,本故事也正是由此展开。 第一章 崭露头角(上) 闰六月初一日辰时刚过,江阴县孔庙明伦堂前却是人头攒动,每个人脸上都是愤懑之色,大家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场面十分的热闹。 一位儒生打扮的年轻人手牵着一头驮着两大个橐箱的驴走近了众人,年轻人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立刻停止了议论,眼光全都聚集在了年轻人身上,年轻人长得十分的俊美,若是他扮上女装不开口说话,大家定会把他认为是个俊俏的女子,他穿的并非鲜衣亮衫,所用材料却是非棉非帛、非丝非绸,而且裁减得十分合身,在配上他俊美的面庞,真可谓潇洒已极。年轻人人俊神丰,手里牵着的驴也非常物,只见这头驴体格高大,结构匀称,外形美观,体型方正,头颈躯干结合良好,是一头典型的德州驴中的“三粉”,但它又不同于一般的“三粉”,因为一般的“三粉”除了鼻子周围粉白,眼周围粉白,腹下粉白,其余毛为黑色,但这头“三粉”的四肢却是从膝关节以下全是粉白,没有一根杂毛,而且前躯宽大,头颈高扬,眼大嘴齐,背腰平直,有悍威,隐隐有股王者风范。虽然是背负了两个橐箱,但丝毫不见它有疲惫之感,人们都知道这是极为难得的龙种。最后大家的目光又转回到年轻人身上。 年轻人低头审视了自己一周,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满脸尽是不解之色。人群中站起来一个人,大家伙见他站了起来,都纷纷自觉地往两边散开,为他让出了一大块空间。此人是一副生员打扮,看起来较年轻人略长几岁,十分的俊朗,他就这样随随便便地站着却让人觉得英气逼人,就算刚才这些人不起身相让,他儒雅的风度也能让人一眼就从人群之中认出来。生员向年轻人拱手施礼,微笑着朗声问道:“阁下是初次此地吧?” “先生真是目光如炬啊!在下确是第一次途径贵处!”年轻人笑着答道,手里牵着缰绳。 “承蒙夸奖!惭愧惭愧!此地乃江南小隅,承蒙阁下贵临,我辈幸甚!”生员仍是满脸笑意。 “先生过谦了!愧煞在下了!” “哪里哪里!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至此何干啊?” “在下姓孟,单名一个原,字善重,因避战乱途经贵地!” “上许下用,字孝孺,乃江阴一介贫儒!” “许先生过谦了!” “那里的话!孟贤弟不必客气,就连这‘四蹄踏雪’的畜生已非人间凡品,更何况它的主人又是如此的俊雅脱俗,真可谓是人中龙凤啊!”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十分的欣赏。 “没想到许先生也是此中行家!它却非凡品,已追随我多年,不仅对我忠心耿耿,仿佛还能猜透我的心思,我们之间倒像是一对相知多年的朋友似的!” “真是羡煞众人了!”许用满脸的羡慕,但脸上的羡慕之情很快就被一丝忧虑所替代了,并发出一声长叹。 “不知先生有何等烦心事竟至如此,小生或可排解一二!” “不知贤弟是否得知弘光帝已被俘虏之事?” “已于日前获知!” “国不可一日无君啊!我等虽曾身受皇恩,但朝庭横征暴敛不恤民艰,民众无不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啊,而且现如今大明江山大半已悉数落入清狗之手,盛传满清轻徭薄赋,故而我等并不介意异族帝于我中华,对我等而言仅金銮殿易主而已,中国仍然是中国,汉民照样是汉民,我等只求不受干扰地照旧生活,也就知足亦!所以我等经过商议,决定向满清归顺!本朝知县林之骥解印归田后,清政府委派新任知县方亨继任,循例颁布剃发令。北州乡耆代表民众请愿留发留衣冠,岂料那方亨破口大骂。众人大怒,骂道:‘你身为中国进士,头戴纱帽,身穿圆领,来做满清知县,不知道羞耻吗?’方亨羞愧不已,逃回县衙去了。我等正在此聚议商量,但苦无对策啊!” “难怪大家如此的群情激奋?” “是啊!” “刚坐上龙椅的新主人不是诏布天下曰:‘衣冠暂从明制’吗?” “嗨!”许用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了!当初清狗为了笼络民心不得已而为之,但如今我们大明的江山大半已经落入清狗之手了,他们认为大局已定了,所以重新诏布天下,强迫百姓剃发以示臣服!” “卑鄙无耻之极!言而无信何以治国安家?” 就在二人正对答之时,就见一四旬开外的长者满面怒容愤然地朝大家走来,胸前的五绺长髯也在胸口隐隐飘动。 “孟贤弟我来给你引见,这位长者是本县有名的儒士黄毓祺黄先生,字介兹,善释儒学名望太盛被前任知县林之骥请为书吏!” 孟原赶紧躬身深施一礼,道:“得仰黄先生真颜,在下万幸之致!” 长者赶紧快步上前双手相搀,嘴里说道:“老夫何得何能,受此大礼,快快请起!” “黄先生有请!这位是初到本县的孟原孟贤弟!”许用边向黄毓祺行礼边向他引见孟原。 “孟贤弟长得是一表人才,实乃人中龙凤,就连身旁这牲口也非凡物,可惜身逢乱世,难免明珠暗投啊!”黄毓祺说完,长叹了一口气。 “何事竟让黄先生若斯?”许用和孟原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两人不免相视了一眼,双方内心均暗赞对方高明。 “真乃一言难尽啊!”黄毓祺说完不住的叹息。 人群中有几位性急的不住的催问。黄毓祺又长叹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说道:“刚刚接到清庭常州府宗灏发来严令剃发的文书,其中有‘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话。知县方亨叫我把府文写成布告张贴,我写到这句话时,身感奇耻大辱,遂掷笔于地道:‘就死也罢!’,然后愤然离开县衙!老夫苟活四十余载,也曾受过教化,懂得礼仪廉耻,生平未曾受过如此大辱,真气煞老夫也!” 黄毓祺的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就鼎沸了起来,人们纷纷聚拢过来,把许用等三人围在核心。 “不知黄先生有何高见?”许用向黄毓祺问道,许用刚开口片刻人群之中就寂静了下来。 黄毓祺摇了摇头,只是不住地叹气。 第一章 崭露头角(下) “孟贤弟有何高见?”许用又向孟原问道。 “承蒙各位仁兄抬爱,在下就班门弄斧了!《孝经》有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但现如今满人皇帝不仅仅要我们交税服役,还要变我风俗习惯,毁我文化传统。若按此满服垂辫,华夏将成异族,中国将不再是中国,我等将不再是炎黄子孙,尽皆沦为异域外人也!以在下愚见――头可断,发决不可剃!” “对!”“是啊!”“一点儿没错!”孟原的话在人群中引起了共鸣。 “那以贤弟之见该如何应对呢?”许用接着问孟原。 “既然‘先礼’无用,我们就只好‘后兵’了!若想守住咱们中国的祖制,保留咱们华夏的传统,以在下愚见唯有诉诸武力一途了!” “说得好!”许用忍不住脱口赞道。 “贤弟的意思是――反了!”黄毓祺脸上的愤怒瞬间变成了惊恐。 “对!”孟原满脸的坚毅。 “兹事体大!开不得玩笑,掉脑袋是小事,弄不好要满门抄斩的!切不可鲁莽!”黄毓祺脸上仍是惶恐不已。 “我赞同孟贤弟的主意!我等中华男儿就当死得其所,亚圣有言:‘君视民如草介,民视君如寇仇’!清廷易姓改号取代朱明,我等已成亡国之徒,纵观前朝更替,有哪个朝廷如清廷这般毁谤我中华传统的,如此下去我等将变成外姓野种,我等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啊!颜面何存!尊严何存!” 人群中又引发了一阵议论,一部分人积极响应,还有一部分并不十分赞同,而余下的大部分人均摇头叹气不置可否。 许用环视了众人一圈,继续说道:“我深信在场的都是些有血性的中华好儿男,我等不如趁此良机把清狗赶出关外,恢复我华夏千百年来的祖制,维护我炎黄子孙的尊严!” 许用的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就传出了喝彩之声,甚至有几位血性青年已经开始掳胳挽袖了。 “大家先冷静一下,千万别冲动!”黄毓祺大声地对大家喊道。 “当然,我们并不强求在场的每一位同仁都能积极响应,我仅希望大家以后能不愧对自己的先人!”许用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 “许贤弟言重了!老夫岂是那苟且之辈,只不过兹事体大,容不得半点闪失,须当从长计议!”黄毓祺满脸的凛然。 “小可错怪黄先生了!万望先生海涵!”许用立刻向黄毓祺深施一礼,然后接着说道:“还望黄先生不吝赐教!”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老夫觉得若要举事,非得选个首领才行,正所谓‘蛇无头不行’啊!” “黄先生果然高明!请受我许用一拜!”许用说完,双膝跪倒俯身就拜,黄毓祺赶忙一把搀住,道:“老夫何德何能!许贤弟快快请起!” 两人正在推让之时,人群中突然骚动了起来,只见从官道上来了一乘绿呢小轿,轿前气喘吁吁地跟着一个人。.tw[]随着小轿的临近,大家本已激昂的情绪,更增添了几分愤怒和仇视。 孟原心意一动,已猜中了来人的身份。 “方亨这个清廷的知县来了,轿前的那位是他的师爷!”许用附耳对孟原悄悄说道。 孟原轻轻颌了颌首,自己所料固然不差。 “你们这些穷小子,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想造反是不是!”师爷用手指着大家大声地嚷道,满脸的狗仗人势。 “我们在讨论人事,哪来的疯狗在此狂吠!当心闪了舌头!”许用双手抱胸,不疾不徐地笑着对众人说道。 “你……”师爷被噎得无法开口,只要他一开口就等于承认自己是条疯狗,不开口又无法还击,只弄得脸红脖子粗,好不尴尬。 “还不退下,你个没用的东西!”方亨从轿中下来,喝住了师爷。师爷只得悻悻地退下,一副委屈的样子,惹得众人哈哈大笑。他本想先声夺人,好在新主子面前立点微功,没想到一上来寸功未立倒惹了一身臊,又被主子一顿呵斥,弄得里外不是人,样子极为狼狈。 “不知众位乡绅民儒商量得如何?是否同意接受新朝的龙愿了呢!”方亨骂完了师爷,转脸就在脸上堆满了讪笑。 孟原亲眼所见方亨的媚态,恶心地差点没吐出来,众人脸上也都是一副不屑的样子。 “没什么可商量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随意毁伤,就算是新朝有此禁令我等也绝不遵从!”许用满脸的正气。 “既已归顺我朝,何必还固守那旧制呢?只要众位把头发剃了,本县担保江阴举城平安!正所谓圣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呀,各位还请三思哦!”方亨仍是满脸的讪笑。 “圣人也曾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呢!”许用一口回绝道。 “这么说是没的商量喽!”方亨仍然不死心。 “你身为明朝进士,头戴纱帽,身穿圆领,来做清朝知县,不知道羞耻吗?”许用怒骂道。 方亨用眼睛环视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了黄毓祺脸上,他还是心有不甘,于是又对黄毓祺说道:“黄书吏难道也这么不明事理,和这帮人同流合污吗?” “说得好!你也知道他们是人,不是猪狗不如的畜牲!”黄毓祺同样满脸的凛然。 方亨听得前半句话还以为找到了一个识时务的,脸上立刻绽开了一丝欣喜,岂料后半句话话锋一转,反骂自己是猪狗不如的畜牲,刚绽开了一半的喜色,立刻被冻在了脸上,比之刚才的师爷愈发显得可笑。 但他当惯了奴才,仍然不死心,还想对众人进行劝诫,但人人都对他置之不理。他又劝了半天,这才悻悻地一甩袍袖,双唇嗫嚅了几句,转身上了轿,师爷也若丧家犬一般跟着走了。 众人一直朗声大笑,直到他们的身影看不见为止。 等众人笑声渐歇以后,孟原走到许用身旁小声地说:“宜趁早行事,迟则恐生变!” “孟贤弟的意思是……” 孟原没说话,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章 牛刀小试(上) 许用明白了孟原的意思,立刻把手一挥,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 “孟贤弟,但说无妨,若有变故和贤弟绝无干系!”许用向孟原保证道。 “许先生言重了,在下岂是那胆小怕事之人!在下目睹方亨离去之时已目露杀机,又听他口言‘此等食古不化,当多杀树威’,所以在下担心生变!”孟原满脸的凝重。 “方亨离去之时我等并未听言其言论,为何独贤弟一人知晓?”许用和众人俱是满脸的疑惑。 “只因在下当年机缘巧合得遇异人,习得那唇语之术,所以那方亨虽未出言,但在下从其双唇翕动中俱已得知其言论!”孟原解释道。 “孟贤弟还有这等异能,真是天幸我江阴黎民也!”黄毓祺不由脱口道。众人也面露出了欣喜之色,口中发出“啧、啧”之声。 “以贤弟之见,下一步我等该当何为呢?”许用问道。 孟原正待回答,许用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众人脸上的欣喜之色也消失了,本已安静的人群之中又引起了一阵躁动。 孟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从刚才方亨来的路上走来一人,此人背负双手信步而来,从容镇定已极。 孟原不由得仔细地看了看来人,只见来人身着明朝官服,年近四旬,相貌虽算不上俊美,但却神丰意彩,再配上颌下三绺黑髯,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干练,虽是文官扮相却隐隐中透露出几分英武。[..tw超多好看小说] 众人面面相觑,实猜不透来者何意!若说他是民他却身着官服,若说他是官但他却身着明朝官服,而此时正值非常时期,来人如此举动无异于是向当朝挑衅。 正在大家狐疑之时,来人已走至近前,他向黄毓祺一拱手,开口说道:“没想到在此竟遇同仁啊!黄书吏有请了!” “陈典史有请了!”黄毓祺也拱手还以一礼。(典史:官名。元始置,明清沿置,是知县下面掌管缉捕、监狱的属官。如无县丞、主簿,则典史兼领其职。) “原来他就是陈明遇啊!”“听说他有一身本领!”“陈明遇就是他呀!”黄毓祺的话音刚落,人群中就炸开锅了。众人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却不知所为何来。 “汝等聚众于此意欲何为啊?”陈明遇一边问众人,一边用目光边在众人脸上一一巡视了一遍。 许用猜不透陈明遇的意图,所以闭口不答,众人见许用闭口不言也纷纷安静了下来。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向汝等这般连自己真是意图都不敢坦言相告之徒,还有何等面目昭然世人!这岂不遭人耻笑,还不若趁早归家侍奉父母调教妻儿,以图将来儿郎长大**之后以竞自身未酬之志!”陈明遇这番慷慨陈辞,立刻剖明了心境。 “陈公教训的极是!后辈晚生向您致歉了!”许用和孟原又是异口同声,两人说完双膝一弯欲向陈明遇行跪拜大礼,二人明白了陈明遇的真是意图,忍不住面露欣喜之色。 “使不得,使不得!两位快快请起!老夫乃一乡野村夫何当受此大礼!”陈明遇赶快伸手搀住二人。 “先生一席话恍若更深夜半之明灯一般,点醒我等痴迷之人,难得先生如此忠肝义胆、深明大义,请受小生一拜!”二人仍是异口同声,说完欲再次施礼。 “二位贤弟尽皆国之栋梁,可叹生不逢时,恰若明珠暗投!可惜呀,可惜呀!”陈明遇边叹息,边伸手相搀。 “我等愿尊请陈公为我等领袖,号令我等恢复大明江山!恳请陈公万望不要推辞!”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顿时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一同向陈明遇请命。 “兹事体大,须当从长计议!不瞒二位贤弟,老夫也正为此事而来!”陈明遇说完捻须长叹了一声。 只听“噗通”一声响,原来许用和孟原二人趁陈明遇叹气的功夫双双跪在了地上,同时齐声大呼:“我等愿尊请陈公为我等领袖,号令我等恢复大明江山!恳请陈公万望不要推辞!” 陈明遇刚想伸手相搀,人群中立刻就有人跟着跪了下去,也跟着照样大呼起来。只听得“噗通”之声不绝于耳,下跪之人越来越多,呼声也越来越大,整个明伦堂前呼啦啦跪倒了近百人,众人众口一词地齐声大呼,场面蔚为壮观。 “也罢!众位既如此看中陈某,陈某就算拼上身家性命也做一回头领,为了我大明的大好江山,我们今天就反了吧!誓把清狗赶回关外牧豕放羊!”陈明遇见群情激昂,遂登上明伦堂的月台振臂高呼道,台下应者云集,江阴小城刹那间被点燃了。(在建筑上,正房、正殿突出连着前阶的平台叫“月台”,月台是该建筑物的基础,也是它的组成部分。由于此类平台宽敞而通透,一般前无遮拦,故是看月亮的好地方,也就成了赏月之台。鲰生注) 孟原递给许用一个眼色,许用会意的点了点头,立刻也跟着登上了月台。 “众位仁兄纵观古今,但凡举事之人须当有发号施令之人,否则令出不行、号行无遵!我等现下已选定了德高望重的陈明遇陈公号令我等!从今以后,我等视陈公为马首,一切号令皆悉遵从!”许用大声的说道。 “遵从!”“我等皆惟命是从!”“悉听尊便!”众人纷纷喊道。 “既然大家已决定举事,须先当封锁消息,以防机密泄露,待万事齐备之后,才好行事,否则一旦机密过早泄露,恐清廷爪牙一至,白白牺牲无辜,当下必定要防备方亨及其走狗在背后捣乱!现在烦请大家暂且按照住址分成四部,先去分别把守四门,在局势未明之前暂时只许进不许出!”陈明遇说完,坚决地挥了一下手。 台下众人尽皆按照陈典史的安排纷纷散去,偌大的明伦堂前只剩下了许用和孟原两人,孟原上前打算扶陈典史从台上下来,但陈典史回绝道:“多谢贤弟体恤!陈某这把老骨头还能应付!”说完纵身从明伦堂前的月台上跃下了下来。 “好身手!没想到,陈公还是个练家子!”孟原不由得脱口赞道。 “老喽!身手赶不上年轻时候了,现在就只会这点花把式了!” “陈公自谦了!就凭这个功夫,没有多年的浸淫是达不到这个境界的!” “如果您这也算是花架子,那我这又算是什么呢?”许用边说,边手脚并用地从月台上下来。 陈明遇和孟原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如何对付方亨?”许用掸了掸刚才从月台上下来弄到身上的尘土问道。 “如果他这个汉人还有一丝骨气,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话,就饶他不死;倘若他坚决地充当走狗汉奸,我们就先拿他来祭刀,作为我们举事的象征!”陈明遇答道。 “怎么知道这厮的意图呢?”许用问道。 “这容易,只须略施小计即可!”孟原胸有成竹的答道,说完他笑着将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然后把自己的这头‘四蹄踏雪’和两箱书交给了一名兄弟代为打理。 第二章 牛刀小试(下) 江阴准备举事的消息像潮水一样,迅速地传遍了整个江阴城郊,四乡民众纷纷手持棍棒锄头涌向城内。[..tw超多好看小说]一时之间,通往城内的各条道路均被进城的各路乡民所拥塞,众人只得缓步趋进,人人均以先入城为荣。当真是个个争先、人人踊跃场面蔚为壮观!涌入城内的士民有数万之众,大家自发的聚集在县衙前,要求方亨开仓放粮,同时分发火药、器械,数万人同时放声请愿,声音直上天宇响彻云霄!方亨被吓得龟缩在后衙之内不敢应声,县衙内听差的衙役、捕快、狱卒中凡是有丝毫血性的都纷纷离开了,整个县衙显得空空荡荡,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严,整座院落就只有方亨和师爷携家眷住在里边了。 义民的如火如荼之举陈明遇他们并不知情,此刻他们正商量着如何处置方亨之时,只见四个身着满服剃发留辫的人被一帮民众五花大绑的押送了过来。 陈明遇赶忙上前问明了个中原委。原来这四人就是常州太守宗灏派来监督江阴剃发情况的亲兵,他们于上月二十七日由莫士英恭迎进城,被莫士英安排察院中,一切供奉几如钦差。现下江阴全城举事,被安排来服侍这四人的仆役也都各自回家了。四个当了几天太上皇的清兵一下子失去了使役之人,凡事颇觉不惯,刚从察院中出来即被这帮义民擒获,故而扭送至此,听凭陈明遇发落。 “暂且拘押在点校场的库房内,多派人手好生看管,管饭管水不得羞辱他们,但须严防他们逃逸!”陈明遇立即下达了作为义民首领的第一道命令。 “是!谨遵陈公谕令!”这帮义民领命而去。 巳时二刻一个后生从县衙的角门溜了出来,他身子紧贴着墙边低着头往前走。 未时刚过,刚才那个后生又顺着墙边溜了回来。 “大喜啊舅老爷!大喜啊舅老爷!”后生的脚刚跨进后衙门槛,就嚷着往里边冲。 “大喜你个头啊!”方亨等后生跑到面前,抬手打了后生一嘴巴,接着说道:“大喜!老爷我都这岁数了,还喜什么呀!再说了我就是真有喜事,你那善妒的舅母肯罢手吗?快说,打听到什么消息!” 后生揉了揉自己的脸,委屈地说道:“大家公推陈明遇为首领,准备造反!” “你说什么!此话当真!”方亨咆哮道。 “千真万确!就凭你侄儿这身能耐,打听这么点小事简直就是大材小用!”后生满脸的不屑。 “这可怎生得了!这可是天大的乱子,得想办法通知州府大人才行!”方亨急得在屋内团团转。 “您别着急呀,不就是要送信吗?您放心,这事就包在小侄身上!”后生把胸口拍得山响。 “包在你身上!你懂个屁!你以为他们是三岁孩童啊,他们既然要举事,必定早已四门紧闭不通消息了!”方亨说完,用手在后生的头上使劲敲了一记暴栗。 “舅舅您真是料事如神啊!他们的确如您所料的那样四门紧闭不通消息了,不过您有所不知,这些事儿小侄早已经打听好了!他们有一个漏洞被我听了去了!”后生说完满脸的得意。 “居然还卖关子!快说!”方亨说完,又举手要打。 不过这回,后生已有准备,他才一抬手,后生就往后退了几步,嘴里说道:“舅舅,您先别急嘛!听小侄把话说完,倘若所言有虚,您再打也不迟呀!” “还敢贫嘴!快说!” “我今天在街上转了一圈,也没有打听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走得我是又渴又饿、又困又乏,正好前面有个叫‘留仙居’的饭馆,从里边飘出的香味让我馋涎欲滴啊!我赶紧跑了进去,要了四个菜一壶酒。当我酒足饭饱的时候,我听见两个醉鬼的对话,好像和‘北门’有关,我立刻就来了精神。只听一个说道:‘咱们可别喝醉了,当心去北门值岗误了时辰,坏了陈公的大事!’另一个说道:‘管它的!自从清狗来了以后,老子已经好久都没有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回了,正好陈公今天发了点碎银,先喝它个痛快再说!’‘你说的没错,现在离酉时还早,咱们先喝个痛快!’‘兄弟你可要小声点,这可是咱们江阴县的大秘密,千万别走漏了风声!’‘这我知道,所以我才贴着你的耳朵说的呀!’‘来兄弟,咱俩再来听个响!’这两人以为他们压低了声音,但他们刚才讲的话就连聋子都听得见!我无意当中听到这个秘密,可把我高兴坏了……” “于是你就跑回来了!你个笨蛋,没脑子的东西,这是他们的圈套,你连这都看不出来吗?真是比猪还笨!”方亨没等后生说完,又用手敲了后生一个暴栗。 这次后生毫无防备,被敲了个正着,痛得使劲的边揉边问道:“您这是干嘛呀?” “干嘛!你就没有想到这是他们的圈套吗?” “圈套?什么圈套?” “就是故意把这个秘密泄漏给你,故意演了一出戏给你看,好让咱们以为有机可乘了,自己往圈套里钻!他们要跟我斗,还嫩了点儿!”方亨满脸的得意,深为自己识破了他们的诡计而高兴。 “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是圈套!这两个醉鬼县里的人都认得他们,听说他们都是江阴县城酒馆饭馆的常客,经常见二人和酒保为了赊酒一事争吵,他们根本就是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再说了,咱们初来乍到的,整个江阴县也没有几个人认得我呀,他们演给谁看呀!舅舅您太多虑了,那帮穷小子哪能和您相提并论呀,您可是前朝万历二十七年的进士呀!就他们这点儿微末道行在您老人家的法驾面前是兴不起什么风浪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后生的这几句话拍得非常的到位,方亨脸上的阴鸷一扫而空马上喜笑颜开了。 “不错,不错!你小子越来越会办事了,不枉我平日里的栽培!跟着舅舅好好干,早晚给你谋个差事也好给你们刘家长长脸!”方亨满脸的笑意,边拍着后生的脊背边说道。 “多谢舅父大人提携!将来小侄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一定不会忘了舅父大人您老人家的恩情!”后生马上给方亨一个承诺。 “还算你有良心!跟着我好好干吧!一会儿我写个文书给州府大人,就按你说的那个时候给我送去,此事若是办成了可是奇功一件!若是我得了好处绝不会亏待了你!”方亨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舅父大人说这话就见外了!小侄愿为舅父大人效犬马之劳,小侄为舅父大人做这点事儿那是天经地义的,只求舅父大人以后多多提携就行了!”后生一脸的谦恭媚顺。 方亨不再理他,转身回到书房坐到公案前提笔写了一道文书,写好之后又仔细地读了几遍,这才用信封装了,并用火漆封了口,加盖了自己的官印,十分慎重的交给后生,嘴里还叮嘱道:“千万小心!此事非同小可,万万不可大意!” “我理会得!”后生接过文书小心地贴身藏好,向方亨一拱手道:“舅父大人就在此静候小侄的佳音吧!”说完,后生依旧往后门离开了府衙。 第三章 奇谋妙计之一(上) 当晚戌时三刻,天已经全黑了。江阴县北门附近此刻一个人也没有,大家都接到了通知,整个江阴已经被义民控制了,现在实行特别管制许进不许出,虽然大多数民众都对日前城内发生的一切不是特别的明白,但大多数人都十分的怕事儿,所以寻常百姓大都待在家里。一个人影却在夜色的掩映之下,慢慢地朝城门移动着。 “启禀陈大人,我们抓获了一个奸细!您可真是神人啊,此人的行藏完全和您描述的情形一模一样,所以我们当即就把他给抓了回来,请陈大人发落!”几个身形魁梧的庄稼汉,押解着一个文弱的后生,快速地走进了文庙的明伦堂,其中一个庄稼汉大声地向陈明遇宣扬着他们的胜利果实。 大伙进得大厅一看,只见整个大厅已经被重新布置了一番,大厅的正中放着一条公案,公案的后面巍然端坐着一人,此人正是刚被江阴民众尊举为首领的陈明遇陈典史,他的身后两侧各有一人长身玉立,正是许用和孟原。 陈明遇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人,立刻质问道:“堂前所押何人,速将实情呈请,免得皮肉受苦!” “请问我所犯何事?无辜拘押良民,你等冒充官府是何居心?”后生没有理会陈明遇却反诘道。 “好个牙尖嘴利的东西!到了此刻还在狡辩,老夫问你,现下四门已闭,你独自一人在此何干?” “我独自一人在家,晚饭后无事就出来散散步,刚到城门附近就被你等如此对待!请问阁下本人所犯何条何款?遽然如此对待一个斯文人是何道理?” “哈哈!”一阵大笑后,陈明遇才接着说道:“就凭你这幅尊荣也堪称斯文人!好一个不知廉耻的走狗!” “你……”后生一时语噎。.tw[] “好一个斯文人!”厅内众人也跟着一阵哄笑。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早已落入了许贤弟的算计了!”陈明遇大声地对他说道。 “难道我中了他们的圈套?自己明明十分的谨慎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会不会是他们根本就是故弄玄虚,设计来套我的实话?”一时间后生的脑中闪过多种念头。 “日间许贤弟向我建议,为防不测我等应该加紧防范,并设计捉拿那些企图通风报信的汉奸走狗,于是我们按照许贤弟的建议,先在城内招募了多位江阴城出名的酒客茶客,交给他们一套特殊的话语,并把他们分插在城内各大酒楼饭店、茶楼茶馆内,让他们着力宣扬北门有机可乘,然后我们紧闭三门并对接近三门者严加盘查,却故意放松北门的戒备,好让那些真正的汉奸走狗步入我们设好的局。没想到竟然真的捉到了你这个汉奸走狗!”陈明遇满脸的笑意接着解释道。 “没想到我千般仔细万般小心还是中了你们的奸计!”后生心中默念到,脸上也是闪现出惊悸、悔恨的神色,不过这样的状况仅仅持续了片刻,旋即他就镇静了下来,并反问道:“就算我接近城门,但这仅仅只能说明我有企图出城的嫌疑而已,我身上并没有任何的降书投表之类的东西,为何一口咬定我就是那汉奸走狗!你们如此的冤枉无辜,这又岂是大丈夫行径!” 陈明遇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一手,一时间也为之语塞,只是用目光在几位庄稼汉的脸上巡视,企图找到能反驳他的证据,但当他们的目光相接的时候,他从他们的目光中解读到的却是失望。 “好个油嘴滑舌的东西!看来不给你点儿甜头你是不肯说实话的!”陈明遇脸上怒气涌现。 “你们不但冒充官府,还想私设公堂不成?”后生有些得势不饶人。 “你……” “陈公请息怒!此等小事交由在下处理即可!”发话之人正是陈明遇左侧的孟原,陈明遇转头朝孟原点了点头。 “听阁下刚才所言,倒是我等鲁莽让您蒙冤了?” “没错!还是你明白事理!”后生满脸的得意之色。 “承蒙夸奖!”孟原拱手致谢,然后接着说道:“正所谓空口无凭,你既不肯承认你是汉奸走狗,因而我们也不能就此断言你是良民,所以我们只能将你暂且拘押,以待将来明辨是非之后再做他图。倘若将来辨明你果是良民善众,我必亲自向你负荆请罪,并自请鞭挞一百以示惩戒;倘若你真是那汉奸走狗也不枉你这几日的修行。同时可以避免将来受人以冒充官府、私设公堂之柄,落得他嫌!如此一举两得之事还请陈大人督断!”孟原说完,冲着陈明遇躬身一礼。 “孟贤弟考虑的果然周详,就依贤弟之言,将此人暂且拘押在西厢房内,多派人手严加看管!众位兄弟都十分辛苦了,都请早些回去安歇,待明日一早我等再来共图大业!”陈明遇脸上的笑容再次绽放。 押送后生所来的几位庄稼汉以及后来挤进来看热闹的人众都纷纷散去了,有部分人深为没看到想象中的精彩场面脸上而深为惋惜,甚至还有人抱怨了几句。 等众人完全散去之后,陈明遇才开口问道:“孟贤弟果然高明,这一网当真捕到了一条大鱼,但不知为何不连夜突审,却要将他暂且拘押,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孟原这才上前把自己的想法一说,陈明遇和许用同时开口大笑起来,二人边笑边说道:“任凭这小子如何奸猾,必定也得中计,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然后三人一同相视大笑。 两个大汉押着后生来到了西厢房,其中一位开口向门口把守的大汉说道:“劳烦兄弟把门打开,又抓到了一个汉奸走狗。” “陈大人的计策果然高明,就这么会儿工夫已经抓到好几个汉奸了!”守门的大汉边说边从身上解下钥匙准备开锁。 “是啊!看来我们算是遇到一位明主了!” “奇怪了!为啥这个汉奸没被用刑呢?” “嗨!这家伙油嘴滑舌的,把陈大人惹得火冒三丈,大人刚打算对他用刑,却被一个姓孟的外乡人劝住了,真***好命!原本以为可以看一场痛打汉奸的好戏,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呵呵,这你就没有我幸运了,刚才这几个汉奸被痛打的时候我可是都赶上了,我还亲自下场抡了几鞭子,那可真是带劲儿啊!”借着灯笼里射出的微光也能看到他脸上的欣慰。 “真让人羡慕啊!你说这些人难道就没有一点儿骨气吗?竟然甘愿充当汉奸走狗,虽然我大字不识几个,但遇到大是大非的问题却也能明辨!”大汉刚说完,守门的大汉把门打开了。他不等值哨的大汉把锁头摘下,就一掌推开房门,当先跨进门并一把把后生拽了进来,朝半躺在里边的几人一人踢了一脚,嘴里还嚷道:“又来了一条公狗,腾个地方出来,你们可真是狗丁兴旺啊!”等他们哼哼唧唧的挪了个位置后,一把将后生扯过来扔进空出来的柴草垛上,并在他**上狠狠地踢了两脚,嘴里还说到:“陈大人饶了你,我可不饶你,老子最狠的就是你这种没有丝毫骨气的人!” 第三章 奇谋妙计之一(下) “黄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呀!万一他真是个良民怎么办?你这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吗?”跟他一同前来的另一个大汉见状赶紧上前阻止。(..tw好看的小说) “你别拦着我,我平素最恨这种人了,万一他真是汉奸走狗今天不是白白便宜他了吗!如果他不是的话,最多我陪着那个姓孟的外乡人自请鞭挞二百,再磕三个响头罢了!”大汉踢了两脚仍然还是一副不解恨的样子。 “黄大哥,陈大人只命咱二人押解他至此,并好生看管,并未让咱们对他有所举动呀!再说了等辨明了他的身份,如若他果是汉奸走狗,别说踢他几脚,就算你把他踢死兄弟我也决不拦着!今天就到此为止怎样?”另外一个大汉只得好言相劝。 “贤弟所言甚是有理,今日就此打住权且记下,若你果是汉奸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大汉一听他的同伴说得有理甚至还把陈大人搬了出来只好作罢了,这才心有不甘地瞪了他几眼和出言劝止他的大汉一起出来,顺手把房门带上,“咔嚓”一声把门锁上,然后二人分立门边两侧和守门的大汉一同守住门口。 时值初一,所以当晚没有月亮,等他们二人离开把房门锁上以后,屋内立刻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后生在屋内待了半天眼珠都快鼓出眼眶外来了,并借助从门板的缝隙之间透露的微光才能勉强看清屋内的环境,屋内堆放了一些柴草和杂物,柴草上面半倚半躺着三个人,墙上仅有一个的气窗,窗棂之上还安有几根木棍,除非自己化身猫鼠,否则想要从此脱身誓比登天,看来唯一的生路只有走门口一条路了,但是要如何才能脱身呢?此刻舅父大人必定在家中焦急万分地等待自己的捷报,当时自己可是在舅舅面前夸下了海口的,如果此事办不成,不光自己的前程堪忧,看这阵势恐怕连性命都难保了!但现在自己却深陷囫囵,自身尚且难保况乎言他!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每当人陷入绝境的时候,总觉得时间仿佛停止一般,从被人关进屋内以后还不到半个时辰,后生却觉得过了一年似的。(..tw无弹窗广告) “这位仁兄,你能不能别在屋里绕了,我们的头都被你绕晕了!”正在后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在屋内绕来绕去的时候,屋内半躺着的一个人开口说话了。 这突然冒出的一句话把后生吓了一跳,后生寻声望去,只见柴草堆上躺着的三个人里的其中一个正努力挣扎着想要坐直身子,看来刚才发声之人就是他了。 “兄台所犯何事竟落得如此下场?”后生见他行动似有不便,上去扶携着问道。 “唉!真可谓一言难尽啊!我与襟兄、内弟三人本是途经此地的布商,不料内弟偶感风寒只得在此地将养。今日午间我去济善斋抓药,途经一茶馆儿听得人说江阴城已被义民控制准备举事,我心里默想这要是闹将起来万一把我们困住,这不就是白白耽误工夫吗!于是我赶紧回到投宿的客房把情况向他们一说,他们也很着急,经过商量决定立刻出城逃离这是非之地。于是我们立刻收拾行装,但当我们到柜台准备结账的时候,却被掌柜的告知现下已经四门紧闭许进不许出了,这可把我们给急坏了,我们只好把布匹暂且留在店中交由内弟看管,我与襟兄二人分别出去打探消息。也许合该我们有此一场劫难,我们二人都打听到那北门似乎有机可乘,所以我们弟兄三人就依据打听到的消息准时赶往北门,岂料刚到北门就被一帮壮汉给强掳至一个大殿之内,硬说我们是什么汉奸走狗,不论我们兄弟百般解释,他们却执意不信,最后还对我们动了刑,我们何曾遭过此种磨难啊,只好依了他们,最后就被他们拘押至此了。真不知道我们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让我们身受如此苦楚!”这人说完不住地边摇头边叹气。 后生听完不由得暗自庆幸,虽然失去了自由,但却是逃过了一场皮肉之苦。 “那兄台有何打算呢?”经过了短暂的庆幸,他还是不得不回到了现实当中。 “能有什么打算,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有没有想过逃出去啊?” “逃?怎么逃啊?我等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生意人,况且现下均有伤病在身,就连门外那原先的一个壮汉我们都无法应付,何况现在又增加了两个,我看那我们现如今是插翅难飞了!” 这人的这番话把后生刚燃起的一点儿希望立时就扑灭了,他原想使个计谋骗得门外的大汉进来集他们四人之力把他们解决掉,以便逃出樊笼,依现在的情形看来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是万万难以成事了!后生也不由得跟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仁兄至此又所为何事啊?”经过了好长一段的沉默之后,先前那个布商向后生问道。 “家中病重的老母突然想吃黄瓜,天都这分光景了上哪儿去弄黄瓜呀,我实在无法只得出城去想想办法了,但谁知刚到北门就被他们当作汉奸走狗拘押至此!”后生说完又是一声长叹。他说的全是假话,唯独这声叹息倒的的确确是由衷的。 “仁兄竟是大孝若此,令人我等好生景仰!” “惭愧!惭愧!我身陷囫囵尚能忍受,但家中的老母可就……”后生的话语竟然也配合着哽咽了起来。 “仁兄请放宽心!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向仁兄这等大孝之人,必有很深的福报的,想你那老天爷必会成全你的一份孝心的!” “借兄台吉言,倘果真如此,真是天公开眼了!” “放心吧,一定会的!” “但愿如此!” “什么人?”门外的一声大喝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三位辛苦了!不用那么紧张,是我。”这听声音后生听起来挺耳熟的,但却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原来是孟先生,大驾光临啊,不知有何贵干?”三位守门大汉中的其中一位开口问道。 “孟先生”三个字才一入后生的耳朵,他全身的肌肉忍不住猛的收缩了一下,他心里有种感觉解救他脱离困境的人来了。 “是这样的,小弟担心你们值夜太过辛苦,特奏准陈公略备几样小菜和一瓶水酒犒劳犒劳你们!”说完把手里的东西扬了扬。 “孟先生真能体谅人!我们弟兄三人真是感激不尽啊!” “多谢孟先生的美意!实不相瞒此刻我的心中正有此意,孟先生真是急我所急啊!”另一个大汉也开口谢道。 孟原手里的酒食对后生同样有着强烈的诱惑,但他更急于想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所以他急忙走到门口把耳朵紧贴在门上,因为对于目前的他来说,只要是任何一个能逃离此地的机会他都不愿意放过。 孟原走到三人跟前,把手里的食盒放到地上,伸手揭开盖子,一股混合着酒菜的特殊香味立刻就在四周飘散开了。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晚,这股特殊的味道当真是有着说不尽的诱惑。后生的心里涌上了一个巨大的问号,他实在是弄不清楚孟原的意图。 第四章 奇谋妙计之二(上) “孟先生对我们真是关怀备至啊!多谢,多谢!”后面一个开口说话的大汉还在客套,他嘴上虽然还在说话,但双眼里除了食盒里的烧鸡却也装不下别的了,看他那副模样,幸好通过说话还暂时管住了自己的舌头,否则的话嘴里的口水早就滴落到食盒里了。 “从今天开始大家都是亲兄弟了,还这么客气那不是见外了吗!”孟原边说边把食盒里的其它东西都端了出来。 “是、是、是,孟先生教训的是,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了,用不着客气了!”大汉边说边吞了几大口口水。 “三位就别客气了,都是自家兄弟,酒菜要趁热味道才好,快请吧!”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大汉的话音还没落,先前守门的大汉已经把一条鸡大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先开口说话的那个大汉见状,也后来居上,另一只鸡大腿也塞进了他的嘴里。 “别光顾着吃菜,这儿还有几杯薄酒,如此良辰怎可空樽呢!来,小弟给您三位满上!”说完孟原倒了满满的三杯酒,递给三位大汉。 酒菜的香味也钻进了后生的鼻子,他空空的肚肠也纷纷向他提出了抗议,他心里不由得暗骂了这三个大汉几句,如若不然的话,他此刻不也可如此的享受吗?等孟原刚拔开瓶塞,霎时间酒香四溢,连平时不善品酒的他都知道此酒乃酒中极品,一时间他肚中的馋虫立刻暴虐起来,三位大汉的十八代祖宗已经在他的心里被骂了个遍。 “多谢兄弟美意!”大汉答的含混不清,嘴里的鸡腿还没有嚼完,从孟原手里接过酒杯,一扬脖满杯的酒瞬间就进入了他的喉咙,喉结之中还发出“咯”的一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回响。看来他这顿美食带给他的享受令他感到十分的惬意。 满满一食盒的酒食在三位大汉的攻击下,瞬间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三位大哥,对这顿宵夜还算满意吧!”孟原刚才一直抱着手,看着他们表演,等他们拍着明显隆起的腹部,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后才开口相询。 “真是享受啊!不瞒孟先生,我还从未享受过这样的美食呢!”先开口说话的那个大汉不住口的赞道。 “好吃!真是美味!就是这酒有点打头,喝的我晕乎乎的!”后开口的大汉说话都有些含混了。 “那是当然了,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嘛!,三位刚才享用的菜肴可都是小弟请杭州城的‘太白楼’的大厨亲自打理好,然后骑快马从南门送进来的,至于酒那可就更费周章了,这可是杭州城‘醉仙居’唯一的一瓶五十年窖藏了,现在您们找遍整个神州,再也喝不到这样的佳酿了!当然酒菜如此的美味,离不开小弟加的一味特别的调料!”孟原边解释边观察三人的神色。 “是何种调料如此神奇,告诉我们也好让我们天天有这样的享受!”先开口大汉的舌头也捋不直了,后开口的大汉双眼都迷离了。[..tw超多好看小说] “蒙――汗――药!”孟原紧盯着二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蒙……”话都没有说完,三位大汉已经纷纷倒地人事不省了。 孟原在大汉的身上摸索,从其中先前守门的大汉的身上找到了钥匙打开了房门,挑灯进屋了。 后生猛然间被光亮晃得睁不开双眼,只得伸手遮在眼前,明知故问道:“谁?” “我。孟原。刚才让先生受委屈了,小生心里实是不忍,但小生实在是爱莫能助啊!现在一切都妥当了,请先生速速出城吧!”孟原满脸的谦恭。 “出城?何干啊?”后生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 “小生有个不情之请!实不相瞒我是州府宗大人派来的内应,宗大人担心江阴地界的局势,所以派我前来打探,一旦情势有变立即向他密报!但现下四门紧闭出城无望,况且小生现在已经身在曹营分身乏术,所以报告一事只好烦请先生代劳了!军情紧急,还请先生看在江阴十万民众的份上万勿推辞!”孟原说完躬身一揖到地。 “你要我帮你通风报信,那我不是真的成了汉奸了吗?这样不是陷我于不义吗?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后生按耐住心里的狂喜,却装出一副忠肝义胆的样子。 “圣人有言‘舍生取义’,请先生救救江阴十万民众的性命吧!如果江阴执意不降起兵举事的话,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就凭这帮乌合之众怎能抵挡我朝的铁骑呢!一旦城破,生灵必将涂炭,遭殃的还是普通的百姓!恳请先生出城以后,把军情详禀,请得我朝神兵前来,把这一帮匪首闹众绳之以法,以解救其他百姓早日脱离苦海啊!所以恳请先生万勿推辞!“孟原说完再次一揖到地。 “贤弟这番话真是言恳情深啊,能做此等善举也是我修来的造化,再若推辞难免要遭天谴了!” “这么说先生是答应了?”孟原满脸的兴奋。 “答应了!”后生回答得十分的爽快,其实就算孟原没有所求他也要想尽办法出城报信,现下有个顺水人情他更是乐得意的用它来做幌子好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 “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先生此举可谓是功德无量啊!小生代全江阴的百姓给先生磕头了!”孟原说完把手里的灯笼放到地上,双膝一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后生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贤弟言重了!这让我如何担待呢,快快请起!”后生等孟原磕完头这才假意上来相搀。 “先生是我江阴百姓的救命恩人理应身受!”孟原直起身来,脸上仍是满脸的感激之色,说完他提起灯笼从怀里摸出一把尖刀,走向了门外,放下手里的灯笼,躬下身朝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三个大汉的身上狠狠地各捅了几刀。刹那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立刻弥散到了空气中,要不是这血腥味呛得后生频频作呕,他还以为眼前的事情根本不存在呢!它时时提醒着后生,刚才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 “贤弟这是为何啊?”后生觉得自己刚才说话的时候像是被人掐着脖子似的,发出来的声音全都带着回声。 “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守住秘密,这三人是绝对不能留下活口的!”孟原头都没抬一下,仿佛杀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几只小鸡仔。他拔出刀来,在大汉的身上把刀擦拭得干干净净揣进怀里,然后伸出一个指头放在大汉们的鼻翼下面查看他们是否还有呼吸,等他把手从最后一个大汉的鼻翼下面拿开站起来的时候,他抬眼看了一眼后生,后生发现孟原的眼睛通红通红的,根本就是一个来自地狱的活鬼,恐惧使他的头发全部直立起了来,他觉得自己的魂魄似乎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北门的看守我已经调离了,现在十分的安全!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先生速速离开!”孟原说完一手提刀一手提灯回到了屋内,满脸杀气地瞪着半躺着地上的三人。 “你意欲何为?你可知杀人偿命……”刚才那人虽因光量不足未能亲见孟原杀人,但这四处弥漫的血腥味足以告诉他刚才所发生的事情,此刻他看到孟原提刀向他们走来吓得舌头都在嘴里打结了,其余俩人也吓得双唇战栗满脸俱是惊惧浑身发抖。看他们的样子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吓得瘫倒在柴草垛上的呢! 第四章 奇谋妙计之二(下) 孟原却没有理会他们,只是慢慢地向他们靠近。 “贤弟难道连他们也不肯放过吗?”后生简直不敢相信刚才的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 “他们三人同样不能留下活口!”孟原的声音却是异常的森冷,再加上他脸上星星点点的血花,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狰狞可怖。 “我们只是几个过路的布商,能不能放过我们吧!” “求求大爷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爷如果放过我们今后必将大富大贵、多子多孙!”本来是半躺着柴草垛上的三个人立刻全都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嘴里还异口同声不住地求饶。 孟原提着刀迟疑了一下,后生见状顺嘴道:“看他们怪可怜的,就绕他们一命吧!” “我本不是滥杀之徒,你们要想活命也不难,只要你们保证离开此地以后再也不会回来,我就饶你们不死!” “一定、一定,我们一定再也不敢回来了!”三人听得有活命的希望立刻兴奋了起来。 “都起来吧!” “多谢大爷不杀之恩!多谢大爷不杀之恩!”三人互相扶携着站了起来,动作比刚才从半躺着到跪下的速度要慢得多。 “不行!这样也太便宜你们了!”没有的话音刚落,三人又再次跪了下去,刚有的一丝笑容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们都起来吧,我没让你们跪下呀!我只是觉得这样太随便了,你们得发个重誓!” 兄弟三人弄明白孟原的意图后不免长舒了一口气,揪紧了的心这才松活下来。(..tw)他们互相扶携着把身子挪向正北,面北朝南在胸前拱手道:“我等兄弟三人今天逃离江阴城,若在今后再次踏进江阴城半步必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就算是死了,也是死无葬身之地!”三人说完再次互相扶携着站立起来。 “还不赶快谢谢这位先生,要不是他替你们说情的话,兴许我还不饶你们呢!”孟原用手一指后生对着这三个人说道。 “多谢先生高义!” “多谢先生援手!” “多谢先生救命!”三人纷纷向后生致谢。 “不敢当,不敢当!我看我们别在这儿耽误工夫了,还是尽早离开为宜呀!再说了放你们生路的还是这位孟爷,我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罢了!”后生一句话又把话头转向了孟原。 “先生提醒得正是时候,你们还是速速离开吧!”孟原顺着后生的话往下说道。 “听你的意思莫非你不打算和我们一起走吗?”后生已经恢复了些许镇定,思路似乎也清晰了起来。 “先生所料非虚!” “这是何故呢?难道你还打算在这个贼窝子里带下去吗?” “先生会错意了。小生恨不能早一刻立刻这是非之地,投入我心仪已久的天朝麾下!现下如若我随你们一同出城的话,虽然恢复了自由身,但同时我的嫌疑实在是难以洗脱,如果我过早的暴露了身份,那么这些匪众日后的动向宗大人就很难知道了,因此小生打算继续留下来,一为了能继续打探消息,二为了多拉拢几个愿意归顺天朝之人,以便将来攻城之时给他们来个里应外合、两面夹击!” “真是难为你了!就凭贤弟这份良苦用心何愁我天朝霸业难成!”后生一高兴,说了几句心里话,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对赶快收口,同时紧盯着孟原和三兄弟的脸,所幸并没有什么异样,他这才放心下来。(..tw无弹窗广告) “多谢先生夸奖!”孟原说完举刀往自己的胸部狠狠地扎了进去,身子顿时歪倒在柴草垛上,胸部的伤口血如泉涌,再加上刚才杀人时迸溅到脸上的血花,样子比起刚才来又多加了几分狰狞可怖。 “贤弟这又是为何呢?”后生的舌头又有些不听使唤了,刚放下的心旋即又提了起来。 “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只能出此下策了!”孟原的声音听起来和刚才有些不同了,显然他在强力忍受着剧痛。 “贤弟如此忠肝义胆,令我钦佩之至!”后生明白了孟原的心意,声音不禁有些哽咽了。 “先生请速速离开吧!小生命贱,不值得先生如此垂爱!军情紧急请先生速速告之!”孟原断断续续的说道。 “贤弟在垂危之时尚不忘军情,真乃我天朝之大幸啊!事已至此,我也给贤弟交个底,实不相瞒,我非别人正是本县知县方亨的甥男刘庥,此次出城正是替我舅父出城向州府宗大人密报江阴的反情,不料反被贼人所虏,幸得贤弟相救,倘若此次能逃得生天,我必忘不了贤弟的大恩大德!” “你们快走……”孟原的话还没说完,头往侧边一歪就不动了。 “贤弟!贤弟!”刘庥小声的呼唤了几声,见孟原没有任何反应,屋内屋外躺满了血人,他打算离开这里,但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等他手脚并用的离开西厢房的时候,他这才感觉到已经飞离他躯壳的魂魄陆陆续续回到了他的身体。 刘庥在门口惊魂未定的当儿,那弟兄三人也陆陆续续地爬出了西厢房。 “先生您还是先走吧,我们兄弟三人实在是走不快啊,这一身的鞭伤再加上刚才连惊带吓,这手脚根本就不听使唤啊!您是有要事在身的,千万可别耽误了您的大事!”刚才在房内和刘庥搭话的那人对刘庥说道。 刘庥一看他们那副模样,果然个个是手瘫脚软的,心中暗想如果带上他们一起难说还没到北门就被人抓住了,这次如果再被抓住想要脱身就誓比登天了,不若我独自一人行动敏捷。打定了主意,他向兄弟三人一抱拳说道:“既是如此,那咱们就他日有缘再见了!各位保重!”说完转身朝院外走去。 刘庥走到院门外,用双手摸遍了全身,确信身上的每一件零件都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变动,这才长舒了几口气,定了定神,辨明方向这才朝北门彳亍而行。 听得刘庥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三兄弟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伤得最重的襟兄对着院门外喊道:“先生一路走好!”喊完三人再次大笑起来。刘庥若要是听见他们这不怀好意的笑声,凭他的精明劲儿肯定能琢磨出点儿名堂来的,可惜的是他已经走出去好远了,听不到院内的任何声响了。 平素不长的路程对于此刻的刘庥来说却似有万里之遥,他好不容易才捱到城门口,只见城门关着但并未落锁,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当真没有人看守。莫非真的没人把守?刘庥的心里还是闪现出了一丝疑惑。看来一切真如孟原所说,他强忍住心中的切喜,将身形藏匿在城墙根儿,探头往左近窥探了许久,确定四周无人之后才从藏身处出来,飞快地跑到城门前顺着门缝观察城外的情形,又过了好一会儿,见确实没有什么动静,他认定安全了。于是他打开门闩,小心翼翼地把城门拉开一条缝,把身子贴着两边的城门挤了出来,然后再把城门反带,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胸口安抚了一下狂跳不已的心,借着城**出来的微光辨明方向,这才撒腿往州府方向跑去。面对着茫茫的夜色,面对他的将会是什么呢? 第五章 奇谋妙计之三(上) 他一口气跑出去好远,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回头看了看来路确无追兵,这才缓下身形,环视了一下四周,发觉四周到处漆黑一片,不由得感叹道:“月黑风高夜,星稀路难辨,真是隐匿行藏的大好时机,难怪窃盗之人往往会选择在这样的日子行事呢!此番能逃出樊笼,要多亏了孟原这个小子啊!” “此时此刻先生还有如此的雅兴,着实令人佩服之致啊!”正在他感叹之余,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身后骤然响起。 若在平素听到这样的称颂,后生可能还会客套几句,但值此非常时刻,突然间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直把他吓得差点没坐到地上,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双腿灌满了铅,根本无法挪动一步。 “谁?”这个声音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是他本人刚才发出的,等他确信这声提问是自己发出的之后,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嗓音也跟它的主人一样毫无生气了。 “先生竟然如此健忘,今日还在明伦上见过面呀,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来人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提问。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后生这才慢慢地转过身来,他先看了看地上,等他看到地上确实有个人影之后,他才确定来者是人而非其它异类。等他完全转过身来之后,借着星光看到对面站着的的的确确是一个人,已经蹦到嘴里的心这才重新落到了胸腔之中。 “你是?”天色太暗后生无法看清对方的颜面。 “许用!” “原来是你啊!刚才差点儿没把我吓死!”后生说完还不时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让先生受惊了,小生只是无意之举,还望先生海涵!”许用说完躬身一礼。 “算了!也没什么了!” “先生真是大人大量啊! “不知你在此何干啊?” “受陈公所托,在此查访从北门逃脱的漏网之鱼!”虽然看不清许用的表情,但从他言行上来看甚是谦恭。 “那可有所获?” “想来那城门口盘查严密,所以至此尚无所获!” “那就好!需得加紧防范!” “先生教训的是!” “那你就多费心了,我尚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后生说完拱手一礼举步要走。 “先生请留步!” “怎么,你不会怀疑我也是那漏网之鱼吧?” “岂敢岂敢!先生趁此良辰信步至此,恐除了赏夜意外还有它图吧?只要先生把您的行程向我略做交待,我也好有个交代,免得明日无法复命啊!” “只因家中病重的老母突然想吃黄瓜,我实在无法只得出得城来想想办法了!”刘庥把刚才对布商兄弟的那番谎言再次搬了出来。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亏得我孟贤弟对你如此忠肝义胆,连句实话都没有,而此刻竟落得‘小子’二字的‘尊称’,孟贤弟啊,你死得不值啊!”许用突然间撕破了脸。 “我……你……”刘庥有些不知所措了。 “什么我、我,你、你的,你此番行径如何对得起为你逃生而自戕的孟贤弟啊!” “自戕?孟贤弟……” “枉我孟贤弟为了你舍却了自身的性命,却换来了你这满嘴的谎言!孟贤弟啊,你死得不值啊!”许用说完,竟然开始呼天抢地了。 “你如何得知孟贤弟之事?若非刚才你也在场不成?”刘庥问完了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因为如果刚才许用也在场的话,此刻他能赶在自己的前面,除非他不是人类!想到这儿,他立刻觉得自己的后背冰凉一片,后襟被冷汗在瞬间凝结了。 “你可知我和孟贤弟乃是金兰之好,我们早已经对大明的**无能憎恨之至,心中热切期盼着有能人义士把它取而代之!偏巧天朝神兵已至,我们难以按奈心中的激动,早早的就出城赶往州府,向宗大人表白了降心。宗大人把二人大大的夸赞了一番之后,派我们回到这江阴城中做内应,要我们把城中的一言一行详细记录,以便将来接管之后能够赏罚分明,不冤枉一个良民同时也不放过一个逆贼。于是我二人又分别回到江阴城中,可巧,刚回到城中,就赶上陈明遇、黄毓祺这帮匪众准备举事,江阴城中这帮食古不化的匪众竟然誓死不从我朝的新政,打算顽抗到底,我们期盼早日归顺新朝的希望瞬间破灭了。于是我俩一商量,决定混入其中以便能打探到更多的内幕详情,好及时通知宗大人,对他们一网打尽。怎奈这帮匪众倒也把细,居然将城门紧闭,使得我们无法将重要的军情送出,而且他们还设下个欲擒故纵之计,把先生拘押了起来,再找机会故意放了你,然后派人尾随以期能有所获!我兄弟二人真是心急如焚,于是我俩定下这个计划,一来能把军情及时通报给宗大人,二来能救先生脱离樊笼!可叹我孟贤弟为了救先生,甘愿舍却自身……”许用说到这已是泣不成声了。 “原来如此!多亏两位大贤如此牺牲,才换得我平安至此,我实是无以为报啊,所谓大恩不言谢,两位的大恩刘庥铭记于心了!”刘庥的话音有些哽咽了,他听完许用的解释心中的疑惑也消除了,他知道北门无人值守必是许用按照之前他们的约定将守门之人设法调开了,自己才能如此顺利的出城。想到这,他对孟原的感激之情又加深了几分。 “我那孟贤弟是怎么走的?”许用的声音里满是悲痛。 刘庥只好将刚才在西厢房里发生的事情大概的说了一遍,但关于自己的身份一节却是着力的渲染了一番。许用又问了许多关于孟原自戕的详情,刘庥都一一作答。许用直听得不住的感叹,当他听到孟原举刀自戕的时候,再次痛哭失声,刘庥只得好言劝慰。 “我那孟贤弟不能白白的牺牲啊,我发誓一定要为他报仇雪恨!”过了好一会儿,孟原才止住哭声恨声说道。 “是啊,不能让孟贤弟就这么死了,我也会为他报仇雪恨的!”刘庥也顺嘴应和道。 “不知先生有何高谋,许用愿为先生尽献犬马!” “许贤弟言重了,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不过是按照舅父大人的安排,赶到常州府觐见州府宗大人,把江阴的反情向他报告,并请宗大人调派兵丁对这帮匪终进行围剿,把这些食古不化、不识时务的贱民统统杀光,以扬我天朝威名,顺便也替孟贤弟报了这血海深仇!”刘庥的汉奸嘴脸完全的暴露了出来。 “先生的好高明的计策啊!看来我那贤弟的深仇是指日可报啦!”许用的心里猛然一凛,他们仅以为方亨只不过是把江阴的情况上报而已,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如此的残忍毒辣,天幸孟贤弟会唇语及时解读了方亨的原话,并采取了相应的措施,否则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想到这许用的衣襟被渗出的冷汗给浸透了,但他仍是强装笑脸假意奉承道。 “那里那里,要不是孟贤弟舍身的话,此刻我尚身处樊笼呢!”刘庥听得许用的夸赞心下飘然,嘴上却不得不冠冕堂皇的。 “谁?”刘庥刚刚有些飘然,却突然的被许用的一声大喝吓得心中一阵紧缩,他顺着许用的目光方向转过身去,想看看来者究竟是何人,但他刚把身子转过去,就感觉到后脑一阵剧痛传来,紧接着双眼一黑所有的知觉都丧失了。 第五章 奇谋妙计之三(下) 本是昏暗无边的世界突然间明亮了起来,刘庥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脑后的仍就是有些隐隐作痛,他想伸手摸一下自己的后脑,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人给牢牢的捆住了,他努力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发现根本就是徒劳,因为自己的双脚自己根本就不听调动了。他不得不用自己的双眼环顾了一下自己,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被人捆得像个粽子似的跪在地上。他抬头想看看究竟是何人所为,却被眼前的光亮晃得睁不开眼睛,他想用手来遮挡却忘了手脚已经不听使唤了。他的这一连串的举动引发了一阵狂笑。 他适应了好一会儿,半眯着眼这才将情况看了个大概:自己身处一个大堂之上,这个大堂还有些熟悉,从四周的陈设判断倒是很像县衙的内堂,然而大堂之上端坐着的却非自己的舅舅方亨,而是陈明遇这个家伙,黄毓祺却坐在了主簿的位子,原该分列两旁的三班衙役都换成了满脸喜色的普通民众!他一侧身发现自己身旁还跪着几个人,他们也都和自己一样被人捆住了手脚,仔细一瞧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亲亲的舅舅方亨以及主簿莫士英,最外边的是方亨的师爷! “舅舅!我们这是怎么啦?您怎么会被……”刘庥的话还没有问完就被堂上其他人的笑声给打断了。 “唉!”等众人的笑声平息了下来,方亨这才叹了口气。[..tw超多好看小说] “舅舅我们这是怎么啦?”刘庥终于把憋了半天的话问了出来。 “怎么啦?你还有脸来问我!都是你这个没有用的东西!”方亨怒骂着答道。 “我?我怎么了啊?”刘庥满脸的委屈和疑惑。 “要不是你这个蠢材我们又怎会上别人的当,我们又怎会……”方亨的话没有说完,他突然意识到这样骂自己的侄子,似乎连自己也一齐骂了,因为就连他自己也同样上当了,况且让他出城报信也正是自己的主意! “哈、哈、哈!”两人的对话再次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看到眼前的这情形刘庥也明白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这不光使得自己再次被捕,还让舅舅他们也跟着自己受到了牵连了。 “方亨!你这民族的败类,你可知罪?”堂上陈明遇凛然正气地喝问道。 “胜者为王败者寇,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方亨满脸俱是颓丧。 “你身为一个中华儿男怎么没有丝毫的骨气,竟然甘当汉奸走狗!你本是我朝万历二十七年的进士,应该懂得礼义廉耻,难道你之前所学的圣贤之道都抛诸脑后了吗?”陈明遇仍是大声诘问,听得出来他对方亨这样的行径深感惋惜同时又替他感到深深地自惭。 方亨没有搭理,只是不住的摇头叹气。(..tw无弹窗广告) “念在你曾是本县之父母,你我尚有官属之谊,只要你愿意弃恶扬善真心做回汉人,这大堂的主位仍交由你打理,自陈某以下城内所有民众甘愿听从差遣!”陈明遇这几句话说的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但方才陈明遇的这几句肺腑之言仿佛一阵微风拂过一口枯井似的,没有任何的反应,方亨仍就是不住的摇头叹气,丝毫不为所动。 “也罢!把方亨带下去吧,多派人手严加看管,但要好生伺候不得亏待于他!责令其眷属立刻搬离县衙后宅,找一处举家搬迁无人居住的宅院供其居住,一应物用尽皆从简,若再惹事端数罪并罚绝不轻饶!”陈明遇无奈的摆了摆手,看得出来他还是有些不忍,如果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一念之仁竟害了许多无辜的江阴百姓的话,他肯定现在就把他碎尸万段了。 两名大汉把方亨架出了县衙内堂,他们刚一离开众人的视线,立刻就把方亨放在地上死拉活拽的拖进了江阴县的牢狱。他们实在是恨透了方亨,若不是陈明遇事先交代不得亏待于他的话,他们早就对方亨拳脚相加了。 “企望陈典史网开一面,士英原效犬马之能!”莫士英见堂堂一县之主竟落得如此下场隧主动纳降。 “你?此时称降为之晚矣!只因前任林之翼卸任以来,江阴百姓推你代理县事,怎料你不思民意不恤民情,洋洋以县主自居作威作福!待得清狗特授知县方亨到任,你又极尽谄谀,现下你见方亨下狱隧出言纳降妄图自保,似你这种见利忘本、不忠不义之徒留你何用,若不是念你对于江阴有些微功末献早就将你身陷牢笼了!”说完陈明遇大手一挥借着对左右说道:“将此人松绑赶出堂下!” “多谢陈典史网外开恩!”莫士英听得陈明遇如此安排自己喜得不住地叩谢。 “快滚吧!记得好好为人,如若再闻你的劣迹定不轻饶!” “多谢陈典史网外开恩!”莫士英被人松开了手脚,再次叩谢之后这才躬身走出了大堂。 “刘庥你可知罪?”陈明遇很快摆脱了私人感情,恢复了他刚才的威严。 “我?何罪之有?”刘庥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 “你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然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做那通风报信的汉奸走卒!听闻你也是个前岁的贡生,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难道都白念了吗?你可知道按大明律这属于通敌叛国罪当凌迟,姑念你年幼无知又是初犯,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来呀,拖下去重打八十!算是给你个教训让你长长记性,以后可别忘了自己是一个炎黄子孙! 陈明遇的话音刚落,立时就有两位大汉走上前来把刘庥架了起来。 “且慢!我有一事不明,请陈典史拨正!”刘庥边挣扎嘴里边嚷。 “何事不明?”陈明遇一挥手,两个大汉立刻松开双手,把刘庥放了下来,然后分立他的两侧。 “你们是如何布的局来让我上当?我想见见布局之人!”刘庥满脸的不服气。 “好!既然你想弄清楚这个问题,陈某就成全你!不过这个问题的详细情况还是请布局的人亲自来向你解释吧!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嘛!孟贤弟,请出来吧,有人要向你讨教一二呢!”陈明遇说完放声大笑,直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下落。 当“孟贤弟”三个字灌入他的耳朵的时候,他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顿时就颓然的瘫坐在地上了。 伴随着陈明遇朗朗的笑声,一个神骏已极的青年书生缓缓的从陈明遇身后站了出来,朝刘庥慢慢地走了过去。 “你……你不是……”刘庥看着来人满脸的惊恐,同时又混合着几分疑惑。 “先生可好,咱们又见面了!”来者非他正是孟原。 “你是如何识破我的身份的?”刘庥听得孟原开口说话,又见地上有他的影子,已经断定眼前的这个人的的确确是个活人,并不是什么它族异类,显得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此时此刻你还没弄明白你的破绽吗?” 刘庥没有开口只是飞快地点了点头,自己究竟是如何入的局他实在是急于想知道。 第六章 奇谋妙计之四 “这很容易解释,我慢慢地说你仔细听,以你的才智是很容易弄明白的!我们在你舅舅大人走后不久共同推举陈公做我们的首领,一切由他来发号施令,大家都已经下定了决心,坚决不接受那些清狗的新政,我们要恢复我们大明的旧制,把清狗赶出关外,还我中华大好河山!我等在此举事,你舅舅方亨必然要去通风报信,而这种抛头露面的勾当对于我们的县太爷来说是不方便的,他必然要找一个他信任的人来替他做这件极为机密的事情,而能够让他信任的就只有他身边的人,如果是自己的子侄甥男应当是最佳的人选啦。所以我们断定替方亨跑腿之人必是一个男青年,这是因为男青年行动便利头脑灵活,一旦风头不对可以随机应变,不至于使计划失败。因此我们将怀疑的目标就锁定在了城内的年轻的陌生人身上。但是方亨刚来江阴城不久,所以他身边的人我们所识有限,因此对于我们来说想要找出这个替他跑腿之人来却并非易事!” “虽然这一点对于方亨来说是最大的优势,但它同时也是一个最大的劣势,因为方亨既然要选用生面孔,那么生面孔带来的不必要的麻烦他同样需要承受。你也知道江阴是个小城,突然间多出几个生面孔是很容易引人注意的。(..tw无弹窗广告)所以我们立时就采取了行动,估计你舅舅还没有回到县衙我们就已经把江阴城完全控制住了,为了抓住你我们着实费了不少脑筋呢!我们先把平素在江阴城街面上混日子的人都找了来,把他们分成两人一组,安排他们分别在午饭和晚饭时分到城内各大酒楼茶馆肆意宣扬其它三门紧闭,唯有北门有机可乘,而实际上我们却把重心放在的北门,交代把门的弟兄凡是遇到城内的百姓要出城的暂且把他们集中到城楼之上,待事情明了之后予以放行,但相反只要有陌生人接近城门一律抓获,并立即送往明伦堂及时审讯。” “我们选用这些人至少有这样两个好处――第一,他们本来都是些在街面上靠坑蒙拐骗混日子之人,这些人大凡都是些今朝有酒今朝醉之人,所以这些所谓的机密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可信度是相当的高,如果向你这样的内应当时恰好在场是很容易相信的,假如按照这个假消息采取行动是很容易被抓获的;第二,就算真让你们把消息透露了出去,让你们觉得我们不得民心无人可用,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继而麻痹你们让你们暂缓行动,这样就可以为我们做好充分的准备赢取足够的时间。果然,这个假消息真的令你信以为真了,我们埋伏在北门的兄弟把你抓获了。” “我们在第一次审讯你的时候,曾叫平素在江阴街面上混日子的陈三等人来对你仔细辨认过,但众人均表示与你素未谋面,再加上你在堂上的精彩表现,足以显示出你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所以我们当即就确定你的嫌疑最大。为了能证明你就是那个通风报信之人,我们又另外设了一个局,只要你入了这个局不但能证明你的身份,也许还能把你们此行的真实意图给套出来呢!事实证明,我们的计划十分成功,不仅使你上了当,而我们也确知了我们想要知道的东西。我解释完了,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孟原解释完了反问道。 刘庥的脸在瞬间就闪现了几种颜色,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的难看。过了好半天他才说道:“你们为了让我入局并套出我的真话,着实是煞费苦心啊!现在我输得心服口服,我知道就凭我的脑袋就是再长三个也万万不是你的对手!” 陈明遇只等他把话都说完,再次一挥手,一直等在刘庥背后的两个大汉立刻把他架了出去,一五一十的动刑了。刘庥从未吃过这样的亏,心里把陈明遇、孟原、许用以及江阴城所以的人都恨进骨髓里去了!不过这家伙也够精明的,孟原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之后,他从中学会了许多,到后来他在狱中竟然惹出了不小的乱子,差点就让他成功地逃脱了。 陈明遇是个心慈之人,他仅仅只是把方亨的儿子以及他的师爷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就派人把他们软禁在了后衙的厢房内,严令他们不许离开房门半步。等处理完剩下的一些琐碎小事之后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告密者已经抓住了,现下也处理完了,下一步该怎么应对呢?”陈明遇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问道。他的双眉紧锁在一起,刚才的轻松愉快已经荡然无存了。 “依在下看来,当务之急是先出榜安民,把咱们的真实意图告诉江阴民众,打开城门让那些愿意接纳新政的百姓有机会离开,别为了咱们的一己之私殆害了别人的性命!这些百姓一旦离开了,那么咱们的行动也就完全的暴露了,所以要立即着手做好一切准备,随时防范清狗大兵来犯!”许用边说边看着孟原,他心里明白自己想到的这些事情孟原肯定也已经想到了。 “你们二人真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啊,我们能得两位大贤辅佐何愁大事难成啊!”黄毓祺插口道。 “是啊!二位贤弟真可谓是足智多谋啊,身边有你们二位,我真是省却了不少心思啊!这安民的榜文就烦劳黄书吏费心了!走,咱们一同到各城门巡视一番去!”陈明遇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江阴城本就不大,一个多时辰之后,三人已经围着城墙绕城一周了,最后他们又一同来到明伦堂前。 “你们刚才巡城之时我见你们不停地在默记着什么,我担心扰乱你们的心思,故此没有打断,现在能把你们的秘密告诉我了吧?”陈明遇仰视着被人供奉在庙宇之内端坐在堂前的文圣人的塑像问道。 “我们在默记每个城垛的数量,以及哪些城垛需要加固、哪些需要重建,以便将来清狗前来攻城之时好调派人手。”许用边回答边用目光征询孟原的意见,孟原报以会心一笑。 “江阴得二位贤弟相助,真是天幸我江阴也!”陈明遇满脸的欣慰。 “陈典史,我已遵照您的吩咐,把安民告示张贴至县衙前的公告榜上了,并于城内四门也予以张贴妥当了!”黄毓祺一脸的肃穆。 “你我本是同僚,大可不必如此拘谨,现下咱们已是一家人了,你这个样子反倒显得生分了。” 第七章 桃园结义 “你说的对,现在我们都是同舟共济的弟兄了,一口一个‘典史、书吏’的太真是显得生分了!只是平素这样称呼惯了,一时之间难以改口啊!” “这好办啊,你我以后均以兄弟相称就是了!” “果然是个好主意!那你我以后就兄弟相称了!” “我有个提议,不知大家赞同与否?”许用满脸的欣喜,像个孩子似的。(..tw好看的小说) “你不说出来怎知我们会否赞同啊!”陈明遇满脸的笑意。 “他是想让咱们结拜成异姓兄弟,今后大家就不用为了称呼犯难了!”孟原同样开心的像个孩子。 “果然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许用用力地拍了孟原的肩膀一下。 “这个主意不错!”陈明遇笑得十分的灿烂。 “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我举双手赞成!”黄毓祺也仿佛回到了孩提时分。 仪式很简短,四人各拈了三炷香来到圣人像前站定,各自报了生辰并按长幼顺序从左至右依次跪了下去,口中齐念:“我等四人今在圣人像面前义结金兰,从今以后我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荣辱与共,我们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日死,若违此愿必遭天谴、不得善终!”然后恭恭敬敬地朝圣人像三叩九拜这才起身礼毕。.tw[]四人张开八条手臂紧紧的抱成一团,嘴里不停地喊着:“大哥、三弟!”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从今以后咱们就都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了那咱们就不说两家话了,我这个当大哥的有个提议,不知众位兄弟有何异议否!”黄毓祺手捻胸前的长髯问道。 “大哥何必这么客气,有什么提议但说无妨,我等兄弟必然遵从!”陈明遇满脸的坦然。 “好!既然如此我就说了!”黄毓祺环顾了众人一眼接着说道:“现下实乃非常时期,我们虽然同为一家人,但仍须公私分明容不得半点私情,否则令出难行!你我兄弟平素仍以兄弟相称,但凡有军情的时节一切号令还需听从二弟指挥,顾不得任何的兄弟情分,大家虽尊我为长但自我以下仍须遵从不得有误,不得以兄弟之情违命不遵,至于这称呼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吧,但不知众位兄弟意下如何?”黄毓祺说完看着众人。 “大哥教训的极是,我等均无异议!”陈明遇、许用、孟原异口同声的答道。 三人虽是异口同声,但却是两般心思――陈明遇的眼中满是感激之色,因为他明白黄毓祺此举的深意,他是帮自己扫清了感情上的障碍,免得自己以后调度失灵;而许用和孟原更多的是钦佩,他们二人是何等聪明伶俐,又怎会不明白黄毓祺的良苦用心呢? “既然兄弟们没有什么异议,那咱们今后就这么着了!”黄毓祺面色一缓,似乎某种顾虑被打消了,他满脸的轻松继续说道:“至于下一步咱们该如何行动,那就得靠二弟明示了!” “我那有这个能耐啊,我能做这个首领无非是倚仗我身上穿着的这身官服而已,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平素积累下来的些许威望而已,我虽有些孔武之力但却是一个文吏,要我断案司狱尚可,除此以外我别无它能,至于说要我带兵打仗那可更是有些勉为其难了!”陈明遇面有难色的说道。 “二弟别急嘛,你可别忘了,你的这两位义弟可都是人中龙凤啊!有他们在你身边何愁之有!”黄毓祺其实丝毫不现急色。 “对啊!二位贤弟足智多谋,江阴的城防二位贤弟要多费心了!”陈明遇说完,紧攥着许用和孟原的手。 “但凡气息尚存必当尽心竭力!”许用和孟原心意相通的向陈明遇郑重承诺。 “陈某代全江阴的百姓谢谢二位贤弟了!”陈明遇说完准备躬身行礼,却被二人一把搀住。 “咱们自家人就不用如此客套了,还是快些打算下一步的举措把!”黄毓祺行驶了大哥的权力。 “大哥说得对啊,目前情势不容乐观,如果真有百姓弃城而去,当天常州那边就会得到消息了,所以咱们的尽早做好应对的准备!”陈明遇面露忧色的说道。 “二哥千万别着急,您看三哥满脸的轻松自如,想必是早有主意,不妨听听三哥的高见如何?”孟原说完,调皮地看了一眼许用。 “三弟若有高见万望不吝赐教!”经得孟原的提醒,陈明遇果见许用满脸的轻松,丝毫未现难色于是向许用说道。 “二哥客气了!即如此兄弟我就直言了!安民榜已然四处张贴了,虽如此但我认为仍是人心不稳,所以当下首要之事必先控制住时局安抚民心,需要素有威德之人出面宣讲咱们的宗义稳定民众;另外,原就事于本县县衙之内的各色人等也亟需安抚,如能拉拢他们加盟,我们可省却不少麻烦!大哥、二哥在本县威名远播,又曾共同在县衙内共事,因而这两项任务须当二位哥哥亲为了。我和四弟乃一介书生,我们遍访江阴各名儒乡贤晓以大义争取得到更为广泛的支持!” “果然高明!多亏有三弟在此,愚兄实是不知如何是好了!”陈明遇脱口赞道。 “二哥不过是‘当局者迷’而已,若不是二哥‘身在此山中’的话,我这些微末伎俩如何能入得了二哥的法眼呢!”许用自谦道。 “唉诶!三弟过谦了,如论舞刀弄枪,三弟是定不及我,但若论这出谋划策之事对于愚兄来说可算是赶羊上树了!”陈明遇说完,仰天大笑起来。 “即如此咱们就分头行事吧!日落时分还是在此聚集如何?”黄毓祺等陈明遇笑声渐小了开口问道。 “好!一切就依大哥所言!”陈明遇仍是满脸的笑意。 “好!大哥、二哥此番行动颇多阻碍,若遇异心者切勿强求,毕竟人各有志啊!”许用还是有些担心。 “三第你就放心吧,大哥、二哥乃久历官场,这些小事尚不足虑!倒是你们遍访四乡路途漫漫,和我们这些小事相较可谓是劳身费神啊,还请二位贤弟多多保重啊!”黄毓祺说完冲许用和孟原拱了拱手。 “二位哥哥,咱们兄弟暂且别过,日落时再行相会了!”许用说完和孟原一起向黄毓祺、陈明遇拱手告别。 “二位贤弟日落时再见了!”黄毓祺和陈明遇也纷纷拱手作别。 天近戊时一抹残阳如血,整个江阴城都被映成了血红。 黄毓祺和陈明遇已经在明伦堂前等候了。二人没有说话,看陈明遇的脸上似有怒容,胸前长髯隐隐飘动,黄毓祺却是背负双手来回走动,眉宇间也似有忧色,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困扰着他。 第八章 强援入盟 就在二人在堂前等候赴约之时,突然间人声鼎沸,陈明遇手搭凉棚举目观看,只见一群人从北门方向朝此涌来,当先二人正是许用和孟原,许孟二人也看见黄陈已然先至,率众快步趋前。(..tw无弹窗广告) “二位哥哥已然先至,想必是此行非虚啊?”还未待近前,许用就开口相询道。 “唉!此事不提也罢!”陈明遇长叹一声。 “莫非情势有变?”许用看到陈明遇满脸的忧色也眉头略皱。 “那倒也未至于此!只是某些人的行径令陈公大大不快而已!”黄毓祺替陈明遇答道。 “愿闻其详!” “我们自此分手后,我们先去东城找那陈瑞之,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江阴四营的守备,(守备:官名。明代设南京守备,节制本区各卫所,为重要军职。又于总兵之下设守备,驻守城哨,地位次于游击将军,无定员。)手上握有调动近百名兵卒的兵符信令。陈公的原意如能劝得他加入,那么咱们立时就多了一个强援而少了一个劲敌。于是我们二人一同到得陈瑞之府上拜会,怎料他竟然假病不见,并差家人劝慰我们休要聚众闹事和新朝对抗,免得今后死无葬身之地!陈公气得当下就摔门而出,我只得起身紧随。我们又去拜访县丞胡廷栋,未曾想他竟然想一切遵从旧制但又想归顺新朝,陈公劝他‘若有此等好事,我等又何若至此呢!’,临走之前陈公还不断告诫‘好自为之’。离开之后我们去找兵备马鸣霆,岂料他竟然举家迁移不知所踪了。接连三次未遇明主,陈公和我不免有些气馁,正在路边树荫下歇息。就在陈公愤愤不平之时,迎面走来一干人等,未等我们做何反应,人群之内闪出一人纳头就拜,我们真正愕然,那人起身开口之后,我们这才猛然省起,此人正是那我朝海防都司周瑞珑,(都司:官名。唐宋的尚书省亦称尚书都省,其左右司为尚书省各司的总汇,因称都司。明代都指挥使司为一省掌兵的最高机构,简称都司。)他们听说江阴举事后联络了以前的舟卒数百名正在城外江面上待命,只因口粮告罄特上岸糊口,不期在此巧遇。陈公欣然允诺,若愿随我们举事,一切资需皆由北门供给,周瑞珑慨然受之而去。陈公和我二人受此鼓舞,发奋遍访旧部同僚,结果仅原参将张宿愿为所用,其余几人如海防程诚、武弁王珑等人或言‘道不同’为由不肯加入或隐遁无踪,令陈公颇觉失望,现在依旧愤愤不平呢!” “二哥大可不必为这些宵小鼠辈动努,气坏了身子可是万万不值!兄弟给你引见几位能人,你见了之后保证高兴!”许用说完,来过自己身后的两位大汉过来,满脸兴奋的对陈明遇说道:“这两位昆仲是季世美、季从孝,自小膂力过人,又得异人传授,练就一身铜身铁骨,十里八乡几无对手!” 陈明遇抬眼一望,眼前二人果是身强体健,仅个头高于常人一头有余,寻常的壮汉根本不是对手,心中不禁一动顿时喜上眉梢,嘴里高声说道:“得二位勇士加盟,实乃大尉人心啊!” 许用见状又从人群之中拉来出二人对大家说道:“这二位是何常、何泰,别看他们身形不高似乎无特殊之处,但兄弟二人水性精深,一旦他们到了水里,就连鱼儿见了他们都得马上躲开,否则立马就会变成他们兄弟俩的盘中餐了!” 陈明遇听完许用的介绍高兴地拉着常氏兄弟的手说道:“真是太好了!我正担心如若是清狗从水路来犯,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呢!有了你们二位,来自水路的隐患也可消除了!”陈明遇所虑不无道理,正是有了这常氏兄弟的加盟,清兵的第一次水路来犯竟然落得个全军覆没无功而返。 “得此水旱两路先锋,实乃我江阴黎民之大幸啊!”黄毓祺大声地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拱手道。 “既然天赐异人于江阴,看来我恢复我大明有望啦!”陈明遇已经把刚才遇到的不快统统抛诸脑后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腊月二十九晚上的孩子兴奋异常。 “那这些兄弟是……”陈明遇虽是万分的激动,但并未冲昏了头脑。(..tw好看的小说) “他们都是我和四弟今天遍访乡贤的过程中听说我们的义举之后自愿加入进来的,有些兄弟正在田间劳作,听说了我们的意图之后立刻荷上农具立刻就跟定了我们,还有些兄弟正在家中纳福,等弄清楚我们的来意之后,也心甘情愿地加入到我们之中来了。”许用边解释便用感激的目光环视着身后的众人。 “好!好兄弟!不愧是江阴的好儿男!江阴甚幸,大明甚幸啊!”陈明遇忍不住仰天大笑道。 “看来二位兄弟今天收获颇丰啊!真值得好好庆贺一番啊!昨夜已然劳顿了一夜,今天又是操劳了一天,大家也都疲惫已极,我建议由我做东,请众家兄弟去江阴城最大的酒楼‘天香楼’去饱餐一顿!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啊?” 在一片叫好声中,二三十条大汉随着黄陈许孟四人一同走向天香楼。这一路之上个个均是欢声笑语,简直比状元游街还要热闹。早有人跑至天香楼通报了消息,天香楼的掌柜立刻出门亲自恭迎黄陈许孟等众人的来到。等众人来了之后,掌柜的亲自把众人引到二楼,安排大家就座,并吩咐厨房把天香楼的招牌菜统统端了上来。大家奔走了一天,腹中早已空空,师傅们又是全力施为,等菜上来以后,整个天香楼瞬间就被各种香味笼罩,大家均是馋涎欲滴,只等着陈明遇一声令下好展开一场大战。 陈明遇端起面前的一杯茶站了起来,双手把茶杯平端至胸前,略一欠身朗声向众人说道:“众位兄弟,所谓无酒不成席,但现下风雨欲来,所以今日只能以茶代酒了!我敬各位一杯,大家举杯共饮此茶后,大家今后就是一家人了,希望大家今后能精诚团结,早日把清狗赶出关外,恢复我大明的大好山河!干!” “干!”众人在陈明遇起身之时早已跟着站了起来,此刻听得号令众口一词,当真有气拔山河的声威! 不消片刻几个回合下来,战斗已告结束,满桌子的杯碗钵碟瞬间就剩下了一片狼藉。 黄毓祺眼见大家都吃饱了,起身下楼来结账。但掌柜的说什么也不要,口中还说就算是为了大业尽一点绵力而已,黄毓祺拗不过他,只得拜谢而出。 “陈公,现在咱们做什么呢?”黄毓祺说完,环视了众人一圈。 陈明遇怔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安置众人,他只得把目光投向许用和孟原。 许用立时会意的向众人一抱拳说道:“众位兄弟,大家劳动了一天已是疲惫至极,况天色已过戊时,大家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以便养精蓄锐待得明日再做它图!怎奈唯恐清狗夜袭本县,故此只能再次烦劳众位兄弟站岗放哨了,以保城内太平!不知众位兄弟意下如何?” “许先生这话就见外了!大家既已兄弟相称,俨然已是一家人了,这一家人还说什么两家话呢!我等追随先生至此,本就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来,先生安排我等站岗放哨本是理所当然之事,何须如此客套呢!”许用的话音刚落,季世美就接过话头大声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对啊!”“本该如此!”“没想到这保家卫国的第一阵交给我们了!”众人听了季世美的回答纷纷积极的响应。 “即如此,就由季氏兄弟与何氏兄弟各带几名兄弟分别把守江阴四乡之要道,以防清狗夜间突袭江阴!”许用对众人做了个安排。 “我们省会得!倘若清狗果真来犯,我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明年之今日就是他们的祭日!一定能让江阴百姓睡个安稳觉!”季世美满脸的不在乎。 “万万不可大意!你们到达四乡之时,不妨向人借用铜锣、更鼓等物,万一清狗来犯,你们只须死守关隘,并鸣锣示警待各乡增援达到时方能与之一战!此事非同小可,万望各位兄弟谨记!”众人听了季世美的话以后,也都被他的轻敌所惑,满脸均是不屑,似乎清狗都是面捏的,陈明遇见状赶紧出言喝止。 “谨尊陈公教训!”“我等遵命!”陈明遇的话果然对众人起到了警示的作用众人均表示服从。 “兄弟们辛苦了!各位保重!等明晨我当亲来探视!” “陈公保重!”“许先生保重!”“保重!”众人纷纷和黄陈许孟四人告别后这才跟着四兄弟按照计划四散而去。 “世美虽孔武,但太过自信,须防不测啊!”众人刚刚散去,孟原就贴着许用的耳朵说道。 “四弟果然心思缜密,我也正有此意!待得明晨我叫众位兄弟多多留心就是了!”许用此时若知道孟原的忠告里蕴藏的深意的话,他此刻就会派人去把这员猛将招致身边的,可惜的是他未能如此做。事后他就这一问题和孟原探讨过,如若当时季世美离开了江阴他会否遭此奇难呢?而孟原的回答是――即使是他当时有打算想要离开江阴也会因为种种原因而未能成行,也就是说他注定逃不过此劫! “大家都散了,不如咱们也都回家休息吧?”黄毓祺征求其余三人的意见。 “也好!那咱们就此别过吧!明日卯时三刻你我兄弟准时在此聚首!”陈明遇也赞同黄毓祺的建议。 “好吧!我俩俱有家室,已经一整天没回家了,也该回去安顿一下了!如若四弟不嫌弃的话,请到舍下屈尊一夜如何?”黄毓祺替孟原安排了归宿。 “这样的话太劳烦大哥了,大哥上有高堂下有幼子多有不便,不似我自在,家中唯有一糟糠而已,所以四弟还是去我家吧,顺便向四弟讨教些诗文如何?”许用说完看着孟原。 “我本一介乡村莽夫,对那风花雪月之事知之甚少,但也还懂得那察言观色!我看日间你们二人就对对方已是十分仰慕,而眼下正是良机,依我看大哥就成全他们也好让他们有机会切磋一下吧!”陈明遇说完哈哈大笑,引得胸前长髯阵阵飘动煞是好看。 “看不出来二弟貌似粗犷不想竟然如此心细如发!这样也好,那咱们就明晨卯时三刻见了!”黄毓祺也是满脸的笑容,说完他向三人拱手告辞了。 “快些回去吧,嫂夫人必定心中焦急了!”“大哥走好!”四人纷纷作别后告别各自回家了。 第九章 奇画情缘 (一) 孟原又让先前那名兄弟将他的“四蹄踏雪”连同那两箱书一起领出来,这才随许用一同来到他家,许用刚跨进院门就大声地冲着屋内喊道:“荷花啊快出来见见我今天刚结拜的义弟!” 孟原将“四蹄踏雪”拴在了院中的一棵树上,然后环视了一下四周,许用的家是那种江南典型的民居,并不十分的惹眼,进了大门是一个小院,院子尽头是三间正房,右边的一间正房还亮着灯,正房左右各有一间厢房,靠院门的左边另有一间,想必是做厨灶之用。[..tw超多好看小说]院墙上爬满了花,只是夜色太浓无法分辨,但淡淡的幽香直沁心脾,真正是说不出的惬意。 带着润人的幽香,孟原紧随着许用进屋了,刚进屋孟原立刻就被屋内的布置给深深地吸引了!屋内陈设可谓简单之至,靠墙正中一桌,桌旁左右各置一椅,再有就是一边一个花架此外别无它物,桌子上方墙上挂着一副水墨中堂,画中一座山峰直插云霄,半山腰却是云雾缭绕,从山腹中流出几股小溪汇成一条瀑布流入山涧形成一个水潭,瀑布冲入潭内激起的水雾将整个水潭妆点得朦朦胧胧,煞是好看。水潭的边上是一座亭子,一个男子坐在亭中正在抚琴,双手一高一低,看得出来他十分沉醉其中。他的身边站立着一个女子,正双手正在弄箫。画中的二人都是背对着观画人,虽然没有画出的面目,但从她妙曼的背影已能领略到即便是神仙美眷也不过如此而已。二人一人抚琴一人弄箫这般的和谐是何等的?然,若是观画之人能亲临其境的话必定会以为自己已然升入仙界了。二人的风姿已经醉人,再加上二人配合无间的合奏,找遍整个天界恐怕也很难找得出这样的情景!正因为这样,几只飞临此处的白鹤都被深深的吸引住了,先行飞至的两只已经驻足水中了,其余的正努力赶来,准备享受这人间难觅的胜景妙音呢!这幅画无论你何时怀着何种心境来看,它都会令你产生一种淡定一种超脱,它能带给你内心的共鸣已经完完全全的超出了这幅画本身。一副画居然能给人如此的震撼,这在以前孟原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 “好画!好画!真可谓是‘此画只应天上有’啊!”孟原脱口赞道。 “贤弟真是高才,愚兄一直未找到合适的词句来赞此画,贤弟此赞虽是衍自杜工部《赠花卿》中的名句,然而这一字之变确是恰如其分,再也找不出比这更恰当的赞词了,看来贤弟对此也颇有心得啊!” “让哥哥见笑了,小弟对于这丹青水墨原是一窍不通的,根本不知该如何鉴赏的,但不知怎的看了此画以后,好像突然找到诀窍了似的,竟然完全能揣摩出画中的意境来!”孟原满脸的惊喜。 “哦!原来贤弟还懂得释家的顿悟啊!”许用打趣道。 “让哥哥见笑了!小弟听说但凡画都有名字,不知此画如何称呼?” “此画无名!” “无名?哥哥把此画画得如此近乎神技为何不给它起个名字呢?” “我哪有这般能为!此画是一个不知名的和尚所赠!” “这必是位得道的高僧,有机会定要拜会一下这位高僧,哥哥可知他的宝刹何方?” “不知道!因为这位和尚从没有人见过他,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似的!” “也只有这跳出红尘之人才能有这般的脱俗,画得出如此意境!”孟原边说边缓缓的点了点头。 “说起这幅画来,对我来说真可算得上意义非凡啊!”许用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了神往的神色,心似乎也飞离了身体。 许用神驰了一下接着说道:“七年前双亲相继过世我在家守孝,藉此在家苦读,整整四年有余从未离家,父母所遗本就不多加之我又不善经营,待到大比之后我的日子已是山穷水尽了,于是我想起我娘临终前说,她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在杭州城内经营茶叶,若我无以为继之时可以到杭州去找他,于是我向四邻借得些许盘缠,简单收拾了一下,带上那随身应用之物只身踏进了杭州城。(..tw好看的小说)无怪人云‘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啊,那里不仅山美水美人更美,进到城里以后,心里的那份惬意简直无法用言语能形容的了!对于我这个从未踏足过杭州的乡下人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我信步在杭州的街头,我简直有些分不清我究竟是不是已近置身于天堂了!” “就在我欣赏各种美色的时候,前面一群驻足围观之人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原以为只是街头卖艺的江湖术士,所以打算从人群边上挤过去。但就在我接近人群的时候,听得有人议论‘这幅画竟然要百两金子,这个和尚是不是穷疯了!’‘是啊,一个出家人竟然还如此的贪财!’‘我看不过是一张很普通的水墨画嘛,怎会值得了这么金子!’‘就算我真有这么些金子,也不会拿来买它,这一百两金子足够我们一家四口吃几辈子了!’我听得他们的议论也忍不住好奇挤了过去,想看一看这价值百金的画究竟是怎生一个样子。”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好容易挤了进去,只见场地中央站立着一个和尚,他双目紧闭对于围观的众人根本不闻不问。在他身后挂着这幅画,画的旁边是一张斗方。当时的我和贤弟一样不善丹青,于是我先看了斗方,只见上写:此画天上有,地上本无双,流落尘世间,只为觅知音,若问价几何,百两赤足金,若是知音至,画赠有缘人。从诗文的角度来看,这八句话写得不甚工整,却是十分浅显,稍识文字就能读懂,但从行文上来看,整个斗方布局自然生动,字体的大小、开合、呼应及节奏变化均能配合的恰到好处,而且笔意遒劲,每句话均是一气呵成,当真是浑然天成没有丝毫的造作,若没有长年的勤修苦练是绝不可能达到这样的境界的。” “我看完了他的斗方已是心潮不已,于是我又开始观画,原打算匆匆一瞥也就完了,未曾想也和贤弟一样居然看懂了画意,只是我令我更加吃惊的是我甚至还把自己当作了画中的那个正在抚琴的男子!我正在独自抚琴并沉醉其中,突然一阵箫声突起,一个素未谋面的姝丽手持玉箫和着我的琴声出现了,我们之前从未演练过,但这一琴一箫配合得却是天衣无缝。一曲和罢她放下手中的玉箫,又随着我的琴声翩翩起舞,真可谓琴声悠远舞姿妙曼,一琴一舞竟然也是如此的无间,当时我就觉得即便是真的到了仙界恐也不过如此而已!” “就在我神驰之时,一阵洪亮的佛号把我从画内拉了回来。我正纳闷之时,只见那个和尚已经将那幅画卷了起来,然后双手捧着画径直朝我走来说道:‘贫僧恪守诺言,现在把这幅画属于你了!’说完他把画递给了我。我环顾四周只见众人满眼的羡慕,我又看了一眼和尚,和尚倒是满脸的诚意目光中兼有几分欣许和鼓舞,我略微迟疑了一下,伸出双手接过了画,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满是嫉妒的低呼声。‘年轻人,这幅画能带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但望你好自为之!’这个和尚说完就收拾好其它东西分开众人扬长而去了,众人眼见没有热闹看了也都纷纷散去了。” “我捧着画边走边打听我娘舅的消息,正走着突然下起了小雨,我身上虽然带着油纸伞,但我还是担心画被淋坏了,所以我一手撑着伞一手把画紧贴在胸口,打算在雨中寻觅一个地方避雨,可巧前面不远就有一处似是大户人家的后宅门,十分的宽敞是个避雨的好处所,于是我急忙奔了过去。我把伞收起来靠在墙边,在身上把双手擦干就赶忙检查,画一点都没有淋着,我十分的高兴一时间动作过大靠在了人家的宅门之上,‘咣当’的一声发出了很大的响声。我心中默想,如若一会儿有人出来须当向人家赔罪,并好言解释实乃无心之过,如若无人理会待到雨停即刻离开。正在我独自惴惴之时,门哗的一声打开了,我赶忙的边作揖边解释,只听得‘噗嗤’的一阵笑声传来,我这才抬头细瞧,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此刻还在用袖子掩口而笑呢。我被她笑得好不尴尬,只好站直身子陪着她干笑。我把目光投向门内,只见里边是亭台楼阁小桥假山真可谓是应有尽有啊!其中一座楼特别的惹眼,看来似乎是主人家小姐的绣楼,我这辈子从未见过大户人家小姐的绣楼,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哪里来的狂生,竟然如此无礼?’丫鬟对我怒目圆睁了。我正欲解释,突见那绣楼的门扉被人打开了,一个女子从屋内走了出来,双手依着栏杆向四下张望。我们相隔较远,天空中飘零的小雨混杂着自地上蒸腾而起的水汽,使得她的面目根本无法看清,但我却一眼就认出了她!她就是那个我在先前观画之时产生幻觉里的和着我的琴声弄箫起舞的女子!难道真有如此奇事?我心里满是疑问,甚至把自小就烂熟于心的‘非礼勿视’之类的古训忘得干干净净!丫鬟见我不理会她,反而更加的得寸进尺,不由得退后一步提高的嗓门把刚才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敛心神,恭恭敬敬的把此事的来龙去脉相加解释了一遍,可丫鬟听完之后,只丢下一句‘书呆子!’就把转身回去把大门关上了,丝毫不理会我心里的感受。” 第十章 奇画情缘(二) “大门关上之后,我不住的感慨,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刚才定是眼花了,但是那种感觉却是那么的真实而强烈!于是我把画再次展开,想证实一下一切是否是自己的臆想。就在我刚把画展开到一半的时候,大门突然又被人打开了,竟然是刚才的那个丫鬟,她伸出春葱般的小手向我索要这幅画,说是她家小姐想看,于是我赶忙把展开了一半的画卷好双手递交给她,她接过画嘴里扔下一句‘若是有半句假话,仔细我家小姐叫人扒了你的皮!’后,再次转身回去关上了大门。” “直到‘咣当’的一声响起,我才突然想起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她们把我的画拿去了,万一不还我了又或是损毁了我该如何应对呢?我当下万分的焦急,却又无计可施,这时雨渐渐的住了,我却无法离开,只好在门檐下来回的走动,每走一步眼睛却盯着大门,此时的我才真正领会了什么叫做望穿秋水!”许用说到这儿自谑的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好容易等到大门第三次打开,我的心里却是涌出一种十分矛盾的感觉,即盼望着能再次见到我认定的画中人,但同时又怕真相的揭晓而让我心中的希望破灭,因为如此离奇玄幻之事只应该发生在‘唐传奇’当中,而不应该发生在我身上!” “大门开了,出来的还是那个丫鬟,我只好收敛心神专心应付。她似笑非笑的对我说道‘我们家小姐说了,你编的故事**听的,但是她要我转告你你认错人了,并要你从速离开以后也别再来了!’我听了之后心中的失望不由得涌上眉宇间,尽管我已经有所准备了,但还是无法掩饰住我的内心,看着我满脸的绝望她却‘噗嗤’一声乐了,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我说道:‘你这个书呆子,真不知道哪辈子烧了高香了,竟然博得了我家小姐的垂爱,你该如何谢谢我这个为你们牵桥搭线的红娘呀?’听得她如此之说,事情似乎是朝着另一方面在转变,但我一时之间还未能从绝望之中恢复过来,竟然愣在当场。‘快接着,发什么呆呀,刚才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我家小姐已经把话写得清清楚楚的了,个中原委你一看便知!’说完把信塞进我的手里,做了个鬼脸跑了进去把门关上。” “这关门声清醒地提醒我刚才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低头看着手里的信,这才明白过来刚才的一幕的的确确发生了。信封上没有落款,我忐忑而小心地把信瓤儿掏了出来展开一看,几排蝇头小楷,字体娟秀而端正,上写‘此画应为上古神物,它自认定君为其知音,必定有其深意!况君所说之幻境妾身也能领略,但他人却无此体验,料来你我姻缘已然天定,即如此,妾身不敢妄自违逆,此画暂记此处,权当定情信物,婚姻大事望君从速,妾身在闺中亟待佳音!’信的结尾没有具名,只是画了一朵盛开的荷花,虽只寥寥数笔,但却十分的传神,就连花瓣上的水滴似乎都要滴落下来了!我看完之后心中狂跳不已,如果信中所言非虚,我许用竟然得道了一个大户人家小姐的垂爱,并且已经和我定下了终身,真不知我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啊!从突遇大悲再转为大喜不过是短短的瞬间,个中的滋味若非亲历是断难感受得到!我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又跑进了画里,这素笺间隐隐飘动的馨香和那朵鲜娇欲滴的荷花却明明白白提醒我这并非幻境!猛然间我想起,那个送画给我的和尚临走前说的那句话――这幅画能带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现在果然应验了,我不得不佩服他,他定然有什么特殊的能为!如果他在场的话,我真想问问他以后还会给我带来什么惊喜!” “我把素笺小心翼翼地按原样叠好放回到信封之内并贴身收好,顾不得欣赏这沿途的美景了,忙着四处打听我舅舅。好容易找到了,虽然我们素未谋面一时之间倒也未敢相认,但眉宇间依稀有着的几分相似证明了我们的亲缘关系,所以我们彼此只是迟疑了一下,就双双抢上前来紧紧的抱在一起,立时那种久违了的亲情顿时在我的心头驰骋起来!我不由得感叹,孑然一身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当舅舅得知我的双亲俱已先后辞世之后,不禁老泪纵横,受其所感我心中也是一阵酸楚,良久之后笼罩在我们心间的阴云才徐徐散去。舅舅又问了许多我们以前的生活琐事,我俱一一作答,最后话题再次转回到双亲身上时,舅舅又忍不住凄然泪下,我又劝了不少节哀的话以后舅舅这才止住了泪水。又过了好一会儿,舅舅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我忍不住向他打听这大户人家的下落。舅舅不明其中的原委,满脸的吃惊道‘甥男初到此地缘何知晓她家之事?’我不得不把其中的详情细说了一遍。舅舅听完我的述说不禁叹道‘甥男竟有如此际遇!真是天幸啊!看来上苍有意玉成此事,倘如此事应验甥男必定前途无量啊!’舅舅脸上的泪迹还隐然其间,在听完我的解释后却兴奋得满脸通红,那样子活脱脱一个受了满腹委屈但又立马受到安慰的孩童。” “舅舅抑制不了心中的激动兴奋已极地对我细说何家的状况:‘何员外白手起家挣得这份家业,虽是巨富但却乐善好施,对那些交不了租的佃户不但免了他们的年租反而还接济他们,遇到收成不好的年景还经常施粥舍馍,在整个杭州城内提起何员外几乎人人都会脱口称赞几句!但可惜一直膝下无儿,他自念和发妻感情甚笃不肯另娶,倒是原配马夫人十分的着急,硬逼着年过四旬的何员外娶了两房?室,她自己却每天求神拜佛斋僧布道的。果然是善有善报啊,新娶的两房?室先后给何员外生了两个儿子,这两个儿男的降生让马夫人了却了一桩心愿,也许是她的宽容和大度感动了上苍,她在年过四旬的高龄竟然有了身孕,而且证实这个消息之人是杭州名医柳春望,这个消息比何家续上了香火更让何员外高兴,待到临盆后又给何员外一个惊喜,马夫人生下了一个千斤,何员外这下可是喜出望外啊――多年来一直膝下无儿无女,可年近半百之际陡然间儿女俱全了,夫妇俩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毕竟多年的夫妻终于有了个完美的结果。夫妇俩对这个千斤是疼爱有加,何员外更是对她千依百顺的,这常常令她的两个哥哥羡慕不已。这样的溺爱并没有让她变得自私跋扈,令人吃惊的是她却常常把父母给她的物品拿出来与两个哥哥分享!小小年纪的她竟然如此的明白事理,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啊!这更让人对她青眼有加,何家的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十分喜爱这个心地善良的大小姐。’” “‘到了她六岁的时候,何员外请杭州城最有名的绣娘来教大小姐女红。这个绣娘可了不起,据传她绣出来的牡丹若是不拿东西遮盖好的话会引来无数的蜂蝶破窗而入的,所以博得了‘金针姑’的美誉。何大小姐不仅心地善良而且聪颖过人,金针姑刚见面就深深的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于是倾尽全力悉心调教,聪颖过人的何大小姐学起女红来可谓是得心应手,金针姑每天布置的课业她总是很快就完成了,而且完成得极其出色,因此她常常有许多的时间,但她不像其他同龄的幼童那样瞎闹,她十分羡慕坐在学堂里的俩个哥哥,所以只要一有时间她就悄悄的跑到学堂外面。由于她太小就算踮着脚尖也够不着高高的窗台,所以她只有站在窗外跟着教书先生教授的内容念诵。有一次先生提问了头一天的功课,但是俩个哥哥都没能回答上来,何大小姐却在窗外小声的回答了上来,这下她稚嫩的童音把她的身形暴露了。当先生推开窗子以后,学堂内的俩个哥哥嘴巴张开的程度比先生要大得多。当先生弄清楚了她的身份之后,不由得喜上眉梢,因为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这么聪颖的学生了!他高兴地拍了拍何大小姐的头,和颜悦色地告诉她,以后她只要有间都可以到学堂里面来听课,而不用站在窗外面旁听了!这可把何大小姐高兴坏了,从那天以后,何大小姐在完成了金针姑布置的课业以后,就跑进学堂里听先生授课,而先生每天也盼着这个女学生的到来,就这样何大小姐又成了顾先生的学生。说起这位先生可是大有来头,他是杭州城最有名的名儒顾天彦。顾先生是万历十七年的进士,当年是以解元的身份入的春闱,并夺得了当年三甲的头名,因此在杭州城内被世人尊为‘顾传胪’。当年神宗亲点的扬州府海门县令,只因他看不惯官场黑暗,赴任不到一年便索性辞官,回到原籍做起了教书先生,平日里在学馆内教授孩童,一有闲暇就畅游山水,日子过得虽然清贫但却十分的惬意畅然。他虽没有了官俸仅是一名在野的村夫,但仍然自视极高,从不结交所谓的达官贵人,顾先生的书画在本地已经盛名远播,左近的达官贵人向他索求墨宝却是一字难求,甚至有人不惜重金都未曾如愿,但他对普通百姓却有求必应,代写诉状、家书那是常事,而且分文不取,若非何员外平素的声名,又怎会请得动年近古稀的顾先生去何府给两位公子做家教呢!’” 第十一章 奇画情缘(三) “真是名师出高徒啊,老师教得好,学生用心学,在两位老师的悉心调教下,何大小姐很快就学有所成。在女红方面她学得了金针姑的精髓,到她十岁的时候,金针姑就离开了何家,因为她的绣品和何大小姐的绣品摆放在一起,若不事先言明的话已经很难让人分得清究竟那幅是谁的绣品了!而学识方面她同样出色,短短几年的功夫她不仅能诵背《女诫》,《女论语》、《内训》、《女范捷录》之类的女孩子应读的书,还熟读了四书五经,并能将其运用自如,到顾先生以身体不适辞别何府的时候,她已经能吟诗作对了,甚至在书画方面也学得了顾先生的神形!何大小姐自小就酷爱荷花,所以她经常画荷花,久而久之她画的荷花非常的传神,据传她画的荷花就像是刚刚从水里摘下来的一样,而且她依据自己的画样绣出来的绣品更是精美!不知从何时起何大小姐的美名迅速在杭州城内传播开了,大家都想一睹这位不仅女红出色而且文采不输于人的何家千金,慕名而来的文生公子使得何员外整天疲于应付。据传何大小姐不光心地善良还是一位大美人,因此人人都奢望能娶到这样一位绝色的佳人。传来传去何大小姐的本名已经不为人知了,大家都叫她荷花。荷花的两个哥哥已经先后娶妻成家,只剩下她一人尚待深闺,所以何员外更是对她宠爱有加,只要荷花提出任何要求除非人力不可为的何员外都会答应,真不知道谁有如此的幸运能得到上苍的眷顾,娶到这位人见人爱的千金啊!”舅舅说到这叹了口气看了我一眼,眼神却十分的复杂,但是片刻之后满脸的欣喜接着说道:“不想甥男竟然博得了荷花小姐的垂青,真是天幸啊!” “直到那时我才恍然她送我的那封素笺上画着的那朵荷花的寓意!但我听完舅舅的介绍后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知道了那位小姐的下落,忧的是我和她家的门第实在是太过悬殊,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希望,但舅舅却是满脸的信心。他安排我在家中住下,可到了晚上我躺在床上根本睡意全无,脑子里全是荷花的音容以及我们之间的鸿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到天亮。朦胧中我听见屋外有动静了,等我起身的时候,只看见舅舅的背影在院门外闪了一下。舅舅这么早就出去了,难道有什么急事?会不会是去提亲去了?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舅母也从屋内出来了,她十分热情的招呼我洗漱。舅母见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满脸的笑意安慰我道:‘你就放心吧,你舅舅别的本事不是很大,但多年的生意让他练就了一副尖牙利齿,昨晚他精心准备了一个晚上,今天一早他就备好了聘礼去何府替你谋亲去了!’我见舅母说得如此的轻松,似乎胜券在握了,我的躁动也就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虽然如此,眼睛还是盯紧了院门,直到快近正午十分了,院门才再次被人打开了,舅舅的腿才跨进院门,我就迎了上去,急于想从舅舅的脸上找到答案。” “出乎我意料的是,舅舅竟然满脸的平静,即看不出丝毫的欣喜更看不出些许遗憾。舅舅看穿了我的心思,在我满脸疑惑的目光下缓缓的关上院门,缓步走进了厅堂在上首位坐了下来,我看了舅母一眼,我从舅母交换回来的目光中看到的也是和我一样的迷茫。我们一起走进厅堂,还没等我张口,舅母已经忍不住大声地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你倒是开个腔呀!’舅舅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舅母却被他的表情弄得更加的迷茫,而我的心里就像猫挠似的急于想知道事情的结果。舅母比我更急,抢上前去对着舅舅大声的说道:‘你倒是说话呀,现在还卖什么关子!’舅舅这才慢条斯理的回答道:‘人家何员外既未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这算什么回答,我和舅母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舅舅见我们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苦着脸说道:‘人家何员外就是这样对我的呀!’‘你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才回来,难道就得到个这样的结果啊?’舅母的脸上闪现出了几丝愠色。‘事实就是这样啊!我一大早就去了何府求见了何员外,当他听明了我的来意之后态度甚为冷淡却不失礼数,但他听得我甥男见过奇画之后态度大为缓和说了句‘稍坐片刻’之后,就转身去了后院。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他才回来,任我如何夸耀甥男,他只是在一旁仔细听根本不介意我恣意的夸张,等我说得口干舌燥之时,他就不停地让茶,然后他就一直问我关于那副画的事情,而对我刚才的吹嘘绝口不提。所幸昨日听得甥男的详述,对于那副画的神奇之处甚为留意,因此对于何员外的问题才能勉强应付!”舅舅说到这摇了摇头一副捡到金元宝的样子。在一旁的舅母却用力在他背上拧了一把不耐地嗔道‘后来怎样了?你倒是快说呀!’‘后来、后来我就回来了呀!’舅舅边揉着被拧疼了的地方边说道。‘你个老东西,我是问你人家何员外对于你提亲之事,你倒跟我卖起关子来了!’舅母说完又在舅舅的背上重重地拧了一把。‘何员外要我回来转告甥男要他三天后去何府一趟,何员外要亲自见见甥男本人!’舅舅的双手在背上使劲来回的**,话却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早说不就没有这么多的事了吗!’‘谁让你这么性急的,我还没说到结果就被你打乱了!’我终于知道了我苦苦等待的结果了。” “两天对于某些时候来说显得太短,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两天的等待简直就是种折磨!如果目光能把太阳射落的话,就算天上真有成千上万个太阳,在那两天之内也都会被我一一射落的!好不容易熬到第三天,我觉得浑身上下到处都有使不完的劲,接连两天几乎不吃不睡的我竟然还是如此的精力充沛,这不得不让我自己都佩服自己。我跟在舅舅身后,整个儿就像个刚得了压岁钱的孩童。路途其实并不算远,但我却觉得好长好长,巴不得早一点见到何员外本人,但却又有一些担忧,真是既兴奋又紧张,心理简直矛盾极了。终于能看见何员外的宅院了,我顺着舅舅手指的方向,高高的院墙把一爿院落围在了里面,同属于一片天空下的大地被分隔开了,整个宅院显得非常的有气势。但当我真正踏进了何府后不禁有些微微的失望,因为我所看到的一切却远非我想象中应有的那种奢华,似乎屋内的一切与整个宅院的气势有些不协调!特别是当管家把我让进客厅的时候,屋内的摆设更是寻常,这对于一个巨富之家来说似乎极不相称,等我见到何员外之后这种感觉更加的强烈了。何员外一袭宝蓝色的员外衫,头戴员外帽,衣着的质地虽是上等,但却十分的陈旧,这身行头显然已经有年头了,这与我想象中的巨商富贾简直是差得太远了。若不是管家提醒我,我都忘了施礼,我赶忙上前施礼,何员外却一把搀住,口中还不停地说着‘免礼、免礼’,态度甚是谦和,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倨傲之色,更是会让你忘了站在你面前之人是杭州的巨富之一。互相客套了几句之后,何员外就把我引进了他的书房。富人家自有富庶的好处,就连书房也不同于普通人家,虽说是书房,但里边竟然有一间客厅,而这个客厅的规模竟然不输于普通人家的厅堂,刚进去的时候我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呢,但迎面的一副对联表明了这间屋子的用途,这里的的确确是书房,上联是‘弹五调曲落九纹枰’,下联是‘读万家言描千般景’,对子不但十分工整,还分别隐喻了‘琴棋书画’四艺,更难为的是把这四艺用如此写意的手法展现出来甚是独特,身为巨富的何员外竟然如此的雅致,我不禁有些佩服。” 第十二章 奇画情缘(四) “在这间客厅未做过多的停留何员外就把我引进真正的书房。同样的这间书房也非常宽阔,所以书架上琳琅的书显得并不是很多,我匆匆浏览了一下书目俱是些古本亦或孤本,这里的书有很多我仅仅只闻其名从未见过实物,不想在此开了眼界,真恨不能立时就把这些书遍读一遍。我仿佛进入了传说中的??福地,拿起了这本又放不下那一套,突然一种久违了的感觉猛然间袭上我的心头,这样的场景以前我在某处某刻已经经历过,给我的感觉就像我远游之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而这种感觉又是如此的强烈和真实,我的内心被深深的触动了!我不由得陷入了迷惘之中,眼前的场景和我内心的感觉完全交织在一起了,根本分不清哪是真实的哪又是臆想的。何员外见我在那儿发呆,就走过来柔声的对我说道‘你若是喜欢,你可以来抄录一份回去!’何员外的好心让我恢复了过来,因为能得到这些好书的副本的吸引力要比弄清楚我心底的迷惘大得多!我满怀欣喜地跟着何员外来到了书案前,我的目光顿时就被锁在了书案上。首先吸引我的是一块墨锭,它制作精细,周身漆衣,黝黑乌亮,极饶华贵之气,真是一锭玄香太守中的上品。再看那方砚台不但质细地腻、润泽净纯、晶莹平滑,而且做工极其庄肃,再配上楠木盖子,可谓是离石侯中的极品。再看铺在书案上的纸,正面以金汁描画如意及四季花卉,参差排列,呈现的是淡雅静逸的情调,背面则以大片足赤金箔,疏密有致地洒于蜡笺上,得富华冷艳之美。一看此笺便是‘仿澄心堂纸’中的上品。搁在笔架上的那只笔乍看起来毫不起眼,但此笔自笔套由上而下以贯穿相应的心形纹装饰,而在握笔处用卷草纹作突节,却无唐突牵强之感,整个笔管竟是用整个犀角雕刻而成,显得十分的大气和敦实,料来也是中书君中的翘楚。(..tw)就连那个笔架也是罕物,它是用整块水晶琢成夔龙形,夔龙姿态舒展有力,其背上的披毛作灵芝状卷起,整个笔架看起来含蓄浑厚十分生动。那个方形的笔筒也非寻常之物,筒身刻着寿星老的浮雕,寿星老面带微笑一手拈须另一手拄杖,甚至连凸出的额头也刻划得惟妙惟肖,从刀法上看就能断定这是一件嘉定派的杰作。而书案旁的香熏造型更是别致,以大雁为其外形,大雁抬头张口,伸颈顿足,翅尾两两上翘,全身重心向前倾,有一跃而起的动感,与升腾之袅袅烟雾极其和谐,其两翅为炉盖,羽片之中暗开烟口以通香烟,这根本不是一个香熏而是一件匠心独具的工艺品!” “而这仅仅只是整个书房的一隅,在书案之侧放着一个方几,方几的上面是一块松纹枰,枰的两边各有一罐子,罐子通体乌黑非金非石,看起来毫不起眼,但正是因为它这特殊的材质才更显得弥足珍贵。而罐子里的黑子粒粒乌黑,在阳光下隐隐有绿色闪现其间,白子颗颗晶莹剔透却不刺眼,许用知道就算找遍整个杭州城内,恐也很难再找出这样的棋枰和棋子了!就连棋枰下的这个方几,也不是寻常之物,它是用某种树木的树根做成的。棋枰旁边是一个矮案,案上放着一架瑶琴,整个琴身漆面已经斑驳,全身散布着多处断纹,有的形似梅花,有的形似蛇纹,额端还有几处冰纹断,一看便知年代久远,后来听荷花说起这架瑶琴名为‘大圣遗音’,据传这是流传了千年的古物,不想我竟能有此机缘亲眼所睹,实乃万幸啊!”许用的声音都有些异样了,似乎他又回到了何员外家的书房之中,满脸的羡慕之色。[..tw超多好看小说] “这间书房内的所有物件每一件都是那么的精致,摆放得更是恰如其分,这所有的物件无论是拿掉一件亦或是多放一件都会破坏整个格局而显得那么的突兀,说实话我根本没有想到一个巨富之家的书房竟然如此的精雅,此时我才领会到何员外竟是如此的高雅,他不同于其他的乡绅富贾那样用搜罗文化名人曾用过的物件来掩饰自己满身的铜臭。” “这间书房内的一切俱是极品中的极品,每一件都极为难求,说句实话我宁愿放弃任何的功名甘愿在此终老一生,也不枉这一世为人!” “何员外一直在我身边静静的看着我没有打断我,等我自己回到现实以后,这才从诗画筒内拿出一幅画来,他的动作十分的轻柔小心,想来此画必是十分难求,何员外把画挂好并慢慢地展开,我对于丹青并不擅长,但当画轴完全展开以后,我还是被画的内容给征服了――清清的水塘上,几茎荷叶伸出水面,或侧或正,花儿或伸舒绽放,或怒放或含苞,花瓣层叠有致,荷叶的姿态多姿,莲花的娇艳欲滴,正是:“濯清涟而不妖”。两只小燕子,从荷花飞过,正回头张望,下有一对鸳鸯爱侣正含情脉脉说着情话,旁有浮水游萍,水草野花,丛簇点缀,好一副《荷花鸳鸯图》啊!何员外见我不住地点头,于是开口问道:‘此画如何?贤侄有何高见?’我连忙正色答道:‘实不相瞒,晚生对于丹青实是不通,但员外既然垂问晚生就只能班门弄斧了。从整个布局来看上有小燕子飞翔下有流水鸳鸯,相互呼应,花繁叶茂,生机盎然,清雅高洁,气势夺人;从画功上来看笔工密致而不显刻板,着色醇厚而不流于俗腻,整个画面极具生机与意趣,处处体现出画家的观察入微,当是一副传世佳作!’‘贤侄过谦了,你的这番品评恰如其分,如若你此前果真不擅丹青却能有如此的感受,那你必定在这方面有着极高的天分,而你却不自知!’何员外有些惊讶,并给我下了如此的断言。‘晚生的确对于丹青知之甚少,但不知怎的看过此画之后,随口就能说出观后感,此事以前从未有过,能有如此表现也许正如员外所说我在这方面果有天分!’我听了何员外的断言,我觉得自己突然间对于丹青很在行了。对于我的回答员外没说什么,只是面带笑容的把这幅《荷花鸳鸯图》卷好,他的动作依然那么的轻柔而舒缓,卷好之后重新插进诗筒里,然后从诗筒里抽出另外三轴画,对我说道:‘贤侄烦劳你把它们全部展开,并排挂在一起。’‘员外客气了!’说完我依言帮他把三幅画一一展开挂好之后,我又吃了一惊,原来这三幅画不但内容一模一样,而且跟那幅奇画完全相同。” “何员外看着我满脸的惊异,笑着说道:‘听说贤侄见过一副奇画,很是特别,我也非常想见识一下这幅奇画,不知怎的消息透露了出去,随后就有三个人各捧着一轴画来到府上,同时宣称自己手里的画是真的,我没有办法只好让他们进府,并把他们分别安置在不同的房内,等我看了他们三人的画之后,我更加为难了,因为他们三人的画无论从哪方面看几乎都完全相同,而且我并没有看出画中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只好把他们都买了下来,特地请贤侄来帮我鉴别其中的真伪,因为你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看出画中仙境之人,万望贤侄切勿推辞!刚才并未言明实情,还请贤侄恕罪!’何员外说完正欲行礼,我急忙一把拦住道:‘员外太客气了!折煞晚生了!这等小事员外只需吩咐就是,晚生定当尽力。’我放开何员外的手,仔细地观察眼前的这三幅画,乍一看这三幅画几乎一模一样,但经过仔细地甄别,我还是发现了他们之间微小的差异――左首这幅行笔劲逸潇洒,状物法度更精严,画中充满了力度,想必此画作者性格豪迈,是个敢做敢为之人;中间这幅清雅秀逸,隽永优美,较之刚才那幅柔美了许多,应该出自一位女子之手;而右边的那幅下笔遒劲中出飘逸,纵横外见洒脱,但却不乏细腻,想来是一位诗文长于书画的年轻的公子。对于平素并不擅长丹青的我来说,这些观感完全是随心而出,完全没有丝毫的附会,连我自己都感到十分的吃惊,也许我在这方面真的有很高的天分。我把自己的观感告诉了何员外,他听完我的评述之后,脱口赞道‘贤侄品评的天分果非他人能及,但不知其中真伪如何?’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这三幅画无论是从画工、笔意还是气势上来看都较我所见的那幅奇画要高出许多,显然均是出自名家,但非常可惜,恐员外的愿望要落空了,因为这三幅画都不是我所见过的那幅奇画,恐有人利用员外观画心切趁机牟利了!’说完我满脸的遗憾看着何员外,我满以为何员外会十分气恼,虽然他可能不在乎那些钱财,但毕竟被人愚弄的感觉实在是不爽。出乎我意料的是何员外的脸上不见丝毫愠色,反而面带微笑说道:‘贤侄果是有此异能!正如贤侄所说这三幅画的确都是赝本,而且这三幅画都是我请人临摹的,他们可都是杭州城内的丹青妙手,不想还是被贤侄识破,而且连他们的性别、年龄、性情都所说无虞,一切恍若亲见,实是令人佩服!老夫此行无非是想验证一下贤侄所言非虚,别无他意,还请贤侄万勿见怪才是!’何员外说完又欲施礼,我赶忙拦住答道:‘这画中奇景若非亲见实难相信,员外如此行径也不为过,晚生完全能体会员外的一片良苦用心,员外大可不必如此自责!’直到此时我才明白何员外的深意。” 第十三章 奇画情缘(五) “何员外接着说道:‘难得贤侄如此宽宏,我若再自责倒有造作之嫌了,也罢,此事就如过眼烟云随风而逝了!’‘一切听凭员外!’我答道。‘贤侄尚未有妻室?’员外又问道。‘不错,只因父母双亡,晚生一直在家守孝,于日前才期满,所以至今仍是孑然一身。’‘听小女荷花说,日前你们曾有过一面之缘?’‘确有此事!’‘小女还曾与你私定了终生?’‘是!’‘就因为这幅奇画?’‘不错!’‘听你舅舅说,你的生活几无着落,那我问你,今后你如何安身立命?’‘这……’何员外的问话刺中了我的软肋,我无言以对。何员外见我迟迟无法回答接着说道:‘我家荷花与你过于悬殊,就凭荷花这样的条件,就算不能选上秀女进得深宫大院,做个二三流官员的续配或是填房那绝对不成问题的,如若下嫁于你,岂不教人耻笑了吗?’何员外的这番话还没有讲完,我的心里升腾起几分隐忧,果然不幸的是我的隐忧被员外一字一句的展现了出来,我急忙解释道:‘我和令爱从未谋面,机缘巧合让我们得以想见,更为奇特的是我们均能从那幅奇画中看出外人无法窥视的奇景,这就足见我和令爱的缘分,况且令爱已经收下那幅奇画作为信物,并回赠书信一封订下了这百年之盟,希望员外能玉成!’‘贤侄所言倒也合情合理,但小女年幼无知信口允诺,当时并无媒妁在场而且并未经得双方家长的首肯,所以当日之事算不得数,就算是小女另聘他人也完全合乎情理,算不得悔婚,依我看不如就此罢手,不知贤侄意下如何?’何员外的脸上仍有笑意,但语气中略带绝决之意。何员外刚才所说的的的确确是实情,对于这样的结果我根本无力改变,假若他执意如此我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我也知道此事过于奢望,但被何员外当面拒绝之后,我满心的怅然和失望还是无法掩饰,瞬间就在脸上显露无遗。‘你二人可谓门不当户不对,相差过于悬殊,假若贤侄心中真的有小女,那就拜托你多为小女考虑考虑,为了小女的幸福就此放手吧!’此时的何员外仅仅只是一个为了自己女儿幸福而担忧的父亲,我听了的他的话之后不禁为之动容。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否喜欢荷花,但我总觉得画中的那一对男女是何等的?然,而我和荷花分别就是画中的那对眷侣,因此我才有了这种奢望,此刻听得何员外的希求我动摇了。” “‘我看不如这样吧,老夫决意替小女恪守诺言,奉上黄金百两权当毁约的补偿,贤侄长得一表人才,有了这笔毁约金,贤侄就不愁娶不到心仪之人!不知贤侄意下如何?’何员外似乎看出了我内心的变化,提出了更为诱人的条件。我的内心深处只是因为美好的愿望幻灭而感到非常的失落,但听完何员外的建议之后,我被激怒了,我愤言道:‘我本一介贫生,也知道自己声微名贱,只因机缘巧合得窥奇画神髓,又因缘巧遇令爱,若不是令爱的垂青,我根本就不会有此奢望,此刻前来不过是为了一时的幻愿而已,听了员外的陈情心下已然明了,员外要顾及自家的声名本无可厚非,软语浓情已令我为之动容,我已决定全身而退了,但员外竟然提出用金钱来补偿于我,这就太轻视晚生了!诚然,我家中实无长物,自己的生计亦难维持,这笔补偿金却可解我燃眉之急,甚至能令我从此发家致富,但正所谓人各有志,员外的好意晚生心领了,晚生就此告辞了,我离开之后,再也不会踏足何府半步更不会叨扰令爱了,恭愿员外早日找到乘龙快婿!’说完我躬身一礼转身大步离开了厅堂。(..tw)‘贤侄请留步!’何员外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此间事情已了,不知员外还有何事请教?’我停下脚步但并未转身只是冷冷的问道。” “‘贤侄请留步!’员外又说了一遍,然后他追出了书房,拉住我的胳膊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宝贝得不得了,现如今她已长大**了,也该有个自己的归宿了,为了给她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婆家,让我夫妻二人大费周章,实不相瞒我二人为了此事简直是愁白了头操碎了心啊!从小女十二岁起就陆陆续续开始有媒人前来提亲了,但不是巨商富贾就是达官贵人,他们大都垂涎于小女的美色或是看上了小女的身家,他们之中不乏酒色之徒还有不少奸佞小人,甚至有些人年岁比我还大,小女倘若许配给他们那她的下半生就完全生活在地狱之中了!所以我一直以小女尚幼为托词一一谢绝了,为此得罪了不少场面中人,这我也顾不上了。但随着时日的推移,小女一天天长大了,这样的藉口恐怕难以为继了,再加上小女从小就被我们给宠坏了,这些凡夫俗子她根本连名字都懒得听,更别说是见见面了,因此近来我夫妻二人就从未睡过一夜的安稳觉,整日里担惊受怕的,好容易听得她有了个中意之人,况且之前你们从未谋面,仅凭一副玄之又玄的画就私定了终身,我们不得不慎之又慎。当日你舅舅来府上提亲,着实把你夸耀了一番,我当时并未在心,因为此般情景我已经无法枚数了,直到他提起那幅奇画我才留意起来,原来小女所言非虚,但我还是放心不下,毕竟此事太过玄妙,因此我先安排你舅舅稍坐,我立刻就来到小女闺房,又叫小女把当时的情景重述了一番,我默记下其中的细节,再次回到厅堂并详加询问了你舅舅所知道的,我把结果两厢印证结果竟然大致相同,显见小女所言确有其事,于是我开始着手应对你这个令小女心仪之人。’何员外说到这看了我一眼,见我的脸色大为缓和于是接着说道:‘咱们还是进书房坐下,容老夫把详情慢慢道来!’我听得何员外言辞恳切,不像是怀有它意,我这才跟着何员外再次进到书房,在书房的厅堂内分宾主坐下。何员外这才接着说道:‘我曾着人调查过你的详情,发现你从无劣迹,在村中口碑极好,不仅为人谦和、热心助人还是个大孝子,虽不擅经营致使家中几无长物,但这是读书人固有的通病,所以总体来说你是个不错的人选。但这也仅仅只是传言而已,没有当面考校是无法证实的,因此老夫才设计了以上这些举措,老夫首先考校了贤侄在丹青方面的底蕴,没想到贤侄竟然直言自己对丹青一窍不通,贤侄如此坦诚实属难能,若是唤作他人难免会装腔作势。当然还有一种情况,有些人面对自己不熟悉的东西时直接坦言相承,反令人觉得磊落异常,这也不失为是以退为进的上策。’” “‘为了排除这一种情况,我又进行了第二步,让你辨识你自己最为魂牵梦绕的那副奇画,这三幅画可谓来之不易,我几乎访遍了整个杭州,才找到七位丹青妙手来临摹这幅奇画,再从这七幅赝本当中精选了其中三幅,而这一切都必须在短短的三天之内完成,为了此事老夫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待得这三幅画选好之后,老夫还曾秘请虽不擅作画但却擅长品鉴之人来当面品鉴,他们均认为这三幅赝本几可乱真,若非该画的原作实难辨别。因此当贤侄一眼就认定这三幅赝本并非原画之时,老夫也颇觉意外,虽是如此老夫内心还是欣喜多过其它,因为这证明了贤侄并无半句虚言,这也同时证明小女也能看出这幅奇画中的玄妙。经过这四幅画的考校,贤侄的坦诚也就显露无遗了。接着我又开始扮演一位严父,希图以不合乎礼数为由来阻止你,但贤侄似无退意,无奈之下我只好换作替女儿前途担忧的家长,果然当贤侄听得为了小女的幸福云云时,贤侄心中却萌生了退意,足见贤侄的内心十分善良,并且体贴入微!最后当我提出用黄金百两来当作退婚的毁约金时,贤侄却愤然坚辞,并表示就此永不踏足何府,足见贤侄的品行高洁,远非他人可比,经过这样的考验,老夫认定你就是小女所能托付的最佳人选,况且你二人还有这么一段奇画情缘,老夫若不成全的话恐遭天谴!’何员外说完满脸笑意的看着我接着说道:‘所以我决定将小女荷花嫁给你了!’当我听得员外的决定时,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愣在了当场!就这样何员外择吉日将荷花下嫁于我,我通过这幅奇画不仅娶到了一位温婉贤淑的富家千金,还得到了不少……”许用的话刚讲到这儿就被打断了。 第十四章 雅韵之家(上) “还得到了不少嫁奁,真可谓是人财两得!这个故事你已经讲了不下八百遍了,逢人便说,真个长舌妇也恐不及你,不知道我家小姐看上你什么了,居然肯委身于你?”一个俏丽的少妇挑开布帘,从厅堂右边的内室里走了出来,边说便狠狠地瞪了许用一眼。 少妇的突然出现,弄得许用十分的尴尬,他指着这位少妇对孟原讷讷地介绍道:“四弟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她是小莲,是荷花的贴身丫头,从荷花六岁起就一直跟着她了,当时我们成亲时就跟随荷花一起……”许用的话没有说完就停下了,似乎他对这个少妇颇有些忌惮。 不用许用解释,孟原也明白其中的玄机,这位叫做‘小莲’的少妇一定是许用的二房,只是她是随荷花一起下嫁来的,所以一直还是将荷花称作小姐,她名叫小莲必是因为小姐对于荷花的特殊青睐而改名之故,当时小姐出阁贴身丫头随小姐一起陪嫁,填房作?室那是十分普遍的,这样即可以继续照顾小姐,将来若是小姐不能生育,还可以替小姐续嗣。而且这个小莲必是当日里为许用开门并牵线搭桥的那个丫鬟,这位丫鬟陪嫁过来以后必是常常以此为柄戏谑于许用,等她做了二房之后情况更有所加剧,再加上许用一直对荷花敬爱有加,所以对于这位二夫人颇为挠头。 孟原刚刚想通此间的关节,许用又向小莲介绍孟原道:“小莲,这位是我昨天刚刚新拜的兄弟――孟原,他的能为只在我之上。”从刚才的表现为依据,孟原还以为小莲必会出言相讥,未曾想小莲此刻竟然安安静静的,看来女子的心思自己是根本无法琢磨透的! “孟原拜见嫂夫人!”孟原说完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小莲也急忙敛衽还了一礼,并道:“贵客临门,欢迎之至!”语气满是恭顺并无刚才的那样的泼悍。 “昨夜去哪里厮混去了?竟然彻夜不归,害得我家小姐在空房苦守了一夜,就连我也跟着活受罪!”小莲立时收起了刚才的恭顺,恢复了以往的泼悍。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换过来,在孟原看来小莲具有这样的本领也殊属不易。平时许用的日子可想而知,这其中的滋味恐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体会了,他不由得暗暗庆幸,自己至今仍是孤身一人,虽然有时难免会有孤寂之感,但却轻松随意了不少,正可谓各有千秋吧。 “整夜未归,现在四处动荡不安的,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咬文嚼字去了!你倒是过得风流快活,也不知道人家有多担心!”小莲说完突然眼圈一红,竟似要哭出来似的。原来她竟是个嘴硬心软之人,瞬间她又变成了一个深为夫君担忧的痴妇,短短的瞬间她已经变换了三幅面孔,实在是令人难以捉摸。她生就娇小玲珑,此刻一番雨露之后更愈发的楚楚动人。 许用刚要开口将昨日及今日的行踪简述一番,突听得内室的门帘之内传出一阵环佩之声,紧接着布帘一挑,一个妇人从里屋走了出来,只见这个妇人荆钗布衣未施粉黛,乌云双坠一根玉簪横穿其间,整个装扮非常的简单,再加上本就十分娇美的容颜,给孟原的感觉就是一个字――雅!那种自内而外的雅,丝毫没有做作的雅,那种清丽脱俗的雅,让孟原一眼就认出她就是墙上那幅水墨画中弄箫的女子! 许用用手一指妇人对孟原说道:“这就是拙荆!” “嫂夫人好!”孟原赶紧一揖到地,恭恭敬敬的问候道。其实就算是许用不介绍的话,孟原也能一眼就认定她的,因为她这样的女子本就世间难觅。孟原从未见过这样的姝丽,惊艳于她的风华,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荷花的美令人不敢逼视,每个人在她面前都会自惭形秽,而小莲的美却教人爱怜,那种娇楚也别有一番韵味,二人都可称得上是千里挑一的美人了,各有各的美,实难分出孰优孰劣,也只有许用这样的人物才配得上这样两位风华绝代的美人。 “他是我的义弟,今天刚结拜的!姓孟单名一个原字,能为可大了,为夫平素自诩学识渊博,可和我这贤弟相较还不及他的一二!”许用一边引见一边对孟原大加赞扬。 “三哥太过谦了!折煞小第了!” “不知贵客临门,请恕小妇人未能远迎!”妇人双手相扣交叠至左腰一侧弯腿屈身给孟原深深的福了一下,她的声音非常的温婉,不带丝毫的烟火气。 “嫂夫人客气了!”孟原赶紧躬身还礼道。果然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如若你的面前有这样一个人间绝色的美人,恐怕你立时就把自己的心肝掏出来交给她了。所幸孟原并非孟浪之人,他看得几眼之后,也就收敛心神恢复了常色。 荷花并没有向小莲那样问东问西的,只是看了许用一眼,许用立时明白了妇人的用意。 “劳烦二夫人给我二人奉杯香茶,以解干渴!” “若是我家小姐不出来的话,你怕是要说道天明也不会罢口的!从跨进中堂就一直嘴不停,已经半个多时辰了,竟然连让座也忘得一干二净!现在知道口干了,也不替人家想想,光凭着自己痛快,也不管人家渴不渴站着累不累!这是你们许家的待客之道吗?”小莲一顿抢白。 “二夫人教训的极是!为夫为逞口舌之快,怠慢了客人。确是为夫之失,还请二夫人海涵海涵!”许用说完冲小莲躬身一揖。 小莲看了许用一眼,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转身出去了。 “只顾着叙故,怠慢四弟了!”许用冲着孟原拱了拱手。 “三哥客气了,兄长亲历此等奇事,直听得小弟心驰神往,羡煞不已哪还顾及其它!”孟原谢道。 “招呼不周,还请叔叔原谅!”荷花敛衽一福。 “嫂夫人客气了!莫说是半个多时辰,若是遇上相投之人,就算是荒郊野外也能叙上它一整天,何况现下我们身居屋内,无风吹日晒之苦,三哥与嫂夫人的奇缘更是引人入胜,虽是站着也不觉渴累!”孟原边还礼边替许用辩解。 许用看了孟原一眼,目光中满是感激之色。 “叔叔如此大量,身受委屈还替拙夫辩解,能与如此贤良之士结拜,实属拙夫之幸啊!”荷花再次一福。 “嫂夫人体贴入微温婉贤淑,贤妻若此也只有像三哥这样的高雅且福泽深厚之人享之!”孟原也还以一礼。 “你们别酸了,再这样算下去,我的茶都没法品了!”小莲托着茶盘的人还没进来了,声音先进来了,随后一阵茶香才飘进了众人的鼻孔。 这茶香并不十分浓郁,但却直接沁人心脾,远非那些用鲜花熏制而成的花茶可比,孟原知道,这是上等的龙井了。 “叔叔请用茶!”小莲先给孟原奉茶,然后依次是孟原和荷花,最后自己端起一杯,众人纷纷谢过。 “二夫人的茶道的功夫越来越精深了!”许用呷了一口茶,开口赞道。 “四弟在研究什么呀?”许用抬眼看见孟原正端着茶杯端详,遂问道。 “三哥真是个风雅之人,就连这盛茶用的器具都非凡物!”孟原正色道。 “四弟也知这套杯?”许用似乎有些动容。 孟原点了点头,孟原正容道:“据传当年茶圣陆羽做了《茶经》一书之后,曾遍访名山大川,品评天下美泉,并依此托当世高人造得一套五色杯,此杯共有五只,按色分可分为白、青、玄、赤、黄五色,按材质又可分为鎏金、铁木、白瓷、紫砂、陶釉五种,所以又称为五行杯。三哥手中的那只颜色乃是黑色,想是用上好的紫砂精制而成的火之杯,而我手中的这只非金非铁却异常沉重外层隐隐透着青光,想必是木之杯。此套五色杯传言已久,本以为仅仅只是市井之言,不想竟在此间得见真品并有幸亲自享用,孟原此生无憾矣!” “四弟果是博学之人,这确是五色杯。也只有四弟这贤德之人方能享用啊。此杯乃岳丈大人所赐,作为荷花的陪嫁之物,进得我许家之门后,算得今日也仅仅只用过两次而已!”许用解释道。 “据传,茶圣当年造好此杯后,立即试用,非常之满意,趁兴之下他又托人造得一套五义杯,也称为五常杯,乃暗合五常之韵味。既然五色杯传言非虚,想来那五常杯也定非子虚乌有!”孟原听了许用的解释后接着说道。 第十五章 雅韵之家(下) “实不相瞒,这套五义杯的真品尚在岳丈大人的府中珍藏。岳丈大人视为珍品,从不示人,就连荷花也只见过一次而已!”许用微笑着说道。 “若不是老爷心痛小姐,哪会有你今天这份闲情啊!”小莲仍是不错过任何机会。 新茶很快就淡了,荷花脸上已浮现出倦容。 “天已不早,早点安排叔叔歇息吧!”小莲边收拾残茶边建议道。 “夫人也早些安歇吧,昨夜劳您费心,现已平安正可早日歇息。”许用说完接着又说道:“一会儿请小莲帮我们焚上一炉香,以驱蚊提神,我和四弟正好讨教些诗文,倘若倦怠了,我们就在书房短榻上歇息即可,不劳夫人费心了!” 许用站起身来向孟原说了声:“四弟请!” 孟原突然想起一事,冲小莲拱手道:“刚才一时兴起,怠慢了院中的好友!烦劳二夫人指点一个地方,在下将好友安顿安顿!”他说完奔至院中将那头“四蹄踏雪”背上的橐箱一一搬了下来。 小莲初时未明孟原所指好友系谁,见他手忙脚乱地往驴背上卸橐箱这才明白孟原所指的好友竟是头驴,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小莲旋即明白自己失态,急忙抢出院中正色道:“箱中可有要紧之物?” “别无长物,唯书而已!” “既是书,那就暂且放进相公的书房吧!但长时间这样安置恐有不利,待小莲抽空替叔叔整理整理!” “如此就有劳二夫人了!”孟原躬身致谢。 “叔叔客气了!这驴友也一并交由小莲照看吧,叔叔请放心,小莲绝不亏待于它!”小莲见孟原欲言又止,竟是猜中了许用的心思。 “这驴虽是牲口却与在下相依多年,在颠沛途中也曾同饮同眠,不仅颇具灵性,还曾救得在下的性命,因此在下殊为看中视为挚友!二夫人心细如发竟能猜透在下心思,驴友能得二夫人体恤倒也是一种造化!驴友口不能言,在下就替其聊表谢意了!”孟原说完躬身一揖。 许用也来到院中,听得二人对话插口道:“俱是自家人,四弟何须如此客气!”说完他伸手将孟原搀起,将其拉至一边悄声说道:“四弟不消叮咛,我家小莲也会善待此友的!四弟别看小莲平素泼悍,其实内心最善,平日里偶然拾得亡鸟死虫也必将掘坑葬之,何况活物乎?” “男子汉大丈夫,却学妇人家咬耳朵,必是些馊肠坏水!”小莲边解缰绳边讥笑许用。 许孟二人听罢相视而笑,就连小莲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们将橐箱搬进书房吧!”许用笑着提议道,孟原点了点头,搬起一箱书进了屋,分别向荷花和小莲作别,许用也弯腰搬起一箱书抢进了屋,领着孟原进了书房。 书房在厅堂的左边,不算大但却是素雅之极,正中挂着一福对子,上书“风摇竹影书签乱;花绕阑干几砚香”,十分潇洒豪迈,下方没有落款,应为许用自己所书,临窗放着一张书案,书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书案前放有两个蒲团,书案的左边放着一个已经满得放不下哪怕是一本绢册的书橱,右边是一架短塌,榻上有一枕一被,看来平时许用经常在此用功,若是换成一般的凡夫俗子,有这样的娇妻美眷,早就整天贪图床底之欢,而把圣言古训抛诸脑后了。 许用做了个手势,许孟二人就在蒲团上面对面坐下了。 时值盛夏,许用提议先以“夏”为题考校诗文,一人先引上句另一人对下句,然后轮换,若是答不上来的就罚……,他本想说罚酒一杯的,突然想起此间并无酒水,只得住口。 突然一阵酒香扑鼻,只见小莲端着一个托盘掀开帘子进来了,托盘里盛着一壶酒和两个酒杯。 “小姐说了,你们讨教诗文兴致高涨,怎可无酒助兴呢!”小莲虽然嘴上抱怨,脸上却毫无愠色。 “多谢夫人体贴!多谢二夫人关照!”许用赶紧躬身一揖。 “多谢夫人和二夫人垂爱!”孟原也是躬身一揖。 “都别酸了!饮酒伤身,都别过量了!”小莲软语劝道, “谢二夫人关心!我们理会得!”许孟二人异口同声道,小莲将托盘放下,转身出了书房反手将门带上。 二人俱是饱读之士,这样的要求根本难不住对方,所以对了半天一口酒也没喝。于是许用提议把条件改为没对上来不喝酒,而对上来的可随意喝,就这样一壶酒很快就被喝去了大半。 黄昏时分刚刚露出一丝的月牙早已不见了,二人又续了许多咏夏的诗句,此刻二人均觉腹中空空,恰在此时,门外响起来敲门声,一阵香气从门缝钻了进来,直扑进二人的肠胃,顿时更觉饥肠辘辘,许用连忙起身开门,只见小莲双手托着个托盘睡眼惺忪的走了进来。随着小莲的脚步,屋内的香气更胜了。 就算用头皮猜也知道,小莲必是来送宵夜来的。 “昨夜一夜未睡,今夜又熬到三更,刚睡着一会儿,小姐就叫我起来,给你们弄宵夜,也不知你是几世才修来这样的福气,娶到了这样疼你爱你的人,我上辈子定是欠了你什么了,却要这样被你折磨!你们吃完把杯盏且放着,我明早再来收拾。”小莲边说边把手里的托盘放在书案上,临出门时对孟原说了声“叔叔请慢用!”这才转身出了书房。 天色刚明,孟原就醒了。多年勤修他已经养成了习惯,无论当晚多晚才入睡,他都会在清晨时分醒来。 孟原披衣出来院间活动,厨房的门上贴着一幅对子,“寻常无异味,鲜洁即家珍”。从字迹上来看这幅对子显然是出自女子之笔,想来必是荷花所为。一个富家的千金竟然舍弃养尊处优的奢华,甘愿苦守清贫,并能在其中怡然自得,这是何等的难得可贵!孟原心中对荷花的敬意不由得又重了几分。 晨风送来了阵阵花香,孟原这才想起昨夜那直沁心脾的幽香,赶忙环顾四周,原来昨夜所见的那些爬满院墙的花是蔷薇,此刻被晨曦镀上了一层金黄,在晨风的抚摸下欢快地扭动着身子,煞是好看,不由得想起高骈的名句,趁兴吟道:“朵朵精神叶叶柔,雨晴香指醉人头!” “叔叔真是雅致,大清早兴致就这么高啊!”听声音孟原知道是小莲。 “二夫人早!打扰您清修了!”孟原听着她的话语中微有些嗔意,赶忙致歉道。 “大家早啊!昨夜睡得如何?”许用是被渴醒的,他刚才口渴难耐,打算弄点水解渴,刚好听见孟原吟诗,索性也披衣而起,刚到门口,又听见小莲的声音,所以插口道。 “亏你还问得出口啊!昨夜你倒是逍遥快活到了极致,整夜高谈阔论不算,半夜还有人送宵夜,吃饱喝足以后接着逍遥,心中何曾有我们的位置?”小莲一脸的冰冷。 “听二夫人言下之意似乎昨夜并未安睡?”许用陪着小心问道。 “昨夜相公兴致高昂,就连聋子都无法安睡,更何况我们?”小莲前一夜陪着荷花彻夜未眠,昨夜又是送酒又是送宵夜,好容易忙活完了却又被许孟二人给搅得无法安睡,胸中一腔怒火正无处可泄呢,刚才孟原问起她碍于孟原是客人,只得暂且将心间的怒意按下,正在这余怒未消之际,许用撞了上来,于是这满腔的怒火尽皆泄在了许用的身上。 许用原想先问候一下顺便感谢昨夜小莲的盛意,却不料讨了个没趣,本就未睡醒的他更是愣在了当场。 “嫂夫人早!”孟原见荷花也出来了,赶紧躬身请安。 “叔叔早!怎么不多睡会,经常熬夜对身体不太好!”荷花还了一礼,娓娓地说道。 “多谢嫂夫人关怀!只是每天天光放亮我就醒了,醒了之后就如芒在脊,所以每天我很早就起身了,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孟原解释道。 “原来叔叔如此刻苦,难怪学识若斯!” “夫人过奖了!三哥在此我焉敢造次!” “叔叔过谦了!” “夫人早!”许用的表情讷讷的,还没有完全的清醒。 “小莲,快伺候相公和叔叔洗漱!” “是!”小莲答应了一声就顺从地准备去了,对于荷花,小莲非常的顺从。自从小莲被选入何府当了荷花的贴身内侍后,荷花一直待她亲若姐妹,经常的嘘寒问暖,甚至把自己内心的世界都和小莲分享,能遇到这么好的一个主子小莲满怀感激,对待荷花同样也就更加的全心全意地了。 洗漱已毕,小莲很快又奉上了早餐,杭州风味的小吃别有一番滋味。 早餐之后许孟二人拜别了许用的两位夫人,孟原临出门前还和被小莲安置在柴房里的‘四蹄踏雪’打了个招呼这才和许用一道前往明伦堂赴约。 许用及他两位夫人的雅韵都让孟原感触良多,有娇妻美眷若斯,夫复何求!三哥有此福禧应当在家好好享受,怎可再做那造作之事,岂不是辜负了何员外的盛意,待我找个机会好好劝劝他! 而许用心中也正为此事烦心,自己走的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但是一旦举事失败了不但会连累自己的家室,更会连累到自己的岳丈大人,自己本是贱命一条大不了赔上自身性命倒也无妨,但荷花和小莲也会跟着受牵连,对不起荷花和小莲不算,甚至会把整个何府都牵扯进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不但完全辜负了何员外当初了知遇之恩,反而还恩将仇报啊! 二人各怀心事,一路竟是无语。 第十六章 虚惊一场 许孟二人赶到明伦堂之时,众人也纷沓而至,大家均想为保卫自己的家园奉上一分绵力,所以均提前赶了过来,人人俱是满面的兴奋。 陈黄二人已经先到了,他们看见许孟二人来了,双双抢上前来,四人的臂膀纷纷把在一处,口中“大哥、三弟”的分外的亲热。 “二位贤弟,当下我们该如何?”寒暄过后,陈明遇满脸焦虑的问道。 许用和孟原对视了一眼,双方均已明白对方的心意,相顾莞尔一笑,许用随即开口说道:“昨夜一夜太平,料来那清狗的常州太守宗灏也非泛泛之辈,我们举事一事想来清狗必有所觉,当务之急须当严防清狗派兵突袭,但昨夜派去的季氏、何氏及众家兄弟手中均是些棍棒、锄耙之类的农具,唯有都司周瑞珑的手中有些像样的兵刃,若真的清狗派兵来犯,众家兄弟恐不堪以敌,因此首要任务就是打开军械库,把装备分发到每一位兄弟的手中。” “三弟刚才所言句句在理,实是当务之急啊!有三弟在此,实乃我江阴大幸啊!”陈明遇由衷地表示钦佩。 “二哥过谦了,若不是太过操心,二哥也必定能想到这一点的!” “两位兄弟就别谦让了,江阴的百姓缺了你们两位兄弟中的任意一位都不行!时辰快到了,依我看咱们还是按照事先的约定安排今天的正事吧!”黄毓祺笑着拍了拍陈许二人的臂膀笑道。 “大哥所言极是!”二人一同躬身道。 陈明遇见昨夜相约之众人俱已来齐,刚到昨天约定的时辰,遂登上了明伦堂的月台,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都等着陈明遇的示训。 陈明遇站在台上拱手向众人道:“各位均是我大明的大好儿男,我代表江阴的所有百姓向众位兄弟道声谢!”台下的掌声和欢呼声打断了陈明遇的话语。直到众人随着他的手势安静下来之后才接着说道:“我们现在必须防备清狗的突袭,二大家手中有没有像样的兵刃,没有兵刃怎么和装备精良的清狗对抗呢?因此我决定把军械库打开,大众家兄弟都装备起来。大家随我去县衙挑选自己趁手的家伙!”说我他大手一挥跃下月台。台下又是一片欢声雷动,百十号人一起行动颇有些威壮。 早先原兵备曾化龙听闻江阴左近常有流寇袭扰,遂请工匠造就了千多具弓弩和近万支箭弩,又担心功效不好,又请人在每支箭弩的镞尖涂上了见血封喉的毒药,以备一时之需。另外张调鼎还广集铁金,铸得炮弹近千,并造火药近百桶,这些军需现都藏于县衙的军械库内。陈明遇明人将弓弩分成五份,城内四门各分一份,余下一份也运往北门,留给周瑞珑的水师。炮弹和火药也俱是如此安排。库内还藏有铁枪三百条,鬼头大刀三百口,陈明遇均命人造册之后,一一分发给了众人。 待得分配妥当之后,已近午时。突有人来报,北门有乡保三人率近百名乡兵打算入城,陈明遇正待回复,东、西、南三面均有乡保率乡兵打算入城,霎时间有这许多乡兵涌入陈明遇不知该如何安置,只得向许孟二人求援。 许用立刻心领神会,上前进言道:“此刻城内尚且安定,况且这么多兄弟一下子涌进城中安置起来非常的困难,不若将他们分成四份,各人以住址为限分归四门统领,就近分置于四门之外,以替换昨夜值守的众位兄弟如何?” “三弟如此安排可谓面面俱到啊!”陈明遇赞完,就按照许用的提议指示各乡兵分置于四门之外,于是众人按陈明遇的号令前往四门驻扎。.tw[] 正热闹间,突然有人来报,杨舍守备沈廷谟率大兵往城东来犯。军情紧急许用也顾不得再向陈明遇请示了,直接向众人发号道:“众家兄弟速随我兄弟四人分散至城中鸣金纠众,然后前往东门奋勇杀敌!” 连日来陈明遇凡是遇到难题均向这位书生请教,所以许用在众人心中的威望仅次于陈明遇,此刻他绕开陈明遇直接发令众人心中均无疑虑,随黄陈许孟四人分赴四城。四人刚要分开,忽有一人疾步至孟原身前耳语了几句,孟原听后也对其耳语了几句,那人听后点头称是匆匆一拜而别转身离开了,其余三人均有事在身未及多言各行其是去了,孟原目送此人离开之后也如约行事去了。 片刻之后近万人汇集在了东城,陈明遇命人打开东城门,众人立刻潮水般涌出了东门。这是自举事以来第一次这样大规模的行动,众人俱是人人奋勇个个向前,真恨不能立时就能奔到近前,给清狗一个教训。近万人同时行动场面蔚为壮观,颇令人侧目。 众人直追出去十多里,也未见清狗的一兵一卒,这才明白消息不实,正待返回,突见前方有人提刀策马而至,待得近前才瞧清楚原是本营兵备陈瑞之携兵丁数人。 “汝等宵小,何以聚众于此?难道想造反不成?”陈瑞之端坐马上,用手中的刀头指着当先的一位兄弟问道,满脸俱是傲慢和不屑。 “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们!你这个大汉奸,自己向清狗纳款谋官还不算,竟然还帮着那方亨这个狗贼到城内来宣扬剃发!向你这种不忠不义之人有何面目来面对我们!还不赶快下马,与清狗划清界限,从此革心洗面重新再世为人!”陈明遇分开众人朗声道,他胸前的长髯随着他胸中的怒气飘飘洒洒,竟是分外的凛然。 “原来是陈典史,你我好歹也属同僚,又是同宗,何苦混迹于这帮废众之中,倘若陈典史有意,我愿做保人,只要你奉上降表一份,我保你不仅官复原职还加封一级,你看如何?”陈瑞之立刻换上了一幅奴相。 “呸!我陈某人何曾有你这样的同宗!亏得你是个七尺男儿,不想竟是如此没有脊骨之人!”陈明遇满面的怒容。 “陈典史,我念你我同宗又属同僚,好意劝慰与你,不想你竟丝毫不顾我一番好意,倘一意孤行,当心……” “我就算立时死了,也强于你这个卖国求荣的汉奸走狗!”没等陈瑞之的话讲完,陈明遇立刻出言喝止。 “老匹夫,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你这把老骨头不在家享清福,偏要和当庭对抗,当心死无葬身之地!”陈瑞之见劝降不成,立时恢复了本相。 “我倒要睁眼好好看看咱俩到底谁死无葬身之地!”陈明遇怒极反笑。 “自作孽不可活,赶快闪朝一边,别当着老子的财路!”陈瑞之用手猛地一拉缰绳喝道。 “好你个不开眼的狗奴才!既然你我已成水火不容之势,你既已知道我们在此举事,若放你回去你必定会去告密继而连累我们,不如索性用你来祭刀!”陈明遇说完上前一步,用身体挡住了陈瑞之的去路。 “找死!”陈瑞之举刀向陈明遇砍来。 陈瑞之的刀刃距离陈明遇的头顶还有半尺的时候,却再也落不下去了。他的刀杆被一条大汉攥在了手中,至于这个大汉是怎么过来的、又怎么抓住他的刀杆的,陈瑞之根本没看清楚。 他用力挣了几下,想让他的大刀重获自由,但他用尽了全力,刀杆却纹丝不动,就如铸在大汉的手里一样。他这才仔细地端详了马前的这条汉子,只见这条大汉身高体壮,寻常人还不到其膀臂之上,他站着地上不用仰头就可以和自己对视,身上虽然穿着衣服但仍然无法掩饰浑身矫健的肌肉。这大汉不是别人,正是那季氏兄弟里的大哥季世美。 陈瑞之自度自己也算是个能人了,普通的两三个汉子根本不在话下,但若是和这条大汉一较长短,两三个自己也未必是大汉的对手!眼见对方人多势众,又有如此威猛之人助阵,倘若真是和他们动起武来的话,就凭自己和自己所带的这几个人定然要吃大亏的,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若我先离开此地,把消息报告给州府宗大人,一来可以讨得一件大功,二来倚仗宗大人的力量再讨回今天的场子。打定主意他撒开一只手拔出胯间的佩刀向季世美的手砍去,季世美不防他有此一招,只得撤手回来,趁这个当儿陈瑞之拨转马头撇下自己的兵丁,独自落荒而逃了。 第十七章 处惊不变 按说这多人实不该让他逃走的,但在场的众人俱是些普通的百姓居多,偶尔有几个乡勇也未能有如此见识,许孟二人虽聪颖机变但毕竟缺少临阵对敌的经验,错过了最佳时机,再加上陈瑞之骑着战马,这才使得他得以逃脱。 “让这厮逃走了这下麻烦可大了!”陈明遇连连捶胸,黄毓祺也是满脸愁云连声叹气。 “大哥、二哥别急,我们另谋良策就是了!”许用脸上丝毫没有惊慌之色显现。 “三弟有何良策?”黄陈二人同时开口问道。 “两位哥哥敬请放宽心,良策我倒是没有,不过……”许用说到这顿住话头,用眼睛瞟了瞟站在自己身旁的孟原,二人会意地把目光转向了孟原,满脸俱是期盼。 “大哥、二哥切勿着急!愚弟倒有个计划,但不知是否周详,还请三位哥哥定夺!”孟原说到这,用眼睛瞪了许用一眼,许用却报以微微一笑。黄陈二人不明就里,只得巴望着孟原快些往下说。 随后孟原才正色道:“以眼下情势来看,我们得做两手准备。其一、火速派人通知分散在四乡各处的兄弟加紧防范,严防清狗来犯,若有军情即刻通报,同时将陈瑞之的体貌特征告诉兄弟们,在以军情为重的前提下追捕陈瑞之,他的家眷应该还在城内,除非他真是铁石心肠能抛下家人,否则他必定逃不出去;其二、火速回城布防,关闭四门,并加派人手在城中巡视,严防城内未暴露的汉奸走狗趁乱滋事。愚弟驽钝只能想到这些,错漏之处还请三位哥哥定夺!”孟原说完躬身一揖。 “如此甚好!真可谓滴水不漏!”陈明遇刚听完忍不住脱口赞道。 “四弟的才智实不逊于三弟,江阴小城得二位贤弟相助,实乃天幸啊!”黄毓祺也随声赞道。(..tw无弹窗广告) “二位哥哥过奖了!其实三哥胸中早就有此胜算了!”孟原说着又用眼睛瞟了一眼许用。 “情势紧急,二位贤弟就不必过谦了!”黄毓祺面带微笑捋着胸前的长髯说道。 “大哥教训的是!还请二哥尽快安排人手就位吧!”孟原请命道。 当下陈明遇按照孟原的提议,分派了人手――何氏兄弟和季氏兄弟各领两千人分赴四乡,自己率领余下众人回城布防。 众人仍按原路回城,回去的时候远没有刚才的兴致高昂,所以足足用了半个多时辰众人才陆陆续续全部回城了。一踏进东城的城门,陈明遇就命人关闭城门,等一切均已安排妥当之时,地上的人影已经再次被拉长了,大家这才觉得腹中饥饿,但是这近两千号人的饭食问题又该如何解决呢?陈明遇的面上不由得浮上一片愁云。 “二弟有何事烦心,不妨问问二位贤弟呀!”黄毓祺注意到了陈明遇脸上的愁云出主意道。 “这些兄弟俱是左近人氏,城中大都有亲戚,二哥不妨让众家兄弟暂时投靠到自家的亲戚家中,待我们商定好安置的良策之后,再把众家兄弟召集起来!余下无处可投的兄弟,暂且让他们在客栈委屈一下了!”陈明遇还未开口,许用已经把方案讲了出来。 “如此甚好!甚好!”陈明遇已经不知道改用什么词来夸赞许用了。 等把众人安置好以后,日头已经西斜,陈明遇对三人说道:“众位兄弟已经有了去处,我们也该犒劳犒劳自己了,咱们还是去老地方天香楼如何?”三人一致通过。(..tw无弹窗广告) 席间陈明遇又问起下一步的行动,于是许孟二人就把他们能想到的全部和盘托出――首先、把江阴现在的情况以及将会面临的危难告诉百姓,留给他们一整夜的时间让他们自己决定自己的去留,明晨辰时正敞开四门,巳时正关闭城门以便有充足的时间让他们离城,并嘱咐兄弟们绝不能难为这些离城的百姓,正所谓人各有志,咱们不能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每一位百姓,并建议老弱妇孺也一并离开;其二、打开所有库房,把余下的银钱均作为军饷、粮饷,并派人四处征粮,做好持久的准备;第三、统一服色服号以及旗号,以便号令分明、令出能行;第四、待巳时过后在四门就近处腾出几处无人居住的房子,作为兄弟们日常起居休息之所。 饭后他们一同赶回县衙,分别写了多张告示,命人四处张贴,然后打开库房把前任知县留下的九千两银子权作了资饷。 许孟二人正着人造册登记之时,有人报曰“城中富商程璧捐银三万五千两”,陈明遇满脸笑容立时奔出县衙,亲自把迎了进来,并直陈胸中的谢意。送走了之后,众人又忙着定下服色,并派人赶制了五面大旗和几面本朝至今沿用的令旗,待这些事情办妥之后已是深夜了,黄毓祺看天色不早,提议众人回去歇息,待明日一早接着劳作,陈明遇见今日之事已近尾声,遂亲自选定了巡城之人,和三人约定明日辰时正到此间理会,四人这才拜别回去安歇了。 这晚许用回房睡了,孟原先和‘四蹄踏雪’亲热了一下睡在书房,孟原躺在床上把今天的发生的事情梳理了一遍,今天事情太多,没顾得上阻止许用继续深陷其中,只好等明天找个机会好好劝劝这位义兄了。 孟原仍是向往常一样很早就起身了,许用随后也起来了,待得他们洗漱完毕小莲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早餐,昨日的轻松欢笑已经不见了代之以众人脸上的凝重,就连平素活泼泼悍的小莲也较前日收敛了许多。 早餐之后许孟二人向荷花和小莲一一作别,朝县衙走去。 第一缕阳光已经把整个街道镀上了一层金黄,许用的背影看起来特别的高大,孟原的心中不由得一动,倘若任由许用就这样下去,如此的才子佳人即将作古,那将会多么的可惜啊!不若趁此良机好好劝慰劝慰他,孟原打定主意开口问道:“三哥深爱着嫂夫人吗?” “这个自然!四弟何故有此一问呢?”许用满脸的疑惑。 “那你可知道你现在的走路非常的危险吗?” “知道!正所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呀!” “这我知道!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嫂夫人以及他的家人呢?” “就在昨夜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荷花了,并未有丝毫的隐瞒!” “她没有意见吗?” “没有!记得我在新婚的当夜也曾问过她,为什么甘愿下嫁我这样一个穷书生呢?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对我说,她从第一眼在绣楼上见到我的第一面起内心深处就有一种震撼,她知道她找到了,找到了她苦苦等待了一辈子的人,她还告诉我她觉得我们上辈子一定也是夫妻,而且是非常恩爱的那种。她说完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我的内心立时也深深的一震,那种感觉竟是如此的熟悉,就像阔别多年以后突然见到了自己的至亲,那一瞬间我也有了与荷花一样的感觉,我们的上辈子也许真的是一对恩恩爱爱的夫妻!这件事我从未对外人提起过,我想就算提起也未必有人相信,贤弟你信吗?”许用没有回答孟原的问题,反而对孟原说起了自己新婚时的旧事,而他的心显然深陷其中还没有回来。 “信!我坚信不疑!”孟原回答得很干脆。 “哦!” “那幅奇画就是最好的凭证!既然兄嫂都觉得对方就是自己苦觅之人的话,那肯定是错不了的。”孟原没等许用问出口,自己解释道。 “她虽然没有回答我,但我却已经知道了答案,我们有了肌肤之亲以后,更是不用多余的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就能明了对方的心意,我也不知道我们怎么会有这么的默契,要知道夫妻间只有相处多年而且要彼此深爱着对方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而向我们这样新婚燕尔的新人来说有这样的默契几乎是不可能的,也许我们的前世真的是一对非常恩爱的夫妻!”孟原等许用说完并未接口,他知道许用的话还没有说完。许用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昨夜我把我们所做之事告诉了荷花,我本以为她会不太乐意,岂料她仍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在床边,握住我的手郑重地告诉我‘身为一个女子我无法判断你这样做到底对还是不对,但我知道既然你已经这样做了就必然有你的道理,就算是这件事情会对我以及我们的家人产生有什么影响,但我希望你不要有所顾忌,坚持走下去!” 孟原没说什么,许用有这样一位贤德的妻子,孟原还能再说什么呢!只是他实在是非常担心他们,因为将来的情形根本无法预料,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了无牵挂,但他们这样一对神仙眷侣势必也将面临同样的境遇,孟原的心中实是不忍。 第十八章 自述身世 “对了,别光顾着说我,也说说你呀!你又是为什么要卷进来的呀?”许用转移了话题。 听了许用的问题,孟原愣了一下,然后他的思绪回到了多年以前:“我的父母长得什么样子,我根本就不记得了,据我的师父说,我是师父游方时捡回来的。师父本是沈阳碧云寺的和尚,当年他为躲避战乱决定一路南行,途经保定府的时候在路边见到了几具饿殍,他慈悲心大盛,不忍他们无葬身之所,于是他化得几席芦席借得一把镐头打算把他们就地殓葬了。他挖了一个大坑,打算把他们一具具地用芦席裹好,然后埋入坑内也算是功德一件。就在他搬动一句女尸的时候突然发现女尸的怀中还有一个襁褓,他打开一看里边是一个未满周岁的婴孩,师父以为婴孩也死了念了句阿弥陀佛之后就打算和这个婴孩的母亲一起下殓了,岂料这个婴孩当时并未死,只是睡着了,可能是翻动的原因把他吵醒了,他一下子就大声地哭了起来,反倒把师父给吓了一大跳!这个婴孩就是我,当时我肯定饿坏了,哭了几声之后就安静了下来,师父匆匆殓葬了我的母亲和其他人之后,急忙抱着我给我找吃的。兵荒马乱的北方,四处动荡不安,百姓们人人自危,一个和尚靠化缘得以维生已实属不易,现在又多了个未满周岁的婴孩,可真把师父给愁坏了。大人好办,半碗残粥一个馊馍即可度日,但这未满周岁的婴孩着实让师父伤透了脑筋,东家一碗米汤,西家半碗菜汁,遇上家中有婴孩的就不停地求人家哺乳,运气好的时候,天天都能吃得半饱,运气不好的时候一连几天都得挨饿。师父非常担心这样下去我不被饿死也会病死,所以他一遇到家中有婴孩的乳妇,就哀恳别人收留。说来也怪,每次师父好容易把别人说动了,人家决定收留我了,我表现得都十分的乖巧,但只要师父一转身我就大哭,师父甚至试过趁我正在吃奶的时候伺机溜走,但每次师父的脚还没有跨出别人家的院门,我的哭声就如影随至了,就算把**塞进我的嘴里也无济于事,只要是师父回转身我的哭声就立刻停止,试过几次之后,师父也就彻底的放弃了,于是我就跟着师父南下了。按理说这小的婴孩,只靠乞讨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但更为难为的是,直至学会走路以前我竟然从未生过病,后来长大以后生过几次病,但也就是随便几副药也就好了,这倒是让师父省却了不少心思。” “师父虽是个游方的和尚,但也要按时做功课的,每次师父唪经的时候,我就在旁边静静的听,不哭不闹的,而是专心致志地盯着师父的嘴,完全是一副听得懂的模样。后来我学会了走路,接着学会了说话,据师傅说我特别聪颖,到我三岁的时候,已经能分辨出师父唪经中的错漏了。这是师父是偶然发现的,有一次一连几天都没有吃过东西,到了做功课的时间,师父开始唪经,但实在是太饿了,就少念了其中的几句,没想到从未读过书识过字的我竟然出言提醒师父,师父惊愕之余一下子把腹中空空的事情都忘得干干净净!从那时起师父就开始教我读书认字,师父虽是个和尚,但在他未出家之前也是个饱读之士,我在师父的悉心调教下进步得非常之快,短短几年的功夫我已经尽得师父的真传,在我六岁的时候,师父把我的身世告诉了我,同时告诉了我名字的由来,师父当年见到我之时我尚在梦中,又因为我和他有缘分,因此赐姓为孟,赐名为缘,但孟缘有点像出家人的法名,因此才改为孟原。明白了我的身世之后,我曾请求师父为我剃度,但师父却拒绝了,他告诉我我虽与他有缘,但却与佛无缘,因此就这样一个游方和尚带着一个幼童一路乞讨南下。未曾想到了南方之后,竟然也是人心惶惶,师父不免失望之极,再加上一路的风尘,常常食不果腹,师父竟然一病不起,拖了半个多月就散手人寰了,师父临终前交给我一块蓝底白花的襁褓,襁褓里没有留下任何的信息,只是其中的一角绣着一朵盛开的莲花,他告诉我他将不久于人世,告诫我不可太过伤悲,在他过世之后拿着这块襁褓皮去保定府寻亲。师父交代完不久就过世了,留下了不满十岁的我。我在一个市镇跪了一整天之后,才筹够了殓葬师父的银钱,请人帮着我把师父殓葬了,等一切安置好了,我哭拜了师父之后独自一人踏上了北上的寻亲路。” “刚走出不远我就停下了脚步,以前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有师父帮着我解决,然而现在只剩下了我独自一人,我该怎样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呢?我在一棵大树下苦苦思索了一整天,无论我能不能找到我的至亲,首先我得想办法活下来,而我一个十岁的孩子靠什么谋生呢?总不能就这样一路乞讨吧?经过苦苦的思索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去给别人当学徒,这样既可以解决我的食宿,我还能学到一些本事,等到期满之后又积攒下了一些路费,可谓是一举多得的好事,打定主意之后,擦干了眼泪举步踏上了北上之路。因为我识字,理所当然首先想到了给一家书馆当学徒,这样既可以糊口还可以博览群书增加我的知识,于是我途经长沙的时候就去了济盛坊当了六年的学徒,由于我的特殊经历我全身心的放在了书斋里,每天我总是第一个起来最后一个睡,什么脏活累活我都抢着干从不计较,不久我就赢得了掌柜的赏识,他不但在生活上常常照顾我最重要的他还允许我随便看书斋里的书。六年的光景我不但把师父当年口授的书读遍了,还熟读了经史子集,甚至还从书斋的掌柜哪儿学到许多生意上的诀窍,等到六年期满的时候,我和掌柜已经亲若父子了,他根本就舍不得我走,但我去意甚坚,无奈之下他送了我许多的盘费,临行的时候还送了我好多他镇斋的好书,我噙着眼泪拜别了掌柜再次踏上了北上之路。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自己不但长高了知识也渊博了不少,我的身边还多了一套精神食粮,我知道我以后的旅途不会孤寂了。” “我一路寻觅,走走停停最后来到了山东德州的时候身上的盘费告罄了,然而访亲却没有丝毫的进展,不得已我只好留了下来,但我已成年再想当学徒已经不可能了,我只得在街头流浪打算找点什么零工先安顿下来。我当时的样子很是令人侧目,一个青年子背着一大包书,此外却身无长物,正当我在街头独自流浪举目无亲的时候,一个山东大汉走过来问我,想不想学贩牲口,我当时的情形根本容不得我再去挑挑拣拣,于是我满口答应,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会选中我?他却回答我,一个如此爱书之人有怎会是个奸佞之徒呢?看着我满脸的惊讶,他接着解释道,从我一进城他就注意我了,并一直跟着我,看我的样子非常的老实本分,虽然饿得不得了,但却不肯将那包袱里的书拿去当了换点东西果腹,他感到十分的奇怪,于是悄悄跟在我后面趁我不备把我包袱里的东西探了个究竟,原来这鼓鼓囊囊的包裹里装的全是书,所以他才有了这番结论。对于他的解释我无话可说,我答应得很干脆,他的提议对我来说实在是雪中送炭啊。” 第十九章 梦叙前因 “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我根本不喜欢这项新的工作,比起我原来的那份书斋中的工作来说不仅枯燥而且繁重得多,但我仍然全身心的投入期间,不到一周的时间我的观点被改变了,因为伺候牲口实非一件易事,同为牲口但各有各的禀性,容不得半点马虎,很快我就喜欢上了这份新的工作。和以前的工作相比,这份工作接触的人显然要广博得多,因为一般来书斋的大都是读书之人,就算他本是个俗人进了书斋不过是为了附庸风雅,他也会收敛自己的言行,所以书斋里的顾客相对来说要文雅得多,但前来购买牲口之人就形形色色了,什么样的人你都会遇到,比之在书斋之时又增加不少的阅历。” “东家的发妻和儿子在两年前相继病故了,剩下这副家业,只有他一个打理了,我跟了他之后,他把我认作了义子,我们父子俩正好相依为命。半年之后我跟着义父几乎踏遍了整个北方,至亲的消息还是毫无头绪,但我却对牲口了如指掌了,只要听听声音就能分辨出孰优孰劣。又过了半年我们再次回到了德州途经一家驴肉馆,店内的生意并不好,为了招揽顾客店主把一头待宰的驴拴在门口,这头驴从外表看毫不起眼,只是体形较一般的驴健硕些,我们也未太在意,但就在我们经过它身旁的时候,它突然叫了起来,声音短促而嘶哑,一听声音我就知道它并非凡物,我们立刻冲进店里,掌柜的还以为来了生意忙着叫小二招呼,当我们表明来意之后,他立刻拉长了脸,但当他听说我们愿以他购进价的三倍买这头驴的时候,他的脸立刻又笑成了一朵花。” “我们把这头驴带回家精心的伺候,并选了一头最好的母驴和它配种,时间证明了我的判断,到了这年的八月间,母驴受孕成功,翻过年的七月底母驴产下了一头‘三粉’,这可把义父高兴坏了,要知道这三粉成年以后的身价是当年成交价的十倍之多。义父直夸我眼光独到,坚持要把这头三粉送给我,我执意未收,这样僵持了好一会,最会我只得妥协,答应如果第二胎还是三粉的话我定然收下。” “就在这头三粉出生后不久我遇到了一件怪事,那天义父身体不适,我就让他留在我们租住的房内将养,我独自一人牵着牲口上街,生意还没有开张,一个年纪和我相仿的道士走到了我的面前,对我圆揖道:‘连善,你的功课做得如何?’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反问道:‘这位道爷,你是否认错人,在下并非连善?’他却盯着我的脸端详了半天,微微一笑道:‘贫道并未认错,只是你还未觉醒而已!’他看着我满脸的疑惑,接着说道:‘一点没错!等你觉醒之后你就明白了!为兄有一偈语相赠,或许对你觉醒有一定的帮助!’他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块薄绢第给了我,我迟疑了一下接了过去,他长笑了几声转身走了。突然间我觉得他的背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但却一时无法记起。[..tw超多好看小说]他走后我才想起把他给我的薄绢打开来看看,令我吃惊的是,上边竟是空白一片,我抱怨了几句顺手把薄绢塞进了怀里。接下来的一整天我浑浑噩噩的,满脑子净是那个道士的背影和他刚才说过的话,日头偏西了我才赶着没有开张的牲口往回走。” “回来后问候了一下义父,草草地用过晚饭洗漱已毕我早早地就躺在了床上,脑袋里全是疑问!那个道士的背影如此熟悉,自己究竟在何处见过?他为什么会把我认作‘连善’?当我提醒他认错人之后,他为何坚持自己没有认错呢?觉醒又是什么意思?” “这些问题弄得我头大如斗,我把头皮挠破了也没有理出个头绪来。最后我决定不想了,但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突然想起他给我的那块薄绢,也许那块空白薄绢留下了什么线索吧,只是白天我没有看透而已,于是我兴奋地从床上蹦起来点燃烛火,从衣襟里掏出那块薄绢,挪近灯下展开一看,仍然是白绢一块,我不禁失望之极,我吹灭了灯火,和衣躺在了床上。说来也怪,不久我就鼻息沉沉睡着了,而且还做梦了。” “梦中我来到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我已经梦到过多次,总觉得非常的熟悉,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何处。正在我彷徨无助之时,突然听见耳边有人喊‘连善’,我的心头不觉一动,遇到了这个被称做连善的人,兴许能解开我心中的许多谜团。我回头一瞧,四周空无一人,心下愕然,难道自己听错了,但那声音明明就在耳边的呀!我正在四处游离之时,又一声‘连善’响起来了,这回这个声音不但耳朵听见了,就连我的内心也有了极大的震动。我急忙寻声望去,仍是不见任何人影,我惊愕不已,只听那声音继续响起,‘连善,欢迎你回来。只因你现在是肉眼凡胎,你的惠识也被五色所惑,所幸你的慧根尚存,所以我现在只能通过你心底的慧根和你交流了!’那个声音好像能看透我的心意,他一直等到我渐渐平复了下来,才接着说道‘我是你的大哥连义!’ “连义!“我渐渐地安定了下来,但仍是满脑的疑问,于是我问道‘这是何处?为什么我常常会梦到这里?’ “这里本是咱们兄弟三人的出生之所,可惜三弟的惠识被五色所惑,无法回忆起全部的细节,但是你的慧根未灭,所以在你最为放松的时候,你的慧根就把你带了回来。“ “我的本名叫做连善吗?” “没错!这还是佛祖所赐呢?” “这么说我以前是见过佛祖的了?” “没错!我们兄弟三人一同接受过佛祖的觐见!” “还真有佛祖?” 对方沉默了,没有回答我。 “真有佛祖的话,那为什么天下苍生还要倍受折磨?” “他们不是在受折磨,而是在还债?” “还债?还谁的债?” “欠了谁就还谁!” “怎么证明你刚才所说都是真的?”说实话,当时我以为我做了个梦中梦,对于这些情节我无法令自己相信,因此给梦中的自己出个了难题。 “自小父母未相识,亏得游僧傍身旁;十年生死两茫茫,流落书斋做学徒;功成北上遇马夫,五色五蕴迷心茫。” 我的冷汗下来了,他刚才所念的这几句偈语,虽然十分粗陋浅显,但却把我的身世讲得清清楚楚,我不由得不信了,我收敛心神正色问道:“那我该如何做,才能再次回来呢?” “我给你的那块薄绢上记载了一个心法,只要你勤修苦练,一定会再次回来的!” “谢谢大哥!” “好了,你快回去吧,现在这个地方你不宜久留!”他的话音刚落,我立刻有了种从高处坠落的感觉。 “我大叫了一声一下子从梦中醒了过来,原来竟是南柯一梦,我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突然发现那块薄绢还攥在自己的手里,我赶忙下床,重新点亮了烛火,我大吃了一惊,这块我审视过两次了的空白薄绢,此刻竟然有了字迹,我就着烛火一看,和刚才在梦中连义念的那几句偈语丝毫不差!我实在是无法解释眼前发生的事情,若不是亲眼所见,任何人向我诉说我也根本不会相信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二十章 大有来历 “我坐在床沿上半天没有缓过神来,直到蜡烛熄灭的瞬间我才响起连义说过在薄绢的上还有一篇什么心法,还要求我勤修苦练呢!我急忙点上另一根蜡烛,重新翻看薄绢,果然在薄绢的背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我不敢怠慢,当下就着烛火把那个心法通读了一遍。虽然我还不太理解它们的具体含义,由于我非常的用心,把上面的内容记得非常的清楚,竟然过目不忘,我惊讶自己的表现之余,令我没想到的事竟然再次发生了!就在我拥有了一种读书人梦寐以求的能力时,薄绢上的字迹居然消失了!半晌我才用手帮着把自己的嘴巴闭上了,面对着这样的不可思议之事,我能做的就唯有如此了。” “我的睡意全无了,看看天色尚早,我就盘腿坐在床沿上开始默诵薄绢上记载的心法。当我默诵到第十遍的时候,我突然有点明白了,此心法就是教我如何控制呼吸,然后依据呼吸再来调理自身的循环,于是我照做了,坚持了一会之后,一种我以前从未体验过的舒服涌上了心头。很快我就沉浸其中了,没过多久窗外就传来了雄鸡报晓的声音,我睁眼一看,天已经渐渐的亮了,我穿鞋下地,本以为坐了一夜的手脚会不停使唤,哪料想不但未有不适,反倒较之以前更加的灵活了,我由衷地赞叹不已。从此我每天睡觉前都要练一会这个心法,有时候甚至整夜都在练,第二天却比睡着了还要精神,于是每晚我就用练功代替了睡觉。(..tw好看的小说)自从这样以后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无论我当晚几时开始练功,第二天总是准时在卯时四刻醒过来,而且精神饱满,我简直太高兴了,这样我就可以利用这多出来的时间把书斋掌柜送我的那些好书透透地读一遍了。” “半年以后,北边的战事加剧,义父担心自家的生意决定南下,人海茫茫又毫无头绪我也放弃了寻亲,跟着义父南下了。我们来到了安庆府的怀宁县,那头三粉已经一岁了,生下它的母驴又快要发情了,义父担心赶路会影响母驴受孕,于是我们就在怀宁住了下来。果然到了八月底母驴再次怀孕了,但义父的身体却明显没有以前壮实了,于是我旧事重提,劝他再续一房媳妇,有个人照料着总比一个人干扛要强得多,但义父摇了摇头拒绝了我的提议,我知道丧妻丧子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于是我分担了大部分的活,尽量地关心和体贴义父,我比以前忙多了。” “为了能卖个好价钱,我按照义父的要求,天天都把那头三粉粉饰一下,然后牵到集市上出售。一同牵去的其它马匹倒是开了张,但这头三粉却一连几天都未开张,因为它非同凡物,所以我的喊价高得离谱,偶尔有几个识货的真动心了,但过高的价钱又让他们觉得不忍。义父知道了情况,让我把价钱落一落,我却心有不甘,倒不是我想多赚点银子,只是我觉得这样的龙种把它贱卖给这些庄稼汉简直就是明珠暗投,它跟了他们去无非是下地、拉磨这类的粗活,我实在是不忍,义父拗不过我,只能随我了。(..tw)一天早上,我安顿好义父之后,我照旧牵着三粉来到了集市。我去得太早,集市上卖牲口的人都没有几个,更别说是买主了。我摩挲着三粉的背,心想着今天定然也不会有生意。就在这个时候,一位老者走到了我的近前,我大吃一惊!因为这位老者我刚才倒是见到了,但当时他还在集市的另一头,我还以为是某位卖主的家人呢,就在我摩挲三粉的这么会功夫,他就从集市的这头一下子走到了我的面前,要知道这段路途就算是我也得走好一会呢,这个老者的脚程真是太快了点。” “这位小哥,你这头三粉卖吗?”老者看着我满脸的惊讶开口问道。 “我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身后的那几头凡种。” “老者一看我的样子笑着问道:‘若是不卖,你义父怎会安心呢?’”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情况,而且知道得那么清楚?我心里的惊讶比之刚才尤盛几分。” “不如卖给我吧,我绝不会亏待于它的!”老者仍是笑吟吟的,但是他的话语再次洞穿了内心,我在他面前竟像是透明的一样。 “我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老者却从我手中接过了缰绳,同时递给我一个金灿灿的元宝,那种沉甸甸的感觉我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呢。” “我把空着的那只手摆个不停,想把金元宝递还给老者,边解释道:‘这个价钱别说是买下这头三粉,即便是买下这整个集市上所有的牲口也绰绰有余!我实在是找不开啊!’” “‘找不开啊,那剩下的就送给你义父吧,就当我还他的债吧!’老者看着我面有难色,替我出来个主意。” “这……” “‘快回去吧,顺带告诉你义父一声,上次我欠他的这次还上了,我还等着他来跟我对弈呢!’老者说完跨上了三粉。” “我更加的惊异,看他的年纪应该很老了,但看他的身手绝对强于任何一个年轻人,而且没见他怎么跨步,他的身子已经端坐在三粉的背上了!更令我吃惊的是,照他刚才所说,他和我义父似乎早就相识了,但他们的年纪却差了足足有一代人之多呀!真是怪事连连,看来要解开这些谜团只有回家问义父了。” “我回过神来,打算收拾一下回去了,却发现那位老者连同三粉已经不见了,他是怎么离开的我竟然没瞧清!我放下手中的活,问遍了集市上的所有人,但大家都异口同声地告诉我,根本就没有看见一个老者来过此处,更没有看见什么老者骑着驴离开!我看着空出来的牲口栏,把手里的金元宝攥了攥,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很痛,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无法解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张得发酸的嘴合上。” “我收拾好了牵着其它的牲口回去了,进门之后我关上院门,把牲口都拴好,进屋把我见到的和听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义父,我本以为义父听完我的复述之后一定会说我发癔症呢,岂料义父听完哈哈一笑,说道:‘这个果老,还是这么较真!’他笑完接着说道:‘不过才片刻的光景,他就又想和我对弈了,那次之后他明明说过再也不和我下棋的呀!’说完义父又是一阵大笑。看样子义父和这位老者不仅相识,而且还非常的熟悉,我心中的谜团不仅没有解开,反倒又增加了不少新的谜团。” “义父来到院中接着说道:‘既然果老主动向我修好了,我当然要承情了!也罢,你再稍等片刻,我这就来了!’义父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对着天说的,难道天上有人?我跟着出来抬头望向天空,很遗憾除了偶尔飘过的一丝云其它的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义父说完还冲着天并指做了一个我以前从未见过的手势,我那天遇到的事都非常的奇怪,就连平素老实本分的义父都显得那么的神秘,我除了惊异外不知道该做什么了。看着我满脸的惊异,义父叫我随他进屋。我心下惴惴的,自从我认识义父以来,我还从未见过义父的神情如此严肃,我心想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第二十一章 微忆前尘 “我跟着进了屋,义父示意让我在他身边坐下,我照做了。(..tw)等我坐定之后义父对我说道:‘孟原,或许我该叫你连善才对。’义父怎么会知道我的这个秘密,我从为向他提起过呀!” “义父没有理会我的震惊,继续说道:‘你一定会感到奇怪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其实这些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整个天界都知道。只是你自己现在已被五色所惑,忘了自己的本性,等到你觉醒之后,所有的谜团就都解开了!’我点了点头,义父的说法和那晚我梦境中连义的说法完全一致,难道真如他们所说,我真是那个连善?果真如此的话,我怎么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呢?难道我真的需要觉醒?义父的话又给我增加了几个谜团。” “义父接着说道:‘这些事反正你早晚都会知道,现在我说点对你有用的吧。我就要辞世了,但并非真的死了,你不可太过悲伤,至于我的尸身你只需正常的入殓即可。剩下的这些牲口,你尽可任意处置,想来应该够你用的了。你我本属同宗,但较你略长一辈,在这尘世又做了你的义父,这也是我俩的缘分,也是业力使然,但不能白受你这几年的服侍,所以临行前我点化于你,望你早日得偿所愿证得正果重返仙界。(..tw无弹窗广告)来的匆忙了些,身边没什么东西,只有这套衣服相赠,另外果老看你诚实可信,决定把他的坐骑借你用用,托那头母驴转送给你,也算是对你的一点补偿吧。此间的事情一了你就南下去江阴,到了那里你会遇到一些人,还会发生许多事,等那里的事情结束之后,你心中的谜团就彻底解开了!记住一句话――有果必有因!你大哥交给你的心法挺好的,你需得勤修苦练!就说到这吧,望你好自为之!’义父说完交给我一个小包就合上了双眼。” “如果之前我没有见到这些异事,我肯定会认为义父病得不轻了,那会有人知道自己的辞世时间,但现在我却只能接受他的说法。义父说了许多话,需要休息一下,我静静地等了一会,义父却没有任何动静,我以为义父睡着了,怕他着凉,就给他披了一件衣服,轻轻地带上门,出来做晚饭了。等我把晚饭做好,叫义父出来吃饭,但连叫了几声义父都没有反应,,心中不禁奇怪义父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沉。我推门进屋又喊了一声,义父还是没有一点反应,莫非他老人家已经……,我快步上前,义父的身体已经没有体温了,心中一阵大恸,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的至亲都纷纷离我而去呢?我的生身父母我没有一点印象,养育了我十年的师父也离开了我,就在我孤苦伶仃的时候好容易遇到了义父,现在的日子刚开始好转,本想让义父多享几年清福,未曾想他竟然也撇下我先逝而去了。(..tw好看的小说)我泪流满面地把义父的身体放平,却发现他的身体异常的柔软一如生前,而且非常的轻,就像个未满周岁的婴孩。这些异状让我想起了义父临终前交代的话,我这才醒起也许义父并未真正辞世,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心中恍然一动,记得义父一直乘那位老者‘果老’,而且他骑驴的时候是倒着骑的,莫非他就是传说中的‘张果老’!我心中一阵激动,如果这位老者是张果老的话,那义父他老人家一定也是某位仙家!果真如此的话,所有的谜团就很容易解释了。这么说来的话,那义父他老人家肯定如他所说的那样去了仙界,这样一想我才止住了心中的哀痛。” “我把义父放平在床上,然后出门直奔寿衣店,买了一套非常普通的寿衣,回到家我烧了一大盆热水,给义父擦了个澡,突然发现义父的手中攥着什么东西,我展开一看,里面竟是一颗白色的棋子,我一下子想起来,义父在交代遗言的时候,手里明明一直攥着那个老者给我的那锭金元宝的呀,怎么现在却变成了一颗棋子了呢?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他们两位仙家在某处对弈,快至终局的时候,张果老发现自己快输了,于是偷偷地藏起了其中一颗棋筋,致使局势瞬间扭转,被义父发现之后却抵赖不认,两位仙人当场争执了起来,谁也不肯退让,最后不欢而散,事后两位又很后悔,但谁也不肯先认错,种种机缘之后在此重逢,于是就发生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幕。我想通此处关节之后,心中的悲恸消失得干干净净,帮义父穿上了寿衣。” “第二天我吃过早饭,留下了那头怀孕的母驴以及那头看似凡种的公驴,我把所有的牲口都牵到了集市,喊了个略低于市价的价格,很快它们就被人抢购一空了。然后我拿着这笔银子去棺材铺定了一口棺材,让掌柜的送货上门,等伙计走了之后我把义父盛殓了进去,在家中停放了七日后,挑了个好日子着人选了块还过得去的地方殓葬了。以后我就在家守孝,白天伺候一对驴夫妻,抽空我就读书,到了晚间读书累了之后我就练功。半年之后,母驴降生了一头神驹,就是此前我刚入江阴时随我进城的那头‘四蹄踏雪’。又过了半年,我已为义父守孝一年了,四蹄踏雪离开母亲也能独立生活了,我在得到房东‘绝不亏待这对驴夫妻’的许诺后把它们送给了房东,清理完所有的东西,带上义父留下的那个小包以及书斋掌柜送我的书牵着这头四蹄踏雪重新踏上南下的行程。”孟原简单地自己的全部经历讲了一遍。 “贤弟啊,听了你的介绍,令我茅塞顿开啊!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特别的亲切,简直就是那种他乡遇故知似的,会不会咱们以前也认识呀?”许用听完孟原的介绍,突然提出一个问题。 “这很难说!没想到你也有这样的感觉,不瞒三哥,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也觉得特别地投缘,而且我们有很多地方都很类似,我们都能看懂那幅奇画,也许你就是我义父提到的那个我将会遇到的那个人。!”孟原也谈了自己的看法。 “也许果真如此!但不知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别想得太多了,要发生的自然会发生,躲也躲不掉,不会发生的你就是把嗓子喊破了也没有任何的作用!”孟原开解道。 “对!四弟说得太对了!以后的事情等发生了再说,现在的任务是过好每一天!” “三哥说得对!我们只需按照我们的理想去奋斗,管他结果如何呢!”孟原知道他不用再劝慰许用了,将来会发生什么仅凭自己的力量是根本无法左右的,一切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自己能做的只有尽全力保护好这一家人不让他们受伤害而已。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对视了一眼,彼此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双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和自己一样的心思。 第二十二章 一语成谶 有人作伴的路途一点也不寂寞,很快县衙就在眼前了。他们还没有来到近前,整个县衙前已经又黑压压地站满了人。等他们走到众人的面前,众人自然地往两边让出一条路来。许用是本地人,原本就有许多人认识他,再经过这几天的事情,大家对于这个书生已经有了不同的认识。而许用身后的孟原大家虽没有都见过,但也都听说了他的事迹,小小的江阴一下子出了两位足智多谋的青年才俊,尽管前途渺茫但大家的心中都安定了许多。许孟二人从人群的夹道中通过的时候,分明听到了人群中啧啧的低叹和赞美,人人面上都难掩心中的兴奋和激动。 二人刚走到一半的时候,黄陈二人已经抢到了县衙大门前的月台上来欢迎他们了,许孟二人紧赶几步,走上前来向黄陈二人躬身行礼:“大哥、二哥早上好!你们来得可真早啊!” “算起来我们虽未迟到,但众家兄弟比我们来得可早得多啊!看来江阴大有希望啊!”陈明遇捻着胸前的胡须兴致非常的高。四人正客套着,人群的外围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波动很快就传到了里边,只见一个人被绑着的人,被人推搡着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四人近前。四人仔细一瞧,被绑之人并非别人,正是昨天逃脱的陈瑞之。 “陈公果然是料事如神!昨夜我们按照您的吩咐正在值哨,同时兼顾着巡视自己所管辖的地盘,就在子牌时分,几个弟兄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豆田内似有一物在缓缓移动,他们悄悄地靠了过去想一探究竟。.tw[]这几位兄弟本是农人,为了防备獾狸等动物的破坏也经常值夜,所以特别的有经验,当他们接近的时候,地里的那个家伙一点防备都没有,冷不丁被几位兄弟拿枪一戳,居然戳中了他,他随即负痛出声,我们才知道原是个人。我们立刻喝问盘诘,他却支支吾吾答非所问,突然有兄弟听出了他的声音,他这才仓皇而逃,我听得了消息,立刻赶了过来,三下两下就把这厮给捉住了!”季世美大声地把他的战斗经过宣讲了一遍。 “季贤弟果然英雄了得,实属大功一件!”陈明遇挑起大指赞道。 “请陈公明示如何处置这厮?”季世美受到了陈明遇的当众表扬,满脸的得意之色。 “暂且将这厮拘押至本县牢狱之内,多派人手严防其逃脱!兄弟连夜劳作,必定辛苦之极,快快回家好生休息去吧!”陈明遇立刻做出了指示。 “我们不累!即便是现在和那些清狗交战,我们也未必不是他们的对手!”季世美满不在乎。(..tw好看的小说) “季兄弟有如此神威,实属江阴有幸啊!我们的安危还得仰仗众家兄弟捍卫,若是劳累过度,我们岂不是失去了一份保障,所以为了我们大家的安危着想,兄弟们还是尽早回去休息一下吧!”许用冲他们拱了拱手,送给每人一顶高帽,于是季世美领着昨夜的这帮功臣洋洋得意地离城而去。 黄毓祺冲着也学着陈明遇那样冲许用一挑大指,说道:“贤弟果真了得,几句话就让他们欢欢喜喜而去了。要是你们不在,我和陈公不知道得费多少唇舌才能把他们哄回去呀!” “大哥说笑了,如果我们不在,仅凭大哥一人照样能使他们服服帖帖地回去!”四人说笑着进了县衙大堂。 “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陈明遇问的是孟原,其实他非常清楚,这种问题无论是问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个,均都能提供出一套很好的方案,只是他见孟原和众人客套完之后一直没有说话,怕冷落了他。 “我们既已对陈瑞之动手了,也得防范其家人,应派人速将其家人地控制起来!”孟原说完之后,陈明遇并未答话,只是点了点头,他期待着孟原的下一步计划。 “江阴现在已至峰尖浪口,清狗的反扑很快就会到来,我们必须时刻警惕他们的动向,所以示警这一步千万马虎不得!另外,刚才城门大开让不愿意参与此事的普通百姓得以离城,但不敢保证就没有一些宵小趁乱混进城内潜伏了下来,还有就是原有的一些愿以留下来的,其中难免混杂了少数意志不坚定者,一旦情势有变这一部分人也很容易成为汉奸走狗。我建议由二哥亲自选派几位信得过之人,把他们分成若干个小组,让他们挨家挨户遍访一遍,把各家的人口、物资等情况如实登记造册,汇总之后交由二哥统一调配指挥,并规定自造册之后,凡是家中新添人口的必须再行申报,否则一旦发现按汉奸论处!这样不但搞清楚了江阴现在的人丁情况以及所能支配的物资、装备等详细情况,还可以严防对方的细作混进城来搞破坏。”孟原把自己的打算全说了出来。 “四弟行事果然缜密异常,实非他人能及啊!”陈明遇连连点头,并赞不绝口。 “是啊,四弟的心定是水晶做成的,不然怎会有如此绝妙的主意想出来!”黄毓祺也跟着赞道。 “四弟还有什么隐忧吗?”许用等他们赞完之后轻声地问道。 “那水晶玲珑心必是长到了三哥的身上去了,我的这点微末道行是无法逃过三哥的法眼!”孟原把黄毓祺送来的高帽转送给了许用。 许用哈哈一笑,说道:“别闹了,说正经事吧!”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担心季世美!”孟原说出了自己隐忧。 “他?”黄陈二人满脸的疑惑。 “季贤弟太过招摇,而其骄傲自满,这些都是兵家大忌,若是他不能正是自己的这些毛病的话,是很容易吃大亏的!”许用替孟原解释了孟原的隐忧。 “三哥说得一点都没错!我倒不是对他个人有任何的意见,只是我们现在的资本并不厚实,一旦有所损失,是很难弥补的!”孟原把话说得很婉转。 不幸的是,孟原的隐忧很快就变成了现实,直到季世美辞世的时候,大家都做了极为深刻的检讨――孟原非常后悔当初没有把话说得更重一些,以便能引起陈明遇足够的重视;而陈明遇自责当初没有听从孟原的劝阻,白白牺牲了一名虎将!季世美固然有他自身的毛病,但如果当初自己的命令能再果断一点的话也许他就不会命丧当场了!从那以后陈明遇对于许孟二人的话深信不疑,只要是许孟二人觉得不妥当的事坚决不做,而一旦他们认为该做的事情,他立刻毫不犹豫地去贯彻。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经过了这次深刻地总结,江阴城空前的团结,大家在思想意识上也得到了统一,事后看来这件事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第二十三章 慧眼识珠 陈明遇亲自挑选了一百二十名兄弟,把他们分成三人一组,一共四十组,分派到了四门,开始着手清查江阴的实际情况。.tw[]在众志成城的情况下,任何事情办起来都非常的顺利,到了日落之前,这一百二十名兄弟纷纷把划归自己寻访之后造好的表册呈给了陈明遇。 陈明遇在大堂上居中而坐,看着手中的表册,心中再次对孟原赞叹了一番。恰在此时突然有一大帮人涌进了大堂,等陈明遇弄清楚所发生的事后,对孟原的深谋远虑更是佩服万分。 陈明遇目光一挑,逐一在众人面上扫视了一遍,见那堂下足足站了有二三十人,其中有五人别人反剪双膀,跪在了地下,其余人等怒目圆睁地瞪视着地上的五人。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朗声说道:“我等兄弟几人遵照陈公的示谕果然斩获颇丰,这几个细作现已被我等拿下,听候陈公发落!” 陈明遇认得此人,乃是思宗皇帝在位时江阴的游击,名叫徐观海,为人耿直作战骁勇,深得前任知县吴鼎泰的赏识,他还是自己亲自选定的那一百二十名兄弟中其中的一位,而且在自己人定的可信赖的人之中他的排名还是比较靠前的,是个非常只得信赖的好兄弟。(游击:官名。明代边区守军设游击将军,无品级,不定员额,分掌驻扎地的防守应援。鲰生注) 陈明遇又在跪着的这几人的面上一番扫视才说道:“徐贤弟立下大功一件可喜可贺!但不知徐贤弟如何断言他们就是细作呢?” “这我倒未曾想过!我们这四组兄弟的防区正好连成一片,所以我们就一起行动了,很快我们就挨家挨户地把我们需要弄清楚的资料造成表册并填报好了,这几个蟊贼在我们开始工作前就已经在街上四处游荡,当时我们以为可能是某家的亲属,也就没有理会,未曾想等我们把工作做完,他们还在街上游荡,于是我们心中起疑,遂拿出刚造好的表册来一一核对,发现和这几个蟊贼并无半点瓜葛,于是我们大家一哄而上把他们全都绑来了此间。”徐观海把当时的情形复述了一遍,他的面上倒是没有季世美那种倨傲之色。 许孟二人听了徐观海的叙述,均觉得他行事过于鲁莽,两人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却都没有出言相询。 “徐贤弟忠于职守非常的难能可贵,今后他就是我们大家学习的榜样!”陈明遇此话一出,站在旁边的黄毓祺不禁面现忧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看了看分立陈明遇左右的许孟二人,只见二人气定神闲毫无忧色显现,于是他只好把话头强忍了下去专心往下听。 陈明遇又接着说道:“从诸位造好的表册上来看,现在江阴城留下来的人口还不到十万,而我们要面对的清狗却有百万之众,再加上那些反节叛变的汉奸走狗,这个数字更是庞大,就算我们江阴城内所有每一位都参与抗清,其力量的对比也仅仅不过是对方的十之一二呀!”众人听到此处均是如堕雾中,不知陈明遇把此事牵扯进来是何道理,唯有许孟二人面带笑意似是对陈明遇的意图十分明了。(..tw好看的小说) “面对如此悬殊的力量对比,因此我们要团结每一分能团结的力量,凡是愿意为江阴贡献自己一点力量之人我们都应该去团结他,所以为了我们的大业我们决不能放任每一位希图破坏之宵小,当我们更不能令任何一位仁人志士蒙受不白之冤!”陈明遇话锋一转引出他的主题,直到此刻除了许孟二人之外人人脸上均是一副恍然的样子。 陈明遇的话音刚落,跪着的一人立刻出言替自己辩解道:“我本是一个惯盗,但我是今日早间才混进城内的,根本还未来得及下手,望大人法外开恩,饶却小人一命,此后定当洗心革面再不做那苟且之事了!”说完他不停地磕头。堂上正热闹间,一名兄弟悄声走进了大堂,他从众人身边绕至孟原身后对其耳语了片刻,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孟原听后略一沉吟也对其附耳了几句,那人听后收起银子躬身退出了大堂,堂上人虽多但大家的注意力全专注于陈明遇审问贼人,大多都未留意,许用却是注意到了只是现在不好多问,他也就专注于堂上了。 “好!若你真能就此改过,也不枉老夫一番苦心!”陈明遇说完下得堂下伸出双手亲自为他松绑。 “小人一生遭人白眼无数,从未得大人如此礼遇,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若是大人不嫌弃,我愿从此追随大人左右!”他说完立刻双膝一曲,俯身欲向陈明遇行叩拜大礼,却被陈明遇一把搀住,口中说道:“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贤弟能够悬崖勒马已非我能及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大人!”“冤枉啊!青天大老爷!”其余跪着的人见他得以脱身也纷纷想把把自己的情况澄清,刹那间堂内乱作一团。 陈明遇大手一挥道:“别着急,一个一个地说,大家同时开口实难分辨!只要是良民我们决不让他蒙曲,但若是宵小之辈我们必严惩不贷!” 于是其余四人纷纷把自己的情况述说了一遍,有的是进城投亲,但不料亲戚已搬离此处,只得在城中游荡;还有的原居北地,因战事连绵屋破田毁流离至此;等等情况不一而足,陈明遇听完他们的陈述一一亲自松绑当堂开释,他们也纷纷表示愿意加入保卫江阴的队伍,陈明遇大笑着拉起他们的手表示热烈的欢迎,并安排了一名弟兄让他们加入了巡城的行列,并亲自把他们送出了大堂。 至此众人心中的俱都明白了陈明遇的良苦用心,黄毓祺更是感叹万分,陈公的度量和胸怀已非我所及,许孟二位贤弟的机敏睿智更非我所及,有他们几人在此,看来我江阴无虞呀! 陈明遇复身回到堂上,发现先前那个自称惯盗之人还站立在堂上,就问道:“你怎么不随他们去巡城呀?” “如蒙陈公不弃,我愿追随陈公左右!”那人又把刚才自己的誓言重申了一遍。 “你叫什么名字?听你所言不俗,应是个读书之人为何沦落至此呀?” “陈公容禀,小人名叫朱集璜,字以发,昆山人士,自幼家贫本读不起书,恰遇一乡贤喜我聪颖,免费教我读书识字,但好景不长,我刚刚熟读了四书的时候,一场兵祸降临,父母横遭惨死,乡贤也惊吓病故而去,唯留下我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年,在流离中我误入了歧途,但我保证凡我所偷盗之人要么为富不仁、要么取之不义,而且我每次得手之后,仅仅只留下很小的一部分维持自己的生计,其余的大部分我把他们施舍给了穷苦大众了。”朱集璜答道。 “原来如此!你既是愿追随于我,切不可再行那苟且之事了!” “谢陈公教诲!朱集璜定当改过!”朱集璜谢完又欲跪拜,却被陈明遇一把搀住了。朱集璜的眼中除了感激之外,还夹杂了几分疑惑。 第二十四章 整饬内务 “你想问问陈公为何如此地轻信于你吧?”许用搭腔了。 “你……你”朱集璜的话虽没有说完,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证实了许用的判断。 “我来给你引见一下!”陈明遇拉着朱集璜的手,把黄许孟三人一一向他做了介绍,并把他们这几天所经历的事情简扼地说了一遍。 “难怪许先生会知道我的心思呢!”听了陈明遇的介绍,朱集璜感叹道,但他脸上的疑惑还是没有消除。 “你忘了陈公的老本行了吗?要知道陈公原是江阴的典史,虽然司职不久,却有着丰富的断案经验,对于作奸犯科之人自有一套甄别的能力。若你果是那奸佞之徒,恐怕你此刻早就不再此处逍遥了!”许用接着解开朱集璜胸中的迷惑。 “今日得遇众位贤德之士,眼界大开啊!”朱集璜由衷地叹道。 “朱贤弟客气了!”陈明遇叹道。 “我的前半生算是白活了,今天能有幸加入你们,也不枉我一世为人啊!” “朱兄言重了!我等无非是做了些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而已!”许用满脸的自豪,他的豪言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心潮澎湃。 “难得兄弟一片诚心,我若一味地推脱,就显得诚意不足了。若是朱贤弟不嫌弃的话,从今天开始就跟着老夫吧!”陈明遇同意了朱集璜的请求。 “多谢陈公成全!”朱集璜满脸的兴奋。 “你曾是个惯盗,身手必定非凡,我身边正好缺一个身手敏捷的传令兵,如若不弃即刻上任如何?”陈明遇给朱集璜安排了一个工作。 “承蒙陈公不弃,竟然还安排了这样一个美差,朱集璜这条性命从此刻起就交给您了!”朱集璜脸上的神色殊为庄重,看得出来他是发自内心的。 “朱贤弟客气了,大家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唯一不同的只是我们的分工不同而已!”陈明遇说完,看了许孟二人一眼。 二人心中明白陈明遇意思,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许用会意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陈公现在要把巡城的那一百二十名兄弟召回来,我们有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们!” “朱贤弟现在就看你的了!”陈明遇满脸的笑容看着朱集璜。 “陈公放心吧!”朱集璜说完向陈公和在场的每一个抱了抱拳,一拧身离开了大堂。 “请稍候!朱贤弟!”黄毓祺大声地冲朱集璜的背影喊道,等他追出大堂之外的时候,朱集璜的背影已经完全消失了,他只得转身回来了,满脸的遗憾。 “大哥大可宽心,你别忘了朱贤弟的本行,若是他连这点小事都能把他难住的话,他早就被饿死了!”孟原看着黄毓祺的愁容为他排解道。 “但他连那些兄弟的名字都不知道呀!若是一个两个可能还好办,但现在面对的是一百二十名兄弟啊!”黄毓祺的愁云并没有消散。 “虽然我没有做个这个行当,但我知道他们察言观色的本领是非他人能及的,只要他们见过某人一面之后,就可以大体判断出此人的身份、职业以及身上所带的银两,而且朱贤弟亲口说过他曾经有过劫富济贫的行径,要知道把别人的银钱成功地偷盗出来而不被人发现已属难得,但要处理这不义之财所冒的风险更加巨大,因此若非一个数一数二的好手实难次次均能全身而退的!要找出这一百多个人并将消息传达给他们,对朱兄来说是件非常容易的事!”孟原只得把自己的观点详细地解释了一遍。[..tw超多好看小说] “反倒是我杞人忧天了!”黄毓祺听了之后脸上的愁云这才消散开来,然后自嘲地哈哈一笑。 果不出孟原所料,不过片刻的功夫,已有人陆陆续续地来到了这大堂之上,半个时辰之后朱集璜连同被召集的最后一名兄弟一起跨进了大堂。 “果非庸手!快跟我说说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大家都召集齐的!”黄毓祺一看见朱集璜回来了,立刻上前拉住他的手问道,看来虽然他的年纪虽长但好奇心依然不减当年。 朱集璜顿了一下,心中不明白为何要先问这个问题,应该不是很重要才对呀!但是黄毓祺既然问起,他不好不答,只得答道:“我一出去,立刻就认出了一名兄弟,于是我按照这名兄弟的特征很快就找到了他们中间的大部分,剩下的小部分我委托了先前找到的几位兄弟,就这样很快我就把要通知的人就找齐了,然后我就守在大堂之外,直到最后一名兄弟露面了我就跟着他一起进来了!”他说完看着黄毓祺的眉头仍未解开,只得继续道:“这些兄弟很容易区分,因为他们把自己的身份都写在了自己的脸上,只要是眼睛没有毛病,一看到他们脸上的荣耀立刻就能确定他们的身份!” “果然高明!果然高明!”黄毓祺脱口赞道,前一句是赞朱集璜的,后一句很显然是赞叹孟原料事如神的。他的肤色较深,现在却因为兴奋而呈现出了淡淡的紫色,他松开朱集璜的手,转身对陈明遇大声地说道:“天下奇才俱聚于此,江阴甚幸!江阴甚幸啊!”他情绪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虽然后来的这些兄弟不明就里,但也纷纷面现喜色。 孟原却一直盯着许用的眼睛,许用知道无法推辞了只得躬身向陈明遇进言道:“既然刚才朱贤弟能混进城来,那么对方的细作必然也能混进来!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在短时间内把他们统统找出来,否则一旦他们把情报送出去对方掌握了我们的情况,将对我们十分的不利!” “三弟分析地相当有道理,我们不得不防,依三弟看来我们该如何作为呢?”陈明遇点了点头问道。 “现在以城防为主,那么巡城就非常的重要,但是手持兵刃在城内来回巡视的作用十分有限,这样的明哨只要找准空挡任何人都很容易避开而不被发现的,所以我们还必须加派几组暗哨,这些暗哨的选派就由陈公亲自选定,并且明哨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暗哨在明哨换防之后的一个时辰轮换,这样就能够有效地避开换防时造成的疏忽,换防的时候还必须考校切口,而一旦有人无法回答上来,那此人就非常值得怀疑!” “很好,非常的缜密!就该如此办理!”陈明遇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同意了许用的方案。 很快人选就选定了,众人领命纷纷离开了大堂,只剩下了黄陈许孟四兄弟和朱集璜一人了。 “这切口如何制订呢?”陈明遇见大堂上只剩下他们兄弟四人这才开口问道。许孟二人心下暗暗叹服,二哥看似个粗人,但却是粗中有细,这等机密的事件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是安全。 “我们以《三字经》开头,《百家姓》结尾,比如说‘人之初赵钱孙李’,或者是‘性本善周吴郑王’。因为大部分兄弟识字不多,切口句子若是深奥了兄弟们不容易记,但《三字经》、《百家姓》几乎人人识得,这样兄弟们记忆起来也不至那么拗口,不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许用说完看了其他三人一眼,除了孟原一脸的平静之外,黄陈两人面上俱是喜忧参半,许用立刻明白了他们的心意,接着说道:“这个切口并非按照顺序编排下去,而是按照退二进一、进三退二、逢五变十的顺序演变下去,而这仅仅只是一个门的切口,另外三个门的切口又分别往后顺延四句,这样执行到第五天的时候,又把四门的切口两两相换。 “换防的时候,其中的每一位兄弟都要回答另外三位兄弟提出的任意一个切口,而这句切口是他们临时想出来的,使参与巡防的兄弟们互相监督,这样即使对方通过各种手段截获了我们某个门某个时间段的口令,他也无法猜出我们的下一句口令;亦或是有人分批混进了巡防的小组内两两窜供,也会因为无法正确回答其余两人提出的口令而行藏败漏!这样既可以省却了制订切口的麻烦,更不用担心切口会被对方截获!”许用一补充完,黄陈二人脸上的忧色就立刻消失了。 第二十五章 铁面堂审 “真不知道这么好的主意,三弟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呀!我们即使是再长一颗脑袋也未见得及得上你!”陈明遇捻着胸前的长髯大笑道。 “二哥过谦了!这点小事大哥二哥若是稍微动点脑筋,想出来的主意定然比这个高明百倍的!”许用送出两顶高帽。 “你就别奉承我们这两把老骨头了,江阴的黎民百姓还仰望你们这些年轻人呢!”黄毓祺如实地说道。 “依我看众位就别酸了!所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人也一样,每个人固然有他的不足,但他同样有自己所擅长的,只要我们大家同心协力,都把自己最为擅长的优势发挥出来,奉献出自己的每一分力量,何愁我们的大业难成!”朱集璜插了一句。 “朱贤弟所言极是!我们正该如此!”陈明遇边说边握紧了拳头,然后对朱集璜说道:“又要劳烦朱贤弟一趟了,把第一句切口告诉所有已在巡城的兄弟吧!” “大家共图大业何须如此客气!”朱集璜领命而去。 大堂之上只剩下他们四兄弟,大家都没有说话,从早上一直到现在才落得了这片刻的宁静。突然不知道是谁的腹中传出一阵响动,这声音此刻听起来竟是如此的清晰,它分明地提醒着他们四人,直到现在他们还水米未进呢!四人相视大笑,他们心中都非常清楚,这样的日子以后恐怕是天天如此了,但四人脸上却是满脸的阳光,没有丝毫的不快,因为他们都已经为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一阵嘈杂打断了众人的难得享受的宁静,又有两个人被五花大绑地推进了大堂,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十多个兄弟。 黄毓祺已经从此二人的神色上断定出眼前的这两个人的确是有问题,果然不用陈明遇开口相询这两人已经口中边大呼:“饶命啊大人!”边把他们的事迹交代得一清二楚。 陈明遇和许孟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三人都明白这两人不过是些小喽?,他们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清楚了,于是陈明遇大手一挥道:“暂且将此二人拘押在县衙的牢狱之内,与陈瑞之他们分开拘押,多派人手看管要严防他们逃狱!众位兄弟辛苦了,赶快回家休息,江阴还仰仗众家兄弟的保卫呢!”于是众人押着这两个小喽?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大堂。 众人刚走片刻,朱集璜再次回来复命了。等他交代完了事宜,黄毓祺上前对他耳语了几句,然后伸手入怀想要掏点什么东西出来,但朱集璜却闪在一旁,留下一句“我马上就来!请陈公稍候!”就转身飞出了大堂。 看着陈明遇脸上的不解,许用说道:“大哥是担心我们饿坏了身子,差朱贤弟给我们兄弟四人弄些饭食回来,给我们大家滋补滋补身子!”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了你!”黄毓祺的心事被看穿了所幸哈哈一笑。 “大哥关注得极是,今后的日子恐怕天天如此,若我们每天都这样熬下去,恐怕‘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了,毕竟全江阴的百姓都仰仗着我们呀!所以我们的身体绝对不能出任何的问题,我提议咱们请天香楼定时给我们送食盒过来,这样我们就不会因为其他事把吃饭给忘了!”许用大声地说道。 “三弟说得对,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啊,战斗才刚刚开始,咱们不能现在就把身体拖垮了,对于三弟的这个提议我完全赞同!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你们既尊我为大哥,这回我就当一回大哥了!”黄毓祺接口道。 “多谢大哥体恤!”孟原说完,四人均是相视一笑,众人心头都是暖暖的。 一股饭菜的香味飘进了大堂,紧接着朱集璜的身形也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四人这才见识了朱集璜的功夫。 “陈公请用膳!”朱集璜举着一个很大的食盒,众人这才找到了香味的来源, 等食盒打开以后,霎时间香味扑鼻,众人不禁食指大动,不过片刻的功夫,食盒内的食物就被大堂内的五人分食而空。许孟二人争着来收拾残局,但都被朱集璜拦住了,他收拾完碗碟之后,端起空食盒准备离开,陈明遇抬头看了看天,时值初夏一轮月牙已经挂在了天空,他知道已过戌时了。一阵骚动又在大堂之外响起,又有两个人被反剪双手推进了大堂。 朱集璜瞧了这两个人一眼,凭经验他知道这次因该是网到了一条大鱼,他很想留下来看看陈公的堂审,但他现在尚有事在身,他只能速去速回希图在返回后看到更多的过程。 “堂下何人,速速讲来!”陈明遇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朱集璜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两人只是默默地跪在地上没有吱声,他们身后站着的一个人闪身出来刚要说话,陈明遇摆了摆手,那人立刻缩回了身子,看此人的神色颇为恭敬,看来此人应该和陈明遇相知甚深。 “来人啊,将他暂且拉下去严加看管!”陈明遇说完指了指跪在自己左边的一人,人群中立刻闪出两名大汉一人伸出一只手把这个人架了出去。 直等到他们离开了大堂,陈明遇才一指刚才想要说话的那位弟兄,对他说道:“刚才情势所迫,还请徐佩玉见谅!” “老师客气了!”这位兄弟有点受宠若惊,话说得有点不利索。 “你应该有什么话要说吧?” “对!对!” “你别紧张,慢慢道来!” “我们这个小组换防的时候,刚刚被拉下去的那个人,回答错了我提出的切口,于是我们又重新问了他另外的切口,他仍是无法答对,于是我们就把他拘押了起来,等我们换防的时候才把他带来此间。我们在来的路上,碰到了另一对兄弟,他们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捉到了一个冒充之人,所以一起带上了大堂,请陈公发落!”这位兄弟听了陈明遇的话以后放松了自己,把刚才的经历复述了一遍。 “好样的!果真厉害!”陈明遇大声地赞道。受到了陈明遇的赞扬,这位兄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却不知道,陈明遇所称赞的大部分是给的许用。 接着陈明遇向黄许孟朱四人介绍,又?里?嗦地说了许多琐事,却对跪在地上的那个人视而不见,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大家对于他以前曾做过江阴的教书先生以及?趋曾是他的学生的这段历史都了解了个清清楚楚。 朱集璜返身而回已经好半天了,几次想插口提醒陈明遇赶紧办正事,但看着他和?趋谈兴正浓不忍打断他们,只得暗中地着急,连着叹了好几口气,他抬头看着黄许孟三人面上却没有一丝的焦虑,他也只好耐下性子静静的等在一旁。 又过了一会才听得陈明遇说道:“你们辛苦了快带兄弟们回去休息吧!”他说完提高音量说道:“来人,把堂下之人带将下去,把刚才那人提上堂来!”很快就有人前来把那个人带了下去,而把先前带下去的那个人提了上来。 “啪!”的一声响,陈明遇用力一拍惊堂木,大声地喝问道:“堂下所跪何人?所犯何事?还不速速招来!” 突然间听见一声巨响和一声断喝,这样的阵势就连?趋都被吓了一跳,那个人更是被惊得浑身一阵惊悸,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第二十六章 阴谋败露 “宵小鼠辈,到了此刻你竟然还是食古不化,你的同伙已然把你们的苟且之事招认得清清楚楚,你还拒不招供莫非是想受那皮肉之苦!”陈明遇的话才说完,朱集璜的脸上就立刻满脸的不解,刚才陈公一直都在拉着?趋唠家常,何时审过案子了?刚才那人何时招认了?怎么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呀?莫非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他赶紧掏了掏自己的双耳,竖起耳朵认真地往下听。 “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来人,上夹棍!”陈明遇的话音刚落,两旁就有人把夹棍丢到了地上,发出了很大的响声,那个人吓得再次一哆嗦。 “大人请息怒!请问大人刚才所说是否属实?”那个人满脸惊惧讷讷地说道。 “有诸多人证在此,本府何须撒谎!还不快将实情禀来,本府也好按律替你开脱!” “他即不仁,也休怪我不义了!”说完他一咬牙把心一横,把他知道的统统招认了出来:“我们于日前城门大开之际混进了江阴城,共有五人。每个人都是常州太守宗灏亲自挑选出来的,太守发给我们每人发银子四两、火药四斤,相约在初五子时洞开城门举火为号,与埋伏在城外的七十余人里应外合打算趁机攻下攻下江阴的南门,以便配合从常州赶来的三百郡兵奇袭江阴!” “你速将城外的埋伏地点复说一遍,我要印证你所说是否属实!”陈明遇听完此人的供言心中一凛,但面上却不见丝毫异状。[..tw超多好看小说] “其中的一部分埋伏在城东的水月庵中,另一部分埋伏在城东的土地庙内!” “所言非虚!来人,将此人松绑,把他身上除了衣物以外的东西统统拿走,拘押在一个单间,派人严加看管!把另一人带上堂来!” 很快那个就被带了上来,此人仍是先前的那副模样。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还不把你知道的统统招认出来,本府饶你狗命一条!”陈明遇满脸的威严冲他喝道。 不想此人翻了翻白眼,并未有其余的举措。 “你们共有五人混进城内,打算于初五子时举火为号,与埋伏在城外水月庵和土地庙中的另外七十余人发动攻击,希图攻下南城门,好让常州奔袭而来的三百郡兵血洗江阴!我来问你,本府所言是否属实?”陈明遇厉声地质问道。 那个人刚开始依旧是一声不吭,但等到陈明遇的话讲完之时,他已经面如死灰,而且他的前后的衣襟很快就被冷汗浸湿了。 “好个不知悔改的杀才!来人,把他拉下去砍了,然后把他的脑袋高悬于东门之上!”陈明遇大手一挥,语气十分地坚决。 每个人都注意到,那个人在听到了陈明遇的决定之后本来硬挺着的脖子在瞬间就软了,刚才是被人推搡着进来的,而现在已经需要被人像死狗一样拖出去了,而且在被拖的过程中,人人都闻到了一阵异味,地上还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痕迹,大家都知道这家伙听闻决断之后吓得屎尿俱下,没等陈明遇发话,立刻就有人拿来了洁具在地上清理了起来。 直到此刻,朱集璜才领教了陈明遇断狱的技巧,心中不由得赞叹不已,他抬头扫视了一圈,发现有很多人的脸上都有和自己一样的表情。 陈明遇看了看众人,接着说道:“大家已经听到了这两个细作的供言,清狗已经蠢蠢欲动了,形势对于我们已经相当的严峻,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尽快把剩下的那三个细作,以避免给我们带来更大的损失。现在已经到了大家为了保卫自己的家乡奉献的时刻了,让我们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每一分力量都贡献出来,保卫我们的家园!” “我们誓与江阴共存亡!”堂下众人异口同声地大声答道,众人的心声在大堂内来回激荡,场面非常的壮观。 一场更大规模的搜查悄然展开,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很快另外三个细作也被揪了出来。四颗血淋淋的人头高高的悬挂在东南西北四道城门之上,在漆黑的夜色里特别的醒目,像四盏明亮的宫灯把四个方向都映出了一片光明。 黄陈二人的脸上已经显现出了几分倦容,朱集璜上前躬身道:“陈公,天色已不早,不如就此安歇吧,待明日一早再……”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下了,因为他看见陈明遇的手冲他摆了摆,通过近一天的相处,他对于陈明遇的爱憎分明、干练果敢已经深有感触了,此刻他既然拒绝休息,那么自己再怎么劝他也不会听的,不如随他把,自己尽可能地照顾好他就是了,想罢他退在一边,脸上满是忧色。 “陈公是否有意夜袭?”许用上前问道。 “不错!老夫正有此意!但眼下似无合适人选,老夫正为此事焦心!三弟有否良策?”陈明遇站在公案前来回地走动着。 “何氏兄弟和季氏兄弟都在城外负责戎卫,就算是派人把他们调回城中,这样就有可能会走漏风声,而很难保证奇袭的效果。如果要夜袭,那么这个领队之人倒还真是个问题!”黄毓祺背剪双手眉头轻皱地分析了一下当前的情况。 “陈公莫要忘了您的学生呀!”许用笑吟吟的不见丝毫的忧色一如平常。 “对呀!”陈明遇一顿足,但很快脸上的喜色刚显出一半就又消退了下去。 “陈公别着急,江阴城内恰好还有一人能担当此任?”孟原不忍看着陈明遇心焦,于是接着说道:“听陈公说过?观海以前曾是这里的游击,不知他能否胜任?” “好!正好一人一边!朱贤弟,速速把?趋和?观海二人找来,我有紧要任务要交派给他们!”陈明遇下命令的时候,眉间的忧色已经不见了。 “是!”事态紧急朱集璜问明了二徐的住址及体貌特征,背影很快就消失于夜色之中了。大堂之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陈明遇也坐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其余三人也纷纷席地而坐,从辰时起他们就一直没有休息过片刻,此刻难得的机会,众人都抓紧时间放松一下疲惫的身心。 片刻的功夫朱集璜就返回了大堂,他见众人都在闭目养神,就蹑手蹑脚地进来,悄立一旁未发出半点声响,直到?趋和?观海先后到来,四人才又重振精神。 第二十七章 顺藤摸瓜 陈明遇很快把任务交代完毕,二徐领命而去,大堂再次安静了下来,朱集璜的嘴微微动了一下,但却未发出声响,他转身又离开了大堂。片刻之后他就回来了,只不过肩上多了一个硕大的包袱,任许孟二人冰雪聪明也未弄清楚他的用意,直到他把包袱打开,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包袱里装的全是被褥、被单,其间还有四个枕头。四人一起看着朱集璜,目光中尽是感激,直把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贤弟为何只拿四幅被褥枕头?”黄毓祺细数了一下,发现数目不够,开口问道。 朱集璜却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挠了挠脑袋,笑得有些不自然。 “大哥你忘了他的老本行了吗?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需要。”许用替朱集璜回答道。 “那晚间他如何就寝呢?”黄毓祺仍是一脸茫然。 “这个问题恐怕只能朱贤弟自己亲自解答了!”许用边笑边说。 “房头、梁间、檐下、马棚,总之凡是能容身之处,我就能安然入睡!”朱集璜讷讷地答道。 “倒是老夫孤陋寡闻了!”黄毓祺也跟着大笑起来,余下三人也笑了起来,这片刻的欢愉正是他们现在非常需要的,因为他们都知道,从今天开始他们开怀大笑的机会将会越来越少了。 一个时辰之后,二徐回来复命了,战果非常的丰硕,当场擒获了六十七人,并从他们的藏身之处缴获了银钱二百一十五两、火药二百余斤,所有的俘虏和物资都堆放在大堂之外,等候陈明遇发落。 陈明遇命人把两处的头目带上堂来,他要亲自审问。二人俱都供认不讳,陈明遇当庭表示欢迎他们弃暗投明,一同加入抗清的队伍,对于这部分人不计前嫌当庭释放,并且将缴获的银两悉数奉还,之后将众人立刻编入巡城的队伍,而那些食古不化拒不投降的人暂且收监,待天明之后枭首示众以正视听!二人当庭表示愿意弃暗投明,并现身说法劝说其他人也加入其中,陈明遇十分的高兴,又问了他们谁给他们提供饭食,负责联络的事宜,二人也都一一作答,陈明遇一挥手,让人把二人带了下去,并吩咐二徐好生休息,明日辰时准时前来领命,二人也领命而去,纷乱的大堂又安静了下来。 陈明遇一人背负双手眉头紧锁,朱集璜知道陈明遇又遇到了棘手的问题,但自己又帮不上忙,只得站在一旁跟着着急,他知道现在帮得上陈明遇的只有许孟二人,因此他用眼睛在二人的脸上扫来扫去,正好孟原也朝他那边望过来,二人的目光交接在了一起,他发现孟原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忧愁,他不禁一喜,他赶忙用目光向孟原乞求,孟原会意地点了点头,朱集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陈明遇遇到的问题肯定能解决了。[..tw超多好看小说] “二哥是否担心那负责联络兼向那六十七人提供饭食的王珑逃脱了?其二,担心刚才投降这些人中间还有人心存不轨?”孟原上前一步,小声地问道。 “不错!”陈明遇双眉一展,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二哥请放心,我已想好一计,定能将那王珑擒获,还能考验出刚才那些归顺之人的诚意!” “愿闻其详!” “二哥只需如此这般布置,定然将那王珑以及假投降之人一网打尽!”孟原贴近陈明遇的耳朵把自己的计划讲了出来。 “有了四弟这条妙计,王珑就是肋生双翅也难逃生天了!”陈明遇说完哈哈大笑,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 陈明遇止住笑声说道:“天色已晚,大家都回家休息吧!朱贤弟今夜就陪我在这大堂值夜如何?” “不胜荣幸!”朱集璜十分的欣喜,答应得非常的干脆。 黄毓祺还想说什么,却被许用一把拉住,只得向陈明遇和朱集璜辞行,直待许孟二人也辞行之后,才跟着二人离开了大堂。 “不知三弟、四弟有何安排?”黄毓祺虽是尽力克制但面上仍是愁云密布。 “清狗已经动手了,形势对我们来说相当的严峻,留下来的这些百姓全都指望着我们,这个大堂已经变成了江阴的指挥中心,随时都需要有人在里面坐镇,今夜有二哥留守我们大可放心,待得天明再来替换二哥回去休息,待二哥养足了精神又来替换我们,这样我们就能够保持不间断的指挥和调度。若是我们都在此间陪着二哥留守,也许一夜、两夜我们尚能坚持,但三夜、四夜呢?毕竟我们的身体是肉长的,都需要很好的休息。再说了,随着战事的展开,以后回家的机会会越来越少,不若就此机会和家人好好团聚一番!另外难得二哥今夜的兴致如此之高,我们就成全他吧!”许用小声的解释道。 “愚兄错怪你们了!三弟、四弟如此安排恰当不过,愚兄驽钝无法领会贤弟们的良苦用心,还请二位贤弟原谅!”黄毓祺的愁云一扫而空,赶忙致歉道。 “大哥客气了!”许孟二人异口同声道。 “即如此,那我们就此别过,明日辰时准时来此聚合!”黄毓祺说罢冲二人拱手致别,转身大步而去。 许孟二人等黄毓祺的背影完全消失了,也转身往家中走。路上许用突然想起日间堂上所见之事遂开口相询,许用既已过问孟原也就将此事的种种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不料许用听后却是不甚相信,孟原随口说了声,不如我们打个赌,许用一听也笑问赌注是什么,孟原答曰,输了的一方当众揭秘就是了!许用听后满口答应。 说笑间已到家了,许用伸手刚要拍门,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许孟二人立刻就看到了小莲。小莲的泼悍已经完全看不到了,浓重的夜色也难掩她脸上的兴奋,瞎子都看得出来小莲的眼中竟然有泪花隐隐闪现,可以断言小莲必是一直在门口等着许用回来。 愣了一会,小莲这才伸手擦掉眼中的泪花把门打开,嘴里甜甜的招呼道:“相公!叔叔!你们回来了!” 第二十八章 情深义重 许用答应了一声,深情地看了小莲一眼。 “二夫人好!我又来叨扰了!”孟原也回应了一句。 “叔叔客气了!”小莲还了一礼,转身把院门关上,招呼许孟二人进屋。 许孟二人刚刚进屋,荷花也从内屋出来了,“夫人!”“相公!”“嫂夫人!”“叔叔!”三人礼毕,许孟二人在厅堂内坐下。荷花看起来倒不似小莲这般的激动,但目光中的那种关切却浓浓的,连坐在旁边的孟原都能感受到她的担心和牵挂并不亚于小莲。 小莲奉了茶上来,脸上的泪迹犹存,许孟二人都明白,今天城内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许用刚想出言慰藉一下,荷花已经轻轻地吩咐小莲:“相公和叔叔都累了,你去给他们准备些热水,早些伺候他们安歇了!”小莲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从她的背影大家都明显地看到她的双肩有些微微的颤抖。 孟原躺在床上,眼前浮现出小莲那复杂的眼神,虽然有几分幽怨但更多却是期盼,他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历,但他也能感受到,小莲对许用的爱丝毫不逊于荷花,能有这样一个红颜知己倒也不枉此生。(..tw好看的小说) 小莲端来了热水伺候许用洗漱,等许用洗漱已毕,端起盆出了房间,顺手把房门带上,许用听得小莲的脚步声走远了,这才携起荷花的柔荑径直走到床前坐下。许用深情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自从成亲以来,自己经常独宿书房,冷落了妻子,正待补偿一下,不料荷花却说:“今夜你去小莲房中睡?” “为何?”许用十分的不解,用眼神问了他心中的疑问。 荷花却微微一笑会意地答道:“相公多虑了,并非妾身身体不适,只是今夜你真的应该好好陪陪小莲!” “夫人为何有此提议呢?” “难道你没注意到,小莲今天的神色异于往常吗?” “是不同于往日,但这有何干?” “你竟然一点也不明白小莲的心思,白让她那么爱你!” “她……爱我!” “是啊!而且爱得很深!” “她爱我本是应该的呀,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夫人又怎知她爱我之深呢?” “你啊,竟然如此不了解她!昨日你们走后,我把你们所做之事略略地向她说了一遍,不想这丫头竟把你视为她心目中的英雄,待今晨你们离开之后,又缠着我要我讲了你们更多的事迹,到了日落时分,就不停地向外张望,到了日暮还不见你回来,索性就在院内痴等,足足等了你两个时辰!” “他等了我两个时辰!” “没错!” “但这也只能证明她爱我,并不能证明她爱我爱得很深呀!” “你这个呆子!我问你,我们何时成的亲?” “前年三月初八!” “没错!那小莲是何时入室的?” “这……” “我们成亲的日子你记得很清楚,说明你非常的在乎我,后一个问题你回答不上来,说明你的心中只有我一个而根本没有小莲的位置,你娶她做偏房完全是为了不违背我的意愿,而不是出自你的真心。[..tw超多好看小说]我过门已三年有余,却未给你们许家传下子嗣,我让你把小莲收入房中,本想让她给你们许家生下只男片女,但你却常常借故不去和她圆房,虽然我知道你心中只装得下我,无法再接纳别的女人,但小莲毕竟是你的二房呀,你这个做丈夫的怎可如此冷落人家呢?我也是个女人,当然非常了解女人,天下有哪个女人不希望得到自己所深爱着的男人的宠幸,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她心目中的英雄!就凭这一点,你就应该好好陪陪人家小莲,何况这个家从成家伊始就全靠小莲一人操持,你我二人从未为柴米油盐担心过,你可能也从未想过,咱们每日里的这些吃穿用度都是哪里来的?虽然每个月你有月银和月米,但若是全指望它们度日,可能我们每天只能以薄粥果腹了!”荷花说到这看来一眼正在发愣的许用,轻笑一声接着说道:“若不是小莲每日抽空做些绣品,然后换成银钱补贴家用,那里还支撑得下我们这样的用度!” “说来惭愧,若不是今日夫人说起,我还真不知道家中的用度情况呢?实不相瞒,我一直都以为我的那点银米就够我们度日了呢!此刻才得知这一切全仰仗小莲了!”需要说罢叹了口气,满脸的愧疚。然后他有想起什么,问道:“那你的那些陪嫁之物……” “丝毫未动!过门之后我就打定了主意,平日里多绣点绣品也好补贴家用,甚至也曾动过这样的念想,若是到了实在是难以为继的时候,就把那些陪嫁之物变卖用以度日。但是小莲看穿了我的心思,从她跟着我嫁入这个家之后,她就打定了主意要一个人支撑起整个家!从那天起,家中的每一件大事小事都靠她一手操持,每天还抽空做些女红,等东西积累到一定的数量,再一起拿到集市上换成银钱回来。我平日也绣了一些绣品,但她说我的作品是人间罕物,若拿出去指不定被人用作何处呢,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还不如留在家中当作传家宝呢!就这样非但我的那些陪嫁之物未动一丝一毫,就连平日里我绣的那些绣品,也全被小莲保留了下来!说句玩笑话,相公恐怕不知道现在的一石米需要多少银钱吧!” “惭愧得紧!”许用脸上的愧色更重了。 “你我虽不是挥霍之人,但要维持这样的用度实非易事,但小莲任劳任怨的,没有任何的怨言,这样的付出恐绝非区区一个‘爱’字就能包容了的吧?” “真难为她了!”许用脸上的愧疚已经变成了崇敬。 第二十九章 前缘得续 “还不止这些呢!每次你在书房攻读至深夜,即便是我不吩咐或者你不提,小莲就在房里一直等着为你准备宵夜,有好几次我半夜醒来,见她房中依然亮着灯,我就劝她快去睡了,但她却不听,说是怕错过时辰令你腹中饥饿,直到你把宵夜吃完,才在我的一再催促下才洗漱安歇,第二天又第一个起身,伺候我们洗漱,给我们做早餐,然后又重复那些每天都得做的事情!这样辛苦的劳作,即便是换了我,我也不敢保证我没有一句微词!作为一个陪嫁的丫环,若没有深厚的情感作后盾,能做到这样吗?就算是她要对我们何家报恩的话,那么她这十年的艰苦付出尤其是我们嫁入你们许家的这三年,她所做的一切早就远远超出了当年的恩情!所以我今夜才会有此提议,希望相公能明白妾身的苦心,身为女人谁愿意夜夜独守空房呢?”荷花说完,满是幽怨地叹了一口气。 许用没有说话,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这么多年自己虽然对小莲礼数周全,但一直视其为一个使唤丫头,完全没有丝毫的夫妻情意,听完荷花的解释,自己对小莲这样的漠视,实在是……,想到这他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别在这儿愣着了,还不快去呀!光在这叹气有什么用呀,你得拿出点行动来呀!”荷花说完站起身来,拉着许用把他拖到门口,伸手打开房门,一直把许用拉到小莲的房门前,看到屋内依然有烛光闪动,这才伸手轻轻敲了敲门,用手指了指里边,自己转身要走。(..tw好看的小说) “是小姐吗?我马上就来!”小莲在屋内应声道,听声音似是刚刚睡着。 许用扭捏着想逃走,却被荷花一把拽住,只听小莲在屋内又说道:“小姐有什么吩咐,叫我就行了,何必亲自来前来呢,夜深了,当心着凉!”话音刚落,房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了。 “相公!”小莲的脸顿时就红透了,这样的情形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许用也是俊脸通红,讷讷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快进去吧!人家都说‘夜深了要当心着凉的’,怎么倒像是个木头人似的,听不懂话了!”荷花在许用身后推了一把,许用的身体整个地就扑进了小莲的怀中。 “小姐!这是……”小莲又羞又急,伸手抱着吧不合适,尽管这个场面在自己的梦中已经多次出现,但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自己没有丝毫的准备,况且小姐还在呢;放手吧又担心自己心爱之人跌倒,因为许用的身子虽然在自己的怀里,但她能感觉到许用的双手也是僵立在半空,若是自己放手,很可能两个人都会跌倒在地。(..tw) “都是老夫老妻了,还这么着扭扭捏捏的,我还指望着你们快些给许家添得一男半女呢!”荷花看出二人的窘态,出言替他们圆场,说完她伸手把房门反带上,然后转身回房去了,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她故意把门关得很重,好让小莲他们没有任何的顾虑。 听到荷花把自己的房门关上了,小莲屋内的尴尬这才渐渐消失了。 许用垂下双臂把小莲紧紧地搂入自己的怀中,仔细端详着小莲,本就十分娇美的容颜此刻在烛光的掩映下,显得娇艳异常,虽然脸上有些不太明显的泪痕,非但没破坏她的形象,相反更增添了几分秀美。许用用手把小莲额前的几丝乱发捋到了耳际,双眼盯着小莲,自从小莲跟随荷花下嫁许家之后许用还是第一次这样深情地看着小莲呢。直到此刻许用才发现小莲竟是这般的娇美,她的美完全不同于荷花的惊艳,却也十分的雅致,惹人怜爱的容颜让人越看越觉得有新的美渗透出来。如果说荷花是一朵完全盛开了的荷花,那小莲更像是一朵刚刚吐蕊的莲花,两人真是各有各的美,实难教人分出高下。 小莲被他看得满脸娇羞,本就通红的双颊此刻却连脖颈都染上了一片红晕,她把头轻轻的靠在许用的胸前,双手也轻轻搂住了许用的身体,满脸都是幸福,一股浓浓的爱意从小莲的心中涌了出来。 许用的心中猛地震了一下,他太熟悉这样的感受了,当时他第一次见到荷花的时候,他也曾有过同样的感受。明明自己的心里已经被荷花填满了,完全容不下任何人了,为什么此刻竟然心动不已呢?他低下头看着小莲脸上的幸福,越看越觉得熟悉,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许用把紧贴在自己胸前的小莲轻轻的推开,小莲的脸上立刻闪现出一丝不安,发现许用还在深情地看着自己,脸上的不安这才消失不见了,她刚想开口说什么,许用的双唇已经轻轻的贴了上来,她赶紧闭上双眼,生怕自己一睁开眼睛,这幅自己期待已久的画面会立刻消失。一阵炽热立刻从自己的双唇传遍了全身,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了,脑袋也晕晕的,似乎比平时重了几倍,一阵巨大的幸福流进了自己的心房。 良久他们都没有分开,突然扑的一声轻响,屋内立刻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蜡烛已经燃到了尽头自己熄灭了。黑暗中小莲发现自己的双唇仍然和许用的双唇紧紧地吻在一起,于是她又闭上了双眼,继续享受着期盼已久的幸福。一阵悉索的声音传进了自己的耳朵,她感到许用的双手在自己身上一阵探索,紧接着自己身上的衣物正在被许用一件一件的褪去,小莲明白了许用的意图,自己的心跳立刻就比刚才跳动地更为迅猛。 突然小莲觉得自己的身子突然腾空了,而且正在缓缓地移动,而他们紧贴着的双唇却一直都没有分开。她睁开双眼想证实一下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却发现许用的那双明亮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的双眼,虽然四周漆黑一片小莲却也羞得满脸通红,就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双颊瞬间变得滚烫,她立刻把双眼紧紧地闭上。 一阵缓慢的移动之后,小莲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点一点的轻轻放了下来,然后自己的后背接触到了一阵柔软,一阵熟悉的味道扑进了自己的鼻子,她知道自己已经被许用抱到了床上,又是一阵悉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她呼吸到了一阵独特的味道,那是一种男子身体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小莲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虽然这已经不是她的第一次,但她却比第一次时更为紧张,为什么会这样她实在是无法解释。 第三十章 胸有成竹 第二天许孟二人按时来到了县衙,刚跨上月台就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一进去就看见黄陈二人正在堂上围着铺在公案上的一张地图谈论着什么,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大哥、二哥早!” “二位贤弟早!” “究竟是何事令得两位哥哥大清早就在此间高兴不已?”许用笑问道。 “你这个开方子的郎中反倒问起我们这药材铺抓药的伙计来了!”黄毓祺说完又大笑起来。 “大哥莫非是说那昨夜之事?” “你少给我装糊涂!就你们这样的水晶玲珑心会不明白!” “一切都布置好了吗?” “都照孟兄的意思安排好了,现在就等二位徐兄弟了!”朱集璜插口道。 “我们来也!”二个人先后跨进了大堂。 “即刻出发!我们在此恭候两位的佳音!”陈明遇上前拍了拍二人的肩头大声道。 “绝不辜负陈公厚望!”“请陈公放心!”?趋和?观海二人拜别了众人转身出了大堂。 “二哥不若趁此机会,回家休息片刻,若有情况我们请朱贤弟即可通知您就是了!”许用十分担心陈明遇的身体,上前进言道。 “诶!眼下胜利在望,哪有心思睡觉,即便是躺在了床上也必定无法安睡!”陈明遇撇了撇嘴拒绝了许用的提议。 “依我看,二弟也别回家了,不如先在此间铺上被褥歇息片刻,等有了消息,再回家好生休息如何?”黄毓祺提出了一套折中的方案。 “还是大哥考虑得周全,二哥就别再坚持了!”孟原也支持黄毓祺的方案。 “既然如此,我就在此间小憩片刻!”陈明遇不再坚持了,其实他已经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毕竟自己已经不年轻了,接连几天高强度的劳作,自己的身体还真有些吃不消呢! 朱集璜才听见陈明遇同意休息了,连忙就替陈明遇铺好了地铺,陈明遇当下也不推辞,和衣躺了下去。 “朱贤弟也一夜辛苦,陪着陈公休息片刻如何?”许用对正在给陈明遇盖被子的朱集璜说道。 朱集璜刚想推辞,黄毓祺截口说道:“你休息一下吧,等会儿够你忙活的!”朱集璜也就不再推辞,很快又铺好了一床地铺,和衣躺了下来。黄毓祺走过去替朱集璜盖上了被子,朱集璜刚想致谢,黄毓祺却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躺在他旁边的陈明遇,朱集璜只得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孟原用手指了指公案上的地图,然后指了指外面,黄毓祺会意地拿起地图和许孟二人一同离开了大堂。 黄毓祺把地图摊在地上,这份地图先前他已经看过,是江阴的城防图。江阴附近的山山水水都在这张图上有了它自己的位置,而居中的那个被人圈了一个红圈的地方就是江阴。 孟原伸出手指了指红圈西南边的一个小山包,那就是秦望山,从常州通往江阴的必由之地,如果没有发现城内已经混进了细作,那么等到了初五的夜里,一场劫难就会由这里蔓延到江阴,后果将不堪设想了!孟原沉思了片刻用手在秦望山周围画了一个圈,然后又在圈内点了点,许用明白孟原意欲何为,会意地点了点头。 黄毓祺却是一脸的茫然,根本不懂两人的哑谜,只能用目光在两人脸上转来转去,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声的问道:“二位贤弟有何妙计快说来听听,我都快急死了!” “其实也不算什么妙计了,我们只不过打算把太守派来的郡兵全歼在秦望山下!”许用也小声地答道。 “全歼!?”黄毓祺以为听错了,声音一下子提高了。 “没错!只要我们应对得当,完全可以把来犯之敌全歼!”许用的声音不大,但却十分的坚定。 “秦望山这么大,要全歼来敌谈何容易!”黄毓祺很是有些担心。 “大哥说的没错,但只要我们略施小计定能成功!”许用回答得很轻松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小计?什么小计?” 许用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伸出右手的食指,然后面带微笑的看着孟原,孟原报以同样的微笑,也伸出了右手的食指,两人同时用手在图上写了一个字,他们写得很慢,而且笔划很清新,“火”黄毓祺很快就看清那是一个什么字。 “没错!就是火!我们打算效仿当年的吴军统帅陆逊,也给他们来上一把大火!”许用笑着说道。 “对!也让他们尝尝被火烧的滋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没心没肺!”黄毓祺转忧为喜,竟然比许孟二人还要激动。 许孟二人也相视一笑,二人均是信心满满的。 黄毓祺还想接着询问具体的行动计划,就听见远处人声鼎沸,似乎有一大群人正往这个方向走来,他站直身子把手拢在眼前寻声望去,果见一群人荷枪拿棒地正往这边走,边走边热烈地讨论者什么,在人群的前面好像还有几个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全都弓着身子,而且跌跌撞撞的,黄毓祺努力了半天但距离太远,还是无法瞧清这些人的面目。 “怎么又有人被绑来了,莫不是又捉到了细作?”黄毓祺自语道。 “这下可以让二哥回家睡个安稳觉了!”许用听到了黄毓祺的自语,满脸兴奋道。 “这是何故?”黄毓祺的疑问又多了一个。 “刚才大哥所见之人大多俱是些庄稼汉,而非城内巡视的兄弟!”孟原站起身来答道。 “这何以见得?” “但凡农人大多有个习惯,就是在歇工之后,喜欢把自家的农具荷在肩头,若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相识,就会一起边谈论着一天的收获边往家走,这是其一;其二,城内的兄弟在初二那天已经更换了武器,大部分兄弟的手中都是正规的军械,而刚才大哥所见之人的肩上扛着的却是以农具居多,凭这两点所以我断言他们必是来自城外负责戎卫的兄弟们!既然他们是城外的兄弟,那他们不会平白无故地跑到城里来的,除非他们遇到了特殊的事情,而听他们的声音似乎很高兴,看样子他们似乎还押送了几个人来,那么捉到的这个人会是谁才能让这些城外的农民兄弟如此高兴呢?”孟原一步步地把自己分析的过程讲了出来。 “王珑!”经过孟原的提醒,黄毓祺自己把推断出了答案,并大声地脱口而出。 “正是此人!所以四弟才说‘二哥能回家睡个安稳觉了!’”许用替孟原把结论说了出来,说完他也站立起来。 说话间人群已经近了不少,黄毓祺再次举目,众人的面目已经依稀可辨了,当先的几人反剪双手,被人从后面推搡着,这几人身后,当先一人身形魁梧,从身形看应该是季世美,他身后依次是?趋和?观海,剩下的大多黄毓祺都没有见过。 “黄书吏,我们把王珑这厮以及党羽全抓来了!”季世美看见了正朝他们张望的黄毓祺大声地喊道。 “恭喜恭喜!季贤弟正是劳苦功高,又为江阴百姓立下了大功一件!”黄毓祺大声地祝贺,完全忘了陈明遇和朱集璜正在大堂内睡觉之事。 第三十一章 计成贼获 许孟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双方都看懂了对方眼中的隐忧,二人收起地图站起身来。(..tw无弹窗广告) “真是太好了!这下子我可以放心了!”陈明遇鞋都没来得及穿上,就从地铺上爬了起来赤足跑了出来。朱集璜提着陈明遇的鞋子出来,想要帮他穿上,陈明遇执意不肯,这才自己动手穿好了鞋子,朱集璜趁这个当儿,转身进了大堂把地铺全都收拾好了。 “季贤弟辛苦了!众位兄弟辛苦了!我陈明遇代表全江阴的百姓向众位表示最诚挚的谢意!”陈明遇朗声道,说完他恭恭敬敬地向他们三鞠躬,然后他大手一挥,道:“请!”说完自己当先进了大堂,季世美紧跟这陈明遇进了大堂,这几个反剪双臂之人也被人推进了大堂,然后依次是黄毓祺、?趋和?观海及众位兄弟,等众人都进去了许孟二人才最后进去,整个大堂几乎被人站满,那几人已近跪在了堂前,许用细细一数竟有七人之多,陈明遇端坐在公案后满脸的凛然。 “堂下所跪何人?还不速速交代清楚,免得皮肉受苦!”陈明遇一拍惊堂木,声音中充满了威严。 这七个人都没有搭腔,只是其中一人动了动身子,被人绑着又跪在地上的滋味的确不好受。 “你们中间谁是王珑?” “你们受何人指使?有何计划?” “还算有几分骨气,但不知如此血性男儿却为何甘愿为清狗卖命!来人,全拉出去斩首!”陈明遇连问三声均无人作答,他也不愿再浪费太多的口舌,反正对方的秘密自己已经获悉,自己这方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立刻就有人上前,把这七个人拖了下去,就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陈明遇又吩咐道:“好生对待这几人,好歹也算是条汉子,给他们留个全尸吧!” 大堂之上一下子就宽松了不少,陈明遇对剩下的众人说道:“兄弟也都辛苦了一夜,快回去休息吧,你们的功劳我会着人记下,酬银也会尽快发放给大家!大家都请回吧!” “这等小事就不牢陈公记挂了,等把常州太守生擒了,陈公再来恭贺我们吧!”季世美大声地发表者自己的见解,倨傲之色显露无疑。 “好!既然季贤弟有此壮志,我陈明遇就恭祝季贤弟早日实现这个宏愿!”陈明遇说完放声大笑,季世美也大笑起来,一时间大堂内满是笑声,许孟二人听来却微觉有些刺耳,只是他们碍于情面,也陪着面带笑容。 “那我们就此别过,陈公若有差遣随时奉命!”季世美说完率领众人离开了大堂。 “两位?贤弟暂且留步,陈某还有下情!”?趋和?观海正要随众人离开,被陈明遇叫住了,让在一旁让其他人离开。[..tw超多好看小说] “陈公还有何吩咐?我们万死不辞!”二人等其他兄弟都走光了躬身问道。 “二位兄弟客气了,没有什么别的事,只是我想了解一下详情!”陈明遇一脸的向往,看得出来他非常想亲自参与其中。 陈明遇讲完二人对望了一眼,?观海说道:“有劳?趋兄弟了,我本是一个粗人,舞刀弄棍的我定然不输于你,但这……”说罢他面有难色地看着?趋,?趋见实情如此只得说道:“我们按照陈公的安排重新组成了两支队伍,表面上仍由他们原来的头目带队,实际上由我和观海兄指挥,而且队伍中我们各有二十名城内的兄弟,剩下的由愿意投降的俘虏充当,仍是各归各队。队伍组建好之后,我们就各自出发了,可能是事前陈公打过招呼,我们一行人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水月庵,按照约定我们在此安顿了下来,一切都按照原有的样子重新布置了一番,然后安排了四名自己的兄弟值夜,在天色渐明的时候,我们听到布谷鸟的叫声,这是我们之前约定的暗号,大家都知道王珑的人按照约定送当天的给养来了,于是大家各就各位做好了准备。他们进门后,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我一使眼色大家也不客气,打开他们准备好的食盒就大吃起来,突然他们中有个人对我们的一个兄弟搭腔,那个兄弟支吾了几句,那人有所察觉,出言道‘你们这帮兄弟之中有好多人看着这么眼生啊?’我担心情势有变按照事先的约定猛地一挥手,不等他的下一句出口,就被众兄弟一拥而上,把他们全都生擒了。我一直在旁边观看,发现投降的这几位俘虏都非常的尽力,表现不输于我们自己的兄弟。我吩咐众人把这几个人捆上,让原来的头目出来辨认,可惜的是王珑并不在其间,于是我们启程赶往约定的地点与观海兄汇合。我们先到了,不一会儿观海兄他们也来了,互相汇报了战果,一切正如陈公布置的那样,王珑及其党羽果然一个不剩全都捉住了。小庆了一番我们就准备回城复命了,就在此时,听见身后一阵吵嚷,原来是季世美兄弟。原来昨夜陈公另有任务交给他,要他在自己的辖区内严加防范王珑及其党羽的逃窜,岂料他守了一夜也未见丝毫的动静,他派人一打听才知道王珑已经于今晨在土地庙被观海兄捉住了,他觉得不解恨,于是打听了王珑的家,并亲自带人赶到王珑的家将王珑的父亲及其妻室一并杀之,然后抄小路追上了我们。我和观海兄听到了季贤弟的作为深感其行事过于意气用事,恐其再迁怒于他人,观海兄建议把捉到王珑的功劳让给了他,我本无意于此种虚名,于是就同意了,那季贤弟也不甚推辞,只说捉到王珑他本也有功,若不是他严加防范,兴许王珑就此逃脱呢,言毕他就欣然受之!后来的事陈公也就亲自看到了,学生就不再赘述了!”?趋说完躬身一礼。 “季贤弟却是过于鲁莽,万一王珑的家人……”陈明遇的话没说完就顿住了,他深喜于季世美的威猛,但随着他所办之事的增多,众人对他的微词也逐渐增多,现在又犯下一件如此棘手的事情,虽说是汉奸的家属,但毕竟那也是几条人命啊!更何况他还违令不尊,这要是深究起来,可是要杀头的!若要处罚他,自己于心不忍,若是网开一面又恐以后难以服众,陈明遇心中正是为难之极。 “陈公!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如何对付常州太守派来的三百郡兵!季贤弟的确是犯下了一些错事,但临阵斩将历来被视作兵家大忌,不若委派季贤弟做这次围歼郡兵的统领,若是他依旧抗命不尊,我们就两罪并罚以肃军务;若是他立下大功,我们就将功赎罪,既不褒奖于他也不追究此前所犯罪行。不知陈公意下如何?”许用看穿了陈明遇的心思,替他出了一个主意。 “好!就依此办!”许用解开了陈明遇的心结,顿时他的脸上云开雾散,笑颜道:“我命令,任命季世美为此次围郡兵的先锋官!” 第三十二章 精心准备 众人也都明白当前的处境,当下正是用人之际,找遍江阴空难再找出一个似他这般威猛之人了,若真是将季世美以军法论处,实在是可惜,况且陈明遇根本就没有要处罚他的意思,再加上许用提出了这样一套完善的方案,众人也就没有任何异议了。 陈明遇见大家都默认了自己的提议,就接着说道:“现在我们要面对一场真刀真枪的战争,所以我们得组建一支队伍,由于这次行动将会危及到自身的生命,我提议这次的行动采取自愿报名的方式,凡是年满二十、身体强健并征得家人同意的青年才俊均可报名!” 陈明遇的命令迅速地传播开了,不一会的功夫,县衙的月台前就被报名的人群给围得水泄不通,当真是人人争先,个个踊跃,谁都不甘居人后,众人都快将这县衙的大门给挤倒了。 内的几人随陈明遇一同快步走出县衙,众人见陈明遇亲自出来了赶紧腾出了一块空域,陈明遇一看这副场面感动得热泪盈眶,站在月台上朗声道:“兄弟们,请大家听陈某一言!”众人听他开口,顿时人群就安静了下来。陈明遇接着说道:“我们这次的行动对付的是正规的军队,非同于普通的暴徒匪众,为了减少兄弟们不必要的伤亡,我宣布这次行动人员的组成,凡是大明的水陆兵勇或者是曾是乡勇、民团的兄弟直接入选!”陈明遇说到这,就被人群中爆发出的一阵欢呼声打断了,其中的一部分人满脸的兴奋,就跟中了状元似的,剩下的大多数人满脸俱是惋惜,倒像是些名落孙山之人。 陈明遇见状胸中一热,接着说道:“若是这部分兄弟的数目不够,我们再从你们之中挑选出相应的兄弟参与其中!”陈明遇的话立刻又被更大的欢呼声给打断了,剩下的那部分兄弟本以为没有希望了,霎时间希望重新点燃,竟比原先还要炽烈。“大家静一静!”陈明遇不得不伸出双手边喊边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直过了好一会,人群才再次安静了下来,陈明遇接着说道:“由于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对抗,对抗结果将会直接影响到我们的士气,因此我们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所以我们要组建一支最为精锐的队伍,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宣布刚才的条款需要修正一下,适用的条款没有变动,但是需要增加一项具体的指标,打谷场上有一个石碾子,若是能将之举起者视为合格!”陈明遇的这番话已经出口,许多人脸上的热情顿时就被浇熄了,因为大家都知道,那个石碾子少说也有二百来斤,莫说是将它举起,就是能将它推上几圈也并非易事。 这个追加的指标把那些诸如许孟二人这样的许多人完全排除在外了,但大家也都明白陈明遇的这个提议的确能有效地减少伤亡,即便是经过这样挑选出来的兄弟也不敢保证大家都能平安回来。 经过这样的筛选之后,合符条件的就只剩下了不到七百人,陈明遇又从这些人当中剔除了部分看起来身形较之其他人单薄的人,这样凑足了六百人。随后陈明遇命人从军械库中搬出两百条快枪、两百把鬼头大刀、两百把铁胎弓和箭壶放在众人面前,让他们随自己的喜好自行挑选,并按照所持军械的不同,把这六百名兄弟分成了三队。季世美听得消息,也赶了回来,路上他听闻了关于他的处理决定,当他赶到县衙前的时候看起来顺服了许多,面上那些倨傲的神色已经悄然不见了。 陈明遇分开人群将拉着季世美的手一起登上县衙的月台大声地说道:“兄弟们,这位就是这次围剿郡兵行动的统帅,季世美季贤弟!”陈明遇的话刚说完,楼梯下的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看来季世美的勇猛英武在江阴还是颇具威名的,陈明遇也为自己做出了这样一个决断而感到十分的高兴。然后他收起笑容正色道:“这次行动非同小可,大家一定要服从命令,切忌轻举妄动,要知道任何人的盲动都可能会影响到这次行动的结局!因此我要求大家――令出而行、令禁而止、统一行动、化零为整!大家能做到吗?” “能!”六百人齐声回答,声威响彻云霄,颇令人为之动容。 “我们一定遵从!”“坚决服从!”众人也跟着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好!”陈明遇亦是满脸的豪情。他握紧了季世美的手说道:“季贤弟此去,切勿妄动!现在郡兵可能还未到,你只须带领众位兄弟守住从秦望山直通江阴的要道即可,首要的任务是熟悉地形,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我会派人另行通知!”说罢他又加力握得更紧了。 “陈公敬请放心!季世美一定不辜负陈公的重托,若是不能全歼郡兵,放跑了一条清狗,季世美甘愿提头来见!”季世美回答得十分的干脆。 “军中无戏言!” “陈公就静候佳音吧!”季世美说完一转身,举手一挥,大声地冲着楼梯下的六百个弟兄喊道:“兄弟们,攥紧你们手中的武器,拿出你们的气势,让这些清狗见识一下咱们大明的血性男儿!兄弟们,我们走!”说完他双手抱拳,向站在陈明遇身后的黄、许、孟、徐趋和徐观海以及楼梯下的众人一一作别,然后毅然地大踏步地走下楼梯。 人群自动往两边分开,给他让出了一条大道,众人脸上均流露出羡慕的神情。精挑出来的六百名弟兄也紧随其后朝城外走去,这些兄弟却是人人兴高采烈,仿佛根本不是去作战似的,更像是列队去接受大明皇上的接见。众人领命来到南闸找人询问果然未见有清狗的队伍来此,直行至秦望山前也未见清狗的一兵一卒,显然他们还没有行动呢,季世美传令就地安营,然后挑了几名自己熟知的兄弟前往秦望山,亲自勘察地形。 陈明遇目送着众人的离开,他看着这帮自己挑选出来的生力军本来非常的欣慰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寂寥的感觉袭上心头,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他用忙碌来来填补内心的寂寥,他对阶下聚集的其他人说道:“众位兄弟请回吧,一会儿我派人在明伦堂前的那颗大槐树上安置一口大钟,今后若有紧急的事情需要召集众位兄弟,我们就以鸣钟为号,从今以后大家若是听到了钟声响起,就请大家安排好自己家中的事物,立刻到县衙前来集中。现在就请大家都回去吧!”他那里知道,这是季世美和他的最后一次直接对话了,事后陈明遇曾追悔不迭,但也于事无补了。 第三十三章 详加部署 许孟二人都注意到了陈明遇神情的转变,这毕竟是陈明遇自己的感受,所以二人均不知是何缘由,因此也无从安慰,所幸他们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已对陈明遇的性情十分了解,知道他是个十分率性之人,任何情绪对他而言转瞬即逝,果然没过多久陈明遇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先前的那种寂寥已经不见了,代之以一种发自内心的忧虑。 陈明遇的这种神情,许孟二人却非常的熟悉,因此许用立刻开口问道:“陈公莫不是担心咱们的这只人数占优的精锐敌不过清狗的郡兵?” 陈明遇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虽说从兵力上看是二比一,但毕竟人家是受过正规训练,并且装备也较咱们精良得多呀,咱们除了人数和气势占优之外,实在是和他们不堪一比呀?”陈明遇分析完,黄毓祺和朱集璜脸上的喜悦也立刻消失了。 “放心吧陈公!只要我们应对得当,保管让咱们这只精锐旗开得胜,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还不损失一兵一卒!”许用却是满脸的轻松一点都不着急。 “当真?三弟有什么良策快说出来!” 许用却没说话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孟原,孟原见状说道:“我们回到大堂之上细说如何?”众人一看现在的这个情形的确不适合讨论正事,于是纷纷转身进了大堂。 进得大堂之后,孟原把那份地图打开平铺在公案上,手指地图向众人说出来自己的计划:“只要我们生擒王珑之事没有泄露出去常州太守就一定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获知了他的计划,那么郡兵必定还会按照原定的计划屯于秦望山下,大家来看秦望山的地形!”说完他用手指指着图上说道:“这就是秦望山,秦望山北面是凤凰山,两山之间有个村落名为盛家凹,村后有条河名为黄昌河,秦望山的东面是顾家村,再往东就是夏港河,如果清狗屯兵于此那他们到达江阴就只有两条路可选――其一:东进顾家村然后渡过夏港河即可沿河北上直抵江阴的南门;其二:北上盛家凹淌过黄昌河一路北上然后渡过夏港河东行到达江阴南门。从路线来看第一条路最近也最省事,顾家村中仅有供行人通过的小桥无法通行车马,如果清狗选第二条路的话要么架设浮桥要么绕道观西村,所以他们选择第一条路可能性最大,因此我们只需在此略施小计定可全歼清狗!”孟原说完满脸笑意看了看众人接着说道:“清狗与王珑他们约定初八夜袭江阴,那么清狗必然要提早赶到秦望山,而从秦望山到江阴最少也需要一个时辰,而从常州到秦望山不过半个时辰,而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必定会趁夜而行,也就是说他们到达秦望山的时间不会超过戌正时分,所以我们只需戌时之前赶到秦望山就能对其实施突袭!”孟原说到这顿了一下,看了看大家的神色接着说道:“大家看,秦望山虽然不高但其均高于周围的几个村落,而此时正值六月,以西南风较多,非常适合火攻!今天是初五,月亮在上半夜就不见了非常适合夜袭,他们倒是挑了个好日子,当清狗赶到秦望山之时绝难想到我们会给他们来个反偷袭,只消一把大火定然烧得他们屁滚尿流!” “好主意!要是改为火烧清狗似乎更为恰当!”朱集璜大声地更正道。 “是啊!”众人俱都开怀大笑。 “那具体该如何部署呢?”陈明遇笑着问道。 “今夜我们兵分四路,每路一百五十名兄弟,第一路兄弟由朱兄带领主要负责火攻,因此要求兄弟们身手灵活尤以臂力过人者为佳,朱兄领着这帮兄弟埋伏在黄昌河沿岸,也就是牢牢地把持住秦望山北面的上风口,把所有的箭头都用布条包上易燃物,等清狗的队伍过至其半的时候先将火箭射向他们,紧接着把所有的携带的可燃物也全部投向清狗队伍之中,这样的话火借风势必能迅速蔓延,一旦火起清狗必将内乱,这时另两路兄弟就趁乱对其掩杀!这两路兄弟分别有由?趋和?观海带领,一路埋伏在顾家村也就是秦望山的东侧,另一路埋伏在陶湾村一带,等清狗通过以后,迅速登上秦望山山顶,这两路兄弟一见火起就迅速出动,一路自东向西而另一路从山顶自西向东对混乱之中的清狗发起猛攻,这两路兄弟只需只需身强体健英勇善战即可,此番趁乱而为定能有所斩获!北、东、西三方均有埋伏残存的清狗只能从常州方向溃败,这时前三路兄弟们的任务暂时完成了,剩下的就交由第四路兄弟来表演了,这一路兄弟由季世美季贤弟带领,他们的任务最为关键也最为艰巨,能否全歼清狗就看此一役了!”孟原说到这看了看陈明遇,陈明遇眼神极为复杂,然后又和许用目光交接这才接着说道:“第四路兄弟埋伏在西湖村一带,一旦发现清狗从原路溃败而回,兄弟们本是以逸待劳,对付的仅是一些仓皇逃窜的残兵败将,想来全歼这些漏网之狗并非什么难事!而先前的三路兄弟就合而为一,迅速扑灭大火,再怎么说这些大好的河山烧了实在是可惜啊!火灭之后开始打扫战场,清理战利品,继而凯旋而归!”孟原边说边在图上比划着,说完后看了看众人,等着他们发表意见。 “照四弟这样安排,我们的人员和物资又该如何调配呢?”陈明遇提出了疑问。孟原暗叹,陈公果非常人,他虽然无法提供很好的策略,但总能抓住问题个核心部分。 “季贤弟仍就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并由他亲自统领第四路兄弟。而火攻所需要的布条、易燃可燃物就交由朱兄带着今天刚刚挑剩下的那六十多名兄弟送去,朱兄此去顺便也可将新制订的计划传达给众位兄弟!小弟这样安排是否妥当?”孟原说完看着陈明遇。 “好!就这么定了!”陈明遇激动得使劲一拍双掌,大声宣布了这样的决断。 很快命令就传达了下去,众人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执行了起来。很快朱集璜就返身回来了,并带来了最新的消息,郡兵还没有出来,一切都在原定的计划内,大家听到了这个消息俱感一阵轻松,消息转达完毕朱集璜又把自己带去送东西的六十名兄弟交还给陈明遇立刻返身回去准备去了。 朱集璜刚走一会儿有人上堂报曰:“陈瑞之越狱未遂,现已被我们刺伤,等待陈公发落!” “我本想能借此感化这厮,不想他竟如此!”陈明遇听罢长叹一声。 “陈公,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啊,还请陈公早作决断!”黄毓祺小声说道。 “也只得作罢了,自作孽不可活啊!”陈明遇说完,向那个前来报信之人挥了挥手说道:“给他留个全尸吧!” “是!”那人领命下去了,但片刻之后他又来了,躬身禀道:“陈瑞之已嚼舌自尽!” 第三十四章 计划有变 “啊!”包括陈明遇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有些意外,陈明遇沉吟了片刻道:“把他的家人招来,让他们把尸首领回去,不得刁难他们!” “是!”那人再次躬身领命而退。[..tw超多好看小说] “可惜啊!好歹你我亦属同僚,不想竟落此下场,一世英名尽毁于此!”陈明遇不由得叹道,目中还有泪光隐隐闪动。 黄毓祺眼见事情已经完结,担心陈明遇连日操劳现在又过于悲痛,怕他的身体会从吃不消,,正要进行劝慰,突然一阵饭菜的香味又飘进了大堂,很快一个伙计打扮的年轻人双手分别提着一个很大的食盒走进了大堂,他放下手里的食盒,逐一向堂上的所有人作揖道:“我们家掌柜吩咐小人给众位英雄好汉送来了午饭,敬请各位享用,他还说能他是个生意人不能为大家的大计做些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以后若有需要尽管吩咐,这时先前那位大爷给的定钱,我们家掌柜让我交还给您!”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公案上,然后打开食盒继续说道:“我们家掌柜的还吩咐小人,不管众位大爷如何的忙碌,一定要把手里的事情先放一放,吃饱了肚子才能更好地做大事!来众位大爷快请,快请!”他边说边从食盒里端出一道菜,霎时间大堂内的香气更胜了。 “即如此我等若是再推脱,倒显得太过做作了,那我等就不客气!”陈明遇说完伸手擦掉了眼中的泪花,收起了公案上的地图接着说道:“我们深得百姓的体恤,我们只有加倍的努力才能回报百姓给予我们的重托啊!” 伙计边从食盒内把饭菜端出来,边接着说道:“众位英雄吃完饭以后,只须把碗碟放入食盒之内,待得下次送饭来的伙计自会收拾而去的!” “这怎么好呢!”黄毓祺有些过于不去。 “没关系的!你们是大人物,为江阴做大事,这些微末小事就交给我们这些小人来做就行了!”伙计毫无怨言,仍是专心端菜。(..tw) “这位兄弟说得好!我们现在每一个留在江阴的兄弟都在为江阴的存亡做出了自己的贡献,事情本无巨细之分,只是我们的分工不同罢了。看起来我们似乎是在做大事,但事实上并非如此,我们所制订出来的每一条命令都得由其他人去执行,而这些事情并非一个兄弟能做完的,它需要相当多的兄弟配合,才能把这条命令执行彻底做好。若是没有这些兄弟把这些所有的小事做完、做好,我们的这些命令、计划全都无法实施,即便是再好也等于零。所以事不分大小只要大家在做,哪怕是诸如洗碗、淘米这样的小事都是光荣、伟大的!”陈明遇满脸的严肃。 那个伙计一听,自己也变成了为江阴奉献力量的一份子,激动地话都说不利索了:“没想到,我竟然也为江阴奉献了自己的力量!” “没错!陈公说得没错!只要留在江阴的每一个人只要做了他力所能及的事情,他都路捍卫江阴奉献了自己的力量!江阴不会忘记他所做的一切!”黄毓祺也接口补充道。 “好!我总算明白了自己人生的意义了!谢谢你们!我长这么大就只会做这种洗碗、淘米之类的小事,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像这样的小事也会有任何的意义,我实在是太高兴了!今后我会更加努力地工作的!谢谢你们!”伙计兴奋地满脸通红,大家都知道从此他的人生轨迹将会发生很大的转变,因为他离开大堂的时候后背挺得直直的。 “既然如此,咱们就别辜负了天香楼掌柜的厚爱,咱们动手,填饱肚子好干活!”陈明遇带头端起了饭碗。 “咱们不光要动手,更应该动嘴!”黄毓祺补充了一句,也端起了一碗饭。很快大堂内的众人都端起了饭碗,打响了一场战斗。 整个上午,除了陈明遇和朱集璜小睡过片刻,其余众人一直都没有休息过,混合着饭菜的香味均让众人食指大动,片刻的功夫,两个满满的食盒就被一扫而空了。.tw[] 午饭过后黄毓祺旧事重提,他非常担心陈明遇的身体,陈明遇也没再坚持,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不在,凭许孟二人足可以应付一切了,黄毓祺坚持今夜轮到他值夜,接着定下了明日依旧是辰时来此集中后,他向众人作别后回家休息了。临别是他提议让朱集璜随自己回家,朱集璜却告诉他自己在大堂之内安歇即可,一来可以随时替大家传递消息,二来此处是个非常不错的落脚之处。陈明遇一听也有道理,也就不再强求,暂别了众人。 陈明遇刚走不久,那批运送物资的兄弟就回来了,他们并没有带回来更新的消息。黄毓祺把他们分成了两部分,先安排了一部分回家休息,留下一部分兄弟在堂前听候调遣。 刚布置好,就有一人跑进了大堂,刚进大堂,就脱力地倒在了地上,孟原赶忙上前,在他颈间和背部轻轻地拿捏了几下,这人就立刻转醒了过来,孟原转身对朱集璜喊了一声“水!”,朱集璜立刻就把满满一碗凉开水递到了孟原手上,孟原用右手托着这人的颈间,拇指和无名指捏着他颈后的**道,这人的嘴就缓缓地张开了,孟原小心地把碗边贴到他的嘴边,慢慢地小口小口地喂了几口水进去,然后把碗递还给朱集璜,双手把这他扶起来,让他的上身保持直立,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这人腹中“咕噜”的一声响,随后这个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神智才算恢复过来。 “快!常州府派兵了!”说完这个人又悠悠地昏了过去。这次孟原却没有重复刚才的动作,只是示意朱集璜让他铺好一床地铺,然后把这个抱起来放到了地铺之上。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孟原抬起头发现众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自己,就好像自己的鼻子上好像突然长出了一朵花似的。 “他刚才跑得脱力了,若不赶快救治他会受伤的。”孟原解释道,众人却没有理会他。 “后来他那口气喘匀了,所以就不必再行施救,只要让他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孟原只得接着往下解释。 “我们还是来讨论正事吧!大家都听到了,常州府的郡兵已经出动了,看来我们的计划可能需要调整了。”许用抛出一个大家更为关注的焦点,替孟原解了围。顿时大家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这个大问题上了,孟原看了许用一言,目光中满是感激,许用报以微微一笑。 大家都明白若论这应路之策,就算是自己长了两个脑袋也未必有许孟二人的一个脑袋好用,所以大家苦思冥想了片刻之后,重新把目光集中到许孟二人身上。 “看来我们得把行动计划提前到今晚了!”许用当下也不推辞,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也明白自己不过是和孟原一个人商量而已。 “提前?”“为什么?”众人的表现果然和自己所料的一样。 “其一、大兵压境,却只守不攻很令人生疑,很容易让路方猜到我们的真实意图,如果万一这些郡兵的计划有变,强行对守在隘口的兄弟发动攻击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其二、第三路埋伏在郡兵归途上的兄弟埋伏得太久很容易暴露,若是被对方发现,常州府派兵突袭,派出来的郡兵再回来夹击,这就会形成两面夹击之势,这样我们就会救援不利,更何况即使我们要实施救援也会冒更大的风险牺牲更多的兄弟;其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时日太久恐令出难行!”所以我们要调整发动攻击的时间。 许用解释完,众人脸上均是满脸的恍然,但他却知道,真正听懂了的就只有孟原一个人而已,尤其是最后一点,自己解释得非常模糊,但他相信孟原一定会明白自己所指的人究竟是谁。 众人又把目光投向孟原,想听听他的建议,孟原却面带微笑说得非常好简单:“完全同意!” “那么如何调整呢?”黄毓祺问出了众人心中最为关心的问题。 “把攻击的时间提前至今夜子时!”许用的话又让众人吃了一惊。众人虽然吃惊,但听完刚才许用的分析之后,也知道这样的调整是最为稳妥的了,于是众人均未表示异议。 “那么就劳烦朱贤辛苦一趟了!”许用向朱集璜拱了拱手。 “放心吧,我一定把消息带到!事不宜迟,我即可动身,也好让其他兄弟们有更为充裕的准备!”朱集璜说完向众人拱手作别,然后飞身出了大堂,身形转瞬就消失了。 朱集璜走后堂上立刻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唉!”的一声长叹,先前跑得脱力的那个兄弟醒转了过来。大家立刻围拢在他的身边,毕竟军情比其它的一切更能牵动人心。 那个又调息了片刻,把身子依靠在一根柱子上,慢慢地说道:“我和其他众兄弟奉陈公之命随何泰值守西乡,一连几天都太平无虞,大家渐渐的有所松懈。今日午时我和其他几位兄弟正在巡哨,原以为也会太平无事的,岂料正在我们散漫之际,突然在树梢上警戒的兄弟发出了三长一短的哨音,这是我们事先约定的遇到紧急情况才用的哨音,大家一听旋即明白事态紧急立刻行动了起来。我们也纷纷爬上树,看到了常州府东门大开一路人马从中列路而出,我们细细一数连上指挥官一共是三百零三人,我们立刻把情况向何泰首领报告,何泰担心清狗会突袭江阴,何泰一方面指挥巡哨的兄弟做好战斗的准备,另一方面委派我全力往回赶,要我把这个消息及时传递给你们,让你们提前做好准备以防清狗来袭!”他说到这,大口的喘着气,朱集璜赶忙递上刚才他喝剩的水,他接过来喝了几大口,这才将气息喘匀了。 众人听完他的解说,都对当前的形势有了个根本的认识,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及时调整了突袭的时间,大家不觉都松了口气。一阵吵嚷声传进了大堂,听声音参与其间的人不在少数。 第三十五章 节外生枝 突然一个妇人披头散发地冲进了大堂,随后又有四个人也跟着冲了进来,里边竟然还有一个少女。 正在众人诧异之时,先前冲进大堂的那个妇人已经放声哀号了起来,随后进来的这几人中闪出一个青年,他跪在妇人面前双手扶着半瘫在地上的妇人的双肩劝道:“母亲,咱们回去吧!以父亲这样的行径不值得为他这样!” “啪”的一声脆响,那个妇人抬手给了这个青年一耳光,“你父亲被人害死了,而且死得那么悲惨,你身为长子不但不替他鸣冤,反而指责自己父亲的不是,要你何用!”那个青年没有闪避,默默地承受着,但却没有放弃,仍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后进来的四人中闪出一个少年,他快步走上前来,对这个青年怒目道:“你这样做对得起尸骨未寒的父亲吗?身为长子你应该挑起重担,带领我们为父亲讨回一个公道,可你倒好,不但不这样,反而帮着外人来阻止我们为父亲鸣冤,你不配做我的哥哥,我们陈家没有你这样的孬种!”少年边说,眼中边流下两行清泪。 “弟弟!你别轻信谣言!父亲的确是做了对不起众人的事情,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的!”青年毫不介意少年的质问,仍是好言相劝。而那个少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愣在当场只是一个劲的哭,而另一个人却是满面愁容,不停地捏着自己的衣角,看他的打扮应该是个家人。 黄毓祺看了看堂中的几人,又看了看许孟二人,二人面上似笑非笑,他们看到自己的目光转向了他们却故意把头扭朝一边,不做任何的暗示,而自己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得静静地一旁观望,而其他人见他没有动作,也跟着保持缄默。 那个妇人见自己有了帮手,更加的恣意妄为了,声音比之刚才又大了许多,黄毓祺正待出言喝止,不料那个青年却站起身来大声地呵斥到:“别在这假惺惺了,你不就是惦记家中的那点家产吗!我都不要了,统统都给你们就是了,赶快回去吧!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那个妇人愣了一下,抬起了头,看了看青年,接着又嚎叫了起来。 就在她抬起头的这一刻,黄朱许孟四人都清楚得看到了她的脸上竟然没有一颗眼泪,黄毓祺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难怪许孟二人对自己的求助毫不理会呢,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要是自己冒失地出言相询,还不知道要耗尽自己多少的唇舌呢!自己只要接着看他们表演就行了,这两个家伙鬼精鬼精的,必是早就想通了此间的关节,黄毓祺脸上也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当他把目光再次转向许孟二人之时,却看见二人也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三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那个少女擦掉眼中的泪水,走到妇人面前怯生生的问道:“娘亲!你真的是像大哥所说的那样,不是真正为了父亲鸣冤而是惦记着父亲的那份家产吗?” “我……”妇人抬起没有丝毫悲恸的面庞,望着少女不知如何回答,但她的眼神却明白地告诉少女那个青年猜测得完全正确。(..tw好看的小说) “我好命苦啊!”少女说完,凄然泪下,她低下头,伸手入怀拿出一件什么东西双手握住,然后路准了自己的心窝狠命地戳了进去,一阵血雾霎时间弥漫了众人的双眼,浓重的血腥味立刻扑进了众人毫无准备的鼻腔,把众人呛得直皱眉,过了一会儿,众人才瞧清楚,少女的胸前已经变成了一片殷红。 这一下的变故黄朱许孟四人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这个少女的动作十分隐蔽而且非常的迅猛,就算离她最近的朱集璜也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看得出来她是存了必死之心的,令人想象不到的是,外表娇怯怯的一个少女,性子竟然如此的刚烈,就连一向沉稳的许孟二人都不觉吃了一惊。 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妇人立刻站起来抱住少女正软软的倒下去的身体,失声痛苦道:“我苦命的儿啊!你为什么要走这一步啊,娘这样做还不都是你们兄妹俩今后能有个好的保障啊!”这次她是真的哭了,而且哭得是那样的撕心裂肺,比之刚才可谓是声情并茂。 那个少年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过来,也抢上前抱住少女的身体,哭道:“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呢?你不是说过要带我去杭州城玩的呀!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我的妹妹啊!你为何要走这条绝路呢?就算是你的生身母亲欺骗了你,也不必这样啊!”青年也抢上前,却在距离少女身体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泪流满面的呢喃道。 “小姐!”那个家人打扮的人也抢了上来,站在了青年的身后,脸上也是泪光闪闪。 少女躺在两个人的怀抱,正面的衣襟全都变成了鲜红色,把她本来十分娟秀的面庞衬托得更加洁白如玉,她看着痛哭流涕的少年,张开嘴费劲地吐出了几个字“弟弟,从今以后你要听母亲和大哥话,不能再顽皮了!”说到这,她剧烈地咳了起来,但却非常的无力,只是每咳一声就会有几丝血雾从她本来非常婉约的小嘴里喷出来。 少年立刻拼命地点着头,眼泪从他的双眼中奔流而出,他顾不上擦眼泪,咧着嘴说道:“我听话!我一定听话!姐姐你休息一下,不要说这么多话!” 少女得到了少年的承诺,把头转向青年轻声地说道:“大哥!虽然咱们不是一母所生,但你一直待我婉若亲妹妹一般,妹妹心中非常的感激!妹妹现在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哥成全!” “即便妹妹不说,做哥哥的也会这样做的!”青年想努力控制自己的泪水不让他们流下来,但他徒劳了,泪水还是无声顺着他的面庞滑了下来。 少女的面色几近透明,她无力地点了点头,喘息了几下接着说道:“我就知道大哥最疼我了,无论我提什么样的要求,你都会答应的!但妹妹还是要把它说出来,母亲和弟弟就拜托大哥照顾了,弟弟年纪小不懂事,拜托大哥多费心了!”说到这她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像刚才那样有血雾喷出来,而且咳嗽的力度也弱了许多。 “你放心吧!妹妹,大哥答应你!”青年已经泣不成声了。 “娘亲!大哥的人挺好的,你为什么就是不接纳他呢!我们本来可以成为一个非常令人羡慕的家庭的,但可惜的是……”她的话没有说完,又咳了起来,她止住咳,本来几近透明的面色突然间红润了起来,话也说得比刚才清楚:“答应女儿,好好地过日子吧!”说完她满眼希求地看着妇人,妇人早已经没有了主意,只会机械地点着头。 得到了妇人的同意,少女长舒了一口气,无力地抬起头,用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遍,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无比的眷恋,最后她把目光望向的空中,凝视着,突然她的双眼一下子暗淡了下去,生命正一丝一丝地从她本来清澈的双眼中剥离了出来,她所有的一切就在这一瞬间凝结了。 第三十六章 祸不单行 少年注意到了她的变化,疯了一样的拼命摇动着少女的身体,他嘴里还呢喃道:“姐姐你快醒醒,快醒醒啊!你还要带我去杭州城呢……” 随着少年的摇动,少女本来紧握着剪刀的双手,也渐渐地松开了,无力地垂在身体的两边,像两根被狂风折断了的嫩枝,轻轻地摇动着,无声地向在场之人表述着什么。 这时大家才看清楚,插在少女胸口的利器竟是一把女红用的剪刀。剪刀相比其它道具而言显得并不那么锋利,但偏偏就是这样一把剪刀,夺去了一个如花少女的性命,可见她当时的死志之坚。 青年走上前扶着少年的双肩默默地流着泪说道:“姐姐已经走了,你让她安息吧!” 少年却一回手拨开他的双手,大声地哭道:“你别碰我!你骗人,我姐姐只是睡着了,等她睡醒了就会带我去杭州城的!” “静儿,婉儿已经死了,你就让她去吧!”妇人边劝慰少年,边把少女的身体搂得更紧了。 “不!姐姐没死!她不会撇下我的!” “弟弟,你忘了你答应姐姐要听我和母亲的话了吗!乖!听话!”青年忍着泪伸手摩挲着少年的头安慰道。 “我不要你管!更不要你可怜我们!都是你不好,非要说父亲的坏话,才惹得父亲和你吵架!要不是你,父亲也不会不要我们了,他也不会死得这么惨!母亲也就不用费尽心机来争夺这份家产,姐姐也不会走上这条绝路!这一切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少年大声地哭喊着。[..tw超多好看小说] 青年默默地低下头,承受了少年的指责。 “对!就是你!若不是你!我们也不至于如此,我的婉儿也不会死!”刚安静了一会儿的妇人又找到了突破口,也跟着少年把矛头指向了青年。 “平时对我恶言恶语我就不计较了,但现在明明是你的无耻令自己的亲生女儿羞愤自杀,你却反倒要把这屎盆子硬扣到我的头上!我真不知道,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儿怎么会有一个这么恶毒的母亲呢?”青年怒极反笑起来。 “你逼走了父亲害得他横尸地牢、刚才又把姐姐逼上了绝路、现在又出言讥讽我的母亲,你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你不让我们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少年恶狠狠地说完,突然拨出插在少女胸前的剪刀,朝着青年狠命地戳了过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发难,青年更是被这一变故吓得愣在了当场。二者之间相距甚短,青年实是避无可避,就在众人都以为又有人将会血溅当场的时候,一个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意外发生了。 少年从少女胸前拔起剪刀转身刺向青年的瞬间,少年的脚绊倒了少女的脚,身子立刻就改变了方向,直接扑向了地面,他本是奋力一击,所以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形,身子直愣愣地扑向了地面,握着剪刀的右手先于身子着地,剪刀的刀尖也随之改变了方向,变成了直直地正对着他自己的脖颈,少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脖颈朝着剪刀的刀尖撞上去! “扑”的一声,少年听到了剪刀刀尖穿透自己脖颈的声音,他的心立刻感到了一阵冰凉,紧接着他看见自己的血雾在四周弥散开来,一阵血的腥味再次扑进了自己的鼻腔,然后他感到自己的心猛地缩了一下,就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感受。刀尖从他的右颈穿入左颈穿出,血从这两个窟窿里汩汩的流了出来,他的嘴里、鼻孔里全都是血,少年还是保留着生前怒目而视的表情,看起来倒有几分狰狞。 刚才还怒气冲冲要和青年拼命的少年瞬间变成了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所有人都愣住了,事前没有一个人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过了一会儿青年才由惊转悲,他俯下身,但他发现少年已经完全没有了呼吸,这才大声地哭出声来,青年的哭声惊醒了众人。 妇人回过神来,慢慢地合上张得老大的嘴,她哭着一只手搂着女儿,一只手想要把儿子扶起来,但可惜力不从心,非但没有把少年的尸身扶起来,就连少女的尸身也从妇人的怀里滚落了下来,一时之间顾此失彼,手慌脚乱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顿时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那个家人也缓过神来了,连忙上前帮着妇人把少年的尸身扶起来,但他却被少年狰狞的样子吓得脚瘫手软,自己也跌倒在地,少年的尸身顺势倒了下去把他整个的压在了身下。 朱集璜看着这样一副混乱的场景,急忙飞身上前。他把少年的尸身从家人身上扶起来,家人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嘴里不住地道谢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朱集璜辞谢了一句,把少年的尸身交由家人,俯下身打算帮着妇人把少女的尸身也扶起来,但没想到的是,妇人大叫了一声:“你别过来!”朱集璜完全没有防备,在妇人身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这一下变故,众人再次被妇人的举动震惊了。妇人趁机站起来,从少年的颈间拔出剪刀攥在手里,然后再从地上把少女的尸身搂紧自己的怀里,这一连串的动作竟是一气呵成,众人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妇人的身手竟如此的敏捷。 妇人紧握着剪刀,刀尖对着自己,这才放声痛哭道:“我苦命的儿啊,你们怎么就这样撇下我一个人呢!这可让我怎么活呀?为娘这就下来陪你们了!”说完她把剪刀狠命地戳向自己的胸口。 “婉儿!你说大声一点,我们听不清楚!”朱集璜大声地对妇人怀里的少女说道,说完他还把手拢在耳边做倾听状。堂上立时就有几人嗤笑出声了,黄毓祺也正纳闷,虽说少女的死大家均觉于心不忍,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呀!朱贤弟是怎么了? “婉儿!?你想说什么,为娘就在你身边,为娘答应你再也不骗你了!”妇人听到了朱集璜的话,立刻低下头去看自己怀中的少女,而刀尖就停在了距离她的前胸不到一寸的地方。 朱集璜立刻揉身而上,从妇人手中夺过了剪刀。刚才妇人的动作众人已觉迅捷异常,但此刻朱集璜从揉身而上到夺刀而回这一串动作却没有一个人能完全看清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剪刀已经到了朱集璜的手中了。黄毓祺一下子明白了朱集璜刚才说那句大话的用意,刚才嗤笑的那几个人也明白了过来,立刻就用喝彩代替了刚才的嗤笑。 “婉儿!”妇人未见女儿有任何反应,又喊了一声,“啊!”她的惊呼声还未消失,手里的剪刀已经被朱集璜夺下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不由得大声哭喊道:“我确实是想把家产夺过来给我自己的亲生儿女,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呀!两个孩子都未成年,我又没有什么本事,平日家里的大事小情我从不操心,但这死鬼走了之后家里没有了顶梁柱,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呀?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产就这样落入这个死鬼的长子手中吧!”她的身上已经被自己儿女的血染红了多处,现在脸上又沾满了鼻涕和眼泪,再加上她原本就披头散发的,此刻看起来完全是一个活鬼! 第三十七章 妥善安置 “这笔家产还没有到手我却已经受到惩罚了,我自己的亲生儿女统统都离我而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还不如死了算了,没想到你们连死都不让我死啊!你们还嫌老天爷对我的惩罚不够吗?”她大声的质问着堂上的每一个人,她的这番话犹如一柄重锤敲击着众人的心房,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tw好看的小说) “老天爷啊!我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的惩罚……”她的话没说完,一大口鲜血就从她的口中喷了出来,然后她的身子就软软的倒了下来。就在她身边的朱集璜却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只是低着头盯着手里的剪刀。 青年快步上前,扶住了妇人,连喊了几声,妇人却没有一点反应,他无助地抬起头用目光乞求着众人,他眼中噙着泪水那副悲痛欲绝的样子,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酸不已。那个家人也跟着央求道:“求求众位大爷,救救我家夫人吧!其实她也挺可怜的!”说完他向在场的每一个人不停地作揖。 孟原刚才抢救那个从西乡赶来报信的兄弟露了一手,此刻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他本不意淌这潭浑水,但众人均是目光睽睽,不得已孟原只得走过去,蹲在夫人面前,右手在她的颈间一搭,左手停在她的鼻翼下方,竟然还有一息尚存,只不过是急怒攻心昏了过去,气息虽弱却无性命之虞,孟原向众人解释了自己的判断,众人俱是长舒了一口气,那个家人更是面露喜色,但转瞬即逝。 青年把夫人平放在地上,站起身来,躬身道:“多谢兄台援手!小生在此谢过了!”家人也跟着向孟原拜谢。 “举手之劳,何敢言谢!陈兄客气了!”孟原路二人还了一礼。 “记得我并未自报家门,兄台何以得知我的台辅呢?”青年憔悴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 “瞎猜的,竟然蒙对了。还是先把令堂送回府上吧!”孟原没有过多的解释,急忙转移了话题。 “兄台提醒的极是!只是……”青年面有难色。 “令堂并无大碍,静卧几日将养将养即可康复,近期内切勿过度悲恸即可!”孟原看出了青年的担心,安慰了几句然后接着说道:“令弟妹的后事就交由我们料理,陈兄敬请放心而去吧!” “那我就放心了!家门不幸不能尽叙,所谓大恩不言谢,小弟先行一步了,众位后会有期!”青年说完,向堂上众人拱手作别,最后单独向孟原拱了拱手。 “朱贤弟,又得劳烦你一趟了!劳烦你把这位夫人背到陈瑞之的府上,这位陈兄和这位家人实在是不堪此负了!”孟原也拱手还礼,然后转身路一直在发呆的朱集璜说道。 “好!没问题!一定送到!”朱集璜这才明白过来,立刻丢了手中的剪刀,走到夫人身侧单膝下跪,双手扶起妇人的上身,把她的双臂穿过交叉在自己的胸前,然后抓紧她的双臂,一躬身就把妇人背到了自己的背上,大踏步地走出了大堂。 青年也快步跟上,走到门口时他停下了脚步,双唇微启似是有话要说,但最终他忍住了,只是回头又看了一眼孟原,目光非常的复杂。孟原这才注意到,这个青年的双眉竟似有些不大一样,他把目光转向许用,发现许用也正向他这边望过来,一时间目光相对,二人不觉莞尔,心中却都明白了对方心中的疑虑。 家人本也跟着走向了门外,但途经孟原身旁的时候忍不住问道:“这位恩公可是我家老爷故交?”孟原看着家人眼中尚存的泪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听恩公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氏!” “老丈阅历丰富,小生却非本地人氏。” “看恩公不过二十多岁,也不应是老爷的故交。我入陈府已近三十年了,往来陈府之人唯独恩公我从未见过,恩公应该也未去过陈府吧?”家人小心地问道。 “小生的确不认识你家老爷,小生也从未到过府上!” “这就奇了,恩公既不是老爷的故交,又从未去过陈府,恩公何以知晓陈府的所在?”家人满脸的迷惑,眉头皱得紧紧的。 “我虽然不知道陈府的所在,但这位朱贤弟却一定知道!” “莫非位壮士以前去过陈府?但为何我瞧着这位壮士十分眼生呢?莫非我记错了。”家人对自己的记性产生了怀疑。 “别问这么多了,还是赶快回府帮着少爷料理家中的事物吧!”黄毓祺担心朱集璜赶到了陈府不知从何下手,赶快出言帮着孟原解围。 “先生教训的是,瞧我这老糊涂,上了年纪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只顾着嚼舌头,却把正事忘了!我得赶快回去了,陈福替我家夫人和少爷谢谢众位恩公了!”说完他弓着身子向堂上的每一个人都作了个揖,这才转身离开大堂,走到院中的时候他边摇头边叹气。 目送着陈福的离开,堂上的众人均未开口,直到陈福的背影消失了,黄毓祺才长叹一声对那批运送物资回来后被自己安排留下来堂前听候调遣的兄弟说道:“烦劳这位兄弟去一趟寿材店,给这父子三人每人一套寿衣及一具棺木,他们虽非我等亲手所杀,但终究还是脱不了干系,我们总不能让他们死后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啊!”黄毓祺说完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 “这原本是功德一件,我等即为义士又怎能让黄书吏破费呢?”这个兄弟坚辞不收。 “想那陈瑞之和我本属同僚,他女儿当堂自戕,我感其贞烈,由我出资替他们殓葬非常的顺情合理,这位兄弟就不要再推辞了!”黄毓祺搬出一套理论想要说服这个兄弟,但这个兄弟却不买账,仍是坚辞而拒。 二人正在互相推辞,许用笑颜道:“二位说得没错,这笔费用却是不该由个人破费,依我看不如先将这笔费用记在账上,然后禀明陈公,征得他的首肯之后再从那笔军饷中开支;若是陈公不同意的话,再由此刻所有在场的兄弟均担这笔费用即可,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许用的这个方案一经出口立刻博得了众人的同意。黄毓祺见众人不再有异议当即道:“暂且由我垫付,等陈公回来再做定夺!”那个兄弟也不好再推辞,只得收下银子揣入怀中,向黄毓祺和许用以及余下众人拱了拱手,走出大堂。 很快两口棺材就抬进了大堂,众人分成两拨,一拨人帮着棺材铺的伙计将这少男少女的尸身装入棺内一起运往陈府,另一拨提水清理堂上的血迹,众人正忙着朱集璜也飞身赶了回来,一看这情景立刻也参与了进来。等这一切忙活完了之后,日头已经西垂了。黄毓祺回想起刚才堂上那一幕,不由得感叹婉儿的刚烈,双眼已被泪花所迷。 “大哥,切勿过度悲伤!要知道生死有命啊!”孟原贴近黄毓祺的耳边轻声劝慰道。 “这我也知道,但就是……”黄毓祺边说边用袖角往眼中抹了抹。 第三十八章 化悲为力 “啊!”一声惊呼响起,原来是送饭的伙计,大家都在忙着,竟然谁也没瞧见他何时进来的。只见那个伙计大张着嘴,满脸的惊恐。 “有劳这位小哥给我们送饭了!”黄毓祺也看到了这个伙计脸上的惊恐,只得强打笑容解释道。 这个伙计似乎没有听见,仍是愣在原地,堂上虽经清理,但是这浓浓的血腥味却仍未散尽。 “这位小哥切勿惊慌,刚才发生了一场意外,现在已经没事了,你放心吧!”朱集璜见伙计没有反应,提高了音量接着解释道。 伙计听到了朱集璜的解释,转过身来刚想说点什么,他突然看见朱集璜前胸和后背都沾有不少血迹,刚刚浮上的一丝笑容立刻在脸上冻结了,“你……你!”伙计的舌头也不听使唤了,他的手一松,手里的两个食盒立刻就往地上掉落。 就在两个食盒距离地面不到一寸的距离时,突然停住了,只见两只坚定的手牢牢地抓住了食盒的提手,众人再次被朱集璜的身手折服,立时就有人喝出采来。而那个伙计却更是呆住了,就连双腿都开始打晃了。 “这位小哥,你别拍,我们并非歹人!只是刚才此间发生了一件意外,现在已经过去了!”黄毓祺见状只得走到他的面前,伸出双手拍了拍他的双肩安慰道。 伙计抬头看看黄毓祺,有看看周围的人,众人看起来却非歹人,脸上的惊恐才减少了几分,张开解释道:“小人生来怕血,一见到血就犯晕,平时连杀鸡都不敢看。” “你放心吧,我等虽然在此举事反清,但却并非那滥杀无辜之徒!此间确是一场意外,不过一切都过去了。”黄毓祺满脸的郑重和坦然。 听了黄毓祺的这番话以后,伙计的脸色平复了许多,于是黄毓祺把刚才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伙计听后才长舒了一口气,满脸歉然地路众人说得:“幸亏这位壮士身手不凡,不然的话众位英雄的晚饭就要因为我的怯弱给搅了,请众位英雄原谅小人!”说完他不停地躬身作揖。 “我等莽夫为一己之私聚众于此,能得天香楼掌柜的支持,又劳小哥亲至,才不至于叫我等饿肚子,我等唯有感激何来原谅之说呢?”黄毓祺赶紧伸手搀住,并解释道。 “老英雄言重了,只要众位英雄原谅了小人,小人就心安了!”伙计的脸上浮出了笑容,说完他走过去提起另外两个空食盒接着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众位英雄了,小人回去了!” “有劳了!”黄毓祺一直把伙计送出了大堂。 他转身回来看见朱集璜手里提着食盒还是刚才的那个姿势,其余众人也都未动,心想这样可不行,夜里还有一场恶仗,大家若都这样,会吃不消的,想罢他走过去,接过朱集璜手里的一个食盒,揭开了盖子,顿时大堂中的血腥味就被饭菜的香味冲淡了许多。 “兄弟们!我相信下午的这场意外大家都不愿意看到,但非常遗憾,不幸已经发生了,那就让它过去吧!我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这样的情形今后会经常碰到的,我们权且把它当作一次演练,以后再碰到这样的局面就不至于毫无准备了!他们虽非我们同路之人,但也是我大明的子民,若没有清狗的入侵,他们也不至如此惨死,这笔账这么着也得算到清狗的头上,兄弟们咱们得给他们报仇雪恨。今晚就将有一场恶仗,饿着肚子是不能打仗的,所以我们得吃饱肚子。兄弟们,都把饭碗端起来,咱们吃饱肚子好拿这些清狗的头来慰藉他们逝去的英灵!”黄毓祺把食盒里的饭菜全都端了出来放在公案上,然后盛了一碗饭端在手中对众人说道。 黄毓祺的话很快就有了效果,众人的情绪一下子就被调动了起来,朱集璜立刻放下手中的食盒,揭开盖子把里边的饭菜端了出来,也盛了一碗饭说道:“黄书吏说的没错,我们应该为他们报仇,让那些清狗都知道,他们也只有一个脑袋!兄弟们,咱们吃饭,吃饱了才能多杀几条清狗!”说完他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 经过二人的现场说教,其余众人也纷纷收起了悲戚之色上前拿空碗盛饭。其实众人劳累了一个下午,腹中实也空空,若是就此大吃大喝似乎不合时宜,此番经过黄朱二人的解劝,众人也就收了心情,很快两个食盒里所携的饭菜就被吃得干干净净。 六月的天要黑得晚一些,此刻戌时已过大半,落日已烬但尚未黑透,黄毓祺信步走出了大堂,朱许孟三人也跟着走出大堂,四人一块坐在堂前的月台。 “真是可惜!这么水灵的一个女孩子就这样香消玉殒了!”黄毓祺叹了一口气说道,三人都知道其实刚才堂上的所有人当中就只有黄毓祺最放不下,他之所以劝大家吃饭,是不想让这种气氛笼罩在众人心里,毕竟马上就要正式和清狗交战了,这样的情绪很可能对作战不利,三人都明白黄毓祺的这份苦心,直到此刻他才把积压在心中的烦闷发泄出来。 “是啊!谁都没有想到,她竟会是如此的贞烈!”朱集璜接口道,许孟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中俱是同感。 “有件事非常的奇怪?”朱集璜不想让黄毓祺继续沉浸于悲思之中,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以此来转移话题。 “何事?”黄毓祺果然对这个疑问很感兴趣。 “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那个叫婉儿的少女颈间有朵梅花形的刺青?” “刺青?这我倒是没有注意到,可能是胎记吧!谁会在自己的颈间刺青呢?何况还是一朵梅花呢?”黄毓祺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黄书吏说的没错,据我所知大户人家的小姐确是有人刺青的,至于刺青的部位和内容是什么,那就因人而异了,在颈间刺青的倒确是未听说。但所奇怪的并非此事,那个静儿是剪刀戳劲而亡,巧合的是剪刀刀口戳进去的位置和我所见的婉儿颈间的刺青的位置非常的接近,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吧?”朱集璜说出了自己的所见,然后挠了挠头。 就在朱集璜提出婉儿颈间有朵形似梅花的刺青时,孟原注意到了许用的双眉猛地一挑,面色突变旋即才恢复了过来。以这几日的相处,凭孟原路许用的了解他知道,刚才朱集璜的话必定让许用想起了什么,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情,于是他站起身来路黄朱二人说道:“大哥、朱贤弟,我突感身体不适,想先行告退了,此间事情应无大碍,就算真有事情发生,通过大家聚众商议必能想出个应路之策的,今晚就烦劳大哥和朱贤弟值夜了!” “这……”黄毓祺毫无准备,愣了一下,站起身来说道:“四弟身体不适,可需让大夫前来诊治!” “不必了,小弟略通岐黄,些许小疾尚不至此!” “即如此,四弟回去好好调养!” “多谢大哥体恤!今夜就有劳了!”孟原说完向二人拱手作别,许用也站起身来说了句“有劳大哥和朱贤弟了!” “三弟也要一同……”黄毓祺的话刚说了一半就顿住了,他突然想起,孟原本是客居许用的家里,此刻孟原要回去,许用自是要相陪了,哪有主人不回家,客居之人先回家的道理。 “二位兄台走好!”朱集璜也站起身来,拱手向二人作别,他的脸上并无太多的担心,凭他混迹江湖的经验,孟原断定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离开的真正目的,但他必定能明白自己所谓“身体不适”不过是个托词罢了。 “大哥放心吧!今夜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孟原又安慰了黄毓祺一下,黄毓祺这才无奈地拱手作别,许孟二人一起离开了县衙。天已经黑了,许孟二人顺着来路往家中走去。 第三十九章 谜样荷花 “四弟必是知道这件事和荷花有关了!” “仅此而已!” “你想知道吗?” “愿闻其详!” “你怎么不主动相询呢?” “若是三哥不想说,我就算用刀子指着你的脖子你也不会说半个字的!何况每个人都有一些只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多谢四弟替我找藉口!” “三哥客气了!若是我们两个对调一下,你必然也会替我找藉口的!” “四弟果是奇人!你是我所见过的最为善解人意之人中的一个了!” “想必另一个应该是嫂夫人了!”孟原说完,两人都放声大笑起来。 和一个自己相若的聪明的人对话果然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因为你往往只用开个头,对方就知道你想说什么了,甚至只需一个眼神,双方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孟原没有插嘴,而是静静地并排和许用走在一起,他知道到许用想说的时候,他自然就会开口的。果然没过多久,许用就开口了。 “我虽未亲眼所见婉儿颈间的刺青,但我相信朱贤弟所说的位置和形状丝毫未错,那的确是个刺青,而且是一朵盛开了的梅花!” “哦!” “因为荷花的颈间也有个刺青,而且位置和婉儿的那个应该是一样的,只不过荷花的刺青是朵荷花!” 孟原听到了这个消息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因为在县衙见到许用的表情有所变化之时,他就已经猜到有这样的可能了。 “这一点你应该猜到了吧!” 孟原只得点了点头。 “我见到荷花的这个刺青的时候,确是非常的吃惊,忙追问她缘由,她却告诉我,这个并非刺青,而是胎记!我更加的吃惊,荷花的话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个胎记如此的逼真令我震惊不已,怎么会有如此的巧夺天工,就连花瓣上的水滴都清晰可见!荷花告诉我,刚出生的时候,只是一点朱红而已,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这个胎记也跟着长大而且还渐渐的发生了变化。到荷花长到六七岁的时候,这个胎记已经变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骨朵,从那时起本来就很喜欢荷花的她更加地喜欢荷花了,何员外更是让人在荷花的绣楼附近种满了荷花。到了荷花十二岁的时候,这个胎记就不再增长了,只是这个苞蕊已经相当的成熟了,像是随时都会开放似的,令人惊奇的是随后的几年它却一直保持那个样子,直到荷花行笄礼的时候,那朵荷花才突然完全盛开了,之前却没有任何的征兆。直到我们新婚的当夜我见到了它的全貌,令我赞叹不已。可更令我们吃惊的事情发生在第二天。第二天我们准备起身的时候,出于好奇我又看了看荷花颈间的那朵荷花,令我们大吃一惊的是,它的颜色竟然由红色变成了净白色,它的功用竟等同于一颗守宫砂,我们非常的迷惑。直到后来荷花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之后,我们才知道了关于这个胎记的一些细节。” “就在我们新婚的第七天夜里,荷花做了一个梦,梦中她来到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非常之美,到处都开满了各色的鲜花,荷花本是个爱花之人,何员外更是为了女儿四处搜集了多种奇花异草,然而此处的这些花以荷花这样的见识竟然没有几种品种是她所见过的。奇怪的是那个地方她明明非常的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那个地方究竟是哪儿,正在她彷徨的时候,头顶上突然有人讲话了。是个非常委婉的女声,‘欢迎你回来!’荷花抬头到处看,却不见一个人影。‘这里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只听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你不记得这里了吗?’荷花先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那个声音继续说道:‘看来你现在还没有真正的觉醒,等到你觉醒的时候,你就会想起来了!’‘觉醒!?什么是觉醒?’荷花在梦中问道。‘别着急,等时候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了!’‘到什么时候?’‘当你遇到一个和你有着同样胎记的人的时候将会发生一些事情,等这些事情发生之后,你就会觉醒了!’‘会发生什么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快回去吧,这个地方现在不适合你!’话音刚落,荷花就觉得身子突然地往下掉,她非常的害怕,就大叫着从梦中醒来了。” “你相信吗?”许用说完神驰了一会儿才问道。 “信!”孟原回答得非常的坚决,因为迄今为止已经有多件无法解释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了,所以当许用把发生在自己和荷花身上的无法解释的事情说出来的之后,他没有一丝的疑意。他从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体会到,虽然事情无法解释,但并不代表它就不会发生。更为重要的是,荷花在梦中也提到了“觉醒”一词,而且从梦中醒来之前也曾有过从高处坠落的感觉,这两点在自己身上也曾亲自体会过。 “那将会意味着什么呢?”许用又问道。 “不知道!”孟原真的不知道,自从自己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之后,心中就产生可一个巨大的谜团,为了解开这个谜团,自己有遵照义父的遗言,只身南下来到这江阴小城,并未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直到到了许用的家中见到了那副奇画,自己也曾亲眼所见画中的幻境,然后听闻许用介绍他和荷花之间的以画为媒的故事,晚饭后又听朱集璜提起婉儿的颈间的刺青和静儿致死的刀口的位置几乎一致,现在又听许用说了荷花的颈间竟然也有类似的胎记,以及荷花做的关于那个胎记的梦,看来许用、荷花以及那个叫做婉儿的少女正是自己梦中提到的自己将会遇到的人,但遇到了这些人之后将会发生什么事呢?这一连串的暗示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孟原实在是想不明白,他告诉自己也许等到自己觉醒的那一刻,这些谜团才能真正的解开。目前自己唯一的感受就是,这些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局也许早就安排好了,只不过是让自己以及这些身涉其中的人把这些事情从头至尾演绎一遍而已。 孟原很想把自己的经历告诉许用,但即便这样做了,合二人之力能预见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吗?孟原心中没有底,既然这样还不如保留着这个秘密,让自己独自一个来承担着这份秘密的压力。 第四十章 梦中奇景 说话和思考问题的时候,总感觉时间过得非常的快,很快两人就走到了许用的家门口。这次小莲没有像上次那样在门口久候,门从里边插上了。许用看了孟原一眼,目光中满是迷离,他举手轻拍了拍门。 开门的仍然是小莲,只不过这次她的脸上非常的淡定,既看不出像上次那样的欣喜,也看不出任何的忧虑,如果说之前孟原见到的小莲是一个青涩的苞蕊,一个活生生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那么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个已经完全成熟了的果实,蜕变成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再加上她身上一袭白衣到地,裙摆及衣袖在微风中猎猎而动,美得让人心生敬畏。 孟原发现不但自己吃惊,就连已和她有过肌肤之亲的许用也是满脸的惊异。 “你们回来了,快进来吧!”小莲的声音也听不出丝毫的烟火气。 许孟二人路视了一眼,双双快步走进屋内,小莲等他们进来之后,关好了院门。 更令二人吃惊的是,荷花也是一身白衣,正站在那副画前凝视着那副奇画,小莲已经令人不敢逼视了,而这身打扮的荷花更是让人惊为天人,一种辉光把荷花的身体完全笼罩进去了,显得十分的圣洁,二人突然联想到了当年观世音菩萨在唐太宗驾前显圣的情形,二人均不敢妄动,担心自己身上的俗气会玷污那散发着圣洁的辉光,小莲也走了进来,顿时二女交相辉映,许孟二人恍若来到了仙境。 二人均觉十分的诧异,算起来他们离家不过短短的一天,然而这一天的功夫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使得她们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相公,叔叔你们回来了!”等他们一进屋荷花就转过身说道,她的声音倒是没怎么变化,也许她的声音本来就是这样的。 “嗯!”他们二人都觉得自己身上的俗气惊扰了荷花,怯怯地答道。 “你们应该很累了,早些安歇吧!”荷花的语气非常的平和,但却有种让人无法抗拒之意。 很快孟原就躺在了书房的短榻上,心中想着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今天又遇到几件奇事,而且都是无法用常理解释得清楚的,明天又将发生什么事,这些问题令孟原觉得自己的头变成了平常的三倍,干脆不想了,于是他盘膝榻上依照那块薄绢上的心法练功,很快他就心静如水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完全变了,只剩下了一双眼睛能看见周围的场景,四处开满了鲜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点花的香味都闻不到,尽管自己很努力地去闻,但还是什么味道也闻不到,这些花自己从未见过,倒像是荷花梦中梦到的那个地方。(..tw) 他正在欣赏着这些美景,从花坛的一端闪出一个童子,他坐手提着一个很大的桶,右手拿着一把瓢,走到一株花前放下手里的桶,用瓢从桶里舀出一瓢水来,动作轻柔地把瓢里的水慢慢地浇了下去,原来是个花童。只见他边浇水边路那株花说着话,但是自己只能看见花童的双唇一开一合,至于说的什么自己却听不见,这瓢水很快就浇完了了,花童用手轻轻地摸了摸那株花,才移步前往其它的花前接着浇水,但他这时候浇水远没有刚才那么的专注了,很快他就把剩下的这些花都浇了一遍,他又跑到刚才他摸过的那株花面前,轻轻的拍了拍那株花,这才依依不舍地提着空桶走了。自己想站起来看看他往那边走的,却发现自己的脚根本就不听使唤了,花童离开了自己的视野后就只能看到那片花海了。 花童走了之后不久,自己的眼前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自己想张嘴大声的喊叫,但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却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自己到底怎么了?就在自己正在着急的时候,自己听见了脚步声,他连忙睁开眼睛寻声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突然听见有人说话了:“荷花!你还好吗?我又来看你了,可惜我每天只能来看你一次,因为要把这个花圃里的花都浇上一遍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何况我要把整个东天的花圃都要浇遍,所以我每天只能来看你一次,好了不多说了,希望你能快些长大,明天我再来看你!”那个声音说完,就只听见一阵脚步声了,之后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眼前的黑暗消失了,又能看见那片花海了,突然一阵花香飘了过来,自己的鼻子正常了,正高兴之余,他又听见了脚步声,从脚步声来判断和上次自己听到的那个脚步声一样。很快一个身影出现了,还是那个花童,他仍然向自己上次见到的那样,提着水桶先走到那株花面前,蹲下身子,舀出一瓢水小心地浇下去,边浇嘴里还边说道:“荷花!我来看你了!今天你看起来美极了,真想每天都能这样看着你就好了!但很可惜,我只能陪你一小会儿。”他说完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在那株花的花瓣和叶子上抚摸了几下,直到一瓢水浇完了这才依依不舍地站起来,走到其它花的旁边为其它花浇水。直到他把桶里的水都浇完了,这才返回来,又拍了拍那株花的枝叶说了声“再见”然后才匆匆提着空桶走出了自己的视野。自己这才明白,上次听到的话语必定也是这个花童说的,看来他对那株花是情有独钟的,尽管每天都有繁重的工作,但他都要尽量挤出一点时间来特殊关照一下自己的所爱,还真是个非同一般的孩子!但是为什么那个花童要把这株花叫做荷花呢?这株所谓的荷花无论从哪儿看都和自己所见过的荷花差别过于巨大,也许是自己听错了,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的听个仔细! 花童一直背对着自己,自己的身子又不能动,只能看到花童的背影,尽管无法看清花童的全貌,孟原总觉得这个花童自己一定认识,而且十分的熟悉,但究竟是谁只有等到见到了他的正面才能确认了。孟原心中这样想着,突然间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又能被自己支配了,他一抬右手,右手果然抬了起来,他睁眼一看哪有什么花圃和花台,自己分明还端坐在短榻之上呢。 第四十一章 初现端倪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应该丑时已过了,外面一片静谧,就连一向呱噪的蛙蝉都歇工了,正房那边却仍有烛光摇曳,许用他们应该也有许多话要讲吧,毕竟短短的一夜又怎能把这一世的恩情说个清楚呢!睡觉吧,天明之后还会有许多事要去操持呢,想罢,孟原和衣躺了下来,很快他就鼻息沉沉进入了梦乡。[..tw超多好看小说] 自己再次来到了那个花圃之中,因为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株受到花童特殊照顾的花,和上次不同的是这回自己所有的知觉都保留着,他不但闻到了那直沁心脾的馨香,身形还可以随意地移动,但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在地上留下影子,他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呢?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天空十分的明亮,这种明亮似乎不同于他所熟悉的那种明亮,究竟又何不同却一时又说不出来,突然他发现非但自己没有影子,就连花圃中的花同样没在地上留下影子,为什么会这样呢?他不由得再次抬头看了看天空,终于他发现了不同,难怪自己会觉得天空中少了点什么,天空中竟然没有太阳!难怪会没有影子,那么这些光亮又是哪里来的呢?虽然他想通了一个疑问,但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想不通干脆不想了,先逛逛这个花圃再说,于是认定方向打算迈腿,突然发现自己的身形已经往自己刚才想要去的那个方向移动了,自己又吃了一惊,原来自己的身体还是向上次那样的变小了,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任何的实体,无非是听得清、看得见、闻得到、讲得出,而且这没有实体的身形还能够随着自己的心意飘动而已!这样也不错,他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整个花圃逛了一遍,饶是如此他还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就在他徜徉在美景之中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脚步声,他赶快把自己藏进了花丛之中,刚藏好,一个青年就走进了花圃。 那个青年提着左手提着一桶水,右手拿着一把瓢,看样子应该是来浇水的。那个青年径直走到那株花的面前,俯下身子,从桶里舀出一瓢水,他把瓢稍微倾斜了一点,让水十分缓慢地从瓢里滴落到那株花的根茎周围,轻柔地说道:“荷花,我又来看你了,我好想你!”说完他顿住了话头,用另一只手轻柔地摸着那株花的花瓣。 从以前的情形来判断,这个青年应该是上次自己所见的那个花童,只不过当年的小小幼童已经长成了一个身形伟岸的青年了。而且这次自己清清楚楚地听见这个青年就是称这株花为“荷花”!但不知什么原因,从青年的话语中完全听不出当年的欣喜,反倒是增添了不少的萧瑟的意味。只听那个青年接着说道:“我把东天的花圃照料非常的好,王母特嘉奖于我,把我调派到了??去看管书库,从明天起我就再也不能来看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了!接替我的将会是另外一个花童,相信他同样能很好地照顾你们的!” 一瓢水流得再慢,也终究还是会有流尽的时候,青年放下手中的瓢,双手捧着那株花开得最为艳丽的一朵,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把自己的双唇慢慢地贴了上去,孟原看着他的背影,发现他的双肩竟然微微地翕动,难道他在为今后见不到自己所钟爱的花而流泪吗?孟原的心中猛地一颤,世间竟然会有如此深情之人,这也引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他非常想看看这个有着如此深情的青年究竟生的一副什么样子。 孟原轻轻地飘了过去,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角度,但是青年的脸大部分都埋在了花里,无法看清全貌,但从脸型和露着的眉角来判断,这个人自己原是见过的。 孟原自己也曾有过悲伤流泪的时候,但每次都是很快就止住了,可能自己从未遇到过一件正在令自己感到心痛之事,师父虽跟自己亲若父子,他先逝时自己年纪尚幼,自己仅仅只是痛哭过过一场而已并未感到太多的悲伤;书店的掌柜也视自己有如几出,但毕竟还是一般的雇用关系,等自己坚持要离开的时候,心中虽然也十分难过,但也仅仅只是难过而已;等到义父先逝的时候,由于得到义父的事先告诫,自己也只是悲戚一阵而已。孟原长这么大从未见过有人哭得如此悲伤,况且还是个身形伟岸的青年男子,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一定要看看这个为情所困的青年男子长得什么模样。 当真是一场好哭啊,过了好一会儿,青年才止住哭,他轻轻地放开手中的花,慢慢地把头抬了起来,“三哥!”孟原猛地惊呼出声。但那个青年却没有任何的反应继续着他的动作,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孟原的惊呼。“许用!”孟原坚信自己绝对不会认错人,天底下应该不会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他再次大喊了一声,青年还是没有丝毫的反应,孟原这才确信他们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自己这个没有实体的身体在他眼中根本就像空气一样,完全是透明的,他也无法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自己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在一旁看着他表演。 青年慢慢地站起来,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提起地上的水桶再次深情地看了一眼那株花,这才继续他的工作。很快青年就提着空桶再次饶了回来,径直走到那株花面前,向那株花献上轻轻的一吻,作为离别前最后的纪念,然后才转身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间花圃,他脸上犹自挂着的几颗晶莹的泪珠以及离别前饱含深情的眼神令孟原看了都心碎不已。 孟原刚发出了一声叹息,突听得一个温婉的女声悲戚戚地哭道:“永郎啊永郎,你这千年的深情,我又怎会不知道,虽然我们现在都在天界,但从此却又要天各一方了,剩下我一个孤零零的还有什么意思呢!你知道吗这千年来支撑我活下去的就是盼望着每天能见到你一面而已,每天我都盼望着能看看你的样子、听听你的声音,但现在却又要分开了,看来我们真的有缘无分,注定无法在一起,与其经历这样的煎熬,还不若我们在尘世做一对恩爱的夫妻,虽然短暂但却不失逍遥自在!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我情愿永堕下界也不愿享受这上界的天各一方!”沉寂了一会儿,孟原发现刚才还十分艳丽的那株花瞬间就枯萎了。 孟原正在惊讶之余,另外又有一个女声幽怨地叹道:“你遇到这样一个痴情的人儿,真不知道你是几世才修来的,如果放弃这千年的精修能换来永郎对我的这份深情,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的!荷者,莲也,你尊为师者第六品尚且如此痴情,何况我这无品的野花了!”说罢又是一声长长的哀叹。 她也知道“师者”一说,孟原颇有些吃惊,因为这种借师、友、婢之意,将三十六种花分为上、中、下三等的分类方法,乃是一位已经作古的高贤提出的,除了一些被人收藏的绝世孤本中有记载以外,大多数饱读之士可能听都没有听说过,跟别说亲眼看过了,若不是自己曾经在书店做过学徒而且颇得掌柜的赏识的话,自己也无法得窥这一妙论。 第四十二章 四人同梦 那位高贤将常见的三十六种花按上、中、下三品分成师、友、婢三类,总有“十二师”、“十二友”、“十二婢”之称,所谓师者,即牡丹、兰花、梅花、菊花、桂花、莲花、芍药、海棠、水仙、腊梅、杜鹃、玉兰之类,或古香自异,或国色无双,此十二种,品列上等。当其开时,虽亦玩赏,然路此态浓意远,骨重香严,每觉肃然起敬,不啻事之如师,因而尊其为“十二师”;又如珠兰、茉莉、瑞香、紫薇、山茶、碧桃、玫瑰、丁香、桃花、杏花、石榴、月季之类,或风流自赏,或清芬宜人,此十二种,品列中等。当其开时,凭栏拈韵,相顾把杯,不独蔼然可亲,真可把袂共话,亚似投契良朋,因此称之为“十二友”;至如凤仙、蔷薇、梨花、李花、木香、芙蓉、蓝菊、栀子、绣球、罂粟、秋海棠、夜来香之类,或嫣红腻翠,或送媚含情,此十二种,品列下等。当其开时,不但心存爱憎,并且意涉亵狎,消闲娱目,宛如解事小环一般,故呼之为‘婢’,因此呼之为“十二婢”。(鲰生摘自《镜花缘》) 听那女子言下之意青年对那株被他称其为荷花的深情似乎令她羡慕不已,而她自己对那个青年似乎也暗含情愫,并且这份深情时日非短,少说也近千年了,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孟原一心想看看这位饱含深情的女子,他努力地四处找寻,却不见任何女子的身影,突闻一阵香风扑鼻一个全身素白的女子俏立在刚在青年所站的那个地方,低头轻轻抚弄着那株枯萎的花。 孟原心中本无妄念,但觉这香风实是润人,忍不住想看看这个女子生得何等模样,于是他心念一动,自己的身形随之而动,突然那名女子抬起头来眼中噙满了泪水,但脸上却是满脸的决绝之色。 “荷花!”孟原惊呼出声,这实在是令他太感意外了。三哥他们这是怎么了,突然之间都变得那么的奇怪,可惜他们听不到自己讲的话,要不然的话,自己定要问个明白,解开心中这些谜团。孟原大喊出声,身子也随之一动,突然间花圃、白衣女子都不见了,自己还是躺在那具短榻之上。孟原这才觉醒,刚才不过是南柯一梦而已。 “好奇怪的梦啊!难道梦境中的这些事都是真的?”有了上次那个奇梦的经历,孟原对梦有了一些不同的看法。他知道时间到了,自从自己开始修炼大哥连义交给自己的心法之后,每天的这个时候,自己都会准时醒来,这么多年来屡试不爽。 他下地活动了一下身体,刚打开书房的门,就见到小莲端着洗脸水朝自己走了过来。 “叔叔早!小莲伺候叔叔洗漱!”小莲说完短这盆径直走了进来。他看着孟原满脸的惊讶,又接着说道:“叔叔每天这个时候准时起身,所以我比你起得更早了一点!” “早餐也快好了,叔叔洗漱完就出来用餐吧!”孟原半张着嘴,还没来得及还礼,小莲已经把脸盆和洗漱用具放好转身出去了。(..tw好看的小说) 小莲这是怎么了,自从自己进到三哥家中之后,这已经是她的第三副神情了,第一次的泼悍和伶牙俐齿、第二次的欣喜和恋恋不舍、以及今天的淡定和从容不迫,自己根本无法分清究竟那个才是真实的小莲。孟原用青盐擦了牙漱了口,脑子却也没闲着。 孟原洗漱已毕举步走出书房,刚进厅堂就看见许用和荷花已经端坐在厅堂之上了,孟原赶紧躬身道:“三哥、嫂夫人早!” 许用和荷花也起身还礼,三人犹自客套,“相公、小姐,叔叔,早餐准备好了!”小莲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顿时厅堂内就飘起一阵特殊的香味。 早餐很丰盛,不知道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四人都没有开口,孟原很想说点什么调节一下气氛,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什么才能让大家摆脱心中的那份凝重,因此他也只好作罢,低着头大口地把自己的那份食物往嘴里送。 许孟二人拜别了荷花和小莲,刚走出院门,许用就问道:“昨夜睡得好吗?” 孟原点了点头,他突然有了种怪怪的感觉,但究竟怪在什么地方他却又说不出来,总之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你没做梦吗?” 孟原刚想回答,许用却又接着说道:“我昨夜做梦了,而且那个梦简直怪异之极!荷花、小莲也都做梦了,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我们三人做的梦竟是一样的!” “哦!”孟原也觉得非常的吃惊。 “我们都梦到了一片很大的花圃,花圃的里边有个花童在浇水,而那个花童却对其中的一株花情有独钟,后来,那个花童长大了,仍然对那株花十分的眷恋,虽然他们每天只能见一面,但他们却都十分的快乐,忽然一天花童跑来向那株花哭诉,因为他的辛劳,花圃被照顾得很好,他即将被调任另用,但从今以后他们就不能见面了,很久花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花圃,就在花童离开之后,那株花转瞬就枯萎了,而那个花童和我长得非常的像,那株花也被那个长得非常像我的花童称为荷花!”许用木然地把昨夜的梦说了出来。 许用刚开了个头,孟原就知道这个梦的结局了,因为他很清楚,做了这个梦的人不是三个,而是四个!自己也做了一个同样的梦,这到底有什么暗示呢? 走在去县衙的路上许用的脑袋里装满了疑问,那个奇怪的梦究竟意味着什么?自己、荷花、小莲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本来以为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真爱的心,此刻却悄悄地被小莲挤占了进来,而且他明显地感觉到小莲在自己的心里竟然越来越重了,这一切又是为什么?这些问题把许用的头搅得乱七八糟的,他不由得摇了摇头,满脸迷茫地叹了口气。 “三哥大可不必烦恼,一切随缘就是了,凡事若是太过执着反而不好,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是无法隐瞒的,自己心中喜欢谁多一些喜欢谁少一些自己是非常清楚的,这是勉强不得的!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们谁也无法预料,我们现在能做的仅仅只是过好我们的每一天而已,至于明天该如何做、做什么,那是明天的事情,一切到了明天自会见分晓,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三哥若是一味地强求,反倒落得下品了!”孟原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玩笑,这句话是他真实的感受,并非随意捏造而成,这是他结合自己短短二十年的经历得到的感悟。后来孟原才知道正是由于大哥的点化,自己才有了这番感悟。 “四弟说的没错,内心的感受确实是无法隐瞒,我可能真的是过于执着了,也许学会放手一切就可能会好起来的!”许用看着孟原的眼睛说道,他发现孟原的双眼清澈见底,让人一眼就能看见一颗透明纯净的心。然后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四弟的境界却是高出为兄不少,看来为兄今后得向四弟多多请教了!” “三哥客气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若是你我的角色对换,我未必有三哥这番作为呢?”孟原脸上漾起了微笑。 “四弟的这番解释也有道理。今天还有很重要的军情要处理,让我们暂且抛开这些儿女私情,切勿让它们扰乱了我们的思绪!”许用说完脸上也浮现出了一缕阳光。 “对!不知道昨夜的情况如何,我们快去县衙大堂吧!”孟原脸上的微笑中增添了几分坚定。 “好!”许用脸上布满了豪情,他说完携起孟原的手迈开脚步朝县衙走去。 第四十三章 初战告捷(上) 二人走到离县衙老远的地方,就见一人飞身迎了上来,二人瞧见来人的身形就知道定是那朱集璜,但等得二人的心念刚止,来人已来到二人面前站定。二人抬眼一瞧不是朱集璜却是何人。 “好消息!好消息!三百余名郡兵昨夜悉数被奸于秦望山!”朱集璜大声地把自己知道的新闻向二人传达到。 “果然是好消息!”许孟二人异口同声道,但二人的语气显然没有太大的惊喜。 “你们不高兴吗?”朱集璜感受到了他二人的冷淡。 “并非他们不高兴,只不过这个结果早就在他二人的预料之中了,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的冷淡!”一个不算很熟悉的声音在朱集璜的身侧响起。 三人侧目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年纪和孟原不相上下的青年正快步朝他们走来,刚才他们都太过专注因此没有注意到他的来到。 “老夫人安好否?”孟原躬身问道。 “托恩公仗义援手,家母已无大恙,现有老家人看护,一切均已在掌控之中!小生特为拜谢恩公而来!”青年也躬身还礼道。 “那就好!些许小事何劳公子亲自前来,想来公子此番前来必有作为!” “孟兄果然长就一颗玲珑心,什么事都瞒不了你!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打算加入你们的行列,但恐他人误会,故此特请二位兄长给小生引荐引荐!”青年正色答道。 “陈兄多虑了,凡是愿意加入我们队伍的仁人志士我们都欢迎之至,何言引荐呢?”孟原也正色道。 “欢迎陈兄的加入!在下许用,乃本地一介贫儒,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你我兄弟相称即可。”许用脸上满脸的真诚。 “承蒙不弃!陈雨然涕零不尽!”青年说完躬身向三人一揖到地。 “雨然兄客气了,如三哥所说,你我都是兄弟,何须如此客套!”孟原还了一礼道。 “你们别酸了,昨夜的胜利难道就不值得庆贺吗?”朱集璜见他们三人不住的作揖打躬,完全不理会自己的兴奋插言道。 “朱贤弟教训的是!我们三人只顾着酿醋,把朱贤弟冷落了!即如此,就拜托朱贤弟将昨日的情形复述一遍,我等洗耳恭听!”孟原戏谑道。 朱集璜微微一笑,正色道:“昨夜酉时刚过,我就领着第一路兄弟赶至了黄昌河沿岸并渡过黄昌河在盛家凹的左近埋伏了下来,这可难为了这帮兄弟,因为天还大亮为了不发出一丁点声响,兄弟们只能各找场所掩身,所幸盛家凹的百姓听闻郡兵要来大部分都逃离了村子整个村子空空荡荡的,兄弟们隐身于此倒也非难事!我亲自选派了几名兄弟负责警戒,让剩下的兄弟们抓紧时间休息一下,随后自己窜上了一棵大树亲自参与了警戒,就这样我们这一路兄弟就在盛家凹潜伏了下来,静候着清狗的队伍到来。终于三百郡兵的先头已经接近盛家凹了,负责警戒的兄弟们把消息传了回来大家都兴奋极了,我抬头看了看树梢,知道风向对我们非常的有利,真是天公作美,直到清狗的队伍过去了大半我才从树上下来,看了看众位兄弟压低声音说道‘这次行动的关键就在于咱们此刻的火攻能否奏效,其余几路兄弟还等着咱们的捷报,为了减少其余几路兄弟的伤亡,咱们要尽可能地利用好你们手里的工具,让这些清狗也尝尝被火烧的滋味!陈公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咱们,咱们绝不能教陈公失望,更不能让全江阴的百姓的失望!兄弟们,把你们积压在胸中的怒火全都发泄在这每一支复仇的火焰上吧!’说完一挥手,所有兄弟立刻把准备好了的裹上了松脂、硫磺等引燃物的布条缠绕在箭头之上,很快一百五十支点燃了的火箭演化为一条腾空而起的火龙飞向了整队清狗,对方还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又是一条由一百五十支火箭构成的火龙飞了过去,紧接着兄弟们放下手中的弓箭,捡起先前准备好的松枝、油毡等易燃物尽力抛向了对方的阵营,霎时间整个清狗的队列就被一片火海吞噬了,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清狗一个个都变成烤猪,哀号声此起彼伏,火攻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为了配合其他兄弟们的行动我让我这一路的兄弟们四散开来大声地呼喝着,那些没被烧死的清狗弄不清楚我们这个方向究竟有多少人均不敢贸然上前,顿时慌乱不堪,但很快他们就镇静了下来,一个头目迅速清点了他们的伤亡情况,重新纠合成了一支近二百人的队伍,就在他们整队打算从从常州败退的时候另两路兄弟依照约定对清狗们再次发动了攻击,两位徐兄各率领着一路兄弟从左右两侧对清狗一番猛攻,清狗们立刻又是一阵慌乱,但很快就再次镇定了下来,他们叽里呱啦地一通乱喊马上变换了队形,剩下的百多人人聚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圈子,他们两人一组,背靠背地组成一个很小的攻守兼备的团体,然后这些小的团体又聚合成一个更大的团体,兄弟们大都是未经战事的农人,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大家只会拿着长枪刀斧胡乱的戳来砍去,但大家凭借着一股气势和人数上的优势,很快就令几十条清狗命丧当场,虽然如此仍有五六十条颇为凶悍的清狗突破的兄弟们的两面夹击冲了出去,朝着常州方向逃窜而去。有些兄弟正欲追赶,?观海立刻出言阻止道‘穷寇莫追,何况前边还有咱们的季贤弟等着他们呢!大家赶快清理现场,把受伤的兄弟先送回城中,剩下的兄弟随我前去灭火!’说完他当先冲向了火场,我也招呼我们这路兄弟一起灭火,于是三路兄弟合兵一处奋力灭火,虽然风助火势烧得很旺,但大家齐心协力很快就把刚才立功的那场火扑灭了。清狗败退之后留下了大批的军资物用,我们收拾了许多东西统统都带了回来,毕竟这些东西都是兄弟们用血汗换回来的,而且这些装备对于辎需匮乏的我们来说都非常的有用!我见此间事情已了就将现场托付给了两位徐兄自己飞身赶往西湖村去了。” 第四十四章 初战告捷(下) “那帮清狗可真够彪悍的,等我赶上他们的时候他们竟然一路逃窜至距西湖村不足一里的地方了,我迅速找了个绝佳的位置隐身其间,世美兄派出的值哨的兄弟发现了清狗的踪迹在树上发出了暗号,正在村中等得焦躁不安的季贤弟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他对众位兄弟说道‘兄弟们,我可是在陈公面前夸下了海口,若是放跑了一条清狗,我季世美当场自刎,届时烦请兄弟们把我们的人头交还给陈公,以后每逢清明重阳来给我点上三柱清香即可!我刚才所说并非我季世美贪生怕死,只是如若真的放走了一条清狗我季世美根本无颜再回到江阴面对江阴的父老乡亲的,所以为了江阴的父老乡亲,不论逃过来的清狗有几条,我希望这里就成为他们的墓地!兄弟们能不能做到?’‘能!’他们的声音也不算高,但也足够嘹亮。言毕世美兄大手一挥,他所统领的一百五十名兄弟立刻埋伏在了村口的道旁,而他自己也闪身一颗大树之后静候那些残兵的到来。不一会儿树上的兄弟又发出了敌人已经接近的暗号,季贤弟却已在树后等得不耐,他抽出斜插在背后的两把大刀,提在手中冲埋伏在道路两旁的兄弟们大喊一声‘兄弟们!在别人身后偷袭算不得英雄好汉,咱们不等他们近前了,大家随我上前跟他们来个面对面的厮杀!’说完他不等兄弟们反应过来,当先一人提刀边冲向前去,大家见他如此,也个个也提着手中的刀枪跟随他冲上前去。(..tw)那帮残存的清狗正仓皇奔逃忽见一人杀气腾腾地提着两把大刀冲向他们,当先的那名头目及几条清狗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就已经成了世美兄刀下的亡魂,剩下的几十条清狗只得仓促应战,紧接着百多号人手提刀枪冲将上来,他们本已无心恋战再加上没有了发号施令之人,刚才那样的阵势无法聚集他们只得夺路而逃,世美兄一看眼前这副情形,放声大喊道‘兄弟们,这帮狗娘养的也是知道害怕的,一个个也都是人身肉长的,让他们尝尝被人追杀的滋味,莫要放跑了一条!’兄弟们应声而追,顷刻间这几十条清狗就被斩杀干净,道路旁、树林内、田间地头随处可见清狗们的尸体,当真是大快人心啊!季世美兄立即召集兄弟清点人数,竟然没有一个兄弟受伤,现场很快就清理完了,世美兄带领着兄弟们回城复命了,我也撤身赶了回来!”朱集璜一口气讲把自己知道的统统讲了出来。 “这位仁兄当真了得,短短数言就把昨夜情形恍若重现在我们眼前,当真了不起啊!”陈雨然听完朱集璜的复述,面带微笑赞道。 “微末伎俩让陈兄见笑了,小弟原也读过几年书。”朱集璜也是笑吟吟的。 “但不知所有之事都是仁兄亲眼所见?”陈雨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件件属实,决无虚言!” “从仁兄埋伏的盛家凹赶至西湖村少说也有七八里地,清狗遇袭后必是全力逃命,仁兄能后发而先至已令人生疑,据在下所知到现在为止尚未有任何一名参与行动的兄弟回来,而照仁兄所言你也是从西湖村赶回来,为何仁兄竟然赶在了他们的前头呢?”陈雨然双眉紧皱道。 “陈兄有所不知,从西湖村到江阴不到四十里,这点路程对于常人来说可能需要花上一两个时辰,而这点路程对于我们这位朱兄来说半个时辰足矣!”许用面带笑意替朱集璜解释道。 “原来如此!原来仁兄尚有如此异能,请恕在下无知!”陈雨然说完向朱集璜躬身一揖。 “陈兄客气了!”朱集璜赶忙伸手搀住,没让陈雨然的礼施完。 “兄弟们的伤亡情况如何?”孟原没有理会朱陈二人的纠缠,问了个核心的问题。 “当场阵亡三人,有两人在返城途中伤重不治而亡,另外伤十九人,其中七人手足均有伤残,其余十二人伤势较轻!”听到了孟原的问题,朱集璜的脸上的兴奋立刻就消失了。 “伤亡的应该都是二位徐兄所统领的二三路兄弟吧?” “没错!果然事事都无法瞒住孟兄!” 孟原没说什么,只是眉间浮上了一片忧色。 “恩公可是有什么忧虑?我发现从恩公听到季贤弟带领众兄弟冲杀时起,就面现几分忧色。”陈雨然向孟原问道。 孟原答道:“陈兄的观察得十分仔细,小弟心中确实是从那时起就有了担忧。”说完他和许用对视了一眼,这才接着说道:“刚才朱兄的话大家应该听得很清楚,诚如刚才朱贤弟所说,那帮郡兵在遇到了突然的袭击遭受了重创之后仍然能在极短时间内就纠合在了一起,而且除了锐气稍减之外战斗力并未减少多少,到了第三次遇袭时仍然有交战的意图,只是迫于形势才不得不放弃各自奔命的,如果是我们的兄弟受到了这样的重创,恐怕早就作鸟兽散了,这就是我所担心的。”他说完看了看陈雨然接着说道:“我为何断言是受伤的兄弟全是二三路的兄弟呢?因为朱兄所带领的第一路兄弟把火引燃之后并没和他们发生正面的接触,只是利用了声势同时借助火势使得清狗不敢贸然行动,而如朱兄所说逃到西湖村的清狗唯有区区几十条而已,这就说明逃出来的近二百名郡兵有一多半被前两路兄弟们所阻截了,当他们见到世美兄的神威时本来是打算反击的,无奈敌我双方力量过于悬殊这才选择了逃窜,也就是说到了此刻他们仍有意再战只是形势所迫成了强弩之末,否则世美兄他们不付出点代价是很难取得如此战果的!而这就反过来证明了,二位徐兄所统领的两路兄弟为了能截击他们必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所以我断言全力阻截清狗逃窜的二三路兄弟们必然有所损伤!而且朱兄也已明言世美那一路兄弟无一伤亡。” 孟原说完看了一眼众人又接着说道:“说到这我要给大家泼点凉水,通过我刚才的分析,大家不难发现经过训练的正规部队确非我们这些仅凭一股意念聚集而成的队伍可比,我们切不可因为这一场小小的胜利就冲昏了头脑,更不可小觑了这帮清狗,他们的战斗力之强悍可能远远超出了我们的相像!”孟原说完又看了一眼许用,许用会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孟原担心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一点更为重要的他无法向大家说出来,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和自己分享一下而已。 第四十五章 火器高手 “孟兄分析地果然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咱们快回县衙吧,一会儿让陈公等急了!我先行一步,把这些情况禀明陈公,请他尽早决断!”朱集璜说完向三人一抱拳,转身向县衙飞身而去,顷刻间就只剩下了一个小点。(..tw好看的小说) “这位仁兄果然所言非虚,有此等异能傍身难怪昨夜之事他恍若亲历!”陈雨然不由得叹道。 “我们也快些过去吧,我们还要向陈公举荐另一位异士呢?”许用笑道。 “异士?他有何能为?”陈雨然满脸的不解。 “走吧,到了大堂之上一切就自然明了了!”许用说完举步朝县衙走去,陈雨然只得又把目光投向孟原,不料孟原也只是微微一笑,跟上了许用的脚步,陈雨然看着二人的背影,挠了挠头也快步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三人刚进得大堂陈明遇就迎了上来,许孟二人刚要躬身施礼却被他一把携住二人之手说道:“刚才朱贤弟将你们的担心告诉我了,我听了之后不免惊讶之极,二位贤弟所料非虚,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大哥别着急,凡事总有应对之策,请宽坐!”许用的脸上丝毫不见慌乱。 “兹事体大,叫我如何能不急呢?”陈明遇确是满脸的焦急,就连昨夜在堂上值夜的黄毓祺也是满脸的忧色,只是他见陈明遇已经开口相询,而且两位智囊已经都到齐了,所以他并不显得向陈明遇那么着急。 “大哥我先来给你介绍一位异士给您认识,保证你会放宽心!”说完他伸出另外一支空着的手指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陈雨然,然后面带微笑地说道:“陈兄,快把你的绝技向陈公展示一番吧,免得他着急!” “异士?” “你怎知……”陈明遇和陈雨然两人截然不同的表情。 “没错!据我所知,他在火器方面的成就就算找遍整个苏杭也很难再找到一位向他这么厉害的人物了!而且他是个左撇子。”许用的话是回答陈明遇的,但他的眼睛却一直在看着陈雨然。 “这可太好了,我们现在正缺一位火器方面的高手,我昨夜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虽然现在江阴有十几尊大炮,虽有火药无数,但铁子数量有限,战事一起很快就会告罄的,以我们现有的装备没有火炮的支援要守住整个江阴是十分困难的!现在突然有了这么一位火器的高手,我们防御的力量一下子可以提高数倍,实是令人快慰啊!至于是左撇子还是右撇子那倒是无关紧要了。”说罢他竟然放声大笑起来,刚才的忧虑却分毫不见了。 “三弟果乃神人,寥寥数语就让陈公转忧为喜!”黄毓祺的面上也是云开雾散,他知道有了这二人在,再棘手的事情也会变得非常的简单。 上的众人也虽在陈黄二人面上也都露出了喜色,只有陈雨然一人满脸的迷惑。 “你一定是想知道我那三弟是如何知道你的身份的吧?”陈明遇笑着拍了拍陈雨然的肩头接着说道:“看着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想起当初我也是一副和你差不多的表情,也是这样满脸的疑惑。你定是还不知道我这位义弟的能为,每次只要我的双眉一皱,他就会知道我为何事所愁,而且每次他都猜中我的心事,我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透明的人,什么都瞒不住他。他一旦猜中了我的心事,很快他就会告诉我一个解决的方法,他提供的这个方法就算我长了两个脑袋也没有他考虑得那么周详!”说完他转向许用说道:“你就快揭开谜底吧,免得我们这位异士的脑袋快有三个这么大了!”说完他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是啊,快揭晓吧,就连我都巴巴地向知道过程呢!”黄毓祺也笑道。 “其实,这只是听起来比较玄乎,等我把过程说出来你们就会觉得非常的简单。要弄清楚这个问题,首先要弄明白什么是火器,火器是一种依靠火药燃烧而把管身内的弹丸飞射出去的一种武器,相较于咱们惯用的刀斧而言具有更大更远的杀伤力。而研究火器就必须经常和火药打交道,和火药打交道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弄不好会留下很多的‘恶果’!”许用说到这儿,瞟了瞟陈雨然的眉角,大家也随着他的目光转向了陈雨然的眉角。 只听许用接着笑道:“据我所知,火药是由木炭、硫磺、和硝石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而成的,既然如此,经常研究它们的人的身上,一定会有股混合了硝石和硫磺特殊的味道;另外,研究火药的最终步骤一定会让它燃烧,既然是燃烧,必定会留下一些痕迹,而这些痕迹最容易现身的地方就在于……”许用说到这儿又瞟向了陈雨然的袖口,于是大家又把目光转向了陈雨然的袖口,大家发现陈雨然的袖口有许多口径不一的小洞,有的小似米粒有的却大过黄豆,大家虽然看到了这些现象,但还是满脸的迷惑,于是众人又把目光转向许用。 许用只得接着说道:“大家也许刚才都看到了一些东西,但不明白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那我就告诉大家吧!我想大家都注意到了陈兄的双眉了,的确,他的双眉是有些异于常人,但这不是天生的,而是拜某种东西所赐代得以如此的,是什么呢――火药,没错就是火药,他的右边的眉毛在一次研究当中被火药燃烧时产生的火焰燎去其中的一部分,而这次的意外还把他右耳之上的一部分发迹同时燎去一部分,大家也都知道眉毛的生长速度是赶不上头发的,所以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修复之后,他的鬓角基本上已经看不出什么了,但是他的眉角却还留有一些痕迹,致使他从正面看起来有些不自然,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说到这他看见朱集璜的目光已经转向了陈雨然的袖口,许用接着说道:“没错!朱兄判断的没错,就是袖口!大家知道在研究一件东西的开始阶段,是很难把握的,特别是火药这种东西,弄不好就会引发剧烈的燃烧,既然窜起来的火苗能把眉发燎了,那么窜起的火星也很容易在袖口等容易接触到的地方留下痕迹的。”许用说到这儿,大家终于明白他刚才目光所指的含义了。陈雨然刚才还满脸的疑惑,此刻已经变成了满脸的叹服。 许用看了一眼陈雨然接着说道:“这些只能证明陈兄接触过火药而已,而能证明陈兄在研究火器的确凿证据,此刻还在陈兄的身上!” “我……身上?”陈雨然脸上的叹服又变成了疑惑。 “没错!请你把双手举起来!”许用面带微笑说道。 陈雨然发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只得将自己的双手慢慢地举了起来。 “大家看,陈兄的双手与大家的双手有何不同?”许用把陈雨然的袖子拉了拉,露出了一双手臂,然后他指着陈雨然的手臂对大家说道。 众人盯着陈雨然的双臂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眉目来,只得把目光又转向许用。许用只得接着解释道:“大家先看右手,拇指靠近虎口一侧、食指第一指节的指肚、以及中指一二指节靠近食指一侧都有很厚的茧子,而无名指和小指几乎没有茧子,大家都知道茧子形成的原因,说明他经常使用某种特殊的器具才会留下如此的痕迹,右手拇指、中指、食指指节上的纹理之内还留有火药燃烧过后残留的痕迹。大家再来看看他的左手,左手的整个手掌心几乎都布满的茧子,而其它部分几乎没有,这就说明他长期需要用力地握住某种管状的东西,这也说明了他是个左撇子。结合他的双手的茧子的位置以及右手指节里的火药燃烧过后的残留物就不能判断出,他必是经常需要用左手紧握住某种管状的器具,而右手握紧加工管状器具的工具兼之引燃火药,因此不难判断出他正在研究火铳、火炮之类的火器!而陈兄如此的年纪,手上的茧子已经有如此之厚了,看来没有没有七八年的功夫是很难磨炼到如此境界的,而一个人从少年起就一直浸淫其间的技能又怎么可能输于他人呢?” 到了此刻众人终于明白了许用判断的依据,当他把过程说出来的时候,听着十分的简单,但若是他不揭破事实和相像之间的关联,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节的。众人心中不禁满是钦佩,而陈雨然更是盯着自己的双手发愣,他始终想不通,自己偷偷研究火器这件事除了家人之外几乎没有一个人知道,为什么许用仅仅看了看自己的这双手就把自己多年的秘密这样轻易地揭露了出来。 上更有几人盯着自己旁边之人的手端详,似乎想从中看出看出什么端倪来。 “这些不过是些雕虫小技而已,不值得大家如此的震惊!比起?观海等几位英雄的能为来说更本不值一提!”许用见堂上众人除了孟原之外人人俱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开口劝慰道。众人心中均明白这不过是他的谦辞而已,要真正达到这样的境界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的磨炼才能达到,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不见得比?观海他们现在拥有的能为所付出的代价少。 第四十六章 初见守备 大家正在堂上热闹突闻堂外有人高呼:“陈典史,下官来看望你了,还给你带来了一份厚礼!”声音分外的洪亮,虽然在堂外仍然震得耳膜嗡嗡直响。(..tw) 陈明遇一听此人的声音,似乎很是熟悉,但究竟是谁,一时之间无法断定,只得敛衽肃容往堂外走去,黄、许、孟、朱等众人依次跟在他的身后,众人出得大堂,只见一条大汉推搡着一个人立在县衙门外,此人身形魁梧满面虬髯,一双豹眼精光闪现,他见到陈明遇等率领众人出来,这才上前说道:“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想才月余,陈典史就做起了这江阴的头领了!”众人到得近前,对他那洪亮的声音有了更深的感受。 许孟二人用目光交流了一下,二人均觉得此人并非善类。 “我当是谁,原来是顾元泌顾守备,自从上次一别已有月余,一直杳无消息,不知顾守备此番前来有何见教?”陈明遇说得不卑不亢。 “你放心,我不是来和你抢这个什么首领,我闲来无事正好抓到了一个奸细,特给你送来当作我的一份见面礼,听说你在这里主事,想来你手下谋个差事,希望陈典史看在你我同僚的份上,给兄弟一口饭吃!”他的声音依旧十分洪亮,丝毫不像是有求于人。 “顾守备言重了!我当上这个首领不过是仗着平日里积下的几分威名以及众位兄弟抬爱罢了,不然的话凭我的能为莫说是个首领,即便是要我做回我的本行恐也难以胜任的,顾守备与陈某一武一文,相较起来守备的官阶还高过陈某呢,守备若是愿意带领众位兄弟共举义旗,陈某甘愿拱手将这个位子让给顾守备!”陈明遇说得大义凛然没有丝毫的造作。 “此话当真?”顾元泌的声音有些微颤。 “绝非戏言!只要顾守备真心带领众位兄弟共图大业,陈某决不食言!” “玩笑而已,陈典史切勿当真!”顾元泌看到众人之中有多人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马上干笑了几声接着说道:“还是说正事吧!我把这个奸细交给你了,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先告辞了,陈典史今后若是有什么差遣派人来家中支唤一声,我顾元泌保证随叫随到!”说完他将此人向陈明遇一推,对陈明遇一抱拳,也不等陈明遇表态,就转身大踏步地走了,任凭陈明遇在身后如何的召唤,走得十分坚决。 “这厮竟然如此无礼!”朱集璜未等顾元泌的身形消失就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此人虽然狂傲无礼,若论带兵交战却强于我何止百倍,若是他真有意和大家一起共赴反清大业,我们反清的力量又将得到充实!”陈明遇仍是为未能挽留住这样的一位悍将惋惜不止。 许孟二人听了之后又用眼神交换了一下自己的看法,他们的意见还是很一致――若是真由顾元泌来统领的话,局面将会不堪设想!可以说顾元泌留给众人的印象非常的不好,尽管有许多人都是第一次和他接触,但大家给他的评论却是相当的一致。 “虽然顾守备走了,但他也留下话了,以后若真有需要,老夫愿做一回说客,定将顾守备招至陈公麾下!”黄毓祺接过了陈明遇的话头出言安抚道。 “好!有大哥出面料那顾守备必能答应!”陈明遇满脸的喜色,声音也满是欣喜。 “虽然未得悍将,却也得了一位能人了,也许过些时日我们就要倚仗雨然兄了。”许用说完看了看陈明遇接着说道:“此间无事了不如让他回去料理后事吧!”陈明遇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看来他还是为未能让顾元泌参与进来颇感遗憾。 “既是如此,陈雨然在家恭候各位的调遣,但有所命无所不从!”陈雨然说完向各位一一拜别转身走了。 “我们赶快享用顾守备送给我们的大礼吧!”许用出言转移了话题。 “对啊!大家快回到堂上,我们来享受顾守备送来的大礼!”陈明遇说完,当先转身回到了大堂,众人也纷纷跟着回到了堂上,那个被顾守备推搡而至的人也被两名弟兄带到了堂上。 “堂下何人,还不速速招来!”陈明遇坐在了公案后,恢复了他往昔的威严。 那人却跪在堂下始终一言未发。 “瞧你……生就一幅奸佞小人的模样,看样子也不像好人,来人,拖将下去,重打二十大板!”陈明遇说完大手一挥,当下就闪出两名弟兄,把此人拖了下去,很快就传出了板子落在人身上发出的特殊的声音以及那个人的哀号。 “别打了,别打了!我招了,我全招了!”才不过七八下,那人已经经受不起了,想是他从未吃过这样的苦头,就连求饶的声音里面都渗透出了痛意。 那个人想挑死狗一样的被这两名弟兄拖上了大堂,他一见到陈明遇就大声的嘶喊道:“我乃受人所托,送一封乞降书出城,于是我只身前往北门打算伺机出城,未曾想在城门口被方才那个虬髯大汉给撞见,他硬说我不似好人,就将我捉住擒来了此处!” “你可有凭证?” “有!我怀中有降书一封,老爷一看便知!”此人一直没有抬头,他只是用手无力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似乎他对于疼痛过于敏感。 陈明遇一挥手,立刻就有一个兄弟上前从他的胸前一阵探索,很快就搜出了一封书函,那个兄弟双手把书函呈给陈明遇。 陈明遇接过来拆开一看,信瓤儿用的并非一般常见的信纸,而是一张普通的白纸,但上面只写了寥寥数语,其余的地方都空着,陈明遇看完将信瓤儿递给了黄毓祺,黄毓祺看完有递给了许孟二人,朱集璜也凑了上来,并将信的内容念了出来:“今夜子时,如蒙不弃,定当来投!”朱集璜念完,他挠了挠头脱口道:“好奇怪的信啊,既没有抬头,落款同样没有署名,却画着一只螃蟹,内容更是随随便便,真令人费解!”说完他拿起信纸对着亮光看了看,想从这张薄薄的纸上找出点破绽,但他翻弄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朱贤弟是怀疑,这张信纸中有古怪,里边藏有暗语?”黄毓祺见他拿着信纸折腾不禁脱口问道。 “不错!干我们这个行当的,最怕留下任何的证据,就连书函也是经过特别的处理,我们一般会将字迹用一种自己配制的药水写成,等自己干透了,就什么痕迹也看不出来,而懂得配方的同路人用解药一涂,字迹立刻就会显现出来了。但是若是方法不对,就什么也得不到了,所以经过处理的书函即便落入了对头或是公差的手里,他们若不懂得其间的诀窍,也将是空欢喜一场,这在江湖上是很平常的事情!”朱集璜宣扬着自己的经验。 “即如此,就烦劳朱贤弟快去检验检验,心中若真是藏有密语,兴许又是一个天大的秘密!”黄毓祺动容道。 “那就请大家稍候片刻!”朱集璜说完,把信交还给陈明遇,飞身出了大堂。 第四十七章 解读密信 大家还在大堂上感叹他的身手敏捷之时,他已经端着一大盆水和好几个瓶瓶罐罐走进了大堂,等他把手中的东西放到了地上,大家心中更是一阵叹服,因为要端着这样一盆水走来走去,身上竟然没有被水溅湿一点,这样的功夫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和他比肩了。 朱集璜看着众人惊叹的脸孔,有些不自然的说道:“这个盆我没有经得主人的同意就借来了,但是这些东西可都是我自己的!”他说完有些歉意地挠了挠头,没想到他的话音刚落,却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没关系,反正都是为了大事,如果一会儿事主怪罪我替你挡驾就是了!你快把这封信的秘密揭示出来吧!”陈明遇忍住笑,捋了捋胸前的长髯。 朱集璜也能弄明白众人因何发笑,但他得到了陈明遇的首肯和支持,也顾不得深究个中的原因了,他站起身来,从陈明遇手中接过那封信非常小心地把它摊在公案上,然后拿起其中的一个小瓶子,拔开了瓶盖从瓶中小心地滴出了一滴液体,很快众人的鼻子里就闻见一股酸味,堂下有嗅觉灵敏的人脱口而出“陈醋!” “没错!”朱集璜回头往人群中看了一眼,接着他的检验,只见他从身上掏出一根削得非常圆滑的棍子,在滴有陈醋的地方拨弄了几下,然后把信拿起来迎着门外的光亮处端详了起来,直到那滴醋已经干透了纸上仍然没有任何的变化。然后他又拿起另外一个瓶子里重复了刚才的动作,直至最后一个瓶子里的液体也检验过了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的端倪。 见他折腾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丝毫的进展,堂上有些兄弟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些许失望,但朱集璜的脸上却还是不甚着急。他把这几个瓶瓶罐罐收好放到一处,接着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包袱,从里面拿出一根像笔管样的东西,他双手反拧,一个像笔套样的东西就拔了出来,把剩下的那部分贴近自己的嘴巴,他吸了一口气,对着手中的那部分猛的吹了口气,一下子一股火苗就从中冒了出来,“千里火!”有识货的兄弟又喊出了声。 朱集璜仍是笑笑,那把千里火攥在手中,另一只手拿起那张滴着各种液体的信纸移到了千里火的上方,让火苗和信纸之间间隔了一段距离,然后小心地来后移动着千里火,不久大堂之上就弥散着一股混合了多种气味的怪味,不少人已经轻轻掩上了鼻子,朱集璜的双眼却一直盯着那张信纸,毫不理会正袅袅娜娜地从纸上升起的几缕青烟。但是直到那张纸已经开始微微变色了,还是没有任何隐秘的字迹出现,不知道是因为火苗还是别的原因朱集璜的鼻尖上已经现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tw) 又撑了一会儿,朱集璜选择了放弃,他把信纸整张的放进水中,然后收好千里火仍是放进那个小包袱之中再把小包袱贴身收好,然后他伸手捏住信纸的一角来回的在水中搅动,才把信纸从盆里拎出水面,飞身跑出了大堂,有几个身手敏捷的兄弟也跟着他跑了出来,只见他正对着太阳仔细地翻看着那张已经浸透了的信纸,但可惜他还是一无所获。 朱集璜带着满脸的愧疚,回到了堂上把信丢在了公案上,垂头丧气地对陈明遇说道:“学生无能,未能勘出其中端倪,但我坚信其中必有隐情,只是学生计短无法窥得其中秘密!”说完他长叹一声。 “是不是每种隐匿字迹的方法都有其对应的还原的方子?”陈明遇正要出言安慰朱集璜,许用已经抢先开口了。 “是啊!我刚才所用的几种液体正是我以前所知道的几种让被隐匿了的字迹显形的方子!”朱集璜心不在焉的答道,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许用问这样的问题还有什么意义,于是接着问道:“许兄问这干嘛?” “陈公请将信封给我观摩观摩!”许用没有回答朱集璜的问题,他的举措更是令人费解,就连陈明遇把信封递给许用的时候也是满脸的茫然。 “白前!八角!”孟原轻轻地对那个自称送信之人说道,令人颇感意外的是这四个字仿佛有什么魔力似的,那个人本来还在小声的哀号听了之后竟然没有了任何的声息,而且身子也开始发抖。由于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朱集璜如何检验信纸上了,对于趴在地上的这个人几乎被大家忽略了,随着孟原的提问,大家又把注意力转回到了这个人身上。 “还是四弟高明,为兄不得不佩服!”许用满脸的笑意的对孟原说道。 “三哥过谦了!若不是三哥提醒在先,小弟又如何能相通此间关节呢!”孟原也是满脸的笑意,相比二人地上那个人抖得更加的厉害了,而余下的众人更是满头的雾水,均不解的看着二人。 “二位贤弟莫不是看出什么端倪,看说出来免得大家着急呀!”黄毓祺虽是如此说,其实他比众人更加的焦急,说完他看了一眼陈明遇,却见陈明遇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刚才的愁云已经不见了。 “大哥吩咐,小弟遵命!”许孟二人一起躬身答道,说完二人相视一笑。 “既然四弟最先看出其中的破绽,就由四弟来亲自解说吧!”许用说完做了个手势。 孟原拗不过他,接口说道:“朱贤弟从一开始就咬定这封信有问题,而且这封信无论是从内容还是到形势都过于特殊,于是他花了很大的精力去研究这张信纸,却没有丝毫的收获,这并不奇怪,因为从一开始朱贤弟就陷入了对方布下的局,所以才会无功而返。对方的这个局设置得实在是过于巧妙,所以一开始我们都被蒙蔽了,直到三哥向朱贤弟提出了那个问题,我才从中受到了启发,想通了此间的关节!” “我?那个问题?”朱集璜却是满脸的迷惑。 孟原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三哥本意是问你是不是每种隐匿字迹的方法都有其对应的解法,是不是?” “是啊!他是这样问的,他的这个想法完全正确,但我的回答好像并没有给你什么启发呀!”朱集璜仍是不解。 “没错!请注意,三哥的原话里边用了一个词――方子,正是这个词提醒了我!”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许兄确实是用了这个‘方子’一词!”朱集璜虽然回忆起了许用的原话,但还是不明白孟原的用意。 “方子!请大家想一下,什么人或是什么地方一般会用到这个词呢?”孟原向大家提出一个问题。 第四十八章 信中乾坤 “大夫!”“医馆!”大家七嘴八舌地答道。 “很好!正是这样!既然朱贤弟已经把他所知道的方法都用尽了还是找不到让字迹显形的方法,无非就只有两种可能――其一,还原的方法不对;其二,还原的对象不对!”孟原进一步把自己的思路向大家剖析。 “你刚才说的那两样东西就是用来还原字迹的解药!”朱集璜顺着孟原的思路下去,终于想通了其中的一点。 “没错!这两味药材正是解药!” “那你是如何确定的呢?”朱集璜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 “我想大家应该还记得那封信的样式吧!”孟原说完把朱集璜放在公案上的那张信纸再次拿了起来,信被水浸过之后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整体的格局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他指着信的抬头部分说道:“大家看,这封信没有抬头,而落款也没有,而是画了一只螃蟹,这非常令人怀疑,所以一开始我们大家都被对方所蒙蔽了,这也正是对方这个局的巧妙之处!如果大家对于药材的名字相当的熟悉,那么就很容易对上号了。没有抬头,换言之不就是前面的部分是空白的,也就是白前!恰好药材里面就有白前这味药,想通了第一个白前的由来,那螃蟹就容易得多了,因为……” “因为螃蟹有八只脚,所以暗指的药材就是八角!”朱集璜抢在孟原的话头前面。 “没错!我想白前和八角这两味药一定就还原那隐匿文字的解药!”孟原的语气非常坚定。 “那要如何配置呢?要不要先一味一味的试试!”朱集璜又遇到了新的问题。 “那倒不必,两味药合而为一才具功效!” “何以见得呢?” “因为只有抬头和落款都具备了才能称得上是一封完整的书函!” 朱集璜恍然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可惜信已经被我糟蹋了,就算是我们找到了方子,也无法得知其中的秘密了!”朱集璜深为自己的莽撞而自责。 “没关系!朱贤弟大可不必自责,我们一定能获知这个秘密的!”许用担心朱集璜过于自责插口道。 “难道你们还能从这样一张废纸上探究出隐匿其间的秘密?”朱集璜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欣喜。 “那倒不是!若不是朱贤弟今天在此展示了一番,我们根本无缘得以亲见这套江湖异术,就连朱贤弟都对此束手无策了,我们弟兄又如何能解开其间的秘密呢?”许用接着解释道。(..tw) “那……”刚刚闪现的欣喜又不见了,朱集璜又是满脸的迷茫。 “朱贤弟解不开的秘密,我们更是无法解开了,但是如果这个秘密并没有写在这张信纸上,而是……”孟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知道了!那个秘密是写在信封里的!”朱集璜抑制不住的兴奋,就像刚刚得知自己考中了状元。 “没错!如果我判断得没错,那个秘密应该是写在信封里!而这也正是对方另一处极为高明的地方,正常情况下,大家拿到一封信函都会去关注其中的信瓤儿,而很少去关注信封,再加上对方故意把信写成这样奇怪的样式,这样即使信函被其他人截获了,此人的注意力也很容易就被那封殊为奇特的信瓤儿所吸引,信封就更容易被忽略,就算信瓤儿的秘密被揭穿了,只要忽略了信封,这个秘密就还是能得以保全,这样就相当于给这个秘密加上了两把无形的锁,只有找齐了这两把钥匙才能把这个秘密完整的解开,对方布下的这个局真可谓是高明之至啊!”直到孟原把话说完,众人才算明白了个中曲直。 秘密很快真的解开了,孟原把信封小心地拆开,然后交给了陈明遇,再由陈明遇亲手放进了混合了白前和八角熬制成的汤药中,刚过了一会儿,信封里边的那面就隐约有图案和字迹显现了出来,小小的一个汤药盆前被众人的脑袋遮得严严实实,人群中不住的发出“啧啧”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图案和字迹越来越清楚了,陈明遇担心过犹不及,一看到字迹清新了就赶快把信封从汤药中捞了出来,他把信封展开在公案上,聚目观看原来上面画的竟是现在江阴各处的城防工事、江阴周围诸山的步兵及马匹的行军路线以及水陆如何行进的地图,图画得非常的详细,其间何处有山隘、何处易于伏兵都一一做了详注,看来此图穷一人之力恐难成形,而且画图之人对于行军之道还有相当深厚的功底。图的旁边写有几行小字,陈明遇看完之后,勃然变色,若不是上面有这样一幅秘图存在,他早将信封撕得粉碎了,但心中的怒火实在是太盛,只得开口骂到:“老夫活了几十年了,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竟然媚俗到如此地步,一封降书居然被他美化得如同一篇骈文,亏他也曾读过圣贤书,圣人若是在世的话还不被他活活气死!” “此文文辞华美,行文流畅,若单从字面上来看,真可谓是‘文’、‘笔’双绝,实乃上乘之作,可称为降书之楷模了!不过可惜竟然黑白不分认贼作父,如此饱学之士竟也甘为汉奸走狗,实在可惜啊,可惜啊!”黄毓祺看过之后深为之惋惜。 “如此行为之人,即便是活着又和死了有什么分别!我们汉人竟然出了一个这样的败类,我身为汉人实在是颜面无存啊!”陈明遇余怒未消。 “陈公犯不着为此等小人伤身,还是快问问此书信的来历吧!”许用出言提醒大家把注意力转回到正是上来。 “三弟所言极是!”陈明遇强忍心中怒气,转身坐回到公案后面,对地上那人喝道:“还不赶快将那修书之人通通讲明,如若不然老夫定叫你生不如死!”陈明遇须髯无风自动,显是怒到了极致。 “小人招供,小人全招了!求大人放过小人一条狗命!”那人说完不住地磕头,额前已经渗出了丝丝血红。 “废话少说,还不如实招来!”陈明遇一拍堂木怒视道。 第四十九章 矛头所指 “是、是、是!我本是新派往方亨署中的厨子,只因战事不断,一直未能成行,日前才得以混进得城中,岂料方亨已经入狱了,我正在彷徨着如何另谋一份差事,一个自称是‘马三’的人拦住了我,问明我的处境,就把我领进了他的府中,就这样我成了他府上的一名帮厨,倒也过得几天的太平日子。不料昨日马三突然把我招进了书房之中,我进到书房一看,里边还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自称沉曰敬的人交给我这封书函,让我想办法**城,交给常州府的宗大人,并让我转告两句话,就是刚才那位仁兄说的‘八角、白前’,他除了交代我要格外的小心外,还告诉我一旦书函被截获了,只要将信封送出去就可以了,所以当我临走的时候,他还一直强调要好好保护信封!我本不想卷入其中的,但看在二十两纹银的份上我才答应了,至于书函的内容是什么小人实在是不知!至于里边藏着的秘密小人更是不知道啊,求大人明察!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而且小人才刚刚走到城门口,就被刚才那位大汉给捉来了,求大人放过小人的狗命吧!”他说完又是磕头如捣蒜。 “为了区区二十两银子,你就甘愿出卖全城的百姓,如你这样的不义之徒留你何用!按大明律定当判你个通敌之罪,但斩杀你这等小人怕玷污了我江阴的清白!死罪虽免,但活罪难逃,来人啊,将此人重打四十大板以示惩戒,然后投入大牢,直至江阴大事暨成再将其放出来!”陈明遇知道这个人说了实话,但感于其甘为银钱卖命,故此教训于他。说完他一挥手,立时就有两个兄弟将此人拖了下去。 “若这般苟活于世和一具行尸有何分别!”黄毓祺感言道。 “若非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我大明的大好河山何怎会尽落外人之手呢!”陈明遇紧皱双眉叹道。 “是啊,即便是当庭如何腐朽,也总强过让外族人来统治!要是袁大帅依然健在的话,我们又何至于……”黄毓祺无法再往下说了,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无法再挽回了。 陈明遇也是边摇头边叹气。 “陈公、黄书吏别感怀了,我们现在还是赶快想想如何把这些走狗捉出来吧!”朱集璜见陈明遇脸上一直愁云密布,赶忙转移了话题。 “多亏朱贤弟提醒,光顾着陈年往事,竟把大事给耽搁了!”陈明遇双眉一挑面色一缓,对着堂上的其余兄弟问道:“有哪位兄弟知道马三和沉曰敬二人的消息?” “启禀陈公,这两人的消息小的知道一些。”人群中闪出一个人来,他的声音不大但十分清脆。 “真是太好了,烦劳这位兄弟快些将此二人的情况详述出来!”陈明遇一改刚才的颓然。 “我名叫冯知十,常熟人,原也读过书,但迫于生计举家迁来此处,靠家传的手艺开了一家染布坊,现家住城西,与那马三家仅一街之隔。那马三本名马豪,一家几代均经营米业,家中颇为富庶,他家中本有四兄弟,分别取名为英雄豪杰,他天生是个做生意的行家,所以他父亲临终前将马家的产业全交给他打理,通过几年的运作,他们马家更是富有了,随后在城西一代购置了多处产业,我所租住的院落就是他家的产业之一。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花了大把的银票把他的两个哥哥和弟弟分别在外乡和官府搭上了关系,有了官府的背景,马三将生意延伸到了外乡。为了改变他们马家为富不仁的形象,他也常常接济于人,偶尔也施粥布药,所以几年下来还是博得不错的口碑,他排行第三,所以城西一代的百姓均感其恩,尊称其为马三爷。至于这个沉曰敬,我倒是不太熟悉,就连周围的老邻居都不太熟悉此人,似乎是和马三有着生意上的往来,不过最近往来的过于频繁,沉曰敬常常一进马家就一直待到很晚才见他出来,而且每次马三都亲自送把他送到门外。”那人清脆的声音让堂上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照此说似乎这马三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呀!”此刻并非正式的堂审,所以黄毓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黄书吏千万别忘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那人提醒道。 “对!兄弟所言甚是!我们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汉奸,但我们更不能冤枉了一个好人!”陈明遇的话语中满是坚决。 “陈公也认为马三不可疑吗?”朱集璜也参与了讨论。 “那倒不是!这封书函确是通敌的罪证,但我们如何断定这封书函就是出于马三之手呢?仅凭一个不义之徒的供词是很难做出正确的决断的,所以为了弄清楚这件事情,我决定亲自拜会一下这位马三!”陈明遇说完站起身来,接着说道:“四弟并非本地人氏,他们不知道你身份,正好方便你我行事,我和四弟去马家探访,此间就交由大哥主持,三弟留下来协助大哥,大小事由你们酌情处理就是,我们最迟午后便回,此处就劳烦众位兄弟了!”陈明遇说完冲着堂上众人一一拱手作别,然后他又对冯知十说道:“烦劳冯兄弟给我们带路如何?” “能随陈公亲往实乃荣幸之至!”冯知十面露喜色道。 黄陈许孟朱五人又分别互道了珍重之后,陈孟二人就跟着冯知十离开了县衙。 马三的家很容易就找到了,城西一带没有谁不知道的,陈孟二人随着冯知十手指的方向远远的就看见了马三的府邸,陈明遇聚目望去,马府大门上的朱漆已经有几处剥落了,让人觉得马三的府邸并非像一般的富商那样的奢华,这或多或少令陈明遇对马三有了几分好感。 他们只在门外等了片刻就被一个家人领进了一间偏厅,家人转告了三人让他们稍候,然后奉上了香茗和点心之后就躬身出去了。 “没想到这个马三倒也非俗人,整个府内布置得倒也别致。”陈明遇等家人退出去之后,走出屋内站在偏厅门口看着院中的一片翠绿叹道。 “是啊!若是没有进得府内单从大门的状况来看是很难想象府内竟会别有一番天地的。”孟原也同意陈明遇的观点。 第五十章 初入马府 陈明遇走进屋内呷了一口茶感叹道:“想我大明江山如此多娇,但是眼下就要落入外族人之手,泱泱大国竟沦落如此,实是可悲啊!”说完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有了这番感慨,对院内的景致顿时没有了兴趣,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冯知十见陈明遇的情绪不佳,也跟着他进屋坐了下来,孟原似乎没有听见陈明遇的感叹,也没有随他们进屋,反身走下偏厅的楼梯来到院中站在一棵大树下,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眼睛望向了院内的深处。 三个人各怀心事都没有打扰对方,院中十分的安静,偶尔从树上传来几声鸟鸣,似乎整个院落就只有他们三人。眼见着日头越来越高,地上的树荫也随之越来越小了,陈明遇等得有些不耐,从椅子上站起来,刚走到门口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孟原背负双手站在一棵树下,一身白衣如雪,一缕阳光穿透了茂密的树枝的遮挡恰好映在孟原头上的儒巾上,不知道是儒巾的原因还是时辰的原因,那缕阳光在孟原的头部映出了一个光环,陈明遇的心中不由得猛地一震,猛然间他想起多年前曾去过南京的鸡鸣寺游览,寺内壁画上的佛像以及菩萨的头部也有这样的光环,难道四弟他竟是……,陈明遇实在是无法解释自己见到的异象。 “大哥,您怎么啦?”孟原听到了陈明遇的脚步声转身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等得有些不耐,出来看看罢了!”陈明遇清楚的看到,就在孟原转身的那一刹那他头上的光环并未随之消失,足见这并非什么巧合,他只得出言掩饰道,但他也知道他脸上的惊异一定将他内心的感受告诉了孟原。 “快了!该来的总会来的,命中没有的即便强求也徒劳!”孟原没有深究陈明遇的掩饰,反而说了句极富深意的话。 孟原话中的深意他直到江阴城城破的那一刻才体会到,如果他早些有所领悟的话也许会坦然得多。 冯知十也是唇齿微启似是有话欲说,突见院中的月洞门终于有人影闪动了,远远的看去似是早间奉茶的那个家人,他只好按住话头,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来人的身上。 “三位台爷久候了,我家老爷随后就到!”家人一脸的谦恭,老远就躬身而行了。 “有劳这位小哥了!”陈明遇双眉一挑拱手道。 “三位台爷稍候片刻,今天来拜会我家老爷的客人特别多,他这就到。”家人边说边把桌上的残茶收入托盘内,然后躬身退出去了。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尤其是像马三爷这样远近闻名的名人难免这样,光接待慕名而来的客人已经令其应接不暇了,能得到马三爷的亲自接见的允诺我等已深感荣幸,更何况我们在此间饥渴时有茶点可以解渴充饥,风雨时有屋宇可以遮风挡雨,酷热时有古树遮荫蔽日,比之那些慕名而来在府外等待马三爷接见的客人来说简直是享受得多了,有这样好的条件就是等上三年也是值得的!”孟原在院中对向他表示歉意的家人说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笑容看不出一丝不快。 还没等家人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之后,陈明遇就放声笑道:“四弟果然高明,想那马三听到了这番话,只怕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先撂下不管,先来把我们打发了!” “是啊!马三听了孟贤弟的这番话,必定会现身的!”冯知十也十分的赞同。 “陈公、冯兄言重了!我们来此已经一个多时辰了,那马三却一直避而不见,他若不是疲于掩藏什么就是在会见比咱们更为重要人物,若一会儿他真的来了,我们只须言语一试便知!”孟原正色道。 “有四弟在此,任凭他马三如何狡猾,他的狐狸尾巴终究会露出来的!”陈明遇捻着胸前的长笑道。 陈明遇的笑声未歇,一个人从月洞门外快步走了进来,他走到陈孟二人近前满脸堆笑的说道:“陈典史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啊!照理马三本该在第一时间恭迎您的大驾,但怎奈俗事缠身实在是脱不开身啊,让您二位久等了,还望陈典史海涵海涵!”说完他冲着二人又是躬身又是抱拳。 此人一副富翁员外的打扮,脸上堆满了笑,眼中满是诚挚,陈明遇见对方如此礼遇又如此客气,也满脸笑意地还礼道:“马三爷百忙之中,还能抽身接见我等,实乃荣幸之至啊!” 冯孟二人见状也跟着拱手道:“马三爷客气了!”这位马三爷无论从扮相到表现几乎都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只是冯知十皱了皱眉,不知从何处飘来一股难闻的味道,很快孟原也闻到了,这股味道他十分的熟悉,但一时之间却无法想出它究竟出自何处。 “请!请!”马三热情地招呼三人重进偏厅。 马三做了主位,陈明遇做了上首位,冯孟二人分列两边。四人刚刚落座,家人就重新奉上了新茶。 “尝尝今年的新茶,上等的茉莉花茶,这还是我一个朋友特地从福建带来的!”马三仍是满脸的笑意。 其实那位奉茶的家人还未进屋,一股茉莉花独有的特殊香味已经飘进了偏厅,三人对望了一眼,心下明白,这必是马三亲自吩咐的,因为这道茶光闻味道就知道比之刚才的那道茶要名贵得多。 “早就听闻福建的茉莉花享誉海内,一直无缘亲尝,不料在府上得品仙茗了却一桩夙愿也算是憾未平生了!”陈明遇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叹道。 “不想陈典史也是同道中人,马某平生无所好,唯独对这茶可谓是爱之切骨啊!”马三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道。 “果是人间极品!马三爷好雅致啊!”冯知十也赞道。 “实乃人间仙品!也只有马三爷这样的人中龙凤才能当此享受,不知我们这些俗人何时烧了高香今日能沾马三爷的光,品到这样的极品!”孟原也附和道,孟原刚说完,就发现陈明遇正盯着自己,他立刻就明白了陈明遇的心思,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未作何解释。 “听说陈典史率众在江阴举事,一时间应者云集,就连我这样的商人听说了之后也不禁喜笑颜开,直恨不能也能投身其中,只是似我这样两磅无力之人有些勉为其难,所以我原打算去县衙拜会众位英雄的,但最近一直忙于俗事,实在是无法脱身,原打算等忙过了这一阵子之后亲自奉上一些银米,以供不时之需,不曾想陈典史反倒亲临寒舍了!真实失敬,失敬了!”刚才陈孟二人的一系列动作都被马三尽收眼底,但他却不动声色地向陈明遇问起了来意。 第五十一章 第一印象 “陈某不过一介莽夫,全仗众位兄弟的扶持才有今日的作为,更加离不开向马三爷这样的民众的支持,只要众人齐心协力,我们的大事定能成功!”陈明遇满脸的肃穆。 “陈典史过谦了!若不是您的英明神武,那三百名郡兵又怎会命丧当场呢?秦望山一战,整个江阴谁人不知哪个不晓陈典史的威名,可恨马某不能亲上战场,所以马某愿奉上粳米一千石、纹银五千两,仅以此银米作为支持众位英雄的一点点心意罢了!”马三放下茶杯,神情激昂道。 “在此危机时刻,马三爷肯慷慨解囊,足以抵御那些宵小的毁谤,若个个向马三爷这样深明大义,那我们的大业可成啊!马三爷请受陈明遇一拜!”陈明遇说完放下茶杯,站起身来离座而起,走出来双膝一弯就跪了下去。 冯孟二人也起身离座,躬身道:“多谢马三爷美意!” “正所谓‘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嘛,我马某不过是尽一份我炎黄子孙的绵力而已,何劳陈典史如此礼遇?折杀我也,陈典史快快请起!”马三见状赶忙离座抢身相扶,然后转身对陈孟二人道:“两位英雄太客气了!” “话虽如此,但能得马三爷相助,陈某还是有些喜不自禁,实不相瞒我们虽已举事但手中却无一粒米粮,众位兄弟的饭食现在都是自行解决,有了马三爷的这笔捐助,兄弟们就不用四处打游击了!”陈明遇站直的身躯满脸的兴奋,边说边用力攥紧了马三的双手。 “陈典史身居高位但仍心系众位兄弟的苦饥,兄弟们跟着你必不会委屈!”马三有些吃痛双手轻微地挣扎了几下。 “实在是对不住了,陈某一时激动手足失控了!弄痛了没有?”陈明遇忙松手致歉。 “并无大碍,陈典史也是性情中人,大可不必介怀!” “马三爷虽是一个商人,但其行径却不输于任何一位大丈夫!今天陈某此行收获颇丰啊!”陈明遇仍是满脸的笑,他说完看了孟原和冯知十一眼。 “是啊!马三爷果是一位仁爱之人!能得马三爷相助必将有所斩获!”冯知十的脸上也现出了笑容。 “马三爷日理万机,此刻抽身亲自来召见我们,我们深感荣幸,而且马三爷慷慨解囊解决了我们急之所急,实是感激不尽!能遇到马三爷这样的深明大义之人,真是江阴之幸啊!”孟原故意把“召见”这个词说得很重,而且语气也非常的谦逊,他说完之后陈明遇又看了他一眼。 “诸位太抬举马某了,马某不过略尽绵力而已!” “既得马三爷亲口允诺,马三爷本也繁忙,我们就不便再叨扰了,告辞了!”陈明遇说完向马三拱手作别,陈孟二人也拱手道了声“告辞!” “已经临近中午了,陈典史及这两位英雄能否赏脸留在此间一起共进午餐,以聊表我这地主之谊啊!”马三仍是满脸的笑。 “多谢马三爷的盛意!我们已经叨扰已久,共进午餐一事就暂且往后压一压吧,我们今后大家都是兄弟以后有的是机会,今日就此别过,等马三爷有空之时陈某做东,咱们喝他个一醉方休!”陈明遇拱手婉辞道。 “陈典史即如此说,那马某就不强留了!三位英雄走好!”马三说完冲着三人拱了拱手,然后向门外吩咐道:“把礼物呈上来!” “是!”马三的话音刚落,立时就有人应声,很快一个家人就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盘中呈有三个十分精致的瓷瓶,马三指着瓷瓶对三人说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万望三位英雄笑纳!” “马三爷何须如此破费呢!我等粗人和此种雅物殊不般配!马三爷美意陈某拜领了,还请收回承命!”陈明遇又婉辞了。 “陈典史大可放心,瓷瓶内并非他物,不过是一点点茶叶而已!”马三爷解释得不慌不忙,似乎他满有把握陈明遇他们定然会接受这份礼物。 “茶叶?”陈明遇瞪着这三个瓷瓶,他知道像这种款式和工艺的瓷瓶少于十两纹银是根本买不到的。 “对!仅仅是茶叶而已,陈典史若是不信,可以亲自检查!”马三仍是不紧不慢。 “恭敬不如从命,马三爷既然如此厚爱,那我们笑纳了!”陈明遇见状只得接受了。 马三一直把三人送到了府门外面,这才和三人作别,冯知十注意到直到府门关上之时,马三的脸上一直都保持着笑容。 三人离开了马府,陈明遇一路上脸上都带着笑,马三的提议确实解决了他心中一个很大的难题,而且这个难题一直在他心中积压了很久,此刻能得以释怀,当真是说不出的轻松,孟原一直默默地跟在陈明遇的身后,双唇闭得紧紧的,冯知十想和他说点什么,见他丝毫没有搭腔的意思,也只好作罢了。 三人就这样一直默默地走着,临近县衙了,陈明遇猛然间停下了脚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刚想开口,孟原就截口问道:“大哥是不是把我们此行的目的忘了,不知道该如何向众位兄弟们交代是吧?” “没错!我本来还记得的,但那个马三一上来就奉上香茗,紧接着又捐米捐银,我一高兴就把今天此行的目的给忘得干干净净的!”陈明遇脸上闪现出一丝阴云但很快就消失了。 “其实大哥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孟原把话说得很慢很轻。 “平心而论就凭刚才的表现,我认为这个马三爷并非奸恶之徒!不知道二位贤弟有何高见?”陈明遇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错!仅从刚才的表现来看,马三的确没有任何的破绽,确实是像个好人!”冯知十也扭转了自己的看法。 孟原听了他们二人的看法之后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一笑。 “莫非四弟有不同的看法?”陈明遇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知道他这位四弟心细如发,往往大家都忽略了的细节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也许他真的另有发现而自己却毫不知觉呢! “还望孟兄不吝赐教!”冯知十也正色道,经过短暂的接触,许孟二人的才智令他仰慕不已,看孟原的表情必是有了不同的看法。 第五十二章 疑点重重(上) “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从马三露面的那一刻起直到他把我们送出马府,整个过程他的脸上一直都带着笑容!”孟原提出了一个观点。 “没错!我注意了,的确是如此!”冯知十十分肯定孟原的观点。 “这……,我倒是没太注意!”陈明遇实话实说。 “这正是他十分高明的地方!” “四弟的意思他这是故意作态?” “没错!我们从见到马三起一直到离开马府少说也有半个多时辰,大哥请试想,正常情况下有谁会这样一直面带笑容呢?” “照常理推论倒是实难做到,但他这样做不过是想表示他的热忱而已!” “但大哥不觉得他这样的热忱有些过头了吗?如果他真的对我们热忱已极,他应该在我们拜府之时就优先会见我们,为何要咱们在偏厅等了一个多时辰?而且最后他虽然亲临了,但却是在我们一直等待接见的偏厅会见咱们的,若真是热忱,最起码他应该把咱们请进正厅才对呀!”孟原说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这……,也许他真的非常的忙。”陈明遇实在是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接口了。.tw[] “对!他真的很忙!但他在忙什么呢?”孟原又提出了一个问题,问完他又接着问道:“在我们刚见到马三的时候,你们是否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 “我闻到了,那股味道很刺鼻,我记得我当时还皱了皱眉呢!”冯知十十分肯定自己的感官。 “经四弟你的提醒,我也有了点印象,那股味道怪怪的!”陈明遇也努力回想着刚才的情形。 “大家都闻到了,但这股味道从进屋以后就闻不到了,是吧?”孟原进一步提醒道。 “没错!我当时还纳闷怎么会这样呢!”冯知十想不通此间的关节。 孟原没有回答,只是把一直在手中把玩的瓷瓶向二人扬了扬。 “难道是茶叶?”冯知十到底年轻些,脑子要比陈明遇转得快些。 “对!这也是马三的另一个高明之处!”孟原看了二人一眼,接着说道:“我们刚落座,马三的家人就奉上了这茉莉花茶,而且这茶的味道还特别的香,足以抵御那股怪味。” “四弟的意思是他故意奉上罕见的茉莉花茶,希图用茶的香味来掩盖怪味!” “事实上,他的这个目的实现了!”孟原回答的同时点了点头。 “照孟兄所说,这个瓷瓶里的茶叶就是那茉莉花茶?”冯知十想得更深一层。 “没错!如果我所料非虚的话,这个小小的瓷瓶连同瓶内的茶起码值纹银二十两!”孟原说完举起了手中的瓷瓶晃了晃。 “二十两!初次见面他就送这么重的礼,真是有钱人啊!”冯知十叹道。 “别忘了还有一千石粳米和五千两纹银呢!”孟原提醒道。 “是啊!这可真是大手笔啊,就算是有钱人,这笔捐助也算是一笔很大的花销了!”冯知十说完伸了伸舌头。 “这也体现出他的高明!”孟原见陈明遇好半天都没接茬了,显然对于马三心存好感,不愿往深处多想,于是他接着说道:“马三利用花茶的香气遮掩了那股怪味,在达到目的之后,他发现大哥你也好品茶,干脆就来个顺水人情,在我们出府的时候一人奉上一小瓶,按他的话说他‘仅仅是茶叶而已’。他这样做至少有三种好处――其一、假如我们不知道这个瓷瓶连同它的内在价值,也会感念马三的礼数周全待人热情,这样就为下一次交往营造了个很好的氛围;其二、当我们知道了他的内在价值之后,更加会感念其出手大方而博得我们的信任,瞬间就加重了他在我们心中的分量,这样就很容易和我们拉上关系;其三、就算他因为种种原因而无法兑现他的承诺之时,也会给我们造成一种‘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尴尬境遇,他有这样的能为不是一朝一夕能如此精深的!” “没想到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举动当中竟然隐藏了如此的深意,如果我们今天真的有求于他或是对于他来说有利用的价值,那我们现在就真的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了!这样的举动果然高明之极啊!”冯知十擦了一下额头渗出的冷汗。 孟原注意到,冯知十的话音刚落,陈明遇的双眉挑了起来,于是他接着说道:“这还仅仅只是他高明的一个地方。大哥可还记得,从我们见面伊始,马三一直没有问过我们造访的目的?” 陈明遇听完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却增加了几分凝重,孟原接着说道:“试想一下若是他不清楚我们的来意,他有怎会如此轻易就答应给我们捐钱捐粮?退一万步说,即使我们的来意并非如此,在得到了对方这样的允诺之后,他已经最大限度地把我们的嘴巴牢牢地封住了――因为我们的要求若是低于他开出的价码,我们定然会欣然接受,而很快告辞离府;就算是我们的要求高于他的允诺,我们也不好意思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了,毕竟人家开出的价码已经非常的丰厚了。这样做会让我们觉得他坚定地站在我们这一边,而他本人是我们不可多得的盟友,但是一旦事情发生了变化,他却可以推说是受了我们的威逼才不得不就范的,这样就可以推脱得干干净净,而为落下任何的口实和实证!” “不想这个马三的心思竟然如此之深啊!”陈明遇感言道。 “还不止这些!我们临走时已近午餐时间,他邀我们一同午餐,大哥婉拒了之后,他也就不再强留……”孟原说到这被打断了,“难道他不想和我们一起吃饭,还有更为重要的人物等着他作陪?”冯知十插口道。 第五十三章 疑点重重(下) “那倒也未必!似他这样心机深沉之人,在来见我们之前必定已经安排好了多种方案。(..tw无弹窗广告)如果我们当时留下来了,他必定会作陪的,只是我们选择了离府他却是高兴之极,因为他的确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我们身上,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亲自监督!”孟原否定了冯知十的猜想。 “何以见得呢?”冯知十有些不服气。 “我们进府之时,府内的确是有比我们更为重要的人物在场,致使他脱不开身,但当他来到偏厅之前,他已经安顿好了这批重要人物,因为他和我们打交道毕竟是第一次,他不可能把我们的底细完全掌握,所以他一定会预留下足够的时间来应付我们,而共进午餐所花费的这段时间他显然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安排!因此我才断言他在得知不用招待我们午餐之后不用去陪人而是有其它重要的事情,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断言,是因为有一个强有力的证据来支撑我的这个推论!”孟原说完顿住了话头,看了看二人。 二人的眼中尽是迷茫于是他又接着说道:“你们还记得那股怪味吧?” 二人同时点了点头,均不知道他为何旧事重提,只好继续听孟原说下去:“不知道你们对于桐油有什么认识?” “可以制伞,好像还可以和油漆一起混用后,用来漆家具。”冯知十使劲挠了挠头才想出了两种用途,然后他突然一拍脑门大声道:“莫非我们刚才闻到的怪味就是桐油发出来的?” “没错!正是桐油,冯兄的反应还真快!” “还快呢,若不是你提醒,我那里会想得到啊!”冯知十再次挠了挠头。 孟原轻轻一笑接着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在一间书号当过学徒,印书的油墨里头就掺有桐油,所以我对于桐油的气味非常的熟悉,正因为太过于熟悉所以我一时之间却想不起了,直到离开了马府才明白了过来。桐油广泛的被我们运用于许多的行当,但不外乎就是防水、防腐、防锈这几个方面。在马三的身上能闻到桐油的味道,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是挺奇怪的,即便是马府正在大量的使用桐油,但这也应该只是工匠或是下人干的活计呀,堂堂一个员外,身上这么会有桐油的味道呢?”冯知十无法回答自己顺着孟原的思路理出来的问题。(..tw好看的小说) “冯兄分析得很对,一个员外的身上能闻到桐油的味道,只能说明一间事情――马府内有一大批需要用桐油来处理的东西,而这件事情是在马三亲自授意下进行的,而且他常常到现场亲自监督,处理的场所又非常的隐蔽,几乎不透风,所以马三的身上才会有留下桐油的味道。而他在我们之前会见的客人定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他用不着掩饰,而我们突然的造访,打乱了他的进程,他安顿一下之后,就直接从那个密室赶了过来,由于时间紧迫,他来不及沐浴更衣更何况大清早的沐浴更衣也有些不太合乎情理,所以当他决定赶往偏厅之后,立刻吩咐家人奉上花茶,以便能掩饰自己身上的桐油味!”孟原说到这二人这才明白了前后始末。 看着二人脸上的一知半解,孟原只得接着启发:“大家试想一下,一个员外在自己家中用大量的桐油处理一批东西,而且此事进行得极为机密,员外还亲自督阵,那这批东西会是什么呢?” 冯陈二人对视了一眼,还是未能猜出答案。 “兵器!别忘了桐油的一大用途就是防锈!”孟原只得揭晓了。 “没错!雨季已经快到了,是应该处理一下了。”冯知十没有深想。 “四弟的意思是,马三图谋不轨?”陈明遇半晌未开口,但他的脑筋显然一直紧跟着孟原的思路。 “目前还只是推测,有待证实!”孟原一字一句地答道。心想大哥考虑问题的深度果然要比年轻人深得多,这些都是自己需要向大哥学习的地方。 “我们只须派人去马府搜查一番就能证实了!”冯知十脱口说道,他说完觉得不妥立刻又补充道:“只是这样贸然进去,万一没有任何发现,那……”说到这儿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局面,他只好把目光转向了陈孟二人。 “明察不成,那咱们就暗访!”陈明遇虽对马三存有好感,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放下了自己的个人感情。 孟原没说什么,因为他已经看出了陈明遇眼中正闪烁着和自己同样的光芒。 “谁来了!他的动作好快啊!”冯知十大声地问道。二人顺着冯知十的目光望去,果然有个人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飞驰。 “今晚又要劳烦他了!”孟原面带微笑说道,没有理会冯知十的问题。 “莫非是……”冯知十的话还没有说完,对方已经来到了近前,只是对方的身形实在是太快了,他还没有看清对方究竟是谁,对方已经大声地招呼道:“陈公、孟兄、冯兄,你们回来了,黄书吏见离你们定下的时刻已经快到了,所以派我出来看看!” “劳烦朱贤弟了,我等均安然无恙!”陈明遇也大声地答道。 “那我们快些回去吧,天香楼的伙计已经把食盒都送来了,堂上的众位兄弟都在等着咱们呢!” “烦劳朱贤弟先行转告大哥我等平安,随后就到!”陈明遇说完向朱集璜拱了拱手。 “遵命!兄弟先行一步了!”朱集璜边说边调转身形,等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背影在三人眼中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点了。 “原来世间还真有异士,冯某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冯知十对朱集璜的功夫赞叹不已。 “咱们也就别磨蹭了,快些走吧!”陈明遇手一扬,当先迈步朝县衙走去。 第五十四章 一较长短 “这里离县衙已经不远了,不如咱们三人来一较脚程如何?”冯知十童心大起,提出了一个意见。(..tw) “好!老夫年届四旬,身手已经不复当年了,近日更是久疏锻炼了,但是难得今日有机会和你们年轻人较量较量,老夫决不退缩!事先声明,大家都须全力施为,别让着我啊!”陈明遇听了冯知十的提议不由得雄心大炽。 “二哥都参加了,我更没有理由退却了!”孟原也同意了,说完将手中的瓷瓶贴身收好,陈冯二人也分别将瓷瓶收好。 “那好,咱们就以这条线为起点,以县衙门口的第一只石狮子为终点,先到者为胜!”冯知十边说边用脚在地上划了一条线。 “好!我数到三,我们就开始!”陈明遇说完看了二人一眼。 “好!”二人均无异议。 “记住,你们要尽全力啊!”陈明遇又提醒了一下。 “放心吧!我们谁也不愿垫底的!”看得出来冯知十也挺好胜。 “那就好!准备好了吗?” “好了!” “一、二、三!”随着陈明遇的‘三’字一出口,三人就疾驰而出。 冯知十冲在了最前头,但半里地过后,就被陈明遇赶上了,而孟原一直紧随其后。大约又跑了半里地,县衙已经能远远的看见了,衙门前的石梯下还站了许多人正举目朝这边张望,还有一人还朝着他们挥手。 陈明遇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二人,大声说道:“必是大哥他们在门外相候,我们再加把劲!”他这一开口说话,身形立时缓了下来,冯知十应了一声紧赶了几步和陈明遇的距离缩短了一些,孟原只是点了点头,仍是紧跟在陈明遇的身后。 陈明遇见状当下大喝了声好,深吸一口气全力奔去,他这一加力立刻将冯知十的距离拉大了,可孟原还是紧跟在自己的身后,他们这下发力施为,离他看见的第一只石狮子越来越近了,就连站着的众人的脸孔都能看清楚了,当先一人正是黄毓祺,紧随其后的是朱集璜以及今天轮值的那些精壮兄弟,粗略一数也有十多人。 陈明遇精神一振脚下加力当先一步跨过了石狮子,孟原仍是紧随其后跨了过去,当冯知十接近石狮子的时候已经气喘如牛了,他刚一跨过就扶着石狮子瘫软了下去,黄毓祺身后立刻抢出两名兄弟上来把他扶了起来,黄毓祺也上前戏谑道:“食盒虽已送来,但我们一直在此恭候未敢妄动啊!”冯知十又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说道:“陈公雄风不减当年,冯某自叹不如啊!”说完他使劲地揉了揉胸口,顾不上黄毓祺的调侃。 “老了,岁月不饶人啊,无论是速度还是耐力都及不上当年了!”陈明遇这才调匀气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谦逊了几句,然后他又接着说道:“若论真是功夫,咱们二人谁也及不上我四弟,他哪里是在跑步,根本就是在闲庭信步,不但身形潇洒之极,而且速度丝毫不减,依我看完全可以和朱贤弟相媲美了!” “是啊!陈公说得一点都没错。我们这次比脚程还是我提议的,刚开始我冲在了最前头,但跑到一半耐力不济,逐渐被你们赶超了过去,而且距离还渐渐拉大了,而孟兄却一直和您保持着相同的距离,当他超越我的时候,我仔细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身白衣飘飘身姿妙曼,真像陈公说的那样极似闲庭散步,更像是个正在游历尘世的仙人!”冯知十接过话头,说出了自己的感受。(..tw好看的小说) 众人知道了缘由不由哈哈一笑,均觉得此人憨直的有些可爱,但陈明遇听后,心中却不禁一动,因为这样的感受他也曾有过,就在马三家那个偏厅的院中也有过同样的感受,当时一缕阳光穿透茂密的树冠照耀在孟原的儒巾上映射出了一个光环,当时自己就将他惊为天人,不想此刻冯知十也有了同样的感受,陈明遇不由得又看了孟原一眼。 陈明遇这一列的举动,许用都瞧在了眼里,他心思微动旋即明白了,顿时他心中也布满了疑问,他知道他心里的疑问只有他这个义弟才能解开了。 黄毓祺面带微笑说道:“大家都累了,快进去吧!” 冯知十做了个手势对陈孟二人说道:“胜者应当先请!” 不料孟原却接口说道:“胜负未分,何言胜者!” “不是事先约定的先到终点的为胜啊?”冯知十盯着孟原,伸手挠了挠头。 “终点?何处是终点?”孟原继续问道。 “县衙门口的第一只石狮子啊!”冯知十有些不服气,大声地提醒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冯兄刚才所说的原话是‘以县衙门口的第一只石狮子为终点,先到者为胜’,对吧?”孟原正色道。 “没错啊!可陈公当先越过了第一只石狮子了啊!大家都可以作证,孟兄怎说胜负未分呢?” “县衙门口有两只石狮子,哪只是第一只啊?” “当然是最先看到的那只为第一只啦!”其实孟原的话音才落,冯知十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话中有漏洞,但还是忍不住出言想驳倒孟原。 “原因就在这儿!要知道从我们刚才跑过来的方向是有一段小坡的,当我们快跑到距离坡顶一半的时候,已经能看见县衙的屋顶了,当快到坡顶的时候,我们已经能看到石狮子了,但是请注意我们那时看到的石狮子实际上是那只!”孟原说完用手一指县衙门口的另一只石狮子,他见到冯知十和众人脸上都充满了迷惑,只好接着解释道:“因为当时我们还没有到达坡顶,所以这只石狮子由于视线被坡顶遮挡是看不到的,只有上到坡顶以后,才能看见它!”他边说边用手指了指刚才冯知十扶过的那只石狮子。 众人听完孟原的解释忍不住“哦”了一声,一脸的恍然,冯知十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现在服气了吧!我这四弟人虽然年轻,但做事说话却是滴水不漏!我们这一干人里除了我三弟许用能和他一较长短外,余下的众人包括老夫在内,向来对他都是言听计从的!他一般轻易不开口,但一旦他提出一个观点来,几乎是无懈可击的!”陈明遇见状过来拍了拍冯知十的肩,替他找了个台阶。 “佩服佩服!冯某今天算是领教了,孟兄才智过人,是非冯某能及,从今天起冯某改口,要以‘老师’相称了!”冯知十说完肃容敛衽,真的准备行大礼,孟原赶忙一把搀住道:“雕虫小技罢了,何劳冯兄如此?” “老师过谦了,就是学生再长一颗脑袋也不及您的一半啊!” “冯兄快请改口,折煞小弟了!冯兄太过自谦了,假以时日你也能这样的!” “老师说得轻巧,似你这般观察入微,再假以辞色推论而出岂非一日能成,若没有相当的功底是很难把自己的观察所得通过浅显的字句表达出来的,更何况老师的推论这般丝丝入扣,实令人无法反驳!仅此一技之长就足以令学生领悟终生了!”冯知十仍是十分坚持。 “依我看,你二人一人让一步吧,他要称你为老师,也未尝不可,以你的能为也能胜任,况且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不必那么介意,而你称我四弟为老师,当以师辈礼遇,以免落得心口不一之实。”黄毓祺见二人争执不下出言和事道。 “学生谨遵师伯教诲!日后时时刻刻当以老师尊之!”还没等孟原出言反对,冯知十立刻躬身应道。 “事已至此,四弟也就别推辞了,冯兄弟也是一片诚心,你就应了吧!”陈明遇也出言相劝。 孟原见状只得以礼相还,冯知十直到城破之日才知道当初这一举动会对他今后的生活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他一点也不后悔,虽然他舍却了自身的性命,但他却暂时摆脱了轮回之苦,了解了尘世的真相,从此他的命运才算是真正地改变了。 第五十五章 钱粮入库 “大家快进去吧,饭菜搁置久了就领略不到他原有的味道了,这样就辜负了天香楼的掌柜的一片真心了!你师生二人也进去吧!”黄毓祺再次提议,众人这才说笑着进了大堂,冯知十一直坚持走在孟原的身后,孟原拗不过他只好随他了。 饭后黄毓祺向陈明遇告知今晨以来并无大事发生,他只是按照许用的提议将堂上听差的兄弟重新划分成了四批,每批兄弟听差三个时辰,而且每批兄弟当中住在城内四方的都有,这样就不会因为路程的原因耽误了命令的传达,从而确保每一道命令都能准确及时地传达到四门。 陈明遇对这样的调整非常的赞同,接着陈明遇将刚才他们在马府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向众人复述了一遍,最后他把孟原提出的疑虑也向众人挑明,立刻引发了堂下众人的一番争论,有赞同的,也有持不同观点的,堂上立时热闹非凡。 正在众人大讨论的时候,一名堂外的兄弟进来禀告:“启禀陈公,县衙外面有人求见,自称是马府的管家,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面呈陈公,随行的还有二十多辆大车,车上搭载的似乎是粮食!” 陈明遇看着孟原说了声“来得好快啊!”,随后对那名兄弟道了声“有请!” “是!”那名兄弟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他刚退下一会儿,一个人就踱进了大堂,来人一身管家的扮相,但脸上却是一幅天是王大、他是王二的样子,尤其是他脸上的两撇小胡子,配合他白白净净的面庞让人瞧着真是说不出来的难受,大家均觉得马三怎么请这么样一个人做自己的管家。[..tw超多好看小说] 他走到大堂中央,冲着众人一抱拳,然后依次向众人招呼了一声,然后才对陈明遇躬身道:“小人马福,奉我家老爷之命,特地前来完成他对陈典史的承诺!”说完他站直身子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展开以后双手奉上,仍是躬身说道:“这是杭州城‘宝丰号’的银票,在江南五省均可通兑,只因数目巨大,我家老爷一时无法筹措如此之多的现银,所以只好如此了,还请陈典史及众位英雄海涵!门外还有二十五大车粳米,每车十石,府中没有那么多车马,剩下的分作三次运来,等集齐后恭请陈典史派几位英雄一起查验!”说完他一直恭恭敬敬地捧着那张银票,等着陈明遇发话。 马福的话还没有说完,陈明遇已经起身离座了,他刚说完陈明遇已经来到了他的近前,陈明遇接过马福手中的银票看都没看就递交给了黄毓祺,然后双手扶住马福的双臂将他扶了起来,激动地说道:“不想马三爷如此诚信,陈某还曾心存疑虑,实是愧对马三爷一番诚意了!” “陈典史过于自责了,这笔银粮均是数目不菲,任谁得到这样的允诺都会产生怀疑的,陈典史有这样的疑虑实不为奇,人之常情嘛!”马福的话语仍是十分的谦恭,本来他留给众人的印象并不好,但是几句话说完以后大家都觉得他比刚才顺眼多了。 “马总管有如此胸怀,陈某自愧不如啊!”陈明遇握紧了马福的双手。.tw[] “烦请陈典史派几位英雄一同查验粳米,小人好回去复命!”马福虽然手上吃痛,但脸上却仍是一幅谦恭的表情。 “诶!还查验什么呀,马三爷一片诚心,又劳马总管亲自送来,陈某若是还放心不过,那今后还有何颜面在江阴立足啊!”陈明遇说完看了一眼众人,然后对堂上轮值的兄弟说道:“烦劳众位兄弟随马府众位家人将马三爷捐献的一千石粳米送往粮库暂且封存!”众人领命而去,他转身接着对马福说道:“陈某愿随马总管一同前往粮库做个见证,顺便将这一千石粳米造册入账,以便马总管回去好复命!不知马总管意下如何?”马福立刻躬身答道:“陈典史亲往,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小人荣幸之至,岂敢言不啊!”陈明遇大喊了一声“好!”然后对黄毓祺说道:“此间就烦劳大哥及二位义弟主持了!”黄毓祺拱手道:“我们理会得,陈公敬请放心!”陈明遇当下放开马福的双臂,携起他的一只手一同走出了大堂,堂上轮值的兄弟也随着他们一同离开了大堂,孟原拉住了朱集璜对他耳语了几句后,朱集璜冲他点了点头紧赶了几步追上了众人,诺大的大堂就只剩下了黄许孟冯四人,堂上立时就安静了下来。 “没想到这马三倒也算诚信,这么快就将自己的诺言兑现了!”黄毓祺感叹道。 “是啊!虽然他没有亲自送来,但人家派了管家来作自己的代表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冯知十也对马三这样的举动心存好感。 “说起这位管家,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一个惯于作威作福之人,刚开始此人留给我的印象并不好,但谁曾想他竟然如此谦恭客气,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黄毓祺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想竟然和大师伯的观点不谋而合了,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持这样的观点呢!”冯知十说完看了一眼孟原问道:“不知老师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对于冯知十这样的称呼,黄孟二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愣了片刻二人不禁莞尔,黄毓祺摇了摇头这才说道:“看来你我兄弟都得适应这样的称呼了!”孟原也轻轻摇了摇头叹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说完他才正色道:“此人城府之深不输于他的主人!” 黄朱二人同时“哦!”了一声,孟原的观点显然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他们把迷惑的目光投向了孟原。 “我第一次见到此人的时候,也和你们有同样的感觉,但他却表现得如此的谦恭,一个惯于发号施令的人突然屈尊若此这是为什么呢?”孟原最后这句话问的是许用。 “说明他真正的主人命令他这样做!”许用答道。 “他不是马府的管家吗,难道马三还管不了他?”冯知十立刻提出了质疑,就连黄毓祺的脸上也显出了疑惑。 “他可能真是马府的管家,但他真正的主人却绝不是马三!”许用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这……”二人已经无话可说了。 “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了没有?”许用提出了个新的问题,二人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许用只得接着说道:“此人刚进大堂之时是踱着步进来的,再加上他一脸的趾高气扬,这副做派倒像是一个官老爷到了自己的辖区巡视似的,所以当时他留给我们的印象不是很好,直到他开口说了几句话以后,大家才对他的印象有所转变!”二人听到此处,不觉同时点了点头。 许用见状接着说道:“几句话以后就扭转了众人对他的看法,说明此人不仅会说话,或者说他说话的技巧相当的精深,几句话都说得相当的漂亮,尤其是替二哥圆场的那句话更是说得漂亮,不但替二哥找了个台阶而且还无损于二哥的颜面,拥有这样的技巧需要在官场上历练好一段时日才能有此成就的!” “师伯的意思是说,那个马福……”冯知十只说了半句话,因为就连他自己也很难相信自己的推断。 “没错!”许用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冯知十目光中满是赞许,然后他接着说道:“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马福是个混迹于官场的人物,而且资历还相当的深!试想一下,有这样背景的人又怎会甘居为一个富商的管家呢?换句话说,马三又怎会请得动这样的人物来作自己的管家呢?” “所以三师伯才说他不是马三派来的!”冯知十听懂了许用的推断。 “没错!他这次所来,定是奉了他真正的主人的命令!” “那他的主人会是谁呢?”冯知十把问题进一步的引申了一下。 “这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我们能碰巧遇到他的主人!”许用说完看了一眼孟原,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轻轻颌首。 第五十六章 安排就餐 “想不到许兄也这般的厉害,难怪陈公刚才言道只有你才能和我的老师一较长短啊!”冯知十不由得感叹道。(..tw无弹窗广告) “冯兄过誉了,我的才智实不及不上你的老师,一般来说我能看到想到的,你的老师早就看到想到了,但是他看到想到的,我却不一定能参透,同一件事情发生了,如果我们从结果回溯事情的起因,我如果能推断出七八分的话,那你的老师就能推断出十分,这就是我和他之间的差距,这差距虽然细微,但却令我难以企及!”许用满脸的郑重。 “三哥太过谦了!你们均在伯仲之间,哪有这般的高下之分!”孟原边说边摆手。 “二位贤弟就别谦让了,谁高孰劣都不重要,你二人都是我们这帮人的智囊,如果把我们这帮人比作一个人的话,那你们就是这个人的头脑,而我们至多不过是躯干、手足而已,若这个人缺少了头脑的指挥,这个人就算再强大,也不过是一个孔武有力的莽夫而已,所以我们大家更应该紧密的团结在一起,集合每一个兄弟的力量来共同对抗清狗!”黄毓祺大声地说道,说完他伸开双臂拍了拍许孟二人的肩头。 许孟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都明白黄毓祺的这番话是不希望他们二人因为此事而心存芥蒂,从而影响到大局,二人会意的伸开双臂互相搂在了一起,他们用行动向黄毓祺说明的他们的亲密无间,黄毓祺也明白了他们传递出来的信息,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冯知十在一旁看得眼热,虽然不是十分清楚他们三人之间究竟所为何事,但他也靠上来伸开了双臂,四个人抱成了一团,四人都感到四颗心贴得更近了。 当他们身体有所接触的时候,孟原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这样的场景以前在某个地方已经上演过了,这种感觉一闪而过但留给他的印象却极为深刻,他很好地控制着自己内心的这份悸动脸上没有露出一丝异样,直至他们连氏三兄弟第一次聚首的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他此刻会有这样的感觉。 难得的闲暇,四人轻松了片刻,一直快到申时陈明遇才回到大堂,刚进来他就大声地把马福夸赞了一番,堂上的四人相视一笑均未说破,本来轮值的兄弟也陆陆续续都回到了堂上,又过来一会儿朱集璜才跟了进来,一进来就面色凝重的冲孟原点了点头。 “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从刚才就一直神神秘秘的!”黄毓祺看到了朱集璜脸上的凝重出言相询道。 “四弟不过是提醒朱兄趁着有对方的人在现场熟悉一下,便于晚上行动方便!”没等朱集璜张口,许用已经抢着替他们回答了。 “没错!正如许兄所说!”朱集璜赶忙应道,说完他看了许用一眼,目光中尽是感激,许用则报以微微一笑。 “那样最好了!”黄毓祺说完,也学着许用的样子冲朱集璜微微一笑,朱集璜不知道究竟黄毓祺明白了什么,只好盯着许用向他求救。 “有了这一千石粳米,粮的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了,想来能坚持一段时间了!”陈明遇还是满脸的兴奋,他的这番感叹恰好帮朱集璜摆脱了窘境,他立刻接口道:“是啊!我们只要选定一个地方,再安排几个擅长掌勺的兄弟,添置一应物什,这样轮值的兄弟就可以一起用餐,而不必再像以前那样辛苦了一天连顿饭都没得吃,还要自行回家解决,这样非常对不住这帮热血男儿!” “对!朱贤弟提了个好建议,老夫只顾得高兴,倒这件大事给忘了!朱贤弟所说极是,兄弟们辛苦一场还得回家用餐,连顿饭都无法招待,这一连几天我的心里一直非常难受,现在终于有条件了,也不枉兄弟们辛苦一场,我心里的这块石头也算是可以放下来了!”陈明遇捻着胸前的长髯笑道。 “但是去何处淘换那么些物什用具呢?何况上何处去找这么大的场地来安排这么多弟兄用餐呢?”黄毓祺也随着话题的转移而提出新的问题,陈明遇脸上的笑容立刻被冻结了。 “大哥莫要将天香楼的掌柜给忘了,他可是个极为热心的人,只要二哥出面相商,他定无二话!”许用适时地提出了一个建议。 “对啊!我怎么把天香楼给忘了呢!但……”陈明遇刚刚闪现出了一丝欣喜旋即就消失了,脸上的愁容更盛了。 “二哥是担心咱们影响到天香楼的生意吧?”陈明遇点了点头,抬眼看了一眼许用,见他仍是面带微笑,想来他心中定是又有了主意,想到此处自己才稍稍宽心,许用果然接口道:“那天香楼本有两层,楼上有单间四间,雅座两间,再加上外间的十张桌子一共是十六张桌子,楼下稍大些一共二十张桌子,咱们只占用它的楼下一层的八张桌子,每张桌子可以供八名兄弟用餐,咱们再把时间错开,接班的兄弟早来两刻,先行到天香楼吃饭,待饭后再去接班,而交班的兄弟再去天香楼用餐,这样就把时间错开了,而且每次也不占用天香楼太多的资源,而又能让每一位值岗的兄弟都能吃饱饭!这样即便是以后兄弟们人数增加了,我们只需同样的安排,就能把轮值兄弟们用餐的时间错开,至于其余零星的兄弟,只需按照一般的散客招待即可,以天香楼的招牌来看完全都能安排过来的。天香楼本来生意极好,城中老少几乎无人不知,咱们这一入伙,更显得天香楼生意兴隆,百姓若是知道了天香楼的掌柜为我们提供了这样的便利,他们更是会来捧场的,届时天香楼的生意会比以前更好的,只是辛苦了天香楼的掌柜和掌勺的师傅们以及楼里的伙计们!这种对双方都有利的局面,任哪一位生意人都十分的愿意,更何况天香楼的掌柜本来就对咱们很好,所以只要二哥亲自出面,咱们这帮兄弟的饭食问题就暂时解决了!” “三弟这样的安排,因该不会影响到天香楼的生意,依我看这个办法行得通,陈公不妨一试!”堂上的众位兄弟听了许用的主意也纷纷表示赞同,黄毓祺也提高了音量才盖住了兄弟们的议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好是好,只是这样的话,天香楼生意再好也会被我们吃垮的!”陈明遇还是有些担心。 “二哥担心的极是,虽然天香楼的掌柜对咱们极好,但咱们也不能教他吃亏呀!二哥别忘了,咱们手头现在有马三送来的大笔银粮,咱们只消按时将银粮送往天香楼即可!” “这样最好了,天香楼也不会吃亏,我们大家的饭食也都有了着落!”朱集璜抢在陈明遇之前拍着巴掌大声说道。 “这件事就得劳烦大哥、二哥亲自出马了,我们在此静候佳音了!”许用说完用眼睛看了看黄陈二人。 “即如此,打铁趁热,就劳烦大哥同我去一趟天香楼了!”陈明遇对黄毓祺笑道。 “好!顺带将前几次的饭钱也一起会了!”黄毓祺说罢,把起陈明遇的手接着说道:“咱们老哥俩就去一趟天香楼,给这帮年轻人一个施展的空间!”说罢,看了一眼许孟二人,和陈明遇一起走出了大堂。 第五十七章 真实目的 “这帮年轻人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陈明遇等离开了大堂才开口问道。(..tw好看的小说) “别去管他们了,年轻人的事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处理吧!”黄毓祺眼看着前方说道。 “也对啊,我们这两个老家伙什么忙也帮不上,只会在旁边干着急,我们还是做一些咱们力所能及的事吧!”说完他迈开大步拉着黄毓祺向天香楼走去。 “孟兄,这帮人除了马福之外你连见都没有见过,你是如何瞧出他们的破绽的?”黄陈二人刚踏出大堂,朱集璜就忍不住问道,这个问题已经在他心中憋得够久了,从他随陈明遇点完马福送来的银粮之后回到大堂就一直憋在心里,现在终于问了出来,他的脸上顿时轻松了不少。 “这个问题其实我先前已经解释过了!”孟原回答道。 “解释过了?”朱集璜却是一面的茫然。 “没错!四弟的确是已近解释过了!”许用看了看朱集璜接着说道:“刚才四弟已经解释过马福大有来历,而且是奉了主人之命来的,试想一下,他的主人这样用心良苦才得到这个机会,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就放手呢,换句话说这个马福回去之后不带回去点有价值的东西,他能交差吗?所以他必须得有所获,但是他本人的目标太大不方便他亲自动手,所以就只能委派他的这几位随行人员了,而他们想要从我们这里获取某些信息就必然会露出某些破绽!” 朱集璜听了许用的解释,“哦!”了一声,但他旋即又问道:“但是孟兄又是如何知道他们的破绽能在什么地方发现呢?” 许用微微一笑,接着答道:“他们想要窥视的秘密无外乎两个――其一、我们究竟有多少兄弟参与了进来,也就是我们的人数;其二、我们的装备状况。所以他们只需在这两个环节上稍加留意就能看出我们的破绽。” “这些信息对他们来说有什么用呢?” “他们只需掌握了这两点,就能大致地测算出我们的战斗力究竟有多强!如果这两点信息被他们准确的掌握,就能推算出他们需要派多少人才能把我们彻底消灭,以免重蹈秦望山的覆辙!” “照许兄的解释,这两个数据对他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了?” “没错!” “但他们并没有挨个的数我们的人头,也没有到军械库去看过,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人数和装备呢?” “朱兄别忘了,人活着都得吃饭,同样的道理军士也得吃饭,所以他们只须看看我们粮库里的储备,就能大致测算出我们到底有多少名兄弟参与了进来!” “那装备情况他们又怎么窥知呢?” “也很简单,只须看看我们派去和他们一起运粳米的兄弟的体格就能大致知道他们曾使用过什么样的兵器,受到过什么样的训练,而兵器的大致数目也很好推算,我们江阴本是个小城,所以遗留下来的城防物资不会很多,就算我们控制了整个江阴,手中至多握有原来留下来的全部兵械而已,按现在江阴的编制只有三百名兵丁的兵力,就算每名兵丁配备一把单刀、一条长枪及一套弓弩来算,我们手中的兵械至多不会超过九百套,剩下的兄弟的手里只能装备农具和菜刀了!”许用很快就将这两个数据推测了出来。 “这么说,若是清狗知道了我们的底细,我们岂不是非常的被动?” “一点不错!所以我们为了避免被动就决不能让这些信息离开江阴!” “那我们得严守四门了?” “与其守株待兔不若直捣黄龙呢!”许用插口道。 “对!三哥说得很对,我们是应该给他来个直捣黄龙!”孟原点头道。 “直捣黄龙?”朱集璜对这个词十分的不理解。 “成功与否就全仗朱兄了!”孟原见朱集璜还是一脸的茫然接着解释道:“朱兄别忘了,今夜你可是被陈公委以重任的!” “二位仁兄是指夜探马府一事?” “正是!如果能探听到他们的机密让我们抓到实证,就能将马三一伙人一网打尽,所以朱兄可谓重任在肩啊!”许用接过话头答道。 “朱集璜没有别的能耐,此番前去马府定然不会空手而回!” “朱兄千万小心,这马府虽不是龙潭虎**,但也凶险万分!若不能尽探马府的秘密,朱兄一定要全身而退,以防不测。秘密探听不到倒没关系,咱们还可以从长计议,若是朱兄因此受到了什么伤害,那可真是万万不值了!要知道整个江阴再也找不出一个似朱兄这等身手敏捷的弟兄了!”许用提醒道。 “多谢许兄提醒!小弟一定格外小心!”朱集璜拱手谢道。 “二位老师的心思缜密,真是令人佩服!常人能预想到事情下一步的已属难能,而二位已经预想到了事情将会发展后面的十步,甚至是百步以后!江阴天幸得遇二位,如若不然仅凭我等这几颗猪脑袋,江阴早于初五夜被攻破了,我等此刻早也就成了清狗的刀下鬼了!”冯知十久未出言,直至此刻才脱口赞道。 “冯兄说得没错,如果我们和他们对弈的话,这样的棋实是无法下的,因为从落座的那一刻起胜负已分!我们就如同一个刚刚学棋的幼童而他们却是国手,我们甫一落子,他们已经对我们行棋的方向了然于胸了,无论我们落子何处,他们早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所以无论我们怎么努力到头来还是一场惨败!”朱集璜也大声的赞道。 “是啊!今夜我倒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帮小丑怎生表演!”冯知十说完看着许孟二人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其实,世事早已天定,成与不成岂是我等所能左右的!虽然我们的才智可能略胜于他们,但最终的结果还是要看天意如何安排的!”孟原一字一句地说道。 孟原此话一出,在场的三人却有不同的感受,冯朱二人本来信心满满的,听了孟原的话信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但孟原的这番话却引起了许用的共鸣,因为在他自己身上发生了多件令人无法解释的事情,从那时起他就觉得在他的生命中会发生一些事情,而且这些事情是注定要发生的,自己根本无法逃避。许用看了看孟原,发现他的目光深邃,仿佛看到了不久的将来,脸上的神情也十分的迷惑,自从他们相识以来,自己从未见过孟原有过这样的神情,他自持聪明绝顶,一般之人他只消瞧上一眼就能猜个大概,但此刻他却无法揣测出孟原心中所想,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神情? 第五十八章 擒获奸细 “都安排好了!一切都如同三弟所料想的那样!”陈明遇刚跨进大堂就大声的说道。 孟原说完那句话以后,堂上的四人都没有再说话,轮值的兄弟还以为他们再商量重大事情,也没有上前打扰,就这样大堂之上一片沉静,直到陈明遇踏进了大堂,堂上的气氛这才活分了起来。 “那个天香楼的掌柜开始时说什么也不接受我们的建议,执意不肯收取我们的银粮,对亏大哥一句话,掌柜的这才同意了!”陈明遇仍是满脸的笑意,丝毫没有注意到堂上的氛围。 “黄书吏说了句什么话,竟有如此效果?”堂上四人数冯知十最为年幼,但最沉不住气却是朱集璜,当先开口问道。 “我哪有这般能耐,若不是二弟把各种利弊关系都陈说清楚了,仅凭我那一句话哪会有如此大的作用!”黄毓祺才把脚迈进大堂,赶忙应道。 “究竟是句什么话呀?”朱集璜又追问了一句。 “我当时听得二弟把‘白脸’都演绝了,但掌柜的还是不肯收取我们的银粮,于是我只得唱起了‘红脸’,当下我粗着嗓音说道‘掌柜的如果还是不答应,那我们就只好自起炉灶了’,没想到此言一出,掌柜和我们立刻角色互调,他不但立刻同意了我们的建议,还恳请我们一定要遵守约定!其实,那掌柜的无非是想为大家尽点力罢了,就算当时他坚决不同意,我们也只能随他了,毕竟除了天香楼再也找不出这样理想的地方了!”黄毓祺把当时的情形复述了一遍。 “掌柜的用情如此,足见江阴百姓对我们的爱戴,我们唯有加倍的付出才对得起江阴百姓对我们的这份厚爱啊!”陈明遇大声地发表着自己的感言,立时博得堂上众人的共鸣,堂上众人均觉得心中一阵澎湃,尤其是轮值的那些兄弟,有几个兄弟忍不住大声地应和了起来。黄毓祺看了一眼陈明遇点了点头心里暗赞:这样一件小事,被他陈情而出,群情立时就激愤了起来,这把握时机的能力以及给予众人激励的能为却非他人能及。 上正热闹异常,突然有两个人被推了进来,大家聚目细瞧之间二人被人反剪双臂捆了个结实,大家正诧异之时,外间又闯进一个人来,众人还未瞧清来人的面目,来人却纳头便拜,口中大呼:“江阴城中又有奸细,还请陈公多加留意啊!” 此语一出,众人高涨的情绪一下子冷却了下来。(..tw无弹窗广告)陈明遇愣了一下,旋即问道:“多谢英雄提醒!陈某实不知英雄所说何事,万望英雄明示!陈某代江阴的百姓先行谢过!”说完他对着此人毕恭毕敬地一揖到地。 “久闻陈公礼遇下士,此刻得遇真颜果然名不虚传!”此人抬起头来站直身子,开口赞道。 “这位英雄客气了!陈某一介莽夫,让英雄见笑了!还是快些将英雄心中所知之事快些言明,我们也好有个应对之策!”众人都从陈明遇的话中听出了几分焦急。 “陈公动情如此,足见心中唯有整个江阴亦!得遇明主如此,江阴甚幸,江阴甚幸啊!”来人说完再次躬身而拜。 “我说这位英雄你先别拜了,快把你知道的情况说出来,你看你,把我们陈公急得!等事情解决了,你想怎么拜都行,我冯知十保证没人会阻拦你!”冯知十嘴里说陈明遇着急,其实他比谁都着急。 “先生教训的极是!”来人说完再次站直了身子,众人这才瞧清他的模样,来人长得并不十分高大,身形却非常魁梧,虽然有衣衫的掩盖但众人都能看出他长有一身结实的肌肉,似乎稍一用力就会破衫而出,但他的脸却长得却白白净净,而且说话也是文绉绉的,若是光看他的脸或是只听他的声音,大家铁定会认为他是一介书生,但他的身材却分明地向众人表明他必定是个武人,大家都感到十分的诧异,如此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怎么会结合在同一个人身上! “我在城西开了一个锁铺,今日午间有两个人来找我要配钥匙。一般来说我们这个行当不随便向主顾打听,只是我见那母钥较寻常的钥匙殊为不同,再加上他们催得很急,还不停地向四处张望,似乎在躲避什么人,见状我随口多问了几句,不想二人支支吾吾的不愿意回答,我心想别人兴许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也就没有深究。就在第一把钥匙快配好的时候,一队巡城的兄弟从我的店铺门口经过,偶然间听他们谈起城西新换了锁钥,而且新的钥匙非常的独特,我不由得心中一动,暗想他们口中所提及的那把钥匙会不会就恰好在我手中呢?配钥匙的二人似乎也听到了他们的言论,面色一紧比之刚才更为紧张,其中一个更是不停地催我快些交货,我顿时疑心大起,虽然这两人看起来不像坏人,但他们面生得很,如果我手中的钥匙真是西门新换的,那城西新换的钥匙不就落入了这两个陌生人的手中了吗!如果这把钥匙仅是一般的寻常之物,我这样的怀疑岂不是让他们蒙冤了吗,但是如果这钥匙是真的,我就这样不闻不问放走他们那城西的城防就形同虚设,这样岂不是太对不住江阴的黎民百姓了吗!我陷入了两难,我只好边做活边想对策,先前的那个人还是不停地催我快点,我被他催得心烦,脱口说道:‘催啥!这城西的新钥匙形状特殊,配起来十分的麻烦,若是分了神配出来的钥匙开不了城门岂不是耽误了你们的大事!’我一着急,把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岂料我话音未落,陡然间二人面色大变,另一个人伸手抓起母钥匙撒腿就跑,先前不断催我的那个人也扭头就跑,见状我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了,当下我扔下手中的物什追了出去,所幸他们对江阴不熟悉,虽然他们是分头逃窜的,但还是被我一一抓住了,我也不会审讯,于是就把他们送到此间来了!”来人侃侃而谈,把他只身一人抓住两个亡命逃窜之徒之事说得轻描淡写,似乎这件事跟他毫不相干。 第五十九章 走投无路(一) “英雄好生了得,只身一人就擒获了这两个贼子!”陈明遇脱口赞道。(..tw好看的小说) “陈公过誉了!听得陈公在城内举事,本想参与其间的,一来舍不下那份产业,二来无人举荐,所以一直未能如愿,现在能为众位英雄尽此绵薄之力,也算了却在下心中一桩心事!”来人躬身谢道,言毕又说道:“陈公请快些审问这两个贼子吧,免得众位英雄着急!”说完他充朱集璜微微一笑,朱集璜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英雄此番高义殊为难能,陈某代江阴的百姓再次向英雄表达谢意!”陈明遇说完躬身施礼。 “陈公客气了,在下不过机缘巧合罢了,我相信此事让在场任一位英雄碰上,其结局都是一样的!陈公还是快些开讯吧!”来人还礼道。 “即如此,就烦劳英雄稍候了!”陈明遇说完大步走至公案后坐下,沉声问道:“你二人听了这位英雄的话以后因何事匆忙离开?”陈明遇此话一出,众人心中俱都暗赞:陈公讯案果然高明,这钥匙是这件事情的关键之处,他对于钥匙一词只字未提,但所提之问题却又令对方无论怎么回答都无法回避钥匙一事,而无论是对方如何回答,他总可以找到下一句的讯问方向。(..tw) 两人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其中一人长叹一声对对方说道:“兄弟,咱们还是招吧,左右是个死,也免得皮肉受苦!” 另一个人也长叹一声说道:“到如今我已无话可说,谁让咱们贪图这点小小的便宜呢?” “久闻陈公狱讼刚直不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先前开口的那人跪在地上拜了一拜肃容道。 “尔等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但说无妨,只要二位的家人至亲与此事并无瓜葛,我陈某担保绝不牵连,若是家中尚有孤、寡、老、残、幼、痴需要照顾之人,陈某担保替尔等照料他们直至送终入殓!”陈明遇这几句话说得义正辞严令人不敢逼视。 “多谢陈公承情!我兄弟二人死而无憾了!”先前那人说完俯身向陈明遇拜了三拜,“多谢陈公成全!”另一人也跟着拜了三拜。 “先前那人等他拜毕跪着说道:“我叫章经世,这位是我的义弟王华,我们都是昆山人氏,我们两家人是近邻因此往来甚密,我二人也非常要好,年纪相若又一同入学习字,再加上我们均是家中的独苗,所以很小我们就结成了异姓兄弟。我们祖上三代都是农人,祖上传下来的几亩薄田,加上父母们日夜劳作,日子倒也还过得去。可惜好景不长,年前一场兵祸将我们两家的田产烧得精光,我们的父母双亲因为这场兵祸连气带吓全病倒了,我们倾尽家产延医治病可惜,唯有义弟的母亲挺了过来,为了侍奉老人家方便,我们二人就把两家合成了一家,对老人家加意侍奉。 怎奈‘死水不禁瓢舀’,家中所遗银钱本就无多,治病之后几已殆尽,无奈之下我们只得另谋生路。我二人虽然科举不利,但也算识文断字,因此老母提议让我二人做些小本生意,她老人家亲自出面东拼西借共凑得纹银十两作为我们的本金,我兄弟二人见状也只得依从了。我们听人家说顺天府葛奇缺,我们兄弟二人商量之后打算贩葛进京,于是我们预留下了足够的盘费将剩余的银钱全都置办成了葛,我们又雇了一辆大车,安顿好了老母依依拜别之后就此上路了。我们一路上晓行夜宿倒也顺畅,岂料进入济南府境地的时候,遇上一场大雨,不但衣衫尽透,而且连车中的葛也受潮,我们担心霉变,因此就找了个店家修整,打算待天光放晴之后再行上路,怎奈大雨如注我们被困在了店内,直等到三日后雨势才有所减缓,我兄弟二人不待雨停就结账而行,行得半日雨势又复滂沱,我们又只有暂住下来,又等了两日雨势终住,我们这才再次整装出发,代待临近京城的时候,听说葛价颇贵我们心中大喜,一鼓作气直接进到京城,找了一间临街的客栈安顿了下来。店家听说我们专程进京贩葛,大叹可惜,顿足后告知‘前几日因为大雨阻路,所以南方入京的葛甚少,加之太子府购置甚急,所以葛价较平日涨了三四倍,可惜你们晚到了几日,太子府所需之货业已购足,而且现在雨势已歇南路渐通,大家均听说京城葛价颇贵,所以进京贩葛之人蜂拥而至,随着大批的葛入京,到如今葛价不涨反跌比之平日还略贱了几分!店家此番话一入耳,我们皆感失望,待得入市检视,情况果如店家所言,待得第二天葛价更贱,店家劝我们尽早脱手,以免损失更大,我们见状也只得贱卖出手,刨去这一路的盘费物用亏损近半。 正在我二人无计可施之际,又听闻贩枣其利颇丰,于是我二人又复至济南府,将全部银钱又都买了枣,准备南下贩枣。怎奈我二人不懂得储运之法,待到得扬州府地界的时候,枣已经溃烂近半,如果我二人经营有道也能挽回损失,但可惜我二人均不擅经营,待我们到得南京的时候已经身无分文了。算来我二人离家已有多日,心中十分挂念老母,我二人打算在南京打个零工,挣得些许盘费回得家中再做他图。可惜我二人平日所识有限,并无一技之长,本想找些抄抄写写的事情,怎奈人生地不熟,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保人,因此每天只能干一些粗使的零活,往往辛劳整日所得银钱只能果腹,所剩银钱寥寥无几,连店钱都不能及时缴清,所幸店家同情我们的遭遇也不来催。就这样挨了月余,我们均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回家再做打算,于是我二人找到店家向他澄清我们的打算,店家一口答应,我二人写下一张字句,背上空空的行囊一路赶往昆山。当我们星夜赶回家中之时,老母因思念过度哭坏了双眼,而且一病不起,现在瘫卧在床,多亏邻人体恤,这才勉强挨到现在。眼见这副光景我们只得隐瞒了我们生意的失败,伺候老母睡着后二人悄悄来到院中抱头痛哭却又无计可施,待得第二天天明,也未与义弟商量,我回到自家拿了房契就来到街市准备把祖上传下来的房子卖了,换得些银钱好让老母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 第六十章 走投无路(二) “但现在恰逢乱世人人自危,谁都不愿意置购房产,整整一个早上都无人问津。我找人一打听才明白了原委,于是我向一家酒家借来了笔墨,挥笔写下了一份字据,上面言明因自己急需用钱,愿将此屋半价出售!因为价贱货值,所以立刻就围上了许多人,当即就有人开出了价码,有人开了头很快价格就被推高了上去,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我出原价的两倍!’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大家寻声望去,都想看看这样一个糊涂人生就何等模样,只见一个人众人身后站定,双手背在身后,此人衣着考究像是个富商,但他脸上的神情却十分的倨傲,一张脸倒是长得白白净净的,只是他脸上的那两撇胡子让人见了十分的不舒服再配上他倨傲的神情俨然官派十足。”章经世说到这,堂上的众人尽皆动容,大家都知道他当时遇到了谁,大家都急于知道后面的进程,所以都强忍住心中的好奇未开口打断章经世的话,只听章经世接着说道:“众人见他这副做派,人群自动往两边分开,给他让出一条道来,他丝毫也未谦让,迈步走到我的身前,再次开口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话,这次大家都听明白了他的话,也看出了他不似开玩笑,当下众人开始渐渐散去,仅留下了十之一二想看看结局究竟如何。 “来人见我不置可否,遂提高了音量继续说道:‘兄台只需依我一件事,这些银票兄台即可带走,房契兄台也可一并带走!’我一听天下哪有此等好事,当即就想脱口答应,但我很快转念一想,此人既然肯花如此大的代价,那么他要办的事情必定也是非常的棘手,甚至很有可能是什么违背道义良心之事,想到此处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既未说同意也未说不同意。来人见状以为我不相信他所说的,扬了扬手中的银票接着说道:‘我决不食言,只需兄台答应我一件事,这些银票和房契就是你的了!’我见他满脸的诚挚,但仍是有些担心于是答道:‘只要是不违背人伦道义、不作奸犯科、不超出我的能力范围,在下必定赴汤蹈火!’‘好!果然爽快!’来人大笑一声,笑毕接着说道:‘即如此,就请兄台移驾随我走一趟吧!’我面露疑色犹豫了一下,他见状又说道;‘若是兄台觉得此事有悖你的原则,兄台可以随时退出,我绝不难为于你,而且还将手中这些银票相赠,作为耽误兄台好事的补偿!’我见对方开出的条件十分优厚而且暂时找不出任何的毛病,不如跟他同去看看究竟是何事,如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我就做,一旦有悖于我的原则我立刻抽身而退,打定主意我抬脚跟在了他的身后!那些围观之人见没有见到他们想象中的场景也就纷纷散去了。” “来人当先引路,他走的并不快,倒像是在信步而游,我虽然满腹心事也只得慢慢地跟在他身后。(..tw无弹窗广告)走了一段我发现,似乎他对昆山非常的熟悉,有几条小街小巷只有昆山本地人才知晓,但看他的模样竟是陌生的很,而且听他的口音也不似本地人,我心中的疑虑不禁更盛了。又走了一会,他的脚步终于在一户人家的门前停下了,他在门前站定,伸手抓住门环在门上连扣了五下,停了一会儿,他再次扣了五下,就缩回了手,就在我还在担心他扣得那么轻屋主能否听见之时,房门吱的一声开了,更令我吃惊的是,开门的既没有问来者何人,扣门的人也未表明身分就直接进去了,我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只好跟着他进去了。此时我心中的疑惑更多的变成了好奇。” “我的双脚刚踏进院子,就听见咣当的一声,门被关了起来,我开始有些担心,万一遇到了歹人该如何是好,早知道这样应该知会义弟一声,让义弟知道我的行踪,免得老母牵挂,万一我有什么意外,也算有个着落,我脑子里乱想着,脚步却没有停下来,我们走进了客厅,那人交代了一句:‘烦请兄台稍候!’就转身进了后堂,我刚坐下就有人奉茶上来,我赶紧对奉茶上来的家人问道:‘这位小哥敢问此间主人高姓?’不料他放下茶杯转身就走,丝毫不理会我的问题,我以为他没有听见于是提高嗓音又问了一遍,但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我不禁有些微怒,哪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啊!于是我起身追了上去,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这才停下脚步,我又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他却一辆茫然的看着我,我愣了一下,又问了一遍,家人这才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摆了摆手,示意他听不见,接着又张开嘴露出了仅剩下半截的舌头,‘他听不见也不会说’那个人的声音突然在我背后响起,这奇异的场景再加上突然而至的声音我被吓了一跳。” “‘这……’我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家人趁机转身而去,‘烦劳兄台办的事其实很简单,你只需帮我配一把钥匙即可!’他接着说道,语气仍是像才见到我时那么客气。‘配钥匙?’我心里不禁暗道:何不早说,昆山虽小但也有两家配钥匙的店铺,刚才就途经了其中的一家,但又转念一想,仅仅是配钥匙这么简单的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看来其中大有文章。果然他又接着说道:‘这把钥匙现下不在昆山,而是在江阴!’‘江阴?’事情再次出乎我的预料。”章经世说到这,堂上的众人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了。 “‘没错,就是江阴!因为母钥匙现在没在我手中而是在江阴,而且母钥匙何时会有我也说不定,所以兄台需要先行进入江阴住下,待需要之时会有人跟兄台联系的!’‘要住在江阴?’我再次张大了嘴。‘是的!所以需要征得兄台的同意!’‘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小事,我同意了!’我实在是找不出任何可以拒绝的理由,虽然说这件事听起来有些诡异,但可能事主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亲自出面,而这点小事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用和你的义弟商量一下?’他还是那么的客气,但他此话一出我立刻明白了过来:看来此人早就将我的底细调查地清清楚楚了!我也就坦然道;‘不用了,这种小事我回去知会义弟一声也就是了!’‘因为这件事对我来说非常的重要,所以兄台最好还是叫上一个帮手,而依我看来,你的义弟就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他虽然是在向我建议,但听得出来他根本就已经把把我义弟也牵连了进来。‘义弟这儿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兄台请放心,你们的老母我们会托人好生照顾,而你们在南京欠下的店资我也会叫人帮你们结清的,你们兄弟二人大可放心吧!’他的话音一落,我顿时就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完全透明的人,我不知道是不是连我二人夜间所说的梦话他都知道,但我可以肯定一点他所掌握的这些事情已经足以令我无法拒绝他提出的要求了!” 第六十一章 走投无路(三) “‘好!我们同意了!’我代义弟答应了。‘非常好!’他说完递给我一个物件――一匹黑黝黝的马,似铁非铁的看不出用的是什么材质,但却雕刻得非常的精美,可惜只有半边,想来找齐了另外一半合而为一,一定精致异常。‘这是信物,到了江阴之后,你们住在平安客栈,如果有需要,会有人持着另外半边马来找你们的!’我看着手里这半匹精美的黑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抬头看了看他,他脸上仍是一幅笑容,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到目前为止我和义弟的一切似乎他都已经知晓了,而我们却对他一无所知,就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心里不禁暗想:眼前这个人究竟意欲何为?如果说他对我有什么企图,看起来又不像,若说我家底厚实惹人眼红或是家有美眷遭人嫉妒也还有个说头,但我家中身无长物且是光棍一条,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如此费心尽力去攫取的,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他见我面现疑色又开口说道:‘放心吧,就是这么一件小事,我对你也没有什么别的企图,你就放心回家收拾一下,和你义弟赶往江阴吧!’他说完把手中的银票分了一半递到我的手中,说道:‘先付一半,不论事成与否,这剩下的一半我都会如数奉上的!’我看看手中的银票和那半匹黑马,如同被灌了**汤一般,懵懵懂懂的就回到了家中。” “我回到家中将今天遇到的怪事向义弟坦言,义弟听后也是一头雾水,刚开始义弟也怀疑对方有什么企图,但穷我们两人之智也无法揣摩出对方究竟意欲何为,而且我们实在是太需要这笔钱了,想来想去也只得照办了。(..tw好看的小说)于是第二天一早,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把那张银票兑换成了现银,一部分我们送给了一直对我们照顾有加的邻居,一部分交给了老母收藏,我们只带了其中的一小部分,毕竟这钱来得太过容易,万一人家反悔我们也好勉强还其整数。我们再次拜别了母亲离开了昆山赶往江阴,但我们赶到江阴的时候发现四门紧闭,根本无法进去,我们只得待在城门附近不敢远离,就这样我们在城外徘徊了两天这才等到城门大开,从城内涌出了一批百姓,他们大多拖家带口而且带着许多行囊,像是要举家迁往别处似的,所以他们行动缓慢,我们这才找到机会混进了城中。我们在城中找到了平安客栈,接连两天我们都没有吃好睡好,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了,我们大吃了一顿之后倒头便睡,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们这才醒过来。” “我们不知道事主何时会来,所以我们一整天都没有离开客栈,就连吃喝等一切应用都让店家直接送到房间里,但是直到夜深了也没人来。我们躺在床上却睡意全无,我们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都希望事主早些来,我们好快些把此间事情了结,回去过我们的平淡生活。我们俩开始说一些小时候的趣事,都在刻意回避着谈论这个神秘的人以及遇到这个人之后发生的这一系列的事情。其实我们心中都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虽然我们未离开过客栈,但从店家的神情中能看出一些端倪,况且整个客栈似乎只有我们两人住在里面,这一切都非常的不合情理,再联想到我们进城时的情形,江阴似乎发生了什么巨变,而且这个人要我们办的事应该跟江阴的巨变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们就这样一直聊一会儿歇一会,直到快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突然一阵敲门声把我们惊醒了,我在里面支唤了一声,小二在门外轻呼道:‘二位客官,有一位先生找您二位有事!’我们一听这话,赶快从床上蹦起来,开门一看小二的身旁站着一个人,但他戴了一顶很大的帽子,而且帽檐压得很低,我们无法看清他的脸,小二见状赶忙引荐道:‘这位先生,店中就只住着这二位客官,您要找的一定就是他们二位,小的就不打扰了!’说完他一哈腰转身退了下去。我兄弟二人将来人请进屋内,随手将房门关上。我们刚想要客套几句,不想来人倒先发话了:‘两位可是章经世和王华?’我二人忙点头称是,此人声音洪亮,但听声音应该不年轻了。他见我们承认了,就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来,我一看正是那剩下的半匹黑黝黝的马,我也把贴身藏着的那半匹马那里出来,我们各持一半把它们合在了一处,它们非常的吻合,立刻一匹活灵活现的黑色的奔马就展现在我们的眼前,我知道那个神秘人委派来和我们联络的人来了,我不禁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来了,但这件事是喜是忧实在是拿捏不准。我不知道义弟是否也有同样的感受,因此我转头看了义弟一眼,突然义弟咦了一声,我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又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这匹合而为一的黑马,但我没有发现任何的破绽,我忙问义弟‘有何不妥吗?’义弟答道‘为什么这匹马只有三条腿?’‘三条腿!’我刚才只顾着查验二者是否吻合,反而忽略了这匹黑马本身,经过义弟的提醒我这才注意到这匹精致的黑马的确只有三条腿!” “‘没错!这正是此信物的特殊之处!’年轻人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下知道我的身份了吧?’我二人赶忙点了点头没有打断他,他从我手中接过黑马,又把它拆成两半揣进怀里,然后掏出一把钥匙递到我的手中压低了声音说道:‘就是这把母钥匙,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你们把钥匙配好后,连同这把母钥匙一同送到城西的马三爷府上,委托你们的事就算完成了!’听了年轻人的回答,我们这才知道我们的委托人可能姓马。‘记下了吗?’年轻人追问了一句。我们赶紧点头称是。‘预祝二位马到成功,我在马府恭候二位的佳音了!’年轻人说完冲我们一抱拳,转身打开门大步的离开了,还未等我们反应过来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了。我揣好钥匙心里惴惴的,与义弟商量了一下,决定就近找一家锁铺把钥匙配了尽快了结这件事,于是我二人匆匆用过早饭,离开了客栈。” “这是我们到江阴后第一次上街,我们走通了这条街也没有见着几个行人,也没有找到锁铺,我们以为这条比较背,决定换一条街试试,没想到情况都差不多,而且这次我们还遇到了十余人组成的队伍,他们手持兵械很像以前城防的兵丁,一旦发现外乡人他们就立刻上前仔细盘问,弄得我们十分的紧张,我们趁他们盘问另几人的空挡,躲进了一家沽衣铺里才躲过了盘查。看这阵势江阴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这里非是久留之地,我们决定一旦把钥匙配好送到马府后立刻离开江阴。于是我们在街上小心谨慎地溜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了另一家锁铺,而且这家锁铺并非歇业,我们赶紧走了进去,我十分紧张地把母钥匙拿出来递给了锁匠,锁匠连问了几句话我都支吾了过去,直到遇上另一队巡城的小队,从他们的谈话中我们得到了一些信息,他们似是换防的,原因是城西抓到了几个奸细所以换了城门的钥匙,听闻此事后我们紧张得不得了,这立刻就加重了锁匠的怀疑,所以当锁匠出言喝问的时候,我担心发生变故被锁匠扣下这把钥匙而无法交差,所以我抢过钥匙招呼了一下义弟,准备先逃离此地待回到客栈再作打算,怎奈人生地不熟的,没过多久就双双被锁匠给抓住了!锁匠倒也没有为难我们,说是要把我们送至县衙来,我心中暗想一旦见了官家,若再想脱身恐怕就难上加难了。在来路上一直听闻听锁匠说起陈公狱讼的手段如何高明,此番亲见果然名不虚传啊!”章经世说完再次躬身下拜。 第六十二章 兄弟情深 “你二人可知投敌叛国罪当伏诛!”陈明遇听完之后当堂断喝道。(..tw好看的小说) “陈公请息怒!我兄弟二人已知罪了,刚才听陈公语意似乎愿替我们照顾好老母,只要陈公能当堂允诺,我兄弟二人也就甘心领死了!” “老夫确有此意,只要是与此事不相干之人,老夫绝不为难!若是你二人认罪伏法,尔等的老母我定会派人着力侍奉,直至她入土为安为止!” “多谢陈公成全,章经世来生愿做牛做马以报陈公的大恩大德!”章经世说完又拜了下去。 “且慢!我有一言,恭请陈公臆断!”章经世拜完突然间开口,语气大变。 “讲来!” “听闻陈公狱讼公正严明,依在下看来言未尽实!”章经世虽是跪在地上,但眉宇间却十分的不屑。 “好个不识时务的家伙……”冯知十听得章经世对陈明遇言语冲撞,立刻出言喝止,但立即被陈明遇抬手制止了,陈明遇手捻胸前的长髯,微微一笑道:“你有何事不满,但说无妨!” “我们犯下这等错事理应认罪伏法,这本无可厚非,圣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义弟至今尚未婚娶,无有子嗣承袭,陈公若要杀之岂不是陷我义弟于不孝吗?我义弟是宪宗皇帝亲封的‘新建伯’王守仁之第七代侄孙,陈公若要杀之岂不是令义弟先祖蒙羞,让我义弟如何面见先祖啊? “好一张利嘴!若要依你该当如何呢?”陈明遇听完王华的辩解不怒反笑道。[..tw超多好看小说] “在下巧言诡辩无非是想替义弟开脱而已,义弟所做之事无非是想令我母亲能过上几天好日子,略尽孝道而已,而且从始至终我义弟对于此事的内情丝毫不知,试想倘若他知道内情一个读书人又怎会执法犯法呢,何况他还是一个忠良之后,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但毕竟他所犯之事过于严重,所以在下以为陈公应当法外开恩,免除义弟死罪改为杖责一百,章某愿代义弟伏法!”章经世拱了拱手朗声说道。 “依律你二人都是死罪,同为死囚又何能替另一死囚抵命呢?”陈明遇反问道。 “陈公此言差矣!若要详论起来,我是主犯,而义弟至多是个从犯,这一主一从差别大矣!依律判我死罪无可挑剔,但判义弟也是死罪恐难服众,还望陈公斟酌一二!”章经世的口气依然很强硬。 陈明遇哈哈一笑道:“不想你对大明律法倒也清楚,即如此就依你所言!”堂上众人除了许孟二人之外尽皆动容,大家都不明白陈明遇今天怎会如此宽仁,众人均是面现疑色,只有许孟二人满脸的平静,漠然注视着堂中的一切。 “多谢陈公成全!”章经世躬身拜了下去,众人都能听出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而且声音里满是感激。 “且慢!我也有一言想请陈公臆断!”王华也大声地嚷道。 “哦,你也有话要说!好,但说无妨!”陈明遇仍是面带笑意丝毫不以为忤,堂上却立刻发出了“咦”的一声低呼。 “刚才陈公答应了义兄的请求,判义兄死罪,改判我杖责一百,也就是说免了我的死罪,不知能否作数?”王华问道。 “陈某不才,得众位兄弟推为首领坐镇此处,自是以我为尊,陈某的号令兄弟们莫敢不从,就连陈某的结拜义兄违了号令都自请鞭笞,至于你们这两个逆贼陈某自是说杀就杀,说放就放了!”陈明遇笑道。 “那就好!”王华听后面露喜色,接着道:“王华虽是戴罪之身,可是一旦受刑之后就是自由身了,也就是说王华的这条性命是保住了,而陈公否决义兄的提议是因为我二人都犯有死罪,故而不让我们相互抵命,照此推论以活罪换死罪是可以的,因此现在王华恳请陈公法外开恩,王华愿以自身性命换取义兄的性命!” 陈明遇听后哦了一声,沉吟了一会说道:“你所说也是实情,你既有这份厚意,陈某也不忍拨你,就以你所言吧!” “多谢陈公成全!”王华说完前额磕在地上怦怦作响。 章经世听后却是急愤相交,他立即大声辩言:“自古哪有轻饶主犯而重治从犯的道理!试想若没有主犯,那么从犯何来呢?何况义弟是家中老母的亲儿,从孝义上来讲也应留下义弟才是,所以陈公应该收回成命,判我死罪,而将义弟杖责一百之后放其回家侍奉老母!”听到这众人才明白兄弟二人的用意,大家均为二人的真情所感,也都陷入两难的境地,究竟该留下谁,大家都拿不定主意,于是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陈明遇,期盼他能做出一个决断。 不料陈明遇听完之后却是放声大笑,堂上除了许孟二人之外均是面面相觑,不知道陈明遇意欲何为,陈明遇笑罢说道:“好一对兄弟!” 章王二人对望了一眼,也不明白陈明遇究竟因何发笑,章经世伸手握住王华的双手说道:“兄弟,你就别和哥哥争了,虽然我较你痴长几岁,但兄弟自小就老成持重,为兄一遇到危难之事总找你那主意,而且为兄驽钝时常惹些麻烦缠身,每每都是兄弟出面替为兄解决,我这个哥哥一点都不称职,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也得你留下来!” “哥哥说得哪里话,你可别忘了,幼时我体弱每次我被人欺负了或是受了委屈,不都是哥哥替我出头找回公道的吗?记得有一次我见了大人们斗蟋蟀非常的热闹,我非常想要,但大人们又买不起,我就缠着你非要你带我去山里捉蟋蟀,你拗不过只得带我去了,我高兴极了,不想乐极生悲,一时贪玩竟然和哥哥走岔了,迷了路的我在山里乱走,不慎又跌断了腿,当时我真是害怕极了,吓得连哭都不会了,直到天色渐黑了哥哥才将我找到,我这才一头扑进哥哥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你不但没有责怪我,反而温言安慰我,然后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地将我背回家中,若没有哥哥我那里能苟活到现在啊!人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这是救命之恩啊,兄弟一直无以回报,所以这次哥哥就不要和兄弟争了!”王华反手握住章经世的双手哽咽道。 “既然兄弟认我这个哥哥,所谓长幼尊卑,所以你应当听哥哥的,因该判我死罪!” “哥哥也知道‘融四岁,能让梨’的典故吧,所以死罪应有兄弟我来承担!” “二位义薄云天,大难当前尚能如此体恤对方,足见二位均是贤良之辈,如此贤良之人又怎会做那通敌卖国的勾当!二位仁兄快快请起吧!你们谁都不必死的!”许用见二人一直如此推诿下去终无了局,直接揭了谜底。 二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时抬起了头把目光转向了陈明遇,陈明遇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冲着他身后的许孟二人笑道:“我就知道,定然瞒不过你们兄弟二人!”说完他走到堂下,伸出双手将章王二人搀了起来。 “这……”章王二人满脸的错愕。 “陈公若是真想杀你们早就让人将你们推出去枭首示众了,又怎会容你们说这许多的话!”许用见他们还是不相信,只好接着解释,而陈明遇在一旁捻着长髯面露欣喜之色,显是同意了许用的话 “多谢陈公不杀之恩!”章王二人对望一眼,立刻又跪下叩谢。 第六十三章 险恶用心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老夫当不起如此大礼!”陈明遇再次伸手将二人搀了起来。(..tw无弹窗广告) “不知这位仁兄如何称呼竟能猜透陈公的心思?”章经世的目光中满是感激和佩服。 “章兄很佩服他吧!他是我老师的哥哥,和我的老师一样心思都十分的缜密,我们这些人在他面前就像是完全透明的一样,心中所想之事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冯知十插言道。 “原来如此!许兄若是早些揭破此中秘密,也省却我兄弟二人担惊受怕呀!” “我若是早些揭破,又怎会看得到如此感人肺腑的真情流露呢?” “让众位见笑了!既然如此,肯请陈公准许我兄弟二人回家见见老母,我心中实在是放心不下!”章经世边说边向陈明遇一抱拳。 “你们绝不能回去!回去必死无疑!”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大堂上的气氛一下子又凝重了起来,众人寻声望去说话之人竟是孟原,众人心中不禁一凛。 “这……”章王二人满脸的愕然,看着孟原说不出话来,众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了孟原的身上。 孟原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地说道:“其实从你答应替那个你所说的神秘人物配钥匙的那一刻起,你们二人在他的眼中就已经是两个死人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令堂从你们进入江阴的当夜就已经遭遇不测了!” “这位就是我的老师,他从不轻易开口,但只要是他说出来的话,那可真是一说一个准!”冯知十脸色凝重地对章王二人小声说道。 冯知十的这句话一说出来,不由得他二人不信,“老母她……”章经世大叫了一声就跌坐在了地上,良久才哭出声来,王华也愣在当场,抱着章经世的头恸哭起来,这样的场面令堂上的众人感动不已,甚至有几位轮值的兄弟已经热泪盈眶了。 众人虽然不停地劝慰,但收效不大,也只能由他们了,过了好一会儿二人才止住哭,章经世泪眼摩挲地问道:“这位仁兄何出此言呢?” “虽然我未曾得见二位所说的神秘人物,但通过二位的描述我相信在场的众人可能都已知晓此人究竟是谁了!”孟原说完用目光在堂上巡视了一圈。 “是马福!”“马总管!”“马三爷的那个管家!”有几位口快的兄弟已经轻呼出口了。 “没错!就是此人!时下我们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暂且称之为马福吧!他在有求于你们之前就将二位的行藏以及家境都调查地清清楚楚,对你们可谓是知根知底,事先设好了这个局,只要和你们搭上了话,就不由得你们不入局!二位兄台不觉得这个马福行事太过周密了吗?”孟原把目光收回来,对着章王二人说道。 “我当时也觉得事情太过简单,我也曾怀疑过他,但我实在是找不出任何一点破绽,所以才落得如此收场!”章经世边说边又垂下泪来。 “这也怪不得兄台!若是事先有人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又在暗中筹措了很长时间,等事情突然降临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任谁都会猝不及防的,这就难免做出错误的判断!何况在暗中筹措之人的心智远胜于常人,二位兄台有此经历实属正常!”孟原几句话就替他们开脱了大部分的罪责。 “兄台这一席话,让我们心中的负罪感减轻了不少,但不知兄台为什么说我们从答应他替他办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两个死人了,甚至断言老母已经离世了呢?”王华也稍稍平复了,出言相询道。 “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将秘密泄露出去!”孟原一字一句地说道,众人面色一寒,但同时也闪现出疑惑之色。 “马福偷配城西锁钥之用意应该不言而喻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交给自己的心腹去办,而偏偏交给两个局外人去办呢?”孟原看了众人一眼,开始用他那惯用的方式来引导大家的思路了。 “这样即使是事情败露也不会将他牵连出来!”王华脱口说道。 “一点没错!”孟原等到没有人在出言回答这才接着说道:“他这样做不过是想保守住秘密而已!事情一旦败露了,无外乎两种情况,其一、二位因为拒捕当场被杀,这样死无对证也就保全了秘密;其二、二位被送至此处,陈公必然会对你们二位加以审讯,以陈公以往的作风必定会将二位兄台斩首,这样即使是陈公获知了马福的企图,但也无法获知钥匙的全部秘密,这样至多会引发我们加强防范,会给他们再次行动带来一些麻烦而已!以马福的心智,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破绽,他就能加以利用,进而实现他的目的!但是如果事情果真办成了,按照约定二位必定会随身带着钥匙赶往马府,只要你们一踏入马府必定就再也无法将所亲历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了,因为他决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马府的!以马府这样的财势要处理掉两具尸体那自是轻而易举的,而且可以保证不会透出任何一丝口风出来,这样所有的秘密也就随着二位的尸体深埋地下了!所以无论是发生了那种情况,对于马福来说,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牵连!我们即使知道了他的阴谋,但苦于没有丝毫的证据,仍然无法治罪于他!” “没想到他这样阴毒,若不是陈公网开一面,我兄弟二人哪还有命啊!”章经世叹道。 “经过老师这一番分析,我二人才如梦方醒,明白了个中的曲折,只不知为何他连我们的老母都不肯放过呢,她老人家与此事并未有任何的牵连呀?”虽然听闻噩耗,但王华还是较为冷静,他急于解开心中的疑团,也随着冯知十称孟原为老师了。 “既然他的目的是要保住秘密,那么他定然是不择手段的,所以在刚开始的时候,你们的老母是被扣作人质的,你们家附近也必定安排了许多的眼线,一旦你们成功进入了江阴,你们在他眼中就已经是两个死人了,所以你们老母作为人质的意义也就失去了,不如来个彻底的了断,而那些埋伏起来的眼线就充当了杀手,所以我断言你们进入江阴的当夜,你们的老母也就离开了人世了!”孟原解释道。 “那兄台为何又断言我兄弟二人回去也是必死无疑呢?”章经世随即又产生了新的疑惑。 第六十四章 司职库官 “以马福这样的心思,他必然还会防备着最为意外的一种可能,那就是你二人不去配钥匙而是携款潜逃,等到你们逍遥快活了一段时间自以为风平浪静之后,打算将老母接出去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再次在你们家附近现身,就必然会招至杀身之祸,因为马福为了不让秘密泄漏必然会严令这些眼线兼杀手只要你们一现身就全力狙杀不留活口!”章王二人听完孟原的解释不由得面色大变,想到自己曾身陷险境身上的衣襟几乎让冷汗给湿透了,他们对于自家的性命看得倒不是很重,只是对方这样的险恶用心令他们心悸不已。 “听了这位兄台的推测,老母必是凶多吉少了,你我兄弟现在成了有家难回、上下了无牵挂之人,老母罹难又使我二人又背此恶名,这一切的根由都是那马福,我恨不能手刃此人方消我心头之恨!而马福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破坏众位英雄的好事,想来众位英雄应该和那马福势不两立,不若你我兄弟一起加入众位英雄的阵营,一来可以将功赎罪,二来可以亲报此仇,三来可以和众位英雄一切成就一番伟业!不知兄弟意下如何?”章经世边擦着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边在王华的耳边低语道。王华听完也低声答道:“事已至此兄弟毫无异议,人活一世就该有所作为,你我已经虚度半生了,是该有所行动了,兄弟愿听从大哥吩咐!” “好!”章经世大喜道,说完他把着王华的臂膀沉声道:“陈公及众位英雄,先前我兄弟二人是非不分误被奸人所惑,差点败坏了众位英雄的大事,不仅害得老母魂归西土,还险些搭上了自身的性命,为此我二人痛定思痛,决定痛改前非,自愿加入众位的阵营,希望陈公及众位英雄给我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两位重情重义,先前的一番表现将兄弟之情展现得淋漓尽致,令我等叹服不已,这就足以说明两位并非大奸大恶之徒,所犯之事皆因那马福诱导而误信谗言所致,所幸并未酿成恶果,两位大可不必介怀!若是两位大贤加入,我们的阵营又得到了壮大,两位愿意加入我等草莽之辈,我们自是欢迎之至,哪还有拒绝的道理呢?”陈明遇大笑着朗声道,说完他起身走下大堂,伸出双手将章王二人搀了起来。.tw[] “难得陈公不计前嫌,我兄弟二人自此愿追随陈公,鞍前马后万死不辞!”章王二人说完再次躬身拜伏于地。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老夫何德何能受此大礼!”陈明遇边说边伸手将二人拦住,只是眉间闪过一丝隐忧,听闻此二人的经历似乎文不行武不举的,如何安置他们又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许用见状微微一笑道:“说来也是巧极,日前我们刚刚新建了银粮二库,加之前任县令遗留下来的兵械库,一直都没有委任专人管理,此刻即蒙两位大贤的加入,正好弥补了这人手之缺,实乃天意啊!” “不错,三弟所言极是,你兄弟二人就做我们这银、粮、兵三库的司库官如何?”陈明遇说完看了一眼许用点头暗赞。 “做司库官?”章经世迟疑了一下,随即抱拳谢道:“我兄弟二人定当尽忠职守,绝不辜负陈公美意!” “司库一职虽轻,但却非常重要!我们今后所有的银钱、米粮、兵械的发放、调拨、转移等等凡是出入库的举动都需要两位一笔一笔记录在册,以备一时之需,这可是关乎我等举事成败的关键之关键,二位以后就成了我们众人的总管了!”陈明遇见二人面现不屑,忙出言详解道。 “兄弟二人定当尽心竭力,保教账实相符,绝不辜负陈公一番重托!”章王二人说罢对视了一眼,心中均是暗叫了一声惭愧,心想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身无一技之长,就连两家人合力筹措的那十两银钱都教自己亏败一空,真正是一无是处了,而且又曾犯下如此大罪,此刻陈公非但不计前嫌收留了自己,还安排自己做个司库,对自己可谓是仁至义尽了,自己还挑挑拣拣的,真是太对不住陈公的一番厚意了!” “如此就烦劳两位仁兄了!”陈明遇说完打算躬身施礼,但未等他的身子躬下去就被章王二人双双抢上拦住了,王华抢着说道:“这可使不得,我二人本是一介罪人,得蒙陈公不弃收留于此,不但礼遇有加,还委以重任,获罪之身陈公吩咐就是,何敢承陈公如此大礼!”章经世也跟着说道:“从今天起我兄弟二人就在库房内安家了,吃睡都不离库房半步,保教库房随时有人,但有所需各种辎需尽可随时出入库房!我兄弟二人若连这点事都不能办好的话,实无颜面面对众位英雄的一番盛意,更无颜面面对已然归西的老母!” “好!无愧于我中华的大好男儿!我朱集璜愿交这样的朋友!”朱集璜听完二人的表白,大声地出言赞道。 “让朱兄见笑了!”王华抱拳道。 “皆大欢喜,这样的场面我最喜欢看到了!”黄毓祺也手捻长髯笑道。 陈明遇也随即放声大笑,笑罢他似是想起一事忙抱拳向锁匠道“所谓英雄不问出处,但陈某还是想问一下英雄的高姓大名,陈某也好聊表谢意!” “在下吕九韶,山东济南府人氏!”锁匠也抱拳答道。 “看贤弟身形非常孔武,但听贤弟说话谈吐颇为得当,似又不似个粗人,莫非贤弟另有奇遇?”陈明遇开口问道。 第六十五章 英雄蒙难 “家父是一教书先生,而且家教极严,我自幼随家父习文弄字,怎奈家父早故,未等我学有所成就辞世而去,学业也就此中断,家母一人靠替人洗衣缝补带着我艰难度日,怎奈整日辛劳也就换得个果腹而已,家母却积劳成疾,待我九岁的时候也离我而去,我举目无亲只好只身浪迹江湖。我一路南下,一日我到了兖州府,遇到了一个卖把式的江湖人,我突然想到自己这一路上遭尽了白眼受尽了欺凌,如果我学会了一身武艺就不会被人欺负了,想到此处我决定拜师学艺,等看热闹的众人纷纷离去之后,我上前向他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却遭到了他的反对,他说自己居无定所,常常是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怕自己跟着他吃不消,我坚决地告诉他只要能收我为徒,我愿意做牛做马都行,并告诉他如果他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了,他见我态度坚决又可怜我的身世这才答应了。至此我就开始了沿街卖艺的生涯,由于我体会过更为艰难的日子,现在的日子虽然也算清苦,但相形之下也可谓是天渊之别了,所以平日里我总是抢着帮师父干活,什么洗衣做饭之类的活我全包了,再加上我识文断字,每次卖艺之前我就写一张求援书上面写了我们如何颠沛流离、生活如何举步维艰的,这样会博得好心人的同情,我们的收入也比以前多了一些,日子也就一天天好了起来,于是歇工之后,师父就将他所会的功夫倾囊相授,就这样我们白天卖艺,晚上一起练功,日子过得虽然清贫但也算安生,原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平淡下去的,但一场意外再次改变了我的命运!” “这一日我们来到了徐州府,这徐州也和济南一样都是名城,而且地处要冲,各地的商客都能在此处看到,我们在城中逛了半日,选定了一个地方准备开始一天的生意,我把场子布好,敲了一通锣,把我事先写好的求援书放好,很快我们就被看热闹的人围了起来。我和师父各练了几趟拳脚,然后我们又耍了几套刀枪,师父担心我累着决定歇工了,于是我又敲了一通锣把锣面一翻冲众人一抱拳,说了几句客套话,把铜锣一一递到众人面前,很快铜锣里就积下了十多个铜板,众人也就纷纷散去,我喜滋滋地看着铜锣里的铜板原以为我们一天的辛劳有所回报了,不料却被人一把抢了过去嘴里说道,‘来我的地头卖艺也不事先照会一声,小心走不出徐州城去。!’说完他把铜锣递给他身后的一人,我抬眼一眼此人长得面色黝黑膀大腰圆,身后还跟了七八条大汉,他身后那人把铜锣里的钱搜光又把铜锣递还了回来,他看了看身后那人手里捧着的钱,用劲把铜锣往地上一扔道,‘就这点小钱,还不够我喂狗呢!’师父听完他的话,赶忙从贴身的钱袋中掏出一锭碎银,双手奉上嘴里还说着软话,‘我们跑江湖的所剩无多,望请笑纳!我们初到此地,不懂此地的规矩,还望这位爷放我们一条生路!’” “此人接过师父手中的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咧着嘴鼻孔里一哼道,‘就这点钱,你当是打发叫花子啊!’师父见状哀求道,‘囊中实在是羞涩,待我们摆上几天有了余资定然前去府上拜会!’‘好吧,看你也算识时务,今天暂且放过你吧!’说完他招呼一声,一行人呼啸而行了。(..tw)我从未见过师父这么软弱过,也想不通为何师父不和他们斗一场,我当是觉得凭我们的功夫对付这几个人应该没问题,所以也不帮着师父收拾,只管一个人站在那里生闷气,师父收拾好了行头,告诫我道,‘自古强龙不压地头蛇的,此地不宜久留咱们明日一早就离开!’师父的话本就不多,此刻更未做过多的解释,我想师父他阅历比我丰富,也许他的话有道理,也就默然的跟着师父找了一家客栈打尖住下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们就起身了,收拾好行装胡乱吃了点东西,就直往北门而去,由于天色尚早城门还未开,我们只得放下行装在原地等候。好容易城门开了,我们刚想出去,却被守门的兵丁给拦住了,可是其他人却畅行无阻,师父上前去询问,被告之曰奉命不让我们出城,我们刚想上去理论,就听身后有人冷笑道,‘让你们就这样走了,那我以后还怎么在这儿混啊?’我们回头一瞧原来是昨日那个恶人,他骑了一匹高头大马,耀武扬威地立在城门前面,另有###个大汉也各人分乘一匹紧随其后。师父见状双膝一曲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小人不知此地规矩,冲撞了这位爷台,实属无意之为,本欲上门亲奉罚银,怎奈囊中羞涩无奈之下只得一走了之,岂料被爷台阻截于此,现如今只得奉上我们全部家当,万望爷台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师父说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从贴身处解下一个荷包双手奉上。” “那黑大汉一挥手,身后立刻闪出一人一马奔至师父面前,马上的大汉一拉缰绳,那马立刻人立而起在师父面前停下了,他伸手接过师父的荷包一带缰绳反身回去了,临近黑大汉的时候手一扬把荷包丢了过去,黑大汉接住了用手指捏了捏反手又丢了回去,一扬手里的马鞭喝道:‘昨日见你表现似是挺懂规矩的,不想今日你竟然不辞而别,幸好昨天我和城门的兄弟打了招呼,若是被你们就这样跑了,我罗黑虎的脸往哪儿搁啊!认打还是认罚你自己挑吧!’我们此刻才知道他的名姓,想来应该是此间的地痞,我在旁边喘着粗气想要发作,师父担心事情闹大不好收拾,忙用手拉了拉我的衣袖,见状我只得攥紧了拳头强忍怒气。师父跪在地上问道:‘认罚如何算、认打又如何算啊?’‘认罚,你们奉上一百两银子,二位可以立刻出城我们弟兄绝不为难,若是认打嘛也很好办,你二人站在当间当我们兄弟几人的活靶子,陪我们练练准头消遣消遣,等我们的气消了,也就放你们出去了!’‘我们身上实在是身无分文了,我这身行头倒也只得几两银子,罗爷若是不嫌弃我就把它们留下,我二人赤手空拳地离开此地,万望罗爷访我们一条生路,我们离开此地必不忘罗爷的恩德,每日里焚香祈祷罗爷长命百岁!’师父说完又磕了三个头。‘师父的话音刚落,先前的那个大汉就狞笑道:‘赤手空拳那多没意思,你们若是愿意赤身**的离开,我就帮你恳请我家罗爷放你们二人出去!’另外几条大汉听得此言,也一起放声狞笑起来,那罗黑虎也干笑一声道:‘既然我的兄弟替你求情,我也就买个面子,你们就依他所言,脱光了衣服速速离开此地吧!’” 第六十六章 名将高徒 “‘你们可别欺人太甚了,难道此间就没有王法吗?’师父额上青筋暴起,但他仍强压怒火道。‘王法!实话告诉你,我就是此间的王法,在我面前提王法,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他说完挥鞭朝师父就抽了下去,师父也未躲避,立时额角、脸颊就落下了一条血红的鞭痕,我大叫一声扑向了师父,咬牙怒视着这一伙坏蛋。师父把我轻轻推到一边,用手背一抹滴入眼中的鲜血,咬牙道:‘如果这样能让罗爷消消气放我们一条生路的话,小的挨上几鞭子倒也值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今天老子要消遣个够!’罗黑虎说完又是一鞭子抽了过来。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一把攥住了鞭梢用力一拉想把罗黑虎拽下马来,岂料这罗黑虎竟似个练家子,他见我拉住了鞭梢也发力往回拽,我没有他力大只得撒手,他撤回马鞭立刻又是一鞭朝我抽来,嘴里狂叫道:‘你个小兔崽子,当真是要赶着去投胎了!给我上,今天定要把他们抽得浑身找不出一块好肉,方消我心头之恨!’罗黑虎的话音一落,立时就有###条鞭子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师父一把将我搂入怀中用身体护住了我,他的头上、脸上、身上立刻被划上了一条条的血痕。片刻之后师父已是伤痕累累了,我哭着恳求道:‘师父咱们别忍了,不如跟他们拼了吧!’‘好!咱们今天就大开杀戒吧!’师父大喝一声,把我丢出圈外,腾出双手抓住了两根鞭梢,猛一发力,立刻就有两条大汉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他们的跌落惊吓了马群,群马立时乱踢乱踏了起来,其中的一个被踏破了肚皮,肚肠流了一地,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另一个被踢断了腿他用手压着伤处在地上不住的哀号。(..tw)” “罗黑虎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他愣了一下,狂怒道:‘别留活口,用他们的心肝来祭老七和老五!’说完疯狂地挥动马鞭重新加入了进来,我怕师父受伤,从行装中抽出一口大刀扔给了师父,师父接刀在手场中的局面立刻扭转了过来。罗黑虎见状拨转马头冲我冲了过来,边挥动马鞭嘴里边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拿命来吧!’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被吓得愣在当场忘了躲避,眼见鞭梢就要落在我的头上了,师父大喊一声‘小心!’,他把大刀脱手朝罗黑虎的手腕掷了过去,罗黑虎的兄弟也出言提醒,罗黑虎眼见刀势迅猛赶紧撤鞭撒手,饶是他见机得快只把他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指削下半截,这一下他更加地疯狂了,他不顾手上的伤势,左手一带缰绳双跨一夹,策马冲我直冲过来,想把我撞翻在地。罗黑虎挥鞭、师父出言提醒、飞刀、断指、策马,这一连串的动作不过瞬间就已经发生了,万幸的是经过师父出言提醒,我终于回过神了,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容不得我做其它的动作,我只得团身向旁边一滚躲了过去。” “我心中恨极了此人,等我站起身来立刻从行装中抽出一条花枪,准备和他们大干一场。罗黑虎一受伤,他手下的三个马弁立刻冲了过来将我围住,罗黑虎本人捂着伤口退在了一边,我见对方人多势众须得速战速决,当下我就将师父交给我的功夫全都使了出来,自从跟师父学了功夫还从未有过实战,令我吃惊的是师父交给我的功夫竟然非常厉害,才一会儿的功夫,这三个马弁就被我挑下马来了。我正打算抽身去帮师父,突听得罗黑虎扯着喉咙大喊道:‘蒯都司,彭大人请快些出来,朝廷要缉拿的钦犯花枪狄鹏举在此,请快派兵丁来捉拿!’他喊完策马朝城门跑了过去,边跑嘴里边重复着刚才的话。罗黑虎喊得奇怪,我顾不上细想提枪冲进了师父这边的战团,师父为了救我飞刀而出,此刻以一敌四而且是赤手空拳情势极为不利,再加上之前师父已经受伤多处了,所以落入了下风。我奔到近前把手中的花枪抛给师父,师父接枪在手,颓势立刻扭转了过来,这条枪在师父手中犹如一条游龙一般,只不过几个照面,围着他的几个马弁统统都被挑下马来了。而罗黑虎却完全不顾这些马弁的死活,依旧扯着喉咙大喊,这时我才听明白罗黑虎喊话的内容,联想到刚才师父手中的这条花枪,莫非罗黑虎口中的花枪狄鹏举就是师父本人!” “我刚想好好问问师父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只听得城门处一阵骚乱,一队人马从城门楼内列队而出,加上城门楼上的十多名弓弩手足有百十号人,他们现身之后立刻把城门关了起来,刚才打算出入城关的百姓见我们这边一乱,就纷纷拥到城关想出城躲避,却被守门的兵丁拦住了,现在城门一关他们无处可去,只得四散而逃,局面顿时乱了。这时楼内一人策马而出,来人身上披着铠甲看起来倒也有几分英武之气,瞧他这副派头应该是这些兵丁的头目,他冲着师父一抱拳,说道:‘他乡遇故知实属幸事,怎奈我心中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数年前狄教头在金銮殿前一条花枪未缝敌手,时至今日威风丝毫不逊当年啊!’师父也一抱拳说道:‘原来是侯把总,失敬失敬!念在你我曾一殿为臣又是同乡的份上,可否放这位小兄弟一条生路?’师父说完用手指了指我,此刻我才确信师父就是罗黑虎所说的那个花枪狄鹏举,而且以前还曾是个不小的官呢!只听那个侯把总接着说道:‘这可不太好办,要知道你是朝廷的钦犯,谁能保证他和你之间有什么牵连!’‘这个孩子和我毫无牵连,若是侯把总肯给他一条生路,狄某愿跟随侯把总一起进京面圣!’师父仍在为我求情。” “‘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了,还要替别人求情吗?’侯把总丝毫不买账。‘只要这条花枪在手,就凭你们这百十号人也想拦得住我狄某人吗?’师父朗声问道。‘拦你自然是拦不住的,但要拦住其他人应该是没问题的!’侯把总仰天一笑,笑罢他一挥手,城上的十多名弓弩手立刻将箭头对准了我,地上的那些人马也纷纷列队将我们团团围住了。‘怎么样,我的狄教头,现在没话说了吧!’侯把总显然是早有安排了。师父见状立刻改口道:‘把总大人,你要抓的只是狄某一人而已,这位小兄弟和狄某一点牵连都没有,关于我的一切他都毫不知情,请您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吧?作为交换条件,狄某愿自铐双手跟侯把总进京!’‘你我都是行家,这些镣铐对于你这个堂堂武状元来说根本就是形同虚设一般,除非……’侯把总撇了撇嘴顿住了话头。听到此处我心中的疑团终于解开了,难怪师父平常话语不多,而且每当我提及他的过去时,他总是避而不谈。” 第六十七章 脱险遇险 “‘除非怎样?’师父追问道。(..tw)他没有直接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如果我们将他放了,狄教头待得他跑远了再行跟我们翻脸,莫说是我们这百十号人,就是在来百十号人也统统不是狄教头的对手啊!就算狄教头肯束手就擒,代行至半路你再震裂枷锁逃了出去,我们这许多人也能奈你何啊?除非……’‘除非怎样’师父又追问道。‘除非狄教头肯自断一手一脚!’侯把总拉长了语调一字一句的说道。”吕九韶说到这,许用突然插口道:“可惜一代名将竟然惨死于这个小人之手!”吕九韶看了看许用问道:“莫非兄台当时在场?”“那倒不是,只是我妄加猜测而已!”许用答道。吕九韶挠了挠头道:“兄台猜测得如同亲临一般!”说完他看了看许用又接着说道:“听到侯把总说完他的条件,我已经明白这个侯把总是个心思极深之人,而且非常的阴险,我当即出言阻止道:‘千万使不得师父!和咱们师徒之力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你真的自断手脚,那咱们就都得葬身此地了!’” “不料师父答道:‘侯把总和为师有一殿为臣之谊又是同乡,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他的!’说完他对侯把总一抱拳说道:‘侯把总只需对天发誓绝不难为这个小兄弟,狄某甘愿自断手脚任凭侯把总处置!’侯把总听了师父之言立刻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侯某对天发誓,如果狄教头自断手脚之后,今天我狄某再难为这位小兄弟的话,定教我身首异处不得好死!’我听了侯把总的誓言,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却又找不出他的毛病来,师父却大喊了一声‘爽快!’随即对侯把总说道:‘那就请侯把总打开城门放他出去,我一看到他走出城门,我立刻自断手脚!’说完他放下手中的花枪,上前几步捡起那把削去罗黑虎两根手指的大刀握在手中。‘开城门!’侯把总在马上冲着城门那边喊道,很快城门就吱吱嘎嘎地打开了。师父走到我身边,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说道:‘你我的师徒缘分已尽了,从今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了,你的毛病就是太过于冲动,今后一定要慢慢改掉,不然总有一天会吃大亏的!为师没有什么别的本事,空有一身武艺却不能血洒沙场,希望你学了我的这身武艺能惩恶扬善、扶危济困,随时随地像个男人一样挺起你的胸膛,做一个堂堂正正坦坦荡荡的人!’我明白这恐怕是师父最后给我的教诲了,也可能是师父的临终遗言了,所以拼命地点了点头,用心记住了师父说过的每一个字,眼中噙满了泪水,但我努力克制着不让它流下来。师父又拍了拍我的肩说道:‘走吧!待会儿千万别回头,能做到吗?’我怕动作过大眼中的泪水会滴落下来,所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好!男儿应该言而有信,既然答应了为师就一定要做到!’师父说完在我的背上一推,我的身子立刻前冲了几步。” “我停下脚步,转回身朝师父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来转身朝城门走去。从我站立的地方到城门也就百多步的距离,但我却走得异常的缓慢,我知道一旦我走完这段路之后就再也见不到师父了,虽然我们相处的时日不多,却情同父子,自从父母先后离世之后,只有师父一人才这么爱我疼我,但现在却要让师父用他宝贵的生命来换取我的生存,我实在是于心不忍,但也无可奈何,只有边走边掉着眼泪,心里默念着师父您一路走好,我吕九韶来世一定变牛变马来报答您的大恩大德!我走得虽慢但还是离城门越来越近了,当快接近城门的时候我停了下来,嘴里大喊道:‘师父您一路走好,您的大恩徒儿只有来世再报了!’喊完我抬腿迈出了城门。” “我的腿刚迈出城门就听得一声低呼,我知道一定是师父动手了,我实在是太想回头最后看一眼师父了,但师父太了解我了,他担心我一回头见到他的惨状我一定不会弃他而去,这样我们师徒二人都将当场被擒了,师父的一番苦心也就枉费了,所以师父事先要我允诺不可回头,我强忍着心中的剧痛另一条腿也迈出了城门,又一声低呼传进了我的耳朵,我再也控制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耳听着师父为了救我自伤其身而我却无能为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任由泪水在我的脸上奔腾,心里恨不能和师父互换一下,让师父脱离生天而由我去为他顶罪。‘把他给我抓回来!’‘你怎能言而无信!’几个声音几乎同时涌进了我的耳朵,我还没有来得及有任何的反应就觉得头上一阵剧痛传来,我的脑子立刻变成了一片空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离开了地面,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这个卑鄙小人,枉我如此信任你,你竟然如此对我!’我悠悠的醒来,刚恢复意识就听见师父破口大骂。我想抬起头来看看师父的情况,却觉得自己的头好像比平日重了三倍根本动不了,我只得躺在地上看了看四周,从刚才师父说话的方位来判断我应该背对着师父,离我不远处是罗黑虎手下那几个马弁的尸体,还有散落在地上的几条马鞭以及一条师父擅用的花枪,在我能看到的范围也看不到其他人。旭日把师父的影子拉得好长,从影子上来看师父因该是半躺在地上,有许多人正端着各种兵械看着他,而师父的身形正好把我的头给遮住了,我心中一阵窃喜,只要我保持这个姿势,他们都不知道我已经醒了,只要我把握好机会,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只要擒住那个什么侯把总,我们还是有机会逃离此地的,当下我打定主意,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专心他们说话。” “‘狄大人,你可知道,你现在你有多值钱吗?’只听侯把总问道,声音里满是得意。师父没有回答,只是哼了一声偏过头。‘纹银五千两啊!这足足够我辛苦一辈子啊,我这个小小的把总就算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挣不了这么多钱啊!弄不好还可以加官晋爵呢!’侯把总自顾自地说道。‘别忘了,刚才你可是亲口发了毒誓的!’师父到了此刻仍未死心。只听侯把总嘿嘿一笑道:‘不错我是发了个毒誓,但我只说过如果狄教头自断手脚之后,今天我狄某再难为这位小兄弟的话,定教我身首异处不得好死!所以我今天决不会难为他,而是好酒好菜地伺候他,等到明天在慢慢收拾他!’‘你……’师父气得浑身发抖。‘怎么样,我这样做算不上是违背誓言吧!’侯把总说完放声大笑起来。‘呸!你这个见利忘义的小人,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没有看清你的面目!’师父怒骂道。‘不错,我卑鄙、我言而无信,但你可知道我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侯把总咆哮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知道吗?’‘我?难道是我教你见利忘义、卖友求荣的吗?’师父厉声质问道。‘如果不是当年在演武场你伤了我,我又怎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那是你咎由自取,如果当年你不在袖箭上淬毒,我又怎能伤到你!’听到此间我才明白过来,师父和这个侯把总原是很早就认识了,而且二人之间似乎还有一段恩怨。” 第六十八章 是非曲直 “‘你说的没错是我咎由自取,但是当时你完全可以躲过那支袖箭的呀,但你却偏偏回手用花枪一挑,那支袖箭这才改变了方向伤到了我!’侯把总继续着他们的当年的恩怨。‘当时我的确是可以避开那支袖箭,但袖箭去势甚急如果我侧身躲过的话必定会伤及无辜,情势所迫我只有用枪尖儿把它挑落,怎奈袖箭速度太快我未能将其挑落反而令其改变了方向,最终伤到了兄弟!’虽然师父在重伤之下,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出来师父的愧疚确是发自内心的!但这侯把总偏偏不领情,依然吼道:‘我不是你的兄弟,我更没有你这样的兄长!说好了一同进退的,但你……’‘是我对不起你,但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兄长,我都是你的兄长!想当年你我二人一个在东村一个在西村,均有一身好能为而且专好打抱不平,也正因为此你我二人各自替本村人出头,双方未及多言就动起手来了,那一架是我生平打得最为痛快的一架,真是不打不相识,不但双方的宿怨一笔勾销,你我二人也因此结成了兄弟!’师父说到这咳了几声,我不知道此刻师父怎么还有闲心来追忆这些往事,正在我迷惑之际,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背上划来划去,我凝神仔细地感觉着,猛然间明白了过来――师父正用手指在我背上写字!但师父为什么要在我背上写字呢?他又怎会知道我醒了呢?我略一沉吟也就明白了过来,师父在我背上写字一来可以确知我醒了没有,如果我没醒的话这样可以加快我醒转的速度,二来可以向我传递某种信息,想明白了此中的缘由,我更是不敢稍动,整个人刻意地僵在地上,真是难受极了,但想到师父重伤之余尚在心系于我,我这小小的痛楚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当下我一边凝神师父手写的字,一边倾听他们的对话。(..tw无弹窗广告)” “师父咳完了接着说道:‘至此以后你我兄弟联手以保四乡太平,尊得了乡民的爱戴,他们自发向县丞举荐,你我这才有了大比的机会,待得应考之时你我一路过关,共同中了武举人,一时间乡人同庆是何等的痛快!到了来年皇帝开了恩科,你我又一同被举荐去参加了殿试,在赶往京城的路上你我兄弟曾携手共誓――无论结果如何必定携手共进!等开试以后你我仍是一路过关,直至入围了最后六十四人大名单。不料经过抽签之后你我竟然被分在了同一阵列,这就意味着你我二人若是均顺利过关的话就不得不同场竞技了,我当时心中就非常犹豫,因为看到兄弟你一幅志在必得的样子,再想到当时我们告别乡邻时发下的豪言――不取得功名决不回乡,我立时就萌生了退意,但我担心直接退出会让兄弟你觉得胜之不武,所以我打定了主意,决意在校场上故意露出个破绽,让众人眼见着兄弟把我败,好叫兄弟十分体面地进入下一轮!那日我们同上校场,眼见兄弟摆开架势,我不由得想起那日我们在村里一同打架的情形,那日我们可谓是旗鼓相当不分胜负,我忍不住技痒难耐竟忘了事先想好的盘算,等到考官一声令下,立时和兄弟比拼了起来,你我拳来脚往又打了个胜负难分,考官宣布我们加赛兵械,我依旧挑了我惯用的花枪,而你则选了一口大关刀,一时间场内刀光枪影打得煞是好看,引得场外阵阵喝彩,到得这喝彩声入耳我才猛然间想起自己的盘算,当下我抬眼细瞧兄弟,只见兄弟的脸上已然汗珠密布胸口也起伏不定显然已经是全力施为了,而我自觉尚无状况,再打下兄弟必败无疑!我心念一动,打算等你使到一招我熟悉的招式的时候乘机露个破绽让你胜出,心有旁系手里的动作也就缓了,你的大刀已经施施然砍到,我凝神一看你所使的招数正是极为普通的入门招式,我知道这招的破法,只需侧身让过刀锋的正面,待你边劈为横削的时候用枪杆往外一磕就能化解,我还可以趁势用枪柄进行还击,这正是我苦苦寻觅的机会,我不能再让它错过了,于是我先侧身让过了刀锋的正面,紧接着我故意将身子多往后撤了半步,这样一来我的身子已经站在了校场的边上,等你变招为横削的时候,我就用枪柄一挑完成一下反击然后趁势退出校场,好让别人觉得我是因为反攻不力之后躲避不及而被逼出校场的,而按照规则规定只要双足离开校场就要被判负,这样兄弟就能晋级下一轮了!” “‘我自以为盘算得恰到好处,哪知道还是出现了意外,也许是兄弟求胜心切,脚步未稳就将招式使了出来,这样一来这一招直劈就变成了斜劈,由于我事先已经想好应变的对策,所以我的手就按照刚才所预想的那样将动作全都做了出来,岂料这样一变化你的招式全然落空了,最为糟糕的是你的身子竟然直接扑向了我的枪柄,这样一来我苦心设计的破绽反倒成了精妙的招式,就这一下你就被枪柄挑翻在地,场外立时传来一阵叫好声。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想,我愣在了当场,我满脸错愕地任由考官举起我的右手宣布我为胜者,直至考官叫我过去签字画押之时我才缓过神来!我实在是不敢转过身来面对兄弟你,当下我拖着花枪朝登记处慢慢走了过去,就在我快走到的时候,突听得一阵破空之声从背后传来同时场外众人也发出一阵惊呼,听声音我知道是袖箭一类的暗器激射而来,当时我若是侧身紧接着就地一滚定能避过去,但我身后的那些观众必然会因此受伤,我师父当年授我这身武艺的时候曾教导我万万不可伤及无辜,因此情势所迫我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用手中的花枪将其打落,事发紧急容不得我再做半点犹豫,当下我抽枪在手循声挥枪而出,不料暗器来势太急而我动作又慢了半拍,暗器恰巧击中了枪头的正中反弹了回去,突听得有人‘啊’了一声,紧接着台下的观众立刻又发出了一整惊呼,我赶忙回头一瞧,只见兄弟你手捂肩头,满脸痛苦状,似是受伤不轻,我赶紧跑过去检视,发现兄弟的肩头有一处伤口,却未见任何的箭杆尾翼之类的东西,似是入肉极深,而且伤口处流出的血也不似平常那种的鲜红而是暗红,凭经验我知道那东西上淬了毒,而兄弟已经人事不省了,我当即呼唤医官,顾不上签字留名赶紧背起兄弟和医官一道将你送进了医馆!’” 第六十九章 各有际遇 “‘虽然抢救及时,但兄弟你仍然昏睡不醒,而且医官用尽了方法也未找到射入伤口的东西,望着床上昏睡不醒的兄弟我难过极了,再怎么难也要将兄弟救回来,若是兄弟因此而命丧此处我有何颜面面对家乡的父老!于是我打算遍访京城的名医,岂料刚离开医官不久,就遇到了一个道士,道士开口就问我是不是正在寻医,我点头称是心中暗奇,只听道士又接着问是不是有人中了毒,并且昏睡不醒,平日里我不敬佛道,此刻听言道士的表述竟然件件皆准,我知道遇到了高人异士,我立刻恳请道士医治兄弟,说完双膝一曲打算给他行礼,不料道士对着我轻挥拂尘,我的腿立刻就像插了一根竹竿一样无法弯曲了,当下我更不怀疑了,再次恳请他为兄弟你施医赠药,那道士微微一笑说道:‘我正为此事而来!’说完他从像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掏出两包药来,并嘱咐我大包外敷小包内服,我连忙伸手接过,口中不住称谢,然后这才向他问道:‘敢问仙家我兄弟所中之毒所唤何名,为何遍访名医均无法治愈?’道士答道:‘此毒唤作天星追命散,他本不是凡物,这寻常解毒之方又怎能奈何于它!’如此奇怪的名字,我心中不免惴惴的,当下也不及细想,揣好药包再次向道士致谢,转身跑回了医馆,立刻按要求用药,没想到还没有一刻的功夫,兄弟你竟然就醒了过来!’师父说道此处满是欣喜,一如回到了当年。” “‘我赶紧唤来了医官,他略一号脉不住点头称奇,脱口追问灵药的出处,我未加隐瞒实话实说了,医官把剩下的两包药打开又尝又闻地研究了半天,也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他不禁挠头自语道:‘老夫从医几十年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方药,看来此物只应天上有啊!’兄弟昏睡了几天,一连几天水米未进身子虚弱,刚醒来一会儿就又睡着了,我也顾不得体会他的感言,央求医官给兄弟开几服调理滋补的方子。当下我拿了方子就直奔药铺,所幸地处天子脚下方子上所需的各种药材都非常齐备,很快药就抓齐了,我马不停蹄地赶回医馆,接着就是熬药、喂药,就这样我衣不解带地整整伺候了你两天两夜,这才保住了兄弟的一条性命!’师父说到这,立时被侯把总出言打断了。” “‘虽然是保住了我的性命,但自此却落下了宿疾,每逢天阴下雨,我的肩膀就会钻心的疼,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侯把总叫嚣着。‘兄弟要一味怪罪于我,我也无话可说,反正公道自在人心!’‘公道!你还有脸和我提起公道!当年你为何弃我于医馆而独自去了辽西?’‘我在你病榻前一连几天都未合眼,为了照顾你甚至连剩下的一场比赛我都放弃了,还是那位好心的医官向主考官禀明了我弃考的原因,但当时赛事已毕圣上也已钦定了座次,已经不可能再更改了,圣上听了我的情况,特别开恩降旨赐我武进士及第,领千户镇抚使衔,坐镇辽西广宁卫,并严令即刻上任不得延误!所幸兄弟的毒性已解,剩下的仅仅只是复原的问题了,况且皇命又急不容半点延误,于是我就将兄弟托付给了那名医官,只身去了辽西。现在回想起来,为兄所为确有不当,我当时只留下了口信,这样就难免有错漏之处,但我到任之后立刻写下一封书信,信中将自兄弟昏迷之后所发生之事均一一详加赘述,并委托了一名亲兵快马送回了京城,没想到的是等亲兵赶到医馆的时候,却未能见到兄弟之面,医官告之曰你在身体快复原之际已经不辞而别了,亲兵又在京城苦苦寻觅了几天还是没有任何的结果,只得遗憾地离开了京城回来复命。我心有不甘,每到一处只要一有闲暇我就四处打听关于兄弟的消息,不想几年下来竟然一无所获,直到几年前我才听人说起,有人在兖州一带见到一个跟兄弟各方面都十分吻合的人,但怎奈军务繁忙我一直未能抽身亲自寻访。不曾想自从医馆一别,你我兄弟已近十年未见面了,更令人想不到的是,你我兄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 “‘的确是没想到,但你可知道这一切都是你亲手造成的!’‘我?’‘没错!当年你撇下我一人去享受高官厚禄去了,但你可知道我独自一人躺在医馆里面像条死狗一样地没有人理睬!’‘怎么会这样?我离开的时候几乎把我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留下了,再加上兄弟身上的银子应该足够负担所需要的费用了的呀!而且我还特别交代了那个医官请他代为照看兄弟,当时他也满口答应了的呀!’‘所以说你识人乏术!你可知道那个医官与你非亲非故的,他凭什么要帮你?’‘他……凭什么呢?’师父显然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此刻不知该如何回答。‘凭什么?他无非是想帮你谋得了官位后能从中捞到些许好处,不料竟然碰上了你这么一个铁公鸡,他自然将一腔怨气尽数撒在了我的身上,所以你的前脚才快出医馆的大门,他就拿了你留下的银子并趁我昏睡之际搜光了我身上的银子后一走了之了,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移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刚才竟然躺在一个破庙的地上!我摸了摸身上,发现身无分文,而且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我努力回想了一下所发生的一切,不由得悲从心来,想我曾是一翩翩佳人,在乡中路人皆知,那会儿是何等的逍遥快活,可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而这一切的起因皆由你所起,所以我恨透了你,我当即对天发誓只要我能活下来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报仇雪恨!不想老天真的开眼了,真的让你落在了我的手里!’侯把总说完仰天长笑,但笑声中竟然夹杂了些许苍凉。” “‘我万万没有想到当年的无意之为竟然给兄弟你带来如此巨大的伤害!是我对不起你,兄弟要打要罚都尽管来,我一身承受就是,只要兄弟能把胸中的这口怨气发泄出来就行!’师父听了侯把总的话,竟然替他开脱起来。‘我可不敢打你,你可是堂堂独霸一方的千户镇抚使大人,再说了我也打不过你,万一一不小心又被你来上一袖箭,那我好不容易才混到手的把总很可能又被你给打飞了!’‘看来兄弟心中积怨已经太深,一时难以发泄,但不知兄弟打算如何处置我呢?’师父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渐渐能领会师父在我背上写字时的规律了,他每写完一个字,就用手指顿三下然后在接着写下一个字,只是他的身子的直坐着的,而我是躺在地上,所以师父所写的字是从我背脊着地的那一侧起笔,这样师父每写完一笔我都要把这个笔划调整一个角度,再把这些笔划组合成一个完整的字,正因为这样每一个字从师父写好再到我完全领会都得花许多的时间,所以直到现在师父已经和侯把总说了这么多的话,师父和我的‘对话’还没有说完,师父只好另起话头了。” 第七十章 前尘往事 “‘要知道你现在是朝廷的钦犯,我可不敢随意处置你,我最多只能把你关进囚车里押往京城而已,不过为了走漏风声,所以还是得委屈你几天,免得你的那些同伙不停地给我们惹麻烦!’侯把总狞笑着答道。这时站在旁边久未开口的罗黑虎插话道:‘侯爷,您老人家此次进京之后必定能加官晋爵,但不知有没有小的那一份?’‘有!肯定有!怎么会少了你的那一份呢!’侯把总大声地答道。岂料罗黑虎一听此话立刻改口道:‘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平日里多亏侯爷照顾,若不是有侯爷照顾,罗黑虎这颗脑袋早就不知砍了几回了!’‘算你识趣,只要你平日少给我惹些麻烦也就是了,这次你立的功劳不小,我若得了好处自然不会少了你那份的!’罗黑虎听了立刻又换上一副嘴脸讪笑道:‘多谢侯爷栽培!小的也不敢奢望什么赏赐,只希望侯爷升迁之后能把小的带上,小的好鞍前马后的伺候侯爷!’“好!托你吉言我若得升迁必定带上你,别的不说就凭你说的话侯爷我听着心里头就特别痛快!‘侯把总听了罗黑虎的奉承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完全忘了他此刻依然不过是个把总似的。‘多谢侯爷栽培!小的没齿难忘侯爷的大恩大德!’罗黑虎说完竟然扑通一声给侯把总跪下去了,嘴里千恩万谢的,不用看也知道那副嘴脸定然教人无比恶心。” “‘原来我竟然这么有价值啊!’师父定是看不惯他们那副嘴脸,所以出言岔开话题,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停。‘谁叫你放着好好的千户镇抚使不做,非要得罪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刘公公,刘公公这才找机会将你治罪,判了你个通敌卖国之罪,你一下子就由一个坐拥大权的千户大人沦为了一个全国海捕的钦犯,如若不然你又怎会如此值钱呢!’‘看来我在你眼中不过是一个钱袋子而已!’‘怎么会呢?你岂止是一个钱袋子这么简单,你还是我的一块跳板,好不容易才等到这样的机会,我一定要好好表现一番,兴许刘公公一高兴我就不用再在这里当这么一个小小的把总了呢!’‘但愿兄弟从此能平步青云!’师父趁机奉承了一句,然后接着问道:‘不知兄弟是碰巧在此间遇到了我,还是收到了密报呢?’‘自然是收到了密报,从你一离开山东踏进了南京地界的那一刻我们就都收到了密报!’‘那为什么一直等到我进了徐州才动手呢?’‘你可别忘了,刘公公的老家正是徐州,在他老人家的地盘上办事自然是方便得多,无论出什么样的大事刘公公都能应付,除非天塌下来!’‘那你们又怎会直到我必定回来徐州呢?’‘我们根本不知道你要往哪儿走,只是从你之前的行程来判断你可能会继续南行,而且徐州一带都是刘公公的势力范围,所以我们在此布下了重兵。我特地从驻地赶到徐州,并交代各地的地痞,要他们留意生面孔,特别是走江湖卖艺之人,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到徐州来了,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这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了!’‘不知兄弟能否透露一下,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行踪的?我自认是非常小心的。’师父丝毫不不以为忤,继续拖延时间。师父的手指突然停下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接着写,等这个字写好我发现之前已经出现过了,当下我又凝神师父所写的第二个字,但第二个字也重复出现了,我蓦的明白了师父的话已经说完了,他担心我没有记全所以将他刚才所写的又重头写一遍,我想通了这点之后小心地核对着师父写的每一个字,生怕有一点点错,因为无论我们有什么样的举动都很可能是我们唯一的一次,这个机会如果没有把握好侯把总就不会再给我们任何的机会了,所以绝不容许有任何的会错意。” “‘你自己应该知道的,凭你的这一身本事,想要跟踪你而不被你发现是多么的困难!’‘锦衣卫?’‘那当然啦,除了他们还又会有谁!’‘没想到刘公公竟然连锦衣卫都能调动!’‘这年头只要你够活络,没有办不成的事!’‘这么说来,兄弟你谋到今天的这个位子是花了不少代价的了?’‘那当然了,你可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活下来的吗?’师父提到了他的痛处,侯把总一下子变了副嘴脸,他见师父不作声接着说道:‘当时我在破庙里饿得腿都软了,一路沿街乞食这才保住了这条性命,我决定要离开这个伤心地,但我这副样子是没脸再回家乡了,因此我一路南行。我每到一处就帮人打零工来维持生计,由于伤口还未彻底愈合,所以每次辛苦一天只能勉强填饱肚子,我就这样边走边驻,好容易挨到伤口愈合了。这一日我到了开封府,开封虽然没有京城那样繁华,但也算是个大城,而且我喜欢这里的宁静,所以我打算就在这里扎根了。那日我正在街上浪荡,前面突然乱了起来,只见人人惊恐万状,纷纷找地方躲避,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状也闪在了一边,不一会儿就见一队官兵骑马冲了过来,马队后面拴着十多个人,人人被捆手锁颈的,像一串被拴在一起的蚂蚱,而且他们清一色的都是男人,想来是犯了什么大案,牵连的人数众多!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女子,而且个个均是哭哭啼啼,想是这些男人的妻女。’” “片刻之后,马队已经到了我的近前,为首的一人用手一指我,他身后立刻有两个兵丁跳下马背,其中一兵丁手中拿着锁链,,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那人把手中锁链一抖就把我给锁住了,我忙开口问道:‘敢问这位官爷我所犯何事,为何将我锁住?’另一个兵丁笑着说道:‘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能跟着我们米大人算你幸运的了,若是碰上别的队伍,怕你哭都哭不出来呦!’说完他一手拉着锁链把我拉到了那串“蚂蚱”面前,先前那个兵丁也走过来将我身上的锁链解开,帮着另一个兵丁将我拴在了那串蚂蚱的最后面。等这两个兵丁走了,我悄悄地问我前面的那人,他的回答令我大吃一惊,原来北边满人屡屡来犯,为了阻敌南犯朝廷正在北边和满人交战,因为满人骁勇善战再加上北方的天气令朝廷派去的南方兵士非常的难以适应,因此当朝兵将损失巨大,不得已朝廷频繁地征兵和征税,规定凡符合规定者必须充当兵勇或是担当役夫,但大家都知道一旦被选派去了北边往往客死他乡,所以大家为了躲避兵役和劳役纷纷逃离了自己的家园,这样一来各地州府都凑不够人数,于是就开始强征暴敛,这样一来就害苦了我们百姓了,有钱人家捐点钱就行了,可我们寻常百姓凡是看到少壮者一律抓走。’” 第七十一章 费尽心机 “‘等我到了兵营我才发现里边完全不像他们宣传和吹嘘的那样安逸,官阶高的欺压比自己官阶小的、有官阶的欺压没有官阶的、老兵欺负新兵总之是林林总总,真正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啊,我看明白了这一点,为了不被欺负我只有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恶人,而且想要在兵营那就是为了不被欺负,你只有想办法当上一个小头目日子才能安生,所以我费劲了心机尽全力营生,但可惜的是无论我怎样努力最后往往功败垂成,所以到现在我还依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把总!’听到这我们终于明白了侯把总转变的历程,我立刻就觉得此人挺可怜的,但接下来侯把总所说的话立刻让我收起了怜悯,因为他此话一出令我觉得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坏蛋,为了追逐名利不惜牺牲任何代价,人性在他身上完全灭绝了!” “‘但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因为你落入了我的手中了,有了你这块跳板我相信我的苦日子就快熬到头了!’侯把总说完仰天大笑,好像他此刻已经蟒袍加身了似的。‘你我兄弟多年了,有什么事哥哥我从来都不瞒着你,哥哥心中有一个谜团一直没有解开,兄弟能不能成全了哥哥,把这个谜底揭晓了呢?’师父又扯出一个话题。‘你问吧,今天我实在是高兴,你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兄弟的功夫之前哥哥是领教过得,兄弟所会的哥哥不敢说全知道,但那袖箭哥哥实在是不知道兄弟什么时候学会的,而且这袖箭上还淬了毒,这毒又非比寻常,兄弟能否把这袖箭的来历跟哥哥讲讲?’‘就这小事啊告诉你也无妨!’侯把总的声音里满是不屑,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那日我们到了京城安顿好之后,我就忍不住出去四处逛逛,毕竟是皇城啊,京城的繁华远非一般的城市能比,每一样东西我都觉得特别的新奇,我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恨不能将每一件玩意儿都带一件回去,也好教乡邻们开开眼,京城实在是太大了,而且许多街道都非常的相似,再加上我人生地不熟的很快就迷路了。我抬头看天见天色尚早,心下也不着急,信步在街上乱逛。正在我漫无目的的闲逛的时候,见前边围着一大群人我心下好奇也挤进人群向看个究竟,但人太多我根本瞧不清楚,所以我就向人打听,说是里边是个算命的老道,但老道算得极其灵验,甚至能知人心中所想,被人尊为活神仙。我当下心中一动,既然这个老道有这样的能为,何不请他帮我们算算,看看我们这次究竟胜算几何,于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 “‘人群当中铺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个签筒,一刀黄色的毛边纸、一支朱笔以及文房四宝,桌子端坐着一个老道,只见这老道鹤发童颜,颇有几分仙风,此刻他对面坐着一个妇人,老道正和一个妇人说着什么,老道说一句,那妇人就点一下头,看着情形似乎老道所说的每句话都正确无误,到得后来妇人已经顾不上点头了,代之以阵阵惊呼,虽然看不见妇人的脸面,但完全能想象得出妇人必是满脸的惊讶。我心中也不由得暗喜,如果老道果能事事皆准,那老道必定知道我们能否得中,若不能中事先也可做好准备,免得白费力气。于是我打定主意一定要让老道帮我们算算。直到天色将晚围观之人才渐渐散去,老道也站起身来准备收拾东西了,我却一直守在旁边未曾挪动过半步。’” “‘老道见状放下手里的东西,目光朝我扫来,不知怎的突然有种感觉全身想是被冰水浸过一样,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噤,等到老道把目光收回,那种彻骨的奇寒一下子就消失了。我正在纳闷的时候,老道突然开口问道:‘台辅是否想知道自己此次进京能否有所斩获?’老道此语一出我心中一惊,要知道台辅这样的称谓对我意味着什么,当下赶紧躬身答道:‘老仙家既知就里能否泄露一二呢?’老道没有回答,反问道:‘台辅是想得中呢还是不想得中?’‘自然是想得中了!此次进京我志在必得!’我信心满满的。不料老道叹了口气道了声‘可惜!’我一听这话心就凉了半截。‘可惜什么?还望老仙家不吝赐教!’我再次躬身请教。‘依台辅面相来看应是大富大贵之相,但可惜时运不济,恐难有作为,台辅还是打消此念,不然必有血光之灾啊!’我听了之后惶恐不安忙问道:‘但不知老仙家可有破解之法?’‘破解之法倒有,但不知台辅可愿施为了!’‘只要能破,我什么愿意做!’‘即便是面对台辅的至亲之人也无所顾忌吗?’我自幼父母双亡,身边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也就只有你和我有些干亲,但也算不上是至亲,我当即就决定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阻止我荣登金殿的脚步,想到此处我抬头答道:‘只要能让我躲过这场灾难,我不惜任何代价!’” “‘好!台辅既然如此诚挚,贫道若再过矜持反倒违了天意!’老道收拾好东西,说了声随我来,就一路先行,我紧随其后。只见老道七拐八绕的似是对此地非常的熟悉,最会来到了一条胡同他才在一户人家的门前站定,但见大门紧闭门上还落着锁。说也奇怪也没见他开锁,门就自动开了,老道环顾四周见左近无人这才抬腿进了院子,他当先而入,我快步跟进随手关上了门,看这宅院的规模应该是个大户人家,老道却对此处如此熟悉,实在是猜不透不知道这个老道和主人家有何来往。就在我愣神的这片刻功夫,老道已经闪身跨步进了一间屋子,我赶快跑过去跨进屋子,我刚把屋门关好还未等我喘息片刻,老道就从身上掏出一支箭来,递到我的面前,我看了看这支箭除了通体黝黑之外较之一般寻常的袖箭并无特殊之处,而且按规定袖箭之类的暗器是不能带进校场的,所以我不由得面现不屑之色,那老道看穿了我的心思,轻轻一笑说道:‘若没有些许本事,贫道又怎敢在此造次!此物虽不起眼,但却非人间凡物!’说完他并起右手中食二指在我脑门划了一会儿,嘴里暴喝一声敕令,左手握住箭尖插进了我的脑门,不知怎的我竟然没有丝毫的痛感,只觉得双眉间一阵发凉,我伸手摸了摸脑门,竟然没有一点异状,我吃惊地张大了嘴,老道却笑道:‘别紧张,不过是一支箭而已!’‘仙家把这支箭插进了我的脑袋里?’老道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我吃惊地问道‘但为何我却摸不到呢?’‘你肉眼凡胎的,肯定摸不到的,但你却可以感觉到它的存在!’老道的话听得我半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蓦然间一阵剧痛从双眉间直逼心底,我伸手在眉间摸索却摸不到任何东西,我又轻轻一皱眉,一阵刺痛却分明地告诉我双眉间确是有东西存在,只是我摸不到而已!我对这样的神技拜伏不已,立刻朝老道躬身致歉,老道道袍微动我立刻觉得身子僵住了,躬下一半的身子就再也躬不下去了,老道连施两项神技令我惊诧不已,心下一阵狂喜,倘若能得老道相助必定前途无量。我忍住心中的狂喜忙问道:‘请教老仙家,不知这支箭要如何使用呢?’” 第七十二章 无情无义 “老道肃容道:‘此非凡物,箭出必得见血,若箭出空会则会对施为者损伤,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切勿使用,台辅需切记!’‘多谢老仙家教谕,在下必定铭记于心!’‘此箭用起来非常的方便,只需盯住想要击杀之人的某个部位,心中暗呼三遍疾、疾、疾,即可施为,而且箭出之后无声无息,中箭者在毫无防备之下就稀里糊涂丢了性命!’‘不想竟然如此方便,在下谨记了!’我喜道。老道见状又出言道:‘有一事须向台辅讲明,此箭乃玄冰幻化而成,由于台辅是肉身凡体无法承载,贫道只能用晶冰诀将它暂时封在台辅体内,而晶冰诀只能维持三日,所以台辅须得在三日内使用,若是误了时日晶冰诀将会失效,对台辅的肉身将有极大的损伤,台辅须当切记!’‘在下一定谨遵老仙家教谕!’‘还有一事需要台辅谨记!’‘老仙家尽管吩咐,在下一定全力尊为!’‘今日之事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就算是至亲至爱之人也绝不能提起!此事非同小可,须当谨记!’我见老道讲得郑重其事,只得恭恭敬敬地双膝跪地发了个誓,等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老道已经不见了,而自己仍是站在一开始等老道的那个地方,似乎根本未曾挪动过半步,难道刚才发生的事都是自己的幻觉?我抬手摸了摸眉间仍是毫无异状,急忙皱了皱双眉,一阵刺痛很快就袭上了心底,心中不禁一阵窃喜!” “‘现下你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我,难道就不怕违背誓言吗?’师父显然对他的这种行径十分不屑。‘有什么好怕的!谁知道那老道安的什么心,一个出家人应该不问世事、与世无争,我一个无名小卒平白无故的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这……’师父显然对他这样的想法非常的震惊,我虽然无法瞧见师父的表情但也能想象出师父此刻必是双眼大睁,但可惜的是无论师父如何努力也无法看透眼前的这个人。‘别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若不是拜你所赐,我又怎会沦落如此呢?’侯把总想是对师父的一片真情完全不屑一顾。‘诶!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以为很了解兄弟,时至今日我才发现我根本就一点不了解兄弟你,看来我真的如兄弟所说的那样识人乏术啊,也不枉落得如此的际遇啊!’师父说完苦笑了几声,师父的笑声中满是悲凉,但师父透过他在我背上写字的指尖传达给我的确是坚定和平和!当下我咬紧牙关拼命克制着心中的悲愤,悉心专注师父写在我背上的一笔一划,师父的用意我大概能猜到,但我生怕会错意,要知道我们的机会仅仅只有一次,如果失手就真得命丧当场了!” “‘不想你我兄弟多年的情谊竟抵不上这些微的名利,难道兄弟心中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兄弟情分,就如此的铁石心肠吗?’其实师父这样问纯粹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以便能制造出一个好机会。‘如果当年我心中没有你这位兄长,那一上台来我就可以用这摄魂钉击杀你你于无形,那镇抚使的位子又怎会轮到你呢!’‘这么说来,我倒是该感激兄弟当年的一念之仁了!’‘那是自然!’‘但不知兄弟当年为何不如你刚才所说的那样一上来就将我击杀于无形呢?’‘一来我念及旧情,实是不忍下手,二来你我当年那一架胜负未分,此后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一分高下,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能跟你比试比试,若是能堂堂正正地胜出岂不是一大快事,所以这样的机会我又怎肯错过呢!’‘只可惜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不错!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当时你我拳脚上胜负未分,我就寄希望于兵刃之上,因为当年在村中我们只是比试拳脚,我擅长的大刀你并未见识过,所以我满以为能在兵刃上胜过你,不曾想你的一条花枪竟也如此精进,我用尽了全力也未能占得丝毫便宜,所以不得已使出了那样寻常的招式,并不断用眼神乞求与你,以期你能放我一马,你也知道我自视极高从不轻易求人,而且此番进京就为了能博取一个功名而来,若不能胜过你,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你不承情也就罢了,反倒用精妙的招式令我当众出丑,这口气我又如何能咽得下去呢?’” “‘于是兄弟就用那摄魂钉打我?’‘不错!’‘那兄弟真是错怪为兄了,正如刚才我所解释的那样,事情并非向兄弟所想的那样!你也知道哥哥是个嗜武之人,但凡嗜武之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一遇到自己未曾见过的招式非要瞧个究竟才肯罢手,即便是遇到天大的事也顾不上了!当时你我兄弟均是全力相搏,兄弟的许多精妙招式为兄都未曾见过,所以一时兴起,将本意盘算好的事忘得干干净净,直至兄弟使出那一招普通的招式之时,我才猛然间想起来原来的打算,所以我事先站到你下一招将要攻击的地方,就等你的大刀砍到,我就趁势摔倒,好叫别人以为我是因为躲避不及才摔倒的,但怎奈人算不如天算,竟落得了个这样的结果!’师父说完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就算为兄扰了兄弟的好事,饶是如此,为兄也罪不当死啊!兄弟当时痛下杀手竟能忍心吗?’” “‘还记得那个老道说过的话吗?当日正是他把摄魂钉种进我眉间的第三日,我若不用会伤及自身的!’‘兄弟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体受到损伤竟然安心让为兄就此送命?’‘那是自然!莫说是你我这样的关系,即便当时我所面对的是我的血亲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射出摄魂钉的!’‘兄弟竟然凉薄如此,这也就难怪兄弟会对为兄有此作为了。(..tw无弹窗广告)只是为兄还是要奉劝兄弟多行善事……’” “‘少来了,你自身尚且难保,还在这教训我!’侯把总粗暴地打断了师父的劝善。师父长叹一声说道:‘也罢,既然兄弟向为兄透漏了这样一个大秘密,那么为兄也决不亏待兄弟,你不是一直不明白我是如何得罪刘公公的吗,作为补偿现在我就把这件事的根由告诉你!那侯把总只是哦了一声并未作答,师父只好自顾自地说道:‘想来兄弟应该听说过八巧玲珑杯吧!’师父说完顿了一下,侯把总却催问道:‘是何宝物?’此刻他的话语立刻有了转变。‘据传此杯是南疆的圣物,原本一直由他们的头人掌管,但头人还来不及宣布自己的继任者就突然死了,为了争当头人,族内爆发了内战,这宝物也就随之流落到了中原。听说此杯由一整块白玉雕成,形似一朵盛开了的荷花,每片花瓣的正中分别刻有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此杯有八种妙用,其中之一就是能甄别杯中所盛之物是否有毒,只需将酒水注入杯中,杯底就会显现出一个太极图,当注满酒水之后,太极图中的黑鱼和白鱼就会在杯中游动起来,若是酒水无毒,那黑白二鱼就一直游动不已,直至杯中的酒水被人喝尽这才消失,等重新注入酒水之后,他们又重新显现出来;若是酒水中有毒,那黑白二鱼就会像两条真的死鱼一样飘在杯面上,等把毒物倒掉将此杯洗净重新注入无毒的酒水黑白二鱼又会在杯中畅游了。倘若一开始的酒水中无毒,等中间混入了毒物,黑白二鱼同样能检验出来,所以用此杯来盛酒水就不必担心用人会在酒水中投毒了。其实这仅仅只是此杯的一种妙用而已,其余的七种妙用也非比寻常!’” 第七十三章 出其不意 “‘据传此杯的另一个妙用更为奇特,那就是每逢月圆之夜将此杯置于山顶或是空旷之处,在此杯中放入写好某人生辰八字的纸条,再虔诚默念三遍那人的姓名,第二天那人就会暴毙而亡却查不出死因,所以大家均想将此杯据为己有。为兄机缘巧合,有幸知道了关于此杯的确切消息,也正因为此也为为兄招至了许许多多的麻烦,其中最大的麻烦就是那刘公公。不知道他从何处听得了消息,竟然一连三次派人来到我的军营,我都以军务繁忙为由拒见了刘公公的专使,这才惹恼了这位皇上面前的宠侍,害得我星夜卸铠挂印只身逃出军营!’师父说到这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此时师父在我背上所写的字又写完了一遍,我已经彻底明白了师父的用意了,就等着适当的时机给他来个出其不意了!” “师父的话显然勾住了侯把总的心,他连声追问那八巧玲珑杯的下落,又是赌咒又是许诺若师父将此杯的下落透露给他他必定放我们师徒二人一条生路,师父又推脱了半天这才接着说道:‘念在兄弟一片真情,为兄就将此杯的下落告诉你吧!’”吕九韶说到这的时候,孟原突然开口插了句话:“对付此等见利忘义之人,最好的策略就是利诱,而最好的诱饵就是宝物,你师父虽然识人乏术但能坐镇一方,这见机的能为也确非常人能及的,但可惜他过于仁慈,本来完全可以逃离生天的,但最终还是会因为他的仁慈而命丧当场!” “莫非兄台曾亲眼所见?”吕九韶满脸疑惑地看了看孟原问道。孟原却只是轻轻一笑道:“那倒不曾!”“若非亲眼所见,又怎能这般无二呢?”吕九韶的话才出口,堂上众人俱是满面笑意,这样一来刚才凝重的气氛一下子就缓和了不少。吕九韶的面上却是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陈明遇上前一步拈须笑道:“让老夫来给吕贤弟引荐一下,我们这里的两位高才!先前这位说话之人是许用,这一位是孟原,他二人才思之敏捷是老夫平生未遇,只要有一点点的线索他们就能从一些表象上推断出整个事情的前后经过!根据刚才你所表述的过程,想是他二人又推断出了下面一些的情形!”“自幼家严就教导我若遇异人真士当拜之,二位已属神人,吕某定当拜之!”吕九韶听了陈明遇的解释恍然道,说完他敛衽准备施礼,许孟二人急忙抢上伸手相搀,同声道:“我二人何德何能受此大礼!”“二位有此异能尚且如此谦逊,实属难能就凭此吕某也该拜上一拜!”许孟二人只得再次拖住吕九韶的双臂说道:“吕兄过谦了,似吕兄这样的文武双修这才真正令人佩服呢!”“你们就别酸了,快往下说啊,我们这好几位可都等着听下文呢!”朱集璜见三人推来推去的,出言圆场道。“朱兄提醒的极是,吕兄就接着说吧,大家都替狄大人揪着心呢!”许用顺着朱集璜的话转移了话题。 吕九韶见状哦了一声接着说道:“那侯把总听了师父的话果然急不可耐地追问,‘那宝物现下在何处?你把它藏在哪儿啦’师父咳了一声说道:‘兄弟说的没错既然是宝物,我断然不会随身携带了,肯定是藏起来了,而且是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这世上就只有我一人知道他的下落!’师父说完竟然笑出了声。‘你少?嗦,快告诉我那杯子究竟藏在何处!’侯把总极为不耐连声的催促。师父却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是藏在了某个地方,那自然是一时无法说情的,而且我也怕我一时糊涂忘了所在,所以我亲自画了一张图,并在其上标明了各种标志,只要拿着这张图任何人都能找到这支八巧玲珑杯的!’‘那藏宝图一定在你身上啦!’侯把总激动得音调都变了。‘没错,这图比我的命还重要,我当然是贴身而藏啦!’师父边说边咳。‘快拿出来呀!’侯把总上前了几步急道。‘别急,反正都是你的了,早一会晚一会儿也不打紧的!’师父说完用另外一只手伸进怀里,摸索好一会儿,才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来,然后他把手举了起来,但才到中途就无力地垂了下来,他又试了一次,但还是不行,他喘息了片刻再次尝试了一下还是只举到一半就无力了,就听得侯把总口中喝道:‘还是我来吧,你省点力气上路吧!’他的声音由远及近,似是正在朝师父的方向移动身形,因该是亲自上前来抢夺师父手中的东西。就在他开口说话并且移动身形的同时,我的背上传来了三下轻叩,我知道这是师父要我准备采取行动的暗号,当下我凝神屏息把全身的肌肉都调动了起来,就等着全力一击了!” “‘这分明是……’侯把总的惊呼刚刚入耳就听见师父大喊了一声‘韶儿!’紧接着我的背上一阵大力推来,我的身子立刻就飞了出去,就在同时一片惊呼声响起,紧接着身后一片大乱,只听见侯把总哑着脖子喊道‘大家都别乱动!’,然后听见师父用命令的口气说道‘让他们把手里的家伙都扔了,把城门打开!’在我身子再一次落地的时候,我清楚地听见侯把总带着哭腔喊道‘你们都聋了吗,没听见我大哥的话吗!快扔了家伙把城门打开!’等我落地之后发现自己的只需一伸手竟能把地上的那把师父善用的花枪捡起来,看来之前师父已经将场中的情形已经了然于胸了,而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我不由得叹服师父这过人的功力,就连在重伤之余力道还仍然拿捏得如此精确!时间紧迫容不得我过多的耽搁,当下我伸手捡起花枪站直身子,这时我才发现身上的各处关节几乎不听使唤,我急忙迅速检视了全身,发现除了头有些痛意外其余各处都完好无损,心中蓦然想到我不过僵卧了片刻身子就如此,那师父在重伤之余竟然支撑了那么久,那岂不是……,顿时我的眼中就盈满了泪水,我任由泪水在脸上狂奔用最快的速度奔到了师父的近前,伸手将手中的花枪递给师父,师父却没有伸手来接,我赶紧用另一只手背擦掉眼中的泪水,但眼前的一幕令我终生难忘,只见师父一只手捏着侯把总的哽嗓,另一只几乎断了的手无力地垂在侯把总的胸前,本已凝结了的伤口又开始,一条腿站在地上,另一条断腿却紧紧地盘在侯把总的一条腿上,全身像一张绷紧了的弓紧紧地裹在侯把总身上,但地上、师父的身上就连侯把总的身上却是通红一片,我把目光投向师父,师父的整张脸已经苍白得几近透明,看来师父失血过度了,若不立即就医恐性命堪虞啊!但当我和师父的目光相对的时候,我在师父的眼中看到的却是欣慰,师父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韶儿,我的好韶儿,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的!你没事吧,难为你在地上僵卧了半天,都怪师父不好,连累你受委屈了!’‘师父……’师父都已经这样了,却不顾自身的苦楚反倒软语安慰我,师父如此待我我想就算生身父母也不过如此吧,我实在是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第七十四章 苦计出城 “‘好孩子,没什么好哭的,要记住男儿有泪不轻弹!来,站直了身子,向我平时教你练功的那样!’师父换了一副口吻。我用力地点着头,努力站直了身子,但眼泪还是汹涌不已。‘好样的!咱们走!’师父的话语中满是赞许,师父说完捏着侯把总哽嗓的手一加劲,对他说道:‘委屈兄弟随为兄走一遭了!’‘万望哥哥大人不计小人过,求哥哥看在你我以往的情分上绕我一条狗命吧!’侯把总惊恐地乞求着,片刻之前还一副志满意得的样子,转瞬之间他就成了一条向人乞命的狗!我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徒,真恨不能立时上去一枪结果了他的狗命!‘就算你对我不仁,我也不能对你不义!我有我行事的原则,我不会杀你的,虽然命丧我手之人不下千计,但杀你这样的人只会污了我的清白!我只是劳烦兄弟暂时做我们的一下挡箭牌,等我们完全地离开此地了,自会放你回去的!’‘谢谢哥哥饶了我的狗命,谢谢……’‘少罗嗦,快走!再?嗦当心我一枪要了你的狗命!’我很透了他那副样子,把花枪一挑做了个上前的动作,侯把总立刻嚷道:‘狄大人是当世的大英雄,他说过的话一定算话的!’他嚷完眼睛直盯着师父。我当下上前一步用枪尖抵住他的前心咬牙道:‘我师父说饶了你我可没答应!你要是再敢?嗦半个字,我保证让你的狼心狗肺透透风!’我的话音刚落,他立刻就把嘴巴闭得紧紧的。(..tw无弹窗广告)‘别闹了,快走吧!’师父微微一笑。我把枪尖又往前扎进了一分,说道:‘师父让你走呢,还站在这发什么呆呀!你给我小心点,要是把师父的伤口挣开了,我非在你身上戳几个窟窿不可!’这下子侯把总算是闭紧了嘴巴,师父的手也松开了搭在了侯把总的肩上,但侯把总却不敢造次,因为他能明显得感受到从后心传来的花枪枪尖上的寒意,因此他十分小心地配合着师父的身形迈着步子。就这样我们一行三人慢慢地走出了城门。” “虽然我们走出了城门,但侯把总手下的那些兵丁却也紧跟着我们,尤其是那个罗黑虎更是据我们仅有几步之遥,师父重伤之后行动极为不便,只要侯把总一使诈就极有可能跌倒,如果果真出现这样的局面,他们势必会趁乱而上,那是情况就难以控制了!当下我出言喝阻他们,但他们却和我玩起了猫捉耗子的游戏,一旦我扶着师父的身子无暇顾及他们的时候他们就紧跟不舍,等我回身的时候他们就停下来,就这样我们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拉开,再这样下去势必会出问题的,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而且师父伤势不轻,拖着伤脚又走了这半天也该找个地方让师父休息休息了,正好前面不远处有一棵大树,心中盘算了一下,紧走几步一手用枪尖抵住侯把总的后心命令他小心搀着师父背靠大树坐下,师父刚坐定就闭上了双眼,显见师父已经倦怠已极了,我心中一阵剧痛,当下我提起花枪在侯把总的左腿上狠狠地戳了一下,侯把总顿时就杀猪般的狂叫出声,但他一看到我怒目圆睁的样子立刻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跟在我们不远的那些兵丁中也随之传来一阵惊呼,我转到侯把总的身后用枪尖抵住他的后心对那些兵丁喝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如果你们想让你们的大人少受点罪,就按我说的做!’还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罗黑虎就躬着身子抢着说道:‘这位小爷,有何差遣您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照办!’‘好!你们立刻回城,给我们送一包上好的金创药、包扎伤口的洁布、一大块熟牛肉、二十个馒头、一大罐清水,再雇一辆大车来!’‘就这些吗?’罗黑虎恬着脸讪笑着道。‘赶快去办,再?嗦我再给他右腿上来上一枪!’‘小爷息怒,小爷息怒!马上送来,劳您稍候!’罗黑虎连打了几个哈哈,这才站直身子对他身后最近的一名兵丁耳语了几句,而后那名兵丁立刻转身往回跑去!” “罗黑虎眼见那名兵丁跑远了,转身一脸的讪笑刚要开口,就被我喝阻了,因为我实在是听不惯也看不惯他们那一套,眼下静养片刻对于师父也算得上……,我们一干人就这样在树下僵持着,日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高了,我把侯把总推到太阳的下面晒着,自己都在树荫下边,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侯把总被晒得眼歪嘴斜,看来他已经很久没有遭过这种罪了!看着他这副样子,若不是未脱险境我真忍不住要大笑几声的。又过了一会,兵丁突然骚动了起来,想是回城的那个人回来了,我朝来路望去,果见一人一车正朝这边赶来,等到了近前一看驾车的正是先前回城那兵丁,他身后背了一个包袱。兵丁跳下车从身上解下包袱交给罗黑虎,罗黑虎满脸堆笑地双手捧着包袱刚想走过来,我喝道:‘站住!把包袱扔给他,然后退回去!’眼见着自己的要求被满足了,言语上也对罗黑虎客气了几分。接着对侯把总喝道:‘你给我接住了,花枪可不长眼!’说完手上稍一用力,枪尖往前一送,侯把总立刻哼出了声,罗黑虎见状立刻停下了脚步,对侯把总媚声道:‘侯爷您准备好了,小的抛了!’说完他双手上举把包袱抛了过来,侯把总赶紧伸手把包袱搂紧怀中,看得出来他非常的小心,以免出错而皮肉受苦!罗黑虎见状也退了回去。” “‘坐下!把包袱打开!’侯把总依言乖乖地坐在了地上打开了包袱,我的目光越过侯把总的头顶,只见包袱里有一大个油纸包,外面还困着麻线,旁边是个皮囊,鼓鼓囊囊的,里边装的应该是清水,再有就是个木匣子,如果他们严格按照我的要求执行的话,这个匣子里装的应该是金创药和洁布。‘先把那个匣子打开!’侯把总伸手打开了木匣子,里边有一个纸包和白布。我用枪尖轻轻一戳,侯把总赶紧双手把纸包打开,放在木匣子的盖子里,是一包齑粉状的药末,顿时一股药味就弥漫开了。‘给你自己上药!’以防万一,我让他来试药。侯把总依言捧着纸包往自己的伤口上抖了少许药末,然后把纸包放回了匣盖里,然后我等了近小半个时辰,未见侯把总有任何的异状,我走到侯把总的身侧,提枪在他右腿肚上又戳了进去,顿时鲜血就染红了他的裤子,这一次侯把总没有嚎叫,只是看了我一眼,但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的全是怨毒!我没有理会他,冷冷地命令道:‘上药!’侯把总再次捧起纸包抖了少许药末在新伤口上,他才把纸包放好新伤口上原本还在往外流的血就已经止住了,看来这是副挺好的治伤良药而且无毒!” 第七十五章 仔细应对 “‘给我师父上药!并把他的伤口包扎好!’我又下达了新的命令。侯把总默默地依言往师父的手脚断处撒上药末,然后把白布撕成条状把断处包扎了起来。还真别说,他包扎伤口的水平真不错,而且这金创药的疗效也非寻常,师父此刻面色较之刚才缓和多了,师父也缓缓睁开双眼轻声说道:‘谢谢兄弟!’侯把总却只是冷哼了一声,师父又抬头对我说道:‘难为你了,韶儿!’眼见着师父有了些许好转,我激动地说:‘韶儿所做的不及师父为韶儿所做的万一,都是韶儿不好连累了师父,让师父受到这样的折磨!’我说完朝侯把总的**恨恨地踢了两脚。‘也别难为他了,这几年他也吃了不少苦了!’师父刚醒就又替他这个兄弟求情。我只好含混地应了一声。‘师父您饿了吧,来吃点东西!’我岔开了话题,手上加劲命令道:‘快把药匣收好,打开那个油纸包!’侯把总将剩下的的金创药按原样包好和没用完的布条一起放进了木匣子里,盖好了盖子,解开了油纸包外面的麻线,当第三层油纸被打开之后一阵肉香直扑我的鼻孔,我的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来!” “那是一块上好的牛肉,少说也有三四斤重,而且煮得恰到好处,肉香四溢,我的双脚立刻像灌了铅提不起来了。‘在牛肉的几个边角上各撕一块吃掉!’我还是不放心所以仍是让他先吃。等侯把总按照我的要求撕下几块牛肉吃下之后,我又让他在每一个馒头之上掐下一块吃掉,最后又叫他拧开皮囊喝了几口水,又过了近半个时辰,见侯把总面上未见丝毫的异状,我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命令他伺候师父进午餐。刚开始我还担心师父伤势过重胃口不好,没想到师父竟然吃了大半的牛肉,又一口气吃了四个馒头,最后还喝了几大口水,看到师父有这样好的胃口,我开心极了,因为这意味着师父的身体能很快复原。师父现在的气色又比刚才好些了,但依然很虚弱,所以我轻声对师父建议道:‘师父您闭上眼睛再休息一会,等日头过去,咱们在上路!’师父点了点头,又慢慢地闭上了双眼。‘留下一个当车把式,其余的让他们都滚回去,别再跟来,如若不然我每看见一个人跟着就在你身上戳一个窟窿!等我们到了安全之地,自然就会放你回去的!’我压低了声音贴近侯把总的耳边咬牙说道。‘此话当真!’侯把总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你以为人人都似你这般言而无信吗!我吕九韶虽然年少,但也绝非你辈之徒!’‘多谢吕小英雄不杀之恩,多谢吕小英雄不杀之恩!’‘快住口,再?嗦我把你的舌头拧下来!’‘是、是、是!我这就让他们都回去!’侯把总满脸的灿烂,对着罗黑虎以及那些兵丁喊道:‘留下一人驾车,其他的都回去,我和我大哥叙叙旧,多则三日少则一日就回,我会想你们的,很快我们就能再见面的。这是我的命令,有违令者严惩不贷!’说完他向众人挥了挥手,众人见状转身走了,罗黑虎在地上跪拜道:‘多谢这位小爷放过了侯爷,小人感激不尽!感激不尽!’说完站起身来刚想走,却被我喝住了:‘站住!把你身上的银钱留下!’罗黑虎非常听话的把他的荷包丢了过来,嘴里还问道:‘还有什么能为小爷效劳的,小爷尽管吩咐就是!’‘没啦!快走吧!’‘小的这就走,小的这就走!’罗黑虎半躬着身子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这才转身跟着那些兵丁回城了。刚才的几十号人就只剩下了先前回城的那一个兵丁。” “眼看着他们的背影都看不见了,我才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有了几分安全感,师父却睁开双眼轻声说道:‘韶儿,咱们走吧!’‘师父……’我还是很想让师父再多休息一会儿,毕竟师父的伤太重了,我担心急着赶路把刚刚才包扎好的伤口崩裂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还是快些离开吧,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师父的话很有道理,眼下也只好如此了。于是我让侯把总把包袱收拾好,还有罗黑虎丢下的荷包也一并收到了一处,我接过包袱放到车棚里,让侯把总小心扶着师父一起上了车,把师父平躺在车棚内,我随后也上了车。我让侯把总在车棚的前部坐下,我坐在车厢的尾部把师父的头枕在我的腿上,枪尖却离侯把总的前心寸余,然后我让那个兵丁把车棚前后的两块帘子都放了下来,吩咐他小心驾车一直南行,我们的逃亡之旅就这样开始了!”众人听到此处不禁点头暗赞,均觉得吕九韶小小年纪能有如此细密之心实属不易。 “师父果然是虚弱极了,车才走出不远,他就沉沉地睡着了,我检视了一下师父的断肢,没有任何崩裂之处,就连侯把总双腿上的伤口也没有崩裂,要知道刚才扶师父上车时可是用了好大的力气的,在这种情况下伤口都没有崩裂,这果然是副好药,看来师父的伤应该很快就能好了,这也就意味着师父的性命能保住了!虽然少了一只手,但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我心下一阵欢喜,肚子却咕咕的叫了起来,知道此刻我才想起来,算来我已经大半天没吃东西了!于是我一只手端着枪,一只手打开包袱,撕了些牛肉就着,一口气吃了四个馒头,又喝了几口水,这才觉得肚子里有了点东西。也许是饭饱神虚的缘故,一阵困意悄然袭来。现在还未脱离虎口,绝对不能犯困,师父和我自身的安危都得靠我自己呢!照目前的速度来推算此时离城该有三四十里了,只要再坚持一会离开了徐州地界,把这两人赶下车,我们把这辆车弃之路边然后再重新雇一辆车改变行踪这样就应该安全了!想到这我兴奋地看了看师父,但一看之下却令我大吃一惊!” “上车之前师父的伤已经得到了处理,药效似乎还不错,而且师父还吃了东西喝了水,面色较之刚才已经缓和了许多,但此刻面上却毫无血色,双眉也紧紧的绞在一起,牙关却咬得紧紧的,而额头和两鬓都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师父似是正在忍受着巨大的苦楚!我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师父的额头,触手之处一片冰凉,想必是师父的伤势有所恶化,我赶忙又检视了师父的伤肢,伤口包扎得很好并未见血水渗出来,伤肢应该没有问题,只是有一股特殊的味道从中透出来。我又抬头看了看侯把总,见他还是保持着刚上车之时的姿势双目微闭着,脸上也未见任何的异状,我又看了看他腿上的伤口,血早已止住血块已经凝结成痂,而且刚才上车用力之时也并未崩裂,足见药效良好。那师父究竟是怎么了呢?莫非是师父伤重之后身体虚弱,先在城中地上僵卧接着又在树荫下久坐染上了风寒?正在我彷徨之际,师父睁开了双眼,我忙问道:‘师父您哪儿不舒服?’‘热!我好热!’师父的声音很小,但气息却不弱。” 第七十七章 早知今日 吕九韶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师父身上的痒似乎越来越难耐了,好几次差点都让他挣脱了,看着他难受的样子我真恨不能此刻躺在车棚内的是我而不是师父。我猛然间想到这期间定然有古怪,我立刻让兵丁把车停下,但我一连几声都没有人回答,这一变故我知道肯定出岔子了,我用力把花枪戳向侯把总,就算逃不出生天也要拉他做垫背。由于先前我把花枪往后撤了撤,所以施展起来就不那么顺畅,等我灌足了气力把花枪戳过去的时候,这就给侯把总制造了足够的时间让他躲避。眼看着枪尖就要在侯把总胸前戳出一个透明窟窿了,前面的车帘被人掀开了,同时有某样东西从下往上把枪杆磕了一下,就这样花枪失去了准头,待我撤回花枪想要再行击杀之时,那个兵丁已经先行一步了!只见他手握一把短刀全力向师父的胸口刺了下去,我顾不上击杀侯把总了赶紧挥枪救师父,但车棚实在是太小花枪难以施展,那个兵丁其意似乎不在师父,等我调整好花枪想要攻其必救的时候他已经退开了,虽然兵丁的攻势躲过去了,但那个该死的侯把总却趁机向师父发动了袭击――一柄短刀已经直没刀柄地戳进了师父的小腹!我顾不上撤枪了直接把枪杆砸向了侯把总,但这样的攻势毫无力道和准头,所以他很轻易地就躲开了,那个兵丁似也无意伤人,背起侯把总就从他驾车的位置跳下了车。我也顾不得追赶他们,赶紧察看师父的伤势,说也奇怪寻常的伤口周围都会有鲜血渗出来,但此刻师父伤口的周围却未见丝毫的殷红,而且从短刀戳进师父的小腹之后被我握住的那只手也就不再挣扎了,莫非师父他已经……!”堂上之人都听得出此刻的吕九韶正在尽力地克制着自己,但他脸上的悲愤却深深地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有几位兄弟已经悄悄地背过身在脸上轻轻地擦拭着什么。 “车子仍然在前行,我任由马拉着我们前行,真希望车子永远也别停下来,就这样一直陪着师父。但事与愿违,车子却渐行渐缓,最终还是停了下来,猛然间我闻到了一股腐臭的味道,这在我刚上车的时候就闻到过了,只是此刻较之刚才浓烈得多了。我不禁皱了皱鼻子,师父的双眼突然睁开了,‘师父!’我惊呼出声,师父却没有回答我,只是点了点头,我发现师父的较之刚才神智似乎有所恢复了。我忙问师父他身上还痒不痒,师父却轻轻摇了摇头,我又问他还热不热,师父仍是摇头。我不禁奇怪了,师父却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韶儿,为师现在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所以也就不痒不热了!’我听了师父的话不禁惊道:‘怎么会这样?’‘我中毒了!’‘中毒!中了什么毒?怎么中的?’‘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师父有些话,你要听仔细了!’我忍住泪点了点头停师父说道:‘韶儿,为师的身份你应该知道了,之所以以前从未向你提及,并非为师刻意隐瞒,为师只是担心身份泄露之后会连累你,所以一直都没有向你挑明真相,甚至一开始我根本就没打算收你!为师这样做算不得是背信弃义吧!’我使劲摇着头,嘴里大声说道:‘不算,不算!师父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我,师父是大英雄、大豪杰,是韶儿见过的最好最好的人!’‘好孩子!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要收留你吗?’我不知道此时此刻师父提起此事有何深意,只好含泪答道:‘师父本是菩萨心肠见到了韶儿流落街头无依无靠,于是就收留了韶儿!’‘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其实更重要的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师父没有等我开口又自顾自地说道:‘孤傲、倔强但不失正直、宽仁,简直和我年少时一模一样,所以我才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上了你,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个逃犯我早就主动收留你了何至于让你苦苦哀求呢!等咱们相处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在你身上又发现了更多的良好品质,这些你一定要继续保持下去,知道吗!’我赶紧点了点头,师父脸上绽放出一丝欣慰接着说道:‘我的兄弟侯把总说我识人乏术、太过于轻信别人了才落到了这般田地,其实我并不苟同他的观点,因为我坚信世上还是好人多、坏人少。今后的路就得靠你自己一个人往下走了,一定要吸取为师的教训,千万别重蹈覆辙了!千万记住啊!’师父的眼中充满了慈爱,我轻轻点了点头因为我担心泪水会滴落下来。” “‘韶儿你别难过了,为师有今日之厄实属天定!’师父突然间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着实令我大吃一惊。‘现在回想起来早在十年前我在医馆之外遇到的那个道士就已经出言警示过我了,只是当时我并未在意,现在两相印证果然不爽!’师父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当年我得到了道士赠药之后转身准备回医馆了,等我走出一段路之后,道士突然提高音量念了几句话:‘既种前因,必收后果!伤树枝根,应在自身!今日之仁,他日之厄!因因果果,皆有定数!’我不知道他此话有和深意,只觉得十分的顺口,所以记得非常的清楚!细想想,我生前必定做过什么坏事,所以报应在此生,有了这断肢残腿之厄,所以韶儿你一定要记住今后诸恶莫作,多做善事啊!’天下竟真有如此神奇之事,看来那个道士童定然有些来历,我顾不上惊异赶紧答应了师父。‘为师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师父本已无力的手突然用力地握紧了我的手,我忍不住垂泪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莫说是一件事就算是百件千件韶儿也必定照办!’‘我知道我死之后韶儿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侯把总替为师报仇的,但以你现在的功力和心智根本就不是侯把总的对手,即便你找到了侯把总也只是白白的牺牲而已,所以为师要你立下重誓十年之内不能寻仇,待得十年之后遇到了一个能看穿你心思之人之后再谈寻仇之事!’虽然我满腹疑惑但还是依言按照师父的意思发下了重誓!” “师父听我立下了重誓,突然眼放异彩口中喃道:‘柳兄,我欠你的终于还请了,咱们柳苑再见了!’说完眼中的神采在一瞬间就消失了,整个人也软在了我的怀里,我赶紧伸手探探师父的鼻息又摸了摸师父的颈间,师父终于还是离我而去了!我放声恸哭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此地不宜久留,于是我捡起罗黑虎留下的荷包,塞进包袱里,把包袱斜挎在胸前,辨明方向驾车向东而去,直至天色渐暗了,我才看到了前面有个小镇。我驾车径直来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寿材铺,挑了他们店中最贵的一口棺木又托掌柜的给师父赶制了一套最好的寿衣,师父生前清清白白的所以我一定要让师父走得干干净净,于是我请店伙计给我打来一大盆热水,我打算在店中给师父净身。我让掌柜的叫伙计搬了一把椅子给我,我扶着师父在椅子上坐好,开始给师父净身,当我把裹在师父伤口上的布拆开后我大吃一惊!师父的断肢已经变成了一团揉烂了的的柿子,而且还散发出一阵浓烈的腐臭,森森的白骨在期间特别的刺眼!这毒药竟然如此厉害,难怪师父这般坚毅之人都会禁受不住这般折磨,师父生前所遭受的苦痛即便是铁人也难以忍受的,难怪我上车之际就闻到了一股臭味,但是我竟然没有深究,如果当时我仔细一点的话,也许师父就有救了!我当即痛哭着对天发誓――在我有生之年必定要亲手斩下侯把总的头颅,以慰师父的在天之灵!” 第七十八章 贵人相助 “掌柜的和店中的伙计也都从未见过如此的伤口,再见我犹如一头疯虎一般,二人顿时被吓得不敢稍动,直至见我神智恢复过来了掌柜的这才怯怯地上前问我:‘不知小爷想将这位爷台葬于何处?’经店家提醒我这才反应过来,师父此生大起大落的,基本上没有好好享受过什么,所以无论如何也得给师父找一个清静、幽雅的好处所,想到此处我从包袱里掏出罗黑虎的荷包来掂了掂,然后将其打开把里边的东西全都抖落在柜台上。[..tw超多好看小说]没想到这个罗黑虎还真有钱,随身竟然带了这么多的银钱,其中竟然还有一锭金子,这些想必一定是他从百姓身上搜刮而来的,不知道有多少像我们一样的百姓遭受过他的欺凌啊!这些银钱本取之不义,但此刻用在师父身上也算是入了正道,当下我捡起那锭金子又加上一块最大的银锭交到掌柜的手中,问他这些银钱够不够买寿材、寿衣和一块风水好地,掌柜的双眼眯成一条缝的对我连声说道‘够了、够了!单只这锭金子就已经找不开了。’我接着说道‘那就再劳烦掌柜的帮我置办一桌上好的燕翅席,余下的就自己留着吧!只是时间容不得拖延,最好明天天明之时就预备好!’说完我又捻起两块较大的碎银递给伙计说道‘难为这位小哥了,从刚才就一直忙活到现在,这点钱小哥就收下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伙计推辞了几下这才将银子揣入怀中。(..tw无弹窗广告)掌柜的也揣好银钱满脸堆笑地说道‘烦劳小爷将这位爷台的高姓大名告之,以便小的请人连夜赶制碑铭!’我不禁一阵愕然,说来惭愧直至此刻我才发现我连师父的尊姓大名我都不知道,何况就算我知道师父的名讳,我也不能以真情相告,因为我万一侯把总派人寻访至此地看到了碑铭的话,不但师父入土后还不得安生,甚至可能还会殃及店家,但掌柜的好意相询又不好回绝,我只得谎称师父是我的救命恩人,救我脱困之后伤及自身,在我还未来得及向他感谢救命之恩之时他就已经先逝了,说完我流下两行违心的清泪,二人听完也长叹一声陪下了几滴眼泪。我突然想起师父生前特别喜欢柳树,在我们行走江湖的这几年但凡途经水边,师父都要在两岸驻足,尤其是岸边有柳树师父必定要在树下流连怅惘,我也曾问过师父这是为何,师父却告诉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见到柳树都会有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就好比见到了自己最为亲密的人,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师父自己也说不清楚!想到此处我就对掌柜的说道:‘虽不知这位爷台姓名,但这位爷台却是因我而命丧柳树下,所以就请掌柜的在他的坟前种上两棵柳树吧,一来为祭奠他的英灵,二来也算是个标志以便将来我能一眼就能找到我的这位恩公!’掌柜的听完又叹了口气,拉起袖口在眼眶中沾了沾,哽咽道‘不想好人竟得此恶报!小爷请节哀!’‘有劳了!天色不早了,二位快去休息吧!’‘我们就住在后院,小爷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就是!我们这就给您置办所需的物件,您也早点休息,明天也够您累活的!’我点头道了声谢。(..tw)” “二人将店门和窗户都关好了就离开了前店,我独自一人看着地上被灯光拉得长长的影子,心中凄苦万分,想我九岁起就独自一人在外漂泊,自从遇到了师父蒙师父不弃收留了我,颠沛流离的生活这才离我而去,和师父一起卖艺的日子虽说清苦但也不失逍遥、自在,而且跟随师父的这几年让我重新体会到了人间的真情,虽然师父平日里木讷寡言,但他的一举一动无时不充满着对我的关爱,现下我知道了师父的过去更能体会师父对我的一番真情,然而我现在却连给师父办一场像样的葬礼都不能!我含着泪接着给师父净身,掌柜的捧着一个包袱再次回到了店中。他默默地将手中的包袱放在了柜台上慢慢地打开,轻声对我说道:‘这里边的寿衣是我死去的内人亲手缝制的,虽是按照我的身量制成的,但我估摸着给这位爷台穿上应该也够了!’掌柜的说完叹了口气,小心地把寿衣在柜台上展开,像是在侍弄一件非常珍贵的宝物一般,生怕把它给弄坏了,看得出来他对亡妻的感情十分的深厚,不想这位掌柜的也是个性情中人!‘如此岂不辜负了您亡妻的厚爱了吗?’我当时真的不想这样做,一来有夺人之美之嫌,二来我担心这套寿衣太小委屈了师父。” “掌柜的似乎听出了我的隐忧,只见他伸手在那套寿衣上轻轻的抚摸着说道:‘想当年我也算是十里八村挑得出的壮汉,家父虽然早逝,但家父的手艺我却传承了下来,学得了一手好木活,所以乡亲们只要有什么难处都来请我帮忙,常常是东家忙了去西家,乡里的木活几乎被我全包了,再加上我自幼受家父影响成了个直肠汉,遇到了家境不怎么好的我也学着家父那样分文不取甚至还会倒贴一二,这样一来二去的在乡里也博得了些许微名,并藉此攀上了高亲。亡妻原是一位富家千金,她不喜富贵之家的纨绔之风偏偏看上了我的老实本分,铁了心非我不嫁,在岳父母软硬兼施之下仍不为所动,最后岳父母拗不过亡妻遂挑了个吉日将爱女下嫁于我。婚后亡妻和我商议,向我现在这般靠零工过活并非长久之计,她自己做得一手好针线再加上我这点手艺正好开个现成的买卖,在亡妻的建议下我们用亡妻的嫁妆开了这家小店,由于我以前挣得的微名再加上亡妻的巧手,乡里乡外的但凡有个白事都愿意上小店来捧场,所以我们店的生意远胜于别家,再加上亡妻对我体贴入微、对老母极为恭顺有加,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直把别人家羡煞了。正所谓物极必反啊,亡妻出怀之后操劳过度小产了,性命虽保但却落下了病根,之后却一直未能恢复如前,岳父托人请回多位名医开下了十数张方子,亡妻喝下了无数碗汤药,怎奈病势却是一天沉于一天,不到两年的光景已卧床不起了,再挨了半年就先我而去了。临走前亡妻拉着我的手把这套她亲手裁剪、缝制的寿衣交到我的手中,并告诉我今后不能再服侍婆婆和我了,让我好生孝敬老人家,这几年自进家门之后非但未能生下只男片女,反倒体生恶疾未能好好侍奉于我,定要我我趁着年轻再续上一房以免绝后,话刚至此未等我宽慰几句就散手而去了,平日里虽是常见生离死别,但此刻应在己身我才真正体会到了撕心裂肺般的痛楚。老母因心疼儿媳再加上年迈体弱,不到半年也离我而去了,一年之内连失两位至亲,我心灰意懒每日里也就守着这点营生残此余生了!” 第七十九章 恩深义重 “‘先人已逝掌柜的还请节哀!此衣虽非罕物但对于您老老说却非比寻常,您老还是好加珍藏吧!’我看着掌柜的目中尽赤显是睹物思人出言劝慰道。(..tw)掌柜的拉起衣袖沾了沾双眼说道:‘小爷说得是,但老汉我空留遗物又有何用呢?我无子无嗣的,就算将来双眼一闭葬身何处还不得而知,这身寿衣又如何能穿得在我身上呢?现下碰到了一个正主,倒不如就此穿上,想来亡妻泉下有知也必定会欣喜的,这也算是老汉替亡妻所做的一件功德,万望小爷成全!’掌柜的说完双拳一抱躬身欲礼,我赶紧伸手搀住道:‘多谢掌柜的美意了!’掌柜的诚心一片,我若再过推脱反显得矫情了。‘多谢小爷成全!老汉我这几年虽是苦挨日子,但日日与亡主打交道,只需看上一眼老汉就能确知亡主的身量而绝少有偏差,所以小爷这位恩公老汉虽只瞧得一眼,却可断定这套寿衣必定适合于他,小爷别看老汉现在神形萎靡,其实当年我的身形和你那恩公的身量差不多,只是身受巨创后萎靡不振身形也跟着委顿了,而且这套寿衣是我亡妻亲手制成,尺寸并未有丝毫的克扣,甚至几处要紧之处还放了一放,所以老汉断言必定无差,小爷尽可放心!’‘多谢老人家美意!先前小子言语莽撞多有得罪,万望老人家海涵!’我心中疑虑尽消躬身向掌柜的一揖。” “‘无妨、无妨!新丧至亲言语无状实属难免,唐突远胜小爷十倍之人老汉也曾经历过,若能常遇小爷这般的主顾我老汉也算是造化不浅了!’掌柜的面带微笑说道。‘老人家言重了!’我再次躬身施礼。‘小子求之不得,多谢老人家美意!’‘小爷客气了!一口一个老人家,听着怪别扭的,老汉我姓管,单名一个庆字,只因做了这个行当所以镇上的不论老幼都叫我老棺材,小爷如此称呼即可!’‘小子吕九韶,山东济南府人氏!’‘原来是吕祖的后人,失敬失敬!老汉我现在睡意全无,如蒙贤侄不弃愿随贤侄一起料理!’‘若得管掌柜援手师父的后事定保无虞了!韶儿替师父谢拜了!’说完我纳头就拜。‘吕贤侄请起,如此大礼老汉我经不起!记得先前贤侄一直称其为恩公,何以此刻改称师父,莫不是老汉听错了?’‘非是管掌柜听错了,只因韶儿适逢奇变不敢泄露行藏,还请管掌柜原谅!’当下我把先前的遭遇向管掌柜略说了个大概,管掌柜听完长叹一声说道:‘逢此巨难任谁都会如此警戒的,贤侄不必放在心上,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只是难为贤侄小小年纪了!此衣能用于狄公,真可谓宝玉配明珠了,只不知贤侄料理完狄公的后事有何打算?’管掌柜一席话问得我怔怔地不知如何开口,这茫茫世界何处是我容身之所啊?我心中酸楚无奈地摇了摇头,管掌柜见状道:‘即如此,依老汉看来此地非久留之地,若是贤侄不嫌弃,老汉替你举荐一门生计!十年前听闻岳丈亡故内兄继承了家业,内兄颇具岳丈遗风,家业在他的操持下愈发的广博了,生意已经延伸至了扬州府和苏州府一带,而且年前又举家迁至扬州,若是贤侄不嫌弃,老汉愿修书一封引之为荐,料想凭老汉薄面替贤侄某个营生当无大碍!扬州据此地好几百里,想那侯把总的势力不会如此广大,贤侄就在那里安生渡日吧!’‘你我不过萍水相逢,先蒙赠衣再蒙援手及至修书引荐,管掌柜几次三番施恩于我,韶儿无以为报,今后若有差遣韶儿无所不从!’说完我双膝一曲躬身就拜。‘使不得、使不得!些许小事不过举手之劳,何劳贤侄如此!能为狄公亲料后事,老汉我荣幸之至啊!快些起来吧,天色已渐明你我快些替狄公更衣吧,莫错过了吉时!’管掌柜边说边伸手把我搀起来。” “当下我也就不再推辞,站起身来和管掌柜一起替师父更衣,说实话当时若没有管掌柜援手仅凭我一人实难胜任,其间太多的细节韶儿并不知晓,若是我一人操持必定会辱没了师父!及至破晓,师父已经穿戴一新了,管掌柜招呼伙计起身相帮,自己去后院嘱咐匠人碑铭的样式,到得卯时三刻一切俱已准备停当,伙计把店内专用的车舆也停在了店门外,管掌柜亲往镇上最大的一家饭店预订了一桌酒席,顺带另雇了两个脚夫。我们一起将灵枢扶入车舆,管掌柜亲自驾车赶往墓地。其间我听得伙计悄悄向我提起,此副棺木原是掌柜的自家留用的,许多乡绅富贾都许下重金想给自身百年之后受用,却被掌柜的一一回绝,不想此刻用于此间。听得伙计之言对管掌柜之盛情愈发地感怀了。待到了地头,管掌柜又亲自主理,人数虽少但礼数不缺,师父泉下亦可安息了!将师父殓后,伙计帮着两名脚夫将墓碑立在坟前,只见碑铭左起是一行小字镌刻着‘崇祯八年九月初七日’,中间一行大字‘英烈狄公之墓’,最后的落款是‘受恩人韶儿敬立’,念及此我抚碑恸哭了一回,管掌柜和伙计劝了许久,我这才收声止泪,管掌柜依言在墓旁种下了两颗柳树,这时酒饭又也已送至,我端起酒水再次拜祭了一番这才起身和众人一同返回店中。” “等我们返回店中午时已近,管掌柜重整杯盏与我饯行,言辞恳切处双双泪湿前襟,酒毕取出纸笔修书一封递与我嘱咐道:‘此番前去须得踏实做人,切不可违了狄公教诲!路途遥遥,路上好自为之!’说完原封取出我昨日交给他置办墓**、棺木、寿衣的银钱,我坚辞不收道:‘想那衣棺俱非寻常之物,蒙管公不弃赠与恩师,又蒙管公张前忙后恩师才得以入土为安,葬礼虽然简朴但不失礼数,此大恩大德韶儿已无以为报,些许金银管公若再推辞,韶儿只有委身为奴方消心头欠疚了!’管掌柜听我态度坚决这才收起银钱,拉着我的手亲送我至官道再次嘱咐我好自为之并祝我早日亲刃仇人,我也再次拜谢一旦大仇得报定当复来报恩,说完我二人挥泪而别。不想此番离去之后竟然再也未能亲见管公一面,而且到了扬州又惹出一段祸事来!” 第八十章 初到扬州 “我一路风餐露宿赶到了扬州,打算携书找至柳府投贴拜府,不料问遍了众人或三缄其口或避之唯恐不及,心中不禁大惑,照管公所言其岳丈是一个贤达之人,虽已作古,但继承家业的内兄也是个有口皆碑的人物,为何到了此地寻常百姓却如此对待呢?当下也不再问人,信步寻访顺便逛城。柳府虽不算巨富,却也是地广宅多,没费多大功夫就在城东找到了柳府所在,但我却愣在了当场,只见大门紧闭,上面还贴着封条,封条上还盖着扬州府的官印!难怪众人会有如此表现,但不知柳府所犯何事竟落得如此下场?看来管公定然对此事毫不知情,柳府所犯何事我得打探清楚,也好回禀管公,算是报其万一,当务之急是先得知道柳府所遭之难,而打听消息最好的处所无外乎酒馆、茶肆,当下我找了一家名为‘茗蕴’的茶馆走了进去。” “可能是时间当口不对所以店中茶客不多,我进得店中找了一张靠窗的空桌坐下,由于生意清淡茶博士立马爷前爷后的招呼起来,我本意旨在打探消息毫无心情品茗,见茶博士招呼得殷勤随意点了一壶茶,随口问起了城中的轶闻趣事,随后拈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茶博士将茶沏上之后索性坐了下来对我侃侃而谈,但当我有意把话题转向柳府之时,茶博士面色一变说道:‘小爷需换盏添汤尽管吩咐!’言毕立刻起身离座作了个揖招呼其他人去了。(..tw无弹窗广告)我心中不由得一凛,看来柳府所犯之事非同小可,竟然令人闻之色变,我就愈发的有必要弄清楚真相以报管公的大恩,既然此处无法获知我也只能它途了,我端起茶盏将茶一饮而尽离开了茶馆。” “我出得茶馆抬头看天,乌金已经西坠,左近刀勺乱响飘香阵阵,顿觉腹中空空,这才想起从进城之后就一直忙于打探消息到现在还没吃饭呢,走至一家名为‘溢香苑’的酒楼,只见楼上楼下人头攒动,杯盏交错吆三喝五之声不绝于耳,紧邻的一家名为‘飘香苑’的酒楼规模和‘溢香苑’差不多,但店中却冷冷清清连一位客人都没有,小二正在上门板,看情形似乎是准备打烊了。我好奇之心大盛,于是我抬腿挤进了‘飘香苑’。‘对不住了,这位客官本店已经打烊,还请客官移驾!’小二头都没抬,手里的活也没停下有气无力地说道。‘此刻正是好时段,为何有生意不做呢?难不成怕我付不起饭资?’说完我拈出一块碎银扔在一张桌上。‘小爷请息怒,本店适逢变故,所以早早打烊!适才小二言语冒犯了小爷,还请小爷息怒!’掌柜的跑出柜台,从桌上捡起那块碎银双手奉上接着说道:‘小爷若用酒饭,还请移驾别处,请恕小店不能招呼!’我看掌柜的一脸惨容,似有难言之隐于是接着说道:‘本小爷累了,今天就要在此间用饭,如若不然我倒要去衙门告你们个拒不纳客!’‘小爷请息怒、小爷请息怒!我们做您的生意就是了!’掌柜的听完满脸的惶恐,将碎银塞进我的手中,急忙擦桌抹凳张罗我坐下,又吩咐小二赶快将门板上好,转脸挤出一丝笑容问我:‘小爷用些什么,小店尽力而为?’” “‘既然名为飘香想来定有几道招牌菜,这样吧,就把你们的招牌菜荤素搭配上几道来尝尝!’我盯着掌柜的脸说道。掌柜的满脸难色道:‘这招牌菜……’‘难不成今天这招牌菜我吃不到了?’‘正是!若是小爷要用些家常小菜,小老儿尚能应付,这招牌菜却是……’掌柜的话没说完就长长的叹了口气。‘诺大一个店面何至于此呀?’‘因为我们酒楼的厨子全都走了!’小二上好门板插言道。‘全走了?这就是刚才所说的变故?’我隐约猜到了几分试探着问道。掌柜的没说话无奈地点了点头。‘麻烦小二哥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全都端将上来,再来上一坛好酒,还有三副碗筷!’说完我把那块碎银抛给小二,拉着掌柜的坐下对他说道:‘我是个外乡人初到扬州,对此处风物一无所知,掌柜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对我絮叨絮叨。’我看着掌柜欲言又止的样子接着说道:‘小子虽是个**,但却绝非张扬之人,掌柜的大可放心,小子保证决不会将今日之事外泄!’‘多谢小爷垂情!非是小老儿不愿意讲,只是讲出来于事无补,反倒给小爷凭添些烦恼!’掌柜的拱手谢道。‘您老就说说吧,难得遇到个可心的人儿,再这样憋在心里我担心您老的身子!’小二端着一个托盘从后堂出来边走边说道。” “‘有劳了!’我站起身来帮着小二把托盘内的东西端到桌上,小二端起空托盘说道:‘我们的厨子全被隔壁的溢香苑给挖走了,只有这些粗陋之物了,您就将就些吧!’‘这已经很不错了,荤素皆有!’我笑颜道。‘但不知客官只一人为何要三副碗筷呢?’小二和我年纪相仿,好奇之心也是一般的重。我笑着用手指了指在场的三人说道:‘我们不是正好三个人吗?’‘莫不是客官做东请我们吃喝?’小二满脸的兴奋。‘在下正有此意!不知二位肯否赏光?’我笑答道。‘肯、肯!客官稍坐,我再去置办些酒菜来!’小二说完,夹起托盘跑进了后堂。掌柜的却是一脸苦笑,我见状宽言道:‘老人家将烦心事说出来兴许小子帮不上什么,但至少心里会好受一些!其实小子心中也是一肚子的怨愁无从排解,一会儿小子还有求于老人家呢!我们此刻能同坐一桌也算是有几分缘分,不若开怀一饮将心中的烦心事尽数吐露出来岂不痛快!’‘正是、正是!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一丝笑颜了!’小二再次把托盘放下接口道。‘以后我们再也不能在这个楼中吃喝了,所幸将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搬出来了!’小二把东西都摆到桌上,连上杯盏直摆了满满一桌子。” “我端起酒壶分别将二人的酒杯斟满问道:‘小二哥何出此言呢?’还没等小二回答,掌柜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叹了口气说道:‘因为从明天开始我们飘香苑就不复存在了!’‘这是为何?’我也将酒杯倒满浅呷了一口,然后劝他们边吃边谈。‘因为从明天开始飘香苑就被溢香苑吞并,今后扬州就不再有飘香苑而只要溢香苑了!’小二也呷了一大口酒愤然说道。难怪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原来如此,我随即道:‘想是他们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迫使你们就范!’‘没错!客官你怎么知道?’小二脱口问道。‘溢香苑能有如此好的生意那么仅有一墙之隔的飘香苑生意又会差到哪去呢?除非你们自身不擅营生,但所见之下你们并非如此,所以就只剩下这一种可能了!’我解释道。‘小爷说的一点不错,可怜我十多年心血啊!’掌柜的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老人家咱们边吃边聊!’说完我端起一盘熟牛肉递到他的面前。‘小爷一番美意,小老儿心领了,只是心中有事难以下咽啊!’掌柜的冲我摆了摆手。‘老人家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说,说出来兴许好受些!不光只有您有烦心事,其实人人都有,先听听您的,一会儿我再倒倒我心中的苦水!’我端起酒壶给掌柜的斟满了。” 第八十一章 事出有因 “‘说来话长了!’掌柜的端起酒杯一口气又干了,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小老儿本是昆山人氏自幼好吃,父母也就遂了我的心愿在我八岁的时候就送我去了杭州醉仙楼帮厨,我在哪儿一呆就是整整八年,由于我好吃所以对做菜特别上心,到我学徒期满了已经学得一手好厨艺了。在我十六岁那年回家撺掇父母开了一家小饭馆,自己亲自掌勺,由于口味独特价钱公道很快就在当地有了名气,几年下来攒下了些家资遂举家搬到了扬州,盘下一家小店继续着昆山的招牌,很快生意就红火了起来,过得几年我又将这爿店面买下重新整饬了一下。这爿店面地处闹市,三家原是相连的,而且都是前店后院的格局,于是我将相连的两家店面拆了起了这座飘香苑,原先的两个院落一部分隔为厨房,一部分隔成马厩以供客人存马,自家也养了几匹马骡并置下几辆大车,这样就方便送那些酒醉之后不辨南北的客人归家,剩下的部分供马夫、伙计们居住,另一个院落当作自家的蜗居,双亲住了两间正房,我自己就住在偏房,余下的厅堂厨房尽皆沿用,这样的话生意和生活两头都好照顾。开张以后生意红火我一人根本忙不过来了,家父这些年一直随**劳已不堪所负,所以就请了几位师父并把我所会的手艺悉数交给了他们,自己做起了掌柜。[..tw超多好看小说]那些年一直忙于生意,我的婚事也就一拖再拖,等把我的婚事张罗得差不多了父母却相继病故了,我一直等到孝满才将早就聘下的妻子娶过门来,又过得将近一年妻子顺利地诞下一个麟儿,我们一家三口倒也其乐融融,可惜好景不长,在小犬五岁的时候妻子也染疾身亡了,办完妻子的丧事我心灰意懒,也就未再续娶,一个人悉力照顾小犬,为了方便我又让人将两个院落的隔墙上开了一道门,然后另请了一位老成持重的账房来帮我打理酒楼的生意,自己只消每天核查一下账目,日子倒也逍遥快活。’” “‘小犬喜听故事,内人在世时一直由她讲故事,内人虽不识字但她却会将日间所见结合她以前听闻的轶事趣闻编成一个个的故事,小犬听来非常的喜欢,但我却无此种本事而且胸中笔墨无多,故事讲来比之当初无味得多,随着小犬年纪渐长,我实在是无力应付了,他却成天吵着要我念书给他听,我心想祖上一连几代未出过文人,既然小犬喜欢何不送他去读书习字呢,兴许他果能博得个功名光宗耀祖呢!所以小犬还不到六岁我就把他送到了学馆。现在想来都怪我自己当时一念之差,若是当年我没有把小犬送去学馆兴许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这场祸端了!’‘难不成读书倒惹出些意外来了?’我很是奇怪插口问道。” “‘是啊!谁会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呢!也许是天意如此呀!’掌柜的接着说道:‘小犬天资不算最好但非常用功,入学后不久就赶上了其他的同窗,为此博得了先生的不少称赞,同时也博得了柳员外女儿的垂青。原来小犬的先生是扬州的名宿,城中有好几位考取功名的学子都曾是他的门生,城中的不少富贾都不惜重金想请先生前去府中家教,但先生均以种种理由推脱不授,但各家又都爱其才,所以只好纷纷把自家的千金少爷送至先生的学馆之中,因此小犬和柳家的千金有了同窗之谊,再加上二人情趣相投经常黏在一处,到得二人十岁的时候已是情愫渐生,那柳员外虽非本地人氏,但为人和善迁到此地不久就博得了很好的口碑。小犬和他家小姐交往的事他非但没有反对,反而于三年前主动到我府上议亲,小老儿家境虽说殷实但相比柳家却也逊色得多,柳员外竟然不顾门第亲自上门议亲,这等好事小老儿一生所做的美梦中也未梦到过一回,当下我没有丝毫的犹豫即刻就同意了,于是我们挑了个吉日互换了小犬和柳家小姐的庚帖,我又亲自登门送上了许多的聘礼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下来了,只等着他二人年岁到了把好事一办也就成就了一份好姻缘,但就在大家都以为好事已成的时候,一场祸事已经临近了!’” “‘老人家先吃点东西,若是一味这样空腹喝酒太过伤身了!’我听他话中提起了柳员外,虽不能确知是否就是管公的内兄,但兴许他会有些线索,我很想听他把话说完,酒入愁肠是很容易醉的,在我没有探听到足够的消息前我不希望他醉了,所以劝他吃些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劝说有了效果还是他憋在心中的话吐露了些出来好受了一些,他把我先前塞进他碗里的那块牛肉送进了嘴里。几番细嚼之后才慢慢咽下,如同咽下去的是一块纳鞋用的蜡团,我又把他的空杯斟满,这回他端起来浅呷了一口,眯着眼睛说道:‘亲家翁白手起家在此地虽不算巨富,但他体恤下人、乐善好施,在当地赢得了极好的口碑,柳小姐不但长得十分标致,且又知书达礼,所以左近的许多人都上门提亲,其中不乏当地乡绅权贵,但柳小姐对这些人却是厌恶已极,每每有人上门替他们说媒的只要是被她知晓了必冷言逐客,若是再有?唣者她甚至将聘礼摔之门外,因此得罪了不少的人,也为今日之祸埋下了祸根。’” “‘小犬有个同窗,名为罗晟,家境倒也富庶,他也曾央请家人之柳府提亲,被拒之后遂怀恨在心。他有一个表亲名为罗平,罗平家住徐州,其父名为罗英,据传是当朝红人刘公公的内亲,这罗英仗着权势在徐州欺行霸市捞了不少的黑心钱,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其子罗平比他爹还坏上十倍,他爹平素里无非干些强取豪夺之事,但这个罗平每天带着一帮恶奴在街面上闲逛,只要是看中了什么东西动手就抢,若是有人胆敢顶撞定把人打得半死才肯罢休,最令人发指的是这罗平小小年纪竟是个色中饿鬼,但凡看见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动手就抢回去,被抢女子若是稍有不从则施之暴行,再令众恶奴轮而奸之,恣意凌辱之后才丢出府外,被辱女子往往命丧当场、即使生还者或投井或自缢或出家或逃离此地,被抢女子家往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徐州百姓恨透了罗氏父子,几乎每天都有诉状告之官府,但官府畏其权势再加之罗英隔三差五就往官府送些黄白之物,所以每一任官府都对其听之任之,众百姓只得忍气吞声苦挨渡日。那罗晟整日里在他表兄罗平面前夸赞柳小姐如何如何貌美,那罗平本是个色鬼,听闻之后立刻率众从徐州赶到扬州住在罗晟家中想一见佳人,但柳小姐自从受聘以后就不再去学馆了,所以一连几次罗平都未能得见柳小姐芳彦。’” 第八十二章 吉人天相 “‘那柳夫人是个笃信佛道的虔徒,每逢初一十五定要亲临庙宇拈香礼佛,那一日到了日头,柳夫人又要去庙中,柳小姐平日里上学玩耍惯了,现下一下子闷在家中好生难受,便央着要和母亲同去,柳夫人心痛女儿思量着女儿不久就会出嫁了以后母女相聚的机会会越来越少,再者仅仅只是去礼佛想来不会有什么意外,当即也就同意了,于是柳夫人带着小姐领着几个丫鬟、仆妇及官家柳忠、几个家人一行人前往庙中礼佛。也是合该有事,那罗平一连几次未见到小姐模样,竟然贼心不死,留下几个腿子在柳府门前盯梢,众位女眷男仆一出府,罗平就得到了消息,于是他招呼一声率众尾随而至。夫人一行才进得庙门罗平一伙也已赶至,但却未能进得庙中。原来此庙唤作普济寺,距离柳府不过七八里地,由于柳夫人笃信至诚,常常在庙中捐资添油,每逢时令还赠衣施物,庙中上至长老下至知客都得了不少好处,庙中一干僧人都和夫人十分熟络,日子久了柳夫人也就把普济寺当作了自家的家庙一般,而寺中的僧人也十分照顾,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提前打扫一番并谢绝普通香客,恭迎柳夫人来敬头香,直到柳夫人等离开了这才重新纳客,所以此番罗平一干人等统统被拒之门外。’” “‘他们有碍于佛土庄严倒也未敢造次,一直在门外徘徊,直到柳夫人她们理完佛事离开了庙门,罗平她们这才有机会得见柳小姐芳容,相见之下果然如他表弟罗晟所说,甚至过之而无不及,那畜牲平日里使性惯了,顿时按耐不住露出平素的嘴脸,柳夫人她们离庙还不到一里就公然上前出言调戏,那柳小姐何曾受到过如此侮辱,立刻出言痛斥并命家人将其赶走,岂料那畜牲远非寻常流氓可比,他见软的不行立刻招呼一声,众恶奴一哄而上,这帮恶奴均是些惯于阵仗之徒再加上他们人多势众,柳府的家人很快就被他们打翻在地。所幸小姐机敏,发现势头不对立刻派了管家柳忠回府求援,眼见远水难驰她又命自己的贴身丫头回返普济寺求援,庙中的和尚均感柳府之恩,此刻得闻此讯立刻各持扁担扫帚冲出庙门赶来驰援。那罗平刚欲得手突见十多个光头光脑的和尚手持扁担扫帚从庙中跑过来,到得近前一言不发对他们就是一阵好打,那畜牲好事被坏本已恼羞成怒又见己方吃了亏,顿时像条疯狗似的抢过一条扁担照着众位比丘僧乱劈乱打,罗平手下的恶奴见主人如此疯狂立时也跟着着力表现,那普济寺中的众僧平日里只管吃斋念佛,今日所为不过是救人于危难而已,不想此番却被这帮畜牲如此亵渎。.tw[]不过也幸得普济寺众僧冒死驰援,柳夫人、小姐及众多女眷才得以免去了一场祸事保全了自身的名节!’” “‘眼见着罗平一伙将众僧打退又遇施暴之际,在这紧要关头一帮人众或赤手空拳或手持棍棒、锄耙朝这边涌了过来,他们未及近前已有人喊道:‘夫人小姐切莫惊慌,我等来也!’他们也像众僧一样奔至近前就加入战团,如此一来情形立刻扭转,罗平及众位家奴很快就被众人团团围住,众人中闪出一人恭请柳夫人示下,但柳夫人从未见过如此阵势,已经吓得手足无措无法开口了,倒是柳小姐镇定自若!她先是向众人及众僧一一致谢,命贴身丫鬟火速去请大夫,接着逐一查看众僧及家人的伤势,然后央请众人将受伤的众僧以及伤势较重的几名家人先扶回庙中休息等大夫前来诊治,又命未伤及腿脚的一个家人前去报官,最后才询问近百人齐聚来此的原因。在场的众人面上均是一副叹服之色,身为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不仅处变不惊而且调度有方,一个年轻的女子能有如此能为大家都深感折服。那人也是先表达了自己对小姐这番处理的敬服之后,这才告之他们来此的原因――他本是柳员外的佃农,只因柳员外平素里对他们极好,年景好时高价收租,收成不好的时候就主动减租甚至全免,赶上谁家缺吃少穿的只要被他知道了必定着人送粮添衣,所以众位佃户均是心存感激总想找机会能报答一二,可巧今日众人都在劳作,恰遇柳管家满脸焦急地往府上奔走,有几名兄弟将其拦下问明原因之后将其恭送,消息一经传开立时群情激奋,大家就抄起手头的家伙朝此处赶来,一开始只有我们十多人,可沿途碰到的兄弟听闻柳夫人有难也都纷纷参与其间,所以我们才有了这等的声威。柳小姐听完之后再次向众人表示感谢,等柳小姐一切都处置好了柳夫人也缓过劲来了,他先是一个劲地感谢菩萨的厚恩,然后才感谢这些被菩萨派来的救兵,她那满脸虔诚的样子惹得有几人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正是:若非佛力无边大,那得强援保名节。 “‘就在这时柳员外也率领着家丁护院赶来了,当他看到夫人、小姐一干女眷尽皆无恙之后,详细询问了此中经过,他听完之后向众人躬身施礼深表谢意,然后发话――先将在场的僧众扶回庙中交由未受伤或是伤势较轻的僧人安置妥当,受伤的家人也扶回府内好生安置,所有的诊金药费均有柳府承担;柳府为普济寺内的所有塑像重塑金身,另捐纹银二百两、香油一百斤以谢菩萨体恤,庙中所有在册的僧众赠每人伽蓝一领、袈裟一袭、麻鞋一双以谢众僧驰援之功;参与保护女眷的家人均还其为自由身准其离府并赠银二十两,若是愿意继续留用柳府的还其自由月俸加倍以谢众人护主有功;所有在场的佃户免阻三年,所欠债务无论多少一笔勾销,以谢众人擒凶有功;另外在飘香苑二楼摆上三天的酒席,恭请那些和柳府没有什么关联的却热心相助的众人!众人听完柳员外如此的安排俱都兴高采烈纷纷击掌相庆,那场面倒也壮观。’掌柜的说完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牛肉送进嘴里细细地嚼着,随后端起酒杯浅呷了一口。看得出来老人家此刻的心情舒畅了许多,而且他对他这位儿媳以及亲家翁都十分的钦佩,这也难怪,就连我这个毫不相干的人当时听完二人的处置之后都暗挑大指心中暗赞不已啊!” 第八十三章 借机滋事 “店里的气氛一下子活分了起来,我和小二相视一笑,各自出言劝掌柜的多吃点东西,掌柜的依言在各盘之中都动了几筷子,又喝了口酒放下筷子接着说道:‘正在众人欢庆之时,两位差爷身着功夫手拿令牌锁链也赶到了现场,问明情由之后将罗平锁上,问众人谁愿意做个人证,众人均称愿意,于是乎众人簇拥着柳员外合着差爷将罗平一伙押送至了府衙,其中那个领头的佃户和另几名佃户还主动帮着官爷将罗平一伙打坏了的辇乘、轿杆也一并送至了府衙。众人进了府衙一看,官爷已经升堂在案,柳员外立刻领着众人躬身跪倒,唯有那罗平非但不跪反而大声咆哮:‘我乃徐州罗英之子,当朝刘公公是我的娘舅,就凭你一个小小知府又敢奈我何?’柳员外却是躬身拜诵青天大老爷请为小民做主!那官爷将堂木一拍大声训道:‘小杀才,在本府面前还敢如此张狂,你且收敛些,现在已有人将你告下,待本府断明事由再一发收拾你!’接着转脸对柳员外温言问道:‘堂下所跪何人?你有何冤屈当面讲来本府替你做主!’柳员外遂将今日所遇一事原本道来,官爷听后虽是须发皆张,但他强压胸中怒火问那罗平可有此事,那厮不仅未答仍是叫嚣适才那句老话,官爷连说三声罢、罢、罢,转而向两位差爷索问物证,那领头的佃户几人立刻跪行将坏辇破轿奉上,并力言甘为人证,那官爷细瞧了坏辇破轿,又细听了众人的陈词,虽已信得八分,但并未就此臆断,他又另着四位差爷分别至普济寺请来几位伤势较轻的僧众和途经事发现场的路人来佐证之后,才提笔写下断词,然后一拍堂木判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纵奴行凶、伤人身体、毁人财物,现下人证物证俱全尔还有何话可说!依律当将你杖脊八十并投监三年,念你年幼无知以本官本欲轻办于你,但不想你时至此刻仍无丝毫悔改之意,公然咆哮公堂藐视本官,平素里定是疏于管教,今日本官就替你的父母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不成材的东西!左右,拖下去重责四十!其余众奴每人重责二十,然后将其一干人等投入大牢,待其家人来寻速来通知本府,本府要亲自开教开教他们!另外所有伤者的诊金药费也需他们支付!’官爷判完抓起一支令牌掷了下去。(..tw好看的小说)‘我就不信你敢打我,我乃……’罗平仍是满脸的不在乎,但他的话未说完已被左右两边闪出的几位差爷拖下堂去一五一十地打起了板子,其余人等也均被拖了下去。柳员外及其余众人听完官爷的判词,均躬身而谢口称青天,那官爷起身离案把臂将柳员外及众人扶起,口中谦道:‘久闻员外英名,时值今日才得以谋面,平日里员外善待雇佃,变故时施粥赠衣,着实为本地贡献不小,本府理应亲至拜谢,只因公事繁忙一直未能脱身,今日恰遇此良机,本府在此谢过了!’说完官爷向柳员外拱手施礼,柳员外赶忙躬身还礼道:‘老爷过谦了!小民能遇官爷这等明镜实属小民万幸!’官爷听完哈哈一笑,转身对其余人众说道:‘多谢众位义士,正因为有了众位的热心,扬州地面才得以如此太平!尔等人数众多,本府就不一一致谢,在此一并谢了!’众人又呼啦啦跪倒一片,官爷又将面前的几人扶起道:‘本府另有要事,不便相陪了,众位请便了!’说完冲柳员外及众人双手抱拳退至了后堂。” “老人家的亲家翁还真幸运,居然碰到了一个好官!”我听得掌柜的兴致高昂连忙感叹了一下,不料掌柜的话锋一转道:‘可惜这世道好人难做,好官更难做啊!’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那官爷姓赵,名为赵崇德,是当朝吏部稽勋司郎中赵邦清的亲侄,他叔父誉满齐鲁,清名播天下,所以他从二十一岁入仕的那一天起就立志要做一个向自己叔父那样的好官,他如是说也如是做,常常以叔父为标榜,几年下来政绩斐然,圣上念其功绩于年初调任扬州做了这一州之府,如果不是有了罗平这个畜牲从中作梗,那这个本朝难得一觅的清官的官路定然会走得更远一些!’”掌柜的说到这感叹不已。 “难不成罗平那厮竟然借机滋事,不但将柳员外害了居然连知府大人也一并迫害了?”我本无意听掌柜的絮叨,但听到此处兴致倒被勾了起来,权将掌柜的所说的柳员外当作了与管公至亲的柳员外,自己也有些紧张起来。“‘是啊!’掌柜的沉痛地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那罗平在徐州驰骋惯了,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挨了板子之后就一门心思地寻思报复。那罗晟得知表兄被知府打了板子又身陷牢笼,就星夜赶往徐州报信,罗英得了消息之后立刻准备了一下备下一份厚礼带了几名家人赶往扬州。到了第四天头上,一行人赶到了扬州,他们在罗晟家中稍事休整,罗英就带着罗晟和自己的管家来到府衙拜谒官爷。那罗英本是惯于在官场走动的人物,所以甫一见面他就将自己备下的重礼奉上,孰料官爷不但不承情反将其呵斥一顿后轰出了府衙,那罗英也见机得快,立刻将所带之物折成现银,再次拜谒官爷,只说为应偿的诊金和药费,官爷推说太多不授,罗英只得又收起一半,并哀求曰愿将余下银两权作各人的补偿,官爷这才勉强代收,又当面教导了罗英一番这才命典狱开门放人。’” “‘那罗英纵横徐州,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他本是个心胸狭隘之人,平素若失了丝毫得益必定要另找机会弥补回来,扬州的此番经历被其视为奇耻大辱,当下父子两人均将柳员外和知府大人视为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可巧发生了一件大事,那闯贼张献忠,趁着大雾弥漫包围了凤阳城,只一天就攻下了凤阳,生擒了凤阳知府颜容暄,并当着众百姓的面历数其罪行后杀于闹市,而后那闯贼把府库里的粮食全分给了四乡的百姓,还煽动四乡百姓砍光皇陵的几十万株松柏,排部下拆毁了当年太祖皇帝在那落发的龙兴寺,最后竟然纵火焚了皇帝的祖坟这才挥师南下,圣上闻之此事后龙颜大怒降旨撤了兵部尚书的职、杀了凤阳巡抚和巡按御史的头,还余怒未消又把早已革职闲住的五省督师拉出来定了死罪。那罗氏父子抓住这次机会通过他们的内亲刘公公整日里在圣上面前极力中伤,圣上听信了谗言,遂下旨将赵官爷一同治罪,幸得其叔父朝中的旧交冒死保荐才免于一死,但也落得个撤职查办永不录用的下场,我那可怜的亲家翁也受到了牵连,举家财产抄没充公、男丁流放云南蒙化、女眷卖为官妓!’”说到此处掌柜的已是哽咽难言,他拉起袖口沾了沾双眼,长舒了口气端起剩下的半杯残酒一饮而尽。 “吉人自有天相,老人家切莫过悲,仅凭柳员外平日所做定然无恙的!”听到又有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我的心中也十分的凄然,我不由得想起师父一生所遭的不幸,当真是悲从心起陪下了几滴泪。我也拉起袖子擦了擦眼泪,端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个干净,然后再将两只空杯倒满。 第八十四章 暂脱困厄 “掌柜的平复了一下接着说道:‘所幸亲家翁待人宽厚,那圣旨才到府衙,府衙内与员外交厚之人火速将消息通知了员外,员外听闻之后立刻断言必是罗氏父子借机报复,自己一介百姓倒也不足惜,只是平白地连累了一个人人敬仰的好官,时间紧迫心中虽是惋惜不已,但也只得收拾心情整理眼下,心中盘算一个朝廷钦命的七品县令尚要人冒死保荐尚得保全性命,自己一个寻常百姓那还不落个满门抄斩,自己死不足惜但这柳氏香火可万万不能断送在自己手中,当下他召集全部的家人、仆妇、杂役将柳府将可能会遭遇到的不测向众人讲明,并言明趁着还未事发众人尽可从速离府,自己决不难为,最后将自己的私愿也向众人挑明,他话音才落那小姐的贴身丫鬟就出列慷慨声明自己甘愿做小姐的替身,旋即又有几名累世在柳府的家人也纷纷表明甘愿用自己的儿女来顶替少爷小姐,以报员外的体恤!员外当即冲众人下跪挥泪致谢曰:‘我柳某人何德何能蒙众位如此盛恩!’说完涕零再拜,众人也纷纷跪倒口中辩言:‘平素多承员外照顾有加,自入府后从未恶言以对,而一旦自家有了病痛员外一旦获知必着人端汤送药,每逢佳节年关还额外另赠利是或准假归家,如此宽仁的主顾生平未遇,我等虽是下人但也知恩图报,但力浅势薄一直无以为报,今员外蒙难我等甘愿以己之身替员外开脱,望员外爷成全!’霎时间柳府上上下下人人热泪盈眶,但面上却是一片祥和宁静!”掌柜的本已有气无力,但此刻却面泛红潮音透激昂。 “好一个主仁仆忠的典范,我原以为只是一些古书杜撰出来宣教的情节,我虽未能亲见,但不想今日能亲耳听到这样的义事也不失为此生一大快事啊!”我大声地赞道,然后端起酒杯对二人说道:“此等大快人心令人称道之事当为之痛饮一杯,权作为他们喝彩!”说罢我当先一饮而尽,我放下酒杯忽然发现久未言语的小二眼中噙满了泪水,怔怔地望着酒杯发呆。我只得抬眼向掌柜的相询,掌柜的爱怜地伸手在小二的背上边摩挲边说道:‘刚才还劝我找人说说以解心中烦闷,不意倒招惹你心绪翻腾了!’说完他才对我解释道:‘此子非是别家,正是我那亲家翁的嫡子柳中庭!’然后扶着柳中庭的背说道:‘那日员外三拜众人之后起身言道――时间紧迫众位心意柳某不及多谢了!言毕忙着找替身,由于小姐名头颇大,其余人等模仿不来,唯有小姐的贴身丫鬟小玉最为适合,中庭尚幼倒好效仿,员外就他从几名儿郎之中挑选了一个出来,员外含泪对这一对儿女三拜,哭谢道――蒙二位舍命相救,柳某今世若得一口气在必将为汝等奉庙建祠,若柳某命丧此间来世甘为牛马以供二位差遣!说完他让夫人收拾了一包现钞细软交由管家柳忠,并托付其将自己的一双儿女送抵小老儿这儿,柳忠领命和员外的一双儿女都刚刚离府,那宣旨的太监就在诸多州府兵丁的簇拥之下闯进了柳府,那众多兵丁随即将柳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果是吉人天相,所以我刚才一直劝老人家别太着急的!”我听到了老人家的儿媳和柳员外的儿子双双脱险脱口而出,说完我才发现掌柜的面上的愁云反较刚才凝重了几分。果然,掌柜的长叹了一声说道:‘本是一桩好事但可惜好事多磨啊!由于时间仓促,中庭兄妹俩未及更衣即与柳忠离府,三个人虽是行色匆匆但那小姐本是百里挑一的人物,虽是避难途中却也神色淡定,再加之姐弟二人服饰光鲜柳忠又神色恭敬随行于后,三人行至路上及其显眼令人侧目不已!柳员外家教甚严,所以姐弟二人平素绝少有机会出府,因此路人虽见却不知二人的根底,但世事难料这些路人之中就有一人偏偏认得小姐!她本是一个牙婆,日前曾受人之托进得柳府说媒,因之见过小姐一面,想那小姐人中龙凤故尔印象深刻,仓促间一眼瞥见旋即被其认了出来。当即她便起了心眼,远远跟在他们身后一直瞧见他们到了蜗居门首。柳忠抬手拍门却无人应门,只因定亲之后小犬依然在学,准备参加来年的乡试,所以除了节令休学之外日间都在学堂,他的饮食起居皆是小老儿照顾,家中就只得我与小犬而已,而闲暇之余我就锁上家门到店中来转转,有时还亲下厨房,非是我放心不下,皆因小老儿一生别无所爱,除了小犬就只有这座酒楼了!所以当时柳忠叩门却无人应门,他们只得返身进了这飘香苑,那牙婆竟然一路尾随直至亲见他们三人进了飘香苑才离去。小老儿惊悉变故之后忙将他们带至后院,所幸当时并非旺时店中食客甚少,众人皆未在意,这也怪小老儿不够把细,只顾得向店中的食客掩饰并未防备身后有人尾随,如果当时小老儿能镇定一些想来也不至于引出这诸多的事端!’”掌柜的话语中满是自责。 “‘姻丈又何必自责呢,当时情况紧急任谁都不大可能如此仔细的,家姐和中庭能脱此困厄全靠姻丈悉力周旋了!再说了,那有客人上门之后东家却一直盯着人家身后窥视的道理!’久未开口而且情绪一直不佳的中庭劝谕道。我虽然不知究竟但也猜到了几分,所以也出言宽慰了几句。那掌柜的满眼慈爱地看着中庭说道:‘话虽如此,可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你现在却要事事亲劳,而且所事之事均是些粗使活计,小老儿心中委实不安啊!’‘姻丈言重了,家姐和姐夫两人已脱离了魔爪,虽然不能确知他们身在何处,但他们一定会找到一地安生下来,恩恩爱爱地享受一生的!而我历此劫难已能自食其力,对这个世道也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这一切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中庭说完此话,脸上已绽出一丝笑容。‘好、好、好,中庭能有如此见地小老儿佩服之至,小小年纪处惊不乱随遇而安实难可贵!’掌柜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听到了此处大致情况我已经明了了,那小姐和眼前这位中庭俱都化险为夷了,当即面带微笑举杯相庆。” 第八十五章 机智过人 “我们三人各饮而尽,掌柜的放下杯子接着说道:‘我让他们在院中稍待,由于院中隔墙的门是从我所住的那边锁上的,我急忙离开飘香苑回到自家开了隔墙的门即刻锁上,这才将他们三人安顿在自己家中,亲下厨房烧水沏茶让他们定定魂,然后通过隔墙的门去到隔壁派了一个腿脚伶俐的伙计去学堂请小犬速回,另派了一个精细的伙计赶往柳府打探消息,自己回到家中四人一起静待消息,心中却是浑沌一片根本毫无计较。倒是小犬十分镇定,他回来之后仔细地听完了整个事情之后,立刻做出了决断――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即刻出城!刚刚商量已定,忽听有人在隔壁院落高呼,原是打探消息的伙计回来了,我急忙回到飘香苑听闻亲家翁只是被抄没家产、全家发配荒南,我这才松了口气,听闻此信后,我赶紧回来将消息告之他们,柳忠当即痛哭失声,姐弟俩更是抱头大哭!’掌柜的说到此处声音哽咽,眼中再次噙满了泪水,中庭也双手攥拳面现悲愤之色。” “个中滋味我曾亲常,所以我并未紧催陪着二人感怀了一会儿,掌柜的这才接着说道:‘倒是小犬有些见识,赶紧好言相慰,力陈此处非乃感伤之所,况木已成舟倘若不能全身而退岂不是愧对两位义士的舍身相救之恩,一席话立收奇效,三人果然止泪,在场四人惟小犬马首是瞻,忽听有人叩门吓了我一跳。由于生意的原因,扬州地面上小老儿倒也认识许多人,但仅是相识而已,真正的知交却是无多,况且众人都知道我常在飘香苑中故而即便是真有事相求也绝少直接到家中来访,此刻又是紧要关头,乍闻门响小老儿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本不想应门,但突然想起门上并未落锁,我怔怔地不知如何是好,小犬悄声让我去应门,然后拉着三人转至厅房,我见房门关上之后这才镇定了一下走向大门,随口问道是谁,门外应了一声,听声音像是个老媪,心中更是疑惑不已!’” “‘开门一瞧原是郑牙婆,那郑牙婆身兼数职,平素里卖些个胭脂水粉什么的,若是遇到合适的人家又居中做介绍买卖,兼做媒婆、卖婆一类的,又善放刁,听闻还会抱腰(接生。鲰生注),数年前内人过世不久,她即登门保媒被我严词拒绝之后也就未在来过了,不想今日突然现身门口不知有何见教,当下多了一个心思躬身道:‘不知郑牙婆造访,衣衫不整难以见客容我更衣后再恭请牙婆!’说完向她道了声稍候就把门关上了,转身回屋先将情况告之了他们,小犬让我将其领至厅堂内听她说些什么再作计较,然后领着三人到东屋内躲避,我返身回屋换衫重开家门将其引至厅房之中,致歉之后恭问其来意,那郑牙婆答非所问东扯西拉了一阵并无什么好话,却不时在屋内东闻西瞧的,我眼见她意欲窥视正要出言逐客,她却突然转到了正题,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家中是否还有其他人?’我听她问得古怪陪着小心答了句,‘家中唯有我父子二人,前几年您曾到我家中保媒,小老儿未允,一直鳏居至今,小犬尚未成婚,所以家中一直未添人口!’她听完冷不丁冒出一句――柳小姐可在府上?她此言一出,小老儿吓出了一身冷汗,我当下强作镇定推脱道:‘郑牙婆取笑了,他二人虽有婚约,但尚未成婚,又怎会在我家中呢?’孰料那郑牙婆反言道:‘刚才我曾亲眼见到柳家大小姐合着另外两个人先到你家叩门无人应门之后他们三人返身进了飘香苑,随后听闻柳府变故家产抄没全家发配,推算两件事情时间上非常的接近,莫不是那柳员外事先知道了消息玩了个狸猫换太子的把戏,派人将小姐送到了你家?’我当即面色凝重地答道:‘那可是性命攸关之事,未有实据郑牙婆千万可别信口而言!’那郑牙婆随即还口到:‘我刚才进了飘香苑仔细查看,并未见到她们三人,想来必是被你引至家中藏匿了,况且我进屋之时曾闻见一股流芳斋香粉独有的香气,这香粉价贵物希,寻常人家应用不起,这扬州城内仅有几家大户小姐做了主顾,和你这个半百鳏夫有牵连的柳家大小姐就是主顾之一,若是她不曾亲临,此间又怎会有这香气!’她一阵抢白,我愣了片刻这才沉声道:‘小犬虽然和柳大小姐有婚约,但好事未成,所以我家和柳府实无半点牵连!牙婆所言之事非同儿戏,牙婆若是一味毁谤,小老儿也只好请官家还我清誉了!’那牙婆见我言辞激烈一时间也无话可说,我二人一时僵在当场。” “忽听东屋门一阵响动,小犬从屋内出来,随手将门半掩,手中托着一个粉盒走进厅堂来,顿时屋内一阵香气扑鼻,我怔怔地不知小犬意欲何为,只见他先躬身向郑牙婆施礼,然后起身向郑牙婆说道:‘小生拜见郑??!’他见我二人都盯着他手中的脂粉盒随即说道:‘适才小生曾在此间把玩此物,所以满屋遗香,听得郑妈妈垂询故特来解释!’说完他再次躬身一揖。那郑牙婆半张着嘴几次想开口却又闭上,小犬见状微微一笑道:‘小生与那柳大小姐本是同窗,因相互爱慕幸得两位家翁应允得以缘定今生,这件事曾引起一时轰动,郑妈妈应该也有所耳闻。那柳大小姐自娉定之后就要另请了先生家教而不再到学堂了,小生听得此消息后遂于她辍学当天向柳大小姐索要一件物件已解相思之苦,柳大小姐当时随身并未带得有别物,遂将自己日用的香粉赠与小生,小生随身珍藏,每每于思心大盛之时拿出来把玩聊以慰藉,今日小生思心又盛忍不住将此物拿出来把玩这才惹得遗香满室,不想倒教郑妈妈误会了!’小犬说完又是躬身一揖。‘郑牙婆果是好能为,须臾之间就嗅出味源,只是小犬无状令郑牙婆误会小老儿了!’小犬此番解释真解了燃眉之急,且合情合理,我赶紧顺坡下驴。” 第八十六章 酒饭相待 “郑牙婆听了小犬的解释,又被我软将了一回顿时哑口无言,这扔下一句‘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儿郎!’就悻悻的出屋而去。这郑牙婆虽未有实据但小姐三人的形迹已被她知晓了,倘若被她出去四处张扬情势就极其危急了,眼下须得想法将郑牙婆困在此处待小姐她们离开了此间才行!猛然间想起,眼前之人贪好杯中物,若是将她灌醉了然后极速将小姐安置岂不是安好了!当下我打定主意将其叫住,并换上一副笑脸作揖道:‘扬州城内谁不知道您的眼光啊,那叫一个高啊,无论是谁家的姑娘媳妇被您郑牙婆瞧上一眼就装到脑子里去了,您相中的人物那是说一个成一双啊,扬州城谁人不知您郑牙婆的美名呀!可是这天底下长得模样相似的人可太多了,没准刚才您劳神过度看走了眼也未必呢!’说完我从身上掏出一块银子递到她的手里接着说道:‘前次蒙您费神还未酬谢,这次却是要烦劳您了,以前我担心后娘不及亲娘,所以没有答应牙婆的好事,现在小犬已近婚配之龄了,原是和柳府有了婚约,但刚才听闻柳家的小姐已发配去了荒南,眼见婚事无望,所以烦请牙婆多多费心,遇到合适的人家帮着张罗张罗!这点小钱牙婆先收着,事成之后另有重谢!’那牙婆接了银子随口应了,眼睛却总是盯着那扇半开着的东房。(..tw)小犬也出来指着那房门说道:‘郑妈妈要不要进来仔细瞧瞧,兴许屋内真的藏有他人呢!’郑牙婆神色尴尬干笑几声说了声不用,目光却一直瞟向那边。于是我转变话题道:‘所谓相请不如偶遇,牙婆也久未光顾飘香苑了,难得今日牙婆亲临舍下且申时已过,我今日就做个东道请牙婆到小店品尝品尝,万望牙婆不要推辞!小店新请了一个厨子,他烧得一手极品川菜,川人嗜食辛辣不似此处的甜淡,所做菜肴俱是香辣无比,食之令人浑身冒汗却又欲罢不能,尤其是的拿手菜――‘麻辣鳝丝’,让人一见就垂涎欲滴,已成小店又一招牌菜,而且小店日前进了一批好酒,佳肴配美酒想来必是和美,万望牙婆赏光!’那牙婆原是个贪杯之人,此刻听得有酒食奉上,立刻面色大缓扭捏了几下当即就同意了,我欣然开门相请,临出门时向小犬大声道:‘锁好门户,我恭奉牙婆稍候即回!’说完我开了大门反手把门带上领着郑牙婆进了飘香苑直接上到二楼,挑了一间单门单户的雅阁请她坐下,小二见我亲至不敢怠慢,招呼得十分殷勤。(..tw好看的小说)我吩咐道:‘今日贵客临门,让赵师傅倾力些将自己拿手的热菜做四个上来,再让其他几位师傅也将自己的拿手菜各做一道上来,再把前日刚进的好酒打二斤上来,完了又嘱咐小二我们有事要谈,没有招呼不要来打扰’,说罢小二领命下去了,我陪着说了些奉承话,不多时酒菜齐备,小二躬身出去反手将门带上。我立刻起身劝酒布菜,那牙婆吃了几杯之后似有所警觉,我着力解释了一番随后又自干了几杯,她这才疑心尽去尽情吃喝。那牙婆酒量还真不错,小老儿直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将其灌得烂醉如泥,我赶快起身下楼交代不得上去搅扰,并吩咐马夫将车套上,自己赶紧跑回家,叩门之后小犬应了门我二人紧闭院门转身回屋。进屋之后不见了小姐只见一个翩翩美书生,我细一观瞧才发现小姐易了男装,中庭却扮做了小二模样,而柳忠仍是原样,我满脸的惊异小犬随即解释,小姐已被人认出需当即刻出城,但其光芒太盛恐途中身份再泻,柳总管经常抛头露面此刻虽身份未泻但仍有被人认出之虞,因之让小姐乔装若此,而柳总管就假作小姐的随侍家人,这样兴许能安全出城!‘绕是如此,为何偏偏留下中庭呢?还让他扮作了小二?’我心中仍是不甚明了。小犬接着解释道‘万一小姐乔装出城被截获,家中势必会受到牵连,飘香苑也定然会被严加盘查,而中庭几不为人所知,与其让他随我们冒险出城倒不若留在此间假扮小二还安全些,众人绝难想到我们还会把中庭留在此处,这就是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等到了风平浪静的时候再想办法将中庭转移出去岂不是安全得多!’‘果然高明!这样一来姐弟二人极可能就此天各一方,但各自逃出生天的机会却大得多!’我不禁脱口赞道,小犬是个未曾有任何历练的书生但却有这样的谋略,看来读书真是了不起啊。掌柜的说到这儿看了中庭一眼,目光中满是赞许,一如眼前的中庭就是自己的亲子一般。” “掌柜神驰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大家均无异议决定照此执行,我随即进内室拿了五百两银票交给小姐,嘱咐小犬让他随小姐他们同行,事况紧急从权处理,一旦到了安全之地就拜堂成亲,等过上一年半载的再托人送信回来以便骨肉重逢!说完我打开两个院落之间的门送他们三人进了飘香苑,让柳忠替下车夫自己眼见着小犬扶着小姐双双上了车,这才含泪向他们作别。接着回到家中将中庭引至飘香苑厨房,把他作为一位新来的伙计介绍给了众人,安排他在厨房内做些粗使的活计,这才命马夫另备了车马,叫了几名伙计将楼上雅阁中烂醉的郑牙婆抬入车中,命马夫将郑牙婆送回家中安置,自己则一直在酒楼内张耳聆听各处的消息,直至打烊也未曾听闻任何恶讯传来,想是平安脱离险境了,我二人紧旋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当夜为了不惹人怀疑中庭也随同众位伙计同住同吃,我一人独守空房,心中亦喜亦悲。一连几日俱都如此,想来他们确已得脱困厄了,我们也就安心等待他们的回信,只是却委屈了中庭!’掌柜的说完一脸歉意看着中庭,中庭却接口说道:‘姐夫虽是聪颖但终不及姻翁考虑得细致周到,姻翁这一番安排可谓是体恤倍至,家姐乃是一女子,柳总管虽然忠心但其身为男子,主仆之间生活起来有诸多不便,若是姐夫同行,二人再结成夫妻,这样的话三人一起生活互相照顾也就方便得多了,只要他们安顿下来等风头过了再另派人来通了消息,我们姐弟就能团聚了,所以多亏了姻翁想出这个好主意,我们也才有了这样的盼头,姻翁这样的安排可谓是两全其美!’” 第八十七章 小人坏事 “‘这飘香苑落得如此下场想是和那郑牙婆有着莫大的关系?’我猜到了结果脱口问道。(..tw)‘不错,终是那郑牙婆坏了事了!也怪我自己不够把细,想那郑牙婆原是个占惯便宜的主,那日突然造访想必是为了讹我而来,不想却被我灌得大醉而归,若是第二天我牺牲些许银钱,兴许就会躲过这场劫祸了!’掌柜的叹了口气答道。‘那也未必!姻翁若是主动送钱上门,反倒会让她觉得姻翁你果有把柄被她握在了手中,照姻翁所说她本是个占惯便宜的主,一旦她囊中匮乏了她就会上门索要,姻翁必得好酒好菜招待于她,临走还得奉上些许银钱,若果真如此姻翁岂不是成了她的衣食父母,她但有所需即会随意取索,姻翁只得忍气吞声全力奉承却对她无可奈何,直到有一天姻翁对其忍无可忍不再听其摆布了,她定是恼羞成怒将所知之事四处散播的,既然到头来还是这么一个结果,倒不若像现在这样痛快些,也省却了不少闲气!’中庭接口驳道。‘想来必是如此,小老儿倒是未曾想到,读书人的见地的确远胜于我!’掌柜的面露欣喜赞道。‘姻翁盛赞了,只是姻翁关心过盛未曾细想罢了,凭姻翁几十年的历练又何尝不会想到呢!’中庭谦逊道。” “‘也许吧!’掌柜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所谓是祸躲不过啊,一连月余都是风平浪静小老儿还以为就此平安了呢,不想祸事临身小老儿措手不及!那一日,来了几位面生的主顾包下了二楼一间雅阁,点了飘香苑全部的招牌菜,伙计们见是大主顾忙着着力侍奉,不想他们吃饱喝足起身就走,小二将其拦住索要饭资,他们却要求挂账,飘香苑蒙众位照顾生意一向很好,所以凡是熟客均可挂账,但这几位面生得很所以我请来的那位掌柜没有同意,双方争持不下吵了起来,我赶忙出来问清缘由,为了不影响生意只得让他们走了。第二天恰逢结账日,因为飘香苑所需肉菜禽蛋颇多,每日采购非常麻烦,于是我选定了几位主顾,让他们每日将所需物料送来然后记在账上,每隔十天结清,所以当天我一早就出去了,未曾想临近中午时分他们又来了,小二怕他们白食就没让他们进来,他们就站在门口,一人把持一门,凡是准备光顾的主顾都被他们告知小二不让进去而挡在了门外,有几位老主顾想要进来却被他们硬挡在了外面,整个中午只做了在他们来之前进来的几单生意,直到我回来之时他们还在门外站着,小二见我回来了立刻将此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我,我再一看这阵势心中明白了几分,他们不是一般混吃混喝之人,而是怀着某种企图而来的,当下冲他们抱拳说道:‘几位谁能做主,请楼上详谈?’我刚讲完他们之中就有一人站了出来冲我嘿嘿一笑说道:‘还是正主有些眼光,比这些下人强多了!我只是来传个话,主我是做不了的,等正主来了你们再好好谈吧!’‘劳问贵主人现在何处?’‘酉时正他自必亲临!’那人答道。‘贵主人好大的排场!有事儿相谈竟然使出这种手段,究竟是何道理改日小老儿定要讨个明白!’说罢我一甩袍袖背附双手冲他喝到‘让路!’,那人被我气势所迫不由得闪身一旁,我跨步进了飘香苑。所谓和气生财,小老儿所从事的这个行当尤其信奉此话,所以小老儿平素十分克制,只是今日欺人太甚实难克制。” “那人也随我进到店中从怀里掏出一锭官银满脸堆笑道:‘这是我家主人的一点心意,权做赔附您今日的损失,望请笑纳!’‘你家主人如此用心,看来小老儿想不见都不行了,既然如此,小老儿今日就做一回东道,我在二楼的听雨轩恭候你家主人大驾!’说完我也未理他径直望楼上走。那人再次将官银奉上,?着脸说道:‘望请笑纳!’‘如此盛意,小老儿若再推却就有些矫情了,恭敬不如从命!’说完我结过他手中的官银接着问道:‘劳问一声,你家主人高姓?’‘主人姓罗,罗成的罗!’那人讪笑着答道。我哦了一声,接着笑问道:‘小老儿有个不情之情不知这位爷台能否允允?’‘不知老人家有何见教?’‘想来你家主人是个宽宏之人,他定然不会介意小老儿的这些老主顾在楼下小酌吧,所以小老儿想请门外的这些老主顾进来,这位爷台应该不会太为难吧?’那人支吾了一会儿实在是找不出有什么理由来反驳我,只得点头默许了。我见状反身走到门口,对着门外大声说道:‘各位高邻,蒙各位一直照顾飘香苑才有了今日的规模,今天小老儿借花献佛做一回东道,请众位在楼下开怀畅饮,只一件请大家记住了,一会儿正主来了烦请各位起身相迎啊!’我说完转身对先前那人说道:‘劳请这位爷台发个话,让其他几位爷台挪动挪动!’那人干笑了几声一挥手,守着门的几条大汉就闪在了一边,我冲着他们一抱拳说了声谢谢,然后对着门外的众人说道:‘大家进来吧,在一楼随意坐下好酒好菜尽请自便,一会儿罗爷来了大家热情些就是了!’说完我大笑着上了二楼,那几条大汉立刻随着先前那人将楼梯守住,我径直进了听雨轩,敞着门,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心里盘算着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扬州城内我并不认识某个姓罗之人,看他这副排场非富即贵,可我这个新来之人除了和柳府有些往来之外,其余的乡绅贵人均无往来,思量了半天仍是毫无头绪,索性闭上眼养起神来。忽听得脚步声响起,我睁眼一瞧见是中庭,他手里托着茶盘进来上茶,他来的正是时候,此刻我胸中正无主意就想找个人商量商量呢!我立刻起身接过中庭手里的茶盘,悄声向他讨教。掌柜的说完看了一眼中庭,我也把目光转向中庭,只见中庭的神色已经完全恢复如常了,中庭声色凝重地悄声表达了他的隐忧??他担心这些人是冲着自己的姐姐来的!我不由得大吃一惊,看对方这阵势似是有十足的把握,若果真如此还真不好应付!我盘算着该如何应对,一时间我们二人尽皆默然。” 第八十八章 受人之托 “忽听得楼下一阵躁动,想来是正主来了,果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很快一个年轻公子背负双手走进了听雨轩,来人进来后就冲我抱拳道:‘烦劳白掌柜久候,罗晟给您赔罪了!’他口中虽在致歉但神色甚是倨傲,我见状也只得起身还了个礼问道:‘不知罗爷大驾有何见教,小老儿洗耳恭听!’说完我伸手邀其落座,心中却暗道,原来此人就是罗晟,也算得风流标致了,而且听闻其家底颇丰,所以才托人向柳大小姐议亲,不想被柳大小姐当面回绝,想来心中颇有些不岔,此刻前来不知有何见教,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那罗晟将后摆一撩坐了下来,抬眼看了看中庭又把目光转向了我,我只得抬手示意中庭下去,在他离开之后罗晟却一言不发,我明白他不意让其他人听到我们的谈话,所以在中庭再次奉茶上来之后,我对他说道:‘我和这位罗爷有要事相谈,告诉其他人没有招呼别上来!’中庭应了一声放下茶杯就下去了,中庭才离开房门先前那个大汉就将门悄悄地带上。 罗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放下茶杯这才说道:‘素闻白掌柜和柳府关系紧密,罗某今日是特意为了柳府之事而来的!’果然和柳府有关,我心中不禁一紧当下说道:‘蒙柳员外不弃,犬子和柳大小姐订下了终身,两家关系自非寻常,幸得罗爷惦念,小老儿不胜感激!’‘白掌柜客气了,罗某此来不过受人之托而已!不知白掌柜是否还记得柳府被查封的第二天,郑牙婆曾亲临府上之事?’我大吃一惊,近日整天只顾得担心小姐他们三人,竟将郑牙婆之事忘得干干净净!听他提及了郑牙婆,终于明白了此事的由头,不知他旧事重提有何居心,当下面色不变地答道:‘承蒙提及,小老儿想起来了!柳府事发突然我们毫无准备,所以那日我正在家中和犬子商量悔婚之事,偏巧郑牙婆突然亲临,真是想啥来啥!我当即告请郑牙婆重新帮着张罗一门亲事,顺便也帮小老儿选个合适的寡孀,一时间谈得兴起恰逢时间合适,小老儿遂请郑牙婆到了飘香苑中小酌,不想兴之所至多饮了几杯,郑牙婆吃醉了,我立时着人将郑牙婆送至家中安顿了,至此一别之后郑牙婆未再登门,今日烦蒙罗爷亲临,想是郑牙婆有了合适的人选,劳问罗爷一声,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小姐?’‘白掌柜不愧是久经历练的人物,这分能耐倒也无人能及,你也不用和我装糊涂,先前我已说过今日此来不过是受人所托而已!’那罗晟冷笑几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封皮上并未具名,我迟疑着并未急着打开,罗晟轻轻一笑道:‘白掌柜刚才还坦言和柳员外关系非同一般,此时故人的书函就在自己手中,但不知却为何迟迟不肯打开呢?’‘当真是柳员外的亲笔信?’我不由得动容道。(..tw)‘真不真我可不敢妄言,但就凭你们二人的关系,柳员外的笔迹白掌柜应该不会陌生,白掌柜如果还是不能确定,大可找几个识得柳员外笔迹的人来辩辩真伪! 听了此话我这才明白这罗晟不过是个传话之人,罗晟见我委决不下双眉一挑悄声说道:‘白掌柜也知道我们罗家素来和官府有些关系,这新任的府尹贾大人也拜在了我堂兄的娘舅门下,做了当朝红人刘公公的学生,因此算来我们颇有些交情,贾大人上任以后听闻了柳员外的声名,知道他是个好人,就动了搭救之心。贾大人有位同乡和他同榜进士,只是不善营生所以被放了外任,现在就在蒙化任县尹,恰好柳员外发配的地方正是那蒙化,那蒙化县尹本是贾大人即是同乡又是同窗,又同榜高中,所以贾大人打算修书一封让他等柳府一家到了地头之后能多多关照,想来他会看在贾大人的面上必会宽容一些的!另外扬州离蒙化那荒南之地何止千里,路上也必是艰辛,柳家男女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必受不得这样的苦楚,贾大人知道若是凑些银钱给几位随行的差爷,那么柳家上下都会得些方便,贾大人听闻白掌柜和柳府往来甚密,想来白掌柜必会念在往日情分上舍些银钱以便柳家上下路上安逸一些,只是苦于无门可走,现在贾大人要派人前去送信正好可以将白掌柜的心意转交,这样一来,柳府上下都少些折磨,日后搭救起来也方便些,此事两全其美想来白掌柜不会推辞!’ 我听完面露喜色,也不辩信的真伪忙问道:‘罗爷此话可当真!’‘句句实言!想那贾大人身在官场,若是他亲自为此事出面多有不便,但他实不忍眼看好人蒙冤,所以特地委托罗某前来应话!若是没有官家背景,柳员外的亲笔书信又何能在此呢?’罗晟的这番话彻底打消了掌柜的疑虑,他当即说道:‘蒙贾大人盛恩,蒙罗爷美意,亲家翁巨难之下能遇两位贵人相助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啊!小老儿替亲家翁谢谢了!’我说着起身向罗晟一揖到地,罗晟大咧咧地受了大礼,嘴里却说道:‘白掌柜若是拜我一人,罗某可担待不起,罗某这是替贾大人受的,希望白掌柜海涵海涵!’‘当得、当得!就是罗爷一人也当得此礼!’我笑着谦让道,接着问道:‘小老儿从未和官爷打过交道,不知道其中的深浅,希望罗爷给指点指点,小老儿该给随行的差爷奉上多少利是才合适?’‘荒南蒙化距此遥远,这一来一回总需大半年的,差爷一路十分辛劳,你就每人二十两,一共是一百六十两!’‘小老儿身上没有如此多的现银,不知罗爷府上何处,待我明日兑了银子亲自送至府上如何?’‘白掌柜如此破费,何敢再劳亲至呢!罗某还是派人来取吧!’‘承蒙罗爷盛意,明日午后小老儿就在此间恭候了!’‘即如此,罗某就告辞了,咱们日后再见!’‘罗爷走好,小老儿不远送了!’那罗晟起身开门而去,剩下我一人独自在屋中兴奋。 ‘姻翁何事如此高兴?’中庭的手里拎着水壶上了楼,看样子是来添水的,我忙将门关上,满脸笑容地轻声将刚才罗晟所说的话简述了一遍,不想中庭听完非但没有向我想象中的那样高兴,反而出言提醒我不要被人骗了,随即说道事疑点多多,怎么能仅凭一封信就如此深信不疑呢?姻翁还是慎重一些!只怪我当时昏了头,若是当时我能听进去,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第八十九章 处心积虑 “好阴险的手段!”许用插口道。吕九韶停住话头满脸疑惑地问道:“先生何出此言呢?”“因为只要掌柜的看了那封信,无论这此信是否是柳员外亲笔所书都只能听由对方摆布了!”许用沉声道。“先生实乃神人,虽未亲至但一切却如亲目似的!”吕九韶叹道,说完他双手抱拳接着说道:“先生是如何得知掌柜的被人摆布的呢,望先生不吝赐教!” “吕兄客气了!”许用还了一礼解释道:“通常情况下,收信人在确知了寄信人的身份之后会先将信看完,而绝少会有人怀疑此信的本身是不是他所确知的那个寄信人亲笔写成的,因为此时收信人的心思已经完全被信的内容所左右了,根本没有余暇去探究此信的真伪,更何况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只要一提‘柳员外’这三个字掌柜的心就全乱了,又怎会先辨识一下是否是柳员外的笔迹,即便是白掌柜心中先存了判定此信是否是柳员外亲笔所书的念想,也会因为心中牵挂亲家翁而乱了分寸,再加上罗晟适时的煽情,白掌柜必定会先将信打开通读一遍的,而只要他看了信就入了对方的彀。 “我们先来关注一下这封信出现的时机,听吕兄刚才所言,罗晟约见掌柜的那日据柳员外离开扬州不过月余,按行程来推算,想来还未走出浙江地界,偏偏就在这个时刻这封信出现了!如果此信真是柳员外所写,那信成之日决不会超过两旬,否则此信就不能在那个时刻出现了。(..tw)那柳员外本是自其父手中继承了这份家业,想来其父在未发家之前也非一帆风顺,就算他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这十多日的苦厄他也完全能够承受,更何况他的一子一女已经托付给了掌柜的,所以他心中更应该了无牵挂了,又怎会因为自己所受之苦而修书来累及自己的亲家呢?按照律法,发配之人除了用餐、便溺之外就连睡觉都要刑枷,柳员外又怎会抽得出空闲来修书呢?就算柳员外颇得人缘,随行的差役准其修书,那又去何处觅得送信之人呢?就算觅得了送信之人,那信又怎会落入那罗晟之手呢?这些疑问都间接表明此信是柳员外亲笔所书的可能性极低!” “如果这封信系伪造的,那么他们的目的又何在呢?据在下妄自揣测不过有三:其一,若白掌柜要鉴定此信的真伪,最好的人选莫过于柳员外的至亲,也就是是柳大小姐或中庭,不论他二人在不在白掌柜的府上,只要白掌柜知道他们的下落自然会想法联络他们,罗晟只消派人跟踪白掌柜和其家人的行踪就可轻而易举地找到柳大小姐和中庭本人,这样罗晟不仅可以将柳家之人斩尽杀绝,还可以把白掌柜一家也牵扯进来,伺机侵吞白掌柜的财产,最后他还能持此奇功而谋得一官半职:其二,如果白掌柜对此信半信半疑,而他又不愿意连累柳小姐和中庭,以白掌柜的待人之道再加上罗晟稍加引导,白掌柜定然会舍却自己的全副身家来换取柳员外一家的平安;其三,如果白掌柜对此信深信不疑,那他会因为担心柳员外一家而乱了方寸,完全听由罗晟摆布。(..tw好看的小说)总之这封信的出现,对于罗晟来说没有任何的风险,无论结果如何他不仅可以全身而退,还能得到相当丰厚的回报。因为如果白掌柜不相信此信,也不按照他预期的那样行事,罗晟大可以以误信奸人为由推脱得干干净净的,相反只要白掌柜应对有误罗晟即有机可乘,最起码他有机会可以谋夺白掌柜的财产,事实上罗晟也是如此做的,而且他还得逞了!” “说到这儿,大家心中可能会有这样一个疑问,既然罗晟处心积虑地伪造了这封信,他为什么不早些将此信拿出来而非要拖这么长的时间呢?我想大概有这样两个原因,每个人都有他独有的笔迹,想要将一个人的笔迹模仿地惟妙惟肖除了需要许多原稿之外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时间越久模仿得就越像,而柳府的财产全被抄没了,凭罗晟的关系想要弄些柳员外的书函那是轻而易举的,之所以他们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来伪造这封信,就是想以假乱真而实现自己的目的;另一方面,白掌柜经过了这一个多月的相安无事心中的警戒会渐渐地松懈下来,此时突然将这封信送上,白掌柜很容易就范!在短短一个多月的之内,不仅要收集、整理出自己想要模仿之人的笔迹,还要按照被模范人的字迹来临摹,而临摹却又最耗费时间,最后还要想出如此完美的计划,紧紧靠罗晟一个人即使他分身有术也不可能办得到,所以在罗晟的背后必然有一帮人在支持他,白掌柜被对方算计也就不足为奇了!” “罗晟如此处心积虑的其真实目的是什么?听吕兄所言,那罗晟的家境不算巨富但也足够富足,他犯得着如此耗费心力地来谋却白掌柜的这分家业吗?既然他所为非钱,定然另有他图,对于似他这样家境殷实又有才识的年轻俊杰还有什么能如此吸引力呢?唯有入仕一途了!他若能就此找到柳小姐和中庭本人从而证明他二人已被人替换,不仅可以将柳员外一家彻底置于死地,还可以藉此博取很大的声望,凭借罗家的关系只要稍稍活动一下,定然能够顺利地就此步入仕途!为了一己之私而牵连平白无辜受此荼毒,心肠也太过狠毒了,想来此人也不会善终!” “先生真乃诸葛重生了,所料之事恍如亲见,就连罗晟这小子的下场也猜到了!”吕九韶已经佩服得不知该如何称赞了。 “吕兄客气了,许某不过随口一说而已!” “先前的事情还有些端倪可寻,但罗晟之事我只字未提许先生随口一说竟然分毫不差,九韶实在是佩服之至啊!” “愿闻其详!”众人听吕九韶的口气俱都猜想那罗晟定是死于非命了,但却不知其中的过程,许用开口替众人问了出来。 第九十章 善心入彀 “第二天一早,白掌柜就去钱庄兑了现银在飘香苑中守候,巳时刚过就有人自称是罗府的家人,他口称受少主之托前来取银,因为昨日已然约定好了白掌柜也未多问就将银子交给了对方,他满以为积下了一件功德高兴了一上午,哪晓得午时刚过又有一人自称是罗府的家人前来取银,白掌柜愣了一下也未多说,随即赶往钱庄再次兑了现银并亲自跟着来人将银子送至罗府,眼见着来人进了罗府这才转身回来。巴巴地过了三天音信全无,白掌柜亲自去罗府拜会,罗晟告之曰贾大人派去的亲兵已经启程了,过上几日才会有消息返回,让他回家等信儿,于是白掌柜只得离开了罗府,回来时发现和飘香苑紧邻的这一爿店面全部腾空了,上前一打听,说是被一大户人家全部买下了,准备把这些旧房拆了另起高楼。等了一周之后,还是不见动静,白掌柜又跑去找罗晟,罗晟还是让他再等等,可是又过了一周仍是音信全无,飘香苑旁边的旧楼倒是已经拆得干干净净的了,于是过了两天,白掌柜备下一百两现银送到罗晟手中,罗晟也未推辞就受了银子却仍是让白掌柜回来等信儿,白掌柜在回来的路上突然想到如果贾大人那里疏通疏通的话兴许会快一些,他又巴巴地等了三天,备下三百两现银送到罗府,让罗晟转交二百两给贾大人,剩下的一百两是给罗晟的,这回罗晟倒是答复‘快了!’白掌柜满心欢喜地回来了,趁着晚间打烊的时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中庭,中庭却断言他一定被罗晟骗了,并告诫他别再相信那罗晟了,但白掌柜搭救柳员外一家的心太切了根本听不进中庭的好言相劝。[..tw超多好看小说]” “‘很快两个月过去了,白掌柜前前后后一共往罗晟那里送了近千辆银子,仅仅只换回罗晟的一句‘快了’,而旁边的新楼雏形已经显现了!白掌柜仍是未死心,隔三差五地就往罗府跑一趟,但他每次都是乘兴而去失望而归,又过得月余白掌柜这才渐渐地相信了中庭的话,将身心重新放在了飘香苑里。差不多又过了两个月,旁边的新楼已经全部盖好了,罗晟却突然上门了,他一见着白掌柜就向他贺喜,白掌柜冷言问他喜从何来,那罗晟也不着恼,慢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交给白掌柜,白掌柜迟疑了一下接过来一看立时满脸堆笑将罗晟请到了楼上的雅阁之中,并着人殷勤伺候,当晚白掌柜就将第二封信给中庭看了,那封信上说柳员外一家已经平安抵达蒙化了,多亏了白掌柜打点了关系这才让他们一路上少受了不少的罪,在此深表谢意,信上还说蒙化的知县大人和贾大人的关系很好,也知道了自己一家是蒙冤而行的,他很想帮自己一家脱离苦海,但自己一家都是朝廷钦犯搭救起来很困难,若是白掌柜肯再破费些银钱,凭知县大人和贾大人的交情,两边一起活动定能让自己一家重获自由之身,果真如此的话这两位亲家就相聚有期了!不料中庭看了之后根本不信,直言道‘这哪里是在搭救人,分明是在夺你的产业!’并告诫白掌柜千万别在相信罗晟了,但白掌柜心存仁义,听得有解柳员外一家脱困之法,他宁肯上当也要试一试!所以他背着中庭再次找到了罗晟,表示自己愿意一试,并恳请罗晟出面和两位大人的力量搭救自己的亲家,罗晟答曰此事风险太大要面请贾大人之后才能答复,三天后罗晟才答复贾大人应允了,但要白掌柜准备纹银三千两,白掌柜听闻之后立刻由喜转忧,前几年的辛苦所得也统统都交给了罗晟,仓促之间他根本无法筹得如此庞大的一笔钱,罗晟却微微一笑说道‘他早预料到了这样的局面,因为白掌柜为了搭救自己的亲家费心费力不算还破费了不少,这让他深受感动,而现在白掌柜有了难处自己就决定出手相帮,但毕竟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所以还是立个字据稳妥一些,并请白掌柜原谅!’说完他拿出一份已经拟好了的借据递给白掌柜,白掌柜接过借据一看顿时就警觉了,原来借据上说白掌柜向罗晟借银三千两,用飘香苑作为担保,如果无力偿还,飘香苑就划归到罗晟名下了!因为飘香苑是白掌柜半辈子的心血,虽然迫不得已但他还是难以接受,罗晟见状立刻撺掇道:‘这样写不过是为了合乎常理罢了,试想这么大一笔数目若是没有个像样的担保,恁谁会做这样的事情!况且凭飘香苑的人气,白掌柜就算不能日进斗金,最起码也日进斗银呀,等把柳员外一家超脱了,您安下心来照顾生意,这区区几千两银子不过年余也就赚回来了,到时候您把银子还我,我把借据还您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这几句话顿时就将白掌柜的心说得活动了起来,心中盘算毕竟还是救人要紧,再说了借据上又未限定归还的期限,即便是罗晟翻脸无情,最多凑齐三千两纹银还他就是了,飘香苑最终还是在自己手中的!想到此处,白掌柜也就未再犹豫在借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号,那曾想不久之后这飘香苑就真的被罗晟给豪夺了!白掌柜喜滋滋的回到飘香苑,当晚还小酌了几杯,这还是自柳府出事以后他最为高兴的一天,也就是从那天起,白掌柜就再也未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了!’” “第二天午间,飘香苑的生意照旧向往常一样,楼上楼下都爆满了,白掌柜合计了一下,照这样下去最多三年再加上自己剩下的一些散碎银两就能把罗晟手中的借据换回来了,到了那时柳员外一家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再差人把柳小姐和儿子及柳忠找回来,一家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团聚了!他在账房正憧憬着,突然一个伙计未敲门就闯了进来,将他的美梦彻底粉碎了!当他听完伙计的话之后也惊得张大了嘴巴――楼上有两个主顾在用完餐之后,突然口吐白沫人事不醒了!从飘香苑开张以来从未出过这样的事情,所幸白掌柜历多识广,马上就镇定了下来,他先着人去请大夫,然后自己亲自跑进厨房确定了这两个主顾点的菜肴是哪位师傅做的,并详细询问了制作过程,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跟着他又亲自检查了所用的原料,也未发现什么问题,这样白掌柜基本上排除了厨房里的问题!” 第九十一章 恶招频施 “大夫来了一见二人的症状,四诊过后就断言二人中毒了,所幸发现及时尚无大碍,只需立即催吐将毒物排除体外,再调养几日也就没事了,白掌柜急忙命伙计腾出一间屋子供大夫施治,大夫开下了催吐的方子又交代了几句走了,白掌柜立刻着人照单抓药、熬药,等药熬好之后亲自给他们灌下,药也颇具奇效,刚灌下去没多久二人纷纷作呕,吐出了许多秽物,人也随之渐渐清醒了,白掌柜这才长舒了口气,等他们神智恢复之后问明情况各赠了三两银子命马夫将二人送回家中安置,这件事情虽是妥善处理了但有人食用了飘香苑的饭菜中毒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扬州城,到了晚间主顾还不及平时的一半,若是换了往常,在这个时候进来飘香苑根本就一座难求!飘香苑能有今天这样的生意,并非一朝一夕成就的,主要是靠一些老主顾支撑的,所以晚间人虽少了,但到了第二天来飘香苑用餐的人明显多了起来,他们中的大多数经常光顾飘香苑,其中有几位白掌柜甚至能直呼其名,他们都十分信任白掌柜,即便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也相信白掌柜完全能处理好的,所以第二天他们来的时候,白掌柜当即宣布今日他做东,所有酒菜一概全免,让大家尽情享受,白掌柜这一招果然管用,到了第四天头上已经恢复到往常一样了。(..tw好看的小说)” “就在众人都以为烟消云散了的时候,上回发生的事情竟然重演了――又有两人吃完饭之后出现了上回那样的症状,白掌柜只得再次请大夫来诊治,结论还是和上次一样,一番折腾之后二人恢复了过来,白掌柜仍是向上回那样安置了这两个人,等马夫将这两人送走以后白掌柜开始起了疑心,他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了,到了晚上他和中庭一碰头,中庭也觉得此事定然有古怪,一定有人在暗中捣鬼,但他们却对此人一无所知,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等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了。经过白掌柜的努力,两周之后生意再次恢复从前了,但没过几天到了正该忙活的时候,整个飘香苑却空空的竟没几个人,白掌柜满心疑惑地站在门外张望,突然见到一个人熟客,他随即上前主动招呼,但对方见避无可避这才闪烁其词,白掌柜发现他的脸上有多处瘀紫,遂出言相询,岂料不问还好,问完之后对方扭头就跑,剩下白掌柜一个人楞楞的不知所以。到了晚间白掌柜将日间所见的情况告诉了中庭,中庭当即指出这些老主顾定是为人恐吓,甚至还被人施以暴行,弄得他们连和你说话的不敢了,更何况是光顾飘香苑呢!对方显是眼红飘香苑的生意,不惜使出这样卑劣的手段,但我们连对方究竟是谁都不知道,想要防范却也无计可施!” “没有了老主顾的支持,飘香苑的生意清淡了许多,但和飘香苑一墙之隔的新楼近几日却是热闹非凡,尤其是挂匾的那天更是热闹,远胜于当初飘香苑开张的盛景,只见楼前围满了人,因为这座楼是大家见过的盖得最快的一座楼,大家都想在第一时间亲眼目睹高高悬挂的匾额上题得什么字,更想看看这座楼的主人,因为从买下这一爿店面开始直到新楼落成众人一直都未见过主人家现身,所以大家心里一直都十分好奇,就连白掌柜自己也站在飘香苑的二楼想看看这座楼的主人!令白掌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座新楼的主人竟然是罗晟,只见他一身吉服打扮得光艳照人,他手中拿着一根竿子将盖在匾额上的红布轻轻揭下,溢香苑三个金光大字顿时显现在众人的眼前,紧接着罗晟将一副崭新的幌子也挂了起来,大家这才知道这座新楼原来也是一家酒楼!” “而罗晟在挂幌子的时候,目光还有意无意地朝白掌柜这边瞟了几下,白掌柜眼见之下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那个在幕后使坏之人必是罗晟,自己尚有一张借据在他手中,必须尽快将借据讨要回来,否则罗晟使起坏来飘香苑恐难保了!想到此处他急忙奔下楼来,直冲进账房,将手头的账目全部核对了一遍,发现能调度到的所有现银不过一千多两,即使加上自己手头的一些碎银也不过两千多两,还有近千两的缺口仓猝之间根本无法筹借到这许多的现银,现如今唯有希求罗晟心存仁义,放自己一马了!” “白掌柜正在账房忧心忡忡之际,自己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两个皂隶手冲进了飘香苑,一人手持水火签票,另一人手持铁链,两人进门就直呼白掌柜的大名,白掌柜在账房听得有人直呼自己的名姓,开门从账房中出来应了一声,那个手持铁链的皂隶将手中铁链一抖就把白掌柜给锁了,掌柜的忙问所为何事,另一个皂隶将手中的签票扬了扬说道:‘我们兄弟只知道照签拿人,其它的一概不知,你若是有什么疑问等见了知府大人自然会有分晓!’也算白掌柜机灵赶紧从身上掏出两块碎银分别递到二人手中,那皂隶拿在手中掂了掂说道:‘听说你欠钱不还,现下债主将你告下了!’‘再劳问两位差爷一声,可知这位债主是谁?’‘是个年轻公子,好像是姓罗!’白掌柜闻言面色剧变,心下惨然,他知道罗晟还是没有放过自己,看来这飘香苑很难保住了,店中的伙计惊闻东家犯了事,都围拢了过来,白掌柜强挤出几丝笑容安抚众人:‘大家少安毋躁,小老儿身逢祸事估计今日难以脱身,大家平日也十分辛苦今日就歇业一天吧!’白掌柜平素待这些伙计极好,不但月银给得较之其它店面高出许多,伙计们若是有了病痛,白掌柜还亲自嘘寒问暖,虽有主?之分但彼此之间相处得十分融洽,白掌柜深得大家的爱戴,现在眼见东家遭此祸事,大家都非常难过,其中有几位从创店之初就一直跟着白掌柜的了老伙计更是泪沾前襟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最怕的就是官司,若是有幸遇到一个好官,尚能有所指望,若是碰到了昏官一通乱判,最终的结果往往是是非颠倒家破人亡,寻常百姓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会诉之官衙,就连平时路过衙门都离它远远的。而现在自己的东家惹上了官司,不知道何时才能出脱了,如果东家身陷樊笼,大家都担心再也遇不到这样好的东家了!所以此刻众人将白掌柜围在中间,纷纷向两位皂隶求情,白掌柜怕惹怒了差役把事情闹大急忙开口说道:‘得众位如此深情白某心领了,但现在白某身有羁绊,融在下稍事料理之后再和众人相见!肯请大家行个方便,让两位差爷回府交差!’众人听他如此说也只得默默地闪在一旁让他们离开了飘香苑。白掌柜在飘香苑的那一瞬间,特意看了一眼中庭,他在中庭眼中看到的全是坚毅,白掌柜的心顿时沉静了下来,面色也缓和了许多,任由两个皂隶锁着从容而去。” 第九十二章 怒火中烧 “到了堂上,却未见罗晟本人,那知府大人却大摆官威,当堂读了罗晟的诉状,未及细细审问就判定白掌柜欠债不还,将飘香苑作为担保划归了罗晟所有,并责令白掌柜在三日内把一应手续办齐,否则严惩不贷!白掌柜听了判状也未出言分辨,这显然是罗晟和贾大人串通好了要来谋夺自己的飘香苑,就算是自己把喉咙喊破也不会有人能帮他,他索性十分爽快地在判状上画了押,那贾大人命人收了判状一甩袍袖喊了声退堂,撇下白掌柜一人跪在堂下转身回了内衙。[..tw超多好看小说]白掌柜揣着一纸判状慢慢地离开知府衙门,内心凄苦万分本想一死了之,旋即转念一想自己撒手而去倒是干净了,飘香苑变成了别人的了,中庭该如何生活下去,柳小姐至今还未有下落,自己就这样去了如何对得住亲家翁的重托呢?就这样死志一消活意顿萌,强打精神往飘香苑赶。离这飘香苑老远就听见吆喝声、行令声等各种混杂在一块儿的喧闹,紧接着一阵阵香气扑鼻,这些以往都是属于飘香苑特有的场景却换到了溢香苑,而原该人满为患的飘香苑此刻却是冷冷清清一派萧瑟,看到此情此景白掌柜心头又是一阵难过。” “几个眼尖的伙计远远地看见掌柜的回来了急忙抢出店来,其余众人也跟着迅速围拢过来,大家见到掌柜的平安归来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突然大家都感受到了白掌柜心中的那份沉痛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大家默默地跟着白掌柜进到飘香苑里边,白掌柜清了清嗓子环视了众人一眼,一字一句地将这个不幸的消息转告给了大家,大家听后均感愤愤不平,其中有几个年轻人听完之后当即就撸胳膊准备找罗晟算账,却被白掌柜一一劝住,他眼含热泪对大家说道:‘大家的好意小老儿心领了,飘香苑能有今日之辉煌完全是靠各位一滴滴汗水换来的,小老儿谢谢各位了!小老儿开了这家酒楼非是为了赚钱,只因白某一生别无他志,唯有对做菜有着浓厚的兴趣,也许几位老伙计还记得,当年白某曾亲自下厨,只是到了后来生意实在是太好了,凭我们原有的这几个人根本忙不过来,这才新请了几位师傅和伙计进来,到今天为止凡是参与进来的伙计再也没有谁离开的,直到现在彼此之间都非常熟悉了,而且我们之间也非常的融洽,但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那一个个腿脚伶俐的俊俏后生现在大多也有了自己的家室,看来我们大家的缘分尽了,到了我们该分开时候了,希望日后有缘再聚了!’说完他分开众人,打开账房从账房中端出一盘白花花的现银,接着说道:‘这儿有些银两,大家把他分了吧,未成家的每人二十两,有了家室的加倍,希望大家离开飘香苑以后已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归宿!’但直到白掌柜的手举酸了也未见一人上前来取银子,他只得把托盘放下再次劝道:‘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平头百姓,都指望能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在这之前大家在飘香苑中的日子倒也如此,但现在情势变了,已经不容许我们再这样下去了,大家好聚好散吧!’大家这才含泪上前拿了银子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飘香苑。” “听到此处个中原委我倒是清楚了,但怒火却在心头翻腾,当初若不是因为罗黑虎刁难,师父也不会遭此奇难,落得个惨死他乡的结果,心中已将姓罗之人恨之入骨了,现在听闻又有一个姓罗的坏蛋在此贻害百姓,恨不能立时就将他碎尸万段,我心中如此动了此念头不想脸上也显现了出来,白掌柜见我瞬间杀气腾腾的吓了一跳,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面色一缓柔声道:‘老人家莫要惊慌,在下只是义愤填膺心中难受而已!明日一早罗晟就要来收店了,不知你姻亲二人作何打算呢?’我怕白掌柜追问,急忙岔开了话题。白掌柜果然没有再深究下去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还能有何打算,明日一早找了保人将地契、房契更名交给罗晟,我二人就成了孤家寡人了,虽然还有容身之处不至于流落街头但这伤心之地是难以再待下去了,看来我二人只有一路南下寻访小犬他们的踪迹去了。’‘这倒不失为一个好策略,相较北方动荡不安来看南方的确是个好去处,即便你们未能找到令郎及柳小姐他们,仅凭掌柜的这点手艺和中庭的这几分才学想要安顿下来想来不是什么难事,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你们到了一个你们都觉得不错的地方安顿下来,凭中庭的这点天分,只要用功读书,将来博取个功名那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到时候身在官场,为柳员外一家翻案也极有可能,即便是要骨肉相逢,依靠官家的力量也容易得多呀!’我顺着掌柜的意愿又延伸了一下,他听了之后悲观的神色果然少了很多,说道:‘承蒙吉言!若果真如此真是菩萨开眼了,小老儿甘愿出家将剩下的残生全都用来唪经礼佛!’” “白掌柜说道此处叹了口气随即问道:‘小老儿拉拉杂杂说了许多,倒教小爷跟着费心不少,听刚才小爷所言,你身上也有不少苦痛,不若借此机会说说!’我倒是坚信他们一定会守口如瓶,就算我将我心中的秘密告诉了他们,白掌柜和中庭也决不会将师父的事情宣扬出去,但是即使是告诉了他们也是于事无补,因为他们非但帮不了我反而给他们愁上加愁,更令他们不安,于是我随口胡诌了一个故事――我家本是富足之家但被一个地主恶霸强占良田家父前去告官反被其诬陷然后惨死狱中,母亲连气带病也随后亡故,只剩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苟存于世。边说我边陪下了不少的眼泪,故事虽然是我编的,但眼泪却是真的。我刚说完桌上的两根蜡烛竟然同时燃尽,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我们三人均沉默不语,良久白掌柜才说道:‘天色不早了,小爷也累了,又陪着我们说了这许多的话,不如就此早些安歇了吧!’说完他站起身来,摸黑重新拿了根蜡烛点上,满脸歉意的说道:‘伙计们都走了,空屋子倒是挺多就是没有被褥,所幸现在天不算冷,就委屈小爷和中庭捅挤一铺了!’说完他指了指中庭的房间,我应了声无妨,向白掌柜道了声晚安,拉起中庭的手就进了屋。” 第九十三章 血溅罗府 “中庭点上了灯搁在窗台上登时屋内就亮了起来,中庭低着头默默地整理着床铺,我却一直关注着白掌柜的举动,中庭突然转过身冒出一句:‘你刚才所言全是假的!’我怕惊动了白掌柜赶紧示意让中庭小声一些,自己也压低了声音解释道:‘事出有因,容日后详解!’中庭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我一直看着白掌柜挑了一盏孤灯上了二楼。心中不禁奇怪,已经这般时刻了还上二楼作甚,旋即明白了过来,今晚是白掌柜留在飘香苑的最后一夜,天明之后即将物是人非了,所以他要抓紧这最后的一点时间去每间屋子看一看、坐一坐、摸一摸,毕竟这是他半辈子的心血啊!果然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白掌柜挑着灯又下来了,中庭屋内的油灯也忽明忽暗了起来,白掌柜见屋内还亮着灯隔着门说道:‘不早了,快些睡吧!’我应了一声张口把灯吹熄了,白掌柜这才挑灯往别处去了,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梆子声,已经天交二鼓了,中庭坐在床铺上轻声道:‘你还是先来床上休息一下吧,免得一会儿精力不济了!’我吃了一惊随即镇静下来坦然道:‘既然已被兄台窥破,我也就不隐瞒了,还望兄台成全!’‘看来我们这干人等命中该有此劫,既然躲不过,索性痛痛快快干一场!’说完他将罗晟本人的体貌特征以及他家的详细住址都一一向我解说明白。当下我依言和衣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直到天交三鼓了,我这才起身向中庭作别,此一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相会,因此我们拥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按说我和中庭相识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当我们相拥的时候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许孟二人听到此处心中一动,因为类似的经历已经在他们身上多次显现了,所以当吕九韶说到这儿的时候,二人均有同感,恰好二人的目光也转向了对方,二人相顾莞尔。这件事情直到连氏三兄弟完成了第一次历练重返天庭再聚首的时候,孟原才彻底的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我拜别了中庭之后,将随身的物品整理了一下,让中庭找了一身替换的衣物将其混成一个小包斜背在肩上,摸黑到厨房内拿了一把剔骨刀插在包袱内,悄声将房门掩上纵身上了墙,辨明方向朝罗晟家奔去,到了他家院外我飞身上墙,不想上得墙来我却愣住了!此番趁兴而来全凭胸中的一股怒气,虽随师父学得了一身功夫,但这趁夜杀人之事尚属首次,加之这罗晟家中庭院深深四下里一片漆黑根本无从得知罗晟栖身何处。(..tw无弹窗广告)突然间一丝光亮从一间屋子里透了出来,心中暗笑罗晟的死期到了,当下也未再犹豫足不点地朝那间屋子飘身而去。” “到了那间屋子的正上方飘身落地,确信自己的行藏未露之后将身子蛰伏在窗台之下贴耳倾听屋内的动静,听了好半天屋内才发出一声叹息,随后一人开口说道:‘既是刘公公有如此打算,罗晟自当遵从,只是违拗了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将来怕进不了宗祠啊!’罗晟!这一句话一入耳我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若真是他本人那倒是省却了我不少的麻烦,等确定了是否是罗晟本人之后再作计较为妙,当下我凝神往下听,另一人干笑几声说道:‘战事一起这项上人头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个事呢,更别说这宗祠了,再说了这祖宗定下的规矩不也是人定的呀,既是人定的就能改,罗爷若是顺了刘公公的意思跟定了刘公公,将来若是满人得了大统刘公公保住了现在的爵位有刘公公做保一定会为罗爷您谋个高位的,那时候罗爷再衣锦还乡那些族人也无话可说的,罗爷再捐上一笔资银重修这宗祠岂不是一件大大的美事!’‘托马主事吉言,若真能有这一天,罗某定当重谢!’言辞间满是激动,显然这个自称罗晟之人完全被说动了。许孟二人心念俱是一动,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微微颌首继续往下听。” “‘马某只是个传话之人,能得罗爷如此眷顾深感万幸啊!’这个马主事随口称谢然后话锋一转道:‘罗爷若是考虑好了,还望罗爷给个准信,小的好回去应话!’‘不用考虑了,罗某悉听尊便,刘公公但有吩咐罗某必定遵从!’‘好!爽快!只是口说无凭,罗爷若是能写下只言片语的,小的应话时也有些底气!’‘这……’这个自称罗晟之人沉吟着,显是不想就此落下实据,听这二人在这大斗心机我有些不耐了,我戳破窗纸躬身往里观瞧,只见一人背对着我看不到颜面,另一人却正对着我,那模样跟中庭描述地十分相似,当下我拔出剔骨尖刀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屋内二人没有丝毫防备愣在当场,我用刀尖指着罗晟喝道:‘罗晟,你的死期到了!’罗晟立时就瘫在了地上,磕磕巴巴地说道:‘罗某和您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位小爷想是认错人了!’‘呸!我找的就是你这个敲骨食髓的祸害!’那个马主事见我孤身一人又是一个弱冠少年,当下强自镇静地站起身来说道:‘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小的和此事实无半点瓜葛,万望小爷放小人一条生路!’‘我大明的江山就是败坏在你们这些卖国求荣的汉奸手里了,我平生最为痛恨的就是汉奸走狗之徒,刚才还自认是一丘之貉呢,此刻立时就翻脸无情了,似你这种人渣留你何用!’说完我一刀就戳进了他的胸膛,他至死之前脸上还满是惊怖,显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我拔出尖刀血花四处飞溅,那罗晟却已吓得屎尿横流了,屋内顿时污秽不堪,我皱褶眉头问了他白掌柜之事,他倒是全都承认了,只是除了辩言是受制于人之外一再要我饶他性命,见他如此模样有些心软,但一想到白掌柜所受之苦顿时怒气上涌当下我手起刀落,将罗晟的人头切了下来,并在他身上把刀擦拭干净,来到院中砍下一根竹子将罗晟的头发散开系在竹竿的顶端,然后把竹竿斜插在院门之上,飞身出了罗府。” 第九十四章 似曾相识 吕九韶说到这儿的时候,脸上泛出了几分得意之色。岂料许用接口道:“吕兄为图一时之快却也害苦了白掌柜和中庭了!”吕九韶刚才已经领教了孟原的睿智,又听闻许用的才智不在孟原之下,此刻听得许用有此一说,赶紧躬身正容道:“先生何出此言呢?还望先生明示!”“不敢当、不敢当!”许用拱手还了一礼接着解释道:“听吕兄所言,那罗晟和官府的关系非比寻常,试问罗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官府会置之不理吗?人命关天的案子即使是亡者是个普通百姓官府为了交差也会差人四处查访一番装装样子的,更何况现在死的是当朝红人刘公公的亲戚,那贾知府若不能将凶犯找出来也必然要找到一个替罪羊来顶罪以洗脱自己的!而此案发生后,最为合适的人选莫过于白掌柜了,所以我才有此一说的。”吕九韶使劲顿足道:“听了先生这一番解释,吕某必是连累白掌柜了!”说完他在自己身上狠狠地擂了几下。“吕兄也不必太过自责了,想那白掌柜不会对你心存怨恨反而还有几分感激!”许用看了一眼满脸迷茫的吕九韶接着解释道:“柳府被抄没的罪魁祸首算来全是因罗晟而起,若没有他求亲被拒而心怀怨恨他又怎会将罗英父子从徐州撺掇来扬州滋事,等柳府被抄没之后,他又设计谋夺了白掌柜的全部家当,所以白掌柜对此人应该是恨不能抽其筋食其髓的,当他听闻罗晟的死状之后心中必定欢喜,凭白掌柜的阅历定然能猜到下手之人必定是你,一个萍水相逢的弱冠少年在听闻了不平之事以后,竟然做下了这令人瞠目的大事,而那白掌柜又是个明事理之人,即便最后让他来替你顶罪他也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他不会对你有任何的怨恨;白掌柜是一个生意人,眼见着自己的亲家翁被人陷害,自己的心血也被同一人豪夺而去,他即使想手刃仇人也实难如愿,现在吕兄替他完成了他自己所不能完成的事情,所以他应该会对你心存感激的!这就是为什么吕兄明明连累了白掌柜而白掌柜却丝毫不以为意的原因!何况还有那中庭,他虽是小小年纪,却也聪明过人,当晚他已然觉察到了吕兄的动向,试想,他若是不愿意替你承担这罪责,他会将罗晟的详情告诉你吗!”吕九韶听完之后面色才稍缓过来,心中十分敬仰许孟二人,对中庭也是另眼相待,后来他在江阴小城和中庭重逢之后,两相印证之后许用当时所料竟然分毫不差,他对许孟二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许用接着说道:“从柳员外事发到飘香苑被人霸占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对方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策划了这样一个几无破绽的计划从而实现了自己的目的,而整个过程对方并未露面,仅以罗晟做了个中间人来回互通消息,直到整个计划顺利实施掌柜的也不知对方的根底,对方行事如此缜密令人佩服,足见对方心智远非常人能及。(..tw好看的小说)”说完他面带笑意看着孟原,孟原知道推辞不过了开口说道:“这种让当事人毫无防范就入套的手段刚才我们已经见识过了,大家觉不觉得柳员外、白掌柜和二位进江阴配钥匙的经历极其相似!”孟原的话音刚落大家就纷纷点头,有几位甚至惊呼出声。孟原等大家稍微安静了下来又提出了一个问题:“按照罗晟自己的说法他不过是个传话之人,要他传话的那个神秘人物会是谁呢?被吕兄手刃的那个马主事会不会和现在的这个马三有什么关联呢?”这一连串的问题众人只是摇头,纷纷把目光都投向许孟二人等着他们解答。“大家少安毋躁,稍待自有分晓!”陈明遇首先明白了孟原引出这个问题的深意,他手一挥堂上立时安静了下来,他接着说道:“我和大家一样心里都有同样的疑惑,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解开这个谜团只有那马三本人才能解开,所以我们一会儿就要二探马府,揭开这个马三的本相!” “我等在此举事倒是搅了吕兄的生意了!”陈明遇很爱惜吕九韶的才干,眼中满是欣赏。 “国难当前还顾得上什么生意呀!再说了我干锁匠这个行当也是生活所迫的,远没有你们这样痛快,若是陈公不嫌弃,吕某现在就加入你们!”吕九韶满不在乎地答道。 “恭喜陈公又得良将啊!”黄毓祺适时凑趣道。堂上众人也是喜笑颜开,大家听了吕九韶的口述早就盼其加入了,陈明遇更是朗声大笑道:“欢迎之至!陈某代表全江阴的百姓欢迎吕贤弟入盟!此消彼长,那些清狗的势力又少了一分!”堂上顿时笑声一片。 等大家笑声渐住了久未开口的冯知十上前问道:“吕兄未及弱冠即如此英武,令人好生羡慕,冯某未能亲历十分遗憾啊!但不知吕兄后来是怎生到了这江阴小城的呢?”冯知十满脸的敬仰,看得出来他是个很容易动情之人,只要是达到了他的认定的标准就会将对方视为膜拜的对象,诚如他崇拜孟原就一定要拜孟原为师一样,正是这样的性情在后来救了孟原一命,直至下一世轮回的时候,连善才应缘而报。 “承蒙冯兄挂念!吕某离开罗府之后缁夜潜至城门附近躲避,将身上的血衣换了依旧包成一包,待及天明城门一开就趁机溜出城外,将血衣弃之城门外,辨明方向离开扬州一路南行而去。我一路奔行时近中午,腹中已是空空,正好前面不远有个茶寮,于是我赶紧奔过去吩咐小二送饭送菜,此店只供过路的客商打尖休息所以东西也算齐备,当下我吃饱喝足之后又要了二十个馒头和二斤熟牛肉,问明小二此地尚属扬州所辖,再南行二十多里就到了镇江府地界了,付了饭资心中盘算,那罗氏一家和官府颇有瓜葛说不定镇江府也有他们的关系,罗晟死了他们必不会善罢甘休城中难免会有他们的眼线我还是莫进城的好,免得重蹈覆辙,既然城中无法驻足就只有选个小地方安身了,遂一路南行往常州而来。一路行行藏藏到了常州身上所带盘费告罄,不得已只好进城打算找份营生安顿下来,但一整天都未找到合适的事情,到了晚上只得在城外找了个破庙安身,第二天仍是无事可做,一连两日腹中无食夜间又在破庙中着了凉,连病带饿的两下一起发作顿时晕倒在了街头。等我醒来一看,见自己躺在一张小床之上,屋内不大陈设也十分简朴,门上挂了一道布帘,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一阵混合着药香和饭食的香气倒先扑进了鼻翼,那香味应该是从布帘之外透过来的。刚及起身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掀帘进来了,他见我醒了忙劝止我道:‘快躺下,你身子虚,应该好好的休息!’我略微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并无大碍只是浑身无力,于是答道:‘多谢老人家活命之恩!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说完我起身下了地。” 第九十五章 定居江阴 “老人家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我并未上前相扶,我穿好鞋袜站起来躬身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老人家救命之恩吕九韶此生甘为牛马以报老人家大恩!’老人家只是笑吟吟地看着我未置可否,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恰在此时门帘一个老妪也走了进来,见我醒了也劝道:‘你怎么就下地了呢,快躺下!’接着她转身埋怨老人家道:‘你这个老头子也是的,眼看着这孩子下地也不拦着!’边说着边过来要扶我躺下,我赶紧说道:‘多谢??好意,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老人家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我才没有劝他躺下的!’‘就你猴精,什么你都知道,你既然这么能干怎么还把咱们的鹏儿给丢了!’老妪反唇相讥道。‘不用猜就知道你一定又要提那件事,我都跟你解释过不下千次了,鹏儿走失实不怪我,我本是好好牵着鹏儿的小手的,但他就像一阵烟一样在我眼前消失了,我发现鹏儿不见了之后立刻把整条街都找遍了也未见到鹏儿的身影!’老人家苦笑着道。‘好了好了,不说了,反正我也说不过你,快去把熬好的汤药端进来呀!’” “‘依我看还是先吃点东西为好,他身子这么虚应该先吃点东西垫垫,若是先喝汤药怕有损肠胃!’老人家捻着胸前的白须说道。(..tw好看的小说)‘行行行,你总是对的,我这辈子算是被你坑苦了!’老妪嘴上说苦其实面上反是满脸的灿然。‘遵命!’老人家冲老妪一拱手,掀帘出去了,不大一会儿再次掀帘进来,手中却多了一个大碗,碗中热气腾腾的,顿时屋内就飘满了鸡汤的香气,这香气一下子提醒了我腹中已是空空。老人家把碗递到我的嘴边说道:‘趁热喝了它,别辜负了小花的盛意!’‘小花?’我不禁愕然。‘别理他,不过是只会下蛋的母鸡而已,非要小花小花的乱叫!’老妪说完狠狠地瞪了老人家一眼。虽是短短数语我却也明白了――他们为了给我滋补身子将家中下蛋的母鸡给杀了,我和他们并不相识,他们却肯为我做出这样的牺牲,我双眼噙满了泪喝下了这晚鸡汤,身体立时被一阵暖意所包围了,无力的四肢瞬间也充满了力量。老妪看着我脸上渐现的红润叹道:‘到底是年轻人,恢复得真快!’说完她却一直盯着我的脸看,就像刚才老人家那样。‘你也觉得他像了?怎么样,没骗你吧!’老人家见状笑问道。‘果是像极了鹏儿!’老妪看看,眼中竟似要涌出了泪花。‘老毛病又犯了不是,别把孩子给吓着了!先前人家说了他姓吕,跟咱们的鹏儿不是一个姓!’老妪经老人家提醒这才擦去眼中的泪水强笑道:‘让你受惊了!’” “到了此刻事情的前后我已然明白了大概――这对老夫妻当年也有一个唤作鹏儿的儿子,只是在某处不慎走失了,这对夫妻也未再生育,相互扶携到了现在,老丈日前在常州见到了昏倒了的我,发现我和他们的鹏儿长得很像,遂将我带回他们家中像亲儿一般的照顾!突然想到,何不将这对老夫妻认作父母,一来他们年岁已高了,将来也好为他们养老送终,以报今日救命之恩,二来自己孑然一身的,若是能在此安顿下来,也免了日后颠沛流离之苦!这是一件对双方都有益的事,想到这儿我将手中的空碗放在床边的桌上躬身对二老说道:‘若是二老不嫌弃,吕九韶甘愿视二老为自己的父母侍奉二老直至终老!’说完我屈膝下跪。二老显是没有丝毫的准备愣了一会儿老丈才伸手搀住我说道:‘不嫌弃、不嫌弃,老汉我已是年过半百之人,自从二十年前将小儿走失之后,无一日不在无想儿、盼儿,现在突然间有人肯做我的儿子,老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还嫌弃什么!’‘这么说二老是愿意收我这个干儿了?’我跪在地上看着二老问道。‘愿意、愿意!’老丈边说边使劲地点头,老妪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了,也跟着使劲地点头。我经得了他们的同意站起身来,将二老双双扶至床前坐下,然后屈膝跪下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大礼,跪行至他们身前扑进他们的怀中喊了声‘爹爹、妈妈!’” “二老喜极而泣久久说不出话来,我也自感身世三人哭作一团。良久我才止泪收声问道:‘一时情急,倒忘了请教爹爹、妈妈的名讳了,明日我也好改了姓氏,待选个吉日请了族人来做个见证!’老丈脸上挂着泪珠答道:‘爹爹姓蒯,妈妈娘家姓魏,家传了这点手艺在这江阴城中开了一个锁铺以此渡日,我们年事已高,恐不久于人世,孩儿若是随我改了姓氏怕耽误了孩儿的前程,晚年能得子如此我们已十分满足了,我看这更姓一事就免了吧!’我听老汉说得蛮有道理,也就未再强求接着说道:‘即如此,孩儿也就不再勉强了,多谢爹爹体恤!但认亲一事马虎不得,孩儿觉得还是要选个吉日请族人来做个见证,免得理亏于人!’‘这个自然!’爹爹满口答应,之后爹爹将事情的前后经过细述了一遍,当我得知我昏迷之后是爹爹亲自将我从常州背回江阴家中之时,我再次感动得泪流满脸。于是几天后爹爹择了吉日遍请族亲乡邻,将我收为义子一事知会了众人,于是我就在江阴扎下根来了,随爹爹学起了手艺,年前二老相继辞世而去,我就继承了爹爹的这个锁铺,因为孝期未满所以至今仍是光棍一条,随后的日子大都平淡无奇,直至今日得遇各位英雄!”吕九韶说完环视了众人一眼,当目光接触到了章经世和王华兄弟二人时饱含了歉意和敬仰。 至此吕九韶的经历众人也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了,故事听来心惊不已有时又平淡无奇个中滋味只有亲历方能体会,堂上众人沉浸其中一时间堂上呈现出难得的安静,但这安静只维持了片刻就被打破了,一帮人等自堂外涌了进来。 第九十六章 夜探马府 进来的非是别人,而是替换在堂上轮值的兄弟,众人这才恍然已经到了换岗的时刻了,他们听吕九韶介绍自家的经历不想日头已经??而过了,等新来的兄弟替换了堂上轮值的兄弟陈明遇等人才发觉腹中已是空空了,两两相视大笑起来,笑声未落天香楼的伙计也提着食盒进了大堂,陈黄等人纷纷夸赞朱集璜安排天香楼按时送饭一事做得体贴入微。陈黄代表众人表示了谢意之后让伙计提走了午间的那个食盒,陈黄等人这才将送来的饭食分而食之。 虽是正值暑天饭后天色也渐渐变暗了,陈明遇手捻长髯面带笑意看着吕九韶,许用见状上前笑道:“陈公得此虎将耐不住想派出去一试身手?”“真是一副玲珑心肝,老夫正有此意!”陈明遇边笑边说,言毕正色道:“吕九韶听命!”吕九韶初时被陈明遇瞧得有些扭捏争相找机会开脱,得此机会当即肃容答道:“陈公但有所命,吕某万死不辞!”“好!我们打算夜探马府,原定让朱朱贤弟一人前往,但此事干系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你有一身功夫正好和朱贤弟有个照应,所以加派你一同前往!那马府日间我同另几位兄弟曾去过并未见到有甚特殊,但听闻四弟的一番分析之后可疑之处甚多,若马府内果有能人以他们的精明必定会猜到我们今夜将会夜访马府,所以此行风险极大,一旦被对方察觉全身而退即可,切勿与之正面冲突!”陈明遇说得十分凝重,爱才之心溢于言表。 吕九韶听后立刻躬身道:“谨遵陈公命谕!”朱集璜也躬身答道:“谨遵陈公谕示!”“陈公的意思你们都明白了吧,就算那马三图谋不轨,他们也被困在这江阴城中,成不了什么气候,我们想要破他不过是易如反掌的小事,但若是因为夜访马府而损伤了二位兄弟,那可就大大的不值了!要知道凡是愿意参与我们举事抗清的每一位兄弟都非常的重要,所以我们要保存好我们的每一分力量!”黄毓祺也上前将陈明遇未尽之言讲了个透彻。“多谢黄书吏教诲!”朱集璜拱手谢道,吕九韶不知如何称呼黄毓祺只好学着朱集璜拱手致谢。“这位朱贤弟是夜行的圣手,一切行动吕贤弟要听从朱贤弟指挥,切勿鲁莽行事!另外为了防范万一此行唯有堂上的这些兄弟知道,你们要尽可能地避开城中那些轮值的兄弟,以免提早泄漏了此行的目标!”陈明遇还不放心又特别叮嘱了一番。 初更一过朱柳二人拜别了堂上众人飘身离开了大堂,黄毓祺脸上绽满了笑意感叹道:“除非今夜那马府之内没有什么举动,否则凭他二人这身功夫保教将他们的秘密探个清清楚楚!”堂上众人领教他二人的身手都纷纷表示赞同黄毓祺的观点。 陈明遇原本只命朱集璜一人前去夜探马府的,但他听完吕九韶的介绍之后修改了命令,改为让朱吕二人一同夜探马府,朱集璜本来也挺欣赏吕九韶的,但此刻心中暗暗有些不服,于是他一离开大堂就全力施为,吕九韶虽然得来狄公的真传,但这轻身奔行非他所长,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他尚能勉强跟上朱集璜,二人之间的差距尚不太远,但片刻之后朱集璜的身影就看不见了,他只好沿路狂奔。朱集璜眼见吕九韶被自己甩得看不见身形了,心中的不平也渐渐消散了,身形也随之缓了下来,过了好一阵才见吕九韶才赶了上来,吕九韶一见到朱集璜就拱手赞道:“朱兄这身功夫果然了得,小弟甘拜下风!”朱集璜听吕九韶这番话实是出自真心并无半分造作,又想起临行前陈黄二人的嘱咐心中不禁一阵歉然,连忙把住吕九韶双手说道:“吕兄客气了,吕兄这身功夫亦殊为难得了!” “算上上次夜刺罗晟那回我才第二次夜行,在朱兄面前可是幼稚的很了,若是小弟做的有甚不当之处万望朱兄指点一二!”吕九韶再次谦道。朱集璜胸中一热说道:“蒙陈公重托,你我兄弟同心就算马府是龙潭虎**也要探出个究竟来!”言毕二人这才同心而往,也亏得有此一节,这才让朱集璜逃过一劫。 临行前陈明遇特别交代千万不能泄漏了动向,自己二人夜探马府之事除了堂上众人之外其余的兄弟并不知情,所以他们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踪,当下朱集璜倾尽所能时而飞身时而蹑步时而上墙时而俯身,这些轮值的兄弟被他轻易地躲了过去,吕九韶跟在朱集璜身后而行也一一避开,他细数了一下被他们躲过去的明岗暗哨竟有七处之多,心中暗想若是清狗派来的奸细之中有朱集璜这样的能人,那江阴的一举一动尽皆被他们所掌握,自己这一方将会非常的被动!也正是有了这样的感触,再加上朱集璜的口授亲传使得吕九韶获益匪浅,也正因为此,日后他夜探清兵大营全身而返并立下了奇功一件! 马府已然在眼前不远了,朱集璜没有立刻行动反而找了一个隐身处躬下身子,吕九韶见状虽是满心迷惑却未开口,只是随他躬身在隐身处躲避,朱集璜身子虽是躬着眼睛却瞬也不瞬地直盯着前面不远处的马府,吕九韶也只好学着他那样盯着看,就在吕九韶快坚持不住的时候马府的墙头上突然有个人影闪了一下,原来马府竟然安排了暗哨,若是自己一个人前来,就算自己千小心万仔细躲过了前面那些轮值的兄弟,但到了这里定然会被他们发现的,自己被发现倒是小事一桩,但搅扰了马府让他们必然会加强警戒,这样一来不但陈公的计划受阻下次若再想来夜探马府就困难得多了!想到此处自己的后背顿时就被冷汗浸湿了。 马府墙上的人影消逝的霎那间,朱集璜做了个手势,二人立刻飞身到了马府的墙下,朱集璜将耳朵贴着墙上听了好一会儿这才飞身上了墙。不想这马府之内除了一座孤楼偶尔有微光闪现之外其余之处俱是一片黑暗,吕九韶心中暗自奇怪,自己离开大堂之时刚过初更,片刻之功也就到了马府,算来不过二更天,就算是马府之人习惯早歇那也未免太早了吧,再说即便是主人早歇,仆人也未必个个早歇呀,总会有一些未竟的事要处理的,哪会像现在这般四下里漆黑一片。他心中没了主意,自己又不敢擅自行动只得跟着朱集璜俯身在墙头,说实话这滋味可真不好受,墙头视野极好院中的一草一木皆能一目了然,但位置太过明显稍有动作既有可能被别人发现,其中的滋味可比师父督导自己练功时难受百倍,他心中不禁又对朱集璜崇敬了几分。 第九十七章 早有准备 就在吕九韶快坚持不住的时候,离孤楼不远处又有一个人影闪动了一下,朱集璜做了个手势自己当先飘身落地了,吕九韶赶紧随之落到了院中,二人一先一后落地瞬间就分出了高下,朱集璜落地时几无声息而吕九韶落地时却发出了一声轻响,所幸左近无人,不然极有可能就此暴露了。朱集璜等吕九韶站稳身形立刻拧身朝那座孤楼揉身而去,吕九韶也紧跟其后。二人哪里知道他们片刻之后险些就命丧于此了,若不是吕九韶舍命相救朱集璜必定命丧当场了。 朱集璜一马当先,就在快到楼前的时候突然顿住身形飞身上了一棵树,吕九韶愣了一下也随之上树,他心中有无数的问题,但现在不是讨教的时候他只得强忍下来,幸好他也算机灵突然发现朱集璜几次停下来的地方都是马府暗哨刚离开不久的地方,一般说来哨卫是绝难想到入侵者会严格地按照自己刚才所警戒的位置来掩饰身形的,因为这些地点自己刚刚才离开相较其它地方未检查的地方自认为要安全得多,通常情况下都会忽略掉的。藏身于此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即使被对方发现了也很容易混淆成对方的哨卫从而蒙混过去的!看来这个行当足够自己学上一阵子的了,想到当初自己夜刺罗晟不禁有些后怕,若是罗府有如此戒备,自己长九个脑袋也全交代了。这一回他心里没有刚才那么急了,他知道只要等到这些暗哨一换岗就可以行动了,只是如何找到这些暗哨刚才潜伏的地方以及如何估算他们换岗的间隔这些自己全然不知,看来自己需要提高的地方还很多,不过此行已经获益匪浅了。 果然他们在树上藏了没多久,朱集璜又行动了,二人终于到了楼下,和吕九韶料想的一样朱集璜先是将耳朵贴在了墙上,他也学着把耳朵贴在了墙上,他这才发现这座楼是一座木楼。突然间一阵刺鼻的味道从楼中传了出来,吕九韶没有听到早间孟原的断言不知道是何种东西散发出来的味道,朱集璜心中却是一阵暗喜,他知道这是桐油的味道,也就说是说他们离揭开谜底已经很近了,马府的秘密很可能就藏在这座楼中。吕九韶并不知道朱集璜心中所想,他依然专注在倾听楼内的动静,细听之下果然听到了些许动静,只是他无法分辨出这些从木板中传来的声音是来自于何处以及是何种动作所引发的。 朱集璜却是个中老手,一听之下就知道这些奇怪的声音来自于地下,他当即就明白了马三的用意,由于四门紧闭于是他们偷挖好一条地道,之后将手中所私藏的兵械运出城外!朱集璜正待出言提醒吕九韶的当儿一阵冷笑自他们藏身不远处响起,紧接着四下里灯火齐亮,四周围满了手持灯笼火把的家丁,他二人的身形顿时暴露的出来。(..tw)就在冷笑声响起之时,朱集璜已然明白中了对方的埋伏,刚想拉着吕九韶抽身而退,不想对方动作竟是如此迅速,片刻之间已将自己二人团团围住了,看来想要脱身已非易事了。他很快镇定了下来,轻声对吕九韶说道:“马府果有图谋,这座楼内就是他们图谋之所,他们挖了地道准备将某些东西运到城外!待会儿我想办法引得他们的注意,吕兄伺机逃出去向陈公禀明情况!”“还是我来引开他们,朱兄伺机逃出去吧!”“难道你忘了临行前陈公的嘱咐了吗?凡事要听我安排!”“即如此,小弟遵命就是了!” “你们俩就别枉费心机了,既然不请自来了就都别想着再出去了!”先前冷笑的那个人从暗处渐渐地露了出来,火光在此人面上闪烁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的,令人看了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朱吕二人均未见过此人,但看对方这种架势,想来此人就是马府的主人马三。 “来人可是马三爷!”吕九韶见对方势众,自己二人想要脱身势必登天,现下唯有使些谋略兴许会有机会,情急生智他想到了一个主意,这条计策师父曾经成功地运用过,现在的在这样的情形下也极有可能奏效,当下他计较已定朗声问道。 “正是马某!不知两位如何称呼呢?是该称你们为反贼呢还是称你们为义士更为贴切!”说完他狞笑不止。 “在下吕九韶,看样子我们二人今夜很难活着离开马府了!” “不错!你倒是蛮有眼光的!” “即如此,不知道马三爷有没有兴趣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和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交易好做的!” “马三爷想必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吧?” “雕虫小技安能瞒得过我的?” “换句话说,想必马三爷也知道我们是陈明遇手下的心腹?,既然是陈明遇的心腹自然会知道一些马三爷尚不知道的事情!”吕九韶说到这儿故意顿住了话头。 马三并未答话只是哦了一声,但吕九韶知道对方的心思已经活动了。 朱集璜听得吕九韶此番言论当即惊出一身冷汗,虽然吕九韶刚刚加入并未知晓的太多,但若是他真的变节投诚了,凭马三这份心机定能从吕九韶口中了解到许多己方的秘密,那后果将会非常严重了,于是他立刻声色俱厉地喝道:“吕九韶,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原来你竟是这样的贪生怕死,白让陈公如此器重于你!” “朱兄你别动怒,圣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呀,但有一息尚存其余的都不重要了!”吕九韶的声音中透出了几分谄媚。 “呸!谁跟你是兄弟!大丈夫不求生就如何显赫但求死得轰轰烈烈,如你这般苟活于世当真是猪狗不如,亏你还曾读过圣贤之书,我朱集璜大好男儿怎会与你为伍啊!”朱集璜却气得面色铁青,在灯火的掩映下愈发地凛然。 “看来朱兄和小弟心念相差太大了,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若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小弟打算弃暗投明只希望朱兄不要横加干涉即可!”吕九韶说完说完冲朱集璜一拱手转身朝马三立身之处缓步而行。 “妄想!”朱集璜怒喝一声,众人只听得扑的一声,紧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四周弥漫开来,众人凝神细瞧这才发现朱集璜手中多了一把短刀,鲜血正从短刀的刀尖上一滴滴地滴落下来,而吕九韶本来轻快的脚步却在一瞬间沉重了不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马某保证留你一个全尸并命人将你厚葬了!”马三一直站在一旁冷言旁观,直至朱集璜情急之下拔刀伤人这才开口说道。马三话音刚落,他身后立刻闪出一人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马三听后放声笑道:“如此逼真的苦肉计你们可曾瞧见过?在如此场合下谅他们二人也玩不出什么名堂的!” 第九十八章 故伎重施 朱集璜听了此话心中突地一凛,听吕九韶介绍他自己经历的时候应是个嫉恶如仇的好汉,为何现在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莫非真像马三所说的那样,吕九韶使了个苦肉计?但我二人事先并未言明啊,他怎会想到用此计策呢?但他看到吕九韶蹒跚的脚步以及胸前还在狂喷的鲜血心中不由得一阵悸动,怔怔地愣在了当场。.tw[] “蒙马三爷如此抬爱,吕某死也瞑目了!”聋子都听得出来吕九韶正在强忍剧痛才使得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太过难辨,虽然如此他说话的音量已经比刚才明显地小了,他喘息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吕某想面陈三爷!”说完他挣扎着朝马三挪动着脚步,怎奈伤势过重没走几步就跌倒了,口中还不停地呢喃着“我要亲口告诉三爷!”。 朱集璜见状立刻将刀收起抢上前去伸手想扶他一边,但双手伸出去一半就硬生生地停住了,面上的痛惜与关切远胜于鄙视。 马三见状信步前行,他身后先前对他耳语的那人将其一把拉着,马三反身道:“难道我连一个站都站不起来之人都应付不了吗?”他的话语中不满竟似多过怒意。那人迟疑了一下放开了手,马三一甩袍袖大步的走到据吕九韶三尺之处停下了脚步,看来他心里仍是存有几分小心,但嘴上却得意地说道:“有什么话你就安心说罢,说完好安心上路,我会遵照刚才的约定的!” 吕九韶挣扎着说道:“多谢三爷成全!”刚说到这儿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他用左肘支在地上将上半身一点一点地撑起来,又喘息了好半天这才说道:“陈明遇一直在研制一种威力巨大的火器,一旦他们研制成功的话将会对咱们极为不利!”他说的断断续续的,但“咱们”二字却说得非常清楚。 “火器?什么样的火器?你快说清楚些!”马三有些动容连声催促着,忍不住往前跨了一步就连身子也躬了下来。 见此情形朱集璜心中猛地一震,眼前的一切跟吕九韶述说他师父骗取侯把总的信任的情形是何等的相似,难不成他打算故伎重施,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岂不是……,想到这他不敢往下想了,眼中的热泪已经夺眶而出了。 除了一个人之外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吕九韶吸引了,他目光一直紧盯着朱集璜,那人就是一直站在马三身后试图阻止马三前行的那个人,他发现朱集璜面色有异刚想出言喝止,可惜已经晚了! 吕九韶倚在地上残喘道:“那种火器就是……”他话未说完突然腾身而起夺过朱集璜掖在身上的短刀,然后制住了马三并用刀抵住了马三的咽喉,夺刀、制人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得干净利落,丝毫看不出此前曾身受重伤。等马三已经被制住以后,先前那人的喝止声才发出来,紧接着一连串的惊呼,场上众人本欲有所动作,但投鼠忌器纷纷愣在了原地。只听吕九韶他嘶声对马三说道:“你们是不是在挖地道?这地道通向何处?”他的声音虽然不太清楚,但任谁都听得出他根本不似在玩笑! 马三刚一迟疑,吕九韶的刀尖已经戳进了他的颈间,顿时一丝殷红顺着马三的脖颈淌了出来,吕九韶见状恨声道:“原来你的血也是红的,似你这样的黑心之人流出来的应该是黑血才对!快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否则让你命丧当场!” “你即使杀了我也跑不出去的,一个将死之人知道一点秘密也无妨!”马三倒也十分镇定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说完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们把四门紧闭了,我们也只有选这条路了,这地道的出口就在城外任粹然的家中。” “这任粹然又是何许人?” “他本是城中的一位贤儒,年前被当朝逼得家破人亡,因此很透了朱明,日前他听闻满人快来了,高兴地连夜召集了几个被朱明害得家毁人亡的难友准备出城欢迎清廷的接管,不曾想遇到了你们举旗抗清四门紧闭无法出城,不得已才密谋于此!” “命令你的手下退开,让我的那位兄弟离开马府!” “这恐怕恕难从命,若是放他出去整个马府将会被夷为平地了,我绝不能拿我这些兄弟的命来换我的一条命!” “不想你倒也是条汉子,我吕九韶竟小瞧你了!好,我就不难为你了!”他的话音刚落就收刀撤手将马三朝人最多的一个方向推了过去,紧接着转身奔至朱集璜身前俯下身将朱集璜拦腰抱了起来,然后迅速朝空中抛了出去,嘴里大喊道:“火速将情况报之陈公,绝不能让他们的计划得逞!另外告诉众位兄弟一声,我吕九韶没有辜负陈公的重托!”吕九韶撤刀、推人到抛人这几个动作快得形同闪电,众人没有一丝准备,马府的家丁见主人脱险了纷纷上前抢救,人群立时一阵大乱,就连朱集璜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已经身在半空了! 朱集璜当即含着热泪答了一声:“好兄弟,你就放心走吧!”他虽是开口说着话但脚下却没有丝毫的停滞,他知道自己唯有将消息尽快报之陈公才对得起吕九韶这番牺牲,当下他全力施为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已经越过了马府家丁的包围,就在他纵身越过马府院墙的时候他听得背后响起一阵啸声,听声音他知道是一件极细微的东西破空而至了,而目标正是自己,他赶紧偏头、缩颈、拧腰、蜷身想要避开来物,饶是他见机得快他只觉一件东西从他的左耳旁激射而过,左耳一阵剧痛之后立刻失却了知觉,从射伤他的物体的飞行方向来判断出手袭击他的应该就是站在马三身后的那个人,当下他无暇证实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落地之后足不点地朝县衙飞驰。一路上他满脑子都是吕九韶最后说的那句话,好几次差点因为泪水迷蒙了双眼而摔倒了,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那么鲁莽,明明知道吕九韶非是那种人,自己却偏偏对其痛下杀手,而自己这条性命却又偏偏正是吕九韶舍命救下的,最令他心痛的是自己竟然连救命恩人的最会一面都未能见到! 当朱集璜奔回大堂之后,堂上众人也是惊愕不已,只见他头发散乱、双目尽赤、脸上泪痕犹存、左脸颊及颈间更是血迹斑斑完全没有了昔日的那份从容潇洒,大家都非常奇怪,就在不久之前还生龙活虎的朱集璜为何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模样?许孟二人情知有变立刻拉起冯知十将朱集璜围在当中,陈黄二人也抢上前来轻声慰藉。 第九十九章 无功而返 当大家听闻了朱吕二人夜探马府的经过之后,堂上立时响起一片饮泣之声,大家都为失却了一员虎将而深感惋惜,但大家更为吕九韶这种甘愿舍身的义举而骄傲,这是骄傲的泪更是**的泪! 朱集璜叙述完之后当即口吐鲜血晕倒了,孟原把了把脉又细查了他左耳的伤势,见伤口上的血痂颜色正常并无中毒迹象遂轻声道“怒急攻心并无大碍!”说完起身将朱集璜扶到地铺上躺下,大家纷纷把目光集中在陈明遇身上,陈明遇钢牙紧咬在众人面上扫了一遍,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鸣钟!扫平马府!” 陈明遇的号令迅速传达了下去,很快钟声就在四夜里回荡开来,片刻的功夫堂前就聚满了兄弟,却还有兄弟陆续从四方赶来,吕九韶的义举也很快在兄弟们传诵着,大家都把他视为了自己心目中的英雄。近千支火把把县衙映得如同白昼,众位兄弟的脸庞在火光的映耀下显得格外坚毅英武。 陈明遇拱手对黄毓祺说道:“烦劳大哥、三弟四弟好生照顾朱贤弟,陈明遇去去就回!”说完他转身出了大堂站在堂前朗声道:“有这么好的一个兄弟为我们大家舍却了自己宝贵的生命,我们活着的人能为他做点什么吗?”“报仇雪恨!”夜色中千多人同时呼喝着,声音响彻云霄,那种场面真可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了。陈明遇大呼了一声好,大手一挥大声命令道:“去马府替好兄弟报仇!”说完他从一名兄弟手中接过一支火把当先朝马府奔去,余下众人紧随其后,大家俱都唯恐自己落在了别人的身后,当真是个个踊跃人人奋勇,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夜空中分外的醒目,婉若一条飞腾的火龙朝马府涌去, 他们离开之后,堂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谁都没有开口,除了孟原面色平和之外个个均是面色凝重,就连平素沉稳的许用面上都浮现出了愁云。沉寂了好一会儿朱集璜才悠悠醒转,他醒来之后看了看众人也顾不上左耳的伤势就放声痛哭,众人纷纷解劝他只是不离,直哭得声嘶力竭才渐渐止住了。 冯知十见孟原面色平和似是对先前之事毫无恻隐不由面现异色,孟原见状淡淡的道:“非是我漠不关心,只是那吕兄并非短命之人,而且陈公此行虽无所获但亦能全身而退,所以我心静如水一如往日无异!”孟原本欲接着解释但见冯知十面上疑色更盛索性闭口不语,背负双手移步至窗前站定,脸上依旧平复如,对冯知十的冷意毫不为忤。 上再次安静了下来,除了偶尔几声叹息谁都没有说话,五个人就这样沉默着。(..tw好看的小说)堂上的大蜡熄了几只大家都无心理会,较之以前暗淡了不少,朱集璜长叹一声半倚在铺上,在他的位置恰好能看见孟原的侧影,烛光将孟原的脸映得忽明忽暗,虽是如此朱集璜非但没有觉得丝毫的不安反而觉得孟原现在这个样子恍若天人,而且更为奇怪的是,他心中突然有了种莫名的感觉,这样的情形似乎在某处经历过了,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自己也解释不清,直到他的觉识离开了自己的肉身‘他’才恍然了。 时光??而过,堂外传来一阵更鼓声,细听之下竟然已经四更天了,算来陈明遇他们前去马府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为何迟迟不归,莫不是遇到了马三的顽强抵抗亦或是遇到了别的麻烦?众人心中焦急万分,唯有孟原依旧静静地站在窗前,看不出任何的焦虑。又是一阵梆子响,已经四更二刻了还不见动静,黄毓祺已经出出进进几趟了,若不是朱集璜身体不适,他早就让他前去打探消息了。又过了好一会儿,站在堂外张望的冯知十激动地冲堂内喊道:“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黄冯朱三人纷纷抢出堂外,许用也跟着他们出来了,唯有孟原独自一人留在大堂,四人聚目一瞧果见马府方向一条火龙正朝这边过来。 及至近前他们才瞧清当先一人正是陈明遇,只见他胸前长髯飘飘大有一副统帅的样子,但他们都注意到一点――陈明遇脸上没有丝毫的欣喜!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大家都知道陈明遇是个性情中人,若是此番有所斩获他早就大声地将结果告之众人了,四人面面相觑,然后黄冯朱三人都把目光停留在许用脸上,希图从他那儿找到答案,许用却也是一脸的茫然。 及至近前陈明遇这才对四人拱手叹道:“有劳众位兄弟守候,陈某无能,实是愧对众位兄弟了!”说完不住地叹气。自从举事以来四人还从未见过陈明遇如此丧气,四人不由得心中一紧,见他如此消沉也不好多问只得默默地随他进了大堂。刚进大堂朱集璜就一把拉住?趋问道:“莫非吕贤弟他已经……”未及问完他已经泣不成声了。?趋却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冯知十也急道:“你们倒是说话呀,个个都像个闷葫芦一样要把我们急死啊!” ?趋叹了口气这才开始说道:“我们二千多名兄弟浩浩荡荡地朝马府进发,陈公担心马三他们会从后门逃走,于是快到马府的时候做了如下安排:陈公自己亲领五百名兄弟攻打前门,我领五百名兄弟攻打后门,余下的兄弟每十人一小队将马府团团围住,这样除非他们会飞,否则绝难逃脱!于是大家欣然领命分头朝马府行进,很快我们就按计划各就各位了。正当我领着兄弟准备从后门突进去,突然发现马府的后门竟然开着,我担心有诈,在门口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派了几名身手敏捷的兄弟进去观探,不一会儿他们就神色慌张地退了回来,我忙问情形如何,他们结结巴巴地告诉我――马府内一片焦土,没有一个活人!我大吃一惊急忙率众突入,一瞧之下果如他们所言,无论是亭台楼阁尽皆损毁,四下一片焦黑,瓦砾中四处散落着人的肢体,竟无一具全尸,惨状堪比阎罗地狱啊!看来马府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争斗,我担心前门那边还有战事,让兄弟尽快赶往前门,不想等我们两队相见之时才知道对方的经历也和自己一样!当下我们合兵一处由陈公统一指挥,陈公心悬吕贤弟当即把守在马府外的兄弟也都调了进来,命我们一定要找出吕贤弟的下落,同时搜找马三及马福,绝不能把吕贤弟留在马府之内,于是所有的兄弟都四散开来,纷纷举着火把开始仔细地翻找。第一遍一无所获,第二遍亦是如此直至第三遍陈公这才含泪命众位兄弟撤出马府。” 第一百章 高人断后 ?趋刚说完冯知十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孟原面前,嘴里不住地请孟原原谅他刚才的冒犯,孟原伸手想把他拉起来,冯知十只是跪地不起,直至孟原一连说了三遍无妨这才起身,刚站起来就忙着问道:“老师实为天人,事事所料必中,但不知老师是如何猜到的,学生鲁钝恳请老师详述一二!”说完他再次躬身而拜。 刚开始其余众人还不知就里,都站在一旁观望,直至冯知十说完大家才明白定是孟原所料非虚了,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孟原。 孟原见状知道推脱不了了只得解释道:“事先小弟已经声明过,小弟略通相命,吕贤弟临行前曾和我们道别,我曾细看过他的脸,并非短命之相,之所以能猜中无非是巧合而已!”大家听后仍是满脸疑云,孟原只得接着解释:“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众位兄弟将马府整整细翻了三遍也未找到吕贤弟的一丝一缕,更别说是吕贤弟的某一块肢体了,换句话说事发之时吕贤弟并未在场即便他当时在场也未受到任何的伤害。另外现场也未见马三及马福的肢体,如果我所料非虚的话,现场那些不过是马府的家丁护院而已,真正的紧要人物全都全身而退了,其中也包括了吕贤弟。那么他们带走吕贤弟必有所图,只要吕贤弟还有利用价值他的性命就暂时无忧,所以我这才断言吕贤弟至今无恙,我们唯一要担心的只是吕贤弟的下落而已!”孟原说完众人脸上的疑云这才消了几分。 “那老师又是如何能断言陈公他们此行虽无功而返但却可全身而退的呢?” 孟原轻轻一笑接着解释道:“这更简单了!想那马三是何等精明之人,他见朱兄逃脱了必然会想到陈公会率众夜袭,他自然会想办法应对的,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心思远胜于常人的马福在他身边呢!所以我断定他们必然趁我们还未采取行动之前就已经撤出了马府,只留下一些家丁护院来吸引我们,以便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脱身,就算是我们活捉了其中的一个两个也无法得知马三一伙的下落,只是未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狠毒,为了不泄露处一个字竟未留下一个活口!普通的家丁护院就算占尽了天时地利又怎会是数十倍于自己兼之报仇心切的众位兄弟的对手呢,所以我才有如此一说。”众人听完之后又揣摩了半天这才渐渐明白过来,照目前情况来看孟原的这番解释是最为合理的。 “四门紧闭根本无法出城,他们还能逃到哪儿去呢?”朱集璜止住泪问道,他听了孟原的解释心中的痛楚稍稍轻了点。 “朱兄难道忘了他们本欲何为了吗?” “地道!孟兄是说他们通过地道逃出城去了?” “这我倒不敢妄言,待明日天明一看便知!” “那马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怎会是如此一番景象?”?趋也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究竟他们是如何做到了我不得而知,但我可以断言马府之内另有高人!” “高人?”朱集璜咀嚼着这两个字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对!确是高人!”孟原说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哦,我明白了!孟兄是说那个人?”朱集璜恍然道。 “正是此人!从朱兄表述的情形来看,此人无论心智、能为都超人一等,马三他们逃脱以及马府内的惨状极有可能都是他一手制造的!” “不错!此人却有此能!”朱集璜顿首道完全同意孟原的判断。 “你们就别打哑谜了,那个人到底是谁呀?”冯知十急得大声催问。 “这……”孟原迟疑着,目光却望向了许用。 “望许兄不吝赐教!”冯知十当即转而向许用问道。 “就是出手伤了朱兄的那个人,也就是朱兄所说的一直站在马三身后的那人!”许用见推脱不过了只得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人也非马府之人,而且也是被派驻到马府之内的,只是地位略比马福低一些,甚至可以断言此人和马福是被同一个人派来的,也就是说他们的主人都是同一人!”从随同陈明遇他们进到大堂许用一直都没有开口了,非是他不愿意说话而是他有些气馁。许用自觉聪明过人,在未遇到孟原之前众人大都唯其马首是瞻,孟原出现以后虽是抢了自己不少的风头,但他仍自觉和孟原不相上下,直至这一次他意识到了自己和孟原的差距了,而且相差甚远――孟原早在陈明遇他们离开之后就已经预想到了结果,而且事后证明所料件件俱实!虽然自己在他们回转之后也想见了事情的结局而且间隔不长,但却实有天渊之别,因为若是事情紧要之际事先预想到结局的人就会赢得足够的时间去应对下一步将会发生的事情,后觉醒之人虽然也能预想到结局但已经失却了先机,所谓一招先招招先,这若是两军对垒就凭这一点先机就足以影响整个战局的!自己和孟原的差距虽小但即便穷几一生也无法赶上,更别说是超越了,想到这他一时间心灰意懒所以迟迟未开口说话,直至孟原将话头引到了自己身上这才开口说话。 “对,三哥的观点和小弟不谋而合,小弟也正有此意!” “四弟心智远胜愚兄,愚兄甘拜下风!”许用的话中不无沮丧。 “三哥错了,凭三哥的才智这些事三哥也完全能想到的,只是三哥当时太过于执着其中了。所谓关心则乱,正因为三哥太过关切所以才未能静下心来分析,这才没想到这些的!其实有些事就算能预先料到结局但却无力改变,人世间最为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孟原说完直视许用,目光中坦坦荡荡没有丝毫的造作。许用反复咀嚼着孟原刚才说的那句话,心中不由一颤,尤其是后半句话直至江阴城破许用准备舍身之时才领悟了话中的真谛,也正因为有了这番领悟才助其重返仙界。 许用抬起头来和孟原的目光交接,突然他觉得孟原的目光直沁自己心底,自己心中的那些阴郁他都能看得明明白白,随着孟原的目光直透心底自己的心中突现一阵祥和,身上也有了种说不出的舒泰,先前那种失落和沮丧竟然一扫而光。许用用目光说了声谢谢,孟原也用目光回应了一句,至于孟原为何会有这样的能力对许用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只觉得自己和孟原的心贴得更近了,现在唯一想要做的便是回家将自己的这种感受和荷花、小莲一起分享。 “天色已然不早了,此间事情也暂告一段了,大家都回家歇息吧!”陈明遇满脸的倦容,他听了孟原的分析之后也相信吕九韶无恙,虽是如此毕竟吕九韶下落不###下还是甚为担心,再加上连夜奔袭未果不觉疲惫已极。众人夜袭马府本也以为能有机会一展身手不料却无功而返,现在见陈公情绪不佳只得遵命,留下一部分轮值的兄弟退守堂外之外余下的兄弟也各自回家安歇。 第一百零一章 地道探险 朱集璜知道苦劝无用,堂上之人定然不会回家安歇的了,索性在众位兄弟退出大堂之后就将各人的铺褥尽皆铺好,现在距天亮不过一个时辰而已,哪怕休息片刻也比硬撑要好一些,更何况陈明遇已经两晚都未曾好好休息了。(..tw) 黄毓祺见陈明遇情绪不佳本想开言解劝但想自己心中也是愁云一片又怎能说动陈明遇呢,索性作罢和衣在铺上躺下,余下众人也纷纷默然躺下,朱集璜所受仅是皮外伤并无大碍,依旧悬绳躺下,只有冯知十无论孟原怎么劝执意不和孟原同铺而躺,直等到孟原也和衣躺下了这才紧挨在孟原身边坐下。 也许是自己身心俱劳许用才躺下不久就梦到自己回到了家中,刚进家门他就拉着荷花的手将日间的感受一一细说着,待进得房中就行那夫妻之事,几番**之后正待细吐衷肠突然发现身畔之人竟然变做了小莲,他不由得大吃一惊,自己刚才明明一直拉着荷花未曾放手直至床帏为何此刻却变成了小莲,大惊之下许用竟从梦中醒来,心下暗想难道自己心中牵挂小莲竟比牵挂荷花更盛?许用摇了摇头,他无法回答心中的这个问题,他隐隐地感觉到自从那一晚之后小莲在他心中已经越来越重了,为什么会这样他回答不了,他只知道那一晚在他与小莲水乳交融的时候是那么的刻骨铭心,自己仿佛进到了那幅画中,自己坐在亭中抚琴,而小莲就在身边时而吹箫时而轻舞,总之二人是那么的无间,想那神仙眷侣也过如此吧! 这个梦搅得他心神不宁的,他抬头望向了窗外,东方已经闪现出了一丝曙光,天就快亮了,当他把目光转向孟原之时不由得呆了,孟原和衣躺在铺上,一丝晨光透过窗棂映在他的脸上竟然在他的脑后映出了一圈光环,再加上他平和安详的面庞,俨然是一尊安然入定的卧佛!他会不会是菩萨应身于世点化我等愚蒙之人而来,难怪他有如此能为! 许用正盯着孟原的脸看,孟原突然睁开了双眼,他坐直身子微微一笑轻声道:“三哥早!这么早就醒了,昨夜劳顿三哥因该多睡一会儿的!” 许用注意到孟原的眼中清澈之极让人见了心中也是一片坦荡,当下也轻声道:“我也是刚醒一会儿,四弟昨夜可否安睡?” “多谢三哥关照,小弟但能小憩一会儿就能恢复如常了,倒是三哥目赤颜倦,昨夜似是未得安睡啊!”孟原果如他自己所说脸上丝毫不见倦容,较之昨夜已然神采如故了。 “二位贤弟倒是先醒了,昨夜睡得如何?”黄毓祺也醒了开口问道。 二人刚要回答,其余众人也纷纷醒了,堂上六人相互招呼已毕纷纷起身,朱集璜着人找来物具供大家盥洗,接着又飞身前往天香楼替各位定下了早餐带回堂上,众人饱餐之后围在案前商量今日之行程。首要之行当然是重回马府勘验,于是留下黄毓祺坐镇大堂点齐轮值的兄弟带齐各种器械一行人重返马府。 朱集璜当先引路,他的心中最为急切,若不是吕九韶设计舍命相救非但二人将身陷马府,最为关键的是马府的秘密将无法通知大家,由此将会给江阴的城防带来多大的破坏将是无法估量的,吕九韶不但于自己有救命之恩,于全城的百姓也立下斐然的功绩,因此朱集璜一路疾驰,众人紧随其后进了马府,细算下来朱集璜已是三入马府了。陈明遇先命众兄弟趁亮再次细查了一遍,直到确无吕九韶的任何一点线索之后陈明遇这才死心了。朱集璜纵身上墙很快就确定了昨晚发现的那座楼,陈明遇一声令下,几百名兄弟各施镐锄齐动手不过半个时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就被刨出来了。立刻就有几十名精壮的兄弟自告奋勇愿下去一探究竟却被朱集璜出言制止了,陈明遇知道他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所以吩咐大家听同从他的安排。朱集璜得到了陈明遇的号令立刻从一名兄弟手中接过一只火把从身上掏出千里火将火把点燃之后扔进了洞中,随着火光的照耀,大家发现在洞的一侧每间隔一小段就挖有一个小洞,想是供人攀爬之用的,看来洞还挺深的。火把在空中飞行了一会儿才扑的一声落到了地上,又过了好一会才渐渐熄灭,朱集璜这才说了声可以下了,大家见状也不用他过多解释俱都明白了火把自熄说明洞中并无毒瘴,此行相对安全。 朱集璜又从刚才自告奋勇的兄弟中挑出了六名,着人找来一大盘绳子让这六名兄弟学着他那样将绳子系在自己的腰间,以及七柄短刀让他们别在腰间,随后正容向在场的众人约定――此绳连扯三下说明遇到了紧急情况,众位须将此绳急扯而上!交代完毕向众人一一作别,手擎火把当先而下,另六名兄弟也纷纷对众人作别跟着朱集璜下到了洞中,陈明遇站在洞口含泪向众人道了声保重,然后随其余兄弟一起守在洞口。 朱集璜第一个下到洞底,将手中的火把伸向前方,火把并未立刻熄灭,火苗反倒有些耀动,他心中暗自高兴,火苗耀动说明有风流过要么从洞外流向洞内或是从洞中流出,总之只要有风流过就不会有窒息之嫌。当下等齐了最后一名兄弟,七人一起向洞内进发。 陈明遇守在洞口满脸的牵挂,直等到日头已高底下仍是毫无动静,地上所剩的绳子也已不多了,冯知十几次想请缨下去探望但想到自己下去不仅帮不上什么忙保不齐反倒会添乱这才强行忍住了,许用这回也学着孟原的样子负手站在洞口边上,他知道就算自己在上面急死对于朱集璜他们也是于事无补的,不如索性静候佳音呢! 又过了好一会儿一直将绳子拉在手中的几名兄弟突然觉得一阵颤动从绳子的另一端传了过来,他们立刻将情况报之了陈明遇,众人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近千只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洞口,不久接连三下扯动分明无误地传了上来,那些兄弟知道他们遇到了情况,不待陈明遇吩咐急忙使出全力拉动绳子,很快下去的七个人接连被拖出了洞口,大家立刻将他们围在了当中,只见有三名兄弟面色苍白双眼紧闭不知生死,而且全身冰凉,就连须发眉角都滴着冰冷的水珠,像是在大雪天冻僵了似的,另两名兄弟倒是双眼圆睁,只是目光呆滞而且全身上下也是冰冷一片,而朱集璜被一名兄弟抱在怀中却是面若金纸双眼微闭嘴边还留有丝丝血迹,同去的七人中唯有这名兄弟神智清醒,众人立刻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他却双唇翕动怔怔地说不出话来,显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第一百零二章 异物挡道 “大家别急,让我来问他!”说话的正是孟原,这几日之后大家已将其奉为神人见他出面自然给他腾出一块地方来了。孟原走到他身前蹲下,并起右手食中二指在左手心里划了几下然后伸出左手握住那名兄弟的手说了声“现在安全了,可以把你们刚才所经历的事告诉我们了!”说也奇怪二人的手相握之后那名兄弟很快就镇静了下来,但大家更感兴趣的是他们在洞底究竟遇到了什么至于孟原是如何使其镇静下来的反倒忽略了。 等孟原把手收回来的时候那人已经恢复如常了,他终于开口讲出了他们在洞中的经历:“我的位置就在朱兄身后,这地道虽然可供两人并行但却要躬身而行,一开始我们走得却也顺畅,大约走了半里多路朱兄突然停下了,他口中喊了声奇怪伸手在前面四处摸索,我见状忙问遇到了什么状况,朱兄答道无法前行,像是遇到了一堵墙,难怪朱兄会伸手往前探索。我挤上前来用火把一照,见前方毫无异状,遂伸手过去,却发现前方正如朱兄说的那样有一堵无形的墙挡在了前面,但更为奇怪的是这堵墙竟然有质无形,火把可以轻易地通过而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却无法通过。朱兄又让另外五个兄弟上前一试,结果全都一样,我们七个人商量的半天仍是毫无头绪,不得已决定先上来将情况禀之陈公再作计较了,于是我们后队变前队按原路返回,正在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年轻女子的叹息声,骤听之下我们都被吓了一跳,我们正准备全力逃出去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脚根本不听使唤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缚住了,紧接着洞中一下子亮了起来,我们却都感到一阵彻骨奇寒,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那道无形的墙中出来了,我忽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湿霉味,然后听得朱兄大喊一声“拉绳示警!”,我感觉缚在身上的东西消失了,我赶快按照约定扯了三下绳子,并招呼大家赶紧出洞,但刚要迈腿却发现手脚又不听使唤了,洞里却更加亮了,只听身后扑的一声响,一股混合了血腥味的湿霉味传来了,朱兄喊了声“快闪!”,随后我感觉我被朱兄压在了身下,一阵白光掠过了我们射向了其余的兄弟,最近的三个兄弟立刻倒地不起,另两名兄弟就成了这样,而那白光伤了我们之后就消失了,恰在此时我感觉绳子动了,我赶紧爬起来手脚并用地帮着把这五名兄弟送上来,最后这才抱着朱兄上来了。” 冯知十注意到随着那个兄弟的描述,有几位年长的兄弟面色有异了,直至他说到白光伤人时那几名兄弟已经惶恐不安了,就连陈明遇的面色也为之一变,看来大家以前曾经听闻过类似的经历,他心中也没了主意只得把目光投向孟原,孟原也注意到了众人的变化,他躬身向陈明遇道:“陈公莫非知道此事!”“不甚明了,俱是故老口传而已,并未得以证实!”“愿闻其详!” 陈明遇面色凝重地说道:“据传城中有个富家小姐爱上了一个上京应考的落魄书生,二人相约在某日私奔,当夜小姐如约而至,不想却被书生谋害至死,原来那书生并非真心爱上那个小姐而是看中她的家财,于是假意与其私奔实为夺其随身携带的金银细软。[..tw超多好看小说]那书生害了小姐之后并未将其安葬而是弃之路边就连夜潜逃了。那小姐长得本有几分姿色,被书生弃之路边后竟然被人奸尸,她的尸体及至天明才被人发现告之了官府,官府派人勘验了现场后四处张榜认尸。其父母认领了尸体,痛不欲生将其盛殓下葬,葬身之处就选在了她遇害之处不远。据传她下殓时所穿衣物皆是红色,而故老传言若是死时含有极深的怨恨又身着红衣入殓极有可能会尸变,巧合的是,自那晚之后凡是趁夜赶路途经此处的书生开始频遭不测,他们或暴毙而亡或惊吓过度苦挨几日后也撒手归西,弄得这一带的人都不敢赶夜路了,随着遇害的人数增加大家开始盛传定是那富家小姐心有不岔出来寻人索命了。盛传了大约月余,有一队外地的商贩错过了宿头只得连夜赶路,恰好途经至此,当晚他们也遭遇了不测,但是有人幸存了下来,据幸存者口述当夜他们走至此处困顿难耐就在林中歇脚,几个同伴取出干粮边吃边说着话,而他自己则找了棵树将马拴好,并将马背上的货卸了下来好让马也能休息休息,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阵女子的叹息声,紧接着他身后突然亮了起来,他感觉不对立即躲到了马腹下,他刚躲下就见一阵白光闪过,而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同伴们霎时就沉寂了下来,他心想定是遇到了什么秽物了,于是他一直瘫坐在马腹下,直至天光放亮了才从马腹下爬出来,细一检视同伴们全都死了。由于发生了命案他也未敢逃逸就在原地等待,直至遇到了行人这才拉着行人报了官,由于多次发生这样的命案,官爷也就随便查验了一番又将其拷问了一通后就报了个‘暴毙而亡’就将其放了,案子也就这样了结了。至此‘白光杀人’的传说就在此地盛传开了!当时县太爷曾命人遍访高僧名士试图收服此妖,怎奈所请来的尽是浪得虚名之人非但未能将其收服还到为之枉送了多条性命,县太爷见奈何不了‘她’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弄得城外的众人入夜之后家家大门紧闭,不到万不得已晚间根本不出门,即便是情势所迫出门之后也是远远地就绕开了,直至半年后城中来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施术将其镇压这才安生了下来,因为此事人人闻之色变,又是十多年前的旧事所以知道此事的人都不愿意再提起它,于是本城之中只有年纪稍长之人才知此事的始末,这些就是老夫所知道的,不想她竟移到此间作祟了!”陈明遇说完长叹不已。 孟原听了沉吟一会,满脸的坚决道:“我下去看看!”他刚说完一阵叹服声响起,大家听闻陈明遇的话已知洞底藏有“秽物”,而且大家亲眼见证“她”的威力,此时此刻孟原提出要下去看看足见其胆识过人,大家原先已为他的睿智所倾倒,现在又折服于他的胆识,不由得大家不叹服出声。 关键时候孟原的挺身而出,这份勇气却非他人能及,陈明遇凝视着孟原,只是眼中噙满了泪双唇翕动着说了声“保重!”,心中向他所知道的各种仙佛祷告着,希求孟原能平安回来,因为他深深地知道这就是在当前的情形下他唯一能做的。大家来此之前本是怀着极大的决心和勇气,不想却遇到这种事情,大家大多被眼前的凶险所震慑了,孟原所为能极大地恢复大家的决心和勇气。虽然此行凶险万分,孟原此去很可能就不能生还了,但他还是不能阻止他下去,因为这件事若是不能在今天解决,积压在大家心中的畏惧就会对坚守江阴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而这样的影响是深远而长久,所以他只能饱含深情地对孟原说声“保重”,并希求上苍能够庇佑他。 第一百零三章 挺身而出 许用虽未说话,却也是满脸的牵挂,孟原用目光依次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和许用的目光相接,他轻轻一笑望向众人说道:“众位兄弟的深情孟某铭记于心,有大家的这份牵挂相伴,孟某定能逢凶化吉的,尽情大家恭候佳音!”说完他从一名兄弟手中接过一支火把点着了擎在手中,举起另一只手向众人略一挥动,走到洞口反过身沿着挖有小洞的洞壁缓慢而坚定地下去了。 下去了很久冯知十才才想起一件事,带着哭腔冲着洞口急喊:“师父快下上来,您忘了系上绳子了!”而是孟原的脚步却未停下,仍旧缓慢而坚定地朝洞底而下,冯知十以为孟原没听见提高音量又喊了一遍,可是孟原仍未停下,他竟在洞口边缘瘫坐了下来哭出声来,他这一开头,一阵饮泣之声悄然响起。许用见状朗声对众人说道:“众位兄弟这份深情,许某代四弟谢谢大家了!!”说完他俯下身将冯知十搀起来,续道:“以四弟的才智是不可能忘记这么重要的环节的,只是这绳索须在多人合作的情况下才能发挥其功用,四弟只身一人下去,万一遇到了险情他是不可能有时间去拉动这跟救命绳的!他若是系了绳子下去,众位兄弟的身心定然会被绳子时时牵动着,为了能让大家宽一分心,他才故意不系的!”大家听了许用的解释饮泣之声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盛了,因为先前大家不过感其舍己为人的勇气和过人的胆识,而此刻孟原在这种险情下心中还惦念着众位兄弟,大家均被他的这份体贴和温情所感,许多一直强自控制着的兄弟这下也难以自持了。(..tw好看的小说) “师父进洞去了!”随着冯知十的惊呼,本就不大的洞口霎时间就挤满了脑袋,刚才还有微微火光透出的洞底一下子黑了,孟原走进地道了。许用轻叹一声道:“现在咱们谁都帮不上他了,剩下的就只有乞求老天的保佑了!”许用的话音刚落冯知十扑通一声在洞口跪了下来,紧接着许多兄弟也跟着跪了下来。陈明遇眼中泪花闪动动情道:“大家都是我们中华情深义重的好儿男,这份情义足以感天动地,苍天有知的话定能庇佑孟贤弟平安归来的!”两千多人聚集在一片废墟之上,除了轻微的啜泣声外竟再无别的声音,若非大家自愿否则就算用强也绝难达到这样的效果。 “火光!”不知是谁一声惊呼打破了沉寂,大家惊悸了片刻立刻又围拢在洞口边,陈明遇很想挤进去看个究竟可是洞口周围已经挤满了脑袋,他只能望而兴叹了,转眼发现许用站在一旁满脸的笑意,遂开口问道:“洞底有火光闪现,四弟应该无恙吧?”许用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四弟不仅无恙还有所发现了!”陈明遇哦了一声追问:“有何发现?”许用笑着说了一个字――人!“人?”陈明遇沉吟一会高声道:“莫不是四弟找到吕贤弟了?”许用笑答道:“一会自有分晓!”“你是怎么知道的呢?”许用仍旧是笑答:“猜的!”其实陈明遇比谁都更加希望孟原能平安回来,若能换回孟原的平安,就算要用他的性命作为代价他也在所不惜的,只不过他再次见到许用脸上那种惯有的笑意了,而许用脸上浮起这种笑意就说明他担心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陈明遇如此追问也不过是一种习惯罢了,因为包括他在内的大多人都习惯了用这种方式来获知谜底,在获知了孟原平安之后,他的心思就转到了吕九韶身上,这才问了这许多的问题。 “把绳子垂下来!再下来几个兄弟帮忙!”声音不大,而且从洞中传来听起来怪怪的,可是陈明遇却立刻断定那就是孟原的声音,既然听到了他的声音,就证明他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他让大家垂下绳子并让人下去有什么用意。孟原的声音一传上来立刻引得围在洞口的兄弟们一阵忙乱,两三个兄弟已经顺着洞壁下到了洞中,没挤下去的兄弟赶紧起身去放绳子,未抢着绳子的兄弟就去抢火把点着了照亮,不一会散乱在地上的绳子就顺着洞壁垂了下去,几名什么都没抢着的兄弟只能围着洞口眼看着其他兄弟忙乱。眼见着众兄弟的忙乱陈明遇笑得比谁都开心,因为孟原让人垂下绳子还让人下去帮忙,肯定是有什么重物要搬运上来,依照许用的猜测那个重物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个人,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吕九韶! 洞口再次一阵忙乱,先下去的一名兄弟已经从洞口探出头来了,未等他喘歇片刻,一张张满是焦虑的脸就贴到了他面前,紧接着他就百口莫辩了,显然大家都急于想知道洞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名兄弟的最后一条腿刚拔离了洞口,洞口就再次被人头所遮蔽了,本来还抓在他手中的绳子也被其他人抢了过去。 “人!”“是个人!”“吕九韶!”一声声惊呼在洞口炸响,当“吕九韶”三个字灌进陈明遇的耳朵时,刚才还能克制的他立刻挤上前去,兄弟们见他来了,纷纷退至两旁将洞口空出了一块,陈明遇探头一瞧,只见一个被人用绳子捆在腰际的人正被兄弟们上拉下推地慢慢从洞中升了上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陈明遇终于瞧清那人的脸,那人正是吕九韶,“吕贤弟!”陈明遇激动得大声疾呼,吕九韶却双眼紧闭没有丝毫的反应。 一阵短暂而痛彻的煎熬后,经过大家的合作吕九韶被挪出了地道,可是马府上下一片残烁实在是找不出地方来安置他,突见众人眼前一花,一个人飞身从大家合围的圈子里挤了进来,接着此人已将手中的物件一一摆放在地上。这时众人才瞧清这人竟是?趋,片刻间他已将手中的毛毡被褥等物铺放好了,抱着吕九韶的几名兄弟也不及多说了当下就将吕九韶置于被褥之上,这时?趋才抬起头来解说道:“是许先生让我这样做的,要不然我一个粗人怎会想到这些!”。陈明遇在一旁坚守着,目光更是瞬也不瞬地停在吕九韶脸上,此刻经?趋这一提醒,这才抬头寻找许用。 第一百零四章 地道惊魂 “不妨事的,吕兄的魂魄刚回到体内,觉识还未恢复,静养几日当无大碍的!”众人循声望去竟是孟原,只见他俏立许用身旁站在人圈的外围,吕九韶一露面众人的目光就全被吸引了过去,大家除了许冯二人以及一起下洞的几名兄弟还守在洞口外,其余人等都将陈明遇和吕九韶团团围住了,孟原上来之后见到大家如此热切忙出声安慰众人,对于众人的冷遇丝毫不介意。 大家回身一瞧,孟原虽是面有倦色可是脸上仍挂有笑容,而许用的脸上也泛着笑意。陈明遇连忙起身刚欲开口孟原已抢先道:“二哥乃性情中人,情之所至正该如此,倘若孟某和吕兄易处相信二哥必也是这样的!大家彼此兄弟,太过客套倒见外了!”陈明遇怔怔地说不出话,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孟原全都洞悉了,冯知十满脸关切大声问道:“下面的情形如何?”冯知十话音刚落立刻有许多兄弟围了过来。大家之所以如此关切吕九韶是因为大家急于想知道洞底的情形,再加上陈明遇如此关切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了,而全都忽略了找到吕九韶的孟原,可是孟原丝毫不以为忤,他如此的胸怀再次受到了大家的一阵赞叹。 孟原脸上带着笑意道:“多谢众位兄弟的关怀,孟某已然无恙了!”语毕续道:“我顺着洞壁下到了洞底,洞中的情形果如那位兄弟所说虽然宽敞却需躬身而行,我虽未见过其它的地道却也能想见它们的样子,可是似这般宽阔而低矮的地道却也未曾想到,心中顿时有了个疑问,照说地道本为逃生避难之用,能令人通过即可,为了加快通行速度把巷道加宽加高是非常有效的手段,为达此目的加宽后就得加高,若只行其一是达不到在地道中加速行动的目的的,而这个地道恰恰即宽且矮,马三为什么要这样做令我十分疑惑。初行的几步走得不是很顺畅,走了一段之后渐渐适应了,可我却也未敢加快脚步。”地道内的凶险大家虽未亲见可是听闻先前那名兄弟述说过后大家亦能想见,虽然此刻孟原已然平安而返了,可是随着他口述自己的进程,大家听来还是有几分紧张,两千多人站在马府的废墟上静静地听着孟原复述。 “十余步之后从洞口折进来的光亮就看不见了,只能瞧清自己手中火把照耀得到的前后一小块区域,余下全是漆黑一片,尽管如此我仍是瞪大了双眼直视着前方,生怕突然蹦出个什么东西出来。”许用却知道实情定非如此,孟原之所以将自己说得如此怯懦不过是为了让大家觉得洞中非常的恐怖,好教众人明白刚才进洞的那些兄弟并非懦夫,众人听到孟原这番描述心中果然有了异样的感觉,许用甚至已经看见有几位兄弟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tw[] “黑暗中我只能通过默记自己的步数来估算所走过的距离,差不多走到朱兄他们遇到险情的地方我停了下来,而这一点能从他们刚才所用的那段绳子的长短计算出来,四周在火把的照耀下并未现出什么异常,我试着将火把伸向前方也未见异状,于是我伸出了空着的另一只手,果然摸到了一道无形的墙,这种异事之前我从未遇到过,我又试了一下,火把的确能穿过去,可是拿着火把的手碰到那道墙的时候就被挡住了,真是奇怪之极!我仍不甘心,又上下左右地摸了一遍,这道无形的墙严严实实的竟无半点缝隙,我见无法穿越遂打算返身回来了,就在我转身的时候一阵轻叹声在背后响起,一阵寒意猛地袭来,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紧接着地洞中突然亮了起来,而我的身体也渐渐地不听使唤了,这一切都跟那名兄弟所说的一样!我突发奇想,要是把火把扔过去会发生什么事?于是我使劲转过身,只见那些亮光竟是从悬在地道半空中的某处透出来的,而那些光竟是奇寒无比,照到身上立刻快要冻僵了,当下容不得我再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火把朝那个光亮最为集中的地方扔了过去,就听砰的一声脆响,那声音极像是瓷盘被打碎了!而响声过后,地道中一下子暗了下来,火把静静地躺在原处的地上,幸运的是他没有熄灭,地道中唯一的光亮就源于它了,若是火把灭了我就得摸黑了。想到此我赶紧冲过去将火把拾起,火把的旁边有个已经碎了的小瓶,那声脆响应该就是它被打破时发出的了。到了此刻我才发现我竟然穿透了那道无形的墙,而那彻骨的奇寒也随之消失了。突然一个声音在地道中响起‘你是何人,为何能破了我的法术?’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手里的火把差点就滑落了下来。地道中的回音很大,这使得我无法确知那声音发自何处,只能听出似乎是从我身前发出来的,于是我举着火把惊魂未定地朝前走了几步,发现远处似乎有个人半倚在地道壁上。”此刻太阳已经老高了,虽然还不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可是已经能领略到酷暑的炎热了,现场却有许多兄弟不停地挥手擦汗,可是这并非太阳的功劳,而是孟原所复述的故事所引起的,事情虽然已经发生了,可是现在听来仍令人背脊发凉。 “我还想走近点瞧个究竟,可是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快回答我的问题!’我又被吓了一跳,但是这回我已确定声音就是发自那个半倚着的‘人’了。既然他能说话就证明他非是什么异类。念及此,我鼓起勇气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那人的面孔依稀可辨了,‘吕九韶!’我惊呼出声,我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吕兄。当下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往前走了几步,这下我确定他就是吕兄本人,只是他紧闭双目似是受了伤,于是我俯下身伸出手想查看他的伤势,不料他再次出声让我回答他的问题,由于我确知了他的身份心中放松了警诫加之距离太近,我被吓得跌坐在地上,火把也脱手而落,所幸滚了几下并未熄灭,我赶紧爬起来将之拾起紧攥在手中回到吕兄身侧。我伸手在吕兄额前摸了一下,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仍是让我回答他的问题,由于有了刚才的经历我没有被吓到,这时我确信那个声音分明是个女子的声音。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亲眼见过扶乩,如果有的话就能想见吕兄当时的情形了,当时的吕兄极似有个人躲进了他的身体里,从而控制了他。我正为此发愁,吕兄突然抬起双臂死命地掐着我的脖子,我没有丝毫的准备,而吕兄更是把我当作了他的仇敌,掐住我脖子的手越扣越紧,我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了,火光映着吕兄的脸,我发现吕兄的脸毫无生气,而且整个过程中吕兄的双眼一直是闭着的,就在我的觉识快要失去的时候一道红光自我的眉心闪出,吕兄一下子瘫了下来,她喘着气问我一连串的问题,我喘息了一会调匀了呼吸反问她为什么会强占着吕兄的身体,而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零五章 误入魔道 “她喘息了一会道出了原委,她本是一个修炼了近千年的狐仙,多年前就在她修炼的密林之内她目睹了书生残害小姐的全过程,只是当时她并不知情,而且她自持是个炼家不便干预尘事,所以未加制止,及至那小姐被人残害又被人奸尸,当她听闻了小姐的故事后为之哀怜不已,竟至尘心大起,遂决定替小姐讨个公道。于是她幻作一个美人略施小术找到了藏身于妓院中正风流快活的书生,并谎称她是书生的正妻,由于不满书生纳妾和书生吵了起来,后来终于想通了特来请书生原谅她,跟她回家重续前缘。妓院本是销金窟,他从小姐处骗来的细软已被其挥霍大半,现在见她幻化的美人穿戴不俗贪心大起,而且书生本是个浪荡人物他见她娇美异常淫心也是大炽,贪心大起已足以乱了心性再加上这淫心大炽书生当即毫不犹豫地也冒认是她的相公,也不细想天下竟有这等美事!于是书生跟着她离开了妓院出了城,一起来到她幻化出来的大宅院中,他刚进了宅院院中的童仆婢侍无比对其恭敬有加,院中的亭台楼阁水榭雨轩无不精美妙曼,书生当即被这眼前的幻境所惑,当她二人进了内宅之后他更是被内宅中的种种陈设迷得眼睛都快鼓出来了,可是片刻之后他竟又搂着她向她求欢,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厚颜无耻之人,心中充满了厌恶,她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便撤了幻境,幻作小姐死后的样子质问其为何要这样残害与她,书生见深宅美院瞬间变成了他对小姐施暴的密林已经惊骇不已,再见到她幻化出来的被书生亲手扼死又被人奸尸的小姐,书生竟吓得屎尿齐流当场就骇死了,她本想让其多受点折磨的不想让他死得如此痛快,这样的死法倒真的便宜他了,依此看来一个人还是别做恶的好。当晚她将书生火化,施术将书生的骨灰埋在小姐的墓室之中,已了小姐未竟的心愿,可是就在她悼念小姐让其能安息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非但令众多人为之丧命,更是完全毁了她千年的精修!” 众人围在孟原身边全都凝神倾听,大家公认许孟二人的才智远胜常人,所以每每许孟二人在开口讲述的时候大家觉得这是个极好学习的机会,就算仅能从中学到些皮毛也自感受用无穷了,尤其是现在这件事又如此吸引人,因此自孟原开口之后大家围在马府的废墟上静静地聆听这他的复述,两千多人聚在一处竟无一点杂声。 “我听到此处大致猜到了随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我问她是不是在悼念小姐的过程中受到了途经此处的某人骚扰,而你在不堪其扰后将其制死?她听后惊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没回答她,只说‘别人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死啊,你如此行事定会入了魔道的!’她听后更是连连追问我怎会知道她的详情,我简述了我的推想之后,她沉默了一会又接着讲了的当晚的详情!”孟原续道:“她正在悼念小姐,当时心中想的全是小姐的事,面相也就自然现成了小姐的样子,由于过于投入林中有人进来她竟没有察觉到,直至那人前来搭讪她才猛地觉醒。她回身一瞧从衣着来看似是个读书人,只是她从未想到如此深夜还会有人现身于此不由得愣在当场,那人见她没有闪避更加地放肆了,他先是用些淫辞秽语挑逗继而竟走至她身前对其猥亵,她心中正爱怜小姐的苦命,突然间遇到这样的丑事,而且这个人恰巧也是个读书人,她心中未平的怒恚竟全都转移到了此人身上,怒火使其尘心大炽,一时间她竟难以自持,盛怒之下她施术吸干了此人的精血,等理智渐复时巨祸已经闯下,而最为可惜的是她并未就此悬崖勒马反是破罐破摔,由于吸入了凡人的精血,她的修为竟为此增长了不少,比之精修所得进展要神速得多。因此当晚后每至夜中就幻作美妇在这片林中等待,每每遇到途经此处的士子、商贩、走卒就主动上前勾引,而一旦他们被她所惑她就施术吸干了他们的精血,用于增加她的修为,于是很多人都命丧于此,而随着她所害的人不断地增多,身上的罪孽也越来越重,等她发现自己已经身堕魔道时她已无力自拔了。” “直至多年前,林中来了一个老道,当晚她打算故伎重施,却被老道大喝了一声‘孽障,千年的精修来之不易,稍遇劫难就甘心弃之,并随之坠入魔道,贫道念你千年修为得之不易不忍令你形神俱灭,所幸入魔不深倘有悔意贫道愿助你回归正道,不知你意如何?’能得这样的高人相助正是她所期盼的,她当即表示了悔意,愿意在老道的相助下回归正道,于是老道施术将其狐身用三昧真火化去,将其魂魄集于一个净瓶之中保存,并告诫她这些人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死,她虽然身堕魔道不久但是由于她的杀戮过重唯有化去她的肉身,留下魂魄边精修边忏悔之前的过失,十二年后有一场善缘将至,如果机缘巧合她能有幸助得一个眉间能发出红光之人她就能藉此回到正道,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就还需等上百年。因为她没有了形体修炼起来将会非常的困难,于是老道特意传了她一套心法,并对她详细剖讲了其中的关窍,令她获益匪浅,老道待她学成之后就打算离开了,她连忙问老道的去向,他告之曰此番出巡是为寻访他追踪了多年的同门师弟而来,途经此地辨明了她堕入魔障的缘由特来点化于她,说完老道将内装她的魂魄的净瓶施法植入地下三尺,随后老道又淳淳教导了一番就离开了,自那晚后她每天依法而为,十二年来寒暑不间,直至日前她正在依法修炼之时突然有个人现身在她面前,要知道她的肉身已被老道化去,而且魂魄亦被老道收于一个净瓶且深埋地中,能令自己的本相让她觉识到的,若非功力非凡是不可能实现的,那人告诉她老道让她等了十二年的善缘来了,让她放心随他同去。当年老道告诉她这番话时并无其他人在场,所以那人说出这番话后便对其深信不疑,任由那人将装有她魂魄的净瓶从土中取出置于此地,并告诉她将会有一伙人去伤害那个眉间会发出红光之人,为了保护眉间会发出红光之人遂让她坚守此地。一连两天都没有任何异状,到了昨天夜里突然涌进了许多人,她刚想施术制住那些人就见先前一人正是将她带到此处的那人,他上前来告诉她这些都是他派去保护眉间会发红光之人的,等他们走了之后再到洞中来的就是坏人,如果他们来了尽管施术就是了,当最后一人过去了之后那人又回到她的面前,告之曰因为她无形无质行动起来不方便,他特地为她找了一个可供她使用的‘躯体’,说完那人不待她同意就施法将她的魂魄强行注入了一个人的躯体。” 第一百零六章 终有所依 “这种‘附体’的法术她并未学过,而且据说这并非正道所为,因此她有了些疑惑,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连忙解释,由于这帮人非常凶残为达目的根本不择手段,因此非常时刻只好才用非常手段了,那人解释完留下一句‘能否走上正道就全凭你自己的表现了!’说完他就走了。听了那人的解释虽是还有几分疑虑可是他临走的那句话对狐女来说非常地有效,当下她收起了疑虑全力准备抗击坏人的到来。之前她并未有过附体的经验,虽说那人的心智已被控制,可是心中的意念仍很强烈,所以要控制那个人的躯体并不十分顺畅,她适应了半天也还不太顺畅,就在她继续磨合这个躯体时洞中有了响动,她没想到那些坏人来了,她来不及继续磨合她的躯体,立刻动用她目前为止能动用的法术造了一个结界堵在坑洞的中间,由于她不能很好地操纵这个躯体,仅靠无形无质的魂魄无法操控那些有性质的物体,因此她只能利用洞中的湿气施用水系的法术,她将这些湿气集中到一起将之附在结界上结成了一个冰心阵,这样一来只要是触动了结界附在结界上的冰心阵就会发动,以达到阻止我们这些坏人进入的目的,只要我们不懂破阵之法她只须藏身于结界中守住这个结界,任我们多少人下来都包管有来无回。朱兄他们到了地洞中触动了结界,因此就受到了附在结界上的冰心阵的攻击而有所伤亡。” “孟兄将火把扔过去正是破解那冰心阵的方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破阵的方法当世恐难有几人了!”戚勋猜到了为什么孟原能全身而退的原因。 “全是瞎蒙的!那是兄弟情急之下的莽撞行为,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破了狐女的阵法,现在回想起来倒有些后怕,若是没能破阵定然会身陷其中的,那会是种什么状况实在是难以想象!”孟原一脸谦逊地答道。 “四弟就算未能破了这个冰心阵,也必能收服这个狐女后带着吕兄安全而返的!”许用却微笑着插言道。 孟原听后旋即点头微笑,戚勋却是片刻之后才明白过来也面带笑意说了声:“许兄说得对!”因为他们都知道孟原的眉间能发出红光,而狐女要找的正是他,所以一旦狐女有所发现了,就算孟原受到了伤害,只要不致命必定会被狐女所救,同样也能平安而返了。 “你们这些聪明人就打哑谜了,我们这些糊涂人心中已有一大堆疑问了,就别让我们再枉费心血了!”冯知十当即又抗议了。 孟原述说到这许戚徐三人已经猜到了那白光和奇寒的缘由以及后面的进程,只是有些细节尚不得而知,而场上的大部分人还不知情,因此孟原只好接着说:“我无意中破了狐女的冰心阵,由于这个阵法依托于结界,因此狐女所设的结界也随着阵法被破了,而守在结界中的狐女也因此受了伤,再加上她本身就难以驾驭吕兄的身体,因此才会发生后来的这一幕。.tw[]当时我心中也有疑惑于是我问狐女,以她当时的修为在林中吸人精血似乎用不着结阵害人吧,那传说中的‘白光杀人’是怎么回事,狐女告之曰那是那个人借用了了她的恶名造下的一件事端――那人早就听闻了这一带有此传闻,于是故意带了商队途经此地,并坚持在林中露宿,而他自己找了藉口远远地逃开了,直至天明这才折返回来,将他的伙伴们的钱财劫掠一空之后才编纂出来一套鬼话来骗人,以掩盖自己借刀杀人后趁火打劫的真像!”众人听到此处这才明白所谓‘白光杀人’的真像,而地洞所见的‘白光杀人’不过是巧合而已。 “我又问她,依你的作风那个人应该也未得善终吧,她轻叹一声应了声是,这回她抢着问我关于我眉间会发出红光的事,关于这一点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因此我也无法解说,她见我回答得甚是诚恳也就未再追问了,而且到了此刻她也想明白了她自己是被别人利用了,她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立刻出言致歉,我告之曰‘就算当时你发现了他的企图也无力阻止他,因为仅凭你这无形之体是绝难阻止得了的,何况依此看来那人的功力远胜于你,他之所以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目的。’她听后才稍稍心安,我又问她要怎样将她的魂魄抽离吕兄的身体从而使吕兄恢复自己的觉识,她回答说据她所知被附体的人只消别人的魂魄一离体就可恢复了,也就是说只消她的魂魄离体后吕兄就可无恙了,她说到这停了一下,我知道她在担心她赖以‘容身’的净瓶被我打碎了,而她一旦离开吕兄的身体将变成一个游魂无处安生了,我可以体会到她的苦楚,也不想见她千年的修行就这样废了,于是我问她是不是只消是瓶子就能盛下她的魂魄,她答道自从十二年前老道将其收进那个净瓶之中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它,先前被那人施法强行注进吕兄的体内此刻想要离开吕兄的身体该是不难,只是离体后能否重新聚合尚不得而知,而且换了瓶子能否容身她并没有把握。可是到了现在这一步也只能试试了,于是我从怀中掏出那个第一次去马府拜访时马三送的装茶叶的瓷瓶,我将瓶塞打开将其中的茶悉数抖了出来,地道中立刻飘满了茶香,只是这个瓷瓶比之那个净瓶要小得多,能否盛得下狐女的魂魄我不禁有些担心。狐女却说成与不成都是天意了,自己之前虽是持戒修真,可是临近证道时却功亏一篑犯下了太多的罪孽,假若此番离体后回不到瓶中了,说明我的杀戮太重已经天理难容了,即便是成了一个游魂也是罪有应得,说完她就发功离开了吕兄的身体,她的魂魄在瓶口盘旋了一会最终全都进到了瓷瓶中,而由于狐女的离体,吕兄也失去了支撑,软软地倒在了地上,由于孟某太过文弱实在是无法将吕兄撑出地道,所以这才央求兄弟们下来帮忙,后面的情形大家都知道了,孟某就不?嗦了。” “吕兄何时能醒啊?”这声音极度悲切而无力,大家听后尽皆动容,大家循声望去发问者竟是朱集璜。昨夜正是由于吕九韶极其逼真的出演,不但令朱集璜信以为真更是骗得了马三的信任,朱集璜才得以逃生,也正是因为此马府的秘密才得以败露,才使得马府一夜之间被夷为一片废墟了。当吕九韶掩护自己成功逃脱后,朱集璜心中就满是愧疚,依照吕九韶所说的表现,很难相信他会临阵变节,可是当时自己居然深信不疑,更为令自己无法原谅的是,自己竟然举刀刺进了吕九韶的身体,虽然自己杀人的经验并不丰富,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当时所刺的部位绝对是致命伤,而当吕九韶被大家从地道中抬出来以后,他身边就围满了兄弟,因为经过昨夜之后吕九韶已被众位兄弟视作了真正的英雄。 第一百零七章 恢复神智 天刚放亮陈明遇就召集众人找寻吕九韶的下落,可是大家几乎将马府翻遍了也没有吕九韶的下落,好容易依照朱集璜的记忆找到了地道的入口,他自己奋不顾身当下下去探询,可是不曾想竟遇到了狐女设下的冰心阵,连同朱集璜自己一共七名兄弟下洞,可是当他们被拉出地道的时候有三人被冻僵到现在也为复原,而另两名兄弟虽然活了下来,只是受到了过度惊吓神智还未恢复,而他自己因为感觉到了危险临身,情急之下立刻将身子扑倒躲过了冰心阵发动之后的致命一击,而那名被他压在身下的兄弟几乎没有受伤,现在仍然守候在他的身旁,而他经过了这半日的日晒已经渐渐醒转了,当他醒后那名兄弟立刻将找到吕九韶的喜讯告诉了他,于是他挣扎着来到吕九韶身边,恰好孟原刚刚讲述完,他就开口问了自己甚至是大家都最为关心的问题。(..tw好看的小说) 孟原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了看日头,随后满脸笑意看着朱集璜说道:“请大家放心,再过得半个时辰,吕兄定然会醒的!”冯知十还在迷惑,吕九韶的复苏究竟和时辰有什么关联,徐守质微微一笑道:“仕琦兄,现在日头已经极高,马上就快到午时了!”可他刚说到这就被冯知十打断了,他不解道:“午时到了,为什么吕兄就能醒过来?”冯知十这样打断别人的话已是常事,大家也已习惯了,徐守质仍是笑道:“仕琦兄应该知道处决人犯的时辰吧!”“午时三刻,妇孺皆知呀!”冯知十奇道,旋即他明白了过来恍然道:“午时三刻是一天之中阳气最旺的时刻,届时有了天时相助加上吕兄自身的人和,所以师父才断言吕兄能趁这个时机醒来!”许孟戚徐四人都未说话,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朱集璜听后面色大缓,陈明遇的脸上更是浮上了笑意,因为有了许孟戚徐四位城中才智高绝的聪明人的担保,吕九韶肯定会按他们所说的那样准时醒来的。 朱集璜起身找了一根断了的檩子**地中,初时大家还未明白他的用意,可是见许孟戚徐朱五人的眼睛紧盯着檩子的影子大家才明白了过来,于是千多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了檩子越来越短的影子上了,檩子的影子在众人的注视下越来越短终于缩成了一点,又过了片刻檩子又渐渐长出了尾巴,随着尾巴越长越长,躺着地铺中的吕九韶的手指轻微地动了几下,围在他身侧的兄弟立刻将这个喜讯传递给了大家,消息传递到每一个人之时,吕九韶的双眼已经微微睁开了,于是众人又聚拢到他身边来。.tw[] 在众人热切期盼下,吕九韶的双眼终于睁开了,他茫然地看了看大家,极力想回忆起之前所发生的一切,片刻之后他想起了什么,从嘴角中挤出一句:“大家都来陪我了?”朱集璜听得他能开口说话了积压在心底的担忧一扫而空,再也控制不住了,抱着吕九韶哽咽道:“吕兄,咱俩虽不是兄弟,但朱某发誓从今往后决不会撇下吕兄一人苟活!”他的话语虽然哽咽难辨可是大家都能感受得到他心中的那份坚决。 “我还活着!”吕九韶从人缝中感受到了阳光的耀眼微微皱了皱双眉,看到这情形他已能断定自己尚在人世,他感受到了另一股灼热的目光,他抬眼一瞧见是陈明遇,他立刻想坐起身来,陈明遇明白他的用意,心痛地说道:“快些躺下,别说那么多话,身子才刚刚复原!”陈明遇的关切听来也令人感动不已。 “我已经好多了!让众位兄弟如此牵挂,吕某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啊!”说完他又想起来,冯知十上前一把将他按住急道:“有话躺着说不是一样,吕兄舍命才让江阴躲过一劫,吕兄已成了众位兄弟心目中的英雄,能一睹英雄的风采大家已经倍感荣幸,能亲耳听到英雄的教诲我们更是兴奋地找不着北了,所以吕兄就这样躺着述说你的英雄事迹我们已经非常知足了!”许孟等人已都看出他急于想知道昨晚发生的详情,只是吕九韶身子不适,他才没有缠着吕九韶细说了,可是他越是极力克制脸上的表情却已分明将他的心意完全暴露了出来。 虽然相处不长,吕九韶对他的性格却已有所解了,因此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那我就躺着把我所知道的事述说一遍吧!”他刚说到这,就被冯知十激动得打断了,他立刻满怀歉意地笑了笑,吕九韶却报以微微一笑道:“其实吕某只知道其中的一段。”说完他看着满脸迷惑的冯知十续道:“我将朱兄奋力抛至半空后顿觉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只是我心中惦念着朱兄,于是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抬头望向朱兄,见到朱兄躲过了暗箭飞身出了墙外,我知道凭朱兄的能为定能将马府的密谋公诸于众了,于是心里一松就晕了过去。”朱集璜听到这眼中涌出了点点泪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吕九韶伤得有多重,他在伤重之余心中仍然惦念着自己的安危以及能否将马府的秘密透露出来,可见他是条多好的汉子,而当时自己竟对他起了疑心并拔刀刺伤了他,现在回想起昨夜吕九韶胸口鲜血狂喷的情形仿佛他自己的胸口也被人狠狠地戳了一刀,自己的满腔热血也正从这个伤口狂喷而出。 吕九韶看懂了朱集璜的心意,伸出一只手无力地握住朱集璜的手说道:“能为咱们的大业献上一点微力吕某这身皮肉就算烂在此处也是值得的!若没有朱兄的真情演绎哪能骗得了马三上当,骗不了马三又怎么能将探听到的这些秘密告之大家呢?当时就算咱们二人角色互易,吕某也绝不会手下留情的!何况现在吕某已经无恙了,朱兄又何必自责呢!”话虽如此可是朱集璜心中仍是放不下,若果真易境而处,吕九韶定然不会向自己这般出手狠绝,而且吕九韶反过来开导自己愈发地显得他人格高尚,自己也愈发地敬重于他了。 第一百零八章 邪术加身 吕九韶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朱集璜被自己握着的手背,接着说道:“随着一阵冰凉从胸口直透心底,那种寒冷之前我从未遇到过,我立刻恢复了知觉,我想睁眼瞧瞧自己究竟置身何处,却发现眼皮竟像是重逾千斤双眼无法睁开,我又抬手想摸摸胸口有什么东西,双手竟也不听使唤,继而发现全身都无法使唤上,于是我放声大喊却连一点声音都未发出来,这下我心里发虚了,我想我应该是死了吧!就在这时我听见有人说话,‘先生的灵药果是灵验无比,本来已经死硬了的这人一经先生施药他竟活了过来,只是这人好像恢复了部分的觉识了,这对于先生施术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只听另一个人说道:‘这人意念太强,即使换魂成功了也无法保证能完全驱策得动,何况现在时间紧迫来不及换魂了,只能再利用一下那个狐狸了!’‘都怪我不听先生的告诫中了这小子的诡计,让另外一人得以逃脱,以至于现在到现在不得不放弃这个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基地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了,你快招呼你手下那群废物进洞来,贫道要施术了!’‘是!这个基地若是留给他们那些莽汉倒是帮了他们不小的忙,绝不能让他们捡这一个现成的便宜!’‘这个自然,贫道自由计较!’‘有了先生加盟我们若有神助,一切全都倚仗先生神威,只不知先生要用什么法宝破坏这个基地呀?’‘难道你还不放心贫道吗?’‘岂敢,岂敢!我只是好奇而已,还望先生成全!’‘哼,血蚕蛊!’‘血蚕蛊!取这么好听的名字,威力自是惊人!即如此,就不打扰先生了!’” “那人说完一阵脚步声由近及远响起,只是这脚步声听起来也和他们的说话声一样有回音,莫非他们是在一个空间不大的地方?自己能听见他们的对话以及脚步声,再从他们对话的内容来判断自己似乎没死,可是自己没死为什么全身上下除了耳朵正常外余下的部位全都不听使唤了呢?我正在想着这些问题,就听那自称贫道的人说道:‘真不知道师父看中这人什么了,竟然肯和这种人合作了,若不是他,这个辛辛苦苦才建立起来的基地何至于就这样放弃了呢!’他说完,低声叨念了些什么又道:‘委屈仙家了!’接着一个女声道:‘一连安静了两天,我还以为没事了呢!’‘仙家一身好本事,若不用在最为关键之处,怎显得出仙家的本事!先前我跟你提过的那个眉间会发出红光的那个人已经安全通过这里了,不过此刻他正被人追杀,而追杀他的那些坏人绝对不肯善罢甘休,凭他们的本事很快定能查到这里的,我们先追上去保护他,仙家就留在这里阻止那些坏人,若是将他们杀了或是他们一连几天都没来,仙家就可自行追来,让那个眉间会发出红光之人了结了仙家的这段孽缘,好令仙家早得正果!’‘可是我空有一身本事,苦于没有躯体,恐怕阻止不了那些坏人,再说了,就算我将他们全杀了,净瓶还在此处,我还是无法挪动半步呀!’‘这一点仙家倒是无须多虑,贫道已经替仙家找了一个躯体,只是仓促间只找了一件男衣,无法将仙家的妙曼身姿展现出来,还请仙家委屈委屈了!’‘你是要让我附体在一个男人身上?也罢,只消能修得正果倒也无妨!’” “道士说完换了一副口气说道:‘还有件麻烦事要告诉仙家,这件男衣魂魄并未离体,所以一旦仙家附体之后可能会受到轻微的抵抗!’‘那岂不是成了强行附体了,这似乎是修道的禁忌呀!’‘事情紧急,一切只得从权了,只消是为了捍卫正道,即便是所为稍稍有违天理也无大碍的!’‘可是注魂一向是被视作大忌,而且被注魂之人多半并非自愿,他自身的魂魄也怕是被别人施术制住了,而施术制住生人魂魄也被视为正道的禁忌,这样一来就连违两项禁忌,恐为天理不容了,还望先生细细思量!’‘原来仙家竟有如此多的顾虑,难怪精修了千年尚未证道,这次违禁实属迫不得已,上苍知道仙家的苦衷定会原谅仙家的!’他说完口中又低声念了什么,只听那女声一声惊呼后,立刻就有什么东西从我的头顶徐徐钻了进来。(..tw好看的小说)(..tw无弹窗广告)一阵剧痛立刻从头顶处传来,紧接着眉心、咽喉、胸口、肚脐、下身以及会阴处都传来阵阵剧痛,随着剧痛的加剧,我感到身上这七处各有什么东西缓缓钻了进来,而这些东西每进来一分我自己的意识就随之少了一分,我心底蓦的升起一个念头,这些从我身体各处钻进来的东西莫非就是人们常说的魂魄,而这一过程难道这就是刚才那人说的强行附体,而我就是那件所谓的男衣――那个自称贫道找来给提供给那个女人使用的躯体!一定是这样,只有这样解释才能将所有的谜团全都解开,我要被人附体了,身体各处的剧痛对我来说尚且能忍受,可是一旦被人附体后自己的身体将被别人支配了,而她定会利用我的身体做些我不愿做的事,想到此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袭上心头。我要反抗,绝不能让他们得逞,虽然我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可是意念却不受其影响,于是我按照师父所授的练功的心法那样运用自己的意念与正在往我身体里钻的东西抗衡。这一招果然起了作用,进入我身体的东西的速度明显地放慢了,我又坚持了一会了它们竟开始渐渐离开了我的身体,但是所付出的代价却是身体各处的剧痛比之刚才又加深了。虽是如此我却一直坚持着,那个道士似乎看出了异状,我听他走到我的脑袋前低声念了些什么紧着脑门上一凉,就在这一瞬间我与之抗衡着的意念像是全都落到了空处,刚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那些东西倏地全都钻进了我的体内。”吕九韶所述之事虽已发生过了,但是其所历之艰所受之苦是大家难以想象的,此刻虽是日头正盛但是当大家听到吕九韶被强行附体时仍有不少兄弟惊恐不已,甚至已有人的后襟已被冷汗浸透。 第一百零九章 高人手段 “那些东西一进到我的体内我仅有一点点觉识也都没有了,但我不甘就此成为别人的‘衣服’,因此仍是全力想把它们挤出去,可惜我力不从心,渐渐地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我分不清究竟是被别人附体了还是已经死了!感受不到自己躯体的存在,可是却偏偏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这种滋味实在是用言语难以表达了。[..tw超多好看小说]在这黑暗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种此生难忘的痛再次从七个不同的部位传来,虽然剧痛难忍我却狂喜不已,因为我已经感觉到了那些东西正渐渐地离开了我的身体,一阵煎熬之后不属于我身体内的最后一丝东西也完全脱离了,我的身体却软软地顺着什么东西滑倒了,终于我不再是别人的衣服了!我顾不上身体的剧痛想站起来,但是身躯仍然无法支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强忍着不安想开口说话,竟连口舌都无法控制,难道自己真的是死了?这时我听到了有人说话,这人的声音却相当的熟悉,而说话时有很重的回音,听来和我失去觉识前所在的应是同一个地方。又听他大喊让其他兄弟下来帮忙我立刻断定这人就是孟兄,知道有自己的兄弟在身边,我的心立刻就踏实,尤其是遇到了孟兄我的心更加的踏实了!”众人听到这纷纷把目光投向孟原,因为关于这一点大家都有同感。(..tw好看的小说) “后来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我被大家抬出了地道,躺在了?趋兄弟特地为我准备的地铺上,只是我的肢体还是不听使唤,渐渐地我感觉到阳光刺眼了,而且身体越来越热,再到后来我就醒了,本想说几句大话的,只是身体刚受控身体还不太灵活,只说了句‘大家都下来陪我了?’”吕九韶说完躺在地铺上已大笑出声,大家初时还担心他的身子,特别是陈朱二人尤较众人更盛,后来见其越说精神越足,现下竟能大笑出声看来应是恢复了,大家这才随之放声大笑起来,积压在众人心间的阴霾也随着这笑声一扫而空了。 吕九韶笑罢慢慢地坐起身来充孟原一抱拳,道:“多亏了孟兄援手,否则吕某此刻仍是别人的衣服呢!”经他这一提醒,立刻就有许多的赞扬的目光瞟向了孟原,孟原轻轻一笑答道:“此事全凭吕兄福泽深厚,孟某不过是略尽绵力而已!”“孟兄过谦了!吕某刚才在地铺上躺着,虽未完全清醒可是神智却是清醒了,孟兄刚才所述之事我已全部知悉了,于是我将之与自己亲历之事两相印证,细想之下尚有许多细节想不通,还要向孟兄请教!”吕九韶仍是抱拳坐于地铺上。 “吕兄是想知道那道士对你做了什么以及其后的种种细节吧?”孟原笑问道。“跟孟兄这样的聪明人对话真是省心啊!”吕九韶笑着答道言语间满是钦佩。 孟原从怀中掏出一阵符?并小心地将其展开道:“就是这道符制住了吕兄的抵抗,使吕兄蒙屈了。而那狐女离开吕兄的身体后,吕兄未能及时醒转也是受其所制。从地道中吕兄听到的话语来推知,对吕兄施用这道符的那个自称贫道之人应该就是出手伤了朱兄的那个人,也就是我所说的隐匿于马府之内的高人,他在马三还未上当前此人已经出言提醒马三了,由此可见此人心思相当的缜密,有着千年道行的狐女亦被其花言所骗巧言所惑同样也证明此人才智之高!而从这道符来看此人还会使用邪术,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日我们初探马府之所以马三迟迟未现身的原因就在于他当时正忙于会见的一位重要客人,而这位客人不是别人就是这个道士,今后若是再遇到此人不但要小心防范还要尽量避免和他正面冲突,以免多伤无辜!至于另一个人就是马三本人,他二人有何密谋此刻尚不得知,从他们的对话中可知他们原打算将江阴作为一个基地从事某种秘密的试验,他们手中掌握了一种杀伤力极其惊人的凶器――血蚕蛊,一旦秘密泄露或是试验失败他们就会毁了这个基地,必要时会连同整个江阴一齐毁了!天幸二位英雄舍命将探知的秘密带了回来,让他们的阴谋得以泄露,从而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使他们不得不提前行动,于是才有了这座废墟,而仅仅半天前这里还是城西的一座大宅院。以他们这样的手笔所做之事必是惊天动地的,仅靠马三及其他的几十名心腹想要有此成就想来亦非易事,所以我断言城中必定还有他们的同伴,既然他们能将地道挖到城外,那么在城中另挖一条岔路也是轻而易举的,只是以咱们现有的资料尚无法确定这名同伴的身份,不过此人无论地位和身家都不会逊于马三,所以综合所有的因素来看我们所面对的绝非一般的汉奸走狗,而是一个怀有重大阴谋的团伙!虽是如此,只要咱大家团结一心,任他如何的奸佞狡诈咱们照样能识破他们的阴谋诡计!”众人听了孟原的解释心中的疑惑尽消,同时亦被其过人的睿智和胆识所折服。 久违了的笑意终于重新回到了陈明遇的面上,他挺胸而立大声道:“众位兄弟,狐狸是狡猾多疑的,可是任它狡猾多疑仍逃不脱经验丰富的猎人的追捕,我们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群极像狐狸的对手,但是在我们中间不但有多位才智卓绝的智囊,更有舍命为民的勇士,还有众多甘为自己的信念抛头颅洒热血的好儿男,有了这样一个团队咱们还担心什么呢!”陈明遇适时的鼓动立刻将现场的气氛调动了起来。 陈明遇感受着现场的热烈,自己也是欣喜不已,就在他的目光停留在马府的废墟上时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这一幕恰好被许孟二人看见,二人相视一笑,许用面带微笑道:“二哥是在担心那几名兄弟以及如何处置这块场地吧?”陈明遇听后拈须笑道:“是啊!不仅如此,老夫还替他们担心呢,担心他们那边没有咱们这样的能人,没有像样的对手显不出咱们的能耐来!”说罢放声大笑,众人从未见过他如此玩笑,显见他兴致高极,而他高昂的兴致也影响了众人,场面再度热烈起来。 第一百一十章 千人盛宴 等大家稍稍安静了下来,许用接过话头说道:“受伤的兄弟非一般的汤药能够救治,这就得靠咱们这边的能人兼异人出面了!”说完他笑吟吟地看着孟原,孟原微微一笑道:“难得二哥也有这般兴致!”说罢分开人群走到那两名受伤的兄弟面前,二人还是先前那副模样,孟原俯下身并起右手食中二指在左手的手心划了几下,嘴里轻念着什么,念完之后提起左手将掌心贴在其中一人的额头,口中又轻念了些什么,随后提起左掌在他头顶轻拍了三下,只听那名兄弟闷哼了一声,从胸中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圆睁的双眼动了一下,呆滞的目光也渐渐地恢复了神采,又过了一会儿才悠悠地回过神来了。孟原依法施为,另一名兄弟也清醒了过来。孟原起身走至另三名兄弟面前,他们眉梢发脚的水珠已经干透了,虽经午间日头的照耀,他们的身体仍未回暖,孟原挨个依法施为,可是一轮下来却不见任何效果,他仍未放弃,又试了一遍这三人仍是毫无反应,这才满脸痛惜地站了起来。 陈明遇见状走过来拍了拍孟原的肩说道:“别太难过了,大家都知道兄弟你已经尽力了,这笔账咱们一定会讨要回来的!这三名兄弟虽然不是战死沙场,但同样值得我们大家敬仰!”说完他叹了口气又道:“这三名好兄弟在此罹难,不如就将他们安葬于此,也好让大家有个追思之处!有认识他们的兄弟,劳烦你们通知他们的家人,让他们见上最后一面,我陈明遇让当面向他们致歉,我更要感谢他们养育了这样的好孩子!”陈明遇说完,立刻就有几名兄弟含泪而去了。(..tw无弹窗广告) 场上沉寂了片刻,陈明遇沉声道:“血债一定要血偿的,我们早晚会抓到马三这帮坏蛋,亲自为他们雪恨的!”说完他顿了一下又道:“马府这么大一块大方若是就此而搁置岂不是太浪费了,不若将其改为一个大校场,以后有个大事小情兄弟们也好有个地方聚在此间,免得每每都让众位兄弟委曲在那县衙的堂前!”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众人的积极响应,他的这个提议和许孟二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陈明遇感受到了众人的热情提高音量朗声道:“将此地辟为校场我们可以将其当作训练场,众位兄弟大都没有经过正规训练,而那些清狗都是杀戮成性的畜牲,凭咱们现在这样的装备和水平与之对垒极有可能要吃大亏,所以我们急需要一块场地来提高众位兄弟的实战能力,现在马三已经为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个条件我们能不好好利用吗?有了这块场地今后兄弟们听到钟声就不必担心挤不进来参加不了行动了,这样即便是清狗夜里偷袭我们集结于此也能从容应对了。”陈明看了看众人高涨的热情又道:“兄弟们虽然有了校场,但大都是些庄稼把式难以和清狗匹敌,因此我们还需要一个教头,现在老夫宣布任命?观海?贤弟为总教头,负责众位兄弟的日常训练!” 在一片叫好声中陈明遇和?观海二人被兄弟们合力抱起,高高地抛向空中,落下又抛被起,接着轮到了许孟朱吕四人,六个人此起彼落,此时午时已过,正是夏日中最热的时刻,可是那**辣的太阳怎及得上场上涌动着的热烈! 大家尽情地宣泄着自己的热情,随后大家将这份热情投入到了校场的建设当中,只见人人掳胳挽袖奋勇争先,手中有家伙的就用家伙,没有家伙的就徒手劳作,当真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啊,不过才一个多时辰马府的废墟已经被平整成了一块空地,众人又牵来骡马给骡马上套上石碾将地面压实,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江阴城西少了一座豪华的府邸,但同时却多了一块平整的校场,校场两边分列斧钺刀叉枪盔剑戟各种兵械及护具,正中央铺着一块猩红的毛毡。 陈明遇趁着大家建设校场的时候,亲自拜见了三位罹难兄弟的家人,并陪同他们到校场东侧兄弟们为这三名罹难的兄弟新建的墓冢前拜祭,他们的家人见自己的亲人能有这样一个极好的归宿,纷纷强忍丧亲之痛向陈明遇表示自己的支持和理解,之后陈明遇又着人将他们送回家。安顿好了他们陈明遇领着许孟等人站在红毡正中,众位兄弟整整齐齐地分列红毡四周。自举事以来虽然屡有战事,但是没有哪次交战前列有如此整齐的队列,大家相互对视着,每个兄弟从对方脸上看到的都是骄傲和自豪。 陈明遇环视了一圈,当即深情地宣布――即日起集结地就设在这里,大家听到示警的钟声或是接到集结的命令都在此集中!此外,有了这个校场,大家在此架设锅灶即可解决众位兄弟吃饭的问题。消息已经宣布兄弟们立刻欢声雷动地着手准备去了,当晚江阴城第一次的千人宴就在这里诞生了。这顿饭既不爽口也不美味,却是兄弟们吃得最为开心的一顿饭。多年后几位屠城之后的幸存者忆起当年的情形,大家最先想起来的就是这顿千人宴。 饭后陈明遇等人拜别了众位兄弟,他们刚回到大堂还未落座,一名兄弟进来禀报清狗马步兵千余从郡城出发,目标极有可能就是江阴,陈明遇肃容道:“兄弟辛苦了,若有情况烦劳兄弟再报!”来人应了一声躬身而退。黄毓祺急得来回走动却是毫无计较,陈明遇却温言道:“现下天色夜晚,清狗就算长于夜战但其劳师以远正是兵家大忌,想来当夜不会来犯的,大哥尽可放心!” “二哥分析得挺有道理,我也这样认为!”许用怕黄毓祺担心立刻说出了自己的观点,黄毓祺听后这才安静了下来,可惜刚轻松了片刻又有兄弟来报降寇王良率水军五百从水路朝江阴进发,这一回就连陈明遇也面现忧色,他抬眼望向许孟二人,许用赶紧躬身献言道:“二位哥哥莫要惊慌,清狗虽是水陆同时进犯但我们只要应对有方实不足为虑的!其一,水陆两途路途不一,实难同时抵达,我们实可趁其先到者立足未稳之际集中所有力量予以打击;其二,清狗的兵力远未及我们,我们就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对后到的清狗围而歼之,况且现在我们对清狗的底细知道的清清楚楚,而通过我们这几天的整饬断了清狗的眼线,可以说清狗根本不知道我们的现状,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更何况我们这边有季氏兄弟这样的悍将以及常氏兄弟超人的水功,水陆皆有应对,可以说我们的优势十分明显,只要我们将我们的优势发挥出来这一小股清狗实不足虑!” 第一百一十一章 特殊感觉 “对!三弟分析得对极了!”陈明遇立时喜笑颜开,擎起一面令旗交由朱集璜,命其传令季氏兄弟和常氏兄弟各调两千名兄弟驻守北门做好攻击准备随时听候调命,其余三门巡守各加一倍遇有情况随时来报! 过了半个时辰有兄弟来报:“清狗兵至利港西石桥以东后停滞不前似是要在此安营!” “再探!” 直至最后一名兄弟进来报之曰“清狗已在此处安营扎寨!”黄毓祺等人才放下心来。 朱集璜虽是有伤在身但却心系军情不过一个时辰已调度妥当奉旗回来复命了,孟原待朱集璜复命之后立刻将其拉至一边低声询问了几句,孟原每问一句朱集璜就点一下头,孟原显是事先已经猜到了结果,随后许孟二人对视了一眼,许用轻轻点了点头再次躬身道:“我等举事尊二哥为首,但我等实非寻常草寇,凡事需依令而行,所谓军无令不行,该当令行而行令止则止,尤其要注意赏罚分明!”陈明遇听完已知许用寓意何在当即颌首道:“三弟、四弟一番苦心陈某怎会不知,陈某自今以后定当公公正正决不辜负了二位贤弟!”陈明遇语毕许孟二人立时屈膝跪言:“多谢陈公成全!”黄毓祺见状惊问:“何事若此?”陈明遇微微一笑道:“二位贤弟担心老夫处事不公,故此进言提醒,我已言明绝不姑息,恭请大哥一道监督!”“如此甚好!”四人俱是坦言而笑。 “陈公一连两日未得安睡,今夜就由我等代劳,请陈公回府好好安歇一夜如何?”朱集璜担心陈明遇的身体谏言道。 “朱贤弟好意老夫心领,但值此当口老夫怎可推却呢?”陈明遇摆手道。 “朱兄所言极是,二哥身为事主岂可操劳过度,况且二哥连夜未归家人定然惦念,今夜想来无事不若趁机机会回家好好休息一夜顺便安顿一下家人,过了今夜即便是二哥惦念家人恐已难以抽身了!”许用言毕堂上众人尽皆附和,陈明遇见推辞不过这才起身告别众人,临行仍嘱咐众人但有所变即刻告之。 “长夜漫漫我们一起苦守太过辛苦,不若我们也学其余兄弟那样分值此夜如何?”陈明遇走后许用提议道,大家听后纷纷点头同意,许用征得大家同意接着说道:“现在已近二更,我们就以四更天为界,我和四弟值上半夜,大哥、朱兄和冯兄值下半夜大家以为如何?”三人听后均点头同意了,当下朱冯二人抢着把地铺铺好,招呼黄毓祺睡下。 许孟二人待众人睡下后双双蹑脚走到堂外并排在堂前石阶上坐下,孟原开口道:“三哥定是想知道日间我是如何令那名兄弟安静下来的,又是如何救治朱兄他们的?”他不待许用回答就接着说道:“其实之前我仅仅只是略通岐黄而已,就连较为常见的症候都无法应付更何况似他们那样,但说来也怪就在那一瞬间脑中灵光乍现也就会了。” 许用轻轻笑了笑眼望远方道:“自从在明伦堂前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就一直有一种感觉,总觉得我们很早很早就认识了,而且相知甚深,想来你我上一辈子不是兄弟就是挚友!”说完他仔细地回味着他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最后他的思绪停留在了那个他们一家三口同时做的奇梦之中。后来接近城破之时二人再次谈起了这个梦,许用这才知道当日同做奇梦的人不是三个而是四个,直到最后许用在火光中再次看到了这一段梦境这才幡然醒悟,终于明白了这一世轮回的意义所在! 孟原也没有回答,因为他也有这样的感觉,随着两人朝夕相处这种感觉竟然越来越强烈了,当他在许用家中见到那幅奇画时就觉得非常地亲切,似乎画中的那个地方自己常去,当他见到了荷花之后更是觉得自己曾不止一次地在那里见到过这一对眷侣。随后不久他做了一个梦,梦中再次见到了许用和荷花,天亮之后他才知道许用一家三口也做了一个同样的梦,自己和这一家人一定有着莫大的关系,这个梦一定暗示了许多东西,只是自己一时无法领悟而已!想到这他不禁有几分欣喜,义父离世之前他从自称是自己大哥的连义那里学得了一套心法,虽然那套心法自己已能默背无虞了,但仍有几处关窍无法贯通,饶是如此自己已从中获益匪浅了,若能全然领悟说不定会有更大的妙处。巧的是就在今天他们探洞上来之后其中的一处关窍自己突然间明白了过来,于是才有了后来结印救人之事,能够救治助人固然值得欣喜,但他觉得那种顿悟更让他兴奋不已,因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事实在是太多了,而自己能从中领悟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若是自己时常能像今天这样对隐藏在那些奇事中的暗示有所领悟的话,兴许就能尽早揭开应验在自己身上的奇事。 二人就这样坐着想着自己的心事,直至朱集璜走出堂外如约请二人进去休息了这才惊觉,就连挂在天边的月牙何时消失了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黄朱二人也先后出来邀他们进去休息,五人互道了声辛苦,许孟二人走至堂内和衣躺下,黄冯朱三人也学着他二人坐在了堂前的石阶上。 “今天事情太多竟然忘了几件很重要的事情!”冯知十睡眼迷离地自言道。 “若不是什么特别紧要之事天明即做也为时不晚!”黄毓祺打着哈欠,毕竟年岁不饶人了,连日的辛劳让他一直未曾好好休息过。 “今天早上,朱兄你们在洞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师父又是如何将你们唤醒的呀?”言毕冯知十把头转向朱集璜。 朱集璜轻声答道:“不瞒冯兄,从刚才躺下我就一直在琢磨着这事儿,但我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直没有理出个头绪来!” “没关系的,朱贤弟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出来咱们合计合计,咱们三个虽说没有三弟、四弟那样的能为但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还赛过一个诸葛亮’呢,难道咱们三人连臭皮匠都不如?”黄毓祺也来了兴趣立刻凑趣道。 “那我就想到啥就说啥了!” “说吧说吧,我们都好好听着呢!”冯知十也来了兴趣一时间睡意全无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莽然离城 “多年的夜盗让我练就了一种感觉,当有危险即将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我就会特别的难受,那种感觉实在是难以言表,但却特别的灵,当时我还是谋个团伙中的一员,当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我还以为病了所以临时取消了以此行动,等到天明突然听闻凡事昨夜参与其间的伙计全部落网,于是我干脆脱离了那个团伙参与了另一个团伙,随后不久我再一次有了那种感觉因此我放弃了当夜的行动,结果和上次一样凡是参与的伙伴又一一被捕,自此以后我就开始特别留意这种感觉,每次只要有了这种感觉我就找借口不参与果然屡试不爽,索性我当起了独脚盗,几年来我一直依靠这种感觉躲过了一次次的追捕,一次次的幸运之后我心中开始渐渐地不安了于是我改变了自己的初衷,从单纯的不劳而获改为了劫富济贫,也许正是自己的这种改变才使得这种离奇的感觉一直相伴,所以时至今日朱某也未曾有过任何的案底!”朱集璜说到这不由得感叹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今天当我下到洞底的时候心中蓦的有了那种感觉,当时我就想返身上来了,但如果那样做的话实是太辜负陈公及众位兄弟的厚望了,所以我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最后我们实在是无法穿过那道无形的墙,就在我们准备返身时心中那种不可名状的难受到了极点,同时洞中也出现了异状,凭以前的经验我知道一定会有什么事发生,我回头看了一下身后,除了感到一阵彻骨的奇寒之外什么也没看到,我突然想起眼前的情况很像以前的一个伙伴讲述过的他亲历的某种邪术,记得他说过用鲜血可破,情急之下我只好咬破自己的舌头,含血喷向身后的奇寒但是没有丝毫的效果,那种奇寒却越来越近了,我知道已经无法抵御了于是我合身扑倒在我身后的那名兄弟身上。”朱集璜说到这儿被打断了,冯知十插口赞道:“朱兄义薄云天,冯某钦佩之至!” 朱集璜拱手道:“让冯兄见笑了,其实我当时倒是没有考虑太多,我们七人即为先锋即便是要死也要留下一点线索给其他的兄弟,好教他们有所防范免得再有损伤,所以能保住一个算一个,只要能在见到兄弟们之前保住一口气将消息告之众位,我们也算是有了个交代才好安心上路而已!” “朱兄过谦了,这件事无论于公还是于私都令人称道!若是和朱兄互换一下,我定然会将自己身后的那名小弟抓过来当作自己的肉盾呢!”冯知十说完刚想放声大笑猛然想起许孟二人正在堂上休息只好捂着嘴偷笑不已,他那模样令人忍俊不住黄朱二人也跟着掩口而笑。 笑了一阵冯知十又问后来的情形,朱集璜接着说道:“当时只觉得身子一轻惶惶然飘到了某个地方,四周白茫茫一片却阴寒之极,无论我如何努力实在是辨不清方向,就在我彷徨无助几近冻僵之时一阵金光透了进来,身上立时就感到了一阵暖意,随着金光渐盛四周的景物也渐渐清晰了,直至我看清了孟兄的脸,我动了动手脚这才确信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至于孟兄是如何将我们唤醒的,朱某直到现在也未想明白,我当时只见孟兄用右手指在自己的左手心上划了几下然后抬起左手在另两名兄弟的脑门上拍了几下,他们也就先后醒转了!”说完他看了看二人,岂料二人也是一脸的茫然。 果然冯知十开口说道:“其实我们看到的情形也和朱兄所见一样,我师父定是一个得道的高僧托世的,他的能为就算我长了三个脑袋从现在开始没日没夜地学也定然赶不上的!” “看来我们三人还真是赶不上臭皮匠了!”黄毓祺听后也戏谑道,说完三人又捂嘴而笑。 玩笑过后三人都沉寂了下来,心中一直想着冯知十的那句玩笑恍然间东方已现鱼肚白了,忽听一声炮响,听声音似是从北门方向传来的,三人正在迟疑间又是三声炮响,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六目相对尽皆愕然! 三人在堂外毫无主意直至许孟二人走出了大堂三人忙用眼光提问,孟原却叹了口气道:“他毕竟还是去了!”许用也叹了口气安慰道:“四弟须当明白,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我已经尽力他却执意如此,想来他命中有此一劫啊!”“三哥说得对,小弟真是过于执着了!” “师父、师伯,大清早的你们说什么偈语呀,听你们的意思似是知道北边因何发炮的,恭请师父快快揭晓吧!”冯知十急得有些语无伦次了,黄毓祺也是满面愁容。 “莫不是和季氏兄弟有关!”朱集璜猛然间想到了昨夜他传令回来之后孟原详细询问了季世美受令之后的反应,此刻的炮声正是从北门传来,而昨夜镇守北门的恰恰就有季世美在内。许孟二人听后却都微微颌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二人的脸上隐约闪现出几分惋惜。 “何以见得呢?”冯知十连声催问,朱集璜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黄冯二人却听得满头雾水,朱集璜却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嘴里轻呼了一声“糟了”转身想有所举动,转身之后才发现许孟二人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身后,他刚一拱手还未等他开口许用已经抢先说话了:“请朱兄少安毋躁,一切当与大局为重,朱兄若是飞身而去,待会儿陈公坐堂何人来传令呢?要知道有些事就算能预料到结局但却无力改变的!”说完他一直看着朱集璜目光极是复杂。 朱集璜听后也只得长叹一声作罢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就算自己飞身而去未必能劝得动季世美,即如此又何必做那无用功呢,倒不如留在此间一会儿短兵相接时听候陈公的调遣更有些作用,冯知十还打算问个明白朱集璜却先道:“等陈公来了,一切自有分晓!” 顿时堂前几人就沉寂了下来,不多时一名兄弟来报曰:“季世美自封为打狗先锋,领着数百名兄弟饱餐一顿之后,放了三声礼炮开了北门望清狗昨夜驻地直驰而去了!”黄朱二人听后大惊失色,另三人中唯有朱集璜轻轻摇了摇头就再无别的动作,显然他们早就已经料知了此事。黄冯二人对视一眼皆无计较只得连连叹气不已。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另荐贤人 此刻天已大亮,又到了轮值的时辰,换岗的兄弟都在悄声议论着什么,不用猜都知道定是和那炮声有关。和众位兄弟一样,陈明遇刚到堂前就大声地询问炮声一事,此刻距约定的时辰尚有一段时间,显见陈明遇也是被炮声惊动而提早起身的,不用问陈明遇对此事也是毫不知情,黄毓祺急忙轻声将刚才获知的情况做了汇报。 “岂有此理!我等又不是山贼草寇怎可如此恣意妄为!”陈明遇气得须发皆张,就连袍袖也跟着无风自动,众人从未见到过陈明遇如此动怒俱皆不知该如何劝慰,许孟二人却知道陈明遇心中的惋惜实是多过气恼,因为他知道季世美此行必定凶多吉少了。陈明遇蓦的心中一动,终于明白了许孟二人昨夜的良苦用心,他抬眼看了看二人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许用见状上前躬身道:“二哥请息怒!事已至此唯有亡羊补牢了,免有更多的兄弟为之不测,另外此风不刹恐以后令禁难行了!”“二位贤弟的用心老夫算是明白了,可惜……”陈明遇叹息不已。孟原也躬身道:“试问谁人无过,况世美所为实与陈公无关!当务之急须当尽早安排应对之策!”“对!咱们堂上详谈!”陈明遇正容道,言毕当先进了县衙大堂,余下众人随后跟进。 “二位贤弟有何应对良策,老夫洗耳恭听!”陈明遇站在公案后拱手对许孟二人问道。(..tw好看的小说) “军行无帅,进退无所禀承,此为兵家大忌,现下交战在即须当物色几名人物为将,将兄弟们分为几部交由各将统领!军无令不行,我们的令旗虽有五面之多但战事一起恐不够用须当再造令箭十支,以后但凡有军情各将需手持陈公所发的令旗或是令箭才能调动各部,若是没有令旗、令箭任谁也无法调动一人!此两件事须当尽快否则迟则生变!”许用也未谦让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知道这两点意见孟原也一定想到了。 “这令箭倒是容易,但这一将难求呀!”陈明遇说完眉头紧锁。 “我和四弟尽皆文生出谋划策尚可,至于将才人选唯有陈公费心了!”许用知道自己及孟原虽是聪明过人而且略通兵法,但仅限于纸上谈兵而从未用及实战,秦望山一战大获全胜一来他们及时获知了清军的动向提早做了详尽的安排,清军却一无所知,二来双方兵力相差悬殊,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这才侥幸全歼了清军,若是真刀真枪的领兵对阵终非儿戏,自己二人实难胜任因而先对陈明遇言明了。 “我倒是有一个人选!”黄毓祺接口道。 “但说无妨!”陈明遇大声说道。 “日前那徽商程璧前来捐银,迎送之中无意中听他说起一人,此人原是程璧请来的护院,长得人才出众膂力过人,据传能力敌四五十人,而且对于武事一道颇为精熟,请回家中之后调配有度,家中至此从未遭劫遇盗,只因他是个回人请至家中无奈回汉实难融洽,不得已厚银遣之现闲赋家中,陈公若是有兴不妨着人请之!” “若果真如此,老夫当亲自恭请!”陈明遇刚说完有人呈上了日前赶制的五面大旗和令旗,陈明遇一一接过大喜道:“真是想啥来啥,既然天意如此我老夫就自作主张了!”说完他当即宣布:“让所有的兄弟今日午时正在校场上集中,老夫有重要举措要告之众位兄弟!”言毕他拉起黄毓祺的手说道:“万民好选一将难求啊!此为大事你我二人同走一遭如何?” “与陈公亲赴同往,老夫荣幸之至!”黄毓祺把着陈明遇的手道,“只是……” “大哥就放心吧,此间有三弟、四弟在此坐镇些许小事他们足以应对了,即便是清狗立时来犯也定叫它有去无回!”陈明遇笑着解除了黄毓祺的顾虑,随后又交代了几句拉起黄毓祺一同走出了大堂。 黄陈二人一走堂上众人立刻就忙开了,孟原刚替朱集璜换了药朱集璜就飞身离开了大堂之身去通知散落在四乡的义民,随后许孟冯三人一同讨论了令箭的样式定下来之后交由匠人赶制,之后三人又亲赴校场亲自安排所有细节,他们都知道陈明遇打算在此拜将,而拜将一事关乎重大,所以三人没有丝毫的懈怠,直至午时已过才一切就绪,三人又赶回堂上与众人会齐,三人前脚刚进大堂朱集璜也随后飘身而至,此时芒种刚过虽不算太热但四人忙活了大半天俱都口渴难耐纷纷着人找水,四人一阵狂饮之后这才分述了各人的行动,四人的话还未讲完堂外已是一片纷扰似是陈黄二人已回,果然不久陈明遇当先一人进了大堂,紧随其后的却不是黄毓祺而是一个大家都不认识的文士。 陈明遇刚进来就笑着对众人说道:“这位仁兄可了不得,别看他年纪轻轻但找遍整个江阴绝难找出一个比他官位更高的人了!戚贤弟快将你的荣耀和众位兄弟们分享分享!” “让陈公及众位义士见笑了!小可姓戚,单名一个勋字,字伯平,本是青?人氏,有幸得中本朝崇祯八年二榜一甲三名,因此得入翰林曾至中书舍人,但因官场黑暗,人人都忙着结党营私勾心斗角根本不顾民间疾苦,自己不屑于此等人为伍因此混迹其间处处受制实难为人,索性辞官回家整日里与一帮情趣相投的友人投身于山水间倒也逍遥快活,怎奈北方战事吃紧,我大好山河已有半壁落入了异族之手,遂又起了舍身报国之志,年前听闻福王在南京监国于是欣然前往,有幸被弘光帝拜为文渊阁大学士,本以为找到了一个能施展自己才华的舞台,岂料南朝更比北朝混沌!福王不过仓卒偏安,唐、桂二王并且流离窜迹,已不复成其为国,但那福王既已称帝就应励精图治岂料他却不务政事整天沉溺于酒色,致使阉党余孽专权而真正的忠臣义士却没有地方施展,政事已然荒废必然波及到了军务――福王继位之日史可法史大人曾上疏建议福王更立重臣开府镇之,并深感良臣未尽国用,然福王弗听,竟以本朝无勋臣入阁为由重用凤阳总督马士英,并听信士英所言将四藩之首各封侯伯,虽命史大人督师扬州以节制诸藩但所谓‘机不遥制’,以至于四藩各拥重兵,愈尊贵自恣,渐不可制矣!于后不久史大人又以京师无兵戎卫为由打算拥兵驻守,但马士英竟然对福王谏言让史大人经营于外而自己安顿于内,这样将能听命而相能辅佐,将相和合天下可安,昏能的福王竟然不顾群臣和城中诸生的强烈反对欣然受之,史大人无奈之下只得挥师扬州,听得此信后不由心灰意懒无奈之下再次辞官归家。日前听闻江阴有所举动,恰好同乡邵康公也在江阴遂趁夜来访,不料四门紧闭直至日前城门打开才得以入内,今日正与其商讨时局得遇陈公和黄书吏来访,待陈公表明来意之后邵康公欣然愿往,只因他已有家室暂时脱不开身少时安顿之后随后即至,倒是小可左近无事先随两位前来拜谒众位仁人志士!”说完他向堂上众人一一躬身作揖。 第一百一十四章 登台点将 “不敢当!不敢当!戚兄客气了,我等此举不过是顺应民意而为,比之戚兄舍身为国之义可谓失之千里了!”许孟二人同时伸手把住戚兄的膀臂异口同声道。(..tw好看的小说) “二位仁兄莫不是……”戚兄有些迟疑,眼前二人虽是同行同语且都是形俊神丰之人,但二人的样貌却不似亲兄弟,二人却为何如此心领神会呢? 陈明遇见状哈哈一笑道:“这二位不是亲兄弟,但却胜似亲兄弟,二人的才智均远胜与我等,到现在为止江阴所发生的大事小情大多出自二人,若是没有他们二人江阴日前已被那常州府派来的三百郡兵洗掠了!” “用计火攻清狗于秦望山下致使常州府三百多郡兵无一生还,此件人人传诵的伟业竟是二位仁兄的杰作!真是失敬,失敬了!”戚勋满脸的叹服边说着又要躬身施礼,许孟二人又是同时把臂制止了他,同时口中言道:“戚兄过誉了!我兄弟二人仅会纸上谈兵而已,若没有其他兄弟人人奋勇将会是另一种结局了!” “二位不仅才智绝伦还谦虚若此,赞为人中龙凤实不为过啊!要知道若没有二位的计谋,仅凭这些大多未经正规训练的兄弟想要和装备精良而且士气正盛的清狗正面交锋也许能将其击溃,但若想全歼则事比登天而且兄弟们也必将付出几倍的代价,若真是这样众位兄弟的士气必然会受到极大的打击,以后若是再有战事也必会受到影响!”戚勋正容道。 “看来三弟、四弟遇到了一位知音了!而且这位知音的才智并不在二位之下啊,我等愚蒙当时获胜之后只知道庆贺一番,一直都未考虑过失利之后的影响,若不是戚贤弟今日提起恐怕等到我们全都作古了也不会有人想到此节的!”陈明遇大笑着说道。 “你们就别相互吹捧了,时辰快到了,还是办正是要紧!”黄毓祺出言提醒道,随后将堂上众人一一向戚勋做了介绍,正说着天香楼的伙计又来送餐了,陈明遇谢过伙计之后拉着戚勋之手邀其共进午餐,餐毕陈明遇同邀众人都到校场上集合,一干人等向校场进发,而冯知十最为好奇,一路上拉着戚勋的手问东问西,而戚勋也一一作答。 众人赶到校场的时候,众位兄弟已经在场上集结完毕了,原先马府大门的地方搭起了一个高台,台上铺着一块猩红的地毯,正中央放着一张公案,公案的一侧放着一个令壶,里边装有刚刚才赶制出来的十支令箭,另一侧放着一个小旗架,五支仿祖制的令旗插在其中,正中间放着一个架子,一柄弯背金刀擎在其上,另有文房四宝放在其右侧,公案背后是一张太师椅,上面也铺了红毡。 陈黄二人对视了一眼满脸的嘉许,显是对许孟冯三人的布置相当满意,陈明遇抬头看了看天知道约定的时辰已到,当下肃容敛衽跨步上了高台,端坐在太师椅上,黄毓祺等人也随后上了高台分列陈明遇左右,陈明遇当下朗声道:“我等举事已有几日,但我等因何举事一直未有机会向众兄弟言明,今天老夫就借此机会向大家做个交代,以便大家心中有个念想,即使将来葬身于此也叫后人知道我等并非一般暴徒草寇!大家参与其间据老夫臆断不过有三,首先的根本就在于剃发,要知道“身体发肤受诸父母”我们平素都小心备至呵护有加,但现在清狗竟然叫嚣“留发不留头”,剃发事虽小但有辱名节,我堂堂中华好儿郎曾可为了区区一纸号令的恐吓就将自己的满腔热血给荒废了呢?其二、保家。清狗每到一处稍有不从即屠城洗寨,此事并非老夫杜撰,大家中间定有从北边为避兵祸的亲朋大家详加盘问定可知之,我们大家都已决定“头可断,发决不可剃”,此举必然引得清狗血腥镇压,届时必然血流成河家破人亡,即如此不若拿起兵械与之一战也胜似坐以待毙,即便身死也不愧于先祖。其三、复国。自从大汉天子统一了中华之后,我们就一直以汉人自居,无论是朱明也好还是赵宋也罢,虽然朝代不同但他们毕竟也都是汉室的延续,无非是朝代更迭罢了,其间曾有鞑靼人统治了我们近百年,这是我们的耻辱!想那清狗本是边外放牧游猎之族,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怎么甘心让外族人再次统治我们呢?就凭这三点我们就应该拿起武器把那些清狗赶出关外重建我们幸福的家园!”陈明遇刚说到这儿台下一片欢声雷动,人人脸上都闪现着激动。 陈明遇举手示意大家安静,但过了很久大家才渐渐安静下来,他接着说道:“自举事以来承蒙众位兄弟抬爱推陈某为首,但陈某自度才干不足凡事未敢擅专,幸得身边几位兄弟辅佐幸未辜负众位盛意!举事之后我们就成了一个整体,兄弟们人数众多数目何止千万若没有统一的号令,大家就会调度失灵成了一盘散沙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力量,既然众位推陈某为首那老夫就行驶一下权利,有几项重要的任命要委以几位德才兼备的好兄弟,以便能更加有效地将众位兄弟组织起来把大家拧成一股绳发挥出最大的力量!”陈明遇说完目光在离台较近的兄弟脸上逐一扫过,正容道:“上一次与清狗的较量中我们大获全胜,固然与有我们对应得当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有关,但也不可否认清狗此次落败实是过于轻敌所致,而此次清狗卷土重来兵力比之上回何止增加了一倍,我们再想像上回那样大获全胜简直是事比登天了,所以我们此次一定要小心应对才行,但我们之中大都不通武事于军务一道更是混沌,当务之急我们急需几位精通兵书战事的兄弟来领导大家再次痛击这帮来犯的清狗!鉴于此老夫宣布几项任命:任命?观海?贤弟为驱虏左将军,邵康公邵兄为驱虏右将军,若有战事二位将军冲锋陷阵杀敌于前,平时指导众位兄弟演练刀枪剑戟以提高兄弟们的战事能力;任命章经世、王华为司库大使分管粮饷,将库中的钱米纷纷造册统管以备一时之需,他们二位是我们的后勤保障;任命朱集璜为传令官,负责通传号令;任命黄毓祺、许用、孟原、戚勋、冯知十为参谋,负责制订作战计划以及详尽的各部部署和调派;而老夫则负责将参谋团制订出来的计划或是相关调遣命令下达给各位相关人等,而所有的调派任务都需有令旗亦或令箭为信,否则即便是将军亲临现场也无权调动任何一位兄弟。”言毕台下顿时沸腾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据理辩言 陈明遇等大家安静下来之后,接着说道:“此次任命全凭老夫独专,现行的架构都是暂时的,所有的任命也是暂定的随时可能有变化或是补充,一旦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就会有所调整,比如将军的下面可以另设若干名副将,为了军情还可以增设将领。由于老夫平时绝少和众位兄弟往来所以老夫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对每一位兄弟都非常了解,这就难免会有偏颇,有可能很有才干的兄弟却隐没其间而不被人知,所以从现在开始老夫决定广开言路,欢迎众位兄弟引荐、推荐有能为的兄弟,包括自荐,比如力大的可以前去冲锋,有智谋的可以参与参谋团等等不一而足,甚至是大家找到了比老夫更为适合的人选老夫甘愿让贤!总之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为早日实现我们的大愿奉献自己的全部!”说完陈明遇大手一挥台下本已激昂的场面更加的火爆。 陈明遇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只要大家同心协力一定能再次击溃清狗的这次仅进攻,但大家千万不能沾沾自喜,要知道这一次清狗再败必然会加倍反攻,而且可能会更加疯狂,江阴不过是个小城,举全城之众也不过十万之数,然而我们要应付的可能是我们的二倍、三倍甚至是十数倍于我们的清狗,从长远来看我们无论从人员还是物资这两方面都没有任何的优势可言,因此我们要做好艰苦对抗的准备!江阴虽小但我们若是能开个好头得到其它地方的积极响应,那抗清的队伍将会不断地壮大,若果真如此我们的大业有成,否则的话到了最后关头我们很有可能会功亏一篑!虽是如此但我想,无论我们此举成与败我们在场的每一位兄弟都曾为自己的理想献上了自己的一片真心,哪怕最终我们还是失败了,但我们虽败犹荣!”陈明遇说完台下又是一片热烈的掌声。(..tw) “我有一事不明想请陈公指教!”众人都在热切地讨论者当前的行事突有一人分开众人挤倒前排躬身问道。 陈明遇虽有准备但也不防即可就有人当面提问,稍坐迟疑当即说道:“大家俱是一家,兄弟有甚不明但说无妨!” “好!陈公果然心胸坦荡,夏维新叹服之至!”那人说完又是躬身一礼。 “这位仁兄不必多礼,但说无妨,陈某洗耳恭听就是,若是说得有理老夫即刻从之,即便未得民心夏贤弟将心中所想说将出来我们讨教一二也是好的!”陈明遇跨步离案道。 “陈公声明如此,小生就多有得罪了!”夏维新躬身道,言毕他举身说道:“听闻陈公将本县正衙方亨拘禁于县衙牢狱之内不知此事可真?” “确有此事!那清狗所派知县却被陈某拘禁,不知夏贤弟有何指教?” “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想那方亨不过是新朝委派的官吏,他即为新朝效力自当听命于新朝,凡是有违于新朝之事对他而言必是坏事,所以他无论有何等举措都不为过,皆是其分内之事,即使他有违于诸位之举措也不为过,所以小生特请陈公能网开一面放方亨及其家小离开此地,若是他日后再有违背诸位意愿之事,随诸位任意处置,夏某决无二话!”夏维新说完对着台上又是躬身一礼。 不待陈明遇搭言许用抢先说道:“夏兄所言极是,但许某有一事不明还请夏兄指教!” “不敢当,不敢当!早闻许兄才智过人,若是许兄有事不明小弟也定然解释不清的!” “夏兄过谦了!夏兄能参与此间,许某能否凭此臆断夏兄赞同我等行事?” “这个自然!” “即如此,小弟请教夏兄倘若情势逆转,我等虽在此举事但势单力薄被方亨所缚成其阶下囚,试问方亨会如何对待我等?” “这……”夏维新迟疑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常情况下,方亨定会将我等这些反贼就地正法,即便是他网开一面将我等交由州府处置但最终的结果也难逃一死,这就是所谓各为其主,情势所迫!再举一个不甚恰当的例子,如若夏兄成了清廷委派的县宰而情势依然如此,试问夏兄会放过我等这些与你势不两立之人吗?”许用步步紧逼道。 “这……”夏维新不觉双颊冷汗直流。 “其实这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无非是夏兄不好言明罢了!所以我等此举正是情势所迫,实在是无奈之举,试想一下我们此刻将方亨一家放出城去,方亨目前掌握的状况将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难道夏兄情愿为了区区一个变节偷生之人而牺牲众多的大好男儿?” “不!不!不!夏某知错了!”夏维新边说边使劲地擦着额前渗出的冷汗。 “恭迎夏兄迷途知返!” “许兄果然高明,区区数语立时将我点醒了,小弟钦佩之至!夏维新至此甘愿听奉陈公及众位兄弟调遣,即使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夏维新满脸的决绝,看得出来他绝非刻意造作。 “夏贤弟言重了,但得夏贤弟加盟我方力量又有所加强亦!”陈明遇大笑道,说完他看着许用再次放声大笑。 “多谢众位兄弟如此宽宏,夏某愿将家中钱米油柴悉数奉上以表夏某真心!”夏维新说完再次躬身一礼。 “若然如此,陈明遇代表所有参与其间的众位兄弟向夏贤弟表示最诚挚的谢意!”陈明遇说完恭恭敬敬向夏维新鞠了三个躬。 “陈公快快请起!折煞小可了!”夏维新在台下满脸的歉意。 “夏贤弟舍家为此,就委屈夏贤弟做我们的后勤总管,总管库中一应辎需,不知夏贤弟意下如何?”陈明遇正色道。 “听凭陈公调遣,夏某万死不辞!”夏维新也肃容答道,若是他知道了不久之后自己的归宿正应了这句话还会不会如此作答。 两人正答话间,忽见一人一骑正朝此间全力本来,来人刚进校场即甩蹬离鞍翻身下马,看其身手颇为矫健想来必是一个好手,及至近前只见来人一身短打扮海下虽有黑髯飘飘但丝毫不影响其精干,台下的兄弟大都不知道所来何人,陈明遇和黄毓祺二人却已是笑容满面,陈明遇下了高台拉着来人之手将其拉上的高台,随后大声道:“我来给大家引荐,这位就是邵康公,大家快来参拜驱虏右将军!”说完当先躬身施礼,台下众人顿时效仿之。 第一百一十六章 突闻噩耗 正热闹间又有一人一骑从校场北边疾驰而至,来人也是刚进校场即甩蹬离鞍翻身下马,看其身手竟似比邵康公更为矫健,来人大家俱都不认识,陈明遇却觉得此人面相像极了某个人,只是一时间没有想起那个人究竟是谁,来人及至台前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口中恭恭敬敬道:“我乃?观海之弟,家兄染疾在身不能亲事此间深感遗憾,特遣小弟前来向众位英雄当面请罪,至于陈公及众位兄弟的重托家兄信中附有详言,恭请陈公当面一阅便知!”说完将信函呈至额前递上。 陈明遇伸手接过展看一看,随即掩卷问道:“令兄现已无恙?”那人在台下躬身答道:“承蒙陈公惦念,日前已延医调治所幸并无大碍,只是还无法起身!”“老夫和令兄虽不太熟,但我们亦属同僚,突闻观海老弟染此恶疾心中难免起伏,幸无大碍老夫也就放心了,老夫俗务缠身无法脱身只能代请老弟向令兄转达老夫及众位兄弟的问候了,恭请令兄安心调养,只要身体康健了随时可以上阵杀敌!”陈明遇边说边下到台下,拉起那人的手重上高台,随后向众人宣布:“?观海?贤弟因身染恶疾,无法就职驱虏左将军,但他特地修书请辞,同时推荐自己的亲兄弟?五常来代替自己,我相信观海贤弟的眼光,众位兄弟大家一起来好好看看我们的两位驱虏将军,我相信有了这两位将军的倾力相帮大家的战斗力将会得到极大提高,今后再遇到清狗人人都能成为以一当十的好汉!”说完他拉起?五常和邵康公的手向台下挥了挥,然后将站在自己身后的几人也拉到台前对着台下大声道:“兄弟们有了这样一个精诚团结的团队我相信我们的大业一定会实现的,让我们一起为早日实现我们的大业高声欢呼吧!”陈明遇说完台下又是一片沸腾场面几近失控。 过了好一阵众人才渐渐地平复了下来,一人一马从北边飞驰而来,但还未到校场马上之人就从翻身滚落了下来,霎时间就吸引了众多的目光,陈明遇也是面现疑云,他转头望向朱集璜,朱集璜立刻会意地飘身下台朝那人飞身而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朱集璜已经到了来人身前,众人的喝彩声这才此起彼伏地响起,未等喝彩声落下朱集璜已经抱着来人再次飞身回到了台上。[..tw超多好看小说] 除了许孟二人台上几人将朱集璜团团围住,就连台下的众位兄弟也迅速高台围住了,大家都想早一点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许孟二人对视一眼,他们都已猜到来人的身份以及他将会带给大家什么样的噩耗! 那人在朱集璜怀中悠悠醒转之后看了看众人竟然放声痛哭起来,黄毓祺忙道:“这位兄弟心中有何事不平但说无妨,陈公在此定能为你主持公道!” 朱集璜看了看许孟二人的神色心念一动,未等此人回答插口问道:“莫不是世美兄弟他……”他话未说完已是神色大变。 那人听后垂着泪无力的点了点头,陈明遇见状立刻俯下身急问道:“你是说季世美季贤弟他受伤了?”陈明遇迟疑着不敢往更深的地方想。 “不是受伤,而是阵亡了!”许用的话像一颗颗铁钉敲进了众人的耳朵。场上的多数人都未能亲自领教过许用的能为,但许孟二人料事如神的口风早已在兄弟们中间盛传,此刻听得他如此断言,大家也都相信事实必定如此了,但虽是如此众人还是宁愿许用猜错一回而不愿此事成真,众人忙把目光转向那人,不想那人却是紧闭双眼默认了此事。 “快将此事从头至尾详加讲来!”陈明遇已是虎目含泪了,声音虽是哽咽但却不失镇定。 那人抬手将泪眼擦干努力控制了一下说道:“小的名叫王试,别无本事只是脚力绵长擅于奔走,只因和季氏兄弟是同村人,日前听闻陈公在城中举事世美兄欣然加入,我知道了消息后也随之加入了进来,世美兄奉命巡视四城见了我就将我要了过去,从那天起我就一直跟着他了。昨日听闻清狗再次来犯,季氏兄弟奉命驻守北门,而我有幸也在其中。但世美兄自上次获胜之后一直沾沾自喜,他认为那些清狗简直不堪一击,现在对方不过区区一千多人我们根本用不着派那么多兄弟参与此事,只需三五百精壮的兄弟就足以应付了!而从孝兄听后赶忙劝他,‘上次能大获全胜并非清狗不堪一击而是我方占尽了天时地利之故,再加上陈公调配得当,那批清狗遇到我们之前已经被?趋兄弟用大火烧了一把紧接着又被?观海兄弟用长枪拼了个七七八八的,剩下的那些清狗到了我们这里之时已经急急若丧家之犬个个都斗志全无,而我们却是一直在此以逸待劳,更何况我们人数上还占有优势,此消彼长两相对比之下我们这一方可谓是占尽了优势,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才取得了这样的胜果,但你别忘了若没有两位徐兄弟在前面拼命把清狗的锐气和战力都消耗殆尽了,你又怎会取得如此的战绩!即便如此我方仍然当场阵亡了三名好兄弟,另有十九名兄弟不同程度的受了伤,若是没有之前的谋略仅凭我们那样的战斗力与之正面交战,即使是我们人数上占优也未必能获胜,就算我们凭借胸中的怒气取得了胜利,付出的代价也必然十分的惨痛,所以我们千万不可轻敌,要知道骄兵必败啊!’从孝兄的分析听得我们人人点头,大家都冷静了下来,唯独世美兄撇了撇嘴看样子心中老大的不服,虽是如此他也就安静了下来,我们当时都认为他会就此清醒过来也就没有在意了,未曾想他到了晚间竟然悄悄说动了二百多名兄弟准备出城奔袭清狗的营寨!”王试说到这儿恨声道:“若是我们当时多留点心的话也许世美兄他就不会……”言毕再次哽咽起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豪气干云 他止住泪接着说道:“五更刚过就听一声炮响,似是在城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还未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接着又是三声炮响,这时就听闻世美兄领着一队人马冲出北门而去,我当即就想到世美兄定是未听从其兄长的教诲于当夜拉拢了一帮兄弟未及天明就擅自离城与清狗决战去了!果然我刚想到这,从孝兄就牵着一匹马找到了我满脸焦急地说道:‘世美不顾军令带领着近二百名兄弟自封为骁锐冲锋营,趁天色未明之际抢了十多匹好马以及好多装备逼着守门的兄弟打开了城门,接着又逼着值岗的兄弟放了几声炮说是提前祝贺他们凯旋而归这才领着那帮兄弟疾驰而去了!要知道他们此去定是凶多吉少,所以我需要一名兄弟追上他们把他们劝回来,要知道我们每一名兄弟都是一个希望,他们都不能无谓的牺牲!还有这些装备和马匹,它们可都是我们用与对抗清狗的本钱,损失了任何一样我们手中的资本就少了一样,我们浪费不起一定要好好加以利用才行!剩下这些兄弟之中唯有你不仅脚力长而且和世美是同村人,所以是最为合适的人选,现在我郑重地委托你前去把这些兄弟给劝回来!’从孝兄说完使劲地握了握我的手,说完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了我接过缰绳冲从孝兄一拱手然后翻身上马出了北门。[..tw超多好看小说](..tw无弹窗广告)” “离城之后我就奋马疾驰,本以为很快就能追上不想竟然追了半个多时辰才远远地看见他们的身影,看来这帮兄弟真是玩了命的想与清狗来一次正面交锋。我紧加了几鞭追了上去拦住世美兄抱拳道:‘世美兄此行莽撞,请听小弟一言!’岂料世美兄不耐地一挥手道:‘不用想也知道必是我哥哥派你来劝阻我们,劳烦兄弟回去告诉我哥哥一声,就说他的好意我们众位兄弟心领了,让他及剩下的那些兄弟们准备好庆功的酒宴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他说完放声大笑,他身后的那些兄弟也跟着大笑起来,我看了看他们包括世美兄在内的所有兄弟人人脸上都是一副志满意得的样子,看他们这模样根本不是去阵前交锋,倒像是应了邻乡的邀请前去赴宴似的,而那些清狗一个个的仿佛都被人捆好了手脚跪在了地上,而他们的任务就是赶过去一刀一个像切西瓜那样就把他们轻松解决了!我想到从孝兄昨夜所说的话,立刻断定即使他们遇到的清狗和他们的人数相当,他们此去也必败无疑!” “见到他们满不在乎,我当即苦劝道:‘昨夜从孝兄苦口婆心已将各种陈弊向各位言明,众位为何还要一意孤行呢?要知道此行一来人单势薄没有坚强的后盾,二来劳师以远而对方以逸待劳,于我方战事不利,三来未做任何的精心准备,连干粮水囊都没有准备仅凭胸中一股热血支撑,虽然此刻士气高昂但一旦战事不利这股士气瞬间就会消失,凭此三点此战必败!’哪知世美兄听完之后勃然变色,对我恶言道:‘谁要你来此?唣动摇军心,若再要多言当心我翻脸无情!’他说完将手中的钢枪一震将我隔在一旁,领着众人从我身边疾驰而去。无功而返实是无法交代,我也只得随他们一同前往。前行不远快到夏港了,突见一帮民众携筐带碗守在道旁两侧,世美兄勒马缓行其间,一老汉将手中物什高举过顶大声喊道:‘小老儿是北乡何茂,劳问众位英雄是否是江阴城中举事的英雄?’世美兄翻身下马和彦道:‘我等此行正是要与那清狗交战,不知老人家有何事指教?’老人家听后喜道:‘我等久居于此听说兵祸将至,村中青壮多携妻带女全家迁移了,唯剩我等老弱无力逃生只得偷生于此,听闻江阴城中举事抗清,我等也想参与其间怎奈体弱力小恐众位英雄拒而不收,无奈之下只得每天在此路旁守候希望能遇到途经此处的英雄,奉上自家物产也算是尽了自己的绵薄之力,战事纷起人人家中都不富裕,所呈不过是些寻常之物,万望众位英雄笑纳!’” “‘多谢老人家及众位乡亲恩义!’世美兄说完屈膝跪倒在众位乡亲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来接过老人家手中的提篮轻放于地上,倒满一碗水端在手中回身对众位兄弟道:‘兄弟们,这么好的乡邻上哪儿去找啊!这些乡邻为我们奉上饭食酒水为了什么呢?不就是为了抗清大业奉上自己的一分力量吗!他们已经尽了全力了,我们要如何报答他们呢?最好的回报就是奋勇杀狗!为什么我们在城中举事会得到那么多人的响应,大家不就是为了能重新过上太平安定的日子吗!我们举事所为何事?不就是为了把清狗赶出关外重建一个美好的家园吗!若是我们连眼前这些乡邻都保护不了还谈何大业啊!拿出咱们的勇气来多杀几条狗,好好回报这些善良的好人们!兄弟们,能做到吗?’‘能!’近二百名兄弟同时开口回答声音直震云霄。‘好样的!真不愧是我们中华的大好男儿!’世美兄说完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将空碗使劲掼在地上,大声道:‘季世美对天发誓,此战不胜誓同此碗!’其余兄弟也随之宣誓,一时间群情激奋场面极度感人,就连我在一旁都看得眼含热泪。” “世美兄将乡邻所赠之物一一收好再次跪拜之后这才翻身上马一行人朝夏港进发,他们本来去意已坚再经此事之后决无折返之意了我也只得跟着他们前行了。大家一路疾驰当我们经过夏港进入申港地界的时候已过午时了,大家已经连续奔走了近三个时辰一直水米未进到了此刻已是人困马乏了,我见状向世美兄建议让兄弟们原地修整一下,世美兄自己也觉得有些疲乏了于是下令原地休息,大家将先前夏港乡邻所赠物什拿将出来正准备吃些东西饮饮马,忽见两个农人赤着足从相距我们不远的田间匆匆跑过,有几个好奇的兄弟忙问他们何事如此惊慌,岂料其中一人答曰:州府清兵距此不过五六里了,他们一路烧杀夺掠,我们为了保命故此疾奔!世美兄听后振臂一呼道:‘昔日闻关云长温酒斩华雄,我们今日也来个温食斩清狗!兄弟们暂且将你们手中的饭食放下待我们收拾了这帮畜牲再来饱餐其味岂不更酣!’众人一听俱将手中的饭食放下重新拿起自己的刀枪随着世美兄大声呼应着,世美兄见状单手举枪大喝一声:‘兄弟们随我前去杀狗!’说完当先一人提枪纵马绝尘而去,余下众兄弟随即奋勇直前,竟是人人向前无一人甘居人后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世美阵亡 “直驶出十余里地也未见一人,步行的兄弟们的体力消耗极大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而骑马的十几名兄弟却已冲到了前面将步行的兄弟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于是兄弟们被分作了两块,这样的队形对于作战是极为不利的,我非常的担心只好来回来回的奔跑互通着两边的消息。(..tw无弹窗广告)到了申时时分众人已是疲惫之极,世美兄再次下令兄弟们休息,我赶紧把休息的命令传达给了步行的兄弟们,众位兄弟不光是身体疲累众人腹中也是空无一物了听闻此消息之后立刻横七竖八地就地躺下了。经过这样几番折腾我**的坐骑也已汗透鞍垫了,也该让它休息休息了,于是我也翻身下马将它牵至树荫底下任其低头吃些嫩草,自己也靠在树下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过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忽听前方喊杀声震天,我大叫一声不好,定是世美兄他们遇到了清狗的大军了,我立刻翻身上马招呼众位兄弟前去应战,兄弟们大都还未缓过神来,甫一听战事骤起匆忙间提枪抬刀循声而去。我担心世美兄的安危当即策马先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未等我冲至近前已见世美兄及十余名被一群盔明甲亮的清狗团团围住了!他们身陷绝境却是毫无惧色只一味地拼杀,而且还没有一人负伤,反倒是有几名清狗死伤在他们的手中,瞧这阵势清狗显是想活捉他们,情急之下我大喊道:‘世美兄莫慌,兄弟们随后就到!’不想未等世美兄他们搭话几十名清狗反倒朝我这边围了过来!” “仓猝之间我只得应战这才发现我手中没有一件兵刃,没有兵刃根本无法与之对抗我只得拨转马头准备回撤,忽听得有人大喊:‘王试兄弟莫慌,某家来也!’听声音像是世美兄的,我回头一看果见世美兄正奋力朝我这边冲杀过来,世美兄也看出了清狗的企图,因而他全力地猛攻根本不在乎向他身上招呼过来的枪尖刀头,那些围向我的清狗见世美兄向我靠了过来竟然主动闪出了一个缺口,看来清狗们必是接到了不可损伤世美兄的命令,能在混战中尚能如此严格执行军令,这样的对手是多么的可怕呀!” “有了这一层因素,世美兄很快就靠近了我,但也正是同一个原因我也被他们围在了当中。(..tw)我大声对他喊道:‘看来清狗们不敢伤你,趁此机会赶快按来路突围出去,兄弟们会在后面接应你的!’岂料世美兄却答道:‘一会儿兄弟们过来的时候,你赶快趁乱突出去,将你所见到的如实告诉陈公以及家兄!’说着话又一名清狗被世美兄挑落下马,我听后急道:‘你如果不回去我怎么向令兄和陈公交代呀!’世美兄淡淡的一笑道:‘我季世美悔不听家兄及你的劝阻现下身陷绝境,我一人身死倒也无关紧要,可惜连累了这么多好兄弟!我若是一人突出去如何面对夏港的那些乡邻以及城中的众位兄弟,死后又如何面对被我连累的这百多名兄弟呢!我唯有拼死一战才能稍洗我所犯下的罪过呀!等兄弟见到了陈公一定要转告陈公要法度严明,违纪者一定要予以严惩而不能宽待,不能让似我这样的人再在城中出现,否则的话江阴大计早晚会被我这样的人给贻害的!’通过近半日的相处世美兄那种说一是一的性格我已经相当的了解了,此刻他的心中死志已存,世美兄交代我的这几句话其实就是他的遗言了!想到此处我心中不禁一阵剧痛袭来。(..tw)” “终于步行的兄弟们赶到了,他们这一加入局面立时得到了改观,世美兄对我大喝道:‘好兄弟,别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话,快趁此机会逃离此地!’我心中实是不忍就此与这些兄弟分开,所以迟迟未见行动,世美兄见状急道:‘若再耽搁错过了时机就一个都逃不出去了!’说完他将手中钢枪疾挥几下,前面的清狗被他挑出一个空挡来,然后他调转枪头在我马屁上狠狠地戳了一下,那马吃痛朝我们的来路拼命狂奔起来,瞬间我连人带马就冲出了清狗们的包围。” “在我冲出包围的瞬间世美兄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兄弟们,季世美没有听从陈公的安排一意孤行至此,连累了众位兄弟跟我受难于此,季世美给各位兄弟赔罪了!但季世美不会给各位磕头作揖,而是多杀几条清狗来祭奠各位兄弟!大丈夫当死得其所,我们作为一名战士本就应该战死沙场,我这条命已经够本了,我相信众位兄弟也绝不会是孬种,宁可死无全尸,也不做清狗的俘虏,让这些清狗看看什么才是真真正正的中华好儿男!兄弟们,杀啊!’我身后立时杀声四起,清狗的惨呼声不绝于耳,我未敢停留片刻全力纵马狂奔,突然我瞥见不远处一个地势较高之地一人端坐在马上手中拿着两只小旗,应该是清狗的指挥官,他见我逃出去以后迅速地将手中的小旗挥动了几下,惨呼声中立刻就多了几声熟悉的声音,显是此人看我逃脱了而世美兄他们又是心存死志再这样耗下去只会白白送命,因此他及时更改了命令,这样一来情势立刻再次扭转了,清狗们本就装备精良而且他们似是早有准备,而世美兄他们已经连续奔驰了好几十里地而且个个俱是腹中空空,再加上我们这边多是步战与清狗的骑兵对抗显是吃亏不少,所以看此情形世美兄他们定是全军覆没于此了!”王试说着哽咽不止,陈明遇听后更是大叫一声:“世美贤弟及众位好兄弟你们安心上路,此仇不报陈某誓不为人!”说完竟放声大哭起来,本来一片欢腾的场面霎时间沉痛了起来,台上台下哭声一片。 “陈公请节哀!眼下兄弟们士气受挫,须当即刻扭转,否则空累及我等大业!”许孟二人对视了一眼,立时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许用当下跨步到了陈明遇身后小声地说道。 陈明遇听后知道许用所言非虚当即止泪收声,平复了一下朗声道:“秦望山一战我们杀狗三百多,然而仅仅只有二十多名兄弟伤亡,此番世美兄弟一行近二百名兄弟却悉数亡于阵前,为什么我们所遇到清狗无论是装备还是战力都差不多然而两次交战的结果却是如此大相径庭呢?只因为上一次应战我们做了充分的准备,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所以能大获全胜,然而此番世美他们战前未做任何的准备,不仅如此而且个个狂妄自大直把交战视同儿戏,最为致命的是他们无视军令、自作主张、孤军深入,竟然直至战前都水米未进,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关公复生也必败无疑!打了败仗老夫倒不心痛,我心痛的是我们一下子就有近二百名好兄弟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陈明遇此刻眼中虽是无泪,但他心中的痛却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深切地感受到了,大家听后忍不住潸然泪下。 接着陈明遇换了一副口吻说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这血淋淋的惨痛经历是我们的第一次,老夫希望这也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我们应该深刻的反省一下,为避免重蹈覆辙老夫宣布今后令出必行,凡是违令者无论何等身份何种原因一律处斩决无宽赦!”正是这次陈明遇把话说得太满了,才有了后来挥泪斩夏维新和王华一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悔之晚矣 陈明遇说完转身拿起一支令箭和一杆令旗高举在手中道:“借此机会向大家展示一下咱们调动军务的信物,从今往后咱们的将军或是传令官凭此两种信物中的任意一种才可以调动、部署咱们的人马,否则大家可以拒不受命!为了避免误传谎报之事的发生,老夫规定作战计划或是作战部署一旦下达必须严格照此执行,除非接到持有令箭或是令旗的传令官兵传达的修改命令才按照新的计划或是部署行事!另外凡是被选派为刺探清狗军情的兄弟须当特别小心,因为事关重大一旦有了误报、漏报、错报都会对我们制订计划调动部队产生极大的影响,你们的一次小小的失误都足以扭转战局,所以老夫恳请各位身担此任的兄弟千万慎之又慎!”说完他放下手中的令箭和令旗接着说道:“世美贤弟他们之死虽说是他们自己造成的,但他们毕竟是战死沙场仍然是死得其所,不失为我们中华的好男儿!俗话说杀人偿命,这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何况现下已不止是个人恩怨的问题了,国恨家仇这一笔笔的账都要算在那些禽兽不如的清狗身上,旧仇未报又添新恨,为了先咱们而去的兄弟、为了一个个被清狗蹂躏的破碎家庭,兄弟们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报仇!”“痛杀清狗!”“把清狗赶出去!”“杀了这些畜生!”近万人在台下高声呼喝着。 “好样的!不愧是咱们的中华好汉!刚才老夫已经立下重誓,不把这帮清狗赶尽杀绝实是对不住这百多名好兄弟,大家有没有信心誓报此仇啊?” “有!”“誓报此仇!”“不杀了这帮清狗誓不为人!” “即如此,老夫代先逝的百多名好兄弟谢谢各位兄弟的盛恩了!”陈明遇说完双膝一曲跪在了台上,恭恭敬敬地向众人磕了三个头,台上台下众位兄弟也纷纷跪还了三下。陈明遇站起身子接着说道:“今天的聚会就先到此了,各位兄弟请先回去,等我们制订出一个详细的计划之后再通知大家来痛击清狗!陈明遇恭送各位好兄弟!”言毕他躬身一揖。台下众人听后渐渐散去,临走时众人脸上的悲戚已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切齿的痛恨,一些年轻人已经掳胳挽袖做好了准备,恨不能现在就冲到阵前和那些清狗一较生死!看来陈明遇的这番话效果非凡。 等台下众人走了,陈明遇等几人也返身回到了县衙大堂,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每个人的心中都很沉痛,许孟二人虽说是事先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但当实情由王试口中说出的时候,他二人仍是禁不住泪流满面。[..tw超多好看小说] “怎么朱兄没有跟着咱们一起回来吗?”冯知十毕竟较黄陈许孟几人年轻些,心中的悲恸来得快也去得快,他发现不见了朱集璜的身影当即开口问道。 几人环视了一圈果然未见朱集璜,却发现许孟二人脸上毫无异状显是知道答案,冯知十抢先问道:“劳问老师一声,朱兄他到何处去了?” “朱兄前去现场勘验了!”许用叹了口气说道。 “现场!?陈公没有交给他新的任务啊?”冯知十心中的疑惑堂上有几人也未明白。 “先前我倒是发现朱兄弟飞身远逝了,当时我就小声问了邵将军,岂料他也不知道,我二人还以为他任务在身所以也就没多问了!”?五常看了看邵康公也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迷惑。 “不错,朱贤弟定是去现场了,不想他也挺细心的!”陈明遇眉头轻舒道,他在称赞朱集璜的同时也把许孟二人一同赞了。 “哦!我知道了,朱兄是去世美他们罹难的现场了!”冯知十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激动得大声叫道,忽然想起这样激动似乎有点不合适当即强忍了下来。 经过冯知十的点破其余众人也都知道了朱集璜的动向,堂上顿时沉寂了下来,大家都静静的等着朱集璜回来。难得的闲暇,各人却各具心事,两位新任的将军都想着如何在最短时间内把自己所会的本事毫无保留地交给其余的兄弟,黄毓祺却是眉头紧皱满脸惨容显是在想象季世美他们的惨状,冯知十一会儿看看孟原一会儿又看看许用一副非常专注的样子,只不过他想的却是他的师父和师伯是如何凭看似没有的线索猜到朱集璜的动向的,陈明遇的目光也落在了许孟二人身上,他现在终于完全明白了许孟二人早就已经预见了季世美会落得如此的现场,而且他二人很早就提醒过自己了,但可惜的是无论是自己还是季世美本人根本就无视他们的善言,若是能回到当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听从二人的建议,可惜一切都无法挽回了!许用刚开始的时候看了一眼孟原本想和他商量商量下一步的打算的,可堂上的这种气氛他只得作罢了,却发现孟原随随便便地就这样站着身上却自然而然地渗出一种祥和,让人看上一眼心中的紧张和不安瞬间就消失了,一种彻底的放松从心底洋溢到了全身,随着心底的放松他立刻就想到了荷花,然而奇怪的是他心中明明想的是荷花但浮现在自己眼前的却是小莲的身影,这令他吃惊不已,难道自己惦念小莲竟比惦念荷花更多些? 时间仿佛静止了,但是日头却已经渐渐西坠了,孟原仍是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斜阳在孟原的脸上撒上一片金黄,陈明遇心中蓦的一动,一种熟悉的感觉立时袭上心头,他十分清楚地记得上一次自己心中升起这种感觉的时候是在他们第一次去马三家,当时他们几人正在偏厅等马上,孟原走到院中站在一棵树下正好一缕朝阳穿过树冠射在他的头上,在他头上映出了一个光环令人不敢逼视,而现在同样的情形重现了,若说第一次可能是个巧合但现在若在用巧合来解释可能就过于牵强了,自己这个四弟究竟是何许人,为何在他身上会有如此难以解释的异状呢?许用也在看他,孟原看着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但许用却猜不透孟原心中所想,每每自己心中所想孟原每每一说即中,自己穷其心智也无法窥得孟原心中所想,他一瞥眼看见陈明遇也在看着孟原,看到陈明遇脸上的复杂表情许用把目光又转回到孟原身上,一缕斜阳射在孟原的脸上,他立刻明白了陈明遇心中所想,他缓缓地动了动头变换了自己的视角,果然上次那种令自己心动的异像再次出现了自己眼前,这不过这次所见的是一尊直立着的菩萨,看来自己想要修炼到四弟这种境界只有等到下辈子,想到这他不禁莞尔一笑。 第一百二十章 死得其所 孟原听得笑声转过身来,两人的目光交接到了一处,许用顿时觉得孟原的目光直视心底,自己的内心在他眼中一览无余,孟原也报以微微一笑,只是他的笑更为淡定,多大的困难随着这微微一笑就迎刃而解了。(..tw)陈明遇见状也强笑一声说道:“也许我们都过于执拗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而我们却在这儿自怨自艾的又有何用呢!还是两位义弟意境高远,此刻尚能自若如此,我等俗人实是望尘不及呀!” “二哥过誉了!若说意境高远唯有四弟得配,小弟刚才胸中也是焦躁不安,而且满脑子都是些俗事,直至见到了四弟静如止水的样子这才心脑渐安下来的!”许用解释道。 “我们本就是活在这个尘世之中,除了俗事我们见到的还是俗事,若是有一天我们这些俗人都不惦念这些俗事了,那岂不是人人都超然于世,个个都成了圣人!若果真如此,那些没有成为圣人的俗人在那些圣人眼中反倒成了圣人,这样的话圣人岂非又还原成了俗人,也就是说圣人就是俗人,而俗人也即圣人,这一圣一俗,一俗一圣又有什么分别呢?”孟原听了二人的话轻轻地说道。(..tw无弹窗广告) “师父果然是高人,说后行事高深莫测,几句话就把圣人等同于俗人了,只是其中的道理我还没明白过来,但是我的头却被师父的这几句话给搅晕了!”众人还在咀嚼着孟原的那番话,冯知十却拍着自己的头说出了他的感受。 一阵饭菜的香气飘进了大堂,天香楼的伙计进来送饭了,堂上众人这才省起又该晚餐了,陈明遇让伙计放下食盒把空食盒带上并亲自送出了大堂,回身对众人说道:“我们等朱贤弟回来一起吃如何?”众人齐声应好,话音未落朱集璜跨步进了大堂。 “辛苦了朱贤弟,伤口还未大恙又劳动了半日一定饿了,先吃饭吧,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不迟!”陈明遇说着上前拉着朱集璜的双手就往里走。 “多谢陈公惦念,伤口已经结痂丝毫不影响行动了。至于这饭你们先吃吧,不用管我,我心中难受实在是难以下咽!”朱集璜边说边叹着气,脚下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人是铁饭是钢,哪能不吃饭呢!”陈明遇拉着朱集璜的手不放。 “陈公,这……,”朱集璜看着陈明遇欲言又止。 “这什么呀,何必吞吞吐吐的呢,贤弟平时可不是这样的哟!” “陈公也不问问我去了哪儿?所为何事?”朱集璜看着陈明遇眼中奇怪之极。[..tw超多好看小说] “早就知道了,你是去世美兄他们与清狗交战的战场去了!”陈明遇说得满不在乎。 “陈公难道不着急吗?这可不像您平日的风格!”朱集璜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非是陈公不在乎,其实场上的众人可能谁都没有陈公更关注此事了,只是陈公的境界提高了!”许用插口道,他说完拱手对陈明遇说道:“恭喜陈公有所领悟啊!” “恭喜?领悟?”朱集璜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不错,三弟说得对,非是老夫不关心了,而是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也就没有必要过多的沉溺其间了,只需把善后妥善处理好就行了,因为还有更多更为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呢!成大事不拘小节,牺牲在咱们今后要走的这条路上会经常遇到,若是每每遇到这样的事我们就停滞不前那还成得了大事呀!我们唯有更好地把我们要走的路走下去才对得起先我们而去的那些好兄弟!”陈明遇说完使劲握了握朱集璜的手。 “陈公教训的是!朱某明白了!”朱集璜边说边点着头,然后他握紧陈明遇的手说道:“我们的兄弟个个都是好样的,在敌众我寡明知是死路一条的情况下竟无一人退缩,每名兄弟都是伤痕累累,肢体不全身首异处的兄弟随处可见,还有的兄弟和一条清狗死死地抱在了一起分都分不开,显然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拼尽了自己的最后一分力气流尽了最后一滴鲜血才逝去的,甚至有好几名兄弟都是含笑而去的,他们真的是死得其所无愧是咱们中华好儿男!”朱集璜说完眼中热泪滚动。 大家听了朱集璜的描述虽未亲见但也能想象得出战事的惨烈,刚有所缓和的情绪纷纷又满是沉痛了。 陈明遇虎目含泪将公案上的令箭和令旗收至一旁,伸手提过食盒打开盖子,将食盒中所盛之物一一端出来放在公案上,然后倒了杯茶端在手中跪在了公案前开口说道:“众位好兄弟,你们安心上路吧,未竟之事就交给我们了,你们若是泉下有知就睁眼瞧着,老夫一定不会让众位好兄弟白白牺牲的!”说完他将手中的茶倒在了地上,然后按人头将饭菜匀成了几份,他端起自己的一份接着说道:“兄弟们,为了早一天实现江阴的大业,为了给那些先逝的兄弟们报仇咱们吃饭!” “对!咱们只有吃饱了饭才能报仇、才能成就大业!”黄毓祺也端起一份含泪说道,说完他当下望嘴里送了几口饭,余下的几人也纷纷端起自己的那份眼含热泪开始吃了,这还是他们生平第一次这样吃饭呢,但是不久以后他们几乎天天这样吃饭了。 这顿饭虽然吃得沉痛无比但还是吃完了,冯知十边收拾边问道:“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呀?”他问的是陈明遇可眼睛却是瞟向自己的师父。 “老夫驽钝,况今日规定本人的指责仅为发号施令而已,此等大事该当请教咱们新任命的参谋才对呀!”陈明遇说完冲着黄毓祺一抱拳。 “陈公过谦了,若是陈公自谦驽钝,那我岂不是一无是处了!”黄毓祺自嘲道。 “那是自然啦,此种事由还是看年轻人的,咱们两个老朽在一旁洗耳恭听就是了!”陈明遇说完哈哈一笑。 “本该如此!”黄毓祺也笑着应了一声,随即把目光转向许孟二人,他二人这一玩笑,堂上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许孟二人互视了一眼许用点头一笑,冲戚勋一抱拳说道:“戚兄沉思良久胸中必有良策,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参研参研!”许用说得甚是诚挚没有丝毫的轻视之意。 “刚进江阴就听闻二位英名,此刻许兄诚心相请,小弟就班门弄斧了!”戚勋抱拳答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制定计划 “戚勋客气了,请讲!” “即如此,小弟就献丑了!”戚勋说完冲堂上众人一抱拳接着说道:“清狗此番水陆并进,而申港虞门一战由陆路进犯的清狗获得了小胜,想那清狗此番得胜之后必是士气极高,我方士气却是低迷,虽经陈公在校场一番激励,但短时间内绝难恢复如初,若我们再次陈兵与之交战,一来劳师以远,二来士气稍逊,虽有进取报仇之勇,但此战堪忧胜负实难把握,与其如此不若另谋它策!”戚勋说到这看了看陈明遇几人,见他们不住地点头显是赞同自己的观点这才又接着往下说道:“清狗水陆并进,消息很难互通,就算其水军得知了陆路的胜讯想来激励也是有限,其士气定然不如陆路那样的高昂,而且他们听闻我方落败必有轻敌之意,这样的话咱们选定数倍于其水军的兄弟,用大家急于为世美兄他们报仇的气势与之一战,必能有所斩获!” “好一场活用的‘田忌赛马’啊!”许用插口道,随即和孟原同时躬身说道:“恭喜陈公又得一位良才!” “师伯是说戚兄刚才所用策略是仿效当年……用己方的上等马来对付……的中等马那样,集中我们的优势兵力来对付清狗的水军!”冯知十明白了过来也抢着说道。(..tw无弹窗广告) “很有道理,太好了,太好了!”陈明遇笑逐颜开。 “那我们该如何安排呢?”黄毓祺也手捻长髯笑问道。 “这我倒是还没想好!”戚勋面有难色道。 黄陈二人听后不禁有些微微的失望,许用见状却是轻轻一笑道:“戚兄不必顾虑会抢尽我二人风头,大家所为不过是为了江阴大业,所谓能力有大小,凡是只需尽力即可!” “许兄教训的是,小弟知错了!”戚勋说完向陈明遇拱手道:“烦请陈公借图一观!” 黄陈二人听后才知道适才戚勋似是有所保留,此刻听他要借图想是已有谋划欲在图上展示,陈明遇忙将图展开在公案之上,戚勋移步至案前,众人也跟着移步而至,戚勋看了看图手指图中某处对大家说道:“我日前回乡途中曾路遇此处,听闻随船的舟子所言此处唤作双桥,此处水浅滩多行舟于此极为不易,但对于我们而言此处却是个绝佳之所!”他突然发现此处有一个不太显眼的痕迹,似是已有人关注过,他也未太在意,抬头看了大家一眼接着说道:“我们可将兄弟们分作二部,首先派一部分水性精熟的兄弟埋伏于双桥的滩涂四周,另派几只小船与清狗水军应战,但不要正面交战只需一触即溃,要让对方以为我们不仅装备极差而且根本无甚战力,溃败之后立刻朝此处奔逃,清狗得胜之后难免会乘胜追击,待清狗水军来到此间埋伏于四周的兄弟突然暴起而攻之,兄弟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清狗所乘之船悉数破坏,让其或沉或覆,将其困在此处,清狗水军仓促间料难应战必有折损,在此情形他们只得弃舟登岸,双桥四周滩涂虽多但都不适宜陆战,唯一的出口只有这里!”戚勋边说边用手指着图上另一处说道:“此处唤作葫桥,清狗水军上岸之后只能纠结于此,而我们事先再派另一部兄弟埋伏于此,趁清狗水军立足未稳围而歼之,保教这支清狗水军悉数尽灭于此!” “好计!好计!就依此计而行!”陈明遇大声说道,他显是对戚勋的这个计划非常的赞同,黄毓祺等余下几人也纷纷表示赞同,许用更是对他双挑大指,但戚勋心下却有些异样令他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又在图上葫桥所在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同样的不太显眼的痕迹,如果第一个痕迹是偶然所为,当他看到第二个痕迹的时候他就能十分肯定地断言那一定是某人事先想到了这个计划而在图上做的标志,而且这个标志的颜色和图本身的颜色几乎一样了,看来这个标注在图上已经为时不短了,显然标志之人早就想到了这个方案,看来此人的才智远非自己所及啊,他想到这不禁有些泄气。 “戚兄献此良策尚能如此谦虚令小弟敬仰不已!”孟原上前拱手道。 “不敢当,不敢当,孟兄客气了!”戚勋嗫嚅道,他突然发现孟原正直视着自己的双眼,自己心底那些不快竟似被他看穿了。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只要是为了江阴的大业奉上了自己的一分绵力即可,至于说谁奉献得多谁奉献得少这些都根本就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自己在自己所选定的道路又迈出了一步也就行了!”孟原说完冲他微微一笑,顿时戚勋的心中就升起一股暖流,原来的那点阴霾也随之而逝了。他知道孟原的这句话已经将他和整个江阴融为一体了,至于图上那个标志谁做的已经不重要了,他为自己能加入这样的团队而感到无比的自豪!他明白了孟原话中的深意,脸上也现出了浓浓的笑意。 黄毓祺也拈须道:“看来世美他们的大仇得报了!” “大哥说得对!”陈明遇当即肃容道:“有劳朱贤弟往城北一趟,请何氏兄弟回来,老夫有重要军情要当面委托!”朱集璜双手抱拳应了声是就飞身出了大堂,他的身影比之刚才回来之时灵动了何止千倍,看来大家都对此计充满了信心。 许孟二人又向戚勋询问了多处细节,戚勋一一详述,三人又讨论了一会儿一套详细的诱敌深入继而全歼来敌的作战计划就此应运而生,堂上众人听后人人皆是满脸的兴奋,个个都巴望着陈明遇快些部署好,以便早些与季世美他们报仇雪恨。不一会儿朱集璜拉着何氏兄弟的手走进了大堂,朱集璜躬身向陈明遇复命后站至一边,何常和何泰两兄弟随即向陈明遇躬身道:“禀陈公,何氏兄弟领命前来堂前听令!”何氏兄弟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相了,但他二人一直以来都在城北四乡负责巡视,很少经历这样的场面,多少显得有些拘禁。 “好!”陈明遇应了声,在公案前端坐下来,伸手擎起一支令箭肃容道:“何常听令!” 第一百二十二章 精心布局 何常当即躬身道:“何常恭领陈公命谕!” “何常,命你从众兄弟中挑选二十名水性精熟的兄弟带齐干粮水囊连夜赶至夏港的双桥埋伏于此,待天色未明即刻饱餐一顿,随后潜入江中埋伏,一旦清狗水军来到此处你们即上前破坏他们所乘之船,或沉或覆总之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身陷于此,待得手后迅速撤离现场上岸与其余兄弟汇合以免误伤,并听候其他兄弟调遣!”陈明遇说完又反问道:“何常你可听清楚此行的命令了?” “清清楚楚!何常保教完成此命!”何常大声答道。 “好!何常上前接令!”陈明遇说完将手中的令箭递向何常,何常则恭恭敬敬地双手接在手中,然后起身站在一边,看了他兄弟一看脸上甚是得意,何泰见了顿时满脸的羡慕刚想开口请命忽见陈明遇又擎起一支令箭道:“何泰听令!”他赶紧学着他哥哥躬身道:“何泰恭领陈公命谕!” “何泰,命你选三艘表面极为残破但行动起来却极为轻捷的快船,还有三十名羸弱但声音甚为洪亮而且水性极佳的兄弟,每船分十名兄弟,另带钟鼓铙钹等发生之物均匀分至三船,带齐干粮水囊你自领一船连夜赶至城北江口,在江面上寻找清狗的水军,但找到以后切不可轻举妄动,待天色将明未明之际饱餐之后迅速靠近清狗水军击鼓鸣钟大声喊叫发出响动,伪作与之交战之态,待清狗水军发现你们之后迅速调头将船上的一切辎物尽皆抛入水中轻船往双桥疾驶,如若他们没有举动如此反复直至清狗水军追击即可!记住此举意在诱敌切不可与之交战,到了双桥迅速弃船入水,上岸后与其他兄弟汇合,听候其他兄弟调遣!”陈明遇说完同样补充了一句:“此事干系整个计划的成败,何泰兄弟切不可意气用事啊!”言毕将令箭递向何泰。(..tw无弹窗广告) “谨遵陈公命谕,何泰一定完成任务!”何泰开始之时听得只给他一些破船弱兵心中十分不满,后来才知道这不过是让他诱敌所做的掩饰,又听得陈明遇如此交代,心中的不快顿时消除了欣然上前接令,随后起身站在何常身边,面上的羡慕已换成了骄傲。 陈明遇见了二人的表现点头表示赞许,他看了看堂上众人擎起一面令旗,对?五常说道:“?五常听令!” “末将谨遵陈公命谕!”?五常立刻走至案前躬身道。 “?将军挑选五百名兄弟于今夜四更饱餐战饭之后,迅速赶往双桥埋伏于滩涂四周,这五百名兄弟手持长枪专等清狗水军落水之后用手中长枪予以击杀,并全力阻截落水清狗从这里登岸,待剩余清狗从另处逃脱之后立刻清理战场,打捞他们船载的物资以充军需,然后返身回城复命!另外先前上岸的何氏兄弟以及他们所统领的五十名兄弟上岸之后一并交由?将军调度!”陈明遇刚一说完?五常立刻躬身道:“?五常谨领陈公命谕不敢稍违!”陈明遇叫了声好,将手中令旗交由?五常,?五常双手接过然后站在一旁。(..tw好看的小说) 陈明遇再次擎起一面令旗对邵康公说道:“邵康公听令!” “邵康公听从陈公调遣!”邵康公虽也躬身领命,话语中却不如前几人恭敬。 “邵将军同样领五百兄弟于今夜四更饱餐战饭之后赶往葫桥一带埋伏,待逃脱的清狗水军从此处登岸之后,不待其喘息迅速合围即刻歼之,得胜后回城复命!”说完将手中令旗递给邵康公,邵康公伸手接过站在一旁。 陈明遇站起身来看了看领命的四人,再次嘱咐道:“此战关系重大,若能得胜兄弟们的士气藉此提升,否则势必更遭重创,所以陈某恭请四位仁兄为了江阴全城的百姓行动之时慎之又慎,一切须按计划行事切勿妄动,以免再生事端!”四人中除了邵康公仅抱拳示意外,余下三人尽皆再次躬身领命。 陈明遇听后当即离开公案冲四人言道:“陈明遇帅众位兄弟再次恭候各位的佳音了!”四人也纷纷作别,先后离开了大堂各自安排去了。 这四人刚出去,从外走进一人,赶至孟原身后贴耳耳语了几句,随后从身上掏出一封信和一锭银子一并交给孟原,然后垂手侍立在孟原身后,堂上众人俱是满脸的迷惑。孟原见状微微一笑把目光转向许用,接着把手中的信一并交给许用,许用也是微微一笑伸手接过道:“四弟又把这难题交给愚兄了,明明是你想出的妙计却要我来揭晓,也罢,谁叫我又输了呢!”说完他把信拆开看了一遍道:“四弟果是英名,那方亨又在蠢蠢欲动了!”众人听到这里也知道了一个大概,想是孟原早就料到了方亨日后还会兴风作浪,所以事先安排了一名兄弟对其进行监视,并嘱咐这名兄弟一旦方亨有不轨行为当即制止。而今日方亨果是有了举动并被这名兄弟当场揭穿还截获了其通敌的书信一封,而许用在孟原安排这名兄弟的时候并不认为方亨还会有所图谋,所以当日二人有了约定,虽然约定的内容不得而知但约定的结果大家都已经看到了,那就是许用当众再次揭穿方亨的图谋。 许用依约当众读了此信,将信随手放在公案上,大家知道方亨再次图谋内应,而且这次与之同谋的不是别人正是日前林之翼知县林之骥辞官之后堂堂以县令自居的莫士英,众人听罢俱是满脸怒容,陈明遇也遣其无信无义,冯知十等众人渐渐安静了下来马上抢着问道:“不知老师用了什么方法又将其揭破了?”众人听后也专注起来,几日下来许孟二人已经出了不少妙绝的主意,而且他们二人往往先于众人能看透许多东西,听他们本人揭秘那些主意的妙处或是解释他们是如何先人一步得到那些结论的过程对大家来说已经成了一种享受,此刻听得冯知十提醒,众人立刻就把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这其实很简单,方亨是清廷正式委任的江阴知县,他虽是我朝的进士却一直未得重用,然而清兵一至他立刻就得到了任用,虽说官职不大卸任之后毕竟也足以以之荣归故里了,所以方亨对于清廷可谓是感恩戴德之致,他一旦有了机会必然想为之有所奉献,日前他倾力奉劝我等剃发归顺就是想为自己博得一个很会办事的美名,以图日后官运亨通。不料我等在城中举事紧闭四门,他本想将消息传出去,可惜一直未能如愿反倒身陷囹圄更是断了其报信念想,但他既已效忠清廷势必再寻机会,而一旦他找到了适合的机会必然会有所举动的!”孟原说到这被黄毓祺打断了,他插口道:“不想那方亨倒有四弟这样一名知己,可惜他竟然认贼作父迂腐至此,他腹中那些圣贤书真是白读了!”黄毓祺说完摇了摇头。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将计就计 “大哥说得是!”孟原报以微笑接着说道:“小弟正是事先想到了方亨会有此一招,所以从看守方亨的兄弟中选定了一名看起来老实可欺的兄弟来暗中监视方亨,果然那方亨认定这位兄弟老实可欺,他暗中做的许多事都不被人知晓,殊不知这几日在狱中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至于这封信的由来还是请这位兄弟亲自向大家解释吧!”说完他把那名兄弟拉至自己身前。 那人红着脸嗫嚅着显然他从未经历过这种场合,又过了一会这才说道:“那方亨及其侄儿刚进狱中的时候整日里长吁短叹的,对我们根本不理会,就算是我们给他们送饭送水他二人也不跟我们讲一句话,可是到了第二天却一反常态找任何机会与我们值守的兄弟套近乎,我因为受了孟先生的特别委托装作对他们特别感兴趣,对他们是有问必答渐渐地和他们熟络起来,这样一来二去的他们对我也就不那么防备了,反倒是每每有什么事他们都央求我替他们办,每次他们有事委托于我我总是先征得孟先生的意见,孟先生说办得的我就办,孟先生不同意的我就找借口给他们推掉,就这样帮他们办成了几件事以后他们更加的信任我了,后来有一次方亨的儿子前来探监,因为我事先征得了孟先生的同意所以我就成全了他们,他儿子对我千恩万谢的临走时还给了我二两银子,事后我都一一告之了孟先生并上交了他们的贿银,但孟先生说这是我应得的,我推脱不过这才收下了。自那次以后方亨的儿子来探监的次数增多了,就在昨天他一共来了三次,我觉得他们可能有所行动了,孟先生却让我继续监视以免打草惊蛇,于是我一次都没有制止他们,就在今天我们换班之际,方亨之子趁其他兄弟没注意偷偷递给我这封信,让我想办法将其带出城外交给江口张孝廉府上,并付给我十两银子作为酬谢,我未敢私定此事又十分紧要所以才找至此间,来征询孟先生的意见!”那人说完了立刻把头低了下来。 “好兄弟!若是个个兄弟都似你这般即忠心又机敏,我们的大业指日可待了!”陈明遇立刻接口赞道,黄毓祺等也随后交口称赞,大家一致认定那锭银子他该当自己收下,权作方亨付给他的这几日的辛苦费。 那人接过银子随口称谢,连眼皮也未多跳一下,竟似对这锭银子毫不在意,许用看在眼里不禁暗暗称奇,他看了看孟原,只见孟原还是一脸的笑意丝毫不为所动,他知道四弟聪明过人自己能看透的他也一定能看透,瞧此情形前次和孟原打的赌自己定是输了,想到这他再次看向孟原,而孟原的目光也转了过来,二人目光相投俱是解颐而笑。 “四弟有何打算呢?”陈明遇更为关心孟原下一步的举动。 “将计就计!”孟原微笑着举着手中的信答道。 “但我们不知城南张孝廉其人的笔迹,这样会很容易穿帮的!”吕九韶对于笔迹模仿一事记忆深刻当即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何须如此麻烦,只需略施小计即可让方亨他们的阴谋破产!”孟原说完笑吟吟地看着吕九韶,看来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了。 “但有所遣吕某绝不推辞!”吕九韶看孟原的样子会意地答道。 “此事还真需要烦劳吕兄了!”孟原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既然那方亨贼性不死我们就将计就计,烦劳吕兄假扮城南张孝廉家派来的秘使,前去与那方亨舅甥二人接洽,趁机摸清参与其间的所有相关之人,我们好给他来个一网打尽!”言毕他转身对那名兄弟说道:“这位吕兄需要假扮成城南张孝廉的秘使,烦劳你跟方亨引荐,务必要做得真一些,此事殊为机密休要让过多的人知情,以免泄密让方亨他们有所警觉!”那人立刻躬身答了声“小的一定谨遵,请陈公、孟先生及众位兄弟静候佳音吧!” “很好,很好!”孟原边说边拍了拍那人的肩随后说道:“兄弟先行一步,待我们将吕兄装扮一番之后他随后即到!”那人听后立刻躬身向堂上众人作别转身离开了大堂。 孟原眼看着此人离开的大堂这才拉着吕九韶对其耳语了几句,随后又走至陈明遇身边耳语了几句,陈明遇听后立刻从公案上擎起一支令箭交给了吕九韶,神色凝重地说了声:“好自为之!”吕九韶赶紧双手接过躬身答道:“请陈公放心,吕某绝不辱使命!”说完他转身出了大堂。 “师父,您又在搞什么哑谜了,我们大家全都糊里糊涂的!”憋了半天的冯知十终于找到了机会发问。孟原却轻轻一笑说道:“一会儿自有分晓!”说完就背负双手站到了一边。冯知十心中的谜团没有解开又转向许用求助,许用更绝只说了一句:“但愿四弟错了!”他此话一出堂上众人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孟兄莫不是怀疑那封信有诈?”堂上除了许孟二人之外,就属戚勋脑筋灵活了,他低头捉摸了半天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封信有什么诈?”冯知十急得话都问不清了,可是戚勋也是嗫喏了几句回答不了,他知道自己的才智远逊于许孟二人,与其在此瞎猜还不如静候结果呢!戚勋也不说话了,堂上众人虽是满脑子的疑问却谁也无法解开,只好面面相觑地在堂上等待,冯知十只急得在堂上走来走去的,一边走一边叹气双手还使劲地来回搓着。 外终于有了动静,吕九韶押着一人走进了大堂,许孟二人转身对视了一眼,同时开口道:“来了!”显是他们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但二人的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兴奋,相反满是遗憾和惋惜。 “吕九韶不辱使命,已将通敌之人擒获至此听候陈公发落!”吕九韶说完躬身双手将令箭奉还给陈明遇,陈明遇双手接过令箭将其插回筒中说了声:“吕兄辛苦了!”随后厉声喝问:“堂下何人还不速速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冤枉啊,实在是冤枉啊!我就是那个孟先生特别叮嘱我让我监视方亨举动的那人,刚才陈公和堂上各位兄弟还见过我的!”那人跪在地上使劲地分辨着。 “刘春生!到了此刻你还在这里巧言善辩!”孟原突然插口道,孟原话音一落地上那人顿时一哆嗦,他的身份显是被揭穿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破绽百出 “好你个言而无信之人,枉你还自称读过圣贤书,却做下这等背信弃义之事!”许用也插言道,只是言语间痛惜竟似多过斥责。 “刘某实在是冤枉啊,二位先生为何不但不帮我开脱反倒是一同冤枉我呢?”刘春生继续在地上辩解。 “好、好、好!今日许某就与你辩个明白!”许用胸腹间起伏不定显是怒意难平,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收了方亨儿子送你的十二两银子虽是如数告之并上交了,但孟先生和陈公也都允诺将此银赠与你作为你连日操劳的报酬了呀,难道你还嫌不够吗?看来你果如孟先生所说的那样,表面上看起来忠厚老实,内心却是个贪得无厌之人!难道金钱真有这么大的魔力,你就甘愿将自己变成它的奴仆完全听从它的指挥?做下如此卑劣之事还不思图悔改,还不将实情通通讲来,以希藉此能稍稍减轻你的罪责,免得日后无颜面见先祖!” “这……”刘春生却迟疑着。 “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到了此刻你还指望什么,方亨舅甥现在身陷囹圄不得自由,就算莫士英真参与了你们,算上两家人的家小仆役以及他们的拥迈也不过百十人,现下此门紧闭凭他们这几个鼠辈能成得了什么气候!”许用怒道。 “你只消把他们下一步的行动计划讲出来就行了,其余的我来补充就是了!”孟原却是和颜悦色的,看来许孟二人配合得相当的默契。 “小的有一事不明,但求孟先生指点,若能解开心中此节,小人愿将此前种种一一交代个清楚!”刘春生看着孟原眼中满是渴求。 “这好办,只要是我知道的知无不言!” “小的自觉深得先生信任,究竟是何事引起先生怀疑的?”看着刘春生的样子,黄陈等曾参与夜审刘庥的几人不由得想起了当夜的情形。 孟原在回答的时候也恰如当晚背负双手娓娓道来:“理由很简单:第一、当夜我设计套出刘庥实话的时候曾随口问过你们几位负责看守的兄弟的姓名、家境,在场的几人当中就只有你一人姓刘,虽然当时我并不知道刘庥的姓名,自我知道了你和刘庥是家门之后我就开始留意你了,刘庥是个善辩之人,以他的才智要鼓动几个莽汉并非不可能;第二、我注意到自从我对你特别嘱咐过以后,你就开始悄然地发生了改变,而这种变化是从你内心开始的继而才在言行中表露出来,而这种变化你身在其中是很难有所察觉的!”孟原说到这刘春生就抢问道:“变化?什么样的变化?” 孟原轻轻一笑接着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可说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让人挑不出丝毫的毛病,于是我才把暗中监视方亨他们的任务交给你的,但从那以后你就开始变了,委派予你的任务完成得虽是无可挑剔,但你在几位负责看守的兄弟中间以特派的身份洋洋自居,开始对他们颐指气使,可没过两天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身上的那种自视高人一等的倨傲已经消失了,你的眼神中悄然流露出了对现状的不满,言语上的褒奖对你已经失却了作用,到你奉上那二两银子并告之方亨的儿子频频求见方亨之时,你有了另一种变化,你眼中的不满消失了,看来这物质上的奖励也对你失却了效用,记得你曾说过你家很穷,按照你的说法有时候需要邻居们的接济才能勉强渡日,既然如此当陈公答应把方亨之子送上的贿银赠与你的时候,你却没有丝毫的欣喜,若说二两银子虽然数目不大,你们家的状况若是真如你所说的那样,这笔钱对你们家来说应该是相当可观的,但依你当时的表现来看对这二两银子根本就满不在乎,正是你身上的这一系列的变化引起了我的警觉!当陈公等又将那十两银子奖励于你的时候,那银子却像是一张废纸,你对其丝毫不以为意!一般来说只有家境相当之人才会有此表现,而你家却是一贫如洗,这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家中突然有钱了,而且数目还相当的可观!那么平白无故的你们家怎么会突然间有了这么大的一笔钱呢?天上是不可能掉钱的,那当然是有人送的!那么谁会送这么大一笔钱给你这个穷小子呢,当然是方亨他们了!他们送钱给你所为何事呢?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方亨他们所求之事自然是不言而喻了!”说完他用目光询问刘春生还有何事不明。(..tw好看的小说) “难怪刘庥会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一定要小心不能犯任何一点差错,看来果真如此,想要在孟先生面前耍宝绝不能出任何差池,否则只要露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破绽定然会前功尽弃的,似我这般破绽百出的想要成事事比登天了!刘春生心服口服、心服口服!”说完他长叹一声接着说道:“轮值的当夜孟先生前来考察我们,对我们兄弟几人一一详加询问,不想那刘庥也是个有心之人,我们一一作答之后他竟将我的名字记住了,当然这是我事后才知道的。孟先生走后他就找一切机会与我套近乎,先是与我攀同宗继而又让我帮他买棒伤药,我见其可怜就同意了,就这样一来二去的算是跟我熟络了。第二天孟先生就将暗中监视方亨舅甥二人的任务交给了我,我着实高兴了一会儿,为了不招惹嫌疑我立刻疏远了刘庥,但随后我发现我并未就此而受到其他兄弟的尊敬,所有的一切仍和平常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反倒是刘庥看出了我心中的不满常常解劝于我对我谦恭有加,我在刘庥身上找到了应得的尊重,我渐渐地觉得离不开他了,同时开始嫌弃身边的这些兄弟了。前几天方亨的儿子前来探监,其他几名兄弟坚决不同意,我因事先得到了孟先生的指示所以我力排众议将其放了进去,孟先生当时交给我任务之时并没有其他人在场,因此我也未敢直接挑明这样做的目的,正因为此还和其他几名兄弟闹得十分不愉快。等方亨的儿子离开之时硬塞给我一块碎银,我直推辞不要,他却说众位兄弟连日照顾他父亲,而且照顾得十分周到,为此他请众位兄弟喝上一杯水酒以表谢意,他盛意拳拳我实在是推辞不过只得接了,事后我未敢独吞悉数将其沽成了好酒请众位兄弟喝了,只是我并未言明此银的出处只推说是日间多有得罪希望藉此缓和一下,大家喝了酒都纷纷表示不计前嫌了,这对我来说倒是小事一桩,令我吃惊的是自此以后大家都对我刮目相看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语出惊人 “自那次以后方亨的儿子每天必来,有时候一天来两三回而且每次走了之后都会给我一些碎银,虽然我接过他的银子之后每次都发誓下一次不要了,但每次都不由自主地把手伸了过去!其实这些银子我都没有独吞,而是每次我都把它们换成了酒食与兄弟们分享了,我并非贪财,我只是喜欢这些银子带给我的尊严!直到那次方亨之子送给我了整锭的银子,我知道此事无法隐瞒了只得将银子奉上并将他求见方亨之事一并告之了先生,我当时接过银子并非不激动,只是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向家中的老母解释,因为当初我参与进来的时候,老母极力的反对,我只得推说外出觅工才得以天天出来,这一下子拿回去那么多银子如何向老母解释呢?要知道现在四处动荡不安,能找到一份短工已属不易,我又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挣回这么大一笔钱回去呢?当我拿着这锭银子回到兄弟们中间的时候他们对我热情不减,但我却觉得我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几杯水酒几块熟肉而已!刘庥见了到我依旧一口一个族兄喊得十分亲热,且不论他是否出自真心,但我的心中却真有一股暖意在其间流动!当时我就想,虽说此人是我们的阶下囚,但此人却对我礼遇有加,相反被我视为手足的众位兄弟却视我为草芥,我不禁有些困惑,如果新朝建立之后人与人之间都像刘庥对我这般热情,那将会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啊!后来方亨之子再次找到了我,要我帮他们把这一信带给莫士英,因为莫士英虽被放了但他家周围一直都有我们的兄弟在左近巡视,再加上方亨之子的特殊身份更加不便行事所以委求于我,我迟疑了一下,我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他却递给了我一张五十两宝丰号的银票,我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了,我并非见财起意,而是心中矛盾之极,我不敢想象若是我们这帮兄弟果真得了天下,这个世界会变成个什么样子?我们真的能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所,百姓真能过上比朱明还好的日子吗?这件事我没有向孟先生说起,这张银票我也分文未动现在还在我身上揣着呢!方亨之子再次找到了我,这回的要求却是甚为奇特,让我随他们一同逃出城去,同时他交给我一封信和一锭银子,并要求我把这两样东西直接交给陈公,说是陈公看了此信之后必然会有所举措,让我听得消息之后立刻告诉他们,于是我将我在堂上听得的计划告诉的他们!不想这位假扮城南张孝廉派来的秘使吕兄弟来了之后,只和刘庥说了寥寥数语,就从怀中掏出一支令箭大喝一声,立刻就从牢外涌进多名兄弟将我们看守牢狱的兄弟悉数全都拿下了,而我也被吕兄弟直接带进了大堂!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决无半句隐瞒,事已至此刘某也无话可说了!”刘春生说完颓然地瘫坐在地上。(..tw无弹窗广告)(..tw) “原来个中竟有这等曲折,孟某错怪刘兄了!”孟原听完躬身一揖。 “孟先生过谦了!其实所谓对错又如何能辨得清呢!我若是坚定地站在你们这边,若是清军攻破江阴我必难逃一死;我若是站在方亨他们一边,一旦事情败露我仍是难免一死;而最好的结果无非是我不论我参与了你们其中的哪一方,我参与的那一方就得了天下,届时论功行赏我也分得了应有的一份而享尽荣华富贵,但这也不过是短短的几十年而已,到了百年之后其结果仍是难逃一死,到我临死之前再来回看之前走过的路,请先生评说一下当初我的选择哪一步是对哪一步是错呢?”刘春生瘫在地上淡淡地道。 上众人一时无语,纷纷陷入了沉思。孟原听后也是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么样一个读书不多的半坛醋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最令他吃惊的是他的这番话虽说是十分浅显但他却找不出其中的任何毛病,更别说是把它驳倒!每个人都无法预料明天将会发生的事,即便是聪明自负的自己也不能确知明天会发生些什么事情,更别说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究竟是对是错,自己实在是回答不上来!奇怪的是之前自己选的路自己一向认为是对的,而且曾是那么的坚信,为何现在对于这个问题自己竟连直面它的勇气都消失了! “好一副伶牙俐齿!你可知道你做下的这等勾当一旦得逞被清狗攻进城来,江阴数万名无辜的百姓将会死于清狗的刀下!难道为了自己一己之私而牵连数万名无辜的百姓为此丧命居然还是对的不成!”陈明遇一声断喝恍若一声霹雳顿时打断了众人的沉思。 一阵凉意猛然间袭了上来孟原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看来刚才自己心中的波澜竟是如此的壮阔,他抬眼望向了许用,许用也正向他望了过来,二人目光交接的瞬间二人都明白就在刚才对方也经历和自己一样的经历!而陈明遇的这句话恰好对二人心中的疑问做了最好的诠释,二人不禁同时面现愧色。 “陈公说得没错,这的确会给江阴带来了一场劫祸!但刘某有一事要提醒陈公及众位兄弟,江阴之所以会走到今天正是众位亲自造成的!本来江阴已经同意归顺了,只要大家按照新朝的规定改了祖制将头发剃去一场兵祸就此消弭了,但大家偏偏为了头上的这几根所谓受之父母的头发又重新和新朝对抗了,而新朝为了维持其统治也别无选择只好兵临城下了,于是乎一场兵祸再次降临了江阴!其实作为一名普通的百姓,谁当上了皇帝亦或是李唐平定了隋乱自立了新朝等等等等,这些对我而言都无关紧要,我只求能吃饱穿暖平平安安终其一生,至于说当朝颁布了什么新的规定,我们照着做也就是了,人活一世已属不易,何苦为了这些身外的东西拼个你死……”“一派胡言!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否则老夫必对你严惩不贷!”陈明遇立时出言打断了刘春生的话。 “陈公请息怒,刘某还有一言,讲完之后随陈公处置!”刘春生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躬身向陈明遇乞求道。 “讲来!若是再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脑袋!”陈明遇强压胸中怒气咬牙说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是对是错 “人活一世有的扬名千古有的遗臭万年,无论是是非非功过自有后人评,古有比干近有魏徵,二位忠肝义胆都曾冒死相谏,今日刘某就效仿二位贤臣冒死向各位谏言――人无论贵贱都是出自娘胎,那些被众位称做清狗的他们也是人,也都有父有母,何苦为了头上这几根微不足道的毛发而兵戎相见呢?今天他们得了势让我们屈从了,保不齐明天我们又得了势就此恢复了祖制呢!其实即便是我们人人都剃了发顺从了他们,这山依旧是山,这水依旧是水,世间的万物并不会因为我们一点点的自我改变而变化,兴许几百年后的人们都以光头为美呢!大家又何苦执拗于此呢?”他边说着边环视了堂上的众人一眼,当他的目光扫过陈明遇脸上的时候,发现陈明遇依旧是怒气正盛,他却淡淡的一笑,最后目光定在了孟原的脸上,孟原突然间觉得这种场面非常的熟悉,他立刻明白了刘春生的以图,当即出言喝道:“不可!”紧接着双脚迅速朝刘春生迈出同时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就在孟原出声示警之后许用也明白了过来,他也立刻做出了举动,但可惜的是他们二人还是晚来一步,当他们双双抢到刘春生身前的时候,一柄尖刀已经被刘春生自己戳进了自己的胸膛,县衙大堂再次弥漫起浓重的血腥! 孟原立刻蹲下去抓起刘春生的一只手沉声道:“何必如此呢!”“孟先生!”刘春生却握紧了孟原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其实,对就是错,错也就是对,没有错何来对呢!许是我命中该有此一劫,躲不过的!对对错错,错错对对,大千世界,圆缘而已!”刘春生边说鲜血边汩汩地从他伤口中涌出,刘春生边说边奋力地举起另一只手入怀想要掏出什么东西来,孟原能感觉到每涌出一分鲜血刘春生的生命就少了一分,当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本来紧握着孟原的手突然间松开了,另一只手也停在了胸口,孟原知道他走了,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消逝了!不觉间自己已是泪流满面了,多年来未曾流过的眼泪在此刻竟然如此轻易地就流了下来,他感到非常的吃惊,自己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自己算不上是知交之人而流泪呢?他无法回答,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被刘春生握着的时候曾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自己眼前的这个人自己并不熟悉,但自己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应该是自己所熟知的,只是自己一时间无法揣摩出来而已,也许他也和其他几人一样,都和自己的前世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若是此刻那个自称是自己的兄弟的连义在场的话,可能所有的谜底就都能揭晓了!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背,凭感觉孟原就断定一定是许用,孟原轻轻的放下刘春生的手,抬起另一只手擦干了眼中的泪水,站起身来看了看许用,许用脸上的泪痕犹在,二人却未说话只是默然地点了点头心中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tw)(..tw好看的小说) 陈明遇一声长叹之后起身说道:“虽然此人曾替方亨他们通风报信,按律该当处以极刑,但其并非被他们收买,更不是真心为他们效命,只是一时间在大是大非的抉择面前迷失了自己,始终徘徊在是非之间,所做之事也是矛盾不已,可惜的是到了最后关头他仍然没有做出自己应有的判断,而选择一条绝路!”说着他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但不管怎说,他虽有通敌之实后果却不甚严重,而且死前已将其心中所藏悉数吐露,让我们知道了他们的动向,最后他效仿贤臣死谏以死明志,虽然他所谏之言未免太过偏颇片面,但其行为却也令人敬仰!其生前有所过错但其以死而谢已足以补其过错,为此老夫特判准其全尸入殓!”陈明遇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众人听后均无异议。 “他家中还有什么人?”陈明遇离开公案向众人问道。 “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了!”轮值的兄弟中抢出一人答道。 陈明遇哦了一声,俯下身从刘春生怀中掏出一张票号,细看之下竟是一张宝丰号的五十两的银票,一如他生前所说,看来他本想将此银票交由孟原,让其帮着照顾老母,陈明遇不由得又发出一声感叹,随后说道:“将此银票换成现银交由王华兄弟暂管,今后刘春生的老母赡养之需皆由此开销,派几名兄弟照顾其起居饮食,一日三餐须得有肉蛋饭蔬、适时添衣加被,若是病了须有人端汤送药,直至为其养老送终!让王华兄弟让其另造账册将每一笔开销一一详加记录,若此银不足以支付所需之资从库中特拨,总之不得亏待了其母!”陈明遇这番安排可谓是深得人心。 “你是刘春生的近邻?”陈明遇想起什么,问向刚才出言搭话的兄弟。 “是的,我家就住在他家对面,所以知道的很清楚!”那人答话的时候显得很激动。 “即使如此,照顾其老母的任务就交由你了!” “是!我一定照办,决不会亏待了刘母!”那人更加激动了,终于有了一份正式的任务交由自己了,而且这项任务的执行人仅有自己一个。 “看其不似个游手好闲之人,为何家道竟如此破落?” “其实他家本来挺好的,他年少时还曾进过学堂呢!只是后来他家遭了一场官司,其父为了挽回官司将家底全都抖空了,后来官司还是输了,其父连气带病不久就死了,剩下他娘俩相依为命,全靠其母帮人缝缝补补洗洗涮涮聊以渡日了,刘春生虽是自小娇生惯养,但自其家变故之后也渐渐懂事了,而且他对其母特别的孝顺,见其母日夜操劳常常帮着其母做下力所能及的活计,待年纪稍长之后就外出学徒,怎奈时运不济,他每至一家不久东家不是遭遇奇祸就是客死他乡,到了后来谁家也不敢收留他了,他实在是没法,只好闲赋在家靠帮人打短工维持生计,本来日子倒也安生了,怎奈一场邪火从天而降将其父所留大半全都烧光了,就这样他们家更加的破落了,常常得靠四邻的接济才得以渡日了!”这位兄弟显是所学不多,但也将所知情形交代清楚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自作聪明 “原来如此!”陈明遇听后心中涌起一阵难受,究竟是为了世间少了一个孝子亦或是没能给刘春生一个改过的机会难过他分不清楚,他只好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银票交给了这名兄弟,并嘱咐他一定要依约照办。 那人接过银票之后拜别了陈明遇和其余众位兄弟转身离开了大堂,陈明遇低声吩咐让轮值的兄弟将刘春生的尸体抬下去,他晃眼间看见这几个兄弟将刘春生的尸身抬下去的时候满脸的淡漠,不但不见丝毫的悲悯就连厌恶之色也看不出来,仿佛他们抬着的只是一头死去的牲畜!他的心中猛地一震,他蓦然想起刘春生死前刚刚说过的话,兄弟之间的冷漠不也是促使刘春生跟刘庥走得更近的原因之一吗!他开始反思,虽然从举事以后大家一致叫嚣‘至此大家亲如一家’,但大家真真正正能做到吗?眼下大家也许还能做到共患难,但是一旦举事失败了,清狗的刀口架到了脖子上时,大家还能共患难吗?他回答不上来,这些问题他以前从未想过,而这一切都是刘春生的死所激发出来的,他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刘春生,但是用一条鲜活的人命来激发自己思考这代价未免太过于沉重了!但反过来看,这个问题如果不能解决好,讲来还会引发更大更多的纷争,所以必须尽快解决才行,从这方面来看,刘春生的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想到这儿陈明遇也释然了。 许孟二人本也各怀心事,孟原反复咀嚼着刘春生死前说的那几句话,而许用则更加专注陈明遇对刘春生的总结,到了几位兄弟前来清理现场的时候,二人也分别注意到了陈明遇的异状,二人虽未能尽知陈明遇心中所想,但见其面色恢复如常知道其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二人也是相视一笑纷纷释怀了,一时间堂上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陈明遇走至公案前坐下沉声道:“将方亨舅甥二人带上堂来!”语毕立时有兄弟传令下去,不多时二人全被带了上来,方亨一见堂上的气氛已知事情败露,毕竟也曾在官场上滚打过料知此次决无生机了,一时间竟是面若死灰跪在堂下一言不发,而刘庥却仍是满脸的不在乎。 陈明遇一指方亨喝道:“老夫念你本属同门,且又各为其主,故此饶你不死拘押狱中,岂料你仍是执迷不悟此番再次做下这等勾当,现下将你处斩谅你也无甚话可说了吧?” 方亨已知必死此刻听得陈明遇的判处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小声地说道:“胜者为王败者寇,我又何必自取其辱浪费唇舌呢!” “久闻陈公处事公正,为何此次却出尔反尔又要将我舅父论斩?”跪在旁边的刘庥却一脸的不服气。 “原来这些好事都是你做下的,我们倒是冤枉了你舅舅了!”许用插口冷笑道。 刘庥领教过许孟二人的厉害,见许用开口了嚣张的气焰顿时萎顿了下来,但他仍是心存侥幸地诡辩道:“不知我们此番又做下何事触怒了各位?” “好你个聪明人啊,可惜你聪明过头了!让我来细数你的聪明之举吧!”许用怒极反笑道。 许用话音刚落刘庥的身上立刻一震,听他说得如此有把握情知自己的行藏可能又被他识破了,想到此处不由得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方亨,只见方亨双目紧闭已是在那里苦挨时日闭目等死了,他却并不气馁跪在地上强撑着。 这一切许用均看在眼里对其恬不知耻感到极其厌倦,当下肃容道:“你的计划大抵可以分作两步,第一步是要利用刘春生。那日你听到了我四弟查问几位在门外看守你们的兄弟的姓名和家境,当时你得知其中有一名兄弟和你是家门之后你就决定对其下手,首先你制造机会和他搭上了话,并利用刘春生的善良博得了他的同情,继而又利用他初通文字来扰乱他的思想,待你看穿他的心思之后又对其恣意奉迎,进一步取得了他的信任,随后你继续对其灌输一些言论使其更加的迷茫身处左右两边摇摆不定,另一方面你知道他的家境不好时常对其施以小惠,这样双管齐下果然受到了奇效,你们得以经常和方亨之子相见,并通过他和莫士英几人互通消息!” “冤枉啊,我们一直都想和莫士英搭上线,但一直未能如愿啊,所以这才让刘春生帮我们带信的呀,想必此信已落入你们手中,许兄若是不信将那封信打开一瞧便知!”刘庥打断了许用的话,满脸满脸委屈地辩解道。 “自以为聪明的家伙,这封信想必是你引以为豪的地方吧!殊不知这恰恰是你最大的败笔!”许用从公案上抓起那封信扔在刘庥的面前接着说道:“你们的第一步已经顺利地实现了,各种关系已经都联络好了,剩下的就该是过河拆桥了!”许用这句话一说完,刘庥当即瘫软在了地上,两个人活像两只被人抽去了脊梁的死狗,刘庥知道自己的图谋再次被许孟二人给识破了,这一回定无生机了! “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还要我家三弟多费唇舌吗?快将事情速速交代清楚,老夫留你个全尸!”陈明遇怒喝一声说道。 “陈公说话算话?”刘庥战战兢兢地问道,刚才的神色全无了。 “陈某顶天立地,其实那言而无信的小人!”陈明遇怒极反笑道。 “这就好,这就好!”刘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像是占到了天大的便宜,因为他知道陈明遇答应留其全尸已经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大限度的宽恕了,他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正如许兄说的,我们却是利用了刘春生并藉此互通消息,当我们约定好了之后就想到该如何处理此人,因为我们如此大的动静陈公你们不可能不知道的,再凭许兄和孟兄二人的才智一定能想到我们有所图谋,所以我就伪造了这封信目的是把刘春生拉下水……”“并趁机栽赃于他,好一招金蝉脱壳欲盖弥彰的计策!此信不但能陷刘春生于不义还能把莫士英他们也拉下水,一旦事发你们大可以把一切罪责全推在莫士英身上,还可以让刘春生替你们分担这互通消息之罪,最多判你们个协同,依律仍能得以保命,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呀!”许用忍不住打断了他,揭穿了他的伎俩。 第一百二十八章 计袭署衙 “可惜的是我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计谋也难逃二位的法眼啊!”刘庥边叹气边感慨道。 “要知道天理昭昭岂容你这等魍魉在此间表演!”陈明遇大声地说道,说完他沉声道:“此二人暂留堂上,待将莫士英等一干汉奸捉齐再一起论处!”说完又让人将其他几名随刘春生一同被吕九韶抓来的看守带上堂,并亲自逐一审问,发现并无嫌疑遂逐一向几位躬身致歉,这几人回拜之后纷纷下堂重归旧位。 陈明遇安排妥当抽出一支令箭正准备发令捉拿莫士英等人忽听堂外喊杀声四起,竟似有人持械围攻县衙,堂外顿时乱作一团,方亨舅甥二人却是面露喜色,看来这正是他们的计划之一。 陈明遇见状当即起身立案快步走至门口看了看外面转身说道:“大哥、三弟、四弟、冯兄弟,你们在此稍候,陈某去去就回!”然后对堂上轮值的兄弟们说道:“好生保护几位先生,若有情况当舍命相救!”说完他从一名兄弟的手中接过一把大刀大喝道:“兄弟们,休要惊慌,陈明遇在此,料那些宵小成不了气候!”说完持刀冲向了门外,他身形刚动已有一人已经越他而过冲到了他的前面,他还未看清此人的身影又有一个越他而过冲到了自己前面,后者相较前者虽慢却也足够迅疾的了,直至冲出去了一段陈明遇才从此人背影猜想他可能是吕九韶,而先前一人他已可断定非朱集璜莫属了。[..tw超多好看小说] 他见此二人如此威猛,自己也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当下提刀奔出了县衙大门,只见县衙台阶之下两队人正在着力拼杀,其中一队人的右臂之上系着一条带子,只是火光昏暗无法分辨其颜色,陈明遇细瞧众人面庞只见右臂之上未系带子之人看着非常面熟,想是自己这一方的兄弟,分清敌我之后他发现其实对方人手并不多,只是自己这边被对方攻了个措手不及仓促间没了应对,当下他一声断喝:“陈明遇在此,兄弟们休要惊慌!”说完他抡刀加入了战团,瞬间就连毙两人,众兄弟一见陈明遇身先士卒而且如此神威,兄弟们的士气大振,这样此消彼长而且人数又占优顿时情势就发生了改变,四方巡城的兄弟听到了消息正源源不断的从四方涌来,对方已是势单力孤败象已现了,当即就有几人缴械投降了,随着又有几人被当场击杀余下之人心胆俱裂纷纷缴械求饶了,陈明遇吩咐一声,让人悉数捆了押上堂来。 陈明遇当先大步进了大堂,只见他赤着胳膊,半边的衣襟全被染成了殷红,海下的长髯无风自动,火光将他的脸映得特别明亮当真是威风凛凛恍若关公现世一般,堂上几人见其无恙立刻奔前问候,陈明遇一一拱手致谢。刚才还稍现喜色的舅甥二人一见陈明遇安然回到了大堂再次萎顿在了地上,随着十几个右臂上系着带子的人被押上了堂,二人更是面若死灰了。 陈明遇顾不得更换衣衫立刻着人检视自己兄弟受伤的情况,片刻之后有人来报此次袭击共有十一名兄弟当场殒命,另有二十八人受伤,陈明遇听后垂泪道:“好生安葬死难的兄弟们,探访其家中有何需要,若有所需尽全力满足!速请医家前来救治,使受伤的兄弟们尽早康复!”说完他面色凝重地审问堂下的这几人,很快就将情况弄清楚了,原来他们几人都是莫士英招来的死士,大都无甚劣迹只是看在金钱的份上替其卖命,依照莫士英他们的安排于今夜二更时分一部分前来劫狱,另一部分攻击县衙大堂,他们得到的命令是见人就杀,尤其是大堂上一个姓许和一个姓孟之人,若是二人尽除则赏银百两。至于这个计划是何人制订这些人谁也说不清楚,陈明遇知道他们已经尽其所知了,于是出言斥责了他们一顿,只判了每人重责八十拘于狱中养伤悔过,当时大多数兄弟都觉得此判过轻了,但正是陈明遇的一时之仁使得这帮死士帮着他们在不久之后暂解围城之困。 随后陈明遇命吕九韶带领堂上轮值的兄弟将莫士英全家一干人等悉数抓来详审,吕九韶领命而去很快就将所要之人带到了堂上。陈明遇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莫士英沉声道:“老夫念你妄自尊大虽是骂名无算但却未酿恶果,故此饶却你一条性命,不想你非但未就此闭门思过反是变本加厉,居然勾结一批盲从之人意图劫狱,究竟是何道理还不快快讲来!” 莫士英瘫在地上不住地摇头叹息了一阵才小声说道:“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呢,都怪我意志不坚听信了刘庥的谗言,若是我一直闲赋在家又哪来这场祸事呢!”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当日方亨之子找到了我并告知曰他们打算做内应而且已经找到了负责通风报信之人,诚心邀我参与他们!我听后知道其中厉害,未敢当即允诺,推说要考虑几日将其打发了。待其走后心中不禁犹豫,照目前形势来看江阴以留发为由举事抗清必败无疑,但眼下你们在城中势力颇盛,若是公然反对你们必定惨淡收场,应与不应下场都是死路一条我困惑已极,当夜我彻夜未眠,不想第二天一早方亨之子又来求见,这次他带来了一封方亨的亲笔信,信中详陈了各种利弊,与我所见尽皆相同,最后他允诺我若是加入他们一旦事成必保我官居要职,我权衡利弊左右都是个死,不如冒险一试万一成功了不就绝处逢生了吗!于是我当场回书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方亨之子获悉高兴地告辞回去报信了,下午再来之时奉上了十两赤金并要我帮他们招募一帮死士,这笔费用仅是活动经费,事成之后另有重谢,于是送走他后我立即开始开始行动,我挑了几名心腹把情况略加说明并许以重金让他们帮着暗中寻找,重赏之下很快就觅得一批亡命之徒,其间方亨之子又来询问过几次,直至行动前他再次来到我家将具体的行动时间以及行动的方案一一告诉了我,我再转达给了其他人,让其他人分散在各自的家中待命这样不至于目标过大而提早暴露,到了约定的时刻再全力出击这才有了这次的行动,而我却一直在家中祈祷,直至这帮兄弟破门而入,我知道事情败露行动失败了!”说到这儿他颓然地长叹一口气。 第一百二十九章 深夜铁判 “照你所说一切谋图均是出自方亨父子之手与你无干,而你仅仅只是忠实地执行了计划而已!”陈明遇大声地问道,莫士英不知道陈明遇此话的深意只是漠然地点了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一方面试图劫狱而另一方面狂攻此处,意图趁我们不备打算将我们堂上之人悉数杀光,好来个群龙无首让我们自乱阵脚,一旦方亨父子脱得樊笼必定重掌权柄,试想一下那些这些兄弟以及全城的百姓会有什么样的遭遇!”陈明遇盯着莫士英问道。 “此次行动计划我倒是知道,只是他们此中深意我倒是未曾细想,至于计划成功之后会给全城的百姓带来什么样的恶果若不是陈公提及我哪里会想得到这些!”莫士英边摇头边回答,只是他说完竟然伸手在额头上擦了擦渗出来的冷汗。 陈明遇见状知其所言非虚气道:“似你这般糊涂还妄想做那一县之主,若是果真如此那你所辖之下的百姓必定是日日苦挨了,你这个父母官还不被百姓咒死!”说罢他语气一转沉声道:“亏你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你应该知道所谓‘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人一世当为自己所认定的道路走下去,即便明知是死路一条也决不退缩,这便是死得其所,死后也必为世人称颂遵其为大丈夫,似你这般意志不坚畏难而退者苟且于世有何意义,还不若趁早了却此生待得再世为人时重读圣贤书好好为人以洗此生罪恶!”说完袍袖一拂命人将莫士英拖在一旁听候发落,接着又审其家眷仆佣,除了几名心腹之外大多数都未卷入其间,陈明遇出言淳淳教训他们一番并告诫他们如若再犯定然严惩后当堂释放。 随后他命吕九韶带人将方亨之子及其家人悉数带来,吕九韶再次躬身领命而去,很快将方亨家眷一一押在了堂下。陈明遇一指堂下的方亨之子说道:“子承父业本无可厚非但也须审时度势,似你父亲这般一味甘当汉奸走狗你大可以弃暗投明和他划清界限呀,不想你竟自甘堕落,替他们互通消息,依此老夫判你个知情不报并协助他人通敌叛国,你服是不服?” “陈公所断甚是公允,小生口服心服!”方亨之子跪地而谢。 “既是如此老夫念你年幼且认罪伏法依律判你杖一百后戴枷远迁,只是目前情势不允暂且戴枷下狱,待情势好转再择地而徙!”陈明遇判完命人将其拉下去行刑,随后将方亨的仆从及女眷逐一审问发现他们对此次行动并不知情遂判他们依旧归家,除了采买生活所需之外不得随意走动之后当堂开释。 接着再次着人将方亨舅甥二人及莫士英带至公案前跪下,陈明遇怒喝一声用手指着刘庥他们道:“你们二人实是该死,明知有人来犯非但不出言提醒以赎自身之罪,反倒害我数十名兄弟伤亡,老夫若是再宽恕尔等非但兄弟们不答应恐怕上苍也有所不容了,你二人听清楚了,方亨通敌叛国罪当不赦依律腰斩于市,刘庥除通敌叛国之外还设计害人更是罪大恶极依律当处极刑,但老夫先前曾允诺留你全尸,所以老夫改判你开膛破肚,我倒要看看你是否长得一副黑心肝!”二人听完宣判已是面无人色。(..tw好看的小说)陈明遇看了他二人一看接着说道:“现在天色已晚待明日午时正行刑!”说完一指莫士英判道:“你虽属协同却听凭方刘二人调遣,无端端害我多名兄弟已罪至不赦依律当斩,老夫念你曾代理本县且年事已高特留你个全尸任你自经!”说完起身命人将堂上一干人等带下堂去。 一阵更鼓想过,大家这才注意到已经三更了,黄毓祺温言劝道:“天色已然不早,二弟自离家后已是两天未归了,今天又是一整天未得片刻休息,况且身上溅有敌之血迹,不若趁此回家一来好教弟媳放心,二来也可好好休息,三来洗浴一番还二弟以清白!”黄毓祺话音刚落,许孟朱冯吕等人也纷纷上前劝言,大家意见均一致,陈明遇见无法再行推辞只好一一与众人作别回家去了。陈明遇刚走黄毓祺又劝许孟二人也回家休息,只留下朱冯吕三个无牵挂之人,这三人听后也开口劝许孟二人回家休息,二人推辞不过也只好与四人拜别转身离开了大堂。 二人来到门首只见房中灯火未灭知是荷花和小莲均未睡下,许用欲待返身回去却被孟原一把拉住,他只得伸手在门扉上轻拍了几下,不过片刻之功房内就传出一阵悉索之声,随后院门就被打开了,开门的仍是小莲,孟原初见见到她时的那种泼悍和埋怨在她脸上却再也找不着了,完全被欣喜给取代了,她一手扶着半开的门扉,眼中隐隐闪动着泪花,院中远处的地上还躺着一件长衫,显是她未及整理衣衫就奔出来开门了,此情此景就连孟原看了都感动不已,许用更是有些情不自禁了双臂伸出去一半猛然间想起孟原还在自己的身侧这才硬生生的顿住,但他的这一举动并未引起小莲的不满,相反她竟似更比刚才欣喜,眼中的泪花已经夺眶而出了,她这才注意到许用身侧的孟原立刻羞得满脸通红,所幸四周昏暗二人未见得就能看清但她却觉得自己的双颊热辣辣的,她赶紧一边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一边将二人让进院中,嘴里轻呼了声相公、叔叔,许孟二人也纷纷应声还礼跨步进了院子,却同时僵在了当场,小莲将院门掩上回首发现荷花站在厅堂门首,一缕微光从厅中透出映在荷花一身白衣之上再加上她一脸的牵挂,即便是铁石心肠之人见了心中也定起涟漪,足见荷花的这份牵盼丝毫不输于小莲,孟原不禁感慨小莲荷花二女这一动一静俱将自己思夫心切展现得淋漓尽致,实在是令人难以取舍,此情此景若是和许用互换一下,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幸好二女自己解决了这个难题,荷花轻叹了一声回身进屋了,小莲也赶至许用身后轻拍了他一下口中嗔道:“快进屋呀,小姐都等了你两天两夜了!”许用听罢举步紧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回首望向小莲,眼中饱含深情心中暗道:你口中说荷花等了我两天两夜,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妻贤若此夫复何求啊!小莲在许用的深情注视下娇羞无限的缓缓低下头,脸上的欣喜换做了一脸的满足,二人虽未开口但俱都明白对方的心意,孟原虽是未经此事但他聪明过人瞬间已感悟到了其中的深情。 “天已经很晚了,快进屋歇息吧!”小莲娇笑一声当先跑进了屋,许孟二人也相视一笑举步进了屋。这是只一次二人笑的含义却不太相同,许用的笑意里满是幸福同时夹杂了几分满足,而孟原的笑意里更多是却是羡慕。一阵驴鸣从屋后传了出来,孟原虽未开口‘三粉’却已经知道他回来了,孟原让他们先进屋自己去屋后和‘三粉’亲昵了一番,两日未见这一人一驴倒似事隔多年一般,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回屋与二女见礼。 第一百三十章 钟情于谁 孟原躺在书房的短榻上回想着他们刚敲开院门时二女的表现,虽然他没有经历过此事但他也明白二女俱是深爱着自己的丈夫,虽然一个较为直白一个更见含蓄但这两份俱是一般的重,根本无法分清谁爱得更深一些,如果二者只能得其一自己实在是难以取舍!看来这男女之爱自己实难把握,他联想到了自己所承受过的爱――自己尚在襁褓中父母已经撒手人寰幸得师父养育,十年间师父用他那宽大的胸怀给予了自己无私的关爱,正是这份关爱代替了父母的慈爱,不但让自己活了下来而且还得以健康成长,后来师父积劳成疾离开了自己;在自己孤苦伶仃的时候遇到了书斋的掌管,他给予了自己足够的怜爱,而这份怜爱足足持续了六年,直到自己坚持要北上寻找生身父母才被迫中断了,临别时掌柜的还送了自己许多的好书,若没有掌柜的这份怜爱自己哪会有今天这份能为;北上之后不久自己又遇到了义父,义父慈爱地收留了我,让我有机会接触到了一个全新的行当的同时接触到了更多的人,自己和三粉的感情就是在那时建立起来的;后来到了江阴,遇到了一帮热血之众,又让自己体会到了友爱,而这份友爱又不同于自己梦中遇到的兄长带给自己的手足之情,回想自己的一生一直都被爱包围着,若是没有了这些爱,自己现在会在什么地方会变成什么样子简直难以想象,看来这人世间最为珍贵的莫过于爱了! 许用的心中却是迷惑不已,明明自己一直惦念的都是荷花,为何在见到小莲之后心中就被小莲占据了,完全忘了荷花的存在,直到进到厅堂这才重新惦念起荷花来,而这一变化的开始就源于那一夜,关于这一点他记得非常清楚,难道自己和荷花的百夜夫妻还及不上和小莲的那短短一夜吗? 小莲关上房门的那一刻看了许用一眼,那一眼中蕴含的深情令许用心动不已,他几乎忍不住想推开小莲的房门,但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这样,他应该去荷花的房中,当他进到荷花的房中将房门轻轻掩上的时候双眼却忍不住望向了小莲的房间,他真希望能再看一眼小莲,就这样隔着两重门户看一眼也是好的,可惜直到他把房门关上小莲的房门却动都没动一下,许用的心中顿时袭上了深深的失望! 许用吹熄了灯脱了长衫轻轻将帐幔放了下来躺在了荷花的身边,他伸手将荷花拥入怀中刚想有所举动却被荷花轻轻地推开了,许用大吃一惊刚想开口荷花的声音却先响了起来:“相公还是到小莲的房中去吧!” “为什么?”荷花完全没有准备,但他惊异的声音中却夹杂了几分欣喜。.tw[] “其实相公是明白的!”荷花说完一声轻轻地叹息,若是在往常荷花的叹息声一响起,许用立刻就会放下手中的一切问长问短,而这一次也一样,荷花的叹息刚响起许用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他张开嘴却迟迟未发出声音,因为他不知道该问什么才好。 黑暗中接着又响起一声轻笑,只是笑声中满是凄苦,听了是那么的令人心碎,许用的心中更是一阵悸动,平时里夫妻二人是那么的默契,好多事根本无需任何的言语举手投足间甚至是一个眼神彼此间就能了然,然而这一次许用却猜不透荷花想要说什么,至于说荷花有什么意图他更猜不透了! “从我第一眼见到相公的时候我就认定你就是那个前世与我有约情定今生之人,而那时相公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一点荷花从未怀疑过,我能真真正正地感受到相公的心完完全全被我占据了,身为一个女人能遇到一个爱她胜过爱他自己的男人,荷花已经非常的满足了,更何况这场爱一直持续了整整的三年,我真的很满足!”荷花说着又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夫人的意思是说我不爱你了吗?”许用抓住了荷花的一只手像平常一样轻轻的握着。 “虽然我们彼此都认定对方就是那个与自己缘定今生的那个人,但我们之间的爱真的消失了!这怪不得你,也许只是我们的缘分尽了,老天让我们享受了这么长的一段快乐,我们该知足了!”荷花将许用握着的那只手轻轻地抽出来在许用的脸上摩挲着柔声道。 “夫人为何会认为我不爱你了呢?”许用再次抓住荷花的那只手固执得像个孩子。 荷花这回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许用握着,她仍是柔声道:“这不是我自己臆断的,而是我的心告诉我的!” “你的心!?” “没错,的确是我的心告诉我的!就在刚才相公拥着荷花的时候我却没有了往日那种心动,相公应该还记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其它任何事情都无法引发那种心动,相公和我都一致这样认为的,我本以为那久违了的心动会更加的猛烈可是就在刚才那令我此生难忘的心动竟然消失了!于是我闭上眼睛又努力尝试了一次,可惜还是徒劳了,我终于明白了过来――相公的心中装着的不再是荷花了!可能相公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只是当相公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变化以后你不愿意或者说强迫自己不承认而已!”荷花的话刚说完,许用的手顿时就僵住了,诚如荷花说的那样这种变化他已经感受到了,只不过他一直在不停地告诉自己自己深爱着的依旧是荷花而已! “去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也许不多了!”荷花再次抬手在眼前这个曾深爱着自己的男人的脸上轻柔地摸着。 “去哪儿?时间又怎会不多了?” “相公何必明知故问呢,当然是去小莲的房中啦!小莲虽是我的贴身侍婢,但我一直都将她视为自己的妹妹,以前我们几乎是无话不说的,就连我心中的秘密小莲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的,可是自从那晚之后,我发现小莲开始刻意地回避着我了,而且这几天茶饭不思的还常常一个人望着大门发呆,就连做事情也开始丢三落四的了,这在以前根本就从未发生过的!刚才相公的敲门声才响起,小莲就从屋内冲出来了,她竟似时刻做好了准备就等着相公回来,而她冲出来之后披在身上的衣物掉在了地上却浑然不觉!甚至还未确定站在门外是否是相公她就把院门打开了,可见她当时是多么的情急!就在之前我一直以为小莲对相公的爱及不上我对相公这般至深至诚,当我亲眼见到刚才那一幕时我才自愧不如了,小莲已经将相公完完满满地装进了她的心里一如之前相公爱荷花一般,同样相公的心里装着的不也全是小莲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用情至深 许用想开口解释什么却被荷花伸出一根手指制止了,荷花接着柔声道:“相公什么都不用解释,荷花并非怪相公变心了,荷花刚才已经说过相公明明已经感受到了自己内心发生的变化却依旧强迫自己来和荷花相好,足见相公的人品极好,得夫如此荷花此生无憾了!爱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爱上了一个人是不需要过多的理由的,就像当年我们俩一样,明明从未见过对方但恰恰从那一眼之后就相互爱上了,既然爱会在一瞬间产生它自然也会在一瞬间消逝,即便是爱得死去活来的两个人也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不再爱对方了,更何况小莲是那么的美、那么的优秀,自我们成家之后这个家的里里外外全都倚仗小莲一个人操持,细细想想若是没有了小莲我们哪来的安定、富足,仅此一项荷花就根本无法比拟,所以相公全心全意地爱上小莲荷花的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难过,自从我们成亲至今已有三年了,我却一直未给相公生下只男片女,我这才让小莲做了相公的填房,可相公却找种种理由不和小莲同房,现在相公钟情于小莲荷花正是求之不得的!二女共侍一夫又何尝不可呢,诚如当年的娥皇女英同侍舜帝,荷花愿意和小莲一起侍奉相公一生一世,只要能和自己所钟爱的人生活在一起!” “夫人!”许用听后动情地将荷花揽入怀中。(..tw无弹窗广告) 荷花将头埋入许用的胸前温存了一会了柔声说道:“快些起来吧,我还巴望着明年的这个时候能荣升为嫡母呢!”荷花说完轻推了许用几下。 “那我就过去了……”许用仍是有些迟疑。 “快些去吧,相公回来的本就晚了,夏夜本就不长何况又耽搁了这么久!”荷花娇嗔道。 许用自成婚之后就从未拂过荷花的意愿,心中本已有意离开此刻又听得荷花如此说当下犹犹豫豫地支起了上半身,不料却被荷花猛推一掌差点跌下床来,荷花一声轻笑紧接着道:“荷花又不是让相公去眠花宿柳,再怎么说小莲也是相公的妻室,相公还扭捏什么呢?”荷花这次的笑较之刚才宽慰了许多,许用听了心中也大比刚才轻松了不少,他低下头在荷花的唇上轻轻一吻,双唇翕动了几下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终究未说出来,他伸手在荷花的脸上轻拍了几下转身坐了起来掀开帐幔穿鞋站了起来,他默默地穿好衣服摸黑打开了房门出了荷花的房间,反手将房门带上,就在两扇门即将合上的时候许用停了一下,他再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脑子竟似混沌了什么话也说不来,他只得轻叹一声缓缓地将房门合上了。 就在房门合上的瞬间,两行热泪却顺着荷花的双颊无声地淌了下来,虽然是自己撮合了心爱的丈夫和恶小莲的好事,而且现在又是在自己强烈要求下丈夫才起身离开的,但是心底仍是升起了一种撕心的痛!许用只离开了片刻,但自己的身边立时像是被寒冰所笼罩了起来似的,那种撕心的痛和冻彻心底的寒意令荷花感受到了无边的寂寞和无助,此刻她是多么希望丈夫能回到自己的身边呀!但她却强忍着生怕发出一点点的声音而搅扰了小莲,因为荷花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就算是到了此刻自己只要有一点点的动静丈夫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再次回到自己身边的,虽然从心底来说她更愿意许用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边,但她却不忍就此阻断了丈夫和小莲的恩爱! 许用关上门转过身直到走到了小莲的房门前都没有发出一点响动,这是他刻意而为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所发出的任何一点点声音都会像惊雷一样敲在荷花的心房,荷花为了自己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他实在是不愿意再给荷花带来一点点的伤害! 许用抬手在小莲的房门上轻拍了几下,自己虽然拍得很轻但他却知道荷花一定听见了,他能想象得出此刻荷花的心中是多么的痛,更为糟糕的是作为一个丈夫此刻竟连温言安慰几句都没有。许用站在门前感怀着小莲房中的灯却亮了,房门被轻轻地打开了,小莲并未像刚才那样扑出门外,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门旁看着许用,虽然小莲背着光可是许用却分明地看见小莲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珠,而且小莲还穿着刚才所见那些衣物,很显然她根本就没有解衣就寝而是一直在房内某处垂泪!许用被深深地震撼了,一个女人热切地盼望着自己心爱的丈夫,好不容易期盼的丈夫回来了,可他却进了别人的房间,眼看着自己满腔的期盼转瞬就化为了泡影,刹那间经历的极喜到极悲那种痛痛得让人难以名状,若非亲历根本无法体会。 “我来了!”许用将房门无声地掩上轻轻地走到小莲的身边悄声道。 小莲点了点头,泪花从眼眶中汩汩而下,顺着刚才的轨迹一滴滴滴落到地上,每滴下一滴许用的心就像被针猛戳了一下,许用赶紧伸手将小莲拥入了怀中,小莲也将头偎在许用的胸前抱紧了许用恣意地低泣着,许用怜爱地用手轻抚着小莲的长发任由她发泄着,他知道小莲心中有太多的委屈。 过了好一会儿小莲才止住哭低着头悄声问道:“相公何为会来小莲的房中呢?” “是夫人让我来的!”许用也附在小莲的耳边答道。 “果然还是小姐比小莲更爱相公!”小莲说完一声轻叹。 “怎么你们二人都是一样的心思,都说对我的爱及不上对方呢?”许用听了满头的雾水。 “小姐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小莲惊道。 “是啊!”许用说完将刚才荷花和自己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地述说了一遍。 “小莲终究还是逊于的小姐的!小姐宁可成全相公的幸福而甘愿委屈自己的这段深情,可见小姐的爱是那么的无私那么的广博,就凭这份胸襟小莲是万万及不上的!”小莲说完轻轻摇了摇头。 “可这明明是夫人自己让我来的呀!”平时聪明过人的许用此刻却成了两三岁的孩童。 “相公真是糊涂,天下又有哪个女人愿意和别人一同来分享自己所钟爱的男人呢?”小莲动情地解释着,许用听后怔怔地不知说什么好,小莲的解释令他震惊不已。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同受点化 “一个女人知道了曾经深爱着自己的男人心中突然有了别的女人,不论这个男人出于何种原因一直瞒着她,却被她感受到了,这种痛是多么的痛相公能体会得到吗?”小莲不待许用开口接着说道:“小姐不但深爱着相公同时也深爱着这个家,包括小莲以及家中所所有有的一切都被小姐深爱着,这个家若是没有了小姐家将不称其为家了!相公虽是已经移情至小莲身上,但一定不能辜负了小姐啊!” “二夫人教训得极是,许用谨记一生!同时得到这样两位红颜知己,而且这两位红颜俱是爱我至深至性,我的前世定是积了大德了!”许用说完轻轻的推开小莲深情地看着她,小莲本就秀美此番梨花带雨更显娇艳,不由得柔声道:“夜已经很深了,咱们别辜负了夫人的一番苦心!”说完轻轻地吻在小莲的双唇上,立时一种熟悉的心动袭上了心头,随后许用的双手就在小莲的身上探索了起来,小莲开始还羞涩地想要躲开可是很快就放弃了抵抗反将许用抱得更紧同时热情地回应着他。.tw[] 小莲觉得自己的身体离开了地面,她知道了许用要想做什么,她睁开了双眼想好好看看这个虽是夫妻多日却才移情到自己身上的男人,突然发现许用正睁着双眼看着自己她急忙将双眼闭上,两片红霞顿时飞上了双颊。(..tw好看的小说)许用却是看得痴了,灯下看美人本已醉人,这两片红霞飞上之后更显得娇艳欲滴。许用抱着小莲慢慢地朝床边挪过去,当他进入到小莲的身体里时,那种强烈而久违了的震撼令他如痴如醉,他突然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花园之中,而园中开满了各色的鲜花,这些花开得艳丽异常,自己虽不是个爱花之人却也瞧得出这些花定是稀世珍品,他几乎可以断定有许多品种此前自己从未见过,但却有种感觉自己以前好像来过这里,就在他在花园中徜徉时他突然看见一朵盛开的白莲花下面有人影在其间晃动,他走近一瞧原是一对男女正在那里激吻,那名男子虽是背对着自己可他却觉得背影有些熟悉,于是他紧走了几步想瞧个清楚,他低下头正待仔细瞧瞧不料那两人突然睁开了眼睛,许用当即被吓了一跳,因为他见到了他这辈子都从未见过的奇事――坐在白莲花下激吻的这一男一女赫然是自己和小莲,他心底猛地一震定睛再瞧时却哪有什么花园,见到的仅仅只是小莲的脸,只是小莲的脸上也满是异色! 许用翻身从小莲身上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紧挨着小莲躺下,回想着刚才见到的异景,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小莲解释,而小莲也只是静静地躺着并未开口相问,这可不太像她平时的风格,许用忍不住小声说道:“刚才我臆见了个很奇怪的场景!”不料他说完了好半天小莲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许用支起身子半倚在枕上伸手将小莲拥入怀中柔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怪我刚才不够尽心?”小莲这才如梦初醒地摇了摇头忙着答道:“不是、不是!刚才和相公融为一体的时候一种久违的心动袭上了心间,但就在我陶醉其间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一个花园之中,花园中开满了各色奇异的鲜花,我置身其中突然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我徘徊其间努力地想找回一点点对于它的记忆,但我却徒劳了,突然我听见一阵响动,我循声而去却看见有两个人在一朵盛开的白莲花下……”“激吻!”许用在一旁越听越是心惊,刚开始他还不是太确定,当小莲说到那朵盛开的白莲花时他已可断定刚才的异景小莲也看到了不由得脱口而出。.tw[]而许用的话音刚落,小莲也惊得猛地一震,而且这震惊是如此的强烈就连许用也明白无误地感受到了。 两相印证二人都明白对方刚才所见俱是自己所见,许用联想到自己以往所经历过的奇事,可是任凭他聪明过人也猜不透这几件事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会不会我们几人上辈子就相互认识了?”小莲突发奇想把头挪离了许用的怀中看着许用说道。 “对了!一定是这样!”受到了小莲的启发,许用将有些事想通了,他兴奋地接着往下解释道:“还记得那天我们三人同做的那个梦吗?其中的那个花园不是和刚才所见的那个很像吗,而且我们三人都置身其中,显见我们三人原是认识的,甚至有可能连四弟都和我们相识,难怪我见到他的时候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许用说到这儿却停下了,因为他无法继续说下去了,他除了能想到这些以外其它的几件事却无法完满地贯通,尤其是那幅奇画,这一切奇事均是源于这幅奇画,若是没有了它,他就根本不可能会认识荷花和小莲,就算孟原依照他义父的意愿来到了江阴,可他们却极有可能不会相识的,正是有了这幅奇画做引子才使得他们四人能聚在一起,现在看来一切似乎都安排好了,先是自己父母相继过世,自己只身一人无以为继只好到舅舅家求助,进了杭州城就遇到了那个异僧在高价售画,自己心奇难忍近前观望不想竟能看出奇画中的异境,异僧守诺将此画相赠,并嘱之他日另有奇遇,随后携画归家岂料途中遇雨遂索处避雨却因此而认识了荷花和小莲,就此成就了这段姻缘,婚后平定而美满,随着时局变动江阴民众举城反对剃发,自己也位列其间,由于自己为采激扬兼有写谋略虽被众人列为核心之一,也正因为此那日孟原入城之后才能得以相见,相见之下彼此投缘,紧接着又结识了黄毓祺和陈明遇,四人意气相投拜成了兄弟,这一步步竟是丝丝入扣,若是其中某一环断了,极有可能就不会有现今这个样子了,可是事情却异境发展到了这一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些什么呢?许用将心中的疑惑梳理了一遍,慢慢地讲给了小莲,小莲听后也是满脸的迷惑,二人讨论了良久也未有个结果,小莲打了个哈欠,许用知道她一连几夜都未曾好好休息过心痛地将她搂入怀中柔声道:“快睡吧,天就快亮了!”小莲顺从地枕着许用的臂膀安然入睡了,许用怜爱地在小莲额上一吻也合上了双眼。许用和小莲那里知道他们错过了一次多好的机会,直到后来他们一家三口面临巨难,诸多的头绪相互印证这才明白了他二人这次同时见到的异景中蕴含的深意。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双喜临门 六月的天亮得早,刚至破晓东方已现曙色,未及天光放亮孟原已经起身了,他走至院中活动了一下,一声响鼻响起,他循声望去原是“四蹄踏雪”看见自己正向自己打招呼呢,看着满墙的蔷薇随着晨风微微飘动脱口吟道:“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春闺不能静,开匣对明妃。” “叔叔果真雅致,这么早就出来吟诗了!”孟原只顾赏花未曾留意荷花已俏立自己身后却浑然不觉。孟原当即转身躬身一礼道:“嫂夫人早安!!” 荷花轻轻一笑道:“咱们既是一家人叔叔又何须多礼呢!”说完还了个礼。 孟原却正色道:“虽是一家人也不可乱了礼数!” 荷花哦了一声转移的话题道:“叔叔方才所吟应是江洪的《咏蔷薇诗》吧!” “嫂夫人才学实不逊于兄长啊!”孟原高兴地答道,说完他抬起头来发现荷花满脸的倦容显是一夜未眠,刚想问问原因转念一想自己对于这男女之事本就糊涂,即便是问出来可能自己也不甚明了,何况男女有别这个问题好像令嫂夫人不太容易回答,于是他索性闭口不问了。 荷花却眼波流动似是看懂了孟原的心,只是她也未提此事转而问道:“缘何叔叔不吟头两句而直接吟三四句呢?” 孟原明白了荷花的苦心报以微微一笑,这才说道:“葳蕤一词太过生僻,好多人不认识,而且我是睹物而感发的,实物就在眼前若是再言明岂不有画蛇添足之嫌?而这三四句特别适合眼前的景致,所以我就只取了其中的几句。.tw[]” “取得好!配合眼前景致真是恰如其分啊!”许用在屋内听到了孟原的解释站在台阶上就赞了起来。 “三哥早安!”孟原听后忙躬身施礼。 “四弟无须这么客气的!”许用走了过来,虽然他兴致很高,但仍难掩他脸上的疲态,看来他也未休息好。 孟原还想说什么看见小莲也起身了,连忙躬身道:“二夫人早安!” “叔叔早!”小莲还了一礼,接着冲荷花道了声早安,可刚说完就双颊泛红扭捏不安的,全无往日的泼悍。小莲的善变孟原是领教过的,只是这次的变化极其巨大,令他一时间难以适应。 这三人中唯有小莲睡得最好,平时一直都是她最先起来,今日却落在了最后,孟原虽未能尽解其中的关窍,却也隐约能猜到几分,到他二人告辞的时候,小莲却又换为了一种哀怨,而许用的脸上也浮上了几分忧色。.tw[] 二人离开没多久,许用就开口问道:“四弟觉不觉得我们几人很早就相识了?” “三哥心中莫不是正为此事困扰?”孟原试探性地问道。 “不错,愚兄心中正为此事搅扰!”许用说完把昨夜所共见的那一段奇景以及后来他想到的发生的这几件事之间的联系告诉了孟原,孟原听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不瞒三哥,那日你们三人所梦到的情景我也梦到了,只是此事太过诡异我就一直隐忍未说,此刻既然三哥提起我就说说我的看法――三哥认为我们几人很早就相识了,这一点和小弟所想不谋而合,联系我们所经历过的异事及梦中所见的奇景,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很合理的。另外我还有一种感觉,我们像极了一些线偶,被一条看不见的线牵着做了一些预先设定好了的事,而我们却连一丝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这条线把我们集中到了江阴,显然接下来发生的事一定和我们息息相关!” “四弟如此解释再贴切不过了!细想想我们的历程还真是像一个个的线偶啊,可是把咱们都聚集在江阴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引起咱们的猜测,一定会有别的什么意义!”许用仍有疑虑。 “三哥说的没错,这样的安排一定另有深意,我们大可不必管它究竟有何深意只消按照我们选定的道路走下去就行了,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孟原迎着朝霞坚定地说道。 “对!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孟原的坚定感染的许用,他也随之振奋了起来,说完他拉起孟原的手迈着大步朝县衙走去。 二人刚走至县衙门口老远就看见几人正急匆匆地往这边赶,二人驻足观望当先一人竟是陈明遇,紧随其后的还有几名兄弟,陈明遇也看见了二人未及近身就大声呼道:“好消息、好消息!清狗的水军被我们全歼了,全歼了!”陈明遇兴奋地胸前的长髯也随之飘动,看起来就像一个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礼物的孩童。 “我们大获全胜,全歼了清狗水军!”及至近前陈明遇又大声地重复道。 “双喜临门实是应该好好庆贺一番!”许孟二人异口同声道。 “双喜临门?”陈明遇一时未会过意愣了一下。 “二位仁兄一方面恭祝我们取得了胜利,另一方面恭祝……”堂内几人听得陈明遇的声音纷纷走出来刚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冯知十脱口解释,可他也只明白了一喜,剩下的一喜却解释不了只好说了半句就停下了。 “另一方面恭祝……”许用却模仿冯知十的语气,只是目光却停在了戚勋的脸上,戚勋旋即明白了他二人所指何意俊脸立时通红。 “恭祝陈公再得一青年才俊!”朱集璜也明白了过来,向陈明遇贺喜的同时眼睛也紧盯着戚勋。 陈明遇明白了二人的提示当即走至戚勋身前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大声道:“果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啊!”说完放声大笑,台阶上的几人也相继明白了过来,一时间县衙内外笑声一片。 “快将情况言明,好教众位兄弟跟着分享分享!”黄毓祺待众人笑声渐歇了出言帮戚勋解了围。 “此事还是让这几位亲历的兄弟详说才更有味道!”陈明遇说完一指随着他一路而来的几名兄弟,接着说道:“咱们到堂上慢慢品味!”言毕当先跨步进了大堂,黄许孟朱等其余人众随之进了大堂。 陈明遇走至堂中在公案前坐下,一指其中一位兄弟说道:“快将你心中的痛快说出来与众位兄弟分享!” 第一百三十四章 痛宰水军 “遵命!”那人应了一声站至身子说道:“我水性不佳可是身强体健,有幸被?将军选中,我们按照约定早早的就睡下,倒了三更天的时候就起来准备夜饭,临近四更的时候我们五百名兄弟全都饱餐了一顿,?将军还亲自来检视了一遍,他让有些吃不下的兄弟将饭食随身带上以备不时之需,随后我们准时出发,当我们赶到双桥四周的滩涂埋伏下来时,天色还早得很,?将军让几名兄弟警戒让其余的兄弟原地休息,并命令我们待会儿铆足了劲狠狠地收拾那帮清狗,为昨天那些死难的兄弟报仇。倒了天将明未明之际,我们远远地看见何常领着二十名兄弟精赤了上身在岸边活动一会儿,又见他对着他们交代了几句,只是我们隔得远他讲得也轻所以听得不太清楚,不过想来也是些好话,他说完之后这二十名兄弟齐声说了声‘好’,接着他们就散开了,各自潜到水中隐匿与花茎草秆之中,?将军见何常他们就位了,也发令让我们准好准备,于是我们一帮人等也手持长枪依据地形各自藏身其间,我们刚藏好不久就听见江面上传来一阵阵的锣鼓声,按照约定应该是何泰兄弟他们回来了,我们从隐身之处往外观望,果见三艘小船呈品字型朝这边飞驰而回,当先一船的船首站着的正是何泰,三艘小船上的其余兄弟还时不时发出些响动,我们刚才听到的声音定是他们发出的,随着距离的拉近,我们已能瞧清何泰及船上的兄弟们俱是满脸的兴奋,看来清狗的水军定是中计了,果然在三艘小船的后面,十多条大小不一的舟船也朝此驶来。何泰兄弟的三艘小船很快就驶到了岸边,船上的兄弟纷纷弃船入水,十人一组将小船翻过来沉入水中,接着找出他们事先藏好的长枪跟着何泰上岸找到了?将军听候调命,?将军低声吩咐他们就地隐蔽准备攻击,于是何泰领着他们四散于滩涂周围藏好,一切准备停当,清狗的船队也靠近了不少,几条靠前的小船上的清狗的面目我们已能瞧清了。可就在这时清狗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的大船纷纷停在了原处,只派了三艘小船进来巡视,可惜他们的计划只实施了一半,何常已经领着二十名兄弟动手了,先是三条大船翻了个底朝天,船上的人纷纷落水顿时就听见清狗们叽里咕噜的乱叫,他们中居然有人不会水,其间也夹杂着汉奸的求救声,我们还在很这些软骨头的时候,又有几条船被何常他们弄翻了,随着落水的清狗增多他们开始向岸边靠拢,那些会水的清狗或三三两两或独自一人或拉或抱总之是想尽一切办法救助自己的同伴,就在他们快接近岸边的时候,?将军大喝一声‘杀!’从掩身之处暴起,当下就提枪戳死一名清狗,余下的兄弟也纷纷提枪从各处冲出,朝着这帮落水狗一通猛杀!” “好一个痛杀落水狗,听着真令人解恨!”陈明遇打断了那人的描述,虽然先前他已经听说过了,但听到此处还是忍不住出言打断了人家,众人听了之后也纷纷叫好,人人脸上都是一片喜色。那人等大家静了下来又接着说道:“这通狠杀当即就有百多条清狗变成了死狗,那些侥幸逃得了性命的清狗再也顾不上同伴的死活纷纷找地方逃窜,可是滩涂四周都埋伏着我们的兄弟,剩下没沉的几条船不是正在漏水船身已经倾覆眼见要沉了,还有的就是舵被我们的兄弟给破坏了虽是未沉却只能原地打转也无法使用,他们被逼得无奈只得往我们预先留下的口子――葫桥那边逃窜,逃出去的清狗不过十之三四,个个急急若丧家之犬,成了名副其实的狗了。?将军见他们逃出去了立刻下令所有的兄弟检视自家的损伤情况及清理战场,这一仗下来只有九名兄弟受伤而且他们大都是混乱中误伤的,而反观清狗算上落水溺毙的一共有三百四十七条命丧当场,只可惜让王良那个狗汉奸给逃了,不过总体来说这一仗我们是大获全胜啊!于是众位兄弟兴高采烈开始清理战场,大家从江底捞上来不少好东西,除了一些常见的武器不算还有许多物件!”说完他从一名许多手中拿起一根铜管似的东西双手呈给了陈明遇。 陈明遇还未接过,朱集璜已经脱口喊道:“千里眼!这一定是千里眼!早就听说此物可惜一直无缘得见!”陈明遇见他使得此物接过来以后就递给朱集璜道:“既然贤弟知道此物,想必是知道此物的用法了?”朱集璜接在手中端详了片刻,见此物一头大一头小,两头还镶有透明的东西,似是可以视物,遂将其中细的一头贴在了眼睛前,调节远端的粗端果然将远处的景物瞧得清清楚楚。 他正待夸赞一番却听有人说道:“这位仁兄果然厉害,一下子就找到了此物的关窍!我们将此物捞起的时候也是捉摸的半天也未找出此物如何使用,还是一名前去诱敌的兄弟告诉我们他先前见一条清狗时不时地此物贴在眼前观望,此物会不会是用来观望的?经过他的提醒,我们很快就确知了此物的用途,把细端贴于眼前将粗端对准想要看的地方,来回拉动前面这几节管套就能看清楚远处的东西!只是我们不知道它的名称,此刻这位兄弟呼出了它的名字,看来此物名副其实啊!”先前那名兄弟见朱集璜找到了使用的方法不由得出口赞道。 “竟有这等妙处,待老夫来试试!”陈明遇也感心奇,他伸手从朱集璜手中结果‘千里眼’依照刚才朱集璜演示的那样将此物的细端贴于眼前来回拉动前面的套管,果然瞧清了堂外的景物,他边看边赞道:“果如朱贤弟所说,此物却能将远处的景物瞧个清清楚楚!”陈明遇瞧罢兴奋地将‘千里眼’递给黄毓祺,黄毓祺接过也依样瞧了一番,果然将远处的景物瞧了个清楚,看罢他也是赞不绝口,随后堂上的兄弟纷纷将‘千里眼’把玩了一下,最后又放回公案上。 “此间还有一物,恭请陈公鉴赏!”那人说完从一名兄弟手中接过一套铠甲呈给陈明遇,等陈明遇观瞧之时解说道:“我们这帮兄弟正忙于打捞从清狗船上沉下去的好东西,不知是那个兄弟喊了一声‘把清狗身上的盔甲扒了!’大家这才明白过来这些死狗身上的东西也不赖,于是大家全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全都过来抢清狗身上的铠甲,还好我等身手敏捷率先扒下了一套,?将军一见我等收获颇丰又担心陈公等苦守消息,所以命我等先来,一来报个喜讯,二来将战利品呈上也好教各位兄弟跟着一起开心开心!” 第一百三十五章 江边完胜 陈明遇接过那人呈上的铠甲一看不禁心中一凛,陈明遇虽不是一介武夫但也晓得清狗的铠甲较之我们现在所用的铠甲更胜一筹,虽然总体来说它们的铠甲仍是参仿我们的,但是它却在人身关键之处的有所改进,正是这小小的改进让这套铠甲防护能力有了较大的改善。陈明遇看着眼中虽是未说,但许孟戚三人却是明白了陈明遇的心思,后来义军的铠甲的改进正是源于陈明遇的这次感悟。堂上众人也先后看出了端倪纷纷展开了讨论。 “报――”一名兄弟手擎着一把大刀飞身进了大堂,打断了堂上众人的讨论。 “何事?快快报来!”陈明遇端走公案后大声地问道,他虽不知所报何事,但从那人手擎大刀和面色上判断所报之事必定不坏,所以他也是满脸的喜色。 “王良已被击杀,清狗水军悉数尽灭!”来人也是大声地应道。 “好、好、好!”陈明遇高兴地连说三个好字接着说道:“快将详细情形说与众位兄弟!” 那人应了一声大声说道:“我有幸被邵康公将军挑中,我们四更天的时候就饱餐了一顿然后依约赶至葫桥一带,当时天色已然未明,邵将军让我们五百名兄弟分成两队轮换着休息,就在卯正十分听得双桥方向又有锣鼓声又有喊杀声响声四起,我们知道清狗水军上当了,埋伏在双桥的兄弟已经动手了,当下邵将军对我们说道:‘双桥的兄弟们已经和清狗交手了,待会儿就看我们的了,无论有多少清狗从我们这边逃过来,我们绝不能放走一条,否则我们就对不起先前死难的兄弟!”邵将军一番话说的我们人人奋勇就盼着清狗从此处上岸,好与之一较生死。知道双桥方向的声音渐歇,我们知道按照计划侥幸逃生的清狗只能从我们坚守的阵地逃生,于是我们五百名兄弟个个都憋足了气就等着剩下的清狗上岸,果然没多久有几个人陆陆续续地从我们镇守之时所故意留出的缺口爬上了岸,邵将军示意我们继续等待,于是众位兄弟咬着牙憋着劲等着他们,又等了好一会儿已经有近百条清狗在葫桥的岸边集结了,兄弟们都心急如焚恨不能立时就出去痛杀一番,可是邵将军一直未下令,我们就只好原地潜伏着,直到有个人被其余几人簇拥着上岸了,此人一上岸就大呼小叫的,他话音刚落就有人叽里咕噜地大叫了一番,那些上岸的清狗立刻在岸边列起了队列,看样子那人竟似这对水军的统领!就正在清狗们列队的时候,邵将军一声令下,我们五百名兄弟立刻从掩身之处冲杀出来,这些清狗毫无准备刚排好的队列瞬间就乱了,我们五百名兄弟一个个的心中都憋足了劲这下总算有了机会当下各尽所能,一时间只杀得清狗哭爹喊娘,只片刻的功夫岸上的百多条清狗就被我们击杀了干净,而剩下几条未死的再次逃入水中也被几个水性好的兄弟追入水中一一击毙!邵将军更是英武,连毙三人不算还将先前那个上岸之后就大呼小叫的清狗亲手击杀了,原来此人就是这对清狗水军的领队王良,邵将军获知此事后高兴极了,立刻派我将情况速来向陈公禀明并奉上王良的指挥刀一把权作信物,让我先来报信而王良的首级随后邵将军亲自送来此处。” 陈明遇手捻长髯连声说好,他的情绪感染着现场的每一个人,黄毓祺等人也是满脸的欣喜,甚至有几个兄弟搂抱在了一起以示庆贺,堂内的气氛一时间热情无比,堂外也凑热闹似的沸腾了起来,片刻之后先前派出去的四人先后进了大堂,邵康公的手中还提着一个血淋淋的包袱。 何氏兄弟甫一进来立刻躬身道:“我等谨遵陈公命谕,幸未辱命!”说完二人双手奉上令箭呈给陈明遇。 “二位贤弟辛苦了,快些回去休息吧!”陈明遇起身接过令箭插回令壶之中满脸笑意地说道。 何常、何泰交令后退至两旁,?五常立即上前手持令箭躬身说道:“?五常也未辱命,合众位兄弟之力共杀狗三百四十七条,缴获及打捞起来的物资全在堂外呈放,?五常未敢擅专恭请陈公处置。” “好、好、好!?贤弟果然英勇,真是龙兄虎弟啊!辛苦了,快些回去休息吧!那些物资就交由章经世、王华两位司库一一造册后分列入库!”陈明遇双手接过令箭插入壶中,他的笑意更盛了,?五常说完也站到了一旁, “献上清狗水军统领王良的首级一颗请陈公检点!”邵康公将手中提着的包袱放到了公案上,未等陈明遇开口接着说道:“邵某依计埋伏在葫桥左近,等那些落水的清狗爬上岸之后未等其列队我号令兄弟们就对其痛下杀手,我自己也曾亲手击杀了三条狗,兄弟们也个个奋勇一举全歼了上岸的清狗,清点战果时发现击毙了一百五十四条狗,只有七名兄弟受了点轻伤!”说完他将令箭递给了陈明遇。 陈明遇伸手接过令箭插回壶中说道:“邵将军英武,陈某钦佩之至!那王良本是本县的一个惯匪,在城中久已成患历任县宰都曾下发海捕公文捕捉此贼,只因他矫捷善战一直未能如愿,不想此刻被邵将军亲毙于此实为江阴除一大害啊!”陈明遇说完离案走下来将?五常拉过来一手把着?五常的手臂另一只手把着邵康公的手臂动情道:“得两位将军相助江阴可保亦!”?五常听后谦逊地应道:“无常不过是个莽夫,全凭陈公调度有方以及兄弟们舍身力战才有此战果的!”邵康公却只是哈哈一笑泰然受之了。 陈明遇看了二人的表现微微一笑说道:“双桥、葫桥一战我们全歼来犯清狗水军,这次胜利是我们自举事以来获得的最大的一次胜利,此次胜利得益于完善的计划、坚决地执行以及兄弟们舍命地拼杀,可见只要我们做了充足的准备再加上众位兄弟同心协力是完全能够战胜清狗的!希望自此以后大家能够精诚团结共图大业!”陈明遇说完堂上群情激动。 “刀亮枪尖士气高涨,果是红火一片,看来陈典史此番行动有望啊!”堂上众人正在应和着陈明遇的话,一个人从堂外一边说话一边缓步走了进来,他的话音竟然盖过了众人发出的声音,离得近的几名兄弟直觉得耳朵震得难受,堂上立刻安静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再见守备 “顾守备亲临,老夫未施远迎,还请顾守备恕罪!”陈明遇边说边双手抱拳致歉。日前陈明遇盛意相邀顾元泌当着众人放下话‘今后若有差遣派人前往家中通知一声他必会亲临’后转身离去,态度虽是蛮横但陈明遇碍于此人一身本事并未计较,此刻亲往不知有何事计较,当下陈明遇也未怠慢。 “陈典史言重了!你我本属同僚论官阶顾某还是你的下属呢!”顾元泌嘴上虽是客气可话语中听不出丝毫的客气。 “顾守备客气了!虽是如此,若未得顾守备费心我等文吏又哪来如此安闲的日子啊!”陈明遇听罢再次谦道。 “陈典史客气了!”顾元泌听得眉开眼笑语气也缓和多了。 “顾守备亲临当有要是相商吧?”陈明遇不愿就此纠缠转入了正题。 “正是有要事相商!”顾元泌顿了一下,看了看陈明遇的脸色接着说道:“日前听闻清军从水陆两路来犯,城中调派人手分两路拒敌,但惊悉陆路惨败,季世美等百多人死于虞门左近,我在家中获知此事深感不安,突然想起一人可协助江阴水上防务,特请陈典史大开方便之门,让顾某出去找到此人共议抗清一事!” “顾守备所说之人可是驻守吴淞的水军副总兵吴志葵吴帅?”陈明遇的声音有点异样,看来此人非同小可。(..tw好看的小说) “正是此人!”顾元泌得意地答道。 “素闻顾守备和吴帅交好,若能得顾守备亲往求之必有所成,此事若成江阴又得一强援!”陈明遇高兴得右手攥拳猛地击到左掌之中发出来啪的一声巨响。 “那陈典史的是意思是……”顾元泌说到这儿顿住了话头盯着陈明遇。 “此事若成江阴举城得幸,陈明遇当亲往动门为顾守备放行!”陈明遇说完拉着顾元泌的手就往堂外走。 “多谢陈典史成全,陈典史公务繁忙脱不开身亲送一事就免了吧,只消派一兄弟手持信符随同顾某到了东门,出示信符让守城门的兄弟放顾某出去就行了!”顾元泌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安但瞬间就恢复如初了。 “即如此,陈某就在此间恭候顾守备的喜讯了!”陈明遇仍是满脸的笑意丝毫未注意到顾元泌脸上的变化。 “如此大事怎可马虎,陈公就算再忙也须抽身亲送顾守备出城的!”孟原突然插言道。 陈顾二人听得均是愣了一下,但二人很快就恢复了,陈明遇知道孟原轻易不开口,若是他插口此事必有古怪,当下也顺着孟原的话意说道:“孟贤弟说得是,此事事关重大,老夫推辞不得!” “既是如此,顾某若再推辞定然惹人生疑了!只是顾某须得回家安置一下一个时辰后咱们在东门不见不散!”顾元泌说完仍是像上次那样未等陈明遇同意就扭头走出了大堂,陈明遇见状也只得笑笑未再多说,他也未向孟原相询为何执意要让他亲自送顾元泌出城,返身回到了公案前坐下。 陈明遇刚坐下,一名兄弟就跑进来报之曰:“驻守在宜兴和无锡两地的清狗正在集结似是又有所举动,但具体动向还不甚明了!” “兄弟辛苦了,劳烦你务必将清狗的动向查明!”陈明遇和声道,那兄弟应了一声躬身而退。 那人刚退出大堂又有一人进来报曰:“周都司派我来向陈公禀告,清狗从靖江增调一千多名水军正在焦家湾集结,并征用了几十条渔船用来载人,看情形恐是奉了常州府宗灏的命令一起配合攻打江阴的,如果他们集结完毕顺水而下不过两个时辰即可到达江阴北岸,周都司为感日前陈公所赠钱粮物用现有意与之一战,但恐难以力敌特请江阴予与支援!”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呈交陈明遇。 “有劳了,快到一旁歇息片刻!”陈明遇说着伸手接过信函拆开看罢递给了黄毓祺,陈明遇的眉头拧到了一起,黄毓祺接过来看到,信中言语十分客气先是表达了前次所赠钱粮物用的谢意,随后就将清狗的意图剖析得清清楚楚,为不使清狗的计划得逞唯有在江口一带全力阻截前来支援的水军,但其势单力薄所以陈公派兵合力与之对抗!黄毓祺看完又将书信分传许孟及两位将军和何氏兄弟等人,等众人看完了陈明遇轻声问道:“众位意下如何?” “请陈公给我两千人马,邵某定教增援之敌有来无回!”未等其他人开口邵康公抢先应道。 “此番战事非同以往,切不可大意!我们所遇战事无论胜负尽皆陆战,至于这水战老夫可谓一窍不通,不知几位贤弟有何高见?”陈明遇没有答应邵康公的请求,转而询问几位参谋,邵康公听了有些不以为意,冷哼了一声站到了一旁。 “戚兄有何高见?”许用虚心问道。 “这可难为戚某了!诚如陈公所言,陆战我尚可指点一二,至于这水战戚某也是一窍不通!”戚勋拱手说道。 “我兄弟二人于水战一事也是一窍不通!”陈明遇听得戚勋无计可施转而望向许孟二人,不料许孟二人也是这般作答,他脸上的忧色更盛了。 “二哥且莫急,我等虽不擅水战,但有一人却精于水战啊!只消此人出马,这帮水军实不足虑!”许用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慌。 “哦!”陈明遇转忧为喜急问道:“此人现在何处,老夫当亲自请他出马?” “二哥一会儿还有个约会,难不成已经忘了?” “约会?”陈明遇哦了一声大声道:“三弟是说吴志葵!” “没错!一会儿见到了顾守备,三哥只消推说有重要军情要和吴总兵面谈,谅顾守备也无话可说!”许用说完看了孟原一眼,孟原则报以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的确是个好主意!吴总兵屯兵吴淞统领近百里湖面,其势甚大连清狗一时也难以奈何于他,此番清狗从靖江增兵驰援常州,势必要借道吴总兵所辖的区域,吴总兵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万一清狗增援的水军以借道之名趁机对其展开攻击,常州的清狗也伺机而动,那他岂不是腹背受敌极有可能就此被清狗所灭了,所以陈公此去只消晓以利弊,想那吴总兵定会有所举动的!只消吴总兵有所举动,我们再配合周都司三方合力,此次来犯当可破之!”戚勋明白了许用的意图向众人解释道,他说完脸上还存有疑虑似是仍有某事未弄清楚。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早有准备 “戚贤弟分析得很对,从面前的态势来看吴总兵所辖之水域确是对清狗水军南下有所阻碍,一旦清狗得势必然会对其予以猛攻,而此次借道而回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吴总兵乃是惯于水战之人这点伎俩他不会不知道的,看来此番清狗的如意算盘恐要落空了!”陈明遇说完轻笑了几声。 “待会儿就劳烦戚兄跟随我二哥走一趟如何?”许用微笑着说道。 “但有所遣戚某绝不推辞!”戚勋仍是未明白许用此举的深意,直到顾元泌事发之后他才明白过来,他不禁感叹自己的才智远逊于许孟二人。 “陈公此去须得两个时辰左右,万一战事一起须得通传号令,所以还要劳烦朱兄跟随二哥一同前往!”许用转身对朱集璜说道。 “有二位贤弟同往那是再好不过的了!”陈明遇手捋长髯笑道,笑罢他接着说道:“陈某离开之时由黄书吏代掌此职!”说罢他一指公案上的令箭和令旗。 黄毓祺还想说什么,却被许用拉了一把,他只好拱手道:“如此老夫就勉而为之了,二弟就放心去吧,现在离约定的时辰也快到了!” “这里就劳烦大哥了,各位贤弟保重!”陈明遇说完向堂上众人一一作别,戚朱二人也纷纷和众人作别,三人离开了大堂。 三人刚走,许用就附耳对黄毓祺耳语了几句,黄毓祺听罢就着人将章经世和为何二位司库叫上堂来,不一会儿二人来了,黄毓祺说道:“劳烦二位准备现银千两、米粮一百石,准备好以后银粮皆装车运至东门待发!”章王二人上得堂来未见陈明遇已感奇怪,现在又听得黄毓祺如此吩咐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二人皆是满脸的疑惑。 黄毓祺见状微微一笑说道:“二位贤弟不必见疑稍候自有分晓!”章王二人连忙说了声不敢,退出堂下准备去了,片刻之后就听得两库左近人沸马嘶地乱了起来,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才静了下来,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二人回到堂上复命,这回黄毓祺只是笑着让他们在一旁休息,说完就不理其余之人背负双手在堂上来回走动,瞧这情形竟似在等某人,二人不明就里站在一旁仍是满头的雾水。 冯知十在一旁可是急坏了,自许用对着黄毓祺耳语开始他就想问个明白了,只担心恐是什么要事不能提前泄露只好强忍了下来,直等到章王二人回来复命也未见有什么要事发生,他几次想开口询问却见唯一知晓内情的三人都背负双手似是在等候某人的到来,冯知十见状只得轻叹一声无奈地苦等结果,索性未让他等多久就有结果了,朱集璜飞身回到了大堂。(..tw无弹窗广告) 朱集璜刚想说什么黄毓祺已经抢先说道:“朱贤弟所要之物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正堆放在东门,贤弟只需着人运出城去即可!” “黄书吏怎知朱某所要何物?”朱集璜奇道,冯知十几乎与之同时开口道:“黄书吏怎知朱贤弟所要何物?” 黄毓祺微微一笑目光瞟向了许孟二人,朱冯二人立刻会意将满脸的疑问投向了许孟二人,许用见状只得笑道:“那吴志葵手握几十条战船兵丁近千人,盘踞在吴淞一带无人敢惹甚是逍遥,若是缺衣少穿了就近截获清狗水路的补给或是纵兵上岸找几家富商巨贾随便淘换点东西就够他们享受的了,他们简直堪比山大王!所谓乱世出英雄,我听闻他自诩为水泊梁山的托塔天王,我们现在求他发兵再怎么说也得给点跑腿费呀!” “?兄如何断定那吴志葵一定同意出兵的呢?”朱集璜追问道。 “是啊?”冯知十也点头问道。 许用微笑着答道:“其实他非常清楚他自己的处境,现在清狗不是不想收拾他只是迫于情势无暇顾及他,一旦清狗缓过劲来他的好日子恐难久矣!现在我们向他借兵对他来说也是个机会,他如果出兵帮了我们一旦我们势大他也好借此与我们修好,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他又怎会不做呢,另外他还可以趁机向我们索要一批物资以充自己的实力,就是依此我断言他一定会出兵并事先让大哥调配好了所需之物供朱兄任用,为朱兄省却了一些时间,所备之物只多不少,若还有剩余劳烦章王二位再送回库中安置即可!”至于为什么会是朱集璜一人回来想来大家都能猜到许用也就未做过多解释。 “如此就多谢许兄的厚意了!”朱集璜说完一拱手转身想走,却被孟原叫住了,他像上次一样将朱集璜拉至一边低声问了几个问题,朱集璜一一作答后才与堂上众人告辞赶往东门而去了。 先前的疑惑解开了,可是冯知十心中又有了新的疑惑,他很想知道他的老实又在关注什么了,因为堂上的兄弟刚才都看见那一幕了,而且他还注意到孟原问候朱集璜问题之后和许用交换了眼神,二人虽未说什么面色却是较之刚才凝重了一些,凭经验冯知十知道一定又有什么事或是什么人引起了孟原的注意,只是现在还不到揭晓的时候,会是什么呢他双眉紧皱也理不出任何的头绪。 “报!”一名兄弟高声呼着奔进堂上,大声道:“禀陈……,他突然发现公案后所坐之人并非陈明遇立刻改口道:“禀黄书吏,宜兴和无锡调派的百十条大小不一的战船正在太湖上集结,只是湖面雾大瞧不清具体的人数!” 许用听完立刻搬至公案前将地图展开,看了一眼说道:“瞧这阵势清狗此番的兵力不下五千,靖江的清狗顺江而来不消两个时辰,而从宜兴和无锡集结的清狗顺夏港河而上也不过两个时辰即到,届时弃舟登岸可对江阴北、西、南三面合围,这样一来江阴三面受敌情势对我们极为不利啊!” 黄毓祺听罢忧色满面忙问这该如何是好,许用没有急着回答,反是面带微笑对这报信的兄弟说道:“兄弟辛苦了,劳烦兄弟回去之后一有最新消息即刻来告之我们!”那人听后说了声谢谢转身跑出了大堂。 未等许用做任何解释又有一人冲进大堂,他刚进来就大呼:“靖江增援的清狗水军已经出动距此不过四十里水路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离城求援 “来的真快啊!不过一个时辰他们已经集结完毕,看来今日午前他们就能抵达江口了!”许用满脸的凝重,堂上一时间静悄悄的,大家都对这突如其来的敌情无从应对,许孟二人对视了一眼,许用点了点头从令箭壶中抓起一支令箭擎在手中大声说道:“军情紧急事有从权,现在就由我们这几位被陈公任命的参谋来发布军令吧!”说完他把令箭插回壶中捧起令箭壶递给黄毓祺,黄毓祺有些迟疑地伸手接过,许孟二人双双上前手将令箭壶捧在当中,许用朗声说道:“徐将军听令!命你挑两千名身强体健的兄弟即刻从北门出城赶至黄田港,将港口左近所有能用的船只全部征用,务必让兄弟们与周都司所辖的水军汇合,汇合之后全部听从周都司的调遣以御靖江来犯之敌,何常、何泰兄弟另选二十名水性精熟的兄弟随船保护徐将军不得令他有丝毫的损伤!”许用说完看着黄毓祺眼中满是坚定,黄毓祺受其鼓舞从壶中擎起一支令箭大声说道:“徐将军请依令而行!”?五常大声应了一声,躬身伸手接过令箭转身大步出了大堂。 “邵将军听令!命你挑三千名身强体健的兄弟即刻从西门出城,顺夏港河而下沿途布防,以防吴帅的水军失利清狗登岸攻城!季从孝、?趋二位跟随邵将军一同前往,并听候邵将军调遣,你三人务必同心莫放一条清狗水军登岸进城!若是吴帅兵力不足,还可抽调一部分水性好的兄弟支援他们!”许用说完擎起一支令箭呈给邵康公,邵康公双手接过,许用又交代了几句三人领命而去。 “可是有军情发生?”堂上的众人是先听见了声音才看见朱集璜的身形的,先前的轻松在朱集璜的脸上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焦虑。 “朱兄回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正有事要劳烦朱兄去四城通传一遍,让值岗和负责探听消息的兄弟要特别小心,一旦发现异状即刻告知,若是事态紧急也可鸣钟示警!”许用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另有任务交给他,说完许用擎起一支令箭递给他,朱集璜也未再多问只说了声“遵命!”拱了拱手接过令箭就飞身而去了。一直未开口的孟原等朱集璜离开了大堂自己也走出堂外,向堂外值岗的兄弟低声问起了什么,那两名兄弟肃容回答了,孟原听后双眉一挑似是对某事有所担心。 “清狗再次来袭?”陈明遇远远地看见孟原站在堂外大声地问道,陈明遇边问边快步朝县衙赶过来,戚勋立刻紧随其后,顾元泌本是不紧不慢地跟在陈明遇身后,他见二人加快了步伐迟疑了一下也随之加快了步伐。 陈明遇刚一进堂内,黄毓祺等人立刻围拢上来将刚才之事详细地述说了一遍,陈明遇听后面色大缓开口赞道:“有劳三弟费心了!此等安排甚是合理,即便老夫在此也未必能想到要如此安排,军中只消几位贤弟坐镇当保无虞啊!”赞罢他拈须微微一笑。 “二哥过奖了!军情如此紧急,二哥尚能如此自若小弟钦佩不已!”许用谦道,众人听了许用的话也纷纷对陈明遇的表现甚是叹服。 黄毓祺联想起刚才自己的表现更是面现愧色心中也是对其钦佩不已,暗想此人能号令众人于此却是名至实归的,凭他的才干或许真有一番作为呢!想到这儿他开口问道:“二弟此番前往收获颇丰吧?” “亏得有顾守备金面斡旋,吴帅才同意出兵的!”陈明遇脸上在此浮现出了笑容。 “哪里、哪里!若不是陈典史威名远播,那吴志葵又怎会如此轻易答应呢!”顾元泌嘴上虽在谦逊但脸上却尽显得意之色。 “诶!顾守备客气了,若不是你的引荐,陈某即便是想上这柱高香也找不到庙门啊!” “陈典史过谦了!”顾元泌听后脸上的得意之色更盛了。 “那吴帅已经同意出兵了为何还让我们给他们那么多的钱粮呢?”冯知十出言问道,他的话语之中似乎对顾元泌有些不满。 “经顾守备引荐,吴帅派了一条小船将我三人接上了他的帅船,我们客套了几句之后老夫直陈所为何事,吴帅面有难色地言道,他早就听闻了我们在城中举事的消息,他心下动容,非常想加入我们只是水陆难以济济所以迟迟未有行动,此番清狗调集水军欲对江阴合围情况十分危急,他也很想出兵帮我们解决西面来犯之清狗,怎奈他们久居水面钱粮匮乏,若是此番出战兄弟们本已苦困的生活将会更加苦困了!我明白了吴帅的意图当即允诺只要吴帅同意出兵,一切辎需皆有江阴城中供给,吴帅听后也当即许诺只要钱粮充备他们保教东面来犯清狗有来无回!我听后立即命朱贤弟回来调集银钱千两、粮米百石,朱贤弟果是能人,不过半个时辰一切俱已运至江边待装了!”陈明遇听出了冯知十的不满立刻出言替顾元泌辩解。 “原来如此!”冯知十听出了陈明遇对顾元泌颇有好感,他应了一声也未再多言。 “朱某能如此迅捷多亏了许兄事先已将所用之需尽皆准备好了!”朱集璜拱手笑道岔开了话题。 陈明遇哦了一声接着喜道:“难怪如此迅捷,原来三弟早已料到有此一节竟事先准备好了!”说完他哈哈一笑。 顾元泌却是脸上微变眼睑猛地一抽这才顺着陈明遇的话说道:“陈典史得此俊杰辅佐当有所成啊!” “顾守备客气了!些许小事怎值得如此炫耀,若没有顾守备的金面我们又怎会请得动吴帅出山,正是如此江阴的西面如同有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而这一切全仗顾守备倾力相助才得以实现,因此若论功劳顾守备是当仁不让的!”许用接过话头说道,他满脸的笑意眼睛却一直盯着顾元泌的双眼。 “哪里,哪里,顾某只不过是个动动嘴、跑跑腿的角色而已,论及才智实不及这位仁兄之万一啊!有仁兄相助我们此番举动必有所成啊!”顾元泌似是不敢和许用的目光相接刻意地躲闪着,当他说到“我们”一词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试图藉此转移目标。 他的苦心果然收到了效果,陈明遇听后立刻接口道:“实不相瞒,初时老夫未做此想,但是经历了几件事之后老夫的信心大增,其间与你所说的这位仁兄大有关系啊!”他说完拉着顾元泌的手笑着将堂上众人一一向顾元泌做了介绍,当介绍到许孟二人之时陈明遇还将二人的才智夸赞了一番,顾元泌听后并未像陈明遇想象的那样开心,他的脸上反而闪现过一丝忧色,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还是未能逃过二人的眼睛,二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第一百四十章 胜负已分 “禀陈公,天香楼的活计送午饭来了!”一名在堂外值守的兄弟进来禀告打破了堂上的沉默,陈明遇哦了一声,轻声说了声“快请!”那名兄弟随后退了出去。(..tw好看的小说) “请问陈典史可是城外战事吃紧!”天香楼的伙计放下手中的食盒满脸关切地问道。 “哦!”陈明遇奇道:“这位小哥是如何知晓的呀?” “我刚来到县衙左近就见一人飞身朝城南疾驰,快得连身形都瞧不清楚,到了堂外,堂外的兄弟没有直接放我进来而是先行通报之后才让小的进来,而以往却无须通报直接就可以进来的,所以小的才有此一说!”伙计见众人面色凝重挠了挠头小声答道。 “不想小哥倒也是个行家,做此行当岂不是委屈了,抽空我去天香楼和你们掌柜说说将你要了过来,不知小哥可愿意啊?”陈明遇正色道。 “承蒙陈公抬举,小的不过是个跑堂的伙计,日日与各色人等打交道,日子久了磨练出了这双眼睛能看通一些易见之事仅此而已,哪有别样本事来和众位英雄同堂共室啊!”伙计躬身解释道。 “原来如此!不过要练成小哥这双眼睛也非易事啊,看来老夫倒也该磨炼磨炼了!”陈明遇听后微微一笑自嘲道。 “陈公说笑了,干我们这一行就讲究个察言观色,干得久了自己再花上些心思自然也就能将每位登门的客官的心思猜个大概,这样我们干起活来也可以少花些力气还能多挣些赏钱!”伙计听出陈明遇无意再强求他来此,而且神情也大为缓和,他自己也轻松了不上站直了身子侃侃而谈。 “看来我们大家都该好好向这位小哥学习喽!”陈明遇说完哈哈一笑,众人脸上的凝重也少了许多,堂上的气氛随之轻松了不少。 “陈公、各位英雄慢用,现在店中正是最忙活的时候,小的就告辞了,下次咱们有缘再见了!”伙计说完冲堂上各人拱手致意,提起昨夜的空食盒转身出了大堂。 戚勋面带笑意看着伙计出了大堂,转身却发现孟原目光深邃望向远处竟似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他不知道又有何事引发了孟原神往,开始逐一回忆刚才的每一个细节,可惜他未有所获。他哪里知道就是刚才这个伙计的一番话引起了孟原的深思,只是一直到顾元泌被抓孟原于堂上揭破真像时戚勋才明白。 “城外虽有战事,咱们未见得能帮上什么,咱们把能做好的事做好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支持,全城的兄弟们都指望着我们,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我们都应该保持冷静,更不能自乱阵脚,我们既然加强了戒备来防范外敌来袭同样我们也不能自虐,因此我们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兄弟们来,咱们吃饭!”陈明遇一番动员,说完起身离座打开了食盒,众人也纷纷响应将盒中食物分食一空,只是这顿午饭吃得有些沉闷。 食毕陈明遇坐在公案后双目微闭,只是眉间仍是紧锁一处,众人见状不便相扰纷纷静立原处,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名堂外的兄弟快步走了进来,陈明遇忙睁开双眼急问道:“可是又有军情,快些请进来!”那人应了一声快步退了出去。 他刚下去就有一人冲了进来大声说道:“禀陈公,徐将军依令赶往城北征集船只,徐将军和众兄弟已乘船赶往江口与周都司汇合!” 陈明遇说了声好之后接着问道:“江口情况如何?” “徐将军他们驶离岸边之后我们登高而望,他们离开江阴不久就依令和周都司他们的水军汇合了,他们按照约定将人员重新做了调整,可是还未来得及进一步重新调配船上的火器时就遇上了从靖江赶来的清狗水军,双方立刻摆开阵形展开了炮战,一时间炮声响彻江岸。”那人答道。 “战况如何?”陈明遇起身离案追问道。 “我方人数和船只可能较清狗为多,只是我们派去的兄弟大多未经水战,而且我们征集的船只都是一般的渔船根本不适于炮战,相反清狗的船只虽少但炮声听起来似乎更响,而且发炮的速度也要快得多,所以两两相抵双方似乎势均力敌,到现在为止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时辰了,暂时还看不出孰优孰劣来!”那人说着说着声音竟不如先前那般响亮了。 “此番水战我方必败!”孟原猛地插言道,他此言一出堂上立刻响起一番骚动,陈明遇却一摆手让大家安静,然后紧锁双眉示意孟原接着说,孟原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眼下尚可力敌,但时间稍长我们必败!水军之所以号称水军就是集中了队伍中擅长水面作战的兵勇而集结成的队伍,刚才咱们也已见到了缴获的清狗水军的装备,可谓是精良已极,而这只是一支被他们收编的水军,大家可以想见其正规水军的装备难道会比这支队伍的差!”孟原停下来看了看众人接着说道:“我朝疆域辽阔海岸江岸众多,清狗本以游牧为生根本不熟水战,但现今他们已经强占了我们大半的国土,他们的水军从无到有,从有到精,无论从装备还是战力都远胜我们!反观我们,大部分兄弟还没有接受过普通的训练就直接拉去与清狗水军交战,他们连一般的作战要领都不具备又怎会是清狗水军的对手呢?刚开始他们能凭借满腔的热血尚能和清狗水军力敌,但随着兄弟们伤亡的增多锐气必定大减,周都司不可能眼瞧着自己的家底就这样拼光的,一旦他萌生退意此番水战必定以失败告终!”众人听完孟原的分析个个面色凝重。 “都怪我妄作主张害了众位兄弟啊!”许用深深地自责道。 “三哥不必如此,若是事先能想到这些三哥又怎会如此安排呢!小弟也不过刚刚才想通此节而已!”孟原温言安慰道。 “现在不是追查责任的时候,应该想办法弥补才是啊!”黄毓祺眼中泪花闪现痛心道。 “大哥说得极是,若是此战溃败清狗水军难免会趁势登岸,我们须得小心防范啊!”陈明遇沉吟了一会儿快步走回公案后坐下,擎起一支令箭沉声道:“吕九韶听令!” “吕某在此!”吕九韶当即跨步上前躬身应道。 “命你领三千兄弟火速赶往城北布防,一方面接应败退回来的兄弟,另一方面严防得胜清狗水军上岸,若是他们胆敢来犯坚决予以消灭!”陈明遇布置完双手将令箭递给?趋,?趋双手接过正容道:“吕九韶领命!倘若清狗来犯保教有去无回!”说完他向众人一一作别,大步走出了大堂。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机动部队 “这位兄弟劳你速回战场,若有最新战况随时来报!”陈明遇目送?趋离开,和声对那名报信的兄弟说道,那人应了声好躬身而退。 二人走后堂上再一次陷入沉寂,许用更是面色惨白显是还在自责,孟原伸出右手抓起许用的右手握着,轻声道:“三哥不要太介怀了,我们大家都是凡人,既然是凡人就难免会犯错,就连圣人也难免犯错,更何况似我们这样的凡人呢!还记得世美之事吗?”许用听后身子微微一震,心底显是有所触动,他感觉到了一股暖意从孟原的手心传来,而这股暖意是那么的熟悉,眼前的的场景似乎曾经经历过。而众人听了孟原的劝说不禁奇怪,前一句很容易理解,可是最后一句突然提及世美,此事可说和世美毫无瓜葛为何要提及他呢? 戚勋也奇怪之极,悄声向冯知十询问世美的事情,冯知十只好皱着眉小声地将如何结识世美直到世美先逝的经过简略地述说了一遍,当说到许孟二人已事先料到了最终结果时冯知十还特地强调了一下,戚勋听后揣摩了一下对许用轻声说道:“凡事皆有定数,又岂是我们人力所能左右得了的,若是这些兄弟有何不测也许是他们注定有此一劫啊,许兄不要过于自责了!” 许用听完微微一笑道:“多谢戚兄指点,许某已然无恙了!” “许兄过谦了,其中的奥义孟兄已然全想到了,戚某不过借花献佛而已!”戚兄也报以微笑。(..tw好看的小说) “是啊,一个说得深刻,一个解得绝妙!二位都是人中龙凤,我们这些糊涂人就是再长三个脑袋也及不上你们呀!”黄毓祺见场面过于沉闷上来凑趣道,三人听后不禁莞尔一笑,堂上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小弟有个提议,请大家指点指点!”许用正容道。 “师伯过谦了,堂上众人才智能和师伯比拟的不过两人而已,我们能解决的事师伯也一定能解决,我们觉得非常棘手之事你们却能轻而易举地解决,我们的才智远逊你们叫我们如何指点呢?”冯知十憋了半天终于找到机会插口了。 “冯兄错了,正因为许用太过自信过于独专才导致了两千多名兄弟临难的呀!”许用满脸的真诚,冯知十听后马上闭口不言了,他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许用接着说道:“陈公任命我们几人为参谋,参谋的要义就是出谋划策,所以我们的责任相当重大,一旦我们的谋划有误就会贻害许多兄弟,因此我提议从今往后只要时间允许我们制订的任何计划都要认真地进行讨论,直到大家都认为此计划可行了再交由陈公定夺,大家意下如何?” “三弟说得很有道理,一个人无论他的才智有多高难免会有失误之处,而经此调整就能将失误减小到最小甚至完全避免,此建议提得甚好!”黄毓祺当先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孟戚二人也纷纷表示赞同,黄毓祺接口道:“既是如此,今后就照此执行了!” 许用说了声好,笑道:“现在小弟就有一事,恭请众位参谋决意决意!” “三弟倒是现钞热卖啊!”黄毓祺趁机玩笑了一下以缓和堂上紧张的气氛。 许用报以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徐某有个提议,马匹的速度显然要比步行快得多,我们将全城的马匹全都集中起来成立一支特殊的部队,这支部队不受两位将军调遣由陈公直接调度,平时就驻扎在后衙,这样一来无论何处受到了清狗的突袭,我们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进行驰援,最大限度地扩大了戎卫的范围,与此同时县衙大堂周围的安保也得以加强!” “妙啊!这个提议非常好,非但诸君的安全得以保障,也不用特别担心清狗的夜袭了,就算探听到的消息不甚准确也能得以弥补了,这可是一举双得的好事啊!”黄毓祺脱口赞道,他显然对许用的提议十分满意,许用的这个提议获得了堂上众人的一致认可。 “只是谁能胜此重任呢?”黄毓祺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陈明遇听后也侧目凝听显是十分关注这个问题。 许用却未回答,只是笑吟吟地望向吕九韶,陈明遇大喊一声“非他莫属了!”,言毕他起身站在公案前朗声道:“陈某宣布将城中现有的马、骡、驴一一造册,除特殊人家外的马匹外无论长幼直接征用,成立我们江阴的第一支骑兵,这支骑兵就交由吕九韶吕贤弟统领,另将骡驴集中至一处饲养,按照各家用度之需统一由兄弟们支援!”言毕他擎起一面令旗走至吕九韶身前郑重地拍了拍它的右肩双手递给吕九韶,吕九韶单膝跪地双手高举过顶接过令旗,口中大声说道:“吕某决不辜负陈公及江阴百姓的重托,只消吕某尚有一口气在也要拼尽最后一滴热血!”吕九韶如此说也是如此做的,待日后城破之时他骁勇无比,身负重创之际仍连毙三人,最后含笑而逝。 陈明遇忙伸出双手将其搀起来,口中哽咽道:“蒙贤弟如此厚意,陈某代举城上下向贤弟表示最为诚挚的敬意!”说罢屈膝欲行大礼,吕九韶一把拉住言道:“吕某何德何能禁不起如此大礼,吕某所做不过是沿自己认定的方向前行而已,全属个人行为,而陈公为江阴费心泣血所做全无私心更令人敬仰啊!” “为公也好为私也罢,也不论其是伙夫亦或将军,凡是留在城中愿以满腔热血来守住咱们中华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精髓的每一个人都值得咱们敬仰,都是咱们中华的好儿男,二位就别谦让了!”黄毓祺走上前握住二人的手沉声道。 “大哥说得极是,陈明遇过拘了!”陈明遇叹道。 “黄书吏说得对,身处城中的我们无论现在在做什么都在为抵御清狗而奉上自己的一切!”吕九韶也感怀道。 上也泛起了一片热潮,许用等大家稍微平静了下来接着说道:“针对我们的现状我,我提议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彻底放弃水战!”这个建议十分的大胆,立刻引得堂上众人热议。 “若是彻底放弃水战清狗水军岂不是可以轻易地登岸对我们实施攻击了吗?”黄毓祺十分不解。 “没错!就是要放清狗水军上岸!”戚兄接过话头说道。 “这样的话岂不是任由水陆两路清狗同时来犯了吗?”冯知十也是满脸的疑惑。 第一百四十二章 江北水战 戚兄轻轻一笑解释道:“清狗水军装备精良,船坚炮利,我们若是与之正面交锋根本不可能占得丝毫的便宜,但是一旦他们弃舟登岸,他们所拥有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而陆战我们的兄弟并不输于他们,这样一来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再与之交锋我们的胜算就大得多了!大家都是男儿,小时候都打过架,大家一定明白一个道理,只有先把胳膊缩回来把拳头攥紧这样挥出去的拳头才更硬更狠,许兄现在这样安排就是让我们把胳膊缩回来把拳头攥紧!”戚勋顿了一下众人脸上的疑云尽去,戚勋面带笑容接着说道:“我们只消守住几条登岸后的必由之路即可全力截击这批丧失了优势的清狗,即便是清狗水军从别处登岸,再与陆路来犯的清狗汇合,我们也只当是他们又增加了一些兵力而已,只要应对得当我们一定能把这些来犯的清狗砸得粉碎!”戚勋说完堂上众人已是喜形于色了,大家纷纷发言同意这个方案。许用如此安排不过事出无奈,殊不知正是这样的安排,为清军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契机,日后清军攻城所需的各种辎需正是借由水道运到江阴的,这也是江阴城破的重要原因之一。 许用见状接过话头大声道:“戚兄说得对!我们在江阴举事就如同在无边的黑夜中点亮的一点烛光,烛光虽弱却也能驱走一些黑暗,如果身陷黑暗之中的大明子民能够积极响应,那举国上下处处都会点亮点点烛光,点点烛光汇至一处就成了燎原大火,足可照亮我神州各处,届时我们不仅可以夺回岸边的港口滩涂控制江面,甚至能将清狗彻底地赶出关外,回复我大明的祖制!” “好!说得太好了!”陈明遇听后起身大声赞道,随后也出言同意许用提出的意见。[..tw超多好看小说] 外一声叹息响起,声音虽轻却如同一阵寒风刮过,众人脸上的笑意顿时被冻僵了,一个快得让人无法辨识的身影飞进了大堂,不用猜大家都知道是朱集璜回来了,冯知十本想迎上去问问情况的,可是他经过几天的相处或多或少对朱集璜有所了解了,从他的叹息以及面色来看此番前去探望军情结果必定很糟。 冯知十果然猜对了,只听朱集璜恨声道:“那个吴志葵的表现与孟贤弟所料一般无二!”说着他怒哼了一声接着说道:“我离城赶至姚家浜时已不见邵将军及众位兄弟了,我沿路疾行至大渲村才见到了咱们的兄弟,?趋兄弟告诉我吴志葵以人手不够为由让邵将军调一千名兄弟给他,而邵将军立功心切竟亲率两千名兄弟随船出战,因为他们在夏港河的沿途已经布下了五百名兄弟,若是此番再调两千名兄弟随船水战留守岸边的兄弟不过区区五百人,整个太湖湖泊众多,进出太湖的大小河道密如蛛网,万一水战失利让这五百兄弟如何受得住,经过徐兄和从孝兄的苦劝邵将军这才同意留下一千名兄弟由徐兄统领在附近水道布防。(..tw)我赶至湖边聚目望向湖中,只见两队船只分峙湖中,虽然炮声隆隆场面竟似不太激烈,我忙拉开‘千里眼’细瞧,我方的船只虽多,但搭载有火炮的船只不及一半,其余的根本派不上用场,反观清狗水军的战舰虽然数量不占优却是装备精良,船头及船身两侧都敷有铜皮或是铁板,有几次明明被击中了损伤却是极小,而他们大炮的威力却远胜我们,我亲眼见到几条载满了江阴兄弟的渔船被清狗的大炮击中,兄弟们根本来不及逃生就连船带人成了齑粉!”朱集璜说到这儿声音有些哽咽,众人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朱集璜平复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方的装备虽差但如果决意一战的话还是有得一拼,只消吴志葵统领的船只用火炮压制住清狗,江阴派去支援的那些舢板渔船就可靠近清狗的战舰,只要能近身机会就大得多了,怎奈那吴志葵统领的船只虽有炮有枪却是无心恋战,清狗这边已经发了五六炮了,他们才慢腾腾地回上一炮,更为可恶的是他们竟然且战且退,把我们的兄弟全都暴露在清狗大炮的火力之内,江阴派去的兄弟人人激愤恨不能上前与清狗肉搏,怎奈无法近身只得在船中怒目而视,这样本可以力敌的局面逐渐变成了一边倒了,有几名水性好的兄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赤膊跃入江中打算游至清狗战舰左近伺机有所举动,怎奈意图过于明显未及靠近就被清狗在船上用火枪或是弓箭一一击杀了,射中了的清狗就得意地大笑没射中的却连连顿足,仿佛在进行一场狩猎比赛,有好名兄弟被他们射得活像一只刺猬……”朱集璜再也忍不住痛苦失声了,堂上立时响起一片饮泣声,陈明遇更是大叫一声“痛煞我也!”翻身昏倒在地上,众人立时乱作一团。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孟原已将陈明遇的抱起来平放在了地铺之上,随后躬下身子将陈明遇的右手搭在自己的左膝之上,伸出三指搭在陈明遇的左腕的内关上,片刻之后他抬起头对众人轻声道:“不碍的,陈公只是怒急攻心,休息一下就好了!”说完他着人端来一杯热茶,将陈明遇扶起给他灌了几口热茶,陈明遇这才悠悠醒转,他双目微启看了看众人虎目含泪道:“江阴的兄弟们这么样了?” 朱集璜跪在陈明遇身侧含泪答道:“邵将军瞧出情势不利,率先号令江阴的兄弟们往大渲村方向撤离了,可惜意图被清狗识破,他们派了四条战舰对兄弟们围追,兄弟们虽然全力退却怎奈及不上没有清狗的战舰,有多条船只或沉或碎,只估计回来的不过十之三四!” “那吴志葵呢?”陈明遇牙关紧咬一字一句地问道。 “到我回来之前他们扬帆远去,估计他们是想退守吴淞!”朱集璜恨声答道。 “可恨啊!枉我如此信任于他,他竟如此对待江阴!”陈明遇大喝一声哭出了声,这是陈明遇第二次当众痛哭,只是这次更比上次令人揪心。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从悲戚中解脱出来,陈明遇起身在公案后坐下戚戚地道:“刚才三弟所言极是,照目前情形来看我们只有暂且放弃水战了,不能再让这些好兄弟白白牺牲了!”言毕他看了看众人还想往下说却被人打断了,一名兄弟进来报曰邵将军他们从西门回来了,陈明遇立刻起身离座奔出了大堂远远地看见近千名兄弟正朝县衙方向走来,只是他们走得很慢很慢。 陈明遇却抢了过去,未及近前就大哭道:“陈某愧对众位兄弟,累众兄弟受此重创了!”陈明遇说完双膝一曲跪在了邵康公等人的面前。 “陈公快快请起,我等经不起如此大礼!”邵康公说着紧抢几步伸手想将陈明遇搀起来,陈明遇却执意不起,仍是哭道:“陈明遇犯下如此大错实无颜再见众兄弟啊,恳请兄弟们骂我几句打我几下,陈明遇心中或许还好受些!”邵康公也是深受感动,拉着陈明遇的双臂僵在当场。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发放恤银 许用见状走至众人当中站定朗声道:“大家别冤枉了陈公,此事根本与陈公无关,下令之人是我许用,是我许用孤意妄为才导致兄弟们受此巨难,兄弟们若是心中有怨就冲我许用来吧!”说完他也跪在众人面前。 “此事我也有份,怎可让三哥一人独担呢?”孟原说完也在许用身侧跪了下来。 “我也是参谋之一,实是难以推脱啊!”戚兄说完在二人身畔跪了下来。 “你们都有份,怎可将老夫撇下呢?”黄毓祺也跪了下来,跟着陈明遇奔出来的堂上几人也纷纷跪了下来。 跟在邵康公回来的兄弟们心中本有几分怨气,他们见陈明遇如此诚心致歉心中怨气已消,待至黄许孟三人先后下跪之后,他们心中已有些惶恐了,等到从县衙出来的兄弟全都跪倒之后,他们也纷纷跪在了地上,县衙前只有邵康公一人站着尴尬地左右看看不知如何是好。 陈明遇先是心痛兄弟们枉死而痛哭,可现在却被众人的盛情所感再次流下热泪,他心中一热朗声道:“兄弟们都起来,我们大家都没错!我们本可在此安居乐业,若不是清狗来犯我们何苦若此,所以一切的根源都在清狗身上,这笔血债暂且记在清狗身上,陈某誓要清狗血债血偿!”众人听后口中齐呼道:“血债血偿,誓死保卫江阴!”千多人放声齐呼声势颇为惊人。(..tw好看的小说) “好兄弟!咱们起来说话!”陈明遇抬手擦干眼中的泪水当先站了起来,众人这才随之起身,陈明遇放声说道:“将受伤的兄弟好生安置,每人发银一两,伤重而亡者厚殓,发银五两送至其家安家,当场阵亡的兄弟也是每户发银五两,伤亡的兄弟家中凡是有孤老病残等需要照顾的家人另找兄弟代为照顾!”陈明遇此命一出立时引起了一阵骚动,有些兄弟面露喜色,有些则面现不平,陈明遇一一瞧在心中随即补充了一句:“以往参战的伤亡兄弟也依此办理!每次参与行动未受伤的兄弟每人发五百钱,无论其参与过几次如数发放!”此语一出众人心中的不平顿时消散了。 许孟二人对视了一眼,双方都明白陈明遇此举半是出于心痛,但更多的却是出于无奈,自举事以来已近十天,这些从未参加过对阵的兄弟们算上这次已是第四次真刀真枪的对阵了,有好几个身强体健的兄弟更是每次行动都参加了,却从未得到什么好处,虽然大家一直从未有过怨言,但时间久了大家心中肯定会有不平,一旦这种心绪蔓延开来将很难得到控制,陈明遇此举无非是想借此来安抚民心而已,只是此举一旦实施,义举这面大旗多少有些名不副实了。[..tw超多好看小说] 陈明遇回到大堂命夏、章、王三人负责此事,一人司职造册二人照册发放银钱,这项任务可把三人给忙坏了,由于人数实在是众多场面几近失控,三人根本照应不过来,黄陈许孟等人也纷纷倾力相帮场面才不至于过度混乱。由于有利可图就有人鱼目混珠,被其他兄弟检举后陈明遇对其进行了严惩,见此路不通就有人另谋出路,明明自己之参加过一次行动的却偏说自己参加过两次、三次妄想昧些银钱,却也被人识破,陈明遇也对其进行了严惩,林林总总直乱倒申时已过才算弄了个清清楚楚,此番共计花去银钱七千余两,连上早上送给吴志葵的一千两日前程璧所捐已花费大半还多,夏章王三人担心照此下去不消几日银库即将告罄了,在目前这个状况下筹措钱饷极其困难,为了不让大家为难三人私下达成了一个决意――以后每次发银时一两实发六钱,暂且扣下四钱,待日后成了气候银库充盈之时在补足所扣之银!他们此举本是好意,但却埋下了一条祸根,夏、王二人竟因此而枉死! 忙过这一阵黄陈许孟等人也算是松了口气,众人直累得口干舌燥,冯知十更是连饮下三杯香茶才止住了渴。众人正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轻松,吕九韶却又带回来一条不幸的消息。 众人见吕九韶面色有异立刻想到必是又有事发生了,陈明遇更是大声催问,吕九韶轻声说道:“我们出了北门一路疾驰,当我们赶至黄田港时一切正如孟兄所料那样,清狗水军装备精良船坚炮利,我们根本未能占得丝毫的便宜,而周都司的水军已经没了踪影,而?将军率领幸存的兄弟弃舟登岸死守黄田港,由于清狗水军炮火猛烈再加上之前水战损失巨大,?将军所带去的兄弟只剩下不足五百人了!”听到此处陈明遇又是一声疾呼“痛煞我也!”再次伏案昏倒。 经过孟原的紧急施治陈明遇这才醒转,他睁开眼睛就捶胸恸哭丝丝真情感人至深,吕九韶刚才一直强忍着此刻受其感染竟也痛哭失声,堂上再次哭声一片,过了好一会儿陈明遇才止泪收声,吕九韶也擦干双眼沉声道:“情势虽然极其危急兄弟们却是毫无退意,?将军左臂负伤仍然带伤指挥兄弟们死守阵地,兄弟们也深受其感决意与清狗死拼到底,在我们赶到之前他们只凭手中简陋的武器已经打退了清狗的数次强行登陆,而他们手中的武器仅是一些刀枪棍棒,远比清狗手中的火铳、鸟铳要落后得多,但兄弟们却以死相拼竟未让一条清狗爬上岸来!” “好样的!这才是咱们中华的好儿男!”陈明遇目中含泪大声赞道打断了吕九韶的话,堂上众人也纷纷出言称赞,人人眼中泪花闪现热情高涨均被这些兄弟的壮举所感。吕九韶等大家渐渐安静下来接着说道:“我们到了以后,我本想替换?将军回来可他却执意不允,说是他有命在身一定要坚守此地不让清狗登岸,而那些兄弟也拒不回来,说是要和?将军一起坚守黄田港,我见他们如此决绝只得把所带的兄弟悉数留下,自己只身回来以通消息!” 陈明遇刚要开口忽听堂外有人高呼“?将军回来了!”,任谁都听得出声音中溢出的欢愉之外还夹杂了几分崇敬,“恭迎?将军回来!”“英雄回来了!”堂外顿时欢腾了起来,陈明遇听闻以后立刻起身奔出了大堂,心切之余差点被公案给绊倒了,堂上的众人也随之奔出堂外,剩下邵康公一人在堂上尴尬之极,回想刚才自己的表现心中羞愧不已,可是事已至此也只得跟着众人出了大堂,等他走出了堂外?五常已经被几个兄弟驾在了自己的肩上,而随同?五常一起回来的兄弟也被其余的兄弟围在当中,看着众人脸上的热情邵康公心中五味杂陈。 第一百四十四章 惨败而回 众人闹腾了一会儿驾着?五常进了大堂,陈明遇等人这才回到了堂上,陈明遇一进大堂就大声说道:“?将军为咱们竖了一个相当好的榜样,把咱们中华的节气展现得淋漓尽致,陈某代表全江阴的百姓向?将军表示我们诚挚的敬意!”说完他双膝一曲朝?五常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五常被兄弟们驾在肩上,想阻止陈明遇行礼却是不能,只得一边用嘴大声地阻止陈明遇行礼一边挥动自己胳膊,情急之下扯动了左臂的伤处痛得双眉一皱。 陈明遇起身见此情形心痛道:“别延误了?将军的伤势,众位兄弟快些送?将军去疗伤吧!” “多谢陈公体恤!”?五常却一摆手说道:“徐某皮糙肉厚些许小伤不碍的,待徐某将众位兄弟们的英勇亲述之后也不迟呀!”陈明遇听他说得甚是坚决而且自己也特别想知道城北这场水战的过程当下也未再开口阻止,而是凝神细听起来。 ?五常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大声说道:“我们离开北门到了黄田港未及我们开口百姓们纷纷将自己的舟船献上,原来他们也听闻靖江清狗来犯担心战事一起自己的家业必遭破坏,与其被清狗损毁还不如交与我们或许还能对我们有所帮助,所以不用我们动员黄田港左近的乡民都把自己的小城捐献了出来,徐某心感百姓如此盛情当即对众百姓承诺‘若有清狗来犯徐某等人必以死守岸,保教来犯清狗有来无回,还两岸百姓安宁!’”?五常复述到这时意诚志坚一如面对港口的百姓,可以想见周围百姓当时是多么的热情。 “徐某说完领着众位兄弟弃岸登舟朝江中驶去,我们均不知周都司藏身何处,徐某只得让众兄弟放声大喊周都司的名号,所幸周都司已经料到会有此种际遇早早地派了好几艘小船出来接应,很快我们就和周都司见面了,就在我们打算重新调剂一下人员及火器的配置时突然几声炮声响起,立时几条冲天的水柱在我们附近腾空而起,我和兄弟们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负责警戒的兄弟来报说是靖江的清狗已经进入江面并且已经发现我们的船队,看情形刚才的炮击就是他们所为,仓促间不及我们再做调配只得匆忙应战,周都司只交代了一句让我们紧跟在他们的炮舰之后伺机行动就匆忙将我们送回我们所征用的小船之上,片刻之后已是炮声隆隆,双方你来我往互有攻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清狗发炮的速度要比周都司他们快得多,我们船只虽较清狗为多但发炮速度不及对方一半,而且清狗大炮的威力要强于我们,我们的炮弹往往未及清狗船只就已坠落江中只击得水花四溅却对其没有任何的损伤,倒是清狗的炮弹却能轻易地打到周都司船只的左近,甚至有几发还越过周都司他们的炮舰直接落在了我们小船的周围,强烈的爆炸涌起的水浪还掀翻了好几条小船,百多名兄弟落水,幸得水性好的兄弟下水抢救才未有伤亡,直到两队船只渐渐驶近了两两相抵之后这才勉强势均力敌。”?五常诉说的虽是已经发生过了的了,堂上众人虽未亲见却也能想象战事之惨烈,众人不禁随着战事的进程而紧张不已,好几名兄弟的双拳不由得紧握在了一起,尤其是听到有百多名兄弟落水,两声惊呼也随之响起。 “按照原来的约定我们跟在周都司他们的战舰之后伺机而动,但是随着距离的拉近又产生的新的问题,我们还未到达能对清狗船只发动近身攻击的距离时却已经先进入了清狗的射程,百多名兄弟连同他们所乘的小船就这样成了清狗水军的靶子,连人带船瞬间就消逝了,往往是清狗的一番急功之后就会有一两条小船或沉或毁,看着这一切我们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心中暗暗流泪紧牙关寻机为这些兄弟们报仇!双方虽然互有攻守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周都司他们的伤亡也逐渐加大了,眼见自己的兄弟伤亡加重周都司心急如焚,怎奈我们大家都拼尽了全力还是无法力敌清狗水军,随着我们这边伤亡的加大,周都司渐渐萌生了退意,徐某眼见回天乏力也只得由之了,于是我率领众兄弟朝黄田港方向退却,周都司率领他的部下退守双山一带。这样一来我们失却了战舰的掩护完全暴露在清狗的炮口之下,于是清狗放弃追击周都司他们全力对我们发起猛攻,一场炮战瞬时就演变成了一场屠杀,不过片刻的功夫兄弟们就伤亡过半,等我们弃舟登岸仔细一检点生还的兄弟竟然不足八百人,徐某眼含热泪对众位兄弟们说‘被派到这来的兄弟们个个都是好汉,面对着清狗猛烈的炮火竟没有一名兄弟后退,你们都是些不畏生死的好儿男,我?五常钦佩之极!眼下我们已经登岸了,但是清狗并不会就此罢兵,他们也想从此地登岸,从而对江阴发动攻击,兄弟们,全城的百姓都指望我们,指望着我们能守住他们赖以为生的家园,能否守得住现在就看我们的表现了!兄弟们举起你们手中的刀枪一方面为守住我们的家园而战,另一方面为刚刚遭受了清狗炮火蹂躏的兄弟们报仇!’兄弟们听完我的这番话想见刚才兄弟们的惨状纷纷咬牙切齿高声响应,于是我让兄弟们沿岸散开各找东西藏身免遭清狗的炮火袭击。”亲耳听到有如此众多的兄弟们伤亡陈明遇心中如同被人猛戳了一下,眼中再次噙满了泪水,堂上也是一片沉寂,?五常自己也是悲恸不已,动情之处更是哽咽不已。 “我们刚布置好清狗的大炮就对着岸边一阵狂轰,顿时又有几十名兄弟倒下了,幸好清狗的战舰太大不能靠得太近,一阵炮轰之后他们停止了炮击,从战舰上放下了好几条小船,几百条清狗从战舰上通过绳索降到了小船之中,不一会儿满载着清狗的几条小船就朝港口划了过来,兄弟们个个都憋足了劲就等着清狗们上岸好尽情地泄愤。小船靠岸之后清狗们纷纷从船下下来,口里还叽里咕噜地乱叫着,甚至还有几条狂笑不止,根本就把黄田港当作了无人之境,这笑声和叫声强烈地刺激着我们的耳朵,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从堤岸后站起来大喊一声‘兄弟们,杀死这帮狗娘养的,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喊完我当先提刀冲向几条离我最近的清狗对着他们就是一通乱砍。” 第一百四十五章 坚守北岸 “清狗们毫无防备顿时就有三人死于刀下,紧接着兄弟们也各持兵械从掩身之处杀将出来,兄弟们个个都憋足了劲清狗们又毫无准备被我们杀得屁滚尿流,片刻的功夫近二百条清狗就命丧当场,剩下的清狗仓皇登船逃向停在江中的战舰,我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他们逃跑无计可施。[..tw超多好看小说]虽是如此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比之刚才兄弟们个个喜笑颜开,在岸边互相大声地诉说着刚才自己杀了几条狗杀得又是如何痛快,我突然意识到清狗此番受挫不过是太过轻敌所至,假若他们没有那么狂妄此番强行登陆即使我们能守住港口却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他们此番回去决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会卷土重来,所以我们应当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短兵相接我们不担心倒是清狗的大炮令我们无法防范,若是他们的战舰再强行推进一点我们所坚守的堤坝就进入他们的射程之内了,届时我们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若是找到什么东西能挡住炮弹就好了,江边着眼处浮浮沉沉的清狗的尸体不就是最好的盾牌了吗?想到这我让兄弟们即刻检视自己的情况,留下一小部分兄弟照顾受伤的兄弟,剩下的兄弟将清狗的死尸抬过来,兄弟们极为不解,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大家,大家这才兴高采烈地将所有的清狗的尸体通通都搬上了岸,我们这边刚准备好,小船上的清狗也登上了战舰,我知道一番更为猛烈的炮击即将来到了,于是我大声地提醒众位兄弟一定要尽可能地藏好自己的身形,未等我说完猛烈的炮声就隆隆地响起,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次炮击共持续了近半个时辰,岸边的堤坝几乎被炮火夷平了,兄弟们由于这层肉盾掩护伤亡竟比第一次炮击时的伤亡还小,炮声平息下来了不久,清狗们再次乘上小船希图登岸,由于这次他们做了充分的准备而我们也失去了堤岸的掩护,第二次交锋十分惨烈,双方刀来枪往伤亡极大,我们的兵械虽为简陋但兄弟们却敢于和清狗展开肉搏,虽是如此我们的兄弟们却也毫不退却死守阵地,直至吕兄帅众兄弟赶来支援之时,清狗的四次进攻均被我们击退,清狗眼见我们的援兵已至登岸无望这才扬帆向北,估计是退守靖江去了,徐某幸未有辱陈公及百姓的重托,我间清狗退却了就留下了一千名兄弟驻守黄田港,率剩下的兄弟带回来复命!”?五常说完右手入怀掏出一支令箭恭恭敬敬地递向陈明遇。(..tw)[..tw超多好看小说] “?将军辛苦了,兄弟们快些将?将军放下来,赶紧送他去吧!众位兄弟也辛苦了,快些回去休息吧!”陈明遇双手接过令箭柔声对参与战事的兄弟们说道,然后命人将伤亡的兄弟依前令妥善安置,随后黄毓祺等堂上众人也纷纷进言让他们快些回去休息,被两个兄弟驾在肩上的?五常这才领着在黄田港拒敌的兄弟下下去休息。 夏章王三人又忙着给参与战事的兄弟发放费用,一番忙乱之后陈明遇抬头望天发现太阳竟已西坠,一天又将过去了,天香楼伙计送晚饭来的时候堂上众人刚刚闲下来片刻,大家匆匆吃过晚饭,有兄弟来报从宜兴和无锡增援的清狗在城南高家尖一带的时家村扎营,陈明遇听闻之后担心清狗夜袭,忙向众位参谋讨教应对之策。 黄毓祺拈须说道:“黄田港一带尚有一千名兄弟,而且北援的清狗已经退守靖江,想来北门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了!”黄毓祺说完看了看其余三人,戚勋也接过话头说道:“戚某也同意黄书吏的判断,想来今夜城北应该无虞!清狗夜宿时家村却令人有些不安,时家村离江阴不过四十余里地,若是全力而为只消两个时辰足可到达城下,倘若他们今夜也给我们来个夜袭,那倒是不好应付!”戚勋说完眉间闪现忧色,黄毓祺听了顿时愁云满脸,可他抬头瞥见许孟二人的脸上却未见一丝忧色,知道二人定是有了计较当下愁眉一展向二人说道:“瞧二位贤弟的样子想必已有了主意,快说出来,免得老哥我跟着揪心!” 谁知许用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清狗果来夜袭我们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主意!”他此话一出众人闻之色变,自举事以来众人已知二人才智远胜他人,无论在旁人眼中多困难的事,到了二人面前却能轻易解决,若是他二人没了计较其他人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所以许用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心惊不已。 见众人面色有异许用赶紧肃容道:“虽是如此,但我兄弟二人却认定今夜清狗不会夜袭江阴!”许用见众人还在发愣赶紧接着解释道:“今日日间太湖水战清狗虽是取得了胜利,却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他们减员虽然不多可是弹药和补给定有所消耗,清狗的战舰虽大却也不可能预备下足够的辎需尤其是食物和水,所以他们一定需要找一个适当的地方靠岸进行补给,这是着眼于装备这方面来考虑的,从人这方面来看,清狗们虽然骁勇却非铜头铁骨经过大半日的作战身心定也疲惫,而他们大可趁战舰靠岸补给之机也可好好休息一番,再看清狗夜宿的地点!”许用说完走到公案前将地图展开,在图上比划着说道:“清狗夜宿的地点选在高家尖的时家村,为什么选在这里是很有深意的!时家村距离江阴近四十里路,若是疾行的话用不了两个时辰既能赶到江阴,若是沿夏港河顺水而下的话不消一个时辰即可到达江阴,也就是说他们驻守此地最慢只需两个时辰就能对江阴发起攻击!”许用说着看了看大家接着说道:“大家再来看,这时家村据无锡也不过四十里路,就算他们从水路逆流而上到达无锡也就是一个多时辰,而从陆路赶回无锡最多也只需两个时辰而已,我们若是出城奔袭他们,他们若是觉得难以力敌即可能轻易地退守无锡,所以这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位置极佳的所在。能找到这个极佳的地点夜宿看来清狗这路水军的统领并非庸手,藉此可以推断这个家伙决不会让自己的手下不顾疲累长途奔袭四十里路对江阴实施夜袭的,一来这犯了劳师以远的兵家大忌,二来他定会想到我们会对夜袭有所防备,而这样做的结果只会是将抹杀掉下午的战果,所以我们断言今夜清狗不会来袭!”众人听完许用这一番解释面色才算是缓和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人才济济 许用看着戚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接着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要做些准备,除北城外其余三城也各派一千名兄弟到城外巡视,而统领巡视城外的人选可以从从孝兄、?趋兄、何氏兄弟几人中挑选,还要让巡城的兄弟们加强戒备以防那些潜伏极深的宵小趁机作乱,一旦发现可疑的人和事即刻报告!这些就是许用所能想到的了,提请众位兄弟指正!”许用说完冲着众人一抱拳。 “师伯太过谦虚了,我们考虑到了的您早就想到了,我们没想到的您也想到了,您这套方案已经十分的详尽,冯某就算想挑出点毛病也无处着力啊!”冯知十大声地发表者自己的意见。 “不能如此说,上次就是因为许……”许用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陈明遇打断了:“三弟还是放不下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此番提议说得有理有据,实是一个很好的主意,实在是挑不出任何的毛病!”陈明遇说完走到公案后坐下沉声道:“?趋领一千兄弟到城西巡视,季从孝领一千兄弟到城东巡视,何泰领一千兄弟到城南巡视,何常直接奔赴北门负责统领埋伏在城北的一千名兄弟!”言毕分别擎起四支令箭,四人躬身上前接令,接令时陈明遇又特别嘱咐道:“清狗若是夜袭以西门和南门最为可能,所以?趋何泰二位贤弟需要多费心了,而一旦清狗来袭无论其从何方攻城,受到攻击之后立刻示警,收到示警之后其余的兄弟须当尽快赶过来支援!我们只有精诚团结才能守住我们的家园啊!”四人接令之后异口同声道:“敬请陈公放心,我等一定依令而行,决不让清狗有机可乘!”四人说完收好令箭向堂上众人作别离开了大堂。 四人刚走不久已现暮色的天空一下子暗了下来,一阵风将公案上的地图吹得合了起来,陈明遇抬头望向窗外一大片浓厚的黑云朝这边滚滚而来,他脱口说道:“看样子一阵风暴就要来了!”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就在黑云之中闪现,闪电是那么的耀眼,天地间霎时就变成了白昼,这一大片黑云却硬生生将天地分割开来,显得十分的突兀,紧接着一声暴雷将每个人的耳朵都震得轰鸣不已,雷声还未消散雨滴却已将屋顶、窗台、门庭、庭除、地面敲打得发出了不同的乐调,而雨滴似也配合着堂上众人的心境奏出的曲子也相当的低沉而激烈,只听得众人心驰神往。 外雨势虽疾堂上却是一片寂然,众人都静静地站在原地,享受着难得的宁静,将近一个时辰了雨势仍是未减,陈明遇心中却也宽慰了不少,如此雨夜清狗若要夜袭可谓举步维艰,就算他们原有此打算恐大雨当前也只得放弃了,只是苦了在城外巡视的众位兄弟。 一阵更鼓声隐约从雨中传来,黄毓祺想劝众位回家休息,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咽了回去,瞧此情形即使他开口相劝也收不到任何的效果,经历了举事以来最为惨痛的损失,众人心中俱是沉痛不已,即便是躺在床上也定然彻夜难眠。.tw[]一阵风吹过带进了不少湿气同时也带来了阵阵寒意,黄毓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这个冷颤倒也提醒了他,他温言道:“雨大天凉,劳烦朱贤弟帮我们弄个火盆上来,也好教兄弟们暖和暖和!” “还是黄书吏心细,朱某只觉身冷却未曾想到如此作为,惭愧啊!请众位兄弟稍候!”朱集璜说完已飞身出了大堂,黄毓祺刚想出声提醒他带上雨具,可他的身影已经遁匿在了雨中,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已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炭火折返而回了。令众人吃惊的不是他的速度 朱集璜刚回到堂上,众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朱集璜端着火盆上下看了看自己觉得并无异状只好将目光转向许孟二人求救,而二人却将目光转向了戚勋,戚勋见状微微一笑道:“屋外如此大雨,就算火盆中的炭火极旺若是没有东西遮挡如此雨势也必将淋熄了,而朱兄未用任何东西盖住火盆就这样端着进来了,非但炭火未熄就连朱兄身上也仅有双肩及胸前少许被雨水淋湿,而身上其它地方却滴雨未见,就连鞋帮都未曾浸湿,若是常人在外面奔走一番必将被雨水淋个透顶,朱兄这番能为实在是令人乍舌,戚某钦佩不已啊!”戚勋解释完朱集璜这才明白过来,将手中的火盆放在大堂中央,挠着头讷讷地说道:“其实这没……,没什么了!” 黄毓祺大笑道:“朱贤弟此能为实不输于当年的鼓上蚤啊!江阴虽小可是人才济济,大家同心协力定能有所作为的!”“大哥说得好,任是多大的风雨也必会有云开雾散的时候,咱们只需咬牙顶住一定能看到雨过天晴的!”陈明遇也朗声说道。炭火将堂上众人的脸映得红红的,众人都听出了二人话中蕴含的深意,心底的阴郁顿时消散了。 天交三鼓了,堂上仍是热情未减,直至四更了众人才觉得困顿了,陈明遇倚着公案用胳膊支颐小寐起来,而孟原则是席地坐下闭目练功,其余众人也各找地方休息。 天色渐亮之时雨势才渐渐小了,五鼓刚过堂外就传来一片纷杂,一名兄弟上来报曰昨夜巡城的兄弟怀疑城中有奸细特来恭请处置,陈明遇立刻让他上来,那人上堂就躬身道:“昨夜虽是暴雨可我们按照陈公所命加紧城中的巡城,怎奈雨太大了我们只得找地方暂避,我们躲到了一户人家大门的屋檐下,相互埋怨着这鬼天气,恰好一个暴雷响起,忽闻屋中响起一阵马嘶声,我们不禁奇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遂静下心来仔细辨别,等了片刻第二声暴雷的骤起声势比前一声更为猛烈,随着暴雷的不期而至马嘶声也再次响起,这回我们有了准备听得真真切切,当下我们深感奇怪,整个城中已经响应号召除了几户特殊的人家存有马骡之外,其余的马匹都捐给了我们,经过我们仔细辨认确定这户人家并非那几户特殊人家,我们也未敢造次,大家商量之后决定留下一部分兄弟看守其前后门以防其有所察觉之后趁夜逃脱,另一部分兄弟接着巡城,而让我前来恭请陈公裁断!”那人说完冲陈明遇等人一拱手直身立在一旁静候陈明遇发落。 陈明遇听后心中暗想莫非果有问题,继而想到会不会是此户人家尽是老弱,平日里足不出户对我们日前所定之规并不知晓,因此未将家中马骡捐献出来,亦或户主本已穷困之极舍不得将家中唯一的财产捐献出来亦未可知,想到这儿他沉吟着正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家以征求大家的意见忽听堂外一阵骚动,一名轮值的兄弟进来报曰:“昨夜家中有马嘶声响起的家主已被带至此间现在堂外候处!”陈明遇双眉一挑答了声“请!”随后向那名兄弟道了声辛苦,那名兄弟辞谢之后站在了堂上,许孟二人对视一眼已知陈明遇嫌兄弟们鲁莽,二人深感陈明遇仁厚不意让百姓蒙屈,戚勋见此情形沉吟了一会儿随即明白了二人所想,三人目光交接俱是微微一笑。 第一百四十七章 雨夜巡城 一个文生模样的青年被几名兄弟推搡至了堂上,陈明遇瞧此人的扮相知是个监生,遂好言问道:“堂下何人?缘何被兄弟们送至此间?” “晚生乃一介文生素来与人无争,被这几位莽汉送至此间所犯何事实是不知?”文生听出了陈明遇对自己颇有好感大声辩解道。(..tw好看的小说) “兄弟们缘何将此人送至此间啊?”陈明遇双眉微皱问道。 内中一个兄弟抬头看了看陈明遇随即将目光转向先前那名来报信的兄弟,先前那人低声问道:“这位既是户主?”这名兄弟没有回答知是红着脸点了点头,那人随后躬身道:“这几位就是和小的昨夜一同巡城的兄弟,而这位就是我们昨夜听闻其家中传出马嘶声的户主!” 陈明遇哦了一声,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兄弟们不会弄错把?” 那人未敢直接回答而是望向另几个兄弟,几名兄弟也看懂了他的心思随即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兄弟们的坚决感染了他,他也大声答道:“决不会弄错!” “既是如此,请兄弟们将详情述说一遍吧,是非曲直堂上众位兄弟自有公论!”许孟戚三人均听出了陈明遇此番话的深意,陈明遇如此说无非是想告诉眼前的这个文生,倘若兄弟们弄错了对象令其蒙屈,陈明遇决不会有所姑息,一定会秉公处理此事。 “好兄弟,有什么就说吧,有这么多的兄弟支持咱们呢!”先前那人似也听出了陈明遇对这个文生有好感,立刻大声地为自己的同伴打气道。 那人红着脸讷讷地说道:“小人祖上三代务农,小人也从未读过书,小的不太会讲话,请众位大人原谅!”那人话音刚落立即有人“扑哧”笑出了声,众人循声望去见笑出声之人非是别人正是这个对陈明遇自称为“晚生”的文生。 陈明遇看了文生一眼面现异色,转而对那名大汉温言道:“兄弟不必有任何的顾虑,见到什么就说什么,老夫等若有不明之处自会请教!” “陈公说得对啊,咱们都是一家人,即使说得不好咱们大家也都不会嘲笑于你的!”那人说完朝文生望去,满脸尽是不屑。 二人的话极大地鼓舞了大汉,他环视了众人一眼提高了音量说道:“昨夜我们巡城的时候雨下得太大了,我们这一队兄弟个个都湿透了,大家又冷又饿的于是有人提议找个地方避避雨,很快我们找到了一个目标我们十个人就都挤在了一户人家大门的屋檐下,大家一人一句正抱怨这鬼天气日间还晴得好好的到了晚间一下子就变脸了,突然一道闪电将四周照得亮晃晃的,紧接着一声巨大的雷声跟着响起,隐约中我们听到从屋中传出一声马嘶声,又是说话又是雷声让我们谁也不敢确定这马嘶声就是来自院中,还有兄弟说根本就没听见什么马嘶声,为了能证实我们刚才究竟听到了什么,我们大家决定静下来仔仔细细地听着,我们等了一会儿又一道闪电将半边天都映亮了,紧接着一声巨雷响起,这回大家谁也没再说话都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果然雷声刚过一声马嘶就在院中响起,这回我们全都听得真真切切再无怀疑了,当即就有兄弟怀疑这户人家未按规定将家中的马匹交给官家,有兄弟怀疑家主心存不轨想要破门而入查个究竟,队长却极力反对,万一出了岔子传扬出去岂不是伤了咱们百姓的感情,大家都觉得队长说得有道理就放弃了这样的念头。我们分成两队顺着院墙饶了一圈发现这户人家仅有一道门户,经过大家商量决定留下我们四人原地监视以防突发情况能及时上报,其余的六名兄弟接着巡视我们所负责的区域。我们四人就蜷缩在院门的屋檐下面,直到天色微明大雨才渐渐小了些。天光放亮之际雨终于停了,没有了雨声的干扰,四周一片寂静就连我们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见,突然院中的马打了个响鼻,我们四人相互看了看再次确定那院中藏有马匹,就先让一名兄弟前来报信。不久院中有人走动,接着听见有人说话似是在抱怨什么,只是隔着院门我们听得不太真切,又过了一会儿传出了一阵嚼辔的声响,之后很久都未听到那匹马再发出任何的声响!” “想是被人套住了口鼻发不出声来,院中也沉寂了下来,就在我们三人在门外等得心焦之时院中响起一阵脚步声,听声音竟是朝院门走来,万一主人家问起我们的意图我们实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们三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处盯着院门!”那人说到这红着脸看了看堂上众人,接着又看了看先来的那名兄弟这才接着说道:“院门开了,开门的就是眼前的这位先生,门打开的一瞬间双方都愣住了,只是这位先生满脸都是惊惧,他回过神之后伸手想把院门关上,在这一瞬间似是有人提醒我立刻伸手推门不教他把门关上,我们的兄弟也缓过神来了一齐帮着我使劲,他没有我们力大很快门被我们推开了,我们进到院中一看发现院中并无马匹,就连坨马屎都没有发现,我们吃惊之余立刻与他对质,不料他却说我们诬陷于他还扬言要告我们私闯民宅,双方争吵了起来,恰好队长和另外五名兄弟进来了,他们值岗结束了特地绕道过来看看情况,不想遇到了这样的场景,队长详细地询问了所有细节,提出了一个方案――我们全都退出院子并让这位先生将院门锁上,让我们四人连同这位先生一起来衙门听从老爷们的裁断,而剩下的兄弟原地留守,这位先生听后也无异义,对其家人家人交代了几句就锁上院门和我们四人一起来了,经过就是这样,请诸位老爷裁断!”那人说完抬头看了看陈明遇等人。 “兄弟们辛苦了,先到一旁休息片刻!”陈明遇温言道:“还有一事陈明遇提醒你,我们非是什么老爷,对于江阴大业来说你我并无分别,只不过分工不同罢了,以后直呼我等姓名即可!”那人红着脸应了一声和自己兄弟站至了一处。 第一百四十八章 才智过人 陈明遇转过脸对文生说道:“清晨开门见到门外有陌生人,公子这样的反应亦属正常,只是诸多位兄弟指证公子家中藏有马匹,公子能否解释一二?” “这没什么好解释的呀,我家中根本就没有马匹,这些人都曾闯进我家院中,不信你们可以问问他们呀!”文生满脸的委屈边说还边将双手不停地甩动。 “可是兄弟们俱都亲耳听到院中有马嘶声传出,请问这又作何解释?”先前上堂报信的兄弟抢问道。 “难道你没听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吗?”文生当即收起委屈抢白道,这位兄弟苦于无有实据一时语噎,憋得满脸通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既然先生也说眼见为实,为表清白能否再让我们到府上搅扰一番呢,倘若果让先生蒙屈,许用愿当众给先生磕头谢罪,不知先生意下如何?”许用一句话立刻替这位兄弟解了围,那位兄弟得其援手立刻投以感激的目光,许用则报以微笑。 戚勋听了却是感叹不已,许用短短的这句话之中其中却包含了诸多学问,他用文生的原话来攻击文生自己使其无法辩驳,而更为高明的是他只说未找到马匹的结果,对于找到马匹的结果却只字未提,这就使得这个文生即便想拒绝也开不了口,要在这短短的瞬间将对方的原话加以引申并用其来攻击对方并使其无法辩驳,这等能为非是一朝一夕能够成就的,就算假以时日自己能够学成,可是到了学成之时许用的能为不知又精进到何种境界了,穷几一生也无法超越了,可他转念想到就算自己愚钝,但有这样的能人协助对整个江阴来说岂不是天大了幸事吗,念及至此他脸上现出了欣慰的笑容。 戚勋所料果然不错,文生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许用的建议,陈明遇听了正要发话,一名兄弟进来报曰:放天刚亮清狗拔营起寨离开时家村,现退屯麻皮桥一带!众人听此消息不由得啧啧称奇,均猜不透清狗此举意欲何为。 孟原却微微一笑说道:“清狗退兵那是好事啊,咱们先不管他,先处理当前之事!为了证实自己的清白,这位公子已经同意我们再到他家中查访一番,主人家有此厚意咱们岂能辜负了呢,恭请陈公让戚兄和朱兄带领一百名兄弟连同这四位兄弟前往公子府中查访一番以洗公子嫌疑!”陈明遇听了孟原的建议虽是面带疑色却同意了,而戚朱二人却是面面相觑均不知孟原如此安排有何深意。 孟原见状走至朱集璜身侧对其耳语了几句,朱集璜满脸迷惑显是不甚明了却不好多问,只得和戚勋向堂上众人作别出了大堂领了一百名兄弟,跟着这四位兄弟以及文生一齐向其家中走去。[..tw超多好看小说] 一行人刚离开大堂冯知十就抢着问道:“师父此举有何深意啊?” 孟原没有直接回答,和许用交换了一下眼神才肃容道:“城中仍有内奸!”此语一出满堂皆惊,黄毓祺更是急问道:“四弟何出此言呢?” 孟原却轻叹一声道:“但愿孟某猜错了!”众人听了仍是如堕雾中。 “种种迹象看来四弟没猜错!”许用接过话头说道,说完他也是轻叹一声这才解释道:“一二个人可能听错,三四个人也可能听错,但十数人同时听错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许用的话还未讲完就被冯知十打断了,他插口问道:“师伯是怀疑那个文生是内奸?” “不是怀疑,是确定!”许用点头道:“除了狗以外,马匹是我们最为熟悉的动物了,也是最为常见的动物,无论是农人或是商贾一生之中总会对马匹有所接触,它的叫声又极为特殊,可以说听过其嘶叫的人是很难将这个声音忘掉的!昨夜虽是雨势强悍,可是十名兄弟都听到了马嘶声,虽然天亮之后大家进到院中未看到马匹但这并不能证明那些兄弟听错了,相反却恰恰证明了这个文生有问题!” “咦?”堂上众人听了许用的解释发出了好几声惊疑,许用轻叹一声接着解释:“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兄弟们并未听错,他们确确实实听见了马嘶声,只是为什么他们却未能在院中见到任何的马匹呢?甚至连一坨马粪都未找到呢?这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马匹被这个公子或是他的家人藏起来了!为什么好端端的却要将马匹藏起来呢?还有就是大家都见到了这个公子本人,虽然我们未能亲眼见到他的家人,却也能想见他们家中并没有什么急难的情况,既是如此为什么公子及其家人宁愿冒着风险将马匹藏于家中也不响应号令将马匹造册并捐献出来呢?”许用说到这儿顿了一下看了看大家,终于冯知十受到了启发抢着说道:“他们必是有所图谋!” “没错!他们正是有所图谋!”许用接过话头接着说道。 “一般人家也不过四五口人,就算连上仆妇杂役也不过###口人,为何师父却让这么多兄弟同去?数十人足矣!”虽是解开了一个谜团,冯知十心中仍有谜团未解开。 “即便是匹小马,它的容身之处也不会很小,能将它藏起来而且踪迹全无的地方会小的了吗?还有就是这么大的地方若是仅仅只藏一匹马那岂不是太浪费了吗?试想一下若我是个内应,我会冒这么大的风险仅仅只藏一匹马吗?”许用说着有好几个兄弟已经跟着许用的话意摇了摇头,许用接着说道:“大家别忘了我们将马匹集中起来的目的是什么,马既是一种便捷的交通工具也是一种能负重的运输工具!换句话说,他们养马一是为了能迅速地赶往某地,同时也是为了能将一些物资运往某处!这批物资既然要用马来驮想必不会很少,几十个人恐怕……” “所以才会让那么多兄弟前去帮忙!”冯知十抢着把结果说了出来,许用解说到这儿众人终于明白了二人的意图,一时间堂上议论纷纷,陈明遇更是喜忧参半他长叹一声刚想发话,就见一名轮值兄弟进来报曰?趋派一名兄弟回来说是有事要禀,陈明遇双眉一挑朗声说了声“快请!”,那名兄弟退下不久另一名兄弟快步走近了大堂。 他一上来就躬身道:“禀陈公,我们依令在城西巡视了并无发现清狗有何异动,?趋统领见兄弟们坚守了一夜都十分辛苦,徐统领有意让兄弟们回来休息,特派我回来征询陈公的意见!” 陈明遇听后起身走至那名兄弟面前将其身子扶直握着他的手说道:“老夫一时疏忽累及众位兄弟了!劳烦这位兄弟再跑一趟,让?贤弟快些领着众位兄弟回城来休息吧!”“陈公如此体恤下情,我等就算身死也死得其所了!我这就跑回去转告大家!”那名兄弟声音听起来十分激动,显是悲陈明遇一番真情所感,说完他眼含热泪向众人作别后转身离开了大堂。 第一百四十九章 蛛丝马迹 那人刚走陈明遇走至公案前坐下沉声道:“传令兵堂前听令!”在堂外候传的十几名传令兵迅速涌进大堂,陈明遇看着他们说道:“传令其余三门,让昨夜在城外巡视的兄弟全都回来,并让打探消息的兄弟严密监视靖江及麻皮桥二处清狗的动向,一有动静即刻回来报告!”“是!”十几人立刻躬身而退,简短的分配之后其中的几名立刻朝四门奔驰而去。 传令兵走后堂上稍事安静了片刻,一缕阳光透过窗棱射进了大堂,将大堂照得亮堂堂的,陈明遇用手笼着烛火将其吹熄抬头望向窗外,现下竟已是辰正时分了,时光过得真快啊,未等他有所感慨堂外又是一阵噪杂响起。 不用猜也知道必是又有事发生了,果然片刻之后一名兄弟进来报曰戚勋和朱集璜抓到了一名奸细,并从其家中搜出战马两匹以及大批的装备,现在人和物都在堂外候处,陈明遇听了大喜道:“快请两位兄弟上来!”那名兄弟刚退下,戚朱二人领着早先来过的那四名兄弟押着一个人上来了。 这个人一上来陈明遇脸上的喜色立刻消失了,他虽然未瞧清来人的脸却从此人的衣着扮相认出了他的身份,此人正是早间被兄弟带到堂上诉其家中藏有马匹而他却一直辩称并无此事的那个文生,片刻之前他还在堂上放言几位兄弟冤枉他了,而此刻他却耷拉着脑袋连抬头的勇气都消失了。 陈明遇叹了口气不无惋惜地问道:“堂下何人?因何被众位兄弟送至此间?” 文生却站在原地低着头一言未发,陈明遇提高了音量又问了一遍,他还是没说一句话,陈明遇气得一拍公案大声道:“枉老夫如此待你,一直认为兄弟们听错了令你蒙屈,不想你竟是个不知悔改的东西!”说罢一摆袍袖向戚朱二人温言问道:“劳烦二位贤弟将所遇情形细说一遍,好教老夫及众位兄弟心中明白!” 戚朱二人对视一眼,戚勋笑道:“朱兄功劳最大,还是由朱兄来详说吧!” 朱集璜推辞不过面带扭捏地说道:“我二人领命点齐了兄弟一起朝他家进发。”朱集璜指了指文生接着说道:“我们到了他家门口,只见那六名巡城的兄弟仍守在他家院门口,我们将来意表明他们高兴极了,纷纷笑言这回必定能揭穿他的老底,原来他们趁着这段时间向四邻打探了一下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队长将我来至一边悄悄地告诉我――这里以前住着一户外地迁来的大户人家,由于听不懂江南话很少和四邻往来,随着北方的战事日隆各处流寇渐盛,为防流寇袭扰户主请了许多匠人进府,众人直忙活了近三个月之才离府,这一举动让本就神秘的这户人家更显得神秘,于是好奇的人们纷纷向受雇的匠人打听,可能是匠人受了主人嘱托众人将是众口一词只说是户主让他们进府将现有的房屋进行修缮,大家对这回答很不满意,当即有好事者猜测户主定是在院中修了夹墙或是暗道,对此匠人们不置可否,实情究竟如何大家也不得而知,事情就这样慢慢淡忘了,半年前江南各处都已陷入战火这户人家为避战乱举家搬走了,宅院就一直空着,可是两三个月前大家纷纷传言宅院被城中的一位官老爷买下了,但是这位新主人也像原主一样神秘,从传言四起之际一直未在众人面前露过面,就这样任由宅院一直空置,直到十多天前一位年轻的文生公子才带着一个随从搬了进来。.tw[]但是他二人更为神秘,自从那次露面之后就再也没人见到过他们的人影,他们白日里从不出屋可是夜里却是十分忙碌,每天夜深之后经常听到马骡的蹄声响起,似是趁夜往家中搬运什么东西,天色微明就沉寂了下来,天光大亮之后却什么痕迹都未留下,似是有人刻意地整理过,这样的情况一连持续了好几夜,直到陈公宣布‘征马令’的那天才终止了。得知了这一消息他们更加坚信他们没有听错,马匹一定被家主藏到了密室之中了。我听到了这个消息也很高兴,当下我把刚听到的消息转告给了戚兄,我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留下八十名兄弟留在院外,让他们将整个院落包围起来以防有人伺机逃跑,我二人各带十名兄弟加上这队巡城的兄弟一共三十二人进府搜查,我们布置妥当让家主打开门锁,我们一行人进到院中确也未看到有任何的马匹,由于我们听说了宅院的底细事先有了准备因此大家都不以为怪。前院不是很大,兄弟们很快就将其搜查了一遍,结果也跟上次一样没有一点收获,家主看着兄弟们微带失望的脸得意之极,并放言让我们到屋内和后院搜上一艘,队长对其拱手说了声‘打扰了’当先带巡城的兄弟进屋搜索,前院屋子一共五间三正两偏外加院中一个厨房,地方也不算大很快就被查看了一遍,结果仍是一无所获,于是我和戚兄带着兄弟们进到了后院,将后院和后院的几间房也搜查了一番,可还是没有发现一丝和马相关的痕迹,我们不禁有些丧气,队长却不甘心领着巡城十名兄弟再次将前院后院屋里屋外彻底搜了一遍可还是一无所获,主仆二人见了之后却在一旁暗自偷笑,兄弟们却人人面带忧色,有一名兄弟还低声发起了牢骚:昨夜明明听到了马嘶声,可现在找了半天连坨马屎都没有找到!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我,我猛然间想起临行前孟兄告诉我的话,他让我留意所有不合理的东西!当下我在院中东摸摸西瞧瞧,戚兄见我在院中来回地走动似是在找什么东西就问我缘由,我把临行前孟兄告诉我的话转告给了戚兄,戚兄听罢召集所有的兄弟让他们留意院中所有不合理的地方,于是兄弟们再次在院中查看起来。差不多半个时辰过去了,兄弟们将屋内所有的摆设都挪动过了,甚至连院中的一草一木都翻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本来雄心勃勃的我到了此刻也垂头丧气了,我走到前院的厅堂中对着供奉在香案后的关帝爷祈祷,希求关帝爷给我们一丝暗示,整个过程中我一直盯着关帝爷的眼睛看,突然觉得关帝爷的眼睛竟似动了一下,我的脑中一阵灵光闪现,猛然间想到家主既是个文生家中怎会供奉关帝爷呢?” 第一百五十章 大有所获 朱集璜说着望向了堂上众人,见堂上唯有许孟二人面带笑意似是已经了然,而其他人却是满脸的不解,于是他继续说道:“于是我立刻出言询问,不料家主却告诉我那是前任主人遗留下来的,他本想拆了只是最近几日运程不适宜,再加上他一直忙于它事所以就留了下来,我听后虽无法辩驳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时戚兄却插口问道:‘家主既然打算将其拆掉而且脱不开身,为何还有闲心和闲暇天天供奉关帝爷呢?’此言一出家主闻之色变,他愣了一会才辩称家仆不知供奉的何方神圣未经他的同意就擅自每天上香,而自己又无暇顾及只好听之任之了。戚兄听后微微一笑接着道:‘看来关帝爷果有神通,每天身受香火熏陶竟未将面目竟仍是栩栩如新!’家主听后他的额头竟渗出了层层冷汗。见此情形不用猜我也知道,这个关帝像身上必有文章,不待家主同意我已将关帝像面前的香炉、供盘等物移至一旁,打算将关帝爷挪出来看个究竟,不想这关帝像竟是铸在了香案上根本挪不动,无论我上下左右前后各个方向都试过了还是无法挪动半分,我回身一看发现家主已是满脸的惶恐,他的这副表情使得大家一致认定关帝像一定有问题,虽然我暂时找不出隐藏在关帝像身上的机关可我的心却更加坚定了,于是我静下心来仔细地端详关帝像,发现它的一双眼睛特别的亮,而除了这双眼睛之外的各处或多或少都沾有些许香灰,我伸出右手拇指摸了摸它的眼珠,令我吃惊的是眼珠竟然在眼眶中稍微地滚动了一下,莫非机关就在这眼珠上?我当即加大了力度,不想‘眼珠’只是涩涩地滚动了几下什么也未发生,这时戚兄出言让我往下按按试试,我依言而行眼珠果然凹了进去只是还是没有动静,我又按下另一颗眼珠,就听厅堂左侧传来一阵轻微的机簧的响声,一道暗门几无声息地打开了,紧接着一股混合了马尿和马粪的特殊味道立刻在厅堂中弥漫开来,立刻就有兄弟惊呼出声,就在这一瞬间大家都知道找到马匹了,大家辛苦了半天终于有了结果,屋内屋外立时欢声一片,平时闻起来有些刺鼻的味道此刻竟有些不同了。(..tw)” 听到这队长插言道:“难怪我们在外面总觉得这屋子好大,可是进到屋内却觉得并不宽敞,原来这里头竟别有一番天地啊,我们的这番瞎折腾也不算白忙活!”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的这一队兄弟。 “多亏了队长及众位兄弟的坚持不懈,我们才有了这番胜果的,队长及诸位兄弟实是立了大功了!”朱集璜面带笑意说道。 “朱兄客气了!若没有二位的参与我们就算在院中耗到天黑也未必有所获的!”队长还是满脸的歉然。 “此番收获颇巨,众位兄弟都是功不可没啊,咱们还是别谦了,继续听他们的轶闻吧!”黄毓祺拈须笑道,众人听后也是一片欢声。 朱集璜等堂上安静了下来接着说道:“我走至暗室门口点亮千里火往里一照,两匹高头大马被人关在了里边,只见马的双眼被人蒙上了眼罩,还带上了嚼辔,就连蹄子上也被人包上了一层东西,经过这样处理就算我们在上面怎么折腾马匹也绝难发出声音来,难怪我们未再听见马嘶!事实胜于雄辩,这回家主站在一边再也无话可说了,队长带着他的兄弟冲进暗室,将禁锢在马匹身上的东西都除掉之后牵着两匹马出来了,这可真是两匹难得一见的好马,不但毛色光亮,身形也是极为匀称个头还比我们常见的马匹高出一截。兄弟们凑在一起围着这两匹马左看右看的,还时不时地伸手摸摸,兄弟们高兴之余就想带着胜利果实回来复命了,就在几乎所有人都出来屋子的时候,戚兄大叫了一声‘且慢!’,剩下的就由戚兄亲自诉说效果更好些!”朱集璜说到这把话题交给了戚勋。 戚勋面对着堂上众人的疑惑只好接着往下说道:“马匹找到了兄弟们十分高兴,一来证明了他们并没有犯错,二来一阵辛劳之后终有了回报,所以他们都十分开心,而这个结果我事先已经想到了所以并没有兄弟们那么开心,相反我的心中却有些疑问――以我的才智都能想到这样的结果,二位远胜于我的兄弟会想不到吗?更何况马匹本身会走,难道就为了带回区区几匹马竟要劳动这么多兄弟吗?孟兄如此安排一定另有深意,所以自暗室找到了之后我一边想着这两个问题,一边紧盯着家主的脸!我发现队长他们把马牵出来之后家主竟没有才找到暗室的那一刻紧张了,相反还放松了不少,听到大家乘兴表示要将马匹带回去复命之后家主紧绷着的神经又送了少许,当最后一名兄弟离开厅堂的时候他竟然轻舒了一口气脸上也闪过一丝侥幸,他这一系列表现引起了我的怀疑――照说他在家中藏马又当众撒谎,就算谎言被揭穿了以陈公的仁厚最多将马匹收没再对其教谕一番也就没事了,何至于如此紧张呢?甚至当大家打算离开他的家时他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再结合孟兄派了这么多的兄弟前来,将所有这些迹象拼凑起来我立时觉得好戏才刚刚开始,于是出言阻止大家行动,就在我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家主的脸上立时又闪过一丝不安,我当即就断定密室中一定还有问题,我悄声将我的怀疑告诉的朱兄,朱兄一听也认定密室中有古怪,于是他召集了兄弟们再次进屋,朱兄点亮千里火让几名兄弟点上几只大蜡跟着他进了密室,家主急忙跑至密室里边辩称里边就是个藏马的处所,其它别无他物而且里边又臭又脏的,可兄弟们谁也没听他的蛊惑,仍是跟着朱兄进了密室,我随后也跟着进了密室。这个密室比我想象得还要更大些,两匹马藏在其间都绰绰有余,马匹被牵出去之后除了散落在地上的马的遗溺之外再无它物了,根本看不出任何异状,朱兄亲自检视了一遍也是一无所获,他一下子看到墙上盯着两个铁环,而之前这两个铁环是用来拴马的,他跑过去抓起一支铁环上下左右前后各个方向都扭动了几下却未发现什么异状,他又抓起另一只靠门的铁环这次只是轻轻一扭就听见一阵机簧声响,那道门悄悄地合上了,这个铁环竟是关门的机关,等门完全合上之后朱兄又跑过去扭另一只铁环,这回居然扭动了,同样是一阵响声过后,又一道暗门打开了!兄弟们还未进去已是欢声雷动了,反观家主却是萎顿不堪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恍若一条被抽了脊髓的癞皮狗,兄弟们顾不上理他拿上烛火冲了进去,甫一进去,我们就被惊呆了,三个巨大的架子将偌大的一间屋子分割成了几块,每个架子又被分成上中下三台,每一台之上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装备,刀枪箭弩盔甲革靴应有尽有,这里简直就是一间巨大的军备库,东西虽多却罗列地整整齐齐丝毫不乱,想来即便是州府的兵械库也不过如此!兄弟们高兴坏了,立刻就有兄弟退出这间密室拉动铁环将密室的大门打开,招呼厅堂及屋外的兄弟们进来分享这巨大的胜利果实,大家七手八脚地从每一个架子上都搬出一些物资到屋外细细观瞧,无论是刀枪还是盔甲表面上那一层都被人抹了一层桐油,所以即便是被放在如此不见天日的密室之中仍是灿亮如新没有一点锈迹!”戚勋说到这儿注意到当他说到“桐油”一词的时候许孟二人的眉间突然一挑,然后二人相视一笑,显是他们还知道一些内情。 第一百五十一章 如出一辙 戚勋有看了看众人接着说道:“见到如此精良的装备兄弟们兴奋极了,不过半个时辰已将一个架子上的装备都搬空了,照这样看来再来一百名兄弟也无法将所有的装备都搬回去,于是我和朱兄一商量决定留下十名兄弟原地看守,剩下的兄弟将这些搬至县衙,而我们就押着这位家主前来复命了!” “好啊!真是太好了,有了这些装备咱们兄弟的战力必能提高不少,下次再和清狗交战咱们的兄弟就可与之力敌了!二位贤弟实是立了大功一件啊!”陈明遇拈须大笑道,堂上众人也是笑颜逐开。 “还是有一事须向陈公禀明!”戚勋待陈明遇笑声落地肃容说道。 “戚贤弟是我们的参谋之一,说话大可不必如此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只说就是了!”陈明遇兴致极高,接连不断的恶讯令其久未开怀,这样的喜讯怎不让其高兴呢! “我们在押解主仆二人回大堂的途中,其仆妄图逃跑,兄弟们警告过后他仍是执意逃窜,兄弟们在追捕的过程中失手将其当街斩杀,戚某负有监管不力之实,戚某恳请陈公处罚!”言毕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站在大堂中间等候陈明遇处置。 朱集璜见状刚想出言替戚勋辩解,陈明遇却已起身离座走至戚勋面前伸手将其身子扶正,温言道:“些许小人何劳贤弟若此,此种奸佞之徒纵是不被兄弟们击杀到了此间也难逃老夫依律治罪,能得此速死倒也便宜他了,贤弟快别为此事忧心了!” “多谢陈公宽仁!”朱集璜抢先一步替戚勋致谢。.tw[] 陈明遇听后哈哈一笑道:“若是为了此事而处罚戚贤弟,陈某恐要挨兄弟们在背后唾骂的,兄弟们碍于陈某虚名当面却要伪作恭敬,实是难为了兄弟们啊,为了不教兄弟们难做陈某唯有如此了!”言毕又是放声大笑,堂上也飘起欢声一片。 陈明遇等堂上稍微安静了下来坐回公案后沉声问道:“堂下之人速将所知一一详述,若再加隐瞒陈某保教你不得好死!” 文生听后浑身一震,呆立良久苦叹一声轻声说道:“晚生尹吉,本乃一贡生,本欲苦读谋个功名,可惜时运不济连连落地,后因家贫只得另谋出路,怎奈别无它能连个小本买卖都经营不下去,双亲连气带急竟相继故去了,日子更加难挨,无奈之下只得流落街头靠帮人代写家书聊以维生,就在我最为困顿之际一个自称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管家找到了我,让我进府帮他一个忙,若是我同意了非但管吃管住还付我酬银,我正愁日子没有着落呢遇上这样的好事我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就答应了,他却微微一笑问我:‘你答应得如此迅捷万一我让你干些杀人越货的事怎么办?’我愣在了当场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我见此人除了隐隐有些官派之外似乎并无恶意,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那人仍是笑道:‘我们是正派人家如何会做下这些勾当,府中账房先生的老母突然病故他连夜赶回了老家,现在府中急缺一个识文断字之人,我看先生心地善良又写得一手好字,所以才有了这个不情之请,想来先生不会拒绝的!”这下我弄明白了此人的来意更加放心了,立刻我就收拾了一下跟此人走了。” 上众人听他说起这个自称是管家的表现都觉得非常的熟悉,大家忍住好奇心继续听他讲道:“直到了府门前我看了匾额才知道这就是鼎鼎大名的马府,我心中一阵激动,听说马府马三爷的口碑不错,以马府这样的府邸必不会干出什么坏事来的,自己能到马府内做事说不定还能遇到什么贵人提携呢!进府之后马总管先安排了一个小宅院给我,指派了一个下人替我洗衣做饭,然后很慎重地告诫我不可随意在府内走动,接着就安排了我的工作,这份差事对我来说很简单只要对着账本记账核账就行了,和以前的日子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了。虽然我也曾惊异于马府每天的进出的物资,我悄悄向马总管提出心中的疑惑,马总管却告诉我马府过于庞大有这样的开销也不足为奇,既然马总管如此说我也就未再多问,更由于事先马总管有了关照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做账,晚上有空的时候还可以读读自己喜欢的闲书,日子虽不太自由却也十分逍遥,可惜这样的好日子没能维持多久。那天我正在账房做账,马总管突然跑进来气急败坏地让我赶快将所有账本收拾一下打成一包后随同他们迅速离府,自从我见到马总管那天起就从未见过他如此惊慌失措,平日里无论说话或是做事总是不疾不徐的让人觉得非常的沉稳,今天这副样子显是府内发生了剧变,我顾不得心中的疑问迅速按照马总管的要求将账本收拾好并用一块台布将它们包好,才弄好马总管就亲自背起账本拉着我朝后院跑去,我觉得十分奇怪既是要出府为何却要往后院跑呢,我心中满是疑问但此刻我也只能强自忍住,我们在后院中跑了很久马总管才在一个亭阁旁边停下,说实话我已经快跑不动了,我大口地喘着气马总管虽然背着全部的账簿却未见丝毫的疲态,只见他伸手在这个亭阁的栏杆上摸索了几下,就听地下传来一阵震动,紧接着地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大洞!”当他说到这的时候,当夜夜袭马府的情形又浮现在了众人眼前,到现在为止大家仍对那个摄人魂魄的大洞记忆犹新。 众人现在全被这个大洞吸引了,都凝神听他往下说:“洞里黑??的看着就吓人,可马总管一步跨至洞口当先跳了进去,看情形他对这个大洞竟是十分熟悉,我站在洞口中的楼梯上犹豫了一下,直至马总管发现我没有跟下来出言提醒我,我这才心惊胆战地跟着他进到洞中,他见我进来了伸手在洞壁上一阵摸索洞中立刻就回响起一阵机簧声,我回身一看洞口正渐渐地合拢了,随着洞口的合拢渗进来的月光也一丝丝地变暗直至完全消逝了,洞口合拢之后我突然有了一种被活埋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的不舒服,可是这种感觉只持续了片刻,洞中一下子亮了起来,不知马总管从何处变出一盏气死风灯,我趁着光亮看了看四周,这时我才醒悟过来从我进到洞中以后一直半弓着身子而洞中却很宽阔,足够两三个人并肩而行,藏身之所能修成这等规模需要耗费多人人力啊!没等我感慨完,马总管已经挑灯往前走了,我更加惊异了,莫非这里并非藏身之所而是一条地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另有安置 “看着马总管没有丝毫想要停步的意思看来我的猜测应该没错了,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估计至少走了三四里地了马总管停下了脚步,我顺着灯光望去原来前面是一条岔路,他回过身将风灯递给我,接着解下身上的账簿也交给了我,指着右边的一条路让我顺着路一直往下走,到了尽头自然会有人接应的,我接过灯和账簿将账簿背在身上真想问问他的举动,但到了现在以我对他的了解即便是我问了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于是我挑着风灯顺着右边的岔路一直走了下去,差不多又走了二三里地发现前面没路了,前面是一块光秃秃的石板,我挑灯四处查看想找到隐藏在某处的机关,可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而就在此时风灯开始摇曳不定似是没油了,就在我彷徨之际忽听地道中再次响起了机簧声,前面的石板竟然朝右边缓缓移动了,我站在地道中惊魂未定,突然一个人的脑袋探了进来,我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风灯都被吓得掉在了地上,地道中顿时就暗了下来,只有一丝光亮从洞口渗了进来,紧接着一盏灯笼挑进了地道,四周这才又亮了起来,来人也将身子探了进来咯咯一笑说了声兄弟辛苦了,说着走进地道伸手接过我肩上的账簿让我跟在他身后,我强忍着心中的好奇跟着他走出了地道,这个地道的出口设计得非常巧妙竟是在某个大户人家花园中的一座假山的山腹之中,等我走出地道来人就在假山中的一个地方按了几下,那块石板就几无声息地合上了,等石板合上之后若不是我事先知道那是道暗门根本瞧不出那儿竟是一处秘道的出口,而这座假山和周围的景物融合得非常贴切,即便是外人来搜查也绝难想到假山之中竟然掩藏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看来修建这条秘道之人颇费了一番脑筋。[..tw超多好看小说].tw[]” “出了地道之后来人也未再多言,我虽是满腹疑问却也不好多问只得一直跟在他身后,这个花园好大而且道路曲折难辨,若没有他领路我肯定会在里边迷路。当走至一间屋子前他终于停下了,他回身示意我不要出声,我立刻远远地退开了,那人抖了抖自己的袍袖悄声走至门首轻轻地扣了三下立刻垂手恭立在门首,过了一会儿只听里边有人问道:‘是马三爷来了吗?’那人轻声答道‘马三爷没来,派了一个陌生人来,账簿倒是依约带来了!’我站在一旁本无心听他们对话,只是夜里实在太静隔得也不算太远,所以他们的对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暗道:这个主人排场倒也不小!接着里边应了一声,说道:‘交给魏总管就行了!都是些办不成大事之人,就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砸了!’屋中人埋怨了几句:‘早说了让他别那么嚣张了小心为妙,那老贼身边多了两个毛头小子,据说这两个小子很是厉害,最近一系列的事情都是他二人搞出来的,尤其是那个牵着驴外来的那个小子更是厉害,可他偏是不听,这不搞出事儿来了吧!’言毕压低声音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话,我不想窥探别人的秘密当下我转过身留意起周边的环境,只见整个花园布置得错落有致,虽是夜色浓重看起来也别有神韵,看来这主人家倒也是个风雅之人,忽听带我出地道之人提高音量请示如何安置我,我听到谈话内容涉及到我了这才收敛心神,只听屋内答道:‘既是如此,就把来人送到城东的文家吧,再把唐宁叫上,兴许过几天那批东西全都要搬过去呢!’那人应了一声躬身倒退着离开了门首,转过身示意让我跟他走,我强忍着好奇跟着他在园中拐来拐去直至走至一道角门前才停下,他上前轻拍了三下门立时就开了,那人将脑袋探出去轻声说了几句,过了一会儿就听门外传来一阵车马声,小门也打开了,那人转身指着门外的车笑着让我上车,还说上车之后一切自有安排,事到如今我虽是满心狐疑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依言上了车,我刚坐稳就听一声轻叱,车子立刻飞奔起来。” “速度虽快却也相当平稳,看来车夫不但驾驭水平极高而且对道路相当熟悉,车内门帘紧闭我在车内东西莫辨,唯有从车帘偶尔露出的缝隙看到外面,可惜外面也是一片夜色心里仍是一片混沌,车夫带着我七拐八绕地行进了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才停了下来,车刚一停稳车夫就已挑灯过来掀开车帘躬身让我下车,我依言下了车抬首四顾,见车子竟是停在了一户宅院的门首,在我惊异的当儿车夫已经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大门,他伸手推开大门对我说道:‘小的已经遵照主人的吩咐将先生平安送到了,另外主人还吩咐让先生今夜就在此过夜,待会儿另有人前来伺候先生起居,余下之事小的一概不知,先生赶紧进去休息吧!’车夫说完不待我做出反应将灯递到我手中,他已拨转马头驾车离去了,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发呆。心中诸多迷惑搅得我头晕脑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思量着挑灯回家但一来我东西莫辨找不到归家之途,二来我担心离开之后马总管及那位神秘的主人有事找我,无奈之下我只得挑灯进了这套宅院。” “我将院门虚掩上挑灯进了屋,找到纸媒将屋中的灯一一点亮,本以为脏乱不堪的场面竟未出现,屋内的一切陈设虽不至一尘不染却也极为干净,就连堂上供奉的关帝也擦拭得或若新置一般,看来这里竟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我在屋中客位上坐了下来,心中回想着今天所见所闻,这些可算得上是我平生所见过的最为怪异的事了,一路疾行了数里久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一阵困顿悄然袭来,就在我坐在椅中犯困之际,院门外响起了一阵车马的喧闹声,紧接着院门被人打开了,一条大汉闯了进来,几个小厮扛着大包小包走进院中,先闯进来的那人指挥着小厮将肩上的东西整齐地码放在一处,小厮们将东西放下又迅速出去重新扛上东西又按照那人划定的地方将东西放下,大概一顿饭的功夫院中就堆满了东西,整个过程虽然忙却丝毫不乱,除了刚进来时大汉出声指示他们将东西放在何处以外就再未听到他们发出任何声音,所有的东西都搬完之后大汉等他们出了院门也未听他客气几句就迅速地关上了院门,大汉回身走至厅堂门首用手在身上拍了拍这才堆上笑容进屋说道:‘小的名叫唐宁,听从主人安排特来服侍公子!’他嘴上虽是说得客气,可是神色间却不见丝毫的谦恭,我来此间实出无奈见状赶紧起身拱手道:‘落魄文生尹吉,今后尹某就全倚仗唐兄了!’他听后摆手说了声‘客气’,回身指向院中码放的东西说道:‘公子也看到了我们这里是个仓库,每天都有很多东西进出,而且有很多东西都要在夜里装卸,今后公子夜里若是听到一些动静用不着吃惊!’我听他如此交代显是不想让我多问多管,我客居于此本就不想多事他即如此说我立刻回了声‘我理会得!’,他听了之后面色一缓,指了指厅堂旁边的一间正屋说道:‘公子就住在这间屋子吧,若有需求尽管吩咐就是!’说完他抬头看了看天道:‘天色不早了,公子早些安歇吧!’我知道他定是还有些要做只不过不想让我知道,我赶紧拱手道了声‘晚安’挑了一盏灯推开房门就进去了,屋中倒也干净我和衣躺在床上心中尽是日间所见的奇事,翻来覆去的睡意全无,原以为要折腾很久的可是不知怎地我竟沉沉睡去了,直至天光大亮我才迟迟醒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失去自由 “虽是如此脑袋却仍是昏昏沉沉的,倒像是彻夜未眠似的,我起身之后想找青盐来洗漱,等我打开房门却发现一应洗漱用具都已经准备好了整整齐齐地放在门首,壶中的热水已经凉透显见已经摆放至此多时了,旁边还有一小瓶灯油,我洗漱之后将灯油拿进屋内轻声呼唤唐宁,连喊几声都无人应,想来他是出去了,我走至院中吃了一惊,昨夜院中码放了那许多的东西竟然不见,要知道搬运这些东西进来七八个小厮都花了不少功夫的,仅凭他一个人想在一夜之间把它们全都搬走是多么厉害啊!看来我昨夜太过劳累睡得过沉,竟未听到任何的响动,后来我才知道根本不是我睡得太沉,而是这个该死的唐宁对我下了迷香所至!”说到这尹吉自嘲地摇了摇头这才接着说道:“我找遍了整个院子也未见到唐宁的身影,倒是厨房的灶上摆放着一碗已经凉透了的三鲜面,我心中拂过一丝暖意,昨夜忙乱过后腹中本已空空,现在正想找东西果腹,当下我也顾不上客气了端起碗来三下两下就吃了个干干净净,吃饱之后汲水把碗洗干净依样放在原处。[..tw超多好看小说]之后就无所事事遂在院中闲逛,突然发现院门竟被人从外面反锁上了,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如同在此坐牢一般了吗!” “我气归气却也毫无办法,只好依旧在院中闲逛,前院的屋子都未上锁,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屋中都是一些常见的东西并无什么新奇,当我逛至后院发现一间屋内藏有许多书,而且都是些好书,当下我搬了把椅子过来捧着书就读了起来,我本是个读书人,坐下来捧起书顿时就忘了饥困,直至天色暗了下来才想起来我已困在这里一整天了,这一提醒顿觉饥肠辘辘,虽是如此却仍是无处可去,找遍了整个屋子要么无灯要么有灯无油,只得挑了几本带至厅堂挑灯续读,直至更深了才听院门锁响,唐宁闪身进来立刻反手将院门关上,抬脚直冲厅堂走来,进屋之后还未等我开口他却抢先说道:‘难为公子了,主人分派了要事一直没办完,刚刚才歇手,实在是对不住了!’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放在桌上,我刚要张口他已冲出厅堂奔进厨房拿了几只大碗进来,他将纸包打开从中拿出一只整鸡、几块卤豆干、一包油酥花生、七八个卤鸡蛋,随着纸包的打开香味立刻就散漫开来,香味一入鼻更觉腹中饥饿难忍,唐宁看着我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笑着说道:‘公子必饿坏了,唐某也没吃呢,咱们主仆二人一起共进晚餐了,来来来,公子别客气!’他说完撕下一只鸡腿塞进我的手中,自己也撕下另一只鸡腿啃了起来,我实是饿极了当下也不客气尽情地吃了起来。.tw[](..tw无弹窗广告)我们俩都饿了,一只鸡很快就被吃了大半,唐宁突然起身去了厨房很快就折回来了,不过进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瓶酒和两个杯子,他重新坐下将酒瓶打开满满地倒了两杯酒,将其中的一杯端到我面前,他自己端起另一杯说道:‘来,为咱们……爷的大事干杯!’一来他嘴里嚼着东西声音很含混,二来我没太注意,因此我赶紧追问:‘哪位爷的大事?’我一问完他立刻明白他失言了,立刻含混了几句,见状我也明白自己多嘴了,于是心中的另一个问题就没再问出来了,本来挺好的气氛立刻有些紧张了,于是我另起了一个话题,这回他倒是没有那么谨慎了,虽是如此他也仅是将杯中的酒喝完之后就没再喝了,看着他意犹未尽的样子我猜想他的主人一定是个极为厉害的角色,竟然能把一个贪杯之人掌控得如此自律,有机会的话倒想见识见识。” “晚餐之后我对唐宁道了声晚安拿起从后院带过来的书回房了,我将灯挑亮倚在床头打算继续读书,谁知才读了几页突然闻到一股香气之后脑袋就开始昏沉起来,眼睛也快睁不开了,索性吹了灯和衣躺下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又是天光大亮了,我起来之后发现洗漱的东西仍是放在了门首,于是昨天的那一幕重现了一遍,我洗漱完了到了厨房,果见一碗煮好了的面条,只不过这回换成了打卤面,我吃饱之后仍是无事可做,只好在此来到后院接着读书,和昨天一样直到更深了唐宁才回来,于是我二人又一起吃了晚饭,不过今天唐宁没喝酒,饭后我仍是回房了,回房不久又闻到了香味接着就犯困,等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一连两天早晚各食一顿日间就到后院读书日子倒也不觉难熬,只是心中不禁有些奇怪,平日里再困顿也从未睡至日上三竿才醒,而且醒后仍是混混沌沌的,于是第三天早餐之后没有去读书而是到我的房内仔细地查看了一遍,终于发现门扇旁边的一扇窗子的窗纸破了一个洞,我对着小洞往外看恰好能瞧见院中的情形,莫不是这个洞有古怪?我心下犯疑,听说有一种让人闻了就想睡觉的烟,难道唐宁从这个小孔中对我施迷烟,而破解迷烟的方法就是用湿布遮住口鼻并尽快将烟雾散出去,于是我将另一面墙上的一扇窗子悄悄拉开一条缝,又细查了一遍确信房内再无别的可疑之处了,去其它房间找了一块布放在枕畔,将灯中的灯油留下少许剩下的全都倒回小瓶中,这下我放心地接着读书了。” “到了天色渐暗之时我把布浸湿了之后仍旧放在枕畔,晚饭之后我就装作困顿不堪地面朝那扇窗躺在了床上,将湿布垫在肘下头枕在肘上,眯着眼盯着那个小洞,果然没过多久一根细管伸进了小洞,紧接着一阵烟雾就从细管中弥散开来,我赶紧将湿布紧贴口鼻小心翼翼地一呼一吸,虽然如此鼻中仍是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香味,我的头还是有些轻微的眩晕,我均匀而沉重地加重了呼吸声,过了一会就见窗外有人影闪动,想是唐宁来查实我是否被迷倒了,他在门外听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状转身走了,他走后不久灯也灭了,我躺在床上轻轻活动了一下,发现除了脑袋仍有些晕之外其它部位还算正常,我用湿布捂着口鼻下了地将那扇窗子的缝拉大了一些好让迷烟快些消散,我透过窗缝看了看天色,想来已近三更了,忽听院中一片纷扰,我赶紧凑过去对着小洞往外看。” 第一百五十四章 好奇心盛 “只见一帮人正忙着搬东西进来,这帮人看起来要比之前我见到的那些小厮魁梧得多,虽是如此他们每扛着一箱东西进来看起来仍显得十分吃力,显然这回的东西比上回我见到东西像是要沉得多,而且东西落地之时偶尔还会发出几声金属的撞击声,但从箱笼的外形来看又不像是金银,而且有些箱笼是方的,但还有些箱笼是长条形的,实在猜不透他们搬运的是些什么东西,另有几条大汉手持火把站在院中各处。(..tw)过了好一会儿大汉们才把东西搬完,大家累得纷纷坐在地上喘粗气,虽是如此却未听见一人开口说话,突然唐宁跑了过来对大家说道:‘官爷来了,大家快起来!’大汉们听后马上站成一排,过了一会果见一人背负双手走至院中,瞧着这种场面此人倒也派头十足,我真想瞧瞧这位官爷的模样可惜此人背对我因此未能瞧清此人的面目,他在大汉们面前来回地走动了几步这才轻声说道:‘弟兄们辛苦了,要不是马府出了岔子,咱们也不至于这么被动,索性咱们还有这个地方可以利用,弟兄们再坚持坚持,只要老贼露出一点破绽咱们就给他来个里应外合,只要弟兄们协助老夫办好州府大人交代的这件大事,弟兄们就人人都立下了大功一件,宗大人已经答应我了,城破之后城中的金银美女随弟兄们挑,只要是消受得起弟兄们尽管消受,宗大人绝不干涉,既然宗大人发话了老夫也给弟兄们一个准信,城破之日金银珠宝兄弟们能拿多少就拿多少、美女兄弟们能抢几个就抢几个,老夫也绝不阻拦,另外老夫给每名弟兄加赏纹银一千两,弟兄们意下如何啊!’此人说完轻笑了几声,如此美事直听得大汉们个个喜笑颜开,他们的脸红红的,不知是被火光映耀的关系还是因为兴奋的缘故,可奇怪的是他们之中竟没有一个人开口,哪怕是一声极轻的欢呼都没有发出过。随后那人向唐宁低声问了些什么,唐宁立刻躬身回答,在他回答的时候眼光竟瞟向了我的房门,我突然觉得他的目光竟似透过小洞看见了我,我吓得赶紧跑回床上躺下依样假装沉睡,我刚躺下一会儿一个身影就映在了卧房的门窗上,从身形来看应该是唐宁,他站在门首侧耳听了一会儿认定我仍在沉睡这才离开了,见他们起了疑心我也未敢再起来就躺在床上嘴里发出呼声双耳却凝神听着门外的动静。过了没多久就听一阵嗡嗡声响起,声音似是从厅堂传过来的,紧接着一阵纷乱而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想是大汉们将院中的东西搬进了厅堂,厅堂虽大却也放不下这许多的东西呀?” “差不多过了半个多时辰,大汉们的脚步声才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又是一阵嗡嗡声响起,之后听见有人将厅堂的门关上,紧接着脚步声响起听声音似是走向厨房的,那人进了厨房之后想是在里边忙活着什么,只是厨房离我的房间有一段距离声音听起来不太真切,无法断定那人在做什么,又过了好一阵子脚步声再次响起,这回想是往我的房间走来的,我立刻紧张起来,生怕那人进来发现我根本没睡着继而想到我知道了他们的秘密而对我不利,所幸他只是把一些东西放在门口就转身走了,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我猜想这人极有可能就是唐宁,他刚才所为可能是进厨房做宵夜顺便帮我准备早餐,在我房门口放下的应该是洗漱用具,果然脚步声到了院门口就消失了,然后院门被人关上最后喀嚓一声轻响想是院门被锁上了,虽是如此我无法确定唐宁已经离开了只好躺在床上不敢稍动,折腾了大半夜我也疲惫不堪了,躺着躺着竟然睡着了。这次没有迷烟的影响辰时还未到自己就悠悠醒转,而且头脑也清醒得多,看来这迷烟果是害人匪浅。强烈的好奇心让我做出了一个现在看来是极其错误的决定――厅堂之中一定藏着许多秘密,我打算解开这些秘密!” “心中惦念着厅堂中的秘密,我打开门见到了唐宁放在门首的洗漱用具我顾不上洗漱就冲到院中,我在院中找了个遍也未见到昨夜所见的那些物件,看来昨夜非是我眼花那些东西被他们搬至厅堂了,我转身冲进厅堂,厅堂本就不大可任我翻遍了厅堂中的每一件物什却一无所获,难道是昨夜听错了,这绝不可能!昨夜那些壮汉的脚步声以及来自地底的嗡嗡声都明白无误地指向了厅堂,这厅堂之中一定有古怪,只是自己未能找到而已,我再次细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出这机关所在,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赶紧冲出厅堂跑回自己的房间,将门窗依样关好透过那个小洞望向院中,心中回想着昨夜所见,从大汉们行进的路线来看我可以断言那些东西一定是被搬进了厅堂!只可惜我担心被他们发现所以未能亲见大汉们将东西搬至厅堂,受到了自己的鼓舞再次来到厅堂,更加仔细地搜查一遍就连一桌一椅都挪动了一下,生怕那机关就隐匿在某个极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可惜仍是徒劳,我怅然地退出厅堂,竟被阳光刺得睁不开双眼,我抬头望向天空这才发现太阳已经老高了,这一番折腾两个时辰悄然而逝了,腹中一阵空响提醒我到现在还水米未进呢,我木然地走至卧房门首洗漱,然后走至厨房将唐宁昨夜就已做好了的早餐胡乱吃了几口,虽然心中念念不忘的仍是厅堂的秘密。” “我想破了脑袋也没有结果,被关在院中又无所事事,只得踱到后院书房中希图用书来排解心中的烦闷,可是我心中装满了厅堂的秘密竟连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我只得合上书半倚在短榻中将书扣在脸上,口中不禁念叨‘尹吉啊尹吉,枉你自负聪明,竟连这屋中的机关都识不破真是白读了这许多的书了!’口中念完心中蓦的一动,突然想到那厅堂之中有一处我从未检查过,由于自己信封孔孟对于释道二派的神佛并不礼敬,因之将别人家供奉的各种神像均视作无物,而厅堂之中恰恰就有一座佛龛也正因为此我几次三番的检视都将其忽略了,这厅堂中隐匿的机关极有可能就藏于其间,想到这儿我兴冲冲第三次跑进厅堂双目紧盯着那座佛龛,佛龛置于一条香案之上,龛中是一尊持刀而立的关帝像,两边各有一只貔貅,貔貅两边各有一支燃至半中已然熄灭了的红烛,像前置有一个供盘,盘中并无它物,供盘两侧各有以个供杯,两杯俱是空置,香案的前端是一个香炉,炉中香灰散漫,炉边周围也散落着点点余灰,看来主人家的心意非诚。我将香案上的红烛、香炉、供杯、供盘一一检视后并无异状,看来这秘密就藏身于这关帝像身上了,我对着关帝像说了声得罪了伸手握住它想将其拿起来,不想它却纹丝不动,前后左右四个方向也是不动丝毫,我仔细一看它竟似铸在了香案上!机关究竟藏在这个古怪的关帝像何处呢,我信手在关帝像身上乱摸,拇指无意当中触到了关帝像的眼睛,眼珠竟然凹了进去,莫非机关就在这儿?” 第一百五十五章 惊天秘密 “我激动得按下了另一只眼珠,一阵熟悉的嗡嗡声终于在耳边响起,一道暗门悄然地打开了,我心中一阵狂喜,半天的辛苦就要有结果了,我按奈着狂跳的心,一边感叹这个机关设计得如此巧妙一边一步一步地朝暗门走去,借着门外的强光能看出里边极其宽敞,足比这间厅堂大了二倍大,但是里边却是空空如也,室中除了两边墙壁上各钉着一个环状的东西外再无它物,昨夜的那些东西居然不在其中,莫非这暗室之中另有隐处?我极其小心地踏进了暗室,室中虽暗借着门外的强光却也依稀可辨,我顺着靠门这一边的墙走到其上一个环状物面前停下,抬手一摸触手处一片冰凉原来是个铁环,此环藏于密室之中必有深意,我信手一拉,只听嗡嗡声再次响起,那道暗门悄然合上了,密室之中立时漆黑一片,原来这个铁环竟是个机关,我再次拉动铁环,暗门又打开了,室中也随之亮了起来,我兴奋之余,立即奔过去拉动另一只铁环,铁环应手而动却不见任何的动静,心下不禁诧异,莫非这个铁环竟无用处!这个机关深藏于密室之中不可能只做摆设,一定另有开启的方法,如果这两个铁环同是开启密室的机关二者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当下我闭上眼睛记下先前那个铁环的位置一边迈步一边记下走过的步数,当我迈出第十一步的时候脚尖已经触到了墙壁,我抬手一摸摸到了铁环,我用力一拉只听嗡嗡声想起暗门合上了,我转过身张开眼睛数着步子朝对面的铁环走去,走了十一步以后到了对面的墙壁,我伸手在墙上摸索,很轻易地就摸到了铁环,我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拉,这回一阵相似的嗡嗡声响起,另一道暗门打开了,我高兴地叫出了声!由于看不到里边的情形所以我将两个铁环恢复了原状退出密室冲进厨房找了根特别粗的木柴将其点燃再次回到密室,有了火光方便多了,我关上第一道密室的门后很轻易地就拉动了第二个铁环,密室中的密室也呈现在我的眼前了,我进去的瞬间就被惊呆了,这间密室简直就是一个大仓库,里边的三个巨大的架子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装备,不仅有护衣、盔甲等一些护具,更有大刀、长枪、机努这些利器,我看到架上的长枪立刻想起昨夜院中那长条形的箱笼,想必那箱笼中所载之物就是长枪。(..tw).tw[]当我仔细地检视过这些装备后先前的喜悦逃得一丝都不剩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身的冷汗,我虽是个文生却也能想到恐怕整个常州府驻军的兵械库也没有堆放在我眼前的这些装备多!这些人囤积如此多的兵械于此究竟意欲何为,难道他们想要起兵造反,这可是诛连九族的重罪啊,难怪这些人行事如此诡秘,看来此事牵连的人数众多,非但马府上下牵连其中更有唐宁那神秘的主人,而自己也是身陷其中了,虽说自己本是无心,但倘若事情败露如何能解释清楚呢?” “想到这我汗透重衣立刻退出了密室,直到我回到了自己的卧房额头上的冷汗仍是不停地往外渗。我在卧房中僵坐了良久才下定决心打算去报官,可是空口无凭我须得找到一两样物证才好有个凭证,另外密室中究竟有多少东西也说不清楚,突然想到他们有了如此成果必非一日之功,恐怕很早就开始酝酿了,那么自己所经手的账目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这些物资往来的记录,想到此间我赶紧找来纸笔将自己所记得的账目尽数复录了出来,平日里只图逍遥那曾细看过账本上所载何物,当时只觉得马府每日耗费颇丰,远非外面这等小户人家可比,可现在细细一看不由得惊呆了,这哪里是寻常人家的账簿,根本就是一个诺大的库房的账册,只不过他们将册中每一项的抬头仍是记为常见的油米绢布等,这样一来账册即便是流落他人之手也很难令人生疑。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我只须将账册的具体数目和密室中的实物两相对照立刻就能判断出账册上所列的粳米对应的是大刀还是盔甲,只是如此一来我还需进密室一趟,我抬头看看天,日头尚高想来也就午时刚过,离唐宁回来尚有足够的时间,算计已定我拿着纸笔点燃木柴再次进入密室。” “我就着木柴的火光先点架子上最少的一样东西――护衣,不料护衣看起来虽少一番细数竟然也超过了三千件,我拿出自己复录的账册两相参照,账册上竟没有哪一个数目与此一致,与之最为接近的数也相差好几百,于是我另数别物,可是数来数去还是找不到与之对应的数目,与之最为接近的仍有不少的差距,难道我想错了?我换了个思路,先把密室中所有的种类梳理一遍发现有十一种之多,可账册上仅仅只记录了九种,我沉吟了一会儿这才恍然,我来到此间已有三日最新的数据我已不得而知,而且接连三日深夜他们都补充新的装备进来,我以旧账目来核自然是账实相左了,两者数目较为接近的想来就是同一物件了,刚想到这左手一阵剧痛,不知不觉间木柴已燃至末端将手烧痛了,我赶紧将木柴丢到外面那间空着的密室中,趁着木柴犹自未熄离开了密室,我冲进厨房捡了抱起七八根木柴再次进了密室,当只剩下一根木柴的时候我才将密室中的各种装备一一清点完,我拿着已经核对过的账册心满意足地退出了密室。” “有了这本账册即便是诉诸官府也有凭有据了,当下我将账册收好走至院中将剩下的木柴放回厨房,猛然间想起一事,自己刚才一时大意竟在密室中留下了证据,若是被唐宁发现他们定然能想到我已经知道了密室的秘密!当下我再次进到密室之中,重新点上一根木柴将打算把那些燃到尽头的木柴收拾出去,我先把那些燃尽了的木柴丢到厅堂中,拿了洁具进到里边的库房等我自视打扫干净之后关了里边密室的门,可当我拉动铁环密室的门悄然打开时,我竟然看见了一个人,这个人就站在厅堂那道密室的门口,而这个人赫然正是唐宁!” 第一百五十六章 被迫入盟 “那一时刻我真正体会到了魂飞天外的感觉,我愣在当场大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办,唐宁却一脸嬉笑道:‘终究还是被你发现了!难怪昨夜主人提醒我说是读书人好奇心太盛,让我小心行事,正好今天没什么事我就提早回来看看,可我找遍了整个院子也没有你的影子,料想这个秘密定是被你识破了,所以我就在此恭候你的大驾了!’我讪讪地说道:‘我只是好奇心太重,并无意刺探你们的秘密,我一定会守住这个秘密的!’不料他听后哼了一声,说道:‘就这样随口一说,你说我会相信吗?’我赶紧发誓若是泄露了秘密保教我不得善终,他听后却说道:‘随便发个誓就想蒙混过去啊!’‘那依你该如何呢?’我赶紧问道。他却似笑非笑地说道:‘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唯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除非你变成了死人我才放心!’我无法揣测他此话的真伪,怔怔地原地站着。他接着说道:‘还记得管家招你进府所为何事吗?’我懵懂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挤出一丝干笑道:‘管家只说先前那个账房告假回家伺候老母去了,至于官家招我入府另有何深意小生实是不知!!’唐宁听后冷哼一声说道:‘你真以为先前那个账房先生真的是去床前尽孝吗?实话告诉你,他也是如你这般知道了我们的秘密然而他却不听从马三爷的安排,被马三爷悄悄处决了!’我惊呼出声,他狞笑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想要多活几天还是即刻就死你自己掂量吧!’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升上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tw[]‘不过你也别着急,你是管家请来的贵客,究竟如何处置你我还得听主人示下,但是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待着!’他恶狠狠地说完上前抓起我的衣襟将我揪至卧房中掼到床上,留下一句‘先委屈你一会儿!’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把尖刀戳进门框之中,走至院中锁上院门而去。” “平时自谓不惧畏生死,但在他掏出尖刀的那一瞬间我竟吓得手脚无力,他虽未将我捆绑起来,我却也吓得无法站立了,良久我才缓过神来,坐在床沿跌足自艾,悔当初不该如此好奇现在竟惹奇祸上身,今后却如何安身呢?我抬头望向深插门框的尖刀真想用它来了却此生,可我努力站起身来却趑趄不前,发现自己连引刀自戕的勇气都没有,原来自己竟是这般的无用我颓然地坐回到床上,心中暗想如果当时唐宁不是将刀戳进门框而是戳进我的胸口或许我也就此得以解脱了!” “我默然地坐在床沿直至天色渐黑院门锁响,想是唐宁回来了,不知怎地我心中竟涌起一阵悸动,刚才心中还在盼望着唐宁回来后能给予我一个解脱,但此刻他真的回来了我竟又舍不得死于此地,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剧烈地跃动着竟似要蹦将出来。唐宁的脚还未跨进我的卧房他却已开口说道:‘得罪了,尹先生,万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见识!’他说着话几步跨进屋中,脸上也堆满了笑,背上还背了一大一小两个包裹,我听他如此言语再见他如此表情着实猜不透他此举究竟是何打算,只是半倚在床上嗫喏着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却抢到床前单膝跪在床前一手紧握我手一手抚着我的腿道:‘公子入马府虽然时日不多,所事之事却井井有条,如此庞博数目却无一错漏,足见公子高才,我家主人敬慕不已,主人让我来转告公子他打算聘任公子掌管账务,不知公子肯赏光否?’他说此话的时候双眼有意无意地瞟向插在门框上的尖刀。唐宁先前曾暗示以前的账房似是未得善终,此刻却如此转变我料想他们一时之间难以找到合适之人来替代我,而马府上下似是和唐宁的主人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此刻让我接着理账一来可以接续先前的账目,二来可以保教秘密不至外泄,此情此景之下我也只得答应。唐宁听后脸上的笑容更盛,说道:‘我家主人早就料定公子会答应的!’说着他从背上解下那个大包裹将其打开,里边装着的竟是原先我经手的账册,只是其中有好几本之前我从未见过,看来果如唐宁所说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我长叹一声坐直身子伸手接过包裹说道:‘谁让我是个贪生之人呢,眼下也只得从命了!’‘即如此,这些账簿就交由公子打理了,唐宁也就不当公子是外人了,从今往后鞍前马后服侍公子,公子但有吩咐尽管开口就是!’他说完将装有账册的包裹移至一旁,说了声稍候就冲了出去,片刻之后搬了一个书案和短榻进来,他将两样东西放下把书案移至床前自己坐于榻上解下背上的另一个包裹置于案上说道:‘唐宁鲁莽得罪了公子,现置酒菜于此一来恭请公子恕罪二来庆贺公子加盟,来来来,咱们主仆二人对酌几杯!’他边说着边从包裹中掏出一只烧鸡、一块切好了的熟牛肉、一包油酥花生、七八个卤猪蹄、几味卤拼以及一瓶酒和两个酒杯,他拧开瓶塞满满的倒上两杯,端起其中一杯递与我手说道:‘唐宁恭敬公子一杯!’说完不待我说话他端起另一杯一扬脖一饮而尽,我平素虽不擅饮酒但此时此刻也只得接过,皱眉将唐宁递过来的酒饮干,他见状哈哈一笑大声说了声爽快,用手撕下一只鸡腿递过来说道:‘公子爷看似文弱,不想倒也爽快!’我既然已上贼船索性破罐破摔,当下我也不再矜持自是酒满杯干肉来嘴满一阵痛吃痛喝,我本不胜酒力一阵胡吃海喝之后很快就醉倒在床上,等我半夜酒醒口渴难耐起身欲找水解渴却发现唐宁卧在短榻之中,而短榻摆放的位置恰好就在门口,我若想出去除非把短榻移开,可我将其摇动了半天唐宁却鼾声如雷不见醒转,不知他是真睡还是假睡,依此而看唐宁这哪里是伺候我根本就是在监视我,无奈之下我只得躺回床上,不仅头痛欲裂口中更是焦渴难耐却只有咬牙忍耐个中滋味甚是难捱,好容易熬到他醒了这才得以解脱。我脚步刚一挪动唐宁就紧随左右,看来只要我在这院中一天唐宁就要跟定我一天,果然到了夜间我刚进卧房唐宁也跟着跨了进来,我和衣躺下他也和衣卧在榻上,我躺在床上心中暗想今后的日子都将如此当真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可叹的是自己虽有死意却无寻死的勇气。蓦然间多了一个人与你同吃同睡,而此人既非至亲更非知交恰恰是被人派来监视你的,这种日子实是难捱,因之我的生活也彻底被改变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秘术藏马 “他们送装备来的时候都是在夜间,每次有装备出入之后我就得及时入账,刚开始的几夜他们都比较准时基本上固定在同一个时段内,可是后来的几夜就变了,每夜要来好几回,而且每次送来的装备的数量远不如前几回那么庞大了,甚至有几次只送来了十张机努。这样的工作让我夜里无法安睡,只能靠第二天白天来补回来。他们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些饭菜、熟食及新鲜的果蔬,第二天加热之后即可食用,唐宁也果把自己当作了下人极为殷勤地伺候我,这样的日子虽说衣食无忧但相较以前却恍若隔世。送货来的大都是些壮汉,但随着送货时间的改变送货之人也随之改变了,有几个看起来根本就是一般的家佣,家佣们不像那些壮汉口风甚紧,通过几次接触我渐渐地从他们口中得知城中原来已经发生了剧变,正是由于你们在城中举事盘查一日严于一日,这才逼迫他们改变送货的方式,他们须得趁着盘查之人懈怠之机才能将东西送来,虽是如此他们却也不敢保证每次都能侥幸逃脱。听闻此消息之后我心中一阵窃喜,巴望着眼下之事早些败露,我也得以早些解脱。” “大前天夜里他们送来了许多柴米果蔬和不少卤味、腌肉,说是外面盘查得太过严密只能送些食物过来了,而前一天夜里几条壮汉却拉着一辆大车来了,我不由得诧异,往常就算盘查严密他们也是用牲口拉车的,怎么这回却把自己当作牲口了!大汉们将车拉至院中停好关上院门掀开车帷我顿时大吃一惊,原来车中载有两匹马,但是这两匹马的个头却仅比家猪略大几分,而且这两匹马竟被人四蹄倒?捆至一处脊背着地仰躺在车中,每匹马的鼻梁之上还贴着一张黄纸,黄纸上被人用朱笔写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两匹马更是躺在车中一动不动不知死活,大汉们将马匹卸下解开捆住四肢的绳索,一条大汉将两匹马鼻梁上的黄纸揭下,另一条大汉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瓶拔出瓶塞在两匹马的鼻前晃了一晃,一股奇异的香味飘进了我的鼻子,两匹马闻了瓶中的香气之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这两匹马连打了几个喷嚏之后身形竟一圈圈地变大了,最后竟变成了两匹高头大马,我在一旁惊异地下巴都要掉了,大汉们却是面无表情似是对这样的场面极其熟悉,他们对唐宁交代了几句后就匆匆离开了。” “唐宁送走他们之后关上院门绕着这两匹马绕了两圈,他边绕边搓着手说道:‘看来马总管的神技又精进了不少!’我见他兴致颇高赶紧凑上前去问道:‘难道这两匹马原就是这般大小,那个马总管对它们施术把它们变得和家猪一般大小,现在又让人施术将其还原成原样?’唐宁听后洋洋得意道:‘公子脑筋倒也好使,竟被你猜中了!怎么样这样高明的手段公子以前从未见过吧,公子若是能诚心追随主人,主人一高兴替你恳求马总管让他赐了你福祉,公子这一辈子就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听了之后将信将疑,世上果有此术的话似我等这些凡夫俗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他见我面现不屑继续鼓吹:‘马总管开恩赐公子福祉的同时会赐给公子一句咒语,无论公子看中了谁家的女子,只消知道她的生辰八字,公子只消将咒语在心中默念三遍,这个女子就会深深地迷恋上公子,并会主动对公子投怀送抱,任其多么的贞烈此术一施百试百灵,这样一来公子即可恣意玩尽天下美色了,能享此荣华和美色也不枉这一世为人啊!’瞧他一副痴迷的样子我心中说不出的厌恶当即反诘:‘瞧你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为何你家主人不向马总管恳求恳求,让他赐了你福祉也好教你享受享受啊?’替你听后讪讪一笑说道:‘我哪有这份福泽啊,似我这等小角色这能体主人跑跑腿,除非干上一两件大事,兴许主人一高兴我也就遂了愿了!’‘似这般机密的事情难道还算不得大事?’我追问道,唐宁一撇嘴说道:‘在外人眼里这些的确是件大事,但在我家主人眼中这根本不算回事!’‘那你家主人所做之事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喽?’‘那是自然啦,我家主人雄才伟略,行事岂是我等能妄自揣测的,听总管提及主人准备……’唐宁说到这儿突然顿住话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见状我赶紧岔开话题说道:‘咱们的阵营中有这般能人无论意欲何为定能有所成!’‘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唐宁讷讷地说了两句就闭口不言了,打开密室将马匹牵入其中,我知道若再深究唐宁必起疑心当下拿出账册将新增的这两匹马入账。” “这晚唐宁躺在榻上鼾声如雷,即使没有他的搅扰我却也毫无睡意,心中总是想着那两匹变大了的马,那个马总管又是什么样的奇人?这些人究竟在酝酿着什么大事?外面所做之事轰轰烈烈的,而他们这些事却为何要偷偷摸摸如此神秘呢?他们所做的事情和外面做的事情难道不一样吗?我一直在床上折腾到天色将明才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已近巳时,唐宁已不在屋内,我洗漱之时厅堂内似是有响动,我料想唐宁是去密室照料马匹了,我吃饱了之后来到厅堂却见密室的门关着,我按动机关进了密室,刚一进去唐宁就放下手中的活计立刻起身把暗门关上,正容说道:‘今后千万要小心些了,绝不能让别人发现这里藏有马匹!’我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外面正在全城搜马,若是被他们知晓了可就麻烦大了!’我见他如此紧张外面的情形想是如此,‘是该小心些,若是被外人发现了那损失可谓惨重啊!’随即反问道:‘莫非这两匹马有何特异之处竟耗费如此?’‘不想公子颇有眼光啊!实不相瞒,这两匹马是马总管托人以高价从别处购得的大宛名马,据说一天之内可以奔走七八百里路,传说中的千里马想来也不过如此!’‘难怪如此费心了,如此良驹教别人掳去甚是可惜!只是这间密室暗无天日将良驹藏于此,岂不是有暴殄天物之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呀,马总管托主人将名马暂藏于此处几天,待得风声渐松之际他自有安排!’我摸着一匹马头叹道:‘看来也只好暂时委屈几天了!’‘公子来得正好,烦劳公子给照个亮!’唐宁说完一指放在一旁的风灯,说完他蹲下去继续他的活计,我移灯过来这才发现他已将两匹马的四蹄都裹上了布帛,手里正在往嚼辔里衬上布条,我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不想让马匹在此间不发出一点声音。” 第一百五十八章 终露马脚 “由于我进来之前他就已经劳作了很久,我移灯过来不久嚼辔俱已弄好,唐宁起身给两匹马套上嚼辔拉动机关将暗门打开,将其中的一匹拉到院中仔细端详,然后拉着马在院中饶了几圈果然未发出半点声息,他十分满意,让我将另一匹马也拉出来溜溜,这两匹马在暗处圈了一夜此刻得以自由就在院中奔走起来,唐宁也趁此机会把暗室之中的粪尿打扫干净,唐宁将暗室打扫干净手持两块黑布来到院中将马匹的眼睛蒙上,把两匹马重新圈回暗室。看得出来唐宁对这两匹马极其喜爱,离开暗室之后就一直在谈论这两匹马,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只得躲到后院继续读书了,直至天色渐黑唐宁招呼我吃饭我才离开了书房,吃完饭唐宁又将马牵到院中,让我代为照看,他自己再次进到密室里边打扫,两匹马再得自由就在院中撒起欢来,我已很久没有看到如此欢愉的场面心中也是十分的欢畅。我们一人二马玩兴正浓可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我抬头望向天空一大片黑云从天边汹汹滚来,看样子一场暴雨即将来临,我担心马匹挨了雨淋打算将其牵回密室,可还未等我有所动作,一声暴雷已在空中炸响,这两匹马虽是名马却也经不起老天爷这一怒吼,雷声响起它们顿时惊得在院中四处奔窜,所幸它们都戴有嚼辔虽想惊叫却发不出声。” “唐宁听得雷声响起奔出密室,见此情形让我和他一起将两匹马送回密室,可是任凭我二人如何努力,两匹马一见我们近身就乱踢乱蹬,我们折腾了半天也毫无计较,老天爷似也和我们过不去,未等我们再有所动作依然暴雨如注了,眨眼的工夫我二人就被淋透了,两匹马淋了雨反倒较之刚才安静了不少,院中最近的能避雨的屋子就是厨房,唐宁趁机将它们牵至了厨房之中避雨。我来此宅院之时身无长物连件换洗衣物都不曾带来,现在被雨水浇得浑身湿透也只得随唐宁奔进厨房避雨,六月天正值炎夏可现在浑身湿透冷风过处我不由得瑟瑟发抖,而那两匹名马也随着风势战栗着,唐宁见状再次冒雨奔出厨房,不多时他又奔了进来,从背上卸下一个油布包,他将油布包打开拿出一条面巾和一套干净的衣裤给我,我心存感激地接了过来,嘴里说了声多谢,刚要换上却发现包中除了一块干布别无他物,遂问道:‘唐兄为何不多带一套衣衫来,湿衣穿在身上很容易着凉的?’唐宁却说他自己皮糙肉厚禁得起,说完直催我换上干衣,他边说边将那块干布拿起撕成两半,分别替两匹马擦拭身上的水渍,我换上干衣顿觉暖和多了,唐宁担心良马怕冷又生起一个火盆,此举本是好意怎奈这异域名马竟似承不起唐宁的厚意,其中一匹竟似受了风,不住地打着响鼻,所幸雨势极大将这响鼻声给掩住了,眼见着外面暴雨倾盆丝毫不见减缓的阵势唐宁满脸的愁云,眼见如此我很想出言开解开解他,可他因雨而愁外面雨势不驻就算我说得天花乱坠也毫无作用,我又不好另找话头这样又有窥伺他们的秘密之嫌,当下我只得闭口拿起换下的湿衣搭在火盆前烘着湿衣,而唐宁则呆坐一旁望着外面发呆。” “等了一个更次雨势丝毫不减,两匹马被困在狭小的厨房内渐渐地有些躁动,唐宁也等得有些不耐,他将我换下的已经烤干了的衣裤搭在一匹马背上,拉着嚼辔打算将其拉回密室,可能是雨水的关系,绑在嚼辔之间的布条松动了,唐宁和我都没有注意到,唐宁刚拉着马来到院中一声暴雷再次响起,那匹马顿时惊得嘶声而叫,唐宁努力着想把这批受惊了的良驹拉到厅堂之中,怎奈事与愿违那片良驹却一个劲地想退回厨房,唐宁只得由它,返身想将其拉回厨房,不料又是一声暴雷在半空中炸响,这声势竟远胜刚才,那匹马再次惊得狂叫,唐宁担心惊动了别人,冒着被马咬伤的危险一手将马嘴合拢一手拉这嚼辔硬将其拉回了厨房,他进来之后大声地咒怨了几句这该死的天气,随后颓然地坐下脱下湿衣在火前烘着。直至天色微明雨才渐渐歇了,我们二人二马缩在狭小的厨房内实在是人困马乏,雨刚停唐宁就拉起一匹马圈回了密室,第二匹马走至院中时打了个响鼻,唐宁担心它就此生病再次抱怨了几句,我也随之进了密室,由于在厨房中待了半夜马身上的雨水已经干透了,只是包裹在四蹄之上的布帛刚才经过院中的时候又湿了,唐宁将它们一一解下,先用干布将四蹄擦干,然后另找布帛重新给它们包上,我感其赠衣之恩也弯下腰和他一起包裹马蹄,之后我二人又将厅堂之内的蹄印一一清扫干净,唐宁让我在厅堂中休息他独自一人进了厨房收拾,他收拾好厨房又顺便做了早餐,我们刚刚吃饱肚子就听院门外响起敲门声,唐宁一听不禁勃然色变,片刻之后我已猜到他必是听出敲门声与他们以前约定的不同,而唐宁说起过这宅院已经荒置了很久,我二人又都是孤家寡人那么门外之人一定是不速之客!极短的慌张之后唐宁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示意我前去应门,自己则去厨房假装在其中劳作,等院门打开之后的事情想必各位也都知道了,尹某也就不赘述了,尹某已将所知道的悉数讲出,现在事情败露了对我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了,到了这步田地任杀任关悉听尊便了!” 尹吉的这一番话直听得堂上众人瞠目结舌,虽说大家已经知晓了结果,可谁曾想到这其中将还有这般复杂的过程,而且尹吉的这番话恍若一个奇幻的故事,众人都被深深的吸引了,因此大家谁都没有出言打断他,直至他此刻说完了还有好几名兄弟仍然沉浸其间呢! 陈明遇也是沉吟了好一会才出言问道:“你所说之事太过神奇,现在唐宁已死,正所谓死无对证,空口无凭老夫也不敢臆断,暂且将你收监,假以时日若日后找出了唐宁的主人,咱们再来个两相对证,若是令公子蒙冤了,陈某日后亲至狱中向公子请罪,若是查明公子确有不轨行为,这几天的牢狱生活也不为过!老夫这样断决不知公子有否异义?” “久闻陈公断狱公允世人皆赞,今日得以亲证果然名副其实啊!尹某所犯之事自认已无生机,现在陈公仅判尹某入狱,尹某得以苟活实已喜不自禁何敢再言异义,尹某唯企望陈公早日将唐宁的主人截获也好明白尹某所言非虚!”尹吉说完躬身一揖。 第一百五十九章 知无不晓 陈明遇听后拈须略一沉吟即刻沉声说道:“将尹公子暂且收监,不得难为于他!”陈明遇说完手一挥,立时上来两名兄弟将尹吉带了下去。 陈明遇等他们下去之后接着说道:“唐宁虽是意图不轨,但其罪不至死,可惜其在押解途中妄图逃跑,且不听兄弟们的劝诫才至横死街头,鉴于此老夫特准其全尸且赠薄棺一口将其殓葬,一切资需皆有库中发予!而唐宁已死,其家主不得而知,这批装备成了无主之货,而我们现在又亟需这批装备,鉴于此老夫暂将此批装备按原样堆放至密室之中,为保装备不遗失一件特派二百名兄弟彻夜坚守,另一方面出榜寻主,现在已近午时,若是三日后的午时还未有人前来认领此批装备,那老夫就代全城的兄弟接收这批装备了!”言必转而对黄毓祺笑道:“这出榜安民的事情就要劳烦大哥了!” 黄毓祺听后哈哈一笑道:“这样的美差但愿天天能有啊!”说完二人放声大笑。 戚勋等二人笑意渐歇躬身对陈明遇说道:“恭喜陈公又得良才啊!”戚勋说完目光瞟向队长,陈明遇听后先是一愣,继而顺着戚勋的目光转向队长,霎时明白了戚勋所说之意,温言道:“请为这位兄弟高姓大名?” 队长听后赶紧肃容道:“在下姓王,名公略,字钱君。” “老夫瞧王贤弟虎背熊腰似是身怀武艺?” “陈公眼光果然独到,在下自幼喜欢舞枪弄棒,所以双亲在我六岁那年就将在下送至闲赋在家的陈督军门下习武,陈督军虽然年事已高但其功夫并无搁下,得其悉心指导在下于思宗帝十二年中了武举人。”王公略谦道。 “如此大才却未能尽用,王贤弟还赞我眼光独到,实是愧煞老夫了!”陈明遇起身揖道。 “陈公言重了,王某不过是个略通武艺的莽夫怎禁得起陈公如此礼遇!”王公略说完双膝一曲行起了跪拜大礼,陈明遇见他双膝微弯知其欲行大礼,急忙离座伸手相搀,但他的动作不及王公略迅捷,等陈明遇赶到王公略近前,王公略大礼已成,陈明遇欲拜还于他却被王公略起身一把拉住无法还礼,陈明遇只得大声言道:“陈某何德何能受此大礼!”王公略却笑道:“陈公在江阴率众举事一时间应者云集,陈公若非大贤大德之人,大家怎会如此拥戴呢?诸位高士又怎会聚集在陈公身侧呢?众位兄弟又怎会甘心听命陈公差遣呢?仅凭陈公如此盛名,已足以受此大礼了!” 陈明遇听后哈哈一笑,继而大声说道:“王贤弟功夫颇强,不料嘴上功夫更强,老夫辩不过你,老夫代全城百姓受贤弟大礼,代全城百姓恭迎王贤弟入盟!”说完肃容一揖,王公略见其郑重赶紧还了一礼,礼毕二人把臂言欢。 陈明遇笑道:“一事不劳二主,这坚守那套宅院的差事就交由王贤弟了!”。王公略赶紧躬身应道:“钱君保教不辜陈公厚意!”说完他冲堂上众人拱手辞谢,转身出了大堂点齐了二百名兄弟前去那套宅院驻扎不表。 王公略刚一离开戚勋就走至许孟二人身前拱手说道:“小弟家中虽不富有却也养过几匹马骡,自认对其还算了解,我知道马除了奔跑以外的任何时候都可能会拉屎,所以刚进尹吉的那个宅院我就一直想要在院中找到一些马匹遗溺之物,只要能找到一坨马屎就能证明院中确有马匹存在过,他就算想赖也赖不掉了,可惜我们忙活了半天却一无所获,恰如那位兄弟发的牢骚。直至最后朱兄想起临别时孟兄对他交代的话,这才将密室找了出来,若没有孟兄的事先提醒,我们此番必定白忙活了,就凭这一点足见二位的高明,二位的奇才小弟甘拜下风!” “戚兄过谦了,其实凭戚兄的才智也可料想得到的!”孟原谦道。 “哪里哪里,就算戚某再生一个脑袋也及不上二位的!” “昨夜一场大雨,就算院中留有遗溺也会被雨水冲得干干净净,所谓盗雨不盗雪也正是这个道理,更何况他家中还留有一人,就算地上还有什么遗溺留下来,他也会趁此机会打扫得干干净净,所以戚兄你们此番前去未能找到丝毫关于院中有马的证据也就不足为奇了!”许用解释道。 “三哥说得没错,我二人远非戚兄所说的那样高明,戚兄之所以走了如此弯路,只是因为你们去之前的脑中已经有了想法,而有了想法之后就会按照事先想好的那一套去实践,也正因为心目中有了想法一些较为较为隐蔽的线索就很容易被忽略掉了!若是戚兄心中没有任何的想法,相信戚兄一进厅堂就会立刻注意到那个壁龛的,厅堂之中有壁龛本不足为奇,寻常人家置有壁龛供奉神灵保佑无非乞求宅定人安,亦可同时供奉先祖灵位希求获得先祖的福荫庇护,而这个壁龛之中供奉的竟是关帝,据孟某所知关帝是儒释道三教共同认可的神灵,儒教尊关帝为五文昌之一,尊他为‘文卫圣帝’,道教则奉关帝为玉皇大帝的近侍,尊他为‘翊汉天尊’,佛教以其忠义足可护法,尊他为‘护法伽蓝’,神宗帝还于万历四十二年加封其为‘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因为关帝极其特殊的地位故此关帝像切不可随意摆放,否则极易招惹血光!据说关帝像一定要面向大门,而且关帝身边的大刀也有讲究,刀刃若是朝内那是希求镇宅保平安的,刀刃若是向外那是招财之意,照刚才尹吉所描述的那种配置定然是用来求财的,所以此像的刀刃一定是向外的!”孟原刚说到这就被朱集璜打断了, “没错!孟兄果是神人,人虽未至现场,却若亲临一般!那尊关帝像的大刀的刀口的确是朝外的!”朱集璜叹服着打断了孟原的话。 “朱兄过奖了!”孟原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在家中供奉神灵也是有讲究的,切忌将龛位置于厨房、茅厕等污秽的所在,置于卧房也不太礼敬,所以但凡有条件的人家都会辟一净室,将龛位奉于其中。而听兄弟们所表述的情形来看,此套宅院的主人也算得是个殷实之家了,按照这样的规模,他们大可以另辟一间幽室来供奉所信奉的神灵的,但这家主人却将关帝供奉于厅堂之中,而且摆放的位置也非常随意,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座壁龛确是令人生疑,只消稍加留意当场即可找出机关所在了!”孟原也插口解释道。 第一百六十章 脉络渐清 “每次听师父揭秘都觉得这些秘密何其简单,似乎那些秘密就在那儿等着师父,可是在师父未将谜底揭晓之前我们就如同一个个睁眼瞎似的,明明谜底就在眼前却个个都视而不见,只有等师父将谜底挑明了这才恍然。就拿刚才这件事来说,朱兄虽是找到了机关所在,但却是误打误撞上的,至于说为什么那个机关会藏在那里,想必朱兄也和我一样不明就里的!”孟原刚说完冯知十马上接口道。 “冯兄所说确是实情,实不相瞒若不经孟兄这番详解,朱某根本不知道个中的关窍。之前朱某根本不知道文生家中也可以供奉关帝的,当时我只认定儒生只会膜拜孔圣,关帝被尊为武圣,那尹吉自称是个文生其家中供奉关帝极其矛盾,孟兄让我特别留意不合理的地方,于是我认定了这就是毛病所在,所以当即出言询问,不想那尹吉心中有鬼一下子就露出了马脚,再加上戚兄的指点我这才误打误撞将密室找出来的!”朱集璜接过话头说道,说完他坦言一笑,其余众人听完也是哈哈一笑。 “朱兄倒也爽快!”冯知十也笑道,他随即问道:“唐宁的主人行事如此周密,这个人的才智也非常人能及,他会是谁呢?”冯知十这个问题是向许孟二人问的,因为他知道堂上众人唯有此二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许孟二人对视了一眼,许用沉声道:“冯兄说得没错,此人行事确是相当的周密,从刚才尹吉所说的话语中可以知道――一,此人的门第相当大,家中有足够的地方来藏匿这些东西;二,此人和马府有着莫大的联系,想来他也和马三一样是个乡绅;三,唐宁在无意当中说漏了嘴,将他的主人称为某某爷,我们知道家人一般都将自己的主人为老爷,称少主人为少爷,但假设唐宁不是他家的家人,那么他口中所说的爷前面的那几个字要么是这个人的姓氏要么是这个人的职位,比如说,张爷、李爷或是官爷。(..tw)所以综合来看此人在江阴城中有一定的地位,而且财势雄厚,甚至有可能身在官府!”许用说完看了看孟原,二人均是点了点头,孟原知道他有些话没有说完,二人心中已有了怀疑的对象,同时想起那日马府地道中狐女所言,心中亦同时浮起一个人的身影,只是现在他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即便把他们所怀疑的人物说出来,众人也很难相信,尤其是此人还颇得陈明遇的器重,所以许用仅仅只限定了一个怀疑的范围。 许用此语一出满座皆惊,大家把目光转向陈明遇,陈明遇面色凝重地沉吟了半晌才说道:“三弟分析得不无道理,只是这江阴城中在衙门中谋了个一官半职而且家中又颇为富有的人不在少数,这要是……”陈明遇说到这顿住了话头,满脸的忧色。 “陈公倒也不必多虑,许某仅仅只是妄加猜测而已,也许实情并非如此呢!无论此人是谁,除非他就此收手,否则的话只要他再行其事必然还会露出马脚,届时我们再将其绳之以法也就是了!”许用的一番话顿时打消了陈明遇的顾虑。 “一名从城西回来的兄弟有军情禀告,现在堂外候召!”一名轮值的兄弟进到堂上躬身向陈明遇禀告,陈明遇双眉一展说了声“快请!”,那人躬身退下,一人快步走进大堂躬身说道:“禀陈公,退守麻皮桥的清狗再无动向,已在麻皮桥左近安营扎寨了!”陈明遇咦了一声,即刻温言道:“兄弟辛苦了,劳烦兄弟回去再探一有情况即刻来报!”那人大声答了声是快步退出了大堂。 那人刚走陈明遇就问道:“大家说说看,清狗如此动作究竟意欲何为呀?”众人听后俱是闭口不言,许孟二人倒是面无表情,黄毓祺却是愁眉不展。 戚勋沉吟了半晌突然双眉一挑激动地说道:“戚某有个大胆的想法,说出来大家指正指正!” “戚兄若是有想法就快些说出来,免得我们这些榆木脑袋在这空自劳神!”冯知十急道,许孟二人听后倒是微微一笑,他们知道冯知十这话其实是说给他二人听的,冯知十有些性急,他猜想二人定然有了想法却不说破,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二人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辩解。 只听戚勋说道:“清狗屯兵不动会不会和尹吉这件事有些联系呢?”许孟二人听后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其余人等却是更加的迷茫,冯知十本想插嘴但他见二人的表情猜想戚勋定是说对了,当下只得强忍继续听戚勋往下说:“麻皮桥以西不足五里就是时家村,离此也不过四十多里,若是清狗派骑兵来袭最多一个时辰即可赶到,步兵也只需两个时辰即可前来增援,如果咱们没有发现尹吉的密室,再假设他们这些人是和我们对立的,那他们利用这些装备很容易就能制造一场内乱,假若他们攻下了一座城门,将城外的清狗引进来的话……”戚勋一席话听得众人冷汗涔涔,唯许孟二人泰然自若,大家均想若然他们此计得逞后果将不堪设想,陈明遇见众人神色有异当即笑道:“所幸天可怜见未让尹吉他们的谋图成真啊!”众人听后面色俱缓。 陈明遇肃容问道:“只不知戚贤弟为何会做此联想?” 戚勋听后当即正容答道““我大明半壁江山已悉数落入清狗之手,江阴小城不过弹丸之地,清狗大军连克大城富邑,他们定然认定攻下此城不过举手之劳,不想竟在此两次折戟,虽已两次增兵,但他们的主要兵力正着手应付已在福建称帝的弘光帝以及原大明旧臣拥戴的唐王、桂王、赵王等,而江阴已经举旗抗清,清狗若能以极小的代价攻下此城势必会给征战它处的清狗极大的激励,所以清狗们希图通过城中的内应来制造一些混乱,若能夺下一座城门那是最好,那么破城一事就轻而易举了,即便未能如愿也能害得我们内乱,消耗掉我们的部分战力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而这个策略正是已被清狗奉为太祖的努尔哈赤所惯用的,我辽东的许多重镇也是被他们用此法而破的,既然有如此高明的策略,清狗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清狗不进反退,而且按兵不动的原因!” 陈明遇点了点头恍然道:“贤弟分析得确有道理,若能这样对清狗而言确是个好谋略,一方面可以养精蓄锐,另一方面也扼住了西面、南面两面有可能赶来驰援江阴的要冲!”他突然眉间一挑沉声问道:“即便是城中仍藏有内奸,但我们已紧闭四门并加紧了巡视,清狗是如何和这些内应联系上的呢?” “陈公心细如发,这个问题戚某倒是没有想过!”戚勋说完目光瞟向许孟二人,三人目光一触俱都明白对方的心意,许用淡淡地一笑说道:“二者之间若要互通消息倒也不必面陈,只消有人在二者之间穿梭即可,城中防范固然紧闭,但若是有人假以某种藉口出城而去,不必他本人出面,只消派一个心腹已足可胜任了!”许用言必二人俱是淡然一笑,因为他们都已确立了怀疑对象,只是苦于无有凿证故此只能如此影射一番。 陈明遇听完心中蓦的窜起一个念头,但他随即顿灭了此念,其实他听出了许用话中的深意,心中才会闪现此念,只是他总觉得此人和自己有着同僚之谊,虽说职位不高但凭此人以往的表现来看恐不至于做下这等勾当,直至后来事发,证据确凿令此人百口莫辩,陈明遇这才不得不信,他不禁感叹乱世之下人心叵测。 第一百六十一章 物尽其用 “清狗既是屯兵不动,我们该如何应对呢?”陈明遇抛下心中所想,借此转移了话题,目光也随之转向了许孟二人,孟原微微一笑道:“清狗按兵不动的意图我们无法确知,可是对我们而言实是一个天赐良机,假如清狗确实是在等候城中内应制造混乱,想来一两天内不会有所动作了,我们若是派兵长途奔袭清狗以逸待劳此战实无胜算,但我们可以派出一支奇兵潜往敌营,一来可以摸清清狗的真实意图,二来趁其不备要么在他们营中放上一把火或是将他们的统领之人刺杀,总之在确保派出去的兄弟自身周全的情况下让他们不得安生! “好主意!这些清狗真是卑鄙无耻,为了到达目的竟然用上了如此卑劣的手段,我们这样做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冯知十已经憋了半天终于找到机会发泄了出来。[..tw超多好看小说] “其实真正卑鄙无耻的是那些甘愿投敌叛国的汉奸走狗,若是没有他们清狗有怎会有如此机会呢,我们大明江山又怎会不保呢!”陈明遇沉声道,随即话锋一转说道:“四弟此计却也可取,只是这支骑兵的人选怎生安排呢?” “虽然此次行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打探清狗的真实意图,至于说能否打听得到、杀敌多寡或是有否斩获俱都不重要,最为重要的是确保兄弟们的周全,所以从人数上来说自是越少越好,依我看来两人足矣!”许用笑着接过话头说道。 “两人!”“两人?”堂上顿时一片惊呼,众人这才明白许用所说奇兵非是新组建的那支骑兵。 陈明遇拈须略一沉吟笑道:“朱贤弟自是一位,但不知派哪一位贤弟同去呢?” “陈公心中已有了人选,何必小弟再行?唣呢!”许用说完把目光瞟向吕九韶,恰好陈明遇的目光也转向吕九韶,吕九韶被二人看得发窘,旋即明白了自己正是二人所指的另一位人选,当即躬身道:“吕某定不辜负陈公及众位兄弟重托!”,朱集璜随即也躬身道:“朱某愿随吕兄一探清营,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诶!话不能乱说,若是少了你这个神行太保,今后陈公的调度恐就没有那么灵便了!”黄毓祺适时地凑趣道,众人听后俱都轰然一笑,接着他肃容道:“刚才陈公说过,此番行动虽是以打探消息为主,但千万别忘了前提是要确保自身的安全!二位俱是不可多得的高才,有任何一点闪失对于江阴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损失,所以二位贤弟宁可完不成任务也要全身而退啊!”说完他将目光落在朱集璜那只受过伤的耳朵上,陈明遇立刻接过话头说道:“大哥教训得极是,二位贤弟切不可鲁莽,即使是无功而返只消能平安回来就是了!” 二人听后心中立时涌起一阵暖意,躬身应了声是,拱手打算和众人作别,许用却道了声“且慢!”众人皆是一愣,许用笑吟吟地说道:“有现成的脚力却闲置不用岂不是浪费,况且现在午时已过,两位仁兄虽是一身本事可就这样只身前去二位的本领会大打折扣的!” “许兄的意思是说……”朱集璜迟疑着未能猜透许用的用意。 “我自幼生在江阴,有许多东西是到了杭州之后才开了眼界的,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东西未能亲见,许某痴活二十多年未免也有些遗憾!”说完他叹了口气,众人均是满头雾水,搞不懂此刻他说出这番话来究竟有何深意,戚勋确是笑着接口道:“比如说一些古书上记载的宝贝,只知有其物未能见其形,现在眼前就有一宝,若是能见识一番,最好能证实一下是否名副其实那就再好不过了!” “知我者,戚兄也!”许用笑道,“若能如此,许某此生无憾亦!” “二位已非蒙童,却也如此顽劣!要借那大宛名马直说也就是了,何须兜这老大一个圈子!”陈明遇用手指了指二人拈须笑道。 “师伯这个提议很好呀!朱兄吕兄若是骑了这千里马去能省下不少的体力和精力,这样一来就方便他们行事了,这还只是其一,其二还可以证实一下这两匹被他们藏得像宝贝似的名马是否果真是千里马,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万望陈公成全!冯知十代师伯、师父向陈公恭请了!”冯知十说完朝陈公躬身一揖。 陈明遇一摆手说道:“冯贤弟言重了,漫说是两匹千里马,即便是万里马陈某也毫无异言,只是这两匹马并非我们所有,万一……” “陈公多虑了!我们此次只是借用并非征用,任务完成之后随即奉还,若是此马有了任何损伤,我们从我们征用来的众多马匹之中挑一匹毛色相近的还他就是!”冯知十打断了陈明遇的话抢着说道。 “虽是如此,倘若马主人较真起来岂不是麻烦了!”黄毓祺皱眉问道。 “若是有所损伤,冯某可以肯定马主人决不会来滋事!”冯知十坦然道。 “冯贤弟何以如此肯定,莫非冯贤弟另有妙策应对!”黄毓祺仍是不解。 “妙策倒是没有,只是冯某敢保证马主人决不会来滋事!” “愿闻其详!” “倘若此马果有损伤就可以断定它们绝不是千里马!江阴距麻皮桥不过四十多里,一来一回也就不到九十里,连百里都不到,所以它们勉强可以称得上是百里马,我们城中虽没有千里马,但百里马却是多得是,大不了咱们大度些,陪他一对,他占了这样的便宜自然也就不会来滋事了!”冯知十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众人听后无不开怀大笑,最后他自己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许用更是大笑着说道:“不想冯兄竟如此善辩,即令公孙龙重生想来也要甘拜下风了!” “哪里哪里,师伯过誉了!”冯知十被许用一赞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上正笑闹一片,有兄弟来报午饭已送至,陈明遇说了声快请,不多时一个小二提着食盒进来了,这个小二正是那个伶俐善言之人,陈明遇刚想发问他倒是抢先说道:“听闻陈公又平肃了一场内乱,实是可喜可贺啊!掌柜了听说了此事特意让厨房加了菜,说是要犒劳犒劳诸位大爷!”说着他才将手中的食盒放下,细心的兄弟已经发现这个食盒较之以前的食盒确是大了不少。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安抚流民 “如此的话,老夫就代所有的兄弟多谢掌柜的厚意了!”陈明遇说着躬身一揖,慌得那小二连连摆手,口中不住地说:“使不得、使不得!” 现千里马及大批物资之事不过刚刚发生,黄毓祺本想问问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是如何知晓的,随即一想也就明白了,巡城兄弟们的饭食都是天香楼提供的,兄弟们在那里吃饭,只要有了新消息肯会在店中交谈,小二们及掌柜的自然也就知道了,当下改口说道:“掌柜的为兄弟们提供了饭食,帮我们解决了极大的问题,这位小二哥整天在店中为兄弟们服务,连我们也跟着沾了光,受一两个揖也不为过,兄弟你就别在谦让了!” “既是如此,小的就代掌柜的身受了!”他说完冲陈明遇还了一揖,接着说道:“江阴的成败得失都仰仗诸位,所以诸位一定要保重身体,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诸位趁热享用,小的就不在此间叨扰了!”说着他冲堂上众人一抱拳,提起空食盒转身出了大堂。 “小二哥说得对,无论我们要怎么对应清狗也得先将肚子填饱,来,大家别辜负了掌柜的一番美意!”陈明遇说完将食盒提至公案旁将食盒打开与众人将盒中饭食吃了个干净。 饭后收拾完毕陈明遇坐至公案后肃容道:“朱集璜、吕九韶听令!”二人躬身应了声在,陈明遇擎起一支令箭沉声道:“命你二人各骑一匹大宛名马前去麻皮桥探听清狗动向,若有机会则伺机而动,若是清狗军容严密则全身而退即可,万不可鲁莽行事,一定要平安回来!”二人听后齐声道:“谨遵陈公命谕!”二人说完相互推辞了一下,朱集璜这才上前双手接过令箭,陈明遇又嘱咐道:“你二人之前已有过一次合作,这次想来应该更默契了,只是这次只求平安而返至于消息反倒次之了,老夫恭候二位贤弟平安归来了!”二人听后抱拳拜谢,随后向堂上众人一一作别,转身出了大堂。 二人走后堂上一时无事,黄毓祺提起纸笔起草认领那两匹良马及大批装备的文书,他原也是个文生任书吏一职也已多年,这样的文书已不知写过多少,当下提笔一挥而就,写成之后读了几遍又照抄了十数份交与轮值的兄弟在城中四处张贴,兄弟们刚下去早间被派往四门的传令兵陆续回来复命,说是派往四门防备清狗夜袭的兄弟俱已悉数返城,现已安顿完毕,陈明遇虽感倦怠却也只得强打精神悉心处理,传令兵复命之后退至两旁肃立待召。 上沉寂了片刻一名堂外轮值的兄弟进来报曰,有一名值守北城门的兄弟求见,陈明遇道了声请,随后伸出食中二指在两边的太阳穴上揉了揉,片刻之后一名身形魁梧的兄弟进到堂上,他看了看坐在公案后的陈明遇立刻躬身说道:“有许多自称是原居城中为避战火而逃难的百姓聚集在北门城下,还有人口称有援兵将至,北门外一片纷乱,兄弟们不知该如何处置,特让我回来恭请陈公示下!”堂上众人听后尽皆动容,陈明遇也是面现喜色大声问道:“可知援兵来自何处?”那人答道:“现场一片嘈杂实是难以分辨!” “城下大约有多少百姓?” “现场十分混乱,据我们估算至少也有五六百人!”陈明遇哦了一声,眉间喜色稍退,黄毓祺更是感言道:“无家可归固是可悲,但有家难回却更令人断肠!咱们举事的初衷也正是为百姓谋求一种安定幸福的生活,现下弃家而去的百姓们要回来了,咱们总不能不让百姓们回来呀!可是万一那些卑鄙无耻的汉奸走狗混迹其间,叫我们如何分辨呀!” 黄毓祺所说的俱是事实,陈明遇也正为此事担心,戚勋见状当即献言道:“陈公莫要忘了我们新建了一个校场,这个校场大得足以容下区区五六百人。(..tw)”戚勋将目光转向许孟二人,二人脸上泛起微笑示以鼓励,戚勋受到了鼓舞接着说道:“陈公可先调集一千名兄弟在北门集中,然后分列城门两侧排成两条长龙,等一切准备停当之后派几个声音洪亮的兄弟登上城门楼冲城下的百姓喊话,让所有想进城的百姓排成一字长龙,他们列队完毕之后打开城门让他们依次而进,这样所有进来的百姓都被分列两旁的兄弟们包围住了,当最后一名百姓进来之后立刻将城门紧闭,并严令守门的兄弟加强戒备。三列队伍排列好以后由兄弟们领路一起向校场进发,这样一来即便是其间混有汉奸走狗也无法在百姓进城之际趁乱滋事。等百姓都集中在了校场之后就好办多了,我们先让他们自报家门,随后兄弟们根据他们自报的情况一一造册登记,登记好之后根据百姓们所居住的方位分成东西北北中五个片区,再把各家的族长、耆老全都找来,由族长、耆老指认各家的宗亲,这样先挑出来的这部分百姓的身份已可确认,剩下的百姓若能提供房契、地契的又能确定一部分,而相互认识或是互为邻里的又能确定一部分,最后剩下的这些人既不被族亲相认又无法提供房契、地契而且也不被邻里相识,虽然我们不能就此认定他们就是汉奸,可是我们可以分派一些兄弟对其重点盯防,想来这样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不会占用太多的兄弟,这样一来混进来的这些人即使真的心怀不轨也不会有机会兴风作浪了。” “这样做倒是能忠奸立辨,只是稍有扰民之嫌呀!”陈明遇眉头微蹙道,虽然他也觉得这已是最为稳妥的办法了,可是他还是担心搅扰到百姓。 “值此非常时期唯有用此非常办法,若是百姓们对此果有怨言我们对其详加解释也就是了,相信百姓们终会明白我们的苦衷的!陈公如此体恤下情,实乃江阴幸事啊!”许用走上前轻声说道。 “看来也唯有如此了!”陈明遇轻叹一声接着说道:“此事虽然琐碎但却极其重要,可谓直接关乎整个江阴的城防,看来只有劳动大哥亲自挂帅了!”说完他擎起一支令箭捧在手中递到黄毓祺面前,黄毓祺赶紧双手接过口中说道:“二弟何须如此客气,我们早有约定公堂之上以你为尊的!”陈明遇听后哈哈一笑,说道:“大哥说得是,只是陈某是个性情中人,平日里与众位兄弟称兄道弟的,早就将这些约定忘了!”黄毓祺听后也是哈哈一笑道:“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二弟如此称呼我,我脸上正朝外泛光呢!”堂上顿时泛起一片笑声,陈明遇笑着接过话头说道:“每个人都有名有姓,这样才可有别于他人,其实无论怎么称呼都仅仅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众位兄弟敬我尊我,陈某自是不敢妄自尊大,自然也要以礼相待的,大家聚在此处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大家虽未正式结拜彼此之间却也极其深厚,所以陈某借此机会向大家提个建议,从今往后咱们也不必分什么堂上堂下了,彼此之间皆以兄弟相称,一来显得格外的亲热,二来表明咱们之间尽皆平等,大家以为如何?”陈明遇话音刚落,堂上已是“张兄!”“李弟!”喊声四起,更有人已经搭肩搂背了,众人显是已经默许了这个提议。 第一百六十三章 开城纳民 黄毓祺看着彼此亲热的众人自己心中也是涌起一阵暖意,他将手中的令箭攥紧冲堂众人拱手作别,随后大步走出了大堂。 黄毓祺走后堂上才渐渐安静下来,陈明遇等人从清晨直至此刻一直未能休息众人均感困倦,众人抓住这难得的片刻闲暇或席地而坐或闭目养神,陈明遇也是单臂支颐闭上了双眼。 一个多时辰后黄毓祺脚步踉跄地跑进了大堂,口中大呼一声:“天亡我大明亦!”呼罢晕倒在大堂门口,站在门口的几名轮值的兄弟当即抢上前将其扶起,堂上众人纷纷上前,众人见孟原过来了,自然地往两边分开,孟原俯下身仔细地看了看黄毓祺的颜面又伸手把了脉,转身对紧跟在自己身后的陈明遇说道:“不碍的,大哥连日劳累,现下又因某事急怒攻心,休息一下应该无恙的!”说罢着人端上一碗温水,他席地坐下支起上身,伸手将黄毓祺的身体半倚在自己的胸腹间,右手拇指轻掐黄毓祺的人中其余四指托住他的下颌,左手接过碗端至黄毓祺唇边将碗中的温水徐徐灌入他的口中,过了好一会儿孟原才将碗中的水灌完,他将空碗递与一名兄弟,腾出左手在黄毓祺胸口处轻轻地抚揉,良久黄毓祺才呀的一声哭了出来,众人见此情形谁都未出声,一时间堂上唯剩黄毓祺嘶哑的哭声。.tw[] 又过了好一会儿黄毓祺才止泪收声哽咽着说道:“老夫领了令箭点齐了一千名兄弟急冲冲赶往北门,还未接近城门已听见门外一片纷杂,亏得戚贤弟想出此好主意,老夫依约挑了几名声音洪亮的兄弟上去喊话,待城外列队已毕我命人打开了城门,当最后一人进来之后立刻命人关上城门,随后又交代守门的兄弟们一定要严加防范这才领着进城的百姓们赶往校场,我按照戚贤弟所说的方法不到半个时辰就将原住江阴的百姓与其他人分开了,可是令我没想到的是竟然有近二百人是从别处逃往江阴避难的,于是我挑了五百名兄弟拿着刚刚造好的名册将这些原住江阴的百姓挨家挨户护送至家中,并告诫兄弟们对这些刚回来百姓只消稍加留意即可,万不可因为他们曾经弃我们而去刁难于他们,还特别叮嘱兄弟们如果百姓们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倾力相帮,安顿好这些百姓接着我就问这些百姓因何流离至此,其中有个自称为徐守质的贡生告诉我,他们这些人以镇江府和丹徒县的居多,其间还夹杂有沿途躲避战事的流离之人!”黄毓祺讲到这停下来喘息了一下,冯知十的脸上竟现出一丝喜色,他几次张口欲言几次又强行忍住了。(..tw好看的小说) 黄毓祺轻叹一声接着说道:“老夫见这些人个个俱是神情萎顿、面现菜色显是长期流离所致,实在是于心不忍,当即从余下的五百名兄弟中抽调了三百名兄弟手持二弟交由的令箭赶往藏有大批辎需的密室,从密室中搬了四十顶营帐出来运至校场,并让这三百名兄弟将这四十顶营帐安扎在校场西侧,把这些避难至江阴的流离百姓安置其中,老夫未经二弟首肯擅自作主安置了这批流民,老夫身犯数罪且罪至不舍自请二弟惩戒!”黄毓祺说完目中竟又垂下泪来。 陈明遇听后温言道:“大哥宅心仁厚,如此体恤流民何罪之有呢?此事若是换了陈某,陈某也必是如此处置的!”陈明遇说完却是双眉紧皱,几天相处下来黄毓祺才智虽是平常,但胆气却不输于任何人,若说他为了躲过惩戒而故意如此未免太过矫情了,陈明遇心中念及此眉间不由得表现了出来。堂上几个年轻兄弟不知陈明遇因何皱眉,只觉他有意维护黄毓祺当即也纷纷进言表示支持黄毓祺此行径。 黄毓祺轻叹一声说道:“黄某职位虽然低微,但身在官场已有经年,如此僭越行事若未得惩治,此先例一开其他人若然效仿陈公以后的命令恐难得以贯彻了!” 黄毓祺此话说得不无道理,位至典史的陈明遇更是深晓其中关窍,倘若此次黄毓祺滥用令箭之事未得惩戒,日后必会有人以此为柄恣意妄为,此风若未能刹住待到巨祸已酿再行处置时恐已于事无补了,可偏偏黄毓祺此为实是深得民心,自己若然铁面处理恐伤及民情民心啊!至此两难境地,陈明遇眉头紧蹙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名轮值的兄弟进来报曰,一个自称徐守质的儒生领着百多名刚入城的百姓在县衙外请愿,陈明遇哦了一声站起身来,温言对黄毓祺说道:“大哥暂且休息,陈某出去瞧瞧!”说完快步走出了大堂,冯知十见状也快步跟上一起出了大堂,许用示以戚勋让其领着一部分兄弟跟着出去了,自己陪着孟原守在黄毓祺身侧,和其余几名兄弟留在了堂上。 陈明遇的一只脚刚跨到县衙的月台,只见一个儒生手擎一册纸卷当先跪下,他身后站着的百多名百姓也跟着跪下,众人口中齐呼:“请老爷法外开恩!” 陈明遇先是一阵错愕,心念一动旋即明白了,料想此干人身受大哥的恩待,听闻大哥可能会因为违令而身受处罚,所以特来请愿恳请免其罪责,他想明此节心中暗叹眼前众人倒也重情重义,当下降阶移步走至儒生身前,双手将其搀起柔声问道:“众位想是为了我大哥黄毓祺之事请命吧?”,陈明遇问完不待儒生回答,又将他身后跪着的几人一一搀起,口中说道:“大家都请起来吧,不必如此拘礼!”,其余人等这才陆续站起身来。 随着外来的流民进城,原住江阴的百姓心中不免有些疑虑,虽说大家同属一脉而且镇江据江阴也不过二百多里,但毕竟两两之间并不熟悉,待到黄毓祺命人帮他们安扎营帐时校场周围已经有许多的百姓前来围观了,后来他们听闻徐守质欲带领这些流民前来县衙替黄毓祺请命免责时也紧随其后,大家都想来亲眼看看陈明遇如何处置此事,更多的百姓听闻此事后也加入了其中,就这样城中的百姓越聚越多,他们将陈明遇、徐守质等众人围在当中,而县衙四周已被城中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老爷明鉴,我等正是为此事而来!”儒生虽已起身,却仍是垂首答道。 “立恭兄,果然是你啊!真是想煞小弟了!”冯知十抢上前去一把将儒生搂住,他的话音发颤,不用猜都能想到他有多兴奋,戚勋见状立时明白了为何冯知十在堂上会有那副表情。 “仕琦兄!没想到你我兄弟竟还能活着在此处相遇!”儒生也是惊喜已极,竟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第一百六十四章 自甘领刑 冯知十重重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戏谑道:“人还未老眼睛倒是先花了!” 儒生轻轻一笑说道:“那倒不是,只是此事太过突兀,徐某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们一干人来此何为呀?”冯知十一摆手换了个话题,他边问边伸手替儒生弹落身上的尘土,冯知十如此亲昵的动作显见二人定是知交。[..tw超多好看小说] 儒生大叫一声:“糟糕,只顾着叙旧,竟将正事忘了!”说罢他转向陈明遇敛衽肃容恭恭敬敬地说道:“小民徐守质,本是常熟人氏,因故举家迁至镇江,身后众人皆是来自镇江和丹徒两地,幸得老爷垂幸开了城门放我等进来,才免了我等流离之苦,又蒙黄大人体恤,让我等流民有了蜗居之处,如此大恩大德我等没齿敢忘!自古大恩不言谢,但我等听闻黄大人为了安顿我等竟不惜身犯军律,现在正面临着责罚之厄,所以小民特写就此篇《免责书》并征请众位身受大恩的流民在上面画押签字,虽算不上是万民书,却也有百十名之多,随后同邀众位身受大恩的流民赶至此处面恳老爷法外开恩!”说罢他再次屈膝跪了下去,同时将书中的纸卷高举过顶,其余众人也跟着徐守质再次跪下,口中齐呼“请老爷法外开恩!” 陈明遇没想到徐守质说跪就跪,想伸手相搀却已晚来一步,紧接着众人又跟着跪了下去,陈明遇反倒被弄得手忙脚乱的,当即开口说道:“众位快快请起,民意如此老夫自会斟酌!”说完他将身边的几人搀起,接着走至徐守质身前将其再次搀起朗声对众人说道:“众位都请回吧,流离失所的苦楚实是难捱,既然黄大人已将大家安置好了,大家就都回去休息吧!别辜负了黄大人的一片苦心,大家都回去吧,我陈明遇向众位保证此事我一定会情法兼顾的,敬请大家放心!”他本无心降罪于黄毓祺,此刻又是众义拳拳当下他就想借此免去对黄毓祺的责罚,不想竟有人插口道:“如此情法兼顾,难免有失公允,今后又以何服人呢?”此言一出立刻在围观的百姓中间引起了一阵骚动,当即就有人小声地激辩,有人赞同对黄毓祺免责,也有人认定违令必究,更多的人则选择了缄默。 此语说得极是在理,陈明遇听后忍不住想赞上一句,可随即想到若按此语行事难免就要累及大哥,而且众人的一番盛情必定也将被辜负,自己本欲情法兼顾了,不知谁人旧事重提又将自己拽回到这个两难的抉择面前。 陈明遇循声望去,发生之人非是别人正事黄毓祺本人,陈明遇知道黄毓祺这样做无非是想给自己立威,好教今后人人皆能遵令而行,他念及至此脱口喊了声“大哥!”言语中竟有些哽咽。围观的百姓中立刻响起一阵惊呼,虽说陈明遇等人举事已有些时日了,可是黄毓祺的威名远没有陈明遇的大,再加上陈明遇等这几个核心领导之中黄毓祺并不时常露脸,所以百姓之中尚有许多人并不认识他,此刻听闻陈明遇如此称呼这才知道出言阻止陈明遇免责之人竟然就是黄毓祺本人,众人均被黄毓祺的高义所折服,大家因此惊呼出声。 黄毓祺本在堂内暂歇,听闻堂外一阵喧闹忙问左右有何事发生,许用接口答道:“想是那个名叫徐守质的儒生担心大哥身受责难,领着那些流民前来替大哥求情!”许用刚说完,就有轮值的兄弟前来回禀,情况果然如许用所料的一样,黄毓祺听罢从孟原怀中挣扎着站了起来,口中言道:“二弟看来一副铁面,内心却仁善无比,他原已无意责罚于我,现下再经他们一番哀恳二弟必定豁免于我,若果真如此岂不是因我而败坏了当初在校场上订下的规矩了吗!今后二弟下达的号令岂不是由人任意篡改了吗!此风因我而起,当然也要因我而止,我要出去看看,若二弟果要免罪于我我定要当面阻止于他!”说完他踉跄地走向了堂外,许孟二人对视一眼满脸敬意异口同声道:“大哥如此深明大义实令我兄弟钦佩不已!”关于此事他二人一直都未曾开口表态,其实他们心中早有了计较,若是陈明遇能秉公处理他们就出言盛赞几句,陈明遇若是打算网开一面他二人必会出言干涉,现下黄毓祺自己如此大义自是最好不过的了,刚才二人只说了前半句话,他们见黄毓祺如此大义后半句话也就隐忍不说了,当下二人也跟在黄毓祺身后走出了大堂,余下的兄弟也紧随其后。 外众人听了陈明遇的直陈已知他无意责罚黄毓祺当下已有大半站立起来,突然听闻有人插言意指陈明遇循私立即又屈膝跪下口中大呼“请老爷法外开恩!”,当他们发现出言之人竟是黄毓祺本人是人人不禁哑然。 徐守质虽是落难之人毕竟饱读诗书见识远高于其他流民,心中略一沉吟已明白了黄毓祺的用意,当下沉声说道:“黄大人为我等草民不惜僭越违令,草民等前来为黄大人请愿开脱,黄大人为了维护军令威严竟避而不受甘愿受罚,此等行径实为大仁大义的典范,我等受此大恩却无以为报,唯愿下世身为犬马替恩公大人看门护院负重代步以报恩公的大恩!”说完他再次屈膝朝黄毓祺拜了下去,其他人也跟着他呼啦啦跪倒一片。 陈明遇也为之感动,哽咽着喊了一声“大哥!”,黄毓祺一摆手,跨出几步站在县衙大门外的月台上朗声对众人说道:“自古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人食五谷难免有宵小恶贼,定此法规不在求永远无人犯规,而在求事事按律惩处,不偏不倚秉公论处。我们既已举事抗清而且又于日前订下了规矩,自然就要按照规矩做事,老夫此举意在解人之厄虽说是为善举,但却也因之篡改了命令,怎可因为老夫有此善举就免予责罚我违令的过失呢!”说完他转而向陈明遇说道:“二弟司掌典史一职久矣,若老夫这般篡改军令该当如何处罚呀?”此言再次引发众人一阵低呼。 陈明遇未曾料到黄毓祺会有此一问,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依大明律‘凡违令者、笞五十’(详见《大明律》)!”陈明遇知道全江阴的目光现在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件事若是未能妥善处理轻则失信于民,重责将会在引发外来流民和原住民之间的冲突,如何替黄毓祺定罪,以及如何量刑都让他费尽了心机。 第一百六十五章 挥泪行刑 一阵低呼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的呼声中夹杂了几分欣喜,这样的判罚显然得到了众人的认可,黄毓祺听后却也暗松一口气,他虽为书吏,这大明律却也知之甚详,他知道自己所犯之事可大可小,若论偷盗处置,可判自己偷盗军器,虽然依律“凡盗军器者、计赃、以凡盗论”(详见《大明律》),但是依律“一百二十贯、罪止杖一百、流三千里”,而这四十顶营帐计价决不下十两白银,是若真的以盗论处虽说值此非常时期不至流放却也该判自己杖责一百的,若判几“诈欺官私取财”依律也是该当杖责一百并流放边远之地的,而此番陈明遇仅将自己以违令责处,实已颇为宽待了! 念及至此黄毓祺朗声道:“黄某于日前被二弟拜为参谋,论说已是核心之一了,然而黄某却执法犯法该当罪刑加倍,黄某恳请二弟选派几名兄弟即刻行刑!”他说完不待陈明遇开口转身跪伏了下来,抬头目视堂上所悬“明镜高悬”四个鎏金的匾额,自行将身上衣衫捋起,露出了脊背。 陈明遇急道:“大哥,你……”他话未说完即被黄毓祺厉声打断:“新规初定岂可就此坏在我们自己手上!二弟别在婆妈,赶紧着人行刑,黄某心中另有要事!”陈明遇只得着人去牢房取来行刑用的笞楚,当初他们将此处挪作公堂之时只是将刑具移至一间牢房内,牢房离此去不远,片刻之间一应用具均以齐备,另从轮值的兄弟中选了二人出来,刚想对他们说些什么,不想黄毓祺竟似猜到了陈明遇的心思,沉声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快些行刑吧,二位兄弟切不可认为老夫年迈就打算手下容情,殊不知老夫貌似羸弱实则强悍,这区区一百鞭笞却也难耐老夫!” 陈明遇知其话中深意,倘若手下容情,给众人瞧了出来,又会落下个循私的话柄,非但黄毓祺这番受责变得毫无意义,之前所有的努力也将付之东流了,当下他大步抢上台阶站在黄毓祺身旁侧身而立,目中却已噙满了泪,二位被选派出来行刑的兄弟也明白了黄毓祺话中的深意,当下不再犹豫一鞭鞭打将下去,啪啪有声,二人口中还大声呼着鞭责之数,堪堪四十鞭打完黄毓祺背上、肩上、臀上满是鞭痕,已然血肉模糊惨不忍睹,黄毓祺却紧咬牙关未出一声。 陈明遇着人去取刑具之时徐守质已知黄毓祺这番受责势难挽回,他从刚才跪下之后一直未再起身此刻唯有眼睁睁地瞧着黄毓祺伏身、捋衣、露背却也无可奈何,等到了行刑之时,每一鞭落下徐守质就冲着黄毓祺的背影叩拜一次,每次必以额头触地,且轰轰有声,口中痛呼一声“恩公”,片刻之后徐守质的额前就隆起了一个大包,十数下过后已是血流满面了,他却浑然不顾,再过得片刻他双膝前的地面已被染成一片殷红。(..tw)而跟随他一起来请命的流民见状也纷纷效仿,其间早有人克制不住低泣出声了,一时间除了行刑时发出的啪啪声与百姓们的低泣之外,人人俱都默不作声,场面极其悲壮,赶来看热闹的城中百姓俱都被这场面所感,纷纷流下了眼泪,甚至有许多人开始后悔自己的行径何为如此量小难容! 终于“一百”这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词从行刑的二人口中呼了出来,二人转身向陈明遇含泪说道:“禀陈公,黄书吏的笞刑现已行刑完毕!” 陈明遇虎目含泪点了点头,上前几步走至台阶边缘站定朗声对众百姓说道:“黄毓祺身为参谋却故意篡改军令,老夫依律判其鞭笞五十,可他自认身为官位乃属执法犯法该当罪加一等,自请刑罚加倍,现下行刑已毕,陈明遇恭请在场的各位做个见证!”说完冲着众人一揖到地。 行刑的二人待陈明遇说完立刻抛却手中的皮鞭,跪在了黄毓祺身侧,陈、许、孟等人也纷纷抢至黄毓祺身边,黄毓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勉强要开口说话,怎奈毕竟壮年已过加之鞭伤过重之前他一直咬牙硬挺全凭这口气,现下这口气一泄立时就昏了过去。 就在刚才行刑之际,孟原已经请了一名轮值的兄弟前去延医顺便买些治疗鞭伤和预防棒疮的药,当陈明遇疾呼着人延医时,那名兄弟已经领着一个道士从人群中挤回来了,还未待他开口解说,那道士已经先开口说话了:“听闻有贤士受难,贫道特来赠药!”道士说完将背在背上的包袱和一个极其精巧的葫芦往上捋了捋,敛衽冲陈明遇等人两手相抱,手举胸前立而不俯。 孟原在其举手间注意到他的左手大拇指插入右手虎口内,右手大拇指屈于左手大拇指下,从外面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太极图,孟原心中蓦的一动,他记得自己在书斋学徒时看到过一本介绍道士修行的书,此书外皮已经相当古旧了想来必是大有来历的,只是当时自己对于此道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将此书草草翻过也未再深究,仅对其中配了图解的几页翻看了一下,记得书中介绍这个道士结的手印称为“抱元守一”,从外面看呈“太极图”形,其实内中掐的是“子午诀”。 道士的话并未引起陈明遇等人的重视,他发现孟原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势看,转过目光与之相对问道:“稽首了,这位仁兄却也是个同道中人?” 孟原经此一问赶紧歉然敛衽还礼道:“仙家错会了,在下仅是一个漂泊他乡的儒子,只是偶然中见得一本古书,上面载有仙家刚刚结成的手势,现下见到了实体难免多看了几眼,冒犯了仙家,还请仙家莫怪!” “先生客气了,贫道不过刚入山门,哪里称得上什么仙家啊,再说了不知者不怪,何况先生非是刻意为之,若就此为忤岂不是违逆了本教的道义了!”道士轻轻一笑温言道。 道士脸上现出笑容的刹那孟原心中猛地一阵悸动,这个道士的笑容竟是如此的熟悉,自己明明刚刚才与其谋面,心中怎会有此奇想实是不得而知,他心中做此想面上却无甚异状,不料那道士却开口说道:“先生想是觉得和贫道似曾相识吧,实不相瞒,贫道心中也正有此想!”他说完又是微微一笑。 第一百六十六章 道士施药 道士此语一出孟原更感惊异,师父对己影响甚深,受其影响自己自小就能很好地控制自己,再加上自己心思缜密,绝少有人能猜中自己的心思,及至后来的一些经历特别是修习了连义传给自己的功法之后控制自己的情绪更是得心应手了,等进了江阴就连聪明过人的三哥也猜不透自己心中所想,没想到一个初次见面的道士竟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内心,他不由得叹服道:“仙家果有异能,孟某在仙家面前直若透明!” 二人这一搭话,顿时引起了其余人的注意,尤其是他们听到平肃被他们奉为神人的孟原口中竟也露出了叹服的口风,当下人人皆将目光投向道士,道士冲着众人微微一笑说道:“贫道此来并无它意,只为赠药而来,劳各位闪身让贫道一试如何?”他虽是面向众人,可目光却紧盯着陈明遇,他竟在短短的霎那已然瞧出眼前这个满面痛惜的长者俨然就是在场所有人的首领。.tw[] 陈明遇也未开口,只是将目光转向孟原,见孟原轻轻地颌首之后将身子微微一侧,余下人等也纷纷侧身避让,道士当即冲二人说了声“多谢!”说着他沿阶而上缓步走至黄毓祺身侧,他俯下身仔细地看了看黄毓祺的伤势,解下背上的小包置于地上将其打开,从中拿出一个黑??的盒子,食指一挑将盒盖打开,众人顿时闻到一股臭味,有几名挨得近的兄弟甚至悄悄伸手掩住了鼻子,接着他又从包中拿出一片削得极薄的竹条来,他把竹条伸进盒中挑出一团又黑又黏的东西出来,霎时臭味更盛了,当下又有几人掩住了鼻子,可他却竟似不觉其臭反倒贪婪地深吸了几口,众人惊疑着不知他意欲何为,只见他挑着这团东西将其抖落在黄毓祺的背上,接着用竹条把这些东西很仔细地涂在黄毓祺的伤口上,众人这才明白他此举竟是在给黄毓祺敷药,可是这样一种又黑又黏还散发着恶臭的东西难道会是治伤的灵药,众人实在是难以想象!很快这一团东西就涂完了,他又挑出一团来接着敷。(..tw无弹窗广告) 等到黄毓祺的伤口上都涂上了这种药的时候盒中的已经空了大半,黄毓祺却已轻呼一声悠悠醒转了过来,道士像是早知会这样似的,他站起身来撇下黄毓祺抬腿拾级而下走至徐守质身畔,徐守质的伤没有黄毓祺的重,但他接连漂泊了几日身子本已虚弱再加上刚才失血过多而且劳神过度连跪在地上的力气都没有了,现已被与他同来的百姓扶起倚在县衙前的一棵树下,刚才道士的所为他也看在眼中,知道道士此来是为他疗伤的,因此当道士俯下身替他敷药之际他张口致谢,只是那药实在是太臭了,他说了几句之后就眉头轻皱闭口不言了。[..tw超多好看小说] 这药看来毫不起眼,闻起来又是奇臭无比,众人心中很是怀疑此药的疗效,冯知十更是按奈不住将孟原派去延医的那名兄弟拉过来,压低声音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道士会医人,又是怎么将这个道士请来的?” 那名兄弟看着冯知十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惶恐地嗫喏了半天也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许用见状心下了然,移步至那名兄弟身侧温言说道:“这位兄弟不用紧张,你只消将你遇到的事情复述出来即刻!” 那人见许用满脸的和蔼,平复了一下说道:“小人眼见黄大人身受外伤,想起城中济济堂专治跌打损伤,当下径直往济济堂奔去,可是刚行至半途就遇到了这位仙家,他拦住我问道:‘有人身受鞭笞,孟先生请你来延医吧?’我顿时惊讶不已,还未等我回答,他又说道:‘这位小哥打算去济济堂吧?’我顿时就张大了嘴,他却又接着说道:‘还有人将额头磕破了,咱们快些回去吧!’说完他当先朝县衙方向走去,我却愣在原地踌躇着是否继续前往济济堂,他却回转身来轻轻一笑说道:‘忘了告诉你了,贫道也略通岐黄,此番来此正是为了二人的伤势而来的!’我听了之后当下不再犹豫立刻就跟着他奔了回来。而他像是对江阴十分的熟悉,他领着我走的路竟比我来时走得更近些,我们赶到此间他就自行上来施医了!”那人说完了看了看冯知十又补充道:“我所说的都是实话,至于这个道士的来历小的却未来得及详问!” 许用说了声“有劳了!”就站至了一边,他和孟原交换了一下眼神,二人俱是轻轻摇头,冯知十本欲再说点什么,见二人这副表情只好闭口不言了,他分开人群奔至徐守质身侧,这时道士正在给徐守质伤口上用药,用药之后道士起身离开了,冯知十担心徐守质的伤势急忙蹲下来检视他额头的伤势,随后动情道:“立恭兄至情至性,小弟自愧不如啊!”说完轻叹一声问道:“伤口如何了?”“已经不碍了!”徐守质轻声答了就闭眼不语了,冯知十见其疲弱也就未再多言了。 那道士也不理他二人径直走至自己的包袱前俯下身从中拿出一个银灿灿的小碗和一把银匙,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拔下瓶塞从中抖出一粒丸药置于手心攥紧,随即将瓶塞塞回将玉瓶收入怀中,再将丸药倒入碗中,拿起银匙把丸药碾碎,最后解下背上的小葫芦拔出塞子在小碗中倒出少许的水,用银匙将碾碎了的药和匀了,随着银匙的搅动大家立即闻到了一阵香气,这股香气虽淡却直沁心脾,而且更为奇特的是他每搅动一下那香气竟似又更深了一分,众人俱是满脸惊异,这一香一臭竟是如此神奇――臭,令人闻之欲呕为之窒息;香,却直沁心脾令人神清气爽。 道士端着银碗转过身对围在黄毓祺身侧的兄弟们说道:“劳烦各位将此人的衣物整理一下将其扶起!” 这几个兄弟担心黄毓祺背上的伤势未敢当先动手,而是将目光投向陈明遇等着他的示下,陈明遇却也拿不定主意迟疑着不知该如何是好,黄毓祺却睁开双眼轻声说道:“这位真人的奇药灵验无比,黄某背上的痛楚大减似已无大碍了!”众人听闻此言俱是满脸喜色,陈明遇更是大喜过望立刻俯下身伸出双手抓着黄毓祺中衣的后襟缓缓地放下,其他兄弟见状也俯下身帮着陈明遇将黄毓祺的衣衫平整如初后将其扶起,许用担心牵动他的伤口跑回大堂抱起一床被褥铺在地上让兄弟们将其轻轻抬起侧身放在被褥之上,陈明遇握着黄毓祺的右手轻声问道:“大哥,您可安好些!”,黄毓祺点了点头答道:“多亏了真人赠药施医,黄某已然好得多了!”其余众人围拢在黄毓祺身边纷纷注视着道士目光中满是感激。 第一百六十七章 当众点化 道士竟似荣辱不惊,无视众人的热切目光将手中的银碗递至黄毓祺嘴边说道:“喝了吧!”黄毓祺勉力想伸手接过,可是这一用力牵动了背伤只得作罢,陈明遇赶紧接过小心地将碗中的香药徐徐喂入黄毓祺口中。这药似是奇效无比,陈明遇才将空碗递还给道士,黄毓祺满脸的病容瞬间就鲜活了起来。 道士接过碗也不清洗一番,依照刚才那样又调了一碗香药,这回却是将碗中的药喂给了徐守质,冯知十一直守在徐守质身边眼见着黄毓祺服下了香药后似是恢复得极快,他眼见黄毓祺服药后恢复得极快也想出言请道士再调治一剂给徐守质服下,可他想起刚才虽未对道士言语无礼但却是质疑其身份,现在开口相求若被道士当面回绝将会十分难堪,只好强行忍住,而现在不用自己开口道士已将调好的香药送来自是再好不过,当下在一旁不住地对道士软语求恕,不想那道士只答了一句“先生何过之有呢?”就不再理他自顾自地给徐守质喂药。 喂完药后他收起银碗银匙,跨步上了台阶走到包袱前俯下身将其放入包中,随后将包袱重新整理一下系好仍是跨在肩上,起身对陈明遇等人说道:“贫道此来只为赠药,现下事情已了,贫道就此告辞了!”说完双手冲众人再结子午连环决躬身一揖,礼成之后转身欲走,被陈明遇叫住,他将黄毓祺的手缓缓放下起身赶上几步双手抱拳说道:“真人请留步!蒙真人赠药施医,我大哥及这位?贤弟才得以少受伤痛折磨,身受如此大恩连杯清茶都未奉上就让真人走了,日后全城的百姓都会责骂我陈某人不识礼数的,所以暂请真人且留步,让陈某奉上一杯清茶也免得日后遭百姓埋怨!”陈明遇此番话说得殊为礼敬,任谁都听得出他的谢意甚是诚恳。 不料道士却答道:“典史大人一番厚意,贫道心领了,而且大人奉上的那杯茶贫道刚才就已经浅啜过了,贫道此来乃是受人之托专为赠药而来,现下已经叨扰过甚,实该回去了!”说完侧过身对着陈明遇说道:“无量天尊,典史大人此番行事虽有违天之嫌却也不失为大义之举,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典史大人切不可过于执着了!”说罢对孟原说道:“贫道观孟先生乃是福泽深厚之人,而且生就一颗水晶玲珑心,眉间隐隐有灵光闪现,照理应无此劫难,却不知缘何现身于此,看来一切自有天数,许是贫道妄言了!”说罢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接着他又转头向许用说道:“代问二夫人好,天青子恭祝贤伉俪早日得证圆觉!”说完不再理会众人沿阶而下朝人群中走去。 江阴城本就不大,县衙早已被看热闹的百姓围了个严实,道士所用之药一香一臭俱是众人从未见识过的,消息一经传扬更是引来了钟多围观的百姓,大家俱想亲眼瞧一瞧这个能配制灵丹妙药的真人,因此就连通往县衙的几条道路上都被围观的百姓挤满了,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身形魁梧的壮汉若非一时半会也绝难从人群中挤出去的。 众人均以为道士走近人群时会停步错身,说几句借光之类的客气话然后等人家挪出地方来之后再前行,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道士挨近了人群之时并未停步,而是径直走了过去,站在道士对面的百姓担心和他碰撞自然地想往两边挪出点空位来好教他过去,可是大家本就是紧挨在一起却又哪里动得了半分,道士的脚步一直没有停下来,更没有丝毫想要停步的意思,眼瞧着就要和他眼前之人面贴面地撞上了孰料道士的身体竟像是一阵风从人群中穿过去了,他的身体竟似有形无质竟能畅行无阻!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惊呆了,人人都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从未见过的奇事,道士的身影每个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但就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在人群中恣意穿行,却丝毫不受任何的阻碍,一时间大家都有一种错觉,那些被他透过去的兄弟反似空无一物。 陈明遇心中暗想此道身负奇术若能将其留住,对我们江阴的大事必大有帮助,可是道士已趁众人错愕之际施施然从人群中走了出去,陈明遇出声疾呼想让围在最外面的百姓帮着留住道士,身处外围的几名青年当即响应转身去追道士。此刻道士虽走出去了一段但距离尚近,追起来想来不是难事,道士每次迈步倒似闲庭信步一般不疾不徐的,但是其每跨出一步却能走出去很远,这几个年轻人一通急赶可是无论他们走得多快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拉近,反倒越拉越开了,最后他们改走为跑也只能远远地看见道士的背影,等他们跑过一个拐角之后道士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几人颓丧地回来将所见之情形禀告了陈明遇,陈明遇也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几人拱手致谢后也未再多言。 孟原望着道士消逝的背影心中却是蓦的一动,突然间他想起了当日在骡马市见到那个老者的情形,那个自称是义父故交的老者只怕也是这般在市场上恣意穿行,却未被任何人看见,这个道士莫非也和那老者有何关联?他口中所称他此来是受人之托的,那个委托他前来施医赠药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当日所见的那个老者呢? 陈明遇远望道士的消逝的街角顿足道:“若能将这位真人留下,城中有了这样一位能人今后再遇重伤顽症岂不是教人放心得多了!”陈明遇此话说得甚为响亮,可是除了几名轮值的兄弟点头表示赞同外其余各人竟是充耳不闻,他看了看许孟等人自己心中也蓦的一动,这个道士与自己从未谋面,听刚才那名兄弟所言他们来这之前他并未对道士描述过我等的模样,那道士怎会知道我们这些人的姓氏呢?听他临别之言似是在暗示我等现在所为竟是有违天意,难道说清狗夺走我们的江山竟是顺应天意的?他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些兄弟以及围观的这些百姓,心中不禁有些迷茫,自己所做之事究竟是对是错啊? 忽听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打断了陈明遇的沉吟,他循声望去只见黄毓祺挣开众人的搀扶抢至自己身边大声说道:“未能将这位真人留下,实乃江阴一大憾事啊!”陈明遇没有出言附和反是惊问道:“大哥背伤极重,应该侧躺或是俯卧将养才好,如此强行走动当心落下根日后再难恢复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无比灵验 黄毓祺却摇头叹道:“真人所施之药极其灵验,黄某现在已经行动自如了,就连十多年来一直折磨我的腰疼也大好了,又怎会落下什么根子呢!若能将真人留下,黄某宁可一辈子卧床不起都行啊!” 陈明遇这才发现黄毓祺的面色较之刚才已然红润得多了,声音也比刚才洪亮了,步履竟似比自己的还要矫健些,他不由得喜道:“真人所赠之药果非凡物,顷刻间大哥已恢复如前了!”随即又黯然道:“只可惜陈某愚鲁未能将真人留下啊!” 陈明遇话音刚落立刻有人接口道:“真人刚才已经说过他此来只为赠药,他若不愿意留下即便是咱们集众人之力用尽各种手段也未必能能将其留下的!” 黄陈二人侧目望去,说话之人却是徐守质,他趁刚才二人说话之际走了过来,见到了徐守质的样子陈明遇却讶异得微张着嘴问道:“?贤弟也大好了!”其实他此问不过是用来掩饰自己的惊讶而已,眼前的这个徐守质比之刚才更是有若天渊,虽然他额上、脸上、前襟上仍沾有斑斑血痕,但是整个人却显得英气勃发、神采奕奕的,自己第一次见到孟原之时也正有这样的感觉。(..tw好看的小说) 徐守质当即躬身抱拳道:“多谢陈公盛情,小生之伤已然好了!”陈明遇却半天没有下文,徐守质抬头一看陈明遇已将目光转向了许孟二人,陈明遇刚才念及孟原随即将目光投向二人,徐守质顺着陈明遇的目光望过去,却见许孟二人双眉微皱似在思索着什么,徐守质只好轻咳一声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陈明遇这才恍然道:“此药果然灵验!” 未及徐守质回答,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冯知十插口道:“你们真的都好了吗?”他说完立刻几步跨到黄毓祺身后,对他说了声“得罪了!”说罢不待黄毓祺同意径直将黄毓祺衣衫的后襟撩起,他立刻发出一声惊呼,站在黄毓祺身后的几名兄弟见冯知十如此动作均觉得此人行事太过莽撞,脸上刚现不快却也随着他发出了一声惊呼,原来黄毓祺背上的鞭伤在这片刻之间已然消失了大半,唯剩几条较深的鞭痕还留下些淡红色的印记,若不是他们刚才亲眼所见黄毓祺身受鞭笞,黄毓祺的肩背臀已被打得血肉模糊,定然会认为先前所见的不过是经过事先串通而表演的把戏! 陈明遇见众人如此惊异的样子也赶了过去,他细瞧之下还伸手在黄毓祺背上轻拂了几下,除了那几条淡红的印记摸起来稍有感觉外,其余的地方已经平复如初了,陈明遇不由得脱口赞道:“世间竟有如此奇药!”随即却长叹一声说道:“早知如此陈某应该长跪不起直至真人答应留下为止啊!”陈明遇这番感言中满是遗憾和自责,黄毓祺赶紧出言宽慰道:“二弟又何须如此呢,凡事莫可强求,也许正如?贤弟刚才所说,即便我们真的用尽各种手段将其留下了,万一他不肯施舍那灵药了难不成我们动手硬抢?” 陈明遇听后哈哈一笑说道:“大哥说得极是,若果真如此我们除了跪地苦求也别无他法了,倘若他硬起心肠我们也莫能奈何呀!”黄毓祺听罢也哈哈一笑道:“真人好心来施医赠药,我们总不至于对人家拳脚相加呀!只可惜,我们身受人家如此大恩却无以为报!”冯知十立刻插言道:“仙家如此能为,他老人家若真的遇到了什么难题,就凭我们这些凡夫又怎能帮得上手呢?”众人听他此刻竟将道士尊为老人家,态度如此前倨后恭,不由得暗暗好笑。 “是啊,还莫说是能帮上手了,今后若能再见一面都非易事了!”陈明遇强忍笑意叹道。徐守质插言道:“那真人既说是受人之托而来,想必我们真遇到了什么急难之时,或许还能见到他也说不定呀!”戚勋也出言认同徐守质的观点。 “大家说得没错,我们一定还能再见到这位真人的!”不知何时许孟二人已从沉思中警醒,二人满脸笑意同时大声说道。众人见他二人也这般认定,想来此事不会错了,当下陈明遇冲阶下的众位百姓朗声说道:“此间事情已了,请大家各行其事吧,若有要事与大家商议陈某自会命人鸣钟恭请大家到校场上集中的!”众百姓听后这才陆续散去,临去之前众人口中尚在议论黄毓祺如何深晓大义、陈明遇如何重情重义,那施医赠药的道士更是为人所津津乐道,众人均大感不枉此行。 冯知十似是想起一事叫了声“糟糕!”面色微变向陈明遇恳求给他一支令箭,陈明遇正欲出口相询,徐守质却已笑道:“仕琦兄莫要忘了,如此拥挤的情景那道士尚且来去自由,那区区一道城门能拦得住他吗?” 陈明遇这才明白冯知十刚才讨要令箭竟是担心道士难以出城想亲自为道士开城引路,除了许孟戚三人外余下众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大家都觉冯知十稍显莽撞却也憨直可爱。 冯知十听后也明白了过来,他随即也想明白了另一个问题――道士是如何进到城中来的,刚才挨个排查的时候明明并未见其人,等到黄毓祺受刑之时道士却突然现身,想到他身怀如此异能不由得面现向往之色,他抬手挠了挠头随即叹道:“早知道那臭药如此神效,我该从立恭兄脸上刮下一块来以备一时之需呀!”众人听后又是一阵轻笑。 冯知十被众人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出言转移话题,他对徐守质说道:“这两种灵药一臭一香却是神效无比,快给我们说说用药之后的感受,好教我们这些在旁边凑热闹之人也领会一下灵药的神奇!”冯知十所言果是众人均感兴趣,大家也都敛起笑容听徐守质回答。 徐守质受伤不重而且神智未失这臭药的神效他感受地最为深切,当即开口说道:“众位俱是男儿身,想来大家少时或轻或重都受过伤,如果受伤较轻身受的痛楚也容易忍受,如果伤势较重,那种火辣辣的痛却着实难以忍受。徐某见到黄大人受刑恨不能用己身来替黄大人受刑,但陈公公秉无私徐某也只得在一旁跪拜以希能减轻身负罪孽,实不相瞒刚开始时确是出于真意,可是到了后来身体渐渐支持不住了,唯有咬牙硬挺,好不容易熬到黄大人受刑完毕,若不是同乡相助我也必定当场晕倒,我背靠大树喘养了好一会儿才神智渐复,眼见着那道士给黄大人敷药,心中也巴望着道士赶紧来救治一番,以解身上痛楚,不怕众位笑话,我当时颇有些后悔了。”他说到这神色间有些扭捏,见众人未现讥诮之色这才接着说道:“我靠着大树苦熬了半天终于把道士盼来了,本想盛赞几句的未曾想那药竟是如此之臭,我说得几句几令我作呕,只得闭口不言。那药虽是奇臭无比却也灵验非凡,甫一施用伤处那种火辣辣的痛楚立消,未及敷好药就连一丝痛都感受不到了,不但不痛了相反还有一阵麻痒的感觉传来,伤处竟似在慢慢愈合了,等到再服下道士调治好的香药后,顿觉神清气爽本来萎顿不堪的肢体充盈了力量。小生未敢狂言此药有起死回生之功效,但只消一息尚存,用药之后一定能康健如初,只可惜这施药之恩竟未能面谢!”说完他轻叹一声,惋惜之情溢于言表,众人眼见这药的奇效,又听徐守质亲述奇药的灵验均感未能将道士确是颇为遗憾。 第一百六十九章 终闻噩耗 “大哥身子刚刚恢复,还是莫太劳累为好,百姓们散了,我们都回到大堂去吧!”鞭笞黄毓祺一事陈明遇心下已是歉然,现在又听徐守质旧事重提心中又多了几分遗憾,他说完走至黄毓祺身侧想伸手搀着他,黄毓祺却闪身让过笑道:“黄某蒙真人赐药,现在已经无恙了!”说罢自行向迈步跨进了大堂,众人也随后跟着进了大堂,许用将刚才抱出来的被褥又抱回堂上。 许用进来之后并未将被褥放回原处而是径直放到了黄毓祺身前,众人俱是不解,黄毓祺更是讶然问道:“三弟此行是何故啊?” “皮外伤易治,可内心的悲恸却不容易抚平呀,黄公心中有何伤心事不妨说出来,我们兴许能分担分担,憋在心中终究不好受的!”戚勋也走至黄毓祺身边插言道。 “你们……,终究还是瞒不过你们呀!”黄毓祺双唇发颤,目中竟又噙满了泪水,从黄毓祺这番表现来看,定是被戚勋言重了。众人这才恍然,难怪黄毓祺一进大堂大呼一声:“天亡我大明亦!”随即晕倒了,看来他心中定是藏了一件极其伤心之事。 陈明遇更是跌足暗骂自己,瞧大哥为人虽有些谨慎,却也敢作敢为,又怎会为了这违令的小事竟至悲恸若此,必是大哥获悉了什么对我大明极为不利的消息!想到此他望向黄毓祺,却发现站在黄毓祺身边的徐守质也是面色大变,看来此事牵连极其重大,当下赶到黄毓祺身边双手握住黄毓祺的手沉声道:“大哥和?贤弟获知了什么消息,不妨说出来,别憋在心中,这样会憋坏了身子的!” “想来是扬州失陷了!”久未开口的孟原立刻语惊四座,堂上立时响起一阵惊呼和质疑声,但很快就沉寂了下来,因为黄毓祺眼中的泪水已经无声地垂落到了地面,徐守质的脸上已经换上了一种白得吓人的苍白,许孟二人的脸也布满了沉痛,一望可知刚才孟原所说必是实情。 “此事还是请徐兄复述吧!”许用说完冲徐守质一抱拳。 徐守质还了一礼凝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许用如此安排是想减轻黄毓祺心中的痛楚,当下他长叹一声说道:“三位高贤所料不错,扬州已于日前被攻破了,清狗在城中烧杀抢掠,现在扬州已经成了一座死城了!”他说完使劲地眨了眨眼,想将眼中的泪控制住,可惜他徒劳了,泪水还是涌出了他的眼眶。 一时间堂上静极了,众人耳中能听到了除了泪水滑下脸颊时发出的啸叫外,就只有间或响起的极低极低的抽咽声,这个消息无异于一道睛天霹雳,史大人亲率十万大兵坚守的扬州城竟然也被清狗给攻破了,江阴如此弹丸小城连一支正规的军队都没有,仅靠原来守军留下的以及刚刚缴获的这些简陋装备怎么抵御那些装备精良的清狗啊? 上众人听闻此信之后不禁垂头丧气,那种沉重的失望和惋惜压得众人几要窒息,连陈明遇自己也是面色大变木然地走回到公案前坐下,扬州距此地二百多里,若是顺江而下不过一夜即至,他心中本有个打算,若是扬州能坚守下来,而自己也在江阴站稳脚跟,两地再分往南北收复被清军强占的国土,这样很容易就能将所辖制的区域连成一片,凭此坚守就能扼守住南北两岸数十里的江面,若再能得到江南江北各处抗清的仁人志士的响应,将所有的力量都联合起来对付南下的清狗获胜的机会将会非常的大,兴许和众人之力还能借此一举将所有的清狗赶出关外呢!可惜这只是他的一个美梦,现在这个美梦被清狗的铁蹄无情地践踏了,顷刻间万念俱灰连声哀叹。(..tw) “大家这是怎么啦,扬州城失陷并不意味着江阴就守不住呀!虽说咱们失却了一道极好的屏障,但即使如此就能把咱们都吓到了了吗?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咱们这些血性男儿攥起刀枪保卫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固守咱们中华几千年传承下来的文化这难道错了吗?我们身为中华的好儿男即使丧生于清狗的刀枪之下,也远胜那些俯首剃发苟且偷生的亡国奴!兄弟们,扬州城破了,但是咱们中华的气节并没有破,拿出你们的勇气来即便是即刻死了也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华夏子孙!”许用眼中噙满了泪水,这几句话他说得并不十分响亮,却婉若一声声靡靡之音敲击着堂上每一个人的心房,强烈的震撼从心底涌向全身,这是之前从未感受过的,一时间人人俱是血脉喷张、热情高涨,先前的失望等种种颓丧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位先生说得太好了,徐某不过一介流落于此的儒生也恨不能立时拿起刀枪冲出城外和来犯的清狗一较生死!”说完他用力地擦掉眼中的泪花,大声地说道:“南京破了,扬州破了,或许还有更多的城也破了,但是江阴还没破,只要我们能坚守一天就还有一天的希望!当年太祖皇帝揭竿而起之际所面临的也正是这样的情形,虽然开始的时候人单式微,但就是这样一支不足……的农民军击溃了蒙古人的骑兵,并将他们永远地赶出了关外,我们现在的情形也正是这样,只要我们大家众志成城、齐心合力同样也能战胜清狗,同样也能将清狗赶出关外!”徐守质说完已经有人忍不住大声地喝起彩来。 陈明遇也随之起身朗声说道:“二位贤弟一席话驱散了陈某心中的疑虑,诚如二位所说,即便是日后战死城中也远强于俯首剃发甘当亡国奴,更何况照现下的情形来看我们守住此城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消我们能在城中坚守数月,消息一经传开流落在江南的各路有识之士、英雄豪杰都会驰援的,甚至是福建、两广的兄弟们都会赶来,各支抗清的队伍都汇聚一处足以和清狗抗衡,届时恢复我们大明江山想来也非易事!” “没错,先前的失利只是暂时的,兄弟们千万不要气馁,而应该拿起刀枪为那些横死清狗刀下的中华儿女报仇雪恨!”黄毓祺也擦干眼中的泪水大声疾呼,一时间呼声、喝声络绎不绝,虽说大家听闻扬州失利的消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这对于陈明遇等人来说亦是一种严峻的考验,所幸的是他们经受住了考验,并领着众人走出了扬州失利所造成的阴影,他们还借此机会将众人的信心和决心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孟原一直等众人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出言问道:“援兵一事有何计较了?” 黄毓祺愣了一下说道:“大家传闻淮安巡抚田仰田大人要派兵来援,还有人传说曾亲眼见过田大人准备发兵的谕示!” “如果是真的,那可就太好了!”冯知十高兴地插言道,其余众人也是面现喜色。 “即为传言实不足信的,扬州城破之后想来田大人也难以自保了,他又怎会持兵来援呢!”孟原却是淡淡地道,众人听后顿觉有理,只是他们本无意倚仗别人所以也就未太失落。 “禀陈公,天香楼的活计送饭来了!”一名堂外轮值的兄弟进来禀告,陈明遇抬手一挥大声道:“有请!”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军旅生涯 “骆军门虽然上了年岁,手脚却依然利索,还挺爱说话,可是与他同僚的皮管事沉默寡言,平时难得说上几句话,自从我到了库中以后骆军门可高兴了,他无儿无女见了我之后就把我当作了他的孩儿,我自小丧父骆军门又和蔼可亲我就认他作了干爷爷,后来我才知道干爷爷本是一名孤儿,一场兵祸令他双亲尽丧,军中的一位好心人收留了他,自此他就一直跟在军中,几十年来从未离开过军营。(..tw好看的小说)随后的几天他教我认识了库中所有的兵械,我本性好动,每认识一件东西都要拿出来摆弄一番这才尽兴,也正因为此,不几天库中的这些军备我都一一详知了。再过了一旬部队赶到了指定的地方,随着战事一起,我们就开始忙多了,每天总有做不完的事,夜里难得有了闲暇还有抓紧时间整修那些损坏得不是很严重的兵械,到了那会我才知道平时寡言的皮管事竟是修理军备的好手,在我眼中那些已经损毁得无法在用的铠甲、弓弦这类东西在他手中没几下就变成一件新的了,把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本来他不爱说话我也不怎么亲近他,可是从那时起一有空我就缠着他传我这门手艺。再后来才从干爷爷口中知道,皮管事是被强征来的,他逃了好几回可都被抓了回来,后来听说他的家乡惨遭荼毒,父母妻儿全死了,他这才绝了念头在军中待了下来,可是从那以后他就变得沉默寡言了,只因他以前是个木匠,手中有活,所以就没让他上战场,而是安排他管库,顺便整修坏了的兵械。” “原来他也是苦命人,了解了他的苦衷后,我对他尊敬多了,还经常找点乐子逗他笑笑,渐渐地皮管事也把我当作了他的亲儿,于是在我的倡议下我们三人三姓互拜了父子,祖孙三代倒也其乐融融。可惜好日子总是过得太快,一年后随着战事的吃紧,我们后方的补给断了,军需越来越少,相应的我们祖孙三人的事情却越来越多,终于干爷爷的身体吃不消病倒了,他本已上了年纪,再加上军中各种东西极度匮乏,挨了几天就离我们而去了,我和干爹挥泪将干爷爷草草葬了。我们手中的活已经极重,干爷爷这一走了几乎所有的活都压在了干爹肩上,所幸没过得几天我们的队伍就被打散了,干爹就带着我一路南下,可还没逃出广宁卫,就又被另一支部队捉住了,他们的头听说我们擅长兵械修理,仍派了我们做这个。” “这支军队的装备要比上一支好得多,库中不仅有刀枪箭弩还有我第一次见过的火铳和大炮,听说它们的威力惊人我见了它们之后简直着了迷,成天的琢磨它们,一有空就和干爹两人做试验如何调配火药和铁子才能使它们射得更远威力更大,由于我们之前从未接触过火药,对它的认知非常有限,我们仅知道它易燃会爆,因此每次试验的时候我们都非常小心,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干爹为了救我而身受重伤,军中缺医少药干爹又伤到了要害没过几天也离我而去了,一家三口的快乐时光我仅仅享受了两年就这样消散了。(..tw无弹窗广告)” “由于我学到了干爹的手艺,他们也未将我赶出军营,我自己也对火器着迷,所以我就在军中待了下来。随着战局的变幻我们经常东奔西跑,有时又从关内跑到关外,一年之中难得安定于某一处,我就这样在军中过了五六年,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渐渐明白了一些事理,从战果上来看两军互有胜负,可是我们胜少败多,从情势上来看我们的战场正逐年南移,而且我们的补给常常供应不上,看来清军早晚会挥师南下的。由于心中有事,做事的时候就很难集中精力,而摆弄火器需要极其小心,终于我也重蹈了干爹的覆辙,而且伤得比干爹还重,有一只眼睛都瞎了,正当我躺在病榻上等死的时候,突然听闻军中来了位游方郎中,而且据说是药到病除,我猜想他既有如此神术必是先给军中职务较高的医治,就算他医术再高,等轮到我这个无职无名的小喽?时我已经死硬了。” “可我刚念及此,就有一人站到了我的床前,我尽力地睁开剩下的一只眼,只见床前站着的这人似是一身道人打扮,我费力地告诉他让他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良药了,他却微微一笑告诉我现在还不会死,并让我好了以后到江南的江阴来,我当时全身到处都疼估计捱不了多少时日了索性闭上眼不理他了,突然我闻到了一股极臭的味道,臭得我直想吐,我想真开眼睛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可是无论我使多大的劲也没法将眼皮撑开,紧接着我发现身上的知觉也慢慢地消失了,当时我怕得要命,还以为我真的要死了呢,现在想来都觉得可笑。既然不能动我就只有躺着等死了,突然一阵清凉从全身各处传来,紧接着变成了一种麻麻痒痒的感觉,这种感觉对我来说是非常的熟悉,那是伤口即将愈合时才特有的一种感觉,因为我生性好动常常是旧疤未好又添新伤,所以这种感觉我太熟悉了。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死了之后伤口反而会愈合了?我乱想着,鼻中却又闻到了一阵奇香,这香味虽不浓郁闻之却也神清气爽,随后嘴中流进了什么东西,香味却更盛了,顿时全身都觉得轻了,原来死后竟是这般的舒服,早知道是这样何必躺在床上苦捱,让别人帮上一下也就早得了这份享受。忽听得耳中有人说话,‘周顺,你现在已经复原了,但是在别人眼中你已经是个死人了,过上一会他们会将你扔到一块旱田里,等他们走后你再起来,记着我告诉你的话,离开此地之后一路南行去江南的一个叫做江阴的小城,到了城中你自有另一番际遇!’”听到此处,许孟二人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动,又是一个被安排到江阴来的人。 “这番话把我彻底给弄糊涂了,我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我心中迷惑着,又听耳中有人说话,有人说我死了,有人说没死,接着有人在我的胸口摸了一下,还有人俯身在我的鼻孔听我的呼吸,过了一会二人都确认我死了,于是这几个人商量着怎么处理我,其中一个说我虽未能冲锋陷阵可是任劳任怨的,库中的各种军械都管得很完备这回也算是殉职了,他不忍将我弃之山野,建议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将我葬了,几个人也都同意了,接着我感觉被人抬了起来置于一块门板上,我闻到了一股马尿骚味,过了片刻门板摇晃了起来,我猜想他们是把我放到了一辆大车上,看来他们是打算将我葬于某处了,到了此刻我猜想我应该没死,可是就算现在没死也快被他们活埋了,我急得想要大叫,可惜我连眼皮都睁不开更别说叫出声了,那时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了!就在我极度无助的时候突然听人喊道‘全体集合,将军有令限我们半个时辰之内拔营起寨赶到角萍渡!’” 第一百七十二章 如约进城 “紧接着另一声更为清晰的喊声传进了我的耳朵,显然是传令兵正在四处传令,这几人听后将车停下,纷纷下车收拾东西,过了一会有好些东西就压在了我的身上,显然我在他们眼中已是个死人了当然也就顾不得我了,我被压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幸好没过多久,大车动了起来,由于军情紧急所以车行速度极快,这可就苦了我了,车中异常颠簸不算每每有重物在我身上起起落落,好在重物经过几次波动已经散落在我身体的两边了,终于轻松了,可惜没过多久我就感觉到身子斜了,而且速度也明显地慢了下来,似乎车子正在上一段极陡的坡,就听赶车的人催另一些人去帮着推车,果然有几人来到了车后推车,可是坡陡车重推车的效果并不理想,就听有人抱怨要扔掉一些没用的东西,有人就提议干脆把我扔掉,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些东西可能以后还用得着,而我这个一百来斤的死尸毫无用处,当下就有人上车将我挪至了车后,那人轻声说了声,‘兄弟莫怪’就把我扔下了车,我顺着坡一路斜滚了好一段才停下来,仰面躺在了地上,我只觉得身子要散架了,浑身上下到处都疼,虽有知觉却无法动弹,只有这样干熬着了,后来我痛得晕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强光刺眼,我抬手至额前遮住眼睛,突然我发现自己竟能动了,我立马坐了起来周身上下摸一遍,竟是什么都没缺,而且身上也不痛了就连瞎了的眼睛也复明了,我知道自己没死而且身体还复原了,那种死而复生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tw[](..tw无弹窗广告)” “当下我站起身,辨明方向一路南下。连年的征战,我这一路上所见皆是连片的荒芜,一连两天我都未见到一户人家,奇怪的是两天未进水米居然也不觉饥渴,直到了第三天的午后才在一个村落中见到了几户人家,短暂的盘横之后,我再次上路。到了第五天的时候遇到了一伙散勇,一打听原来他们也是流兵,被打散之后大家就结伴回家,正好他们也要南行我就加入了其中,没成想我们在一起还不到一天就被一支北上的军队截获了,现在正缺兵源领头的见我们这样的体格几个人无一幸免全被抓进了军营,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竟是闯贼的部队。我心中对上天祈祷,不是我不守信,而是世事难料啊!于是我又在新的军营里干起了老本行。可能是时运不济了,我被抓进来没多久这支部队也被清军击溃了,我再次沦为了散勇。” “我逃出来之后仍是南下,我想既是南下不如先回家看看,可是我身无分文只好靠给别人打零工挣钱,等攒下一些路费就上路,就这样花了近两个月后我回到了老家。算来离家已近十年了,不知道家中情况如何,我虽是顽劣可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心中也十分惦念家母,当我远远的看到家门时心中竟是澎湃不已,当年的顽童已经长成了一个健壮的青年,母亲见了一定高兴极了,我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可是等我走近一看门上竟上了锁,而且锁上锈迹斑斑看来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我赶紧上前拍门疾唤母亲,邻人听得动静出来告诉我家母已经过世了,她临终前把房契和钥匙交给了他保管,说是等着我回来后交给我,说完他进屋拿了房契交给我,我接过来向他问明家母的葬身之所,又向他借了几吊钱买了拜祭的东西到母亲坟前哭拜了一回,我自小顽劣家母为我操碎了心,不想十年一别竟成永别,作为一个儿子竟连在母亲床前尽孝都未曾有过,那份痛、那份悔直教我哭得在家母坟前晕倒,可惜已无力回天了,我大哭了一天,将家产贱卖给了邻人,还了先前欠下的钱我带上剩下的全部家当继续南下。” “心中没有了牵挂,可是担心再被抓进军中,一路上专挑夜间赶路白天休息,这样不到两个月就顺利地到了应天府境内,本想一鼓作气直接去江阴的,可是见到南朝郑鸿逵的部队,他们军中的装备竟是这样的简陋,竟还赶不上我以前效力的军队所用,他们如此精良的装备尚且溃不成军,这样的兵械怎能和清军对抗呢?我忍不住出言指点了几句,又亲自帮他们改制了几只火器,不想却被他们视为奇才,营中的郑帅强留我在军中,一来我不想眼见着我大好的山河悉数落入清兵之手,二来我不忍这些热血男儿就此丧身沙场,三来这里距江阴不过三五天的脚程,当下我就答应留下了,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就是所有的火器改制完以后就得放我出营,主事当场允诺,我就又一次留在了军中。” “当天我就在军中住下了,第二天天刚亮就开始动手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以外都在忙碌,有了闲暇的时候,就把我所知道的全都交给了几个负责军械督造的军士和匠人,他们很快就上手了,有了他们的相助,不到两个月军中的这些火器全都改制好了,完工的那天主事特意设宴款待了我们,席间我提出要离开军营,郑帅痛快地答应了,并说多亏了我的相助他们的攻击力大为加强,今天特设宴代表全营的官兵向我致谢,二来为我提前饯行,我见郑帅同意我的请求,而且言辞间颇为礼敬,再加上那几位军士和匠人的苦劝,我就放下顾虑喝了个人事不醒,就连自己是如何躺在营帐里的小床上的都全然不知。” “突然一个似曾听过的声音在我耳中响起,‘周顺,赶快逃吧,再过得一会你就没命了!’我以为是在做梦,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不想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这回我听得十分真切,我当即就被吓醒了,翻身欲起可是脑袋晕乎乎的站都站不稳,却张口问是谁要杀我,只听那个声音说道‘郑帅见留不住你,又担心你离开之后被清军截获从而助他们改制火器,所以决意将你灌醉后再遣人来将你杀了,以绝后患!’我一听冷汗就下来了,我知道这个声音说得是实情,为了不教清军也掌握这样的技术,郑帅难保会有此为!他那里知道这些火器即便是改造过了已难以与清军一较长短,只是他这样做也有他的苦衷。当下我也不敢耽搁,趿上鞋掀开床褥拿起所剩不多的家产抓起衣衫不及披上就冲出了我容身的营帐。人在性命不保时各方面的能力都会变强,那时的我比之现在可强得多了。”说罢他自嘲地笑笑接着说道:“我在各座营帐的阴影中极其小心的穿行,好不容易捱到了辕门,到了这里不能再鬼祟了,否则很容易就穿帮了,正好看守辕门的军士我认得其中的一个,他认出了我忙问我到此作甚,我推说思家心切半夜醒来就睡不着了,索性趁夜出营也好早一刻归家。幸好军营中都知道我要走了,而且得到了主事的同意,我身上别无长物他们也就没有多问打开辕门放我出去了,我便擦着冷汗边和他们道别。记得席间郑帅曾问过我的去处,我也未加隐瞒,所以他们知道我会南行,当下我辨明方向却向东一路疾行,一口气跑出十几里直至将鞋都炮烂了这才停下,靠在一棵树下休息,等了一夜未见追兵这才放心地赤着脚赶路。又走了十几里路前方见到了几座大山,等我翻山而过找人一打听原来已到了镇江境内,而郑帅他们本就要驻防镇江的,若是再被他们发现想要脱身就事比登天了,当我听听闻只消赶到江边沿江而下只需一夜即可抵达江阴时立刻就盘算着顺江而下。” 第一百七十三章 惺惺相惜 “心中有了计较立刻付诸行动,我在镇中买了双新鞋又饱餐了一顿买了些干粮就直扑江边码头,奔到码头正好一条货船正在装货,一打听他们正要去江阴,我求船主带我同行,船主却说是有人雇下了他的船,载不载人他做不得住,我只好找到货主哀求,他见我不似个坏人连船资都没要就让我上船了。(..tw)货主如此慷慨,我有些受之不恭,上船之后就帮着做些杂事,货主拗不过我也只好由我了。就这样我在船上待了两天所有的货物齐备之后拔锚了,顺水行舟果是畅快,天刚擦黑就到了黄田港,我谢过货主和船主下了船。我是北方人,这几天在船上十分的难受,下船之后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我在岸边稍微休整了一下,问明了方向,又行了半天终于在关城之前进了江阴。我身上的盘费所剩不多了,当晚我找了一家最便宜的店家住下,准备第二天在城中找点事做,哪知道一连几天都找不到事做,而身上的钱却越来越少。后来才知道当时大家正忙于商议剃发还是留发的大事,城中自然没有什么活计了,后来又听说城中举事抗清了,我心中更急了,我听从安排到了此地,眼看连生活都难以为继了却又发生了这等大事!又熬了一天听说城门给关了,只许进不许出了,而我身上除了这身衣衫之外再无它物了,可巧听说城中举事的首领张榜招人,听说还管吃管住,我衣食无着连落脚之处都没有,听了之后赶紧报了名,管事的见我体格不错就安排了我做了这个!” “也亏得周贤弟囊中空空,不然我们去何处寻访你这位能人啊!”陈明遇手捻长髯笑道。 “陈公过誉了,周顺拉拉杂杂地唠叨了半天耽误你们的正事了,快请问问这两位大哥吧,他们一定有更加重要的是等着向您禀告呢!”周顺面色发窘低声道。 “周兄不但火器摆弄得好,人也十分机巧,恭喜陈公我们得周兄加盟实是如虎添翼啊!”朱集璜插口道。 其实陈明遇心中一直惦念着二人,只是见到了二人平安回来而且还带了一尊大炮回来,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听闻有人能将这尊炮利用起来,当然分了个先后,这一点朱吕二人倒也十分清楚,是以一直在旁耐心等候,毫无厌烦之色。 “那是自然,若非如此,周兄又怎能将这些冷冰冰的家伙摆弄成一件件杀狗的利器呢!”戚勋边下台阶边笑道。 “说得好!当年太祖靠洪武大炮夺下了江山,现在我们也要依靠这杀狗大炮来把这一条条来犯之狗杀个干干净净!”陈明遇朗声笑道,说罢他把住朱吕二人的膀臂说得:“快将这杀狗大炮的来历给大家说说,你瞧大家都等得心焦了!”说罢又是一笑,其实他是故意如此说的,因为他想趁着他二人尚不知道扬州被破之际先将心中的痛快发泄出来,一来能极大地鼓舞在场的兄弟,二来也可以抵消他们知道真像之后的悲恸。 果然二人相视一笑后吕九韶开口说道:“我们持令将二匹马牵出来,果然是良种,只见它们全身净白无一杂色,身高腿长昂首扬鬣,十分的神骏。我二人又领了两副鞍辔打点好后飞身上马直驰南门。出了城快下稍加用力,这两匹神驹就沿路飞驰,两旁的树木根本无法瞧清,虽比上朱兄的身形,但想来时间稍长之后朱兄终是及不上的。”他说完看了看朱集璜,朱集璜也接过话说道:“十里之内它们是追不上我的,再跑十里就可和我齐头并进了,三十里一过我就只能跟在它们身后拍马屁了!”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一阵笑声。 “早听闻陈公身边有位异人来去如风,今日得以领略英雄风范才知传闻非虚啊!”周顺也笑着赞道。 “过奖了!”朱集璜笑道:“周兄这身能为也远非常人能及啊!” “是啊,咱们这个小城中聚集了这么多的能人异士,只消大家通力合作,一定能有所作为的!”陈明遇不失时机地补充一句,众人听后士气又高涨了几分。 吕九韶接着说道:“片刻之后我们二人二马已经到了谢北村,天也渐渐暗了下来,此地距时家村不过十几里路了,我们担心被清狗的暗哨发现就在此处下了马,我们将马牵入林中任其自由活动,我们也倚在树干养精蓄锐,差不多到了……,我们拿出干粮水囊,饱餐了一顿将马拴好,把身上所有的暂时用不到的东西全都留了下来,我二人轻装朝……飞奔。刚才较马力时几乎不相上下,可是现在较的是自己的脚力,这一来立时分出了高下。朱兄身形动起来却似闲庭信步一般,不但潇洒已极而且丝毫不费力气,可我就差得远了,而他每跨出一步,我就得飞奔好几步才能赶上。奔出两三里地后朱兄不见丝毫疲态,而我却已如同牛喘了。” “吕兄过誉了,朱某不过擅奔,可是负重的耐力就远不如吕兄了,若非有吕兄相助,单凭我一人这杀狗大炮是绝不可能搬回来的!”朱集璜听得吕九韶一味夸赞自己也出言回赞道。 “好了好了,二位就别相互吹捧了,快往下说吧,我们还等着呢!”冯知十最是性急开口催道。 吕九韶轻轻一笑说道:“又奔出去一段路,朱兄的速度突然慢了,而且极快地隐身于一棵树后,我不解其意只得学着朱兄将自己藏于另一棵树后,我正诧异间就见前方树丛中有人影闪动了一下,那一定是清狗派出的暗哨,若非朱兄机警,我们此行定然凶险万分了。”众人听到此处不禁也跟着紧张起来了,先前他二人夜探马府虽说也有危险,但毕竟只是一座宅院而已,而此刻二人面对的是成千上百的军队,这份凶险比之夜探马府自是凶险得多了。 只听吕九韶接着说道:“朱兄打头,我们轻易地避开了清狗的暗哨,挨近了清狗的营地,由于我二人的服色与清狗的衣着大异虽有夜色掩映也很容易暴露,因此我二人先擒住了二条值哨的清狗,本想细细盘问一番,一来由于听不懂他们的鬼话,二来担心他们出声示警,当下就将其杀了,退下他们的衣服自己换上,可是我们都未剃发结辫,情势所迫我只好挥刀斩下二人的头皮,趁其热乎的时候将其反过来扣于他们的帽中,再将帽子扣在自己头上,有了发辫再穿了他们的衣服只消不开口说话,他们是绝难发现我们混入其中的。说实话顶着这鬼东西可真难受,后来迫于情势也就一直顶着,直到返城之际被守城的兄弟盘诘这才想起将其揭下。” “难怪你们这副样子怪头怪脑的,发髻不但散乱而起其中还隐有血迹,原来竟是这份曲折!”冯知十忍不住插言道,众人心中的迷惑也随之解开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通力合作 “你们赶到此地之时,料想陈公它们还在休息,所以没让兄弟们进来报告而是站在外边等着,只是这大炮实在太重,将其扛在肩上已是不易,还要扛着它奔行了这么长的时间,虽说是骑着马但也却非常人可以做到的,任务完成了,憋足了的劲也松了,所以吕兄将大炮放下时才会发出响动!”戚勋面带微笑道。 “戚兄你……”吕九韶话未说完就顿住了,诚如戚勋所言他刚才发出那么大的动静并非有意而为实是力竭所致,他本想解释一番可是戚勋替他先解释了出来,一方面心存感激,另一方面佩服戚勋的睿智,所以下面的话就没说出来。 “吕兄是佩服戚兄能猜到你的心思,并且替你说出你的苦衷而为之语塞吧!”徐守质也笑着说道。 “你们……”吕九韶又说了半句话。 “江阴人才济济,真是天幸啊!说不定此番清狗的运势改了,我们就此能复我大好河山了呢!”黄毓祺笑着出言转移了话题,众人听后也都展颜而笑。 陈明遇笑着对周顺说道:“既是如此,这尊杀狗大炮就交给周贤弟打理了,老夫和全城的百姓可都等着贤弟的好消息呢!”说罢携着周顺的手率众回到堂上,自己端坐于公案后擎起一支令箭肃容道:“周顺听令!”周顺躬身应了一声,陈明遇接着说道:“老夫将你调离值岗之职,专司城中各种火器的改良、改制,还有就是务必把这尊大炮利用起来,让这些清狗也感受一下他们自家造的大炮的威力如何!” “周顺必定倾力而为!”周顺恭恭敬敬地答道。(..tw无弹窗广告) “陈公莫忘了,城中本已有一位喜好火药的高手了!”许用笑着提醒陈明遇。 陈明遇听后喜色再现说道:“另外我再给你派个副手,此人虽然年轻,意趣却也和贤弟相同,有你二人合作必有所成!”说完他转向传令兵道:“速将陈雨然传来此间!”不多时陈雨然传到,陈明遇看着他说道:“我和你父亲是同僚,你我又是同宗,论说老夫称你一声贤侄也不为过,但现在你既已决意加入我们,我们就视你为兄弟了!”陈雨然听罢面现喜色大声说道:“蒙陈公不弃,但有所命雨然莫敢不从!”“火药机努乃贤弟所擅,我们又在城中找到了一位擅长火器的能人,老夫就任命贤弟做他的副手,希望你二人通力配合发挥所长,督掌好全城的火器,为咱们的大业奉上一分力量!”陈明遇说罢将周顺和陈雨然互做了介绍,二人互相见礼之后对陈明遇躬身道:“谨遵陈公命谕”陈明遇说了声好,又吩咐道:“所用辎物尽可凭此令前往库中任意调用,老夫再调二十名兄弟及一马、一车共你们差调!”说完将手中的令箭交给周顺,周顺赶紧躬身上前双手接过,二人冲众人拜别之后满脸欢喜地走出了大堂。(..tw)二人改善了全城的火器,节省了大量的弹药,到后来全城被围,各种物资极为匮乏,可是仍能坚守这么长时间二人的功劳是不可抹杀的。 随后陈明遇让朱吕二人回家好生将息,二人已经离家多日,陈明遇就此放二人一天假,让他们明日辰正时分再来堂中听命,二人拱手作别后离开了大堂。 二人走后堂上仍是热议着昨夜发生的事情,昨夜盗炮烧营的经历朱吕二人复述的得甚为简略,可是众人均知其中的凶险又岂是言语能形容得了的。陈明遇也是兴致极高,听着众人谈论,偶尔也插上一两句,他本担心清狗昨夜受袭今天恐会大举进犯,可是一直到吃过午饭仍不见清狗有任何举动,这才放下心来,显然昨夜的偷袭极其有效。 直至申正时分仍未见清狗有所举动,倒是四城又聚集了许多返城的百姓,陈明遇传令仍是效仿昨日那样,先开一门将百姓引至校场,再一一甄别,无家的流民仍是搭营帐留宿,一门事毕,再开一门。由于人数众多,单黄毓祺一人无法照应,堂上众人也全都赶到校场相助,直至四门百姓全都甄别已毕安置好了,众人返回大堂时已近戌时,天香楼的伙计早已将饭食送来,此刻虽未凉透众人吃起来却另有一番滋味。 至夜也是太平无事,众人担心黄陈二人的身体均劝二人回家休息,二人架不住众人苦劝只得回家休息。到了第二天除了又有百姓返城之外仍是无事,安置好众百姓之后黄毓祺提议大家轮换着回家休息,约定若有军情鸣钟示警即可,到了第三天清晨堂上众人都轮着回家安睡了一夜,经过几天的短暂调整众人的精力和体力都恢复如前了,由于轮着回家休息,有几人一连几天都未见面了,所以大家聚齐之后纷纷在堂上相互问候,大家都有一个感觉,经过短暂的分别彼此间的感情非但没有生疏反而更深了。 到了巳时时分有兄弟进来报告说是有兵来援,众人一连等了三天也未见田大人的任何举动,此刻又听闻有人来援喜悦之情竟不及前了,陈明遇还是礼数周全地说了声“有请!”堂上众人纷纷猜测这回来援会不会向上回那样无果而终了,大家议论了半天也毫无结果,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服色异于江北常服的青年手持一面三角旗大步走近大堂。 陈明遇坐在公案后沉声问道:“敢问这位壮士隶属哪位将军麾下?此次来援的兵力有多少?” 青年答道:“我们的佐领是夏起隆,原隶江北四镇之一的兴平伯高杰高将军麾下,后来高将军中了许定国的奸计身故于睢州,我们群龙无首只得客居于靖江沙上,日前听闻陈公等在江阴举事,夏佐领感江阴高义特率我等八百余人渡江来援!”说完他将手中的三角旗展开双手呈给陈明遇。 “这是……!”陈明遇眼睛紧盯着这面小旗,起身激动地说道:“这是南朝的信字旗!老夫早就听人传诵果,不想今日竟得亲眼目睹!”说完双手接过细细地观瞻了一番交由黄毓祺等人,动情道:“听闻信字旗乃依我大明旗号所制,左上角绣有一轮红日,寓意明日当空天下太平,中间是一个飞绣的信字,寓意心中有信至诚至善,信字左右上下各绣一飞龙一麒麟一鸾凤一灵龟,这麟凤龟龙本是天下四灵,寓意我朝代代相传生生不息!背面所绣乃是福王亲笔所写的忠勇二字的篆体。”黄毓祺等人接过一一传阅,旗中图案果如陈明遇所言那样,陈明遇说完将其反过来只见背面果然绣着两个小篆――忠勇,只是这两字写得笔划纤细不太符合小篆的笔意,而且从笔势来看写此二字之人较为孱弱,似于福王的身份有些不称,许孟戚徐等四人都是学识高卓之人,一看之下心中均有同感,只是此事不宜张扬,四人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当下站至一旁闭口不言。 第一百七十六章 厚赠沙兵 “陈公不仅义薄云天而且见闻广博,此旗中所愚深意小人一直不知,此刻听闻陈公剖析心中这才明了,此种细微之事陈公俱能知之甚详显见陈公心中时时刻刻想着、念着的都是咱们大明,令小人钦佩不已,如此忠君爱国实乃我辈之楷模啊!”那人躬身谄媚道。 陈明遇自举事以来倒也备受众人尊敬,只是这般露骨地献谄进媚还从未有过,心中不免有些飘然,可是片刻之后随即醒悟正容道:“壮士言重了,陈某不过一介莽夫,只因微有薄名众家兄弟才推老夫为首,这楷模二字实不敢当!”说完拱手道:“夏佐领统兵来援,江阴自老夫以下莫不盛感其情,不知夏佐领及众位兄弟何时能到呢?” “夏佐领及众位兄弟已经做好了渡江的准备,只消征得陈公应允即刻就能动身!”青年答道。 “夏佐领一片好心,老夫怎忍拂其美意,莫说是夏佐领统兵来援,即便是壮士只身一人前来老夫也是高兴之致的,更何况得此强援呢!老夫不过因为兄弟们抬爱才坐在此间发号,夏佐领若果真率众而来老夫必当亲临城外躬身相迎才是啊,哪里谈得上什么应允不应允的呀!壮士言重了,老夫在此间恭候诸君佳音了!”陈明遇这番话说得客气之致,足见其意甚诚。 “既是如此,小人即刻动身回去,这一来一回不过两个时辰,至早未时至多申时一定抵岸!”青年屈指盘算了一下答道。 “好!”陈明遇离案走至青年身前双手搭在他的膀臂上说道:“如此就有劳壮士了!” “那小人这就动身了!”那人说完干笑了几声,遍揖了众人转身走出了大堂,许孟二人对视一眼,二人深恶其谄媚,只是碍于其来意对江阴有益,因此二人面上倒也十分恭敬。 那人刚走陈明遇就问众人如何犒赏夏佐领及其手下众人,黄毓祺面带忧色几欲开口又强行忍住,许孟二人见其颜色不对均微微颌首示意,许用见状将黄毓祺拉至一边悄悄问其缘由,黄毓祺对其附耳道:“靖江沙上左近本无人居住,只因战事频发这才逐渐有人在此开荒屯田居住于此,可是江堤单薄,经常面临屋毁家亡的境地,所以居于此处的人们生活困顿、心灵无依,再加上常有流寇散勇袭扰本就不易的生活更是举步维艰,按他们所说自他们被打散之后这批兵勇四处漂泊居无定所,现下到了沙上也并非长久之计,现在他们主动请缨驰援其动机恐不甚纯,因此我才有此隐忧!”许用听后微微颌首轻声道:“大哥莫急,且静观其变!” 听闻有人驰援堂上其余众人都很高兴,纷纷出言表示应该好好犒赏他们一番,陈明遇亦是满脸喜色未曾留意黄许二人低语,当下大声说道:“夏佐领等一干兄弟诚意来援实是江阴之幸事,此事非同一般,为了感谢他们此番厚意,我们是应该给予他们相当的回报,礼轻了太薄人面子,礼厚了咱们又承不起,须得送上一份适中的礼物既不失礼又能盛表咱们的谢意!” “这好办!”冯知十沉吟了一下抢先发言,陈明遇哦了一声道:“愿闻其详!”冯知十道:“他们此番来援或生、或伤、或残、或死,无外乎这四种可能,算下来伤残死四成中占了其三成,日前陈公订下的规矩是伤者发银一两并实施救治,亡故者发银五两,伤重而亡者还将其殓葬,而他们此番来援能全身而退的希望很是渺茫,几可算将性命交给了我们,既是如此我们不若按照既定的标准每人发银五两,他们中若是不幸遇难了这点银子就当作是安家费,若是有幸活了下来那就算作是发给他们的赏银,再送上适当的米面酒肉等辎需,这份礼物想来应该够份量了,不知陈公及各位兄弟意下如何?” 许孟戚徐四人均未开口,黄毓祺也是眉头微皱双唇紧闭,其余众人倒是或出言或点头表示赞同,陈明遇手捻长髯沉吟了一会说道:“他们此来本属不易,而且还有性命之虞,每人发银五两倒也不为过,再赠与米面等物亦可令其饭食无忧,冯贤弟所想倒也十分周全!”说罢他坐回书案后对传令兵说道:“即刻传三位司库前来大堂!”一名传令兵领命而去。(..tw无弹窗广告) 不多时夏章王三人手捧账册进到了堂上,陈明遇起身问道:“库中现还有多少银钱米粮?” 三人互相看了看夏维新才躬身说道:“银还剩一万一千零四十三两,米还剩三百一十七石!”夏维新说完将手中的账册双手奉上接着说道:“库中每一笔出入我等均一一开列其间,账实之间不差毫厘,敬请陈公查阅!” “兄弟误会老夫了,我不过是问问咱们的家底别无他意!只因靖江有八百壮士前来驰援,我们商议决定给他们每人发银五两,一共需纹银四千两,这可不是笔小数目,老夫可得事先了解了解咱们的家底,若不然老夫大口一张将钱全给了他们,库中空空教咱们这一干人全都喝风呀!”说完他自己倒先笑了起来,夏章王三人这才明白陈明遇的用意面色大缓,三人在库中听得陈明遇传见,均不知此番所为何事,三人任职之前均有小过,虽然任职以来并无劣迹,可是心中仍存有几分疑虑,现下并无见疑心中也就快慰了不少,也跟着笑了起来。 陈明遇笑罢肃容道:“发给夏佐领等一干兄弟每人纹银五两,合计四千两,粳米五十石,酒一百坛,猪羊各五十头,刀枪各一百件,火药三十瓮,全部银钱辎物拜托夏章二位贤弟代表老夫及全城的兄弟亲自渡江送往靖江沙上夏佐领他们的驻地!”说完朝二人一揖到地。 二人赶紧躬身还礼道:“此种小事亦属本分,何须陈公如此客气!” “司库一职不但职责重大,而且相当琐碎,老夫在此不过动动嘴皮,可是三位贤弟下去之后却要忙乱好一阵子的!平时难得见到三位贤弟,老夫也就趁此机会聊表寸心了!”陈明遇说完再拜。 三人再次还礼道:“陈公客气了!”司库一职确如陈明遇所言那样琐烦,三人听得陈明遇当众言谢心中不由大为感激。 陈明遇擎起一支令箭交由夏章二人,二人躬身接过,随后三人收起账册向众人抱拳作别一同回到库中,即刻开始点银量米备货忙了个脚不沾地,直忙了半个时辰才将所需之物备齐送往北门,守门的兄弟已知城中打算犒赏靖江沙兵,又见夏章二人手持令箭当下予以放行,二人督着十数辆车马出城而去不表。 第一百七十八章 安置乡民 许用等人俱都明白陈明遇心痛的不是这些东西,而是一种深深的失落,比之周都司和吴志葵他们不同夏起隆是自江阴举事以来第一个主动来援的,虽说陈明遇未见得对其抱有太大的企望,却也蕴含了相当的感情于其中,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夏起隆竟会是这样一番表现,他的心中失落是可想而知的,当下许用接续说道:“二哥也不要太介怀了,兴许他们是困顿已极了这才表现失常!他们若真的来援极有可能丧命于此,若是今天有了开怀的机会趁机开怀一晚也不为过呀,也###天天明他们就会渡江而来的!” 陈明遇点了点头说了声也许吧,他知道凭他们这种表现即使明天真的来援后果也不堪设想,他自己以前虽然从未统过兵,却也知道令行则行、令禁则止的道理,如他们这般不尊号令一旦两军交阵必定毫无胜机!可是事已至此也只得抛开了,他正在沉吟间忽有兄弟进来禀告说是南门外有一群肩扛各种农具的农人要进城来。陈明遇闻此消息不由得精神大振,大声对众人说道:“看来还是咱们的乡民更有血性,咱们都去南城看看吧!”说完不等众人答话,站起身来当先冲出了大堂。 时值盛夏,虽是酉时已过天色却还大亮,一行人急冲冲赶至南城登上城楼,只见门外一帮农人聚在门前,高声叫嚷让守城的兄弟们开门,陈明遇粗略一数竟有百十号之多,当下陈明遇放声道:“兄弟们这时所为何事啊?”众人一片纷杂,根本听不清楚,陈明遇只得提高音量道:“大家选一人出来应话即可,余下的兄弟在旁边静听,若是他所说的不周全,再另选人补充就行了,这样乱哄哄的实在是听不清楚!” 门外众人当下选出一人对着城上大声说道:“我们是……的村民,前几天那些辫子军攻城的时候路过我们的地,将地中刚抽穗的玉米踩坏了不少,第二天我们在地里劳作了一整天才将被辫子军踩坏的玉米恢复得差不多,可是没想到他们撤退的时候又把我们辛辛苦苦扶植起来的玉米地破坏殆尽,我们心头那个气啊,决意找他们评理,可是这帮畜牲不但没有礼待我们,反将我们选出来的代表扣下了,非让他们剃发,这几名村民倒也有几分骨气,这祖宗定下的规矩怎么能说改就改呢!他们说什么也不剃发,结果这些畜牲就强行剃发,留下一人回来送信,其余的全被砍了头,这些畜生还把他们的头悬挂在营门外,那名村民将口信带到之后就悬梁自尽了,一下四五条人命就这样没有了,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那村民说着已是泣不成声了,陈明遇等人在城上听着也是义愤填膺,真恨不能立时揪住几条清狗给他们来个千刀万剐也好出出胸中这口怒气。.tw[] 那村民又呜咽了一会接着说道:“我们听说城中的好汉们一个也没有剃发,而且还和这些畜牲打了几仗,将这些畜牲们杀了不少,所以我们邀约了几家受害人的族亲近邻赶来此间,希望能和众位好汉一起手刃几个畜牲,一来为几位村民报仇,二来替我们那些被踩坏的玉米讨一个说法,希望众位好汉能承下我们这份不情之请!”说完他竟曲膝跪下了,紧接着这些村民呼啦啦全都跪下了。 陈明遇没想到会这样转身就想下城去开城门,谁知甫一转身就被四条手臂紧紧拽住,他回身一瞧竟是许孟二人各伸一臂,戚勋却是双手伸出,足见三人拒意之深,陈明遇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三人的心意,当下顿住身形轻声说道:“三位贤弟担心老夫的性命,可是老夫承不起这些朴实的庄稼汉的这份厚意呀!” 戚勋待他说完急道:“难不成陈公此番下去开了门之后就把他们全都让到城中?”他不待陈明遇回答又接着说道:“今天让他们进来了,陈公需找地方安置他们不算,等到明天又来一拨的话,还是得让他们进来,还要安置他们,他们的衣食住我们全得操心,城中的物资本就短缺,进城的人却越来越多,一旦清狗切断了我们与四乡的联系江阴就将成为一座孤城,果真如此的话让众位兄弟拿什么和清狗对抗呀?再说了,这些村民之所以聚众于此不过是为了一时气愤而已,一旦他们的气消了,他们会像城中这些兄弟那样坚守得住吗?一旦战事吃紧他们要离城而去,咱们是放还是不放?” 戚勋每问一句陈明遇脸上的激动就少了一分,等到戚勋说完之时,陈明遇额上已是冷汗涔涔了,他抬手擦了擦汉说道:“贤弟所说的老夫想都未想过,一时冲动之下险些添了乱子,多亏戚贤弟机警啊!” “陈公至情至性,胸中所装的俱是百姓的疾苦,一旦听闻有人受苦只想助人脱厄,此种胸襟我等又如何堪与比肩呢?”戚勋躬身肃容道。 “说那些都没什么用,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呢?”冯知十性急之致,当下又出口问道。 “戚某的才智只能提出问题,至于如何解决恐怕就得另请高明了!”戚勋说着目光已经瞟向许孟二人,冯知十又追向许孟二人说道:“师父、师伯有什么高招快些说出来,免得陈公着急,城下的这些村民也着急!” “只需将他们原地安置即可!”许用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清狗想要攻城,无论他们从何处来都要路过村民的住地或是田地,江阴城东有山观镇,紧挨着张家港,城南有南闸镇、云亭镇两镇,可从陆路或水陆抵达无锡,城西有夏港、申港两镇,也是水陆皆可抵达常州,城北有黄田港、黄山港,渡江即可抵达靖江,也就是说无论清狗的举动多么隐蔽只要他们有所举动,四乡的村民们就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如果这些村民都成为了我们其中的一份子,那么清狗的任何举动就都逃不过我们的监视,这样我们就主动得多了。村民们能自发地参与进来那是再好不过的,有了他们的参与,无形当中我们的防护圈就扩大了好几倍,我们只消将村民们发展起来,我们就可以将清狗拒之于几十里之外了!另外随着防护圈的扩大,城中紧缺的各种物资都可以通过四乡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来,这样一来,江阴也就不再是一座孤城,而是成了一个中心,一个抵御和反抗清廷的中心,一个吸引各方仁人志士的中心!” 第一百七十九章 出访四乡 “说得太好了!”冯知十忍不住出言打断了许用的话,他自知失言出声后赶紧捂上了自己的嘴,陈明遇听后也是喜形于色,许用看了看众人接着说道:“想法虽好可是实施起来却也是困难重重,首先这些村民的思想意识并不统一,他们之所以聚在此处诚如刚才他们自己所言的那样无非是为了报仇,也就是说他们心中存有的仅是家仇而已,而亡国之恨他们根本不在乎,而我们在此举事并不是为了简简单单的快意恩仇,更多的是为国而战,为我们千百年传承下来的传统而战,所以他们参与进来个人的原因是占了大半,一旦局势变动特别是朝着我们不利的方向发展他们极有可能改变初衷,投身于另一个阵营中去的!其二,他们的战力十分有限,当然这跟他们日常接触到的密不可分,他们一年之中有大半年都在田间地头劳作,只有少数闲暇的时候才会到城中来换取一些生活所必须的东西,他们非但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操训手中也没有适当的兵械,所以一旦和清狗面对面地交锋定然会吃大亏,一旦遭受了挫折之后又会反过来影响到他们的信念,因此这两点都是我们所必须解决的,我们一旦解决好了这两个问题,剩下来的就容易得多了!” “分析得也极有道理,可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冯知十刚才捂紧了嘴巴,此刻却又忍不住插言了。(..tw)(..tw好看的小说) “冯兄提醒得极是,想得再好、说得再好如果实施不了的话那一切都是空的,现在村民们一片盛意而来如果我们不让他们进城,他们的抗清的热情势必受到极大的打击,下次若再想得到他们的帮助只怕不易了,而若是让他们进城城中的承载力又极为有限,所以需要想一个办法既不伤害到村民们的热情又能让村民们倾力相帮!”许用说到这顿住话头眼光却瞟向了黄毓祺,冯知十急道:“师伯您就别卖关子了,您是需要黄书吏帮忙就直说嘛,只要是能帮得上的黄书吏一定不会推脱的!” 许用转向冯知十说道:“冯兄还真猜对了,此事只消我大哥出面一定能成!”他几次被冯知十打断却没有丝毫的不快,因为这十多天相处下来各人的禀性大家都十分清楚了。接着他转向黄毓祺说道:“眼下我们只需选出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去到城下与他们详谈,告知他们城外四乡的防守比之死守一座孤城的职责和意义更为重大,只消四乡的防卫做得好,我们城中的压力就几乎没有了,等村民们明白过来以后趁机进言让他们原地留守,村民们必会欣然接受,如果能谈妥的话这个互为矛盾的问题就解决了!” “师伯您真行,如此棘手的问题竟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师侄我仰慕之致啊,刚才言语冒犯还请师伯大人不计小人过!”冯知十说完对许用深揖而下,许用一把搀住道:“你我兄弟所做皆是为了抗清的大业,冯兄又何若此呢!再说了许某只不过是出了一个听起来还不错的主意而已,至于效果如何一切还得看这位老先生了!”说完将目光转向了黄毓祺,黄毓祺见状一挺胸膛笑道:“若能劝得村民们原地驻防,老夫宁把口中的舌头讲烂!”说罢肃容对众人说道:“事不宜迟,黄某这就出城,请诸位兄弟静候佳音吧!”说完冲众人一抱拳转身下楼而去。 不多时只听城门咿呀一声打开了,黄毓祺现身城下,村民们见有人出来了纷纷起身将其围拢,黄毓祺他手拉着村民们选出来的代表对众人激情讲述,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村民们面现喜色对其作揖后全都转身离去了,不大的功夫呼啦啦全走光了,黄毓祺回到城上众人纷纷上前祝贺,黄毓祺轻轻颌首并无多言,等众人静下来他径直走到许用身边说道:“村民们虽是答应原地留守暂时离开了,可仅凭这只言片语的鼓舞难以长久维系,须得另想办法呀!” “大哥莫急,既然村民们愿意接受咱们的安排,那就好办得多了如果这片刻的鼓舞不能长时间维系,那咱们就经常鼓舞他们!大哥莫要忘了,江阴有许多名儒乡耆嫌城中烦乱而散居与四乡吗,咱们若能说服他们,请他们出山在四乡里走动,替我们传扬我们举事的大义,这样的话即使乡民们不能完全理解他们的所做,最起码他们会知道他们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个人恩怨、自己的小家,更重要的他们还替整个中华奉献了自己的一分力量,即使丧身于此也是一件无上荣耀的事!另一方面,我们不定时地从城中选派一批身怀绝技又懂军事的兄弟到四乡宣讲,帮助乡民们提高遇战时的谋略和战力,我们再从城中调拨一部分军械分发给乡民,这样的话如果真的遇到了战事乡民们的伤亡将会大大的减少,这两方面的因素综合到一起,乡民们就会安守于四乡了!” “果然是个好主意!散居于四乡的何茂、邢叔、邢季、杨芳、薜永、杨起、季茂、辛荣诸公与老夫俱都相识,现下天色已晚待明日清晨老夫遍访诸公,即便磨破了双唇也要请得诸公助我们一臂之力!”陈明遇大声说道,许用的这个提议他显然非常赞同。 “如此就有劳大哥了!”陈明遇冲黄毓祺一抱拳,显然也同意了许用的提议。 “二弟客气了!”黄毓祺还了一礼道。 “用不用挑几个兄弟,大家一起也好有个照应!”陈明遇担心黄毓祺的身体。 “二弟的好意老夫心领了,这些耆老名宿或多或少都有些怪癖,拜见他们还是老夫一个人为好,年轻人还是留在城中较好,只消二弟发下一道命谕准许老夫出城,明日一早老夫就动身了!”黄毓祺笑道。 “既是如此,大哥今夜就回家好生将息,明日的差事可是极其辛劳的!”陈明遇还是不放心黄毓祺的身体,又提出了一个新的方案,黄毓祺见推辞不过只得同意了,当下同众人辞别回家去了。 目送黄毓祺离开后,陈明遇传令四门准许黄毓祺自由出入,之后他领着大家回到了堂上,城南一行回来后天已渐黑,到了堂上戌时已过,众人将已经凉了的饭食分而食之,饭后暂时无事,有人建议让陈明遇回家安睡被陈明遇一口回绝,他转而提议让许孟二人回家,因为清狗受挫后的这几天大家轮着回家,许孟二人却只回去了一次,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大家的响应,二人见无可推脱只得向众人辞别后离开了大堂。 第一百八十章 心有所属 自那晚荷花将自己推入小莲房中后许用一共回过三次家,每次荷花都借故身体不适或是别的原因安排许用和小莲同房,虽然每次许用都要扭捏推脱一番,可是一旦他进了小莲的房间后心中就被小莲装得满满的了,再也找不出一丝空余来存放荷花了,尽管每次醒来之后都觉得愧对荷花,但是每次和小莲水乳交融之后都觉得意犹未尽。 荷花和小莲在他心中的位置在一夜之间就彻底交替了,他无法解释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因此他对荷花的愧疚之心也随之越来越重了,所以今夜许用还未进门时就打定了主意无论荷花找出任何的借口无论如何也要留宿于荷花的房中,他一进到家中和孟原辞别之后洗漱已毕就径直进到荷花房中坐在床上,无论荷花说什么他就不是不出屋,荷花拗不过他只得关上房门熄灯就寝。 荷花轻轻坐至床边坐下,许用伸手将荷花拥入怀中,在她耳边温言轻述那日他们相识的经过,荷花听到情浓处仿佛又回到了当日,二人初次相见的情形一幕幕地在眼前闪现,心中不由得涌起浓浓的爱意,她将自己的脸庞紧紧地贴在许用的胸口,耳中听到许用轻微而有力的心跳那种幸福是无法言表的,在这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这一刻要是能永远的凝住了那该有多爱好呀!她就可以和自己心爱之人一辈子相偎相依永不分离! 为了这个心爱的男人自己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何员外对正妻的感情极深,二人年过四旬了才生下这么个女儿,二人对其珍爱无比,连句重话都不曾说过,女儿喜爱的东西只消是这个世间上花钱能买得到的他们都想尽办法满足女儿的愿往,然而自从自己见到许用的那一刻起就执意非他不嫁,和父母挥泪告别后毅然决然地离开那个人间天堂嫁入许家,心甘情愿地过着节衣缩食粗茶淡饭的清贫日子,而她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能和这个男人厮守一生!物质上的抛却通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也就适应了,可是亲情的割舍却是难以名状的,母亲自忖女儿出嫁后再难母女团聚了竟在她出嫁的当天一连哭晕了三次,那一刻骨肉分离的痛深深地震撼了自己,虽然她也心中不忍,但是一想到至此以后就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厮守一生了,即使所有的这一切全都抛却了也是值得的! 终于,她如愿以偿地嫁入了许家,从嫁到这个家的那天起就一直希望自己能给这个心爱的男人生下一男半女,也好早一日将这种两两相悦转变为血亲,可惜的是几年下来这个愿望竟然一直都未实现,她不得已才让许用纳了小莲,希望能给许家留个后,可是许用对自己也是一往情深,他的心中只装着自己根本容不进别的女人,那日和小莲圆了房之后就找诸多借口不再和小莲圆房,许用对自己用情至深自己固然欣喜,可是一直无后却又深深困扰着自己!眼瞧着外面的局势越来越坏了,她心中的隐忧也越来越重了,所以这才逼着许用到小莲房中安歇,虽然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安排的,特别是听着小莲的房门被轻轻关上的那一刻,自己心中的那份孤独那份寂寞竟是如此的强烈,生怕就此失却了这个心爱的男人,虽然她明明知道许用心中只有自己,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眼见许用今夜回来径直来到自己房中,任凭自己怎样劝说他都执意要留宿自己房中,此刻又将自己深拥入怀,心中涌起的那份甜蜜那份感动竟忍不住泪水涔涔,泪水沾湿了许用的衣襟,他轻轻将荷花的头扳起柔声问起原因,荷花轻述了自己的这份柔肠,当许用明白了荷花这是喜极而泣时不禁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将荷花再次拥入怀中轻声说道:“傻瓜,我的心里装着的自始自终就只有你一个!”这句话他是违心而言的,这一点他非常地清楚,他实在是不忍让荷花知道自己移情小莲的事。荷花却嘤咛一声轻声说道:“要是傻瓜能有这样的幸福,我请愿做一辈子的傻瓜!”说完整个人都倒入了许用的怀中。 天微微明时许用醒了,确切地说是被惊醒的,他又做梦了,梦中的他再次来到了那个花园,见到了那个青年,这是这回青年没再浇花了,而是跪扑在地上痛哭流涕,许用见其哭得伤心欲绝心中十分不忍,于是近身一看,原来青年所跪的前方有一株花枯萎了,许用蓦的想起之前上一次来到这个园中时,这里有一株开得极盛的白莲花,青年对这朵白莲花极其喜爱,现在这朵白莲花却不见了,难道那株枯了的花竟是那白莲花?而青年如此痛心竟是为了这株白莲花?他不由得好奇心大起,飘身至青年身后,青年哭着口中还嗫喏着什么,只是他太过悲伤说得过誉含混,许用一句话也没听清。突然青年的哀痛竟似感染了他,他的心中也升腾起一种无边的痛,紧接着耳边也响起了饮泣之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响直似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响,把他从梦中惊醒! 许用睁开眼睛定了定神发现自己仍是躺在床上,这才恍然刚才不过是一个梦而已,这个梦似乎在不断地发展,更为奇怪的是这个梦境竟能接续起来,这回又有什么暗示呢?他仍是捉摸不透,当下他微微一笑不理它了。他转头想看看荷花,却发现自己耳边冰冷凉湿一片,他伸手一摸,枕头竟是湿的!他凝神一瞧,发现荷花的眼中不断有泪水涌出,难道荷花的眼泪竟将枕头浸湿了,许用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这偌大一个枕头要将其浸湿需要多少眼泪啊,难道荷花一晚未睡,都在流泪? 许用不敢往下想了,伸手轻轻替荷花拭泪,口中轻唤着爱妻的名字,荷花睁开泪眼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许用赶紧支起上身半倚在枕上伸臂将荷花拥入自己怀中任其痛哭,自从认识荷花以来从未见过她如此表现,许用想温言劝慰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伸手在荷花背上轻轻地上下摩挲。 过了好一会了荷花才止住泪,从许用怀中挣扎起来泪眼摩挲地说道:“相公心中已经没有荷花了!”荷花这句话一讲完许用的心猛地一颤,正在荷花背上摩挲着的手也悬在了半空,他回想着昨夜的情形:荷花倒入自己怀中以后自己趁势将她轻轻地放倒在床上,伸手将她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地褪去,一如他们平时相好的情形,随后自己了脱了衣服紧挨着她躺下,当自己吻上荷花的双唇时荷花依然像往常一样轻轻地闭上了双眼期待着自己下一步的动作,而自己腾身而上进入到荷花的身体里时,荷花仍像平时那样全身微微一颤,随着自己动作的加剧荷花的喘息也渐渐地热烈了起来,自己一步步登上顶峰的时候荷花仍是像往常一样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抱住不让自己下来,记得有一次自己曾问过荷花为什么每次到这个时候她都会将自己紧紧地抱住,她回答说在这那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母亲,而趴在她身上的自己就像是她的孩子。昨夜进行的这一切都跟平时一模一样,就连自己在最激动的时候口中也没忘了像平时一样喊着荷花的名字,唯一不同以往的是昨夜荷花听到自己喊了她的名字后全身僵了一下,自己还在她耳边问她怎么了,记得她回答说是很久没这样了,现在不过是太兴奋了,自己听后还在她颊上轻吻了一下这才翻身下来,本想再和她说些情话的,只是自己一连几天都未曾好好休息过,而刚才所做又十分劳神不由得眼皮沉重,没说上几句自己就睡着了,直到自己被惊醒,这一切细细想来并没有什么事令荷花如此痛心的呀,虽说自己和荷花交融的时候再也没有了以前那种刻骨铭心的震撼了,可是这个感受自己一直深埋在心底,并未透露过半个字呀,荷花没有理由会知晓的,莫非她怪我事后没有陪她说话竟自睡了,可是以往也曾有过这样的情形,到了第二天荷花也并未着恼呀!究竟是什么事值得荷花如此心痛呢?她又因何会说这样的话呢?许用心中一片茫然。 第一百八十一章 情深缘浅 许孟二人离开家已经好远了,许用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孟原却是紧跟在他身边,脚下随着许用的步伐,许用停他就停许用行他就行,只是一直静静的未发一言,到了后来许用自己忍不住了长叹一声问道:“四弟难道不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三哥为什么会这样吗?”许用却轻轻地道:“三哥若是想说之时自然会对小弟说的,而如果三哥本不想说小弟却又开口相问了,为了不使我难堪只好回答,此事三哥本就不愿提及这样就只好找些借口来搪塞,可是这样做三哥又觉得对不住小弟,因此只要小弟开口相询,无论三哥回不回答、如何回答都将陷入两难的境地,既是如此,小弟就只有忍住不问了。(..tw无弹窗广告)” “这个问题上次我已经问过了,听了四弟的回答我才想起来!”许用说完自嘲地摇了摇头。 许用微微一笑说道:“有些事小弟根本就不懂,也未曾经历过,里边有些什么关窍自己更是一概不知,所以就算三哥跟小弟讲了,小弟也不一定能明白!更有些事只能靠自己解决,即使别人知道了情由也搭不上手,所以小弟就只有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三哥了!” 许用听后哑然一笑,摇头说道:“四弟说的没错,有些事的的确确只能靠自己解决!”说完他望向孟原,发现孟原也在凝视着自己,而他的目光竟似穿过了自己的身体直透心底,缠绕在自己心中的这些问题都被他瞧了个清清楚楚!而孟原的眼中依旧是清澈见底,他不禁有些迷茫,究竟是他的内心一尘不染还是太过广博,他回答不了,他只觉得孟原的内心无论什么事情都能包容进去,自己在他面前倒像个初时文字的蒙童,自己心中所想俱被他看了个透透彻彻的! 孟原看懂了许用的心意,脸上浮起微笑说道:“不论是什么事情不论这件事有多难,总会有解决的时候,之所以许多事现在还没有解决并不是没找到解决的办法,只是解决的时机还未到,而且有些事解决起来还会给当事人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烦忧,甚至还会令当事人失却许多无法挽回的东西!塞翁失马的故是三哥想必是熟知的,这一得一失之间的关系非常的玄妙,我们在苦苦探求某种东西的过程中同时也失却了某些东西,这得失的取舍就得靠当事人自己了!以现在的情形看来三哥正被这得失紧紧地困扰着,其实这得与失也是各有各的缘法的,失去的无论是人亦或是物都说明此人此物与三哥的缘尽了,而得到了某样东西或是受到了某人的青睐亦可看成三哥新结下了一桩缘法!” 孟原说着稍微停了一下又道:“人的内心非常的奇妙,经常会生出许多奇怪的感觉,明明认定自己倾心于某物或是某人,甚至觉得此生此世永不变心了,可是一件极其偶然的事情发生之后极有可能就改变了自己的初衷,这个至关重要的人或物在一瞬间就不那么重要了!三哥想是正为此事所扰,或许是三哥和此物或此人的缘尽了,只是这突然的变化令三哥难以接受罢了,更令三哥困扰的是另有一段缘新生了,而新生的这段缘中的人或物替代三哥心中原有的人或物,这番剧变更令三哥心中不安,一方面难以割舍原有的深情,而另一方面新的这段情缘却更令三哥心动,三哥因此身陷其中委决不下!三哥之所以有烦忧显然是对某事太过挂怀了,正所谓‘关心则乱’,三哥何妨顺其自然呢!无论是旧情还是新欢都是种缘法,各有各的缘法,又岂是人力所及的!” “知我者四弟也,愚兄正是为这情字所扰!以奇画为媒我得以和荷花结为夫妇,原以为荷花就是我这一世苦苦寻觅的真情所在,心中就只装有荷花一人,就连二夫人小莲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位置,岂料与小莲共宿一夜之后小莲竟取代了荷花将我的心占得满满的,我不由得惊诧,虽说此事难以解释,这却是我实实在在的感受,但是荷花对我用情之深令我十分愧疚,因此我昨夜留宿荷花房中,希图找回往日的温情,可是……”说到这他轻叹一声,又道:“虽然我们仍是像以往那样的默契,可是无论我如何努力再也找不回以前那种感觉了,相反在我意识模糊的那一刻心中想起的竟然是小莲……!”说到这许用更是张大了嘴神色也随之大变,口中呢喃道:“难道说昨夜的那一刻我竟呼出声来了!”他停了一下,接着说道:“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怪不得荷花会那样说,那样伤心的!我真是该死啊,荷花对我一片深情,我竟如此对她!”说完他旋即想起上一次回来时,自己曾想留宿荷花房中,可是荷花却说自己心中已经没有她了,而那只是她内心感受到的,自己当时并未过多解释就被荷花将自己推入了小莲的房中,昨夜自己虽然和荷花重赴云雨意图减免自己心中的愧疚,岂料却在最为关键的时刻铸下如此大错!念及此许用伸手痛击自己的双颊,嘴里直说“该死!该死!” 即便是孟原聪明绝顶可他未经男女之事面对许用如此变故却也不甚明了,只得上前轻轻拉住许用的手轻问道:“三哥何至于此呢?” “我真是该死啊!昨夜我明明和荷花同房,却在枕边将荷花错呼成了小莲,自己却茫然不知,呼呼大睡至天明,而荷花却因此伤心了一夜,我……我真是该死啊!”许用神情激动异常,脸上一半是愧疚一半是悔恨,他甩开孟原的手转身想回去,却被孟原一把拉住。 许用这一解释孟原立刻想通了各种关窍,他见许用返身欲回必是想对荷花澄清,他虽未经男女之事但他见荷花知书达礼不似个痴怨之人,因此拉住许用说道:“小弟见夫人举止大方待人极尽温婉不似一般的痴女怨妇,以往三哥对夫人的一片深情显然不是假装出来的,这一点夫人想必是知道的,此事发生之后夫人心中难免一时凄苦,但过后必会烟消云散的!” “四弟未曾成家,又怎会明白这其间的纠葛呢?”许用很是有些无奈。 “小弟虽未成家却也知道夫妻间如果感情深厚,并且在一起生活得久了,有许多事是无须言语来表述即可明白对方的心意,这就是刚才三哥所说的默契,夫人和三哥本是一段天缘,二人两情相悦已久,又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年,三哥的心意夫人想必是知道的,虽然说三哥已经移情于小莲,但心中却觉得愧疚于夫人,所以昨夜留宿夫人房中,希图重新移情至夫人身上,虽然未能成功,夫人心智远胜常人她一定会明白三哥这份苦心的,一旦夫人明白过来了,她心中的凄苦自然也就消散了,反而更会感念三哥对她的这份深情的,既是如此夫人又怎会责罪于三哥呢?”孟原说完轻轻松开自己的手。 “四弟这一剖析,事情却也可能如此,为什么我……?”许用未将话讲完,瞧他那副情形显然想问‘为什么我这个有家有室的过来人未能看透,而你这个毛头小子却能想到这些呢?’,孟原看懂了他的心思,道:“三哥身处其间,自然未能窥得全貌,即所谓‘旁观者清’,另外三哥急于想把这件事解决了,未能静下心来仔细地分析,即所谓‘关心则乱’,所以三哥未能看出其中的关窍!假使三哥和小弟互易一下,小弟必定也会这般焦急万分的,而三哥却在旁边洞悉一切的!” 许用听了心下渐安,拱手说道:“得遇四弟这样的才子,许某此生也算是不枉此生了!愚兄虽是痴长了几岁,可是以才智而论却是远远不及四弟的!”他这句话说道甚是至诚,因为他知道假如他二人真的易地而处,他也未见得能有孟原现在这样的觉识。 “三哥过誉了!”孟原赶紧还了一礼。 “为了此事延误了不少了,咱们快些赶到公堂去吧!”许用说完携起孟原的手,孟原应了一声二人一齐快步走向县衙大堂。 第一百八十二章 溃不成军 二人刚到大堂外面就见一人飞出了大堂,如此迅捷的身形唯有朱集璜,二人对视一眼均知又有军情发生了,当下二人紧走几步进到大堂,陈明遇见二人来了,抢上前来说道:“二位贤弟来得正好,听兄弟来报说是靖江的沙兵已经南渡来援,他们从黄田港沿着夏港河一直南下到了南门一带准备弃船登岸,可能是行动过于暴露被清狗发现,驻守麻皮桥的清狗尾随而至想趁乱进城,守城的兄弟见情况有变当即将城门紧闭,他们现在正交战于城南的通运村、陶家村一代,守城的兄弟请奏是否出城助他们一把,我们这许多人委决不下,只好先让朱贤弟只身去打探详情了!” “如此安排甚好,陈公无须过于担心!”许用温言道:“假若来犯的清狗不多,夏佐领当可将其歼之随后入城,假若清狗人数众多,夏佐领他们亦可沿河退至江面以求自保的,夏佐领他们之前本是正规军士,其战略战力均非我们能及,此种显而易见的道理许某能想得到,想来夏佐领他们这些正规的军士一定也能想到的!陈公若还不放心,可派二千名兄弟守在南门一旦情势有变,立即选派一员猛将率领这二千名兄弟出城援手,而我们且在堂中静候朱兄的消息即可!”陈明遇听后点头称是,立刻退至书案后坐下点了二千人赶往南门,邵康公自请领兵南门出战,陈明遇手擎令箭赞道:“邵将军英勇可嘉,倘若果有战事必派将军出战!”邵康公听后只得回归堂下站好。 上刚安静了片刻,就听叹息声响起,紧接着一人飞身进了大堂,大家知道定是朱集璜回来了,陈明遇更是激动得站起身来,等他瞧清朱集璜的面色又缓缓地坐了下来,瞧此情形朱集璜定又带回来了坏消息。 “朱某出城刚到五星村就见有人四下逃逸,有几人手中还持有刀枪,我细一观瞧这些刀枪极像城中所发的兵械,我疑心他们可能正是来援的沙兵,于是我向其中一人略一打听,他们果是沙兵,我忙惊问既是来驰援为何却奔走于四乡呢!那人面有惭色答道,‘他们沿河而下在通运村遇到了清兵,他们登岸后本欲与清兵交战的,可是甫一接触发现对方锐不可当,很快就有同伴伤亡,同伴们心生惧意,惧意一生大家就无心恋战,立刻就有人夺船想退至江面,于是更多的人就往船上挤,大家全都拥在了一块,清军见状趁势猛攻,他们的战力本就很强,而我们这一退却更是难以抵挡,所以有好多没来得及上船的同伴就只好四散而逃了!’我听了之后强忍怒气又问他莫不是夏佐领未随船南来,他答曰来了,我本想问问他夏佐领既然来了为何不号令军士奋勇杀敌呢,可还未等我开口,他已经张皇奔逃了。.tw[]我将信将疑地赶到通运村、陶家村,果见一片狼藉,满地都是和先前那人穿着同样服色之人的尸体,我粗略地数了一下大概不下三百余人,而尸横当场的清狗不过十数条而已,这样的场面简直无法堪比日前世美兄孤军深入中了清狗的埋伏交战的场面,他们那日虽然全军覆没但清狗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就此来看这些沙兵如此不堪一击枉费陈公及城中百姓对其寄予厚望!我在现场又细细地查看了一番,竟无一生者,我感慨了一下,就赶回来了!”朱集璜说完长叹一声。 一时间堂上寂然无语,过了好一会儿陈明遇才哽咽道:“烦劳邵将军领着城南的二千名兄弟出城将这些沙兵的尸身就地掩埋了吧!”说完将手中的令箭递给邵康公,邵康公接过了令箭领命而去,只是神色却是不大好看。 邵康公走后众人又是无语,冯知十最是不耐,开口问道:“朱兄说地上的死狗只有十多条,他们应该知道我将其恨之入骨,难道他们就不怕我们对这些尸体泄愤吗?”朱集璜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被他贸然一问不知该如何回答。 “要回答这个问题,得先弄明白为什么清狗要袭击这些沙兵?”徐守质接口答道。“不错,按说这些沙兵如此不济,这些清狗奔走几十里难道就为了这样一支游兵散勇般的队伍吗?”戚兄也接过话头反问道。这回错愕的不光是朱集璜一人,连最先发问的冯知十也大张了嘴巴。 只听徐守质说道:“他们之所以要袭击这支沙兵无非是要传递两个信息,其一,他们要告诉所有准备来援的部队或是个人无论驰援的人数有多少他们都会坚决予以歼灭,此番他们杀得八百沙兵死伤近半无非是想警诫准备驰援之人,让他们知道如果有人再来,下场也必会是这个样子;其二,绝了城中的念想,他们要告诉我们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援了,江阴至此将会成为一座孤城!”戚勋又接着说道:“通过这两个信息清狗想让我们放弃抵抗开城纳降!” “这帮畜牲用心竟然如此险恶,那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遂了清狗的愿吧?”冯知十咬牙问道,徐戚二人听了却同时将目光转向许孟二人,陈明遇也动容道:“若是果真让这帮清狗如了愿,我们今后行动起来就困难得多了!” 许用看了看众人说道:“他们这招果然毒辣,这也正是江阴的急难之所在,我们当然不能让清狗如愿,如今唯有派人出城四处乞援了!”许用此语一出立刻引得堂上一片哗然,许用微微一笑道:“我们四处乞援并非是说我们要放弃江阴,相反我们更要以江阴为中心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来!话说回来,虽然我们在城中举事,可是参与其间大都是些普通的百姓,兄弟们的战力的确是不及正规的军队,与清狗的几次交战若非事先安排得当我们实难占到丝毫的便宜,此番乞援若能得到正规军的驰援,那么我们的力量就大大地加强了;另一方面,战争是需要消耗大量金钱和物资的,江阴城本就不大,而且未做充分的准备,城中储备的物资相较来说不是很丰盛,一旦清狗控制住了四乡将江阴陷为孤城,随着战事加剧城中的各种物资只会越来越少,所以需要囤积相当的物资。此番出去乞援并非单纯只是搬救兵,顺带还能采购相当数量的各种辎需,而且现在局势动荡信息不畅,即便是江阴这个抗清的中心已经建成了,还是有许多散居民间的仁人志士不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我们大可以藉此机会将江阴举事的消息以及我们举事的大义传递到更远的地方,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在这里想些什么做些什么,以便吸引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这样我们抗清的队伍就得以壮大,我们每吸引一人进来我们的力量就增加了一分,我们和清狗对抗的资本也就增加了一分,这样成功的机会就更大一些!”堂上众人听了许用的解释面色俱是一缓,更有人已经面露喜色了。 陈明遇沉吟了一下问道:“派谁去合适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 程璧邀援 “徽商程璧!” “为什么选他呢?” “虽说‘商女不知亡国恨’,但是程员外是个例外,我们举事之后开放城门的那天有好多巨商富贾举家迁了出去,所剩的富人不过百之一二,而程员外却毅然决然地选择留在了城中,日前他听闻我们经费紧张立刻慷慨解囊,值此危难之际尚能如此,足见程员外的高义,想来他不至泄露所负的使命,另外程员外本是一名商人,由他来经手比之他人要安全得多!”戚勋抢着答道,许用听了微微颌首。 “用商人的身份来掩饰此行的真正目的确是个好主意,只不知那程员外是否愿往啊!”陈明遇也颌首道。 “那就得看陈公的说服力了!”徐守质也插言道。 “既是如此,老夫即刻就登门造访!”陈明遇说完拱手作别,忽有兄弟来报,又有人聚于南门,所聚之人肩荷各种武器,还有人手中擎有首级数枚,这些首级上都拖着一根辫子,从外形来看似是清狗的,而他们也说是从清狗身上砍下来的,陈明遇听后大喜道:“老夫当亲往详看!” 陈明遇领着堂上众人兴冲冲赶到南门城楼,众人往下端详,果见百多人聚在南门外,他们还在高声谈论着什么,他们手中持有刀枪,更多的人持有的却是一些非常奇怪的兵器,冯知十看了笑道:“这些兵器其实都是用他们平时惯用的锄头铁锨之类的农具改造而成的,他们把这些农具一头的铁器除去,用藤条、麻绳将镰刀或是磨尖了的烧火棍等物绑在那些木柄上,难怪兄弟禀告他们手中持有各种武器了!”其实这些兵械的由来众人一看也就明了,听得他这一解释众人俱是微微一笑。众人再凝神观瞧这些人手中的首级,果见这些首级的额前及头顶都剃得光秃秃,脑后垂着一根细细的辫子,从外形来看的确是像极了那些畜牲。 陈明遇见状也不再怀疑,当下走下城楼命守城的兄弟打开城门亲自迎出来,许用担心陈明遇的安危让吕九韶紧紧跟在陈明遇身边,陈明遇明白许用等人的用意也未制止,百多人俱都围拢上来,纷言自己所历,花了好一阵功夫陈明遇才弄清楚,这批农人大都是通五星村的村民,有的昨日已经来过,回去之后将消息传达给了四邻,得到了大家的积极响应,村里就将他们这批人组织了起来专门应对清狗,大家连夜改造了手中的农具,时刻准备着与清狗一战,今天早晨他们听闻村南一带有喊杀声,他们立刻整装出发,可惜的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那些沙兵已经被击溃了,正在四处逃窜,他们立刻投入战斗,这些清狗并不想他们想象的那么善战,几次冲杀下来清狗们就往南撤出了战斗,这次战斗村民虽也有伤亡,可是清狗也被他们杀死杀伤十余人,村民们将死难的村民就地埋葬后,割下了死狗的首级献来城中。 陈明遇等人听了村民们的述说后反应却是不一,陈明遇面现喜色躬身大声道:“得众位乡民仗义相援,城中众位兄弟已感激不尽,乡民们凭此简陋的武器竟能结果了这些狗命,实是大快人心之致,同时好给予我们极大的鼓舞,诸位立下如此大功请受陈明遇一拜!”陈明遇说完躬身拜了下去,围在陈明遇身边的几人立刻伸手搀住,口中不住地说当不起当不起,陈明遇直起身子说道:“诸位立下如此大功该当好好奖励一番的!”说完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众人,见大家面上均无异议,于是转过身大声宣布:“今后凡搏战得清狗首级一级者无论城内城外一律赏银三两!”说完命人传令到三位司库那里,开库赏银,乡民们纳银后欢呼而去不提。 许孟戚徐四人心下雪然,清狗的战力却是远胜于我们,且不说这些沙兵如此不济,即便是沙兵全力猛攻也至多杀个旗鼓相当讨不了什么便宜,而这些乡民之所以能得此小胜,一方面是因为清军未曾料到乡民们会对他们攻击,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接到的军命是撤退而非与乡民们交战,这更说明了清军的号令严明、军法如山,这也是他们可怕之处!后来城中捉到了活口才知道清军为何作战如此亡命,原来满洲兴兵之初,军法极严,如果交战时如果每个小队的队长阵亡而部众退却逃回本营往往全部处死,所以每次冲杀之际个个都是怀了必死之心,因此相较明军和守城的众位兄弟来说他们简直就是疯狂。 一行人回到大堂,口中谈论的仍是刚才那些乡民,大家纷纷赞言昨天定下的策略非常高明,大家今日亲见了它发挥出来的威力,如果四乡的乡民全都被发动了起来,那以后城中的压力就轻得多了,今后只消城乡结合起来即可组成一个致密而牢固的大网,只要是进到这张网内的清狗将会非死即伤。 通运村、陶家村一战清狗将来援的沙兵杀得大败而归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一整天都未再有任何的举动,虽是如此陈明遇仍是派出了不少兄弟出城打探,以防清狗突袭,直至第二天午饭后才听有兄弟来报――小股清狗来犯,但是在城南的郭家村一带受到了乡民的阻截,双方各有伤亡,这股清狗受到了阻截后似是无心恋战立刻往南退却了,大家猜不透清狗的动向只得派人严密监视,城中调集人马分散四门做好应变的准备,不料此后竟异常安静, 第二天一早,陈明遇整装亲往程璧府上拜谒,程璧听闻陈明遇造访亲到大门外相迎,寒暄了几句之后,陈明遇直切正题,程璧听后起身肃容道:“蒙陈公及众位百姓重托,程某宁愿舍却身家也必誓成此事!”随后又问了陈明遇城中钱粮的情况,陈明遇据实说了,程璧当即又命人捐银三万两,粳米二百石,陈明遇涕零致谢,程璧却道:“程某虽是一普通商人,却也知晓大义,国破之际一直想为朝廷做点什么,可惜朝廷兵败如潮程某一直未能如愿,此番陈公率众举事程某欢喜之致恨不能投身其中,这可惜程某一无所长,唯有奉上这绵薄之力了!”说完他又从密室中抽出五万两银票递与陈明遇,陈明遇却坚辞不收,说是城中又得程先生巨资已然足够了,而先生此番外出乞援随处都需要破费,还请程先生用在实处。程璧也未再推辞,当着陈明遇的面召集了家人,只留下了一名常年服侍他的老家人以及一个伶俐的小童,将余下的家人、仆妇全都遣散了,随后将大门锁上将钥匙交给陈明遇,说道:“但有所需尽管任用!”说完带着老家人和小童和陈明遇作别准备出城,陈明遇大为感动亲自将程璧三人送出了北门,这才返身回到堂上,到了堂上之后将程璧的所做一一详述,众人俱感其大义,纷纷出言盛赞。程璧此番出城后确如他自己所言四处奔走乞兵并为之倾尽了家产,后来终于求得三千兵马来援,可惜当三千人马奔赴江阴时江阴已破,听闻此信后程璧万念俱灰,遂在新安太华寺出家为僧,关于程璧之事此篇拙作的续作《南疆记》中另有提及。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四乡应援 随后一连两夜清狗也未见动静,陈许孟朱几人虽未能回家却也睡得较为安稳,这日一早其余众人陆续来到堂上候命,这两天较为轻松大家都是精神十足,正在堂上猜测清狗的意图,忽有兄弟来报黄毓祺回来了,陈明遇听后率众抢出堂外。 黄毓祺几乎是被陈明遇拽进大堂的,陈明遇边走边道:“大哥一走就是两天音讯全无,众位兄弟都时分惦念啊!”黄毓祺的一只手被陈明遇把着施不了礼,只得环视众人,边看边道:“多谢众位兄弟,托众位兄弟的福黄某平安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一个好消息!” “一定是关于乡民的吧?”黄毓祺刚说完冯知十已经抢着发问了。 黄毓祺哈哈一笑,道:“没错,的确是关于乡民的,不过确切地说应该称他们乡兵或是乡勇更为贴切些!”陈明遇哦了一声面现喜色,其余众人也大概猜到了几分,静听黄毓祺往下说。 黄毓祺看了看众人说道:“老夫前日一早直赴东门,众位乡耆之中以现居东乡山观镇的周姚村何茂何公最为德高望重,因此黄某首选何公,何公听闻我的来意之后当即表示愿意全力支持我们的行动,当下他带着我找到里长并委托里长召集临近各村的族长以及名门大户的代表,等人来齐之后何公当着众人的面把我们城中所做之事告诉了众人,并征询众人的意见,虽有少数人表示自己打算置身事外,可是剩下的众人全都愿意支持我们,经过大家商议众人决意在各村招募青壮年组成乡兵,一来可以保卫家园不被清狗蹂躏,二来可以协助我们抗清,以减轻我们城中的压力,我听了之后异常高兴,趁兴和他们一起敲定了许多诸如如何选人、如何布防之类的细节,之后我拜别了众人离开了周姚村。第一步走得异常顺利,我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我趁兴又赶到了徐家村拜见了刑叔、刑季叔侄二人,他们刑家一门出了两位举人,在东乡称得上是名门望族了,若能得到他们的支持,那我们将又会得到了一个强援。可能是开了个好头的原因,我才把来意一表二位刑公就满口答应了,等一切商量已定的时候天已渐黑,二位刑公邀我留宿府中,盛情难却我也就未再推辞,第二天一早我就拜别了二位刑公赶往北乡谢家村,拜见杨芳、杨起两兄弟,不想二公早就听得了消息,还未等我表明来意,二公已将他们招募好的乡兵召集起来让我检视,我感动得热泪盈眶,二公及众位乡兵却告诉我,他们早就有此打算,只是缺一个振臂高呼之人,日前城中已然举事他们都兴奋不已,恰好昨日听闻我在东乡一带拜访名宿乡耆,请他们出面组织乡兵乡勇,二公收到消息后料想我定会前来,于是他们连夜安排好了一切,我泪别他们打算赶往西乡薛永、季茂二公处,二公却微笑着告诉我西乡的乡兵也已经招募好了,得知这个消息后我更是喜出望外,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随后二人盛情款待直到未时已过才派家人用车将我送至南乡王家村。[..tw超多好看小说]我刚下车就听闻南乡的乡兵已与清狗交过手了,我来不及拜辞薛公的家人就被几名闻讯而来的乡兵拥进了辛荣辛公的府上,在途中众人七嘴八舌地将当时的情形告诉了我,我对他们的情况也就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于是我们就在辛公的府上总结了一下这次交战的得失,总结出了一套较为实用的战术和战法,接着又有人提出将这套战术和战法在四乡推广开来,于是我打算再到其它三个乡跑一趟,可是辛公他们听得我在外连日奔走,担心我的身体吃不消,他们要替我奔走四乡,我感谢诸位的美意可是这是我分内之事理应由我奔走,可是他们盛意拳拳,我们僵持了起来,最后还是辛公提议西乡我未跑过,西乡就由我跑一趟,其余二乡由他们传递,我只得遵从,去了西乡,薛季二公听闻我们的经验大为赞叹,随后召集乡兵当面将经验传递给了众人,随后又盛情招待了我,直至今晨才让我回城!” 上众人听得四乡皆积极响应俱都兴奋不已,黄毓祺趁兴向大家举荐一人,冯知十忙问是何人,黄毓祺望向陈明遇笑吟吟地说道:“此人是陈公的旧交,也是陈公的前任!”陈明遇一听大喜道:“阎应元阎公!”陈明遇此语一出,堂上立时发出一阵低呼,看来大家对此人都时分熟悉,陈明遇更是大声道:“老夫真实糊涂之致,如此大贤老夫竟未想起!阎公的大才远胜陈某何止十倍,若是早几日请得阎公来在坐镇就不须陈某在此滥竽充数了!” 听得陈明遇如此盛赞此人,徐守质不明就里悄声地向冯知十打听此人的行径,黄毓祺见状知道孟原等几个外乡人以及本城之中一些年轻的兄弟都不知道阎应元的事迹,索性大声对众人说道:“阎公字丽亨,顺天府通州武清人,天启元年考中武举人,次年被前任知县拜为掾吏,后吏治甚严又升任为本县卫仓大使,崇祯八年是调任本县典史一职,就任不久,恰逢海寇顾三麻子率数百艘战船进犯黄田港,阎公领兵拒守,连发三箭,皆有人应弦而倒,海寇心惊胆战,不敢再犯。后来阎公又平定盐盗,平服民乱,政纪突出,城中百姓感激他的恩德,在社学中为他画像留念。南朝感其英武,曾有人推荐他军前效力,授其都司札一职,后来有小人作梗只授了阎公广东韶州英德县主簿,只因其母病重,且道路堵塞,没能成行,全家便在江阴城外砂山脚下散居。” 陈明遇听完接口道:“也正是阎公另有任用,陈某才得以接替阎公,只是陈某的才干远不及阎公,说起来真令陈某汗颜!”说罢他话锋一转道:“若是能迎得阎公进城主持大局,那咱们成功的机会就大大地增加了!”众人听后纷纷出言表示赞同,冯知十更是当即自请愿出城恭请阎应元回城支持大局,忽听有兄弟来报无锡、常州、靖江三方的清狗正在集结,只是动向不明,陈明遇让其速回,有新情况速来报之。 众人乍闻此消息后只好将出城恭迎阎应元入城一事暂且放下,陈明遇在公案上展开地图,向几位参谋询问清狗集结之后的动向,许孟戚徐四人在图上凝视了片刻异口同声地说了两个字“江阴!”,陈明遇盯着地图沉吟了一会儿也缓缓点了点头,清军的意图时分明显,看来他们此番是下了决心一定要攻下江阴!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先锋抵城 “所幸黄公立下了大功,有四乡的支持,想来这帮畜牲也必是无功而返!”冯知十见几人面色凝重出言想安慰安慰他们。 “四乡都积极参与了进来,我们城中的压力的确是减轻了不少,可是我们千万大意不得,乡兵们倚仗其灵活机动熟悉地形,在交战的初期可能会取得几场小胜,但是一旦清狗下定了决心,必先会对四乡进行疯狂地杀戮,等击溃了四乡的乡兵他们派兵占据了四乡之后江阴将会成为一座孤城,届时我们没有了四乡的屏障想要坚守此城将会万分困难!”许用的一席话顿时让许多陷于狂热的兄弟们清醒了过来,众人随即明白一旦清狗这样做了形势将不容乐观。 果然不出许用所料,接下来的几天固守在麻皮桥一带的清狗可能是知道了大军来援了,分别向江阴四门发动了几次进攻和袭击,只是他们要么受到乡兵的袭扰失了先机而导致行动失败,要么直接和乡兵短兵相接双方互有死伤后各自退守,城中知道四乡是他们守城的屏障所以每次遇有清狗来犯也出城相帮,几天下来城乡互补倒也未让清狗占得丝毫的便宜。 这一日清晨散佚于四乡专司打探消息的兄弟纷纷来报,清狗大队人马兵分三路水陆齐进朝江阴进发,陈明遇对几位兄弟道了声辛苦,让他们严密监视各路清狗动向,有了变化随时来报,听闻此消息后出了许孟二人面色平缓外其余众人俱是面现忧色。半个时辰后又有兄弟来报,清狗一支大军前部据此已不足百里了,此人刚走片刻,又有人来报三路大军合兵一处,现全都驻扎在夏港河沿岸,清狗大军据此不过五十里,河岸两边的乡兵全被清狗杀散,余下的混同百姓或死于清狗刀下或逃散于别处,南闸已被清狗大军完全控制了! 陈明遇不禁叹言清狗来势汹汹,片刻之后又有兄弟来报,一对大约两千人的清狗骑兵已经朝江阴飞驰而来,请成陈公速做决断!陈明遇听后立刻起身沉声道:“此番清狗大军来袭,江阴的保卫战也就从此刻真正地开始了,清狗的前锋来势汹汹,若不能给其迎头痛击势焰将更盛,势必会影响城中的士气,此战的胜负直接干系着今后与清狗对抗的效果,所以此战我们要打出我们中华好儿男的士气来,让那些畜牲知道知道咱们不光骨头硬,拳头更硬!”除了许孟二人微蹙双眉外,堂上已是呼声一片,更有人出言自告奋勇愿打头阵。 陈明遇见状大叫一声好,随后擎起两支令箭肃容道:“?将军、邵将军上前听令!”?五常、邵康公二人知道陈明遇打算派他们前去应战,二人忙敛容躬身上前,只听陈明遇说道:“二位将军各带二千兄弟分往西南二门,若是清狗前锋来袭二位将军就出城迎敌,务必挫一挫清狗的锐气!”二人躬身领命而去。 陈明遇抬头轻吐出一口长气,抬眼看见许孟二人面色凝重,暗想自己这番布置并未征询各位参谋的意见,莫不成又有纰漏,当下走至二人身边出言相询。二人对视一眼,许用轻声道:“陈公此番布置甚为恰当!”陈明遇听到此处,紧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只听许用接着说道:“只是此番清狗来势汹汹,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想来这批清狗应是军中的精英,就算我们全力以赴此战也未见得能胜!”许用此语大出众人意外,众人刚要出言辩解,忽听有人来报,此支清狗的先锋是南朝的降将刘良佐! 陈明遇听后咬牙道:“此等反覆无常小人居然还有脸苟活于世,我中华竟有这等败类真是奇耻大辱啊!今天他胆敢前来,定让他有来无回!”堂上也随之响起一片痛斥之声,孟原趁机向许用轻声询问刘良佐之事,许用也轻声地告诉了他,“此人字明辅,北直隶人,因常骑一匹杂色马,人称花马刘,此人原是李自成麾下战将,后来中伏降了我朝大军,当朝命其统兵在宿松、庐州、六安一带同义军作战,因屡立战功被升任总兵官。北都覆亡时他带的军队驻在河南正阳地区,后来应凤阳总督马士英邀请率部进入南直隶,岂料此人纵军沿途淫劫,军纪涣散,甚为沿途百姓所恶,马士英只得让其驻守寿州,成了江北四镇之一,可是后来清军南下,此人竟不战而降,现在竟成了清狗的先锋!”许用答完后突然想到自己身在城中尚能知道刘良佐的详情,孟原入城之前肯定也已知晓,心念一动立刻明白了孟原的用意,赶紧走至陈明遇身边躬身道:“清狗选用刘良佐任先锋前来攻城,我们切不可大意呀!”陈明遇哦了一声,许用接着道:“此人新投清狗必是立功心切,此番前来攻城必不惜任何代价定要有所斩获,城中兄弟虽是士气高昂,可是一旦两军对垒,我们恐难以匹敌啊!” “三弟何出此言呢?”陈明遇虽知许孟二人心思慎密,可眼下正值紧要关头,许用此番言论不免有松懈军心之嫌,但陈明遇见他说得慎重也只得出言相询。许用仍是躬身答道:“城中兄弟虽然士气高昂,可是从未与清军真正交过手,因而兄弟们缺乏实战经验,清军却是经验丰富,两者相较,兄弟们却是稍逊之;其二,清狗攻城多日不克,此番换将而来必有所持!那刘良佐原是我大明的总兵,后来又归顺南朝被封为四镇之一的广昌伯,此番又做了清狗的先锋,他在三个不同的军队中都带过兵,深知各个军队的强弱弊病,他叛变之后急于立功,所选之军士必是清狗队中的精英,两者相较城中兄弟又是稍逊一筹,所以……” “三弟所言极是,倒是老夫过于鲁莽了!”陈明遇听了许用的分析大惊失色,许用这番话说得较为婉转可却事情确实如此,陈明遇出言打断了许用的话,他又接着问道:“依三弟所见,我们该当如何呢?”许用仍是躬身道:“清狗前来攻城若不出城迎击恐堕了兄弟们的士气,若是放手搏杀空兄弟们伤亡太大,所以小弟建议陈公亲自到城楼督战,若是两军旗鼓相当或是我们占优,陈公就让人擂鼓助威,若是我方实力不济为了保存实力陈公即刻让人鸣金收兵!另外二城各调三百兄弟手持弓弩刀斧严防清狗趁乱攻城!” “如此甚好!”陈明遇大声说道,经过许用的分析双方的实力对比甚为明了,他知道此战我方绝难取胜,可是城中若不应战难免士气受挫,可是若贸然猛攻则伤亡不可估量,城中人口本就有限又一直未得外援,每伤亡一人能调用的人手就少了一人,若是伤亡过大一来士气受挫,二来减员过大这些都给以后坚守带来了极大的麻烦,陈明遇终于明白了许用的一番苦心。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叛将攻城 此时有人来报,刘良佐的两千骑兵已绕过南门向西门而去了,陈明遇听后当即对朱集璜说道:“劳烦朱贤弟传令西门的?将军,老夫将亲往西门为之擂鼓助威,但是如若敌强我弱,切不可意气用事,无论进兵还是收兵须当依令而行!”说完擎起一支令箭交由朱集璜,朱集璜说了声遵命持令飞身直赴西门。(..tw好看的小说) ?五常点齐了二千兄弟还未至西门就被朱集璜追上,朱集璜举令将陈明遇的话复述了一遍,?五常翻身下马对着朱集璜手中的令箭躬身大声说了声“谨遵陈公号令!”说罢返身上马领兵开赴西门,刚到西门不久,就见陈明遇等人纵马疾驰而至,另有一队手持弓弩刀斧的兄弟跑步紧随其后,他们身后还跟了一队鼓乐手,车马上还载有锣鼓铙钹等物,最后面的是黄许孟戚徐等几个不擅骑马的文人,另有几张生面孔跟着他们后面。徐五常不禁奇怪,之前从未见过这些锣鼓铙钹,不知他们是从何处弄来的,这些生面孔又是何许人也。事后?五常才向冯知十打听得知,原来他们派了朱集璜出来传令之后,戚勋就建议要组建一个助威团,可是事情太过匆忙,仓促间何处去寻觅这些物件,可是戚勋却满有把握,果然过得片刻功夫所需的人和物都在堂前齐列了,大家惊问过程,原来戚勋早就想到了有此一天,事先就着人采购了所需的物件,而他自己是个雅人会弹奏多种乐器,前几天无事的时候他以乐交友在城中结识了许多擅长乐器之人,于是他略一鼓动,这帮人也就答应了,所以江阴才有了这支助威团。 城中一切安排妥当之际,刘良佐已经率领清军列队城下了,他调了几个大嗓门的南朝降兵冲城中喊话,只要江阴开城剃发,他保教全城平安毫发无损,陈明遇率众登上西门的城楼上听后对其朗声训斥道:“身体发肤受诸父母,岂可轻易损毁,你也曾是我中华儿男,更曾受过先贤的教诲,岂料却变节改志做了那猪狗不如的汉奸,你又有何面目来此游说我们这些是非明辨之人呢?你口口声声说保教我等毫发无损,为何还要让我等剃发呢?既是剃了发,又怎算得上毫发无损嫩?你投降变节是为不忠,剃发留辫是为不孝,弃主求荣是为不仁,言而无信是为不义,似你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居然还恬不知耻地站在此处大呼小叫的,趁早找个没人的地方引刀自戕算了!” 刘良佐此番来此就为能讨些功劳的,本想让人喝上几声以希博得城中的同情就此开城纳降,而立下一个大功,岂料刚刚一张口就被陈明遇抓住话柄反遭陈明遇一番呵斥,自归顺了清廷之后心中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变节投降一事,不想这个伤疤此刻竟连连被戳,不由得恼羞成怒,他本是一个武人,言语上怎会及得上陈明遇,若是再出言相辩只会自取其辱,当即喝命左右架梯攻城。 陈明遇从未亲眼见过清军,此刻刘良佐命人架梯攻城,清军的队列甫一展开,陈明遇不由得暗吃一惊:由于夏港河紧挨着西城,所以护城河中的水就引自夏港河,时值夏日雨季临近,日前的那场暴雨使得河水暴涨,自觉清军想要强渡护城河也非易事,那曾想清军似是对此早有准备,只见他们数十人组成一个单元,其中有专人架设浮桥,而不过片刻功夫数架浮桥就已恰好,于是两三人一组一手执梯一手持兵刃迅速通过浮桥,再过得片刻十多架云梯已经运抵城下,而其余的兵马步步紧逼,攻城的攻城,掠阵的掠阵竟是丝毫不乱,这批清军显见俱是训练有素的! 陈明遇沉吟之际已有几架云梯靠得非常近了,他猛然警醒过来,断喝一声“弓箭手准备放箭!”那些手持弓弩的兄弟立刻占据了城垛的空位,开弓拉箭箭头直指一个个迅速前进中的清狗,陈明遇又等城下的清军挨得近了些才大喝一声“放箭!”登时一阵箭雨倾泻而下,可是城上众人预想的结果并未出现,攻城的清军除了少数几人被射中头面部的受了些伤外,其余人等竟是毫发无损,众人凝神一瞧原来城上所射的箭镞竟射不穿那些清军身上所着的盔甲,他们这些盔甲与上次水战缴获的盔甲从外观上看相差无几,不想差异竟然如此巨大! 陈明遇眼见弓弩无效,急命停止放箭,转身对传令兵道:“放炮,开城,看看这些畜牲是不是真的刀枪不入!”片刻之后听得吊桥放下城门呀的一声打开了,?五常当先一骑冲出了城外,立时有一个冲得靠前的清军被?五常挥刀砍作了两段,其余兄弟紧随而至,众人见自己的主将如此骁勇,纷纷提刀拿枪奋勇向前,顿时又有几名清军命丧当场。 刘良佐见状却也并不着慌,只见他紧了紧坐骑的肚带,正了正身上的盔甲,将手中的点钢枪一举喊了声“兄弟们,随我冲进城去!”语毕双跨一紧纵马飞奔了过来,他身后清军齐声呼喝一声,潮水般涌了过来,片刻的功夫双方的军士就冲杀在了一起,?五常也和刘良佐战在了一处,只见双方刀来枪往,好一场厮杀。刚开始双方尚势均力敌,但是片刻之后,城中兄弟劣态尽显,双方对阵比拼的不仅仅是勇气,更重要的还是实力,城中的这些兄弟无论兵械、体力、以及搏杀的技巧都远不及清军,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已有多名兄弟或死或伤了,而反观清军除了先前的几个伤亡之外,此刻肉搏竟无一人伤亡! 情况已经十分紧急了,陈明遇知道这般正面交战绝非清军的对手,再不收兵只会徒增更多的伤者,当下也不再犹豫急命鸣金收兵,?五常听得信令猛砍几刀将刘良佐逼退,拨转码头带领众兄弟且战且退,慢慢退至护城河边上,一人独守桥面,等兄弟们全都撤回城中后才返身回城,刘良佐冲至桥下大声喝骂,说城中之人唯有嘴上功夫厉害,见真章的时候,个个都成了熊包,说罢纵声狂笑。 冯知十听了当即咬牙切齿真恨不能自己有一身异能,能将此人捉进城中好好地折辱一番在将其处死方解心头之恨!连陈明遇听了也是满面怒容,胸前的长髯也起伏不定,孟原却轻轻说了一句“且让他张狂,看看谁笑道了最后!”只是他说得极低,只有他身边的许戚徐等三人听到了, 刘良佐又在城下谩骂了一阵,见如果一味强攻恐也未见得有任何效果,自己所领的这些兵士虽不怕城上的弓弩,但一旦攻到了城头之上难免还是会被守城之人用刀斧等利器击伤,最后还是难免功亏一篑,眼见城下已经有了几十具顽逆的尸首,自己此来也算是小胜了一场,当下也引兵退了回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初战不利 陈明遇心中虽也怒气难消,可是眼见回到城中的众位兄弟人人脸上均是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人面现惊惧之色,陈明遇知道若不及时出言抚慰,这种情绪一旦蔓延开来将会极难校正地回来,于是下了城楼走至众人面前朗声道:“众位兄弟辛苦了!此战虽遇挫折,可是兄弟们面对强敌竟无一人退却实是忠勇可嘉,兄弟们千万别泄气,自此以后必是战事不断了,胜败也是常有的,关键是咱们要从失败中汲取经验和教训!以前都是兄弟们冲锋陷阵于前,战事的状况老夫并未亲见,清狗的战力更是无法想象,此番老夫亲眼目睹了兄弟们的忠勇,更亲身感受到了清狗的战力之强,老夫不得不盛赞兄弟们的英勇,兄弟们无论是手中的兵械还是身上的盔甲都无法与城外的那些清狗相比,虽然如此,兄弟们却敢于与装备比自身精良得多的清狗面对面地交战,老夫代表全城的百姓向众位兄弟聊表敬意!”陈明遇说完双膝跪地,冲着众人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陈明遇跪下之后,黄毓祺等人也跟在他身后冲众人跪下,紧接着?五常也离鞍下马翻身跪倒在陈明遇身前,他身后的兄弟们也陆陆续续地跪了下来,最后除了受伤行动不便的兄弟包括守城的兄弟以及在西门观望战果的百姓悉数跪了下了,西门前跪满了人却是寂静无声,场面肃穆之极却也感人至深。 良久之后陈明遇起身说道:“众兄弟请起!”说完伸手将?五常扶起,接着说道:“劳烦将军带领众位兄弟出城先确认一下阵亡兄弟的身份,然后找一处所将他们合葬了吧!”说完陈明遇眼中流下两行清泪,他握住?五常的手拍了拍,抬手拭干了眼中的泪水朗声道:“此番清狗得胜而回,须防他们乘胜追击,传令四门加紧防范,季贤弟领两千名兄弟多准备些布帛油毡干柴等易燃之物运至四门,何常、何泰二位贤弟另领两千名兄弟去校场将平整校场所剩的那些碎石砖瓦断木也搬至四城,如遇清狗强攻引火烧之!” 冯知十目中也隐隐含有泪光,听得陈明遇如此安排,当下接过陈明遇的话,恨声道:“对,烧不死他们,也要砸死这些畜生!”众人见其如此率真均觉好笑,可是这当口又怎么笑得出口呢,于是?五常领人出城觅地掩埋死难的兄弟,季从孝、何常、何泰各领人准备一切东西去了,陈明遇等人也回到了大堂。 一行人回到大堂的速度远没有刚才出来的时候那么迅捷了,众人都未骑马默然信步往回走,陈明遇更是双眉紧锁,诚如他自己所说,之前他从未见到过清军,不想一见之下却令其深为担心,清军无论是准备、战力都强于己方,而清军的号令严明进退有节更是令陈明遇倍感焦虑,面对清军如此军容军纪,许孟戚徐等人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于堂上沉寂了一会有兄弟来报,刘良佐移兵至城南,引兵强攻南门,邵将军当即予以还击,正准备出城拒敌! 陈明遇听后暗道一声“不好!”,先前自己下命之时并未想到清军如此强悍,所以还曾要求二位将军可以出城拒敌,自己还曾特别要求他们务必挫一挫清军的锐气,到得后来在西城亲见清军锐不可当,只得急命收兵回城,可是自己慌乱之中只想起往四城分派碎石断木以及一些易燃物外,竟忘了传令避其锋芒,若是邵康公已出城而去后果将不堪设想。当下他不及多言就奔出了堂外上马疾驰,冯知十也跟着冲出了大堂,孟原却一把拉住朱集璜,从令壶中擎起一支令箭交给朱集璜并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朱集璜微微颌首转身飘出了大堂,余下众人也未商议纷纷快步追出了大堂。 几个参谋赶到南门之时眼前之事却令几人大吃一惊,只见刘良佐所率的清军已然退却,城门之外已是一片狼藉,除了十多具清军的尸体外,随处可见碎石断木,还有几根断木上冒着火苗犹自发出噼剥的声响,显见刚才刘良佐已经率军攻城了,只是未想到城中重新布置了一番,这一回却没有讨到丝毫的便宜只得退兵了。而邵康公被人反剪双臂捆于地上,另有十余人也跪在地上,冯知十瘫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显是刚到一会儿,朱集璜手持令箭眉头紧皱站在一旁,陈明遇却是背负双手紧闭双唇脸上阴云密布,几人对视一眼均是一连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剧变。 朱集璜见几人来了忙奔过来刚要张口解释却见冯知十一骨碌翻起身来喘着气道出了其中的原委,这几名兄弟嫌邵将军私放其同乡出城,又见其听闻清军在西门的表现后拒不出城迎敌,于是这几名兄弟就动手将邵将军捆了起来,准备开城出去和清狗交战,恰在此时朱贤弟手持令箭赶到了,他传令不得开城出战,这几名兄弟只得遵令会同其他兄弟将清狗打退了,之后陈公也纵马赶到了,他们知道自己违反军令以下犯上,跪在此处听候陈公处罚,而陈公详细打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又一时难以决断。 许孟二人听后交换了眼神俱是轻轻点了点头,余下几人却是满脸茫然,此事过于唐突却令人难断,冯知十见许孟二人的表现知道他二人定是有了计较,急向二人讨教解决的方案,许用却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到一名兄弟面前,伸手接过他手中所持的大刀,然后走到邵康公身后将缚在他双手上的绳索轻轻割断,然后将刀交还那名兄弟,伸手将邵康公扶起轻声问道:“邵将军在训练兄弟们的时候,是否有打骂兄弟们的行为?”邵康公虽未开口,可是脸上的表情已经承认了这一事实,许用见状微微点了点头又道:“邵将军现下有什么要说的吗?”邵康公嗫喏了一会儿走至陈明遇身前躬身道:“邵某已无颜再行领兵了,请陈公收回成命,撤了邵某这个将军吧!”“邵将军何至于……”陈明遇话到一半却只得停下了,二人俱是长叹一声闭口不语了。冯知十却凑过来问许用怎会知道邵康公训兵的时候有打骂兄弟的事情,许用却轻声转向众人说道:“邵将军是个典型的武人,之所以说他典型,一方面是因为他武艺高强,另一方面却是脾气暴躁了。邵将军这身本事是自小勤学苦练寒暑不断学成的,而这些兄弟无论是工、是商、是农几乎都没有扎下很好的基础,所以训练起来难免跟不上邵将军的严格要求,再加上邵将军是个武人,等到他仅有的一点耐性被磨光了之后,言语上就难免不留情面,若再碰上几个同样火爆的兄弟,那彼此针尖对麦芒自然就会引发肢体冲突,可是兄弟们碍于军令只得忍气吞声,一旦兄弟们找到了适当的机会自然不愿意继续忍耐下去了,所以这一切也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处置内乱 许用这番解释,所有的疑窦都解开了,邵康公听后满脸的愧疚,而那几名兄弟听后纷纷跪行到许用面前大声道:“先生必是仙人,所有事情先生并未亲见,可所说的经过却如同亲见一般!”许用听后却未做任何辩解,冯知十却想张口解说一番,只是眼前的气氛不对只好强行忍住了,转身问陈明遇如何处置他们,陈明遇初闻此事时已不知如何处置这些人,现下听了许用的详解虽对此事发生的内情已然了解,此事处理起来却更加棘手了,按说邵康公训练兄弟时态度粗暴、私放同乡出城、遇战不前虽有过错,却也不至于将其将军就此免职呀,而这几人虽是作乱犯上却也是出自一片赤诚,这两拨人真要严格论处自己却也于心不忍,何况现下正是用人之际,临阵换将正是兵家大忌,可是若不严处黄毓祺的那番苦心就白费了呀,陈明遇正为此委决不下,双眉紧锁肃立原地。 许用走至他身前轻声说道:“现实情况委实难断,暂请陈公移驾堂上再作处理!”陈明遇听后也只得默然点头同意了,当下长叹一声说道:“劳烦诸位随老夫等人回大堂听候处理吧!”说罢看了看邵康公和他身旁的那几名兄弟转身缓步而行,一行人也随之默然回到堂上,邵康公等人战在堂外等候处理的结果。 陈明遇等人这一次回来心境比之先前又沉重了几分,众人沉默了一会儿陈明遇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依几位贤弟看来此事该当如何处理呀?”说罢目光始终在许孟戚徐几人身上闪动,许用见状赶紧献言道:“若不对他们严惩实在是对不住大哥的一番苦心,若是全都按律严处又恐人心浮动,而眼下清狗大军环伺,对我们极为不利!”陈明遇听完心存感激地看着许用,许用这几句话真真正正切中了自己心中的隐忧,他急切盼望许用能给出一个极佳的方案,许用用眼神安慰了陈明遇一番接着说道:“邵将军阵前示怯,又被他手下的兄弟一番折辱已在众兄弟面前威风扫地,的确是不再适合将军一职了,眼下他自己请辞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二哥不妨顺势答应了,这样既顾全了邵将军的颜面,也顺便息了众怒!邵将军本身并无什么大的过错,若对其施以它刑恐有过甚之嫌,况其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若是邵将军因此而受伤那仙家的灵药又极难求到,城中一时之间也绝难找到这样孔武之人来应对清狗!至于这几名兄弟,其动机不可谓不纯,可是后果却相当的恶劣,此风不刹任谁都可以随便找个因头即可胁迫他人,但是若加以严惩恐又伤及兄弟们的盛情,这几人处理起来颇为棘手!” 许用说到此处看了看众人话锋一转道:“大明律以笞、杖、徒、流、死五刑为主,再加以许多辅刑,其中笞杖二刑让受刑者轻则外伤重责致残,恢复起来须得数月,几人所犯之罪显然罪不至死,而现下四乡被困想要实施流刑怕也非易事,因此算下来只剩这徒刑了……”“师伯的意思是将他们全都收监坐牢?”冯知十又忍不住抢着发问了。许用笑吟吟地点了点头,黄毓祺却道:“按律收监须得戴枷的,而且判其坐监之前往往伴有笞杖二刑的!”许用接口道:“大哥所说确是实情,非常时期只好非常办理了!咱们先将他们收监,按律所判的或笞或杖权且记下,让他们在牢狱之中反思自己的言行,邵将军本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大将,只是有些怯阵,若有人能助其克服了心中的畏惧,相信他在战场上应是一员猛将,而这几名兄弟在狱中过上几天以后相信也会对自己所犯的罪责有了深刻的认识!惩处的目的是要他们改过,相信他们戴枷坐监一段时日之后,他们定会顿改前非的,届时我们再找个适当的机会,解了他们的枷锁还其自由,他们上阵之后相信一定会大有作为的!若是他们表现良好,咱们就免了他们的笞杖,这样一来既能让他们改过,也未使他们身心受创,一旦战事骤起在人手稀缺的情况下,他们可是一支不容小觑的生力军啊!” “如此甚好,甚好!”陈明遇展颜笑道,许用这样安排既未伤邵康公的颜面又给了他相当的教训,而这十余名兄弟在明白了自身所犯过错的同时也受到了应有的惩戒,更为难得的是对他们予以教训和惩戒之后却对他们的身体没有丝毫的损伤,一旦开枷释放出来,他们立刻就能提枪上阵,这样的安排可谓是面面俱到了。 “找一间大一些的牢房,将他们全都拘押在一处!”孟原上前轻声说道,陈明遇听后愣了一下,稍后即反应过来,笑道:“让他们同处一室,彼此间的间隙消弭得也会快些!”言必坐到公案后宣布同意邵康公的请辞,随后命人将他们戴枷投入同一间囚牢,至于他们所欠的杖刑权且记下,待军情稍缓之后一并行刑。 邵康公等在堂外心下惴惴不安,他知道自己所犯之事可大可小,打骂兄弟倒还说得过去,可是私放同乡及战前怯阵却是有违军令的,此前黄毓祺为此亦被当众鞭笞,自己若也落此下场今后在这城中如何立足呀,而这十余人心中也是一般心思,只不过他们担心自己所犯过甚,所受惩戒应该远非鞭笞可比,不曾想竟是这样一种处罚,众人心中俱是暗自高兴,他们俱都知道这样的惩戒已是非常宽宥了,若在以前身陷囚牢之后就绝难再有脱身之日了,可是现在这种局面下虽然身带枷锁囚于牢中听起来十分遭罪,实则轻松得多了,自己只消在狱中深刻反省,不消几日陈公定会还自己自由的!当下这十余人十分顺从地进到了牢房中,任由刑枷套在身上,而执行的这些兄弟也明白陈明遇的心意,是以动作也是相当的轻舒,这十余人当场就前嫌尽释,而且他们竟越聊越投机,到了当夜这十余人连同邵康公一起竟拜了把子。也亏得许用如此安排,这十余人后来竟真的派上了大用场,而他们也实现了当夜在牢中的誓言――他们几乎在同一刻为保卫江阴献上了自己的生命。 第一百八十九章 提议遭否 邵康公一行人刚离开大堂,就有兄弟进来报告,东乡亦被清军劫掠,他刚报完另有人进来报告,北乡亦遭清军劫掠,不多时西南二乡也传有清军劫掠,众人一听旋即明白,清狗的大军到了!又过得片刻,有人来报,清军分成十六营,每城四营,江阴已被清军团团围住了,四乡乡兵、乡勇拼死力战,怎奈双方实力悬殊,清军每至一处将他们击溃之后就开始大肆劫掠,现在四乡被残杀的百姓已不计其数。 陈明遇听后大喝了一声“畜生!”言毕抓起‘千里眼’奔出大堂纵马向东疾驰而去,黄毓祺等人知他心中难受,他此去不过是胸中义愤难平而已,所以只让朱集璜陪着他去了,他们仍留在堂上。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二人先后回来了,根本不用开口相询只须看看二人眼角犹自挂着的泪珠就知道四乡俨然已经成了活生生的地狱。 过了好一会儿,陈明遇才将千里眼中所见的情形暂时按奈下来,痛声道:“清军的策略十分明显,他们在四乡恣意掠杀就是要把四乡的乡民全都赶走,让江阴成为一座孤城,让我们眼中见到的、耳中听到的都是惨绝人寰的杀戮,他们要让我们为之胆寒,从而逼迫我们开城纳降。(..tw无弹窗广告)”说罢又有泪光在眼中闪动。 上沉寂了一会儿,陈明遇旧事重提――迎阎应元入城替代自己。阎应元对于久居江阴的人来说并不陌生,值此乱世也亏有他江阴才避免两次被兵匪流寇劫掠之厄,此刻陈明遇旧事重提众人各抒己见很快达成了共识,大家一致认为让阎应元来入城主持大局是件相当可行之事。正热闹之际,有兄弟来报――顾元泌在堂外求见,众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陈明遇却大声说了声“快请!”说完自己也迎向堂外。 “久违了,陈典史!好久不见了!”顾元泌还是和以前一样声音十分的洪亮,他人还未进来,声音已在堂上嗡嗡回响了。 “顾守备亲临,该当远迎才是的,只是值此非常时刻,礼数不周还请顾守备多多原谅啊!”陈明遇对他仍是十分客气。 “听说最近战事不利?”顾元泌说完环视了众人一眼。 “正是!陈明遇也正为此事揪心呢,陈某自度以陈某之才实不堪此重任,正和众位兄弟商量准备恭请原任典史阎应元阎公入城主持大局呢!若能如愿倒也是一桩幸事啊,若能再得顾守备鼎力相助,那我们坚守此城势必固若金汤了!”说罢笑望着顾元泌,突然发现顾元泌面色竟有些不善,顿时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陈明遇突然想起此前自己也曾诚邀其入盟,此人当时的表现也像现在这样,记得自己当时还曾许诺若是此人能入盟自己甘愿让贤,此刻他面色不善莫不是真有此想,随即想到此人才智远胜于我实是一位不可多得之人才,此人若能真心实意带领众人抗清自己甘愿让贤,先到此处他肃容说道:“顾守备若是愿意率领大家一起举事抗清,陈某甘愿退位让贤,陈某和阎公等人誓必遵从毫无异心!” 顾元泌听得陈明遇甘愿让贤顿时面现喜色,可等到陈明遇说完之时顾元泌脸上的喜色一闪就不见了,陈明遇不禁奇道:“顾守备莫非有什么顾虑吗?”顾元泌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典史所说的阎公就是你的上一任阎应元吗?”陈明遇心中暗奇,刚才明明已经向他说明了,为何他还要重复一遍呢?他心下犯疑,口中却仍答了声“正是此人!”不想顾元泌听后哼了一声也未再多言,陈明遇见状知其恐对阎应元抱有成见,当下沉声道:“素闻阎公英名,且足智多谋,若守备担心阎公名望甚高不服管束,陈某可担保阎公一定遵从顾守备的号令!咱们既已举事就恍若一家,凡事当以大局为重,想来阎公不会为了此种小事而不顾大局的!”陈明遇这番话说得甚为诚挚,并且已向顾元泌挑明,即使你和阎应元之前有什么不快,但是看在江阴大局的份上就此勾销了,假若阎应元入成之后不服你顾元泌的号令,我陈明遇担保将其说服! 顾元泌听后却是面色变幻不定,他沉吟了一会儿说得:“顾某和阎公原也算得上是同僚,我二人之间倒也没有什么过节,只是顾某觉得请此人入城确有些不便!”陈明遇听后急道:“敢问守备,这不便之处能否详加剖解?” “这……”顾元泌迟疑了一会这才说道:“听闻那阎应元现居于城外的砂山脚下,而现下清军兵屯四乡,若是贸然出城风险甚大。退一步说,即便城中之人顺利地到了他家,若是他不肯出山,又如何说服他让其参与呢?更何况就算他同意出山,能否平安回到城中也还未知呀?既是如此,又何须甘冒奇险做此无谓牺牲呢!”他说此话时远没有先前的那种声势,一张大嘴竟似被人用利刃戳了几下。 陈明遇听后当即说道:“守备所说不无道理,贸然出城确有风险,但只须精选一两位身受矫捷的兄弟出城即可!”说到这他把目光瞟向了朱吕二人,众人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意,他收回目光接着说道:“凭阎公以往的英名陈某可以断言他必会答应出山,而城中派出的这几位兄弟若能平安抵达阎公府上,也必能平安回来,所以守备尽可放心!至于说出入城门所包藏的风险,我们只消严密防范定可保此行无虞!”堂上众人听后均同意陈明遇的观点,凭朱吕二人的本事要突破清狗的包围想来没什么问题,即便是事成之后多了一个阎应元,以阎应元的能为也不至成为累赘,只消三人精诚团结要回到城中想来也非什么难事。 顾元泌听后未置可否,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顾元泌不愿意让阎应元入城,许孟二人目光一错,均是暗自点头,二人似是又交换了什么看法。陈明遇见状还想说什么,有兄弟进来报告晚餐送来了,陈明遇只得改口道:“相请不如偶遇,既是赶上了,陈某就恭请顾守备与我等一起共进晚餐如何?”顾元泌却道:“吃饭本是小事,选帅方是大事,还请陈典史三思啊!顾某尚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说完略一拱手拂袖而去。 第一百九十章 又闻捷报 “这人简直无礼之致,而且气量极其狭隘,若是让他来统领我们,我冯知十宁可出城去当乡兵了!”冯知十从第一次见到顾元泌起早就看不惯他的所为了,现在此人又是这般无礼他再也忍不住了,已经在心中憋了很久的话脱口而出了,冯知十发泄完了随即引得堂上众人热议,只见有人点头同意,也有人出言赞同,唯有少数人没有表态。其实陈明遇也知道冯知十说的是实情,他之所以这样做实是为了大局着想,此二人若能联袂,城外的清军将很难有所作为。 “人说肚子饿的时候鼻子特别灵,此话果然不假啊,黄某已然嗅到盒中所盛的菜有……。”黄毓祺一口气连说这许多菜名出来,有人还以为他在说笑,不想那名送饭的伙计惊道:“先生鼻子真灵,盒中确有这几道菜!”伙计说完将手中的食盒轻轻放下揭开盒盖,众人眼见上层所盛的菜确如黄毓祺所说,想来另几道菜实在下层了,黄毓祺一捋胸前的长髯笑道:“咱们已经一整天水米未进了,现在趁着热腾赶快下著,可别辜负了掌柜的以及这位小哥的美意啊!”黄毓祺见堂上气氛过于凝重,便借机让大家轻松一下,二来,大家劳累了一整天也该休息片刻了。 “这几道菜若是只许让我用鼻子闻不让睁眼看,就算把它们一一送至我的面前我也无法分辨出来的,黄书吏的鼻子竟会如此之灵,实在令小弟佩服啊!”冯知十边说便使劲地闻着,鼻翼两侧也跟着轻轻地翕动起来,他这一举动立刻引得哈哈大笑。 黄毓祺笑道:“老夫本是天香楼的常客,而这几道菜又是天香楼的拿手菜,这几道菜自是被老夫吃了个遍,它们的香味老夫自是闻得熟了,而今天太过操劳咱们都没顾得上吃午饭,天香楼的掌柜心疼咱们,自是让厨房给咱们加餐,而厨房的师傅们听闻了咱们的所做之后又倾力奉献,所以今天的这几道菜特别的地道,对于我这个老食客来说不用闻光看看这个特别准备的食盒就能大概猜到里边装着什么菜了!” “原来这样!我还以为黄书吏鼻子真是这么厉害呢,原是竟是玩起了师父、师伯惯用的把戏,用了一堆‘自是’后自是能猜到了!”冯知十模仿者黄毓祺刚才的口吻接过话戏谑道。黄毓祺本不擅推演,用词也较为平淡,又经冯知十这一番演绎立刻引得众人一阵大笑,那伙计也笑着说了声“各位英雄请慢用!”转身走了,众人吃一顿轻松愉悦的晚餐。 饭后轻松了片刻,一名兄弟进来报曰,北门的清狗兵分三路,分别于各村杀戮,北乡的乡兵却集中起来对抗其中一路清狗,战事十分惨烈,乡兵们虽然伤亡惨重却也将统领这一队清狗的骑将击杀了! 众人听后皆是一振,陈明遇更是走到那名兄弟身前拍着他的双臂大声说了声“好样的!”陈明遇注意到自己的手拍到他的左臂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一颤,陈明遇知道他的左臂定是有伤,随即停手说道:“你也是好样的!只是下回探听消息的时候要小心些,江阴若想成事须得倚仗你们每一位兄弟,无论你们或伤或亡对于江阴来说都是极大的损失啊!”“多谢陈公关怀!”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好兄弟,来来来,将这个好消息更大家说说,让我们也跟着高兴高兴!”陈明遇拉着这人走至大堂中央,那人应了声好,开口说道:“我于今日早间被派出北门打探消息,此时清狗已在北乡四处烧杀抢掠,为了隐匿行迹到了解家村之后我叩开了一户人家,向主人表明了身份,屋主听后当即让我进了屋,屋主姓周极其热情,向我打听了许多城中的情况,虽然主人盛情可我并不知主人底细,因此未敢详述,只说城中有了四乡做屏障压力减轻了不少,然后顺势说了许多赞誉乡兵、乡勇的话,周老汉听了也非常欣喜,他告诉我,他老夫妻二人唯一的儿子也参加了北乡的乡兵,前几天城中有位黄先生拜访了本村的杨芳、杨起两位高贤,在他三人的倡议下,我们北乡也效仿东乡组建了自己的乡兵,小犬就是在那时参加了乡兵,我忍不住插嘴问他二老只有一个独子为何还让他参与此事呀,万一有个闪失,何人给老二养老送终呢?不料周老汉捋须而笑答,‘咱们大明的江山差不多全被清军强占了,国破在即留此小家还有何用,即便是携家带口流离于某处苟延残喘又有何意义呢,老汉虽是个山野村夫这亡国奴却是不做的!日前他听闻福王在南京监国,他兴奋了好一阵子,心想复国有望了,当即就让儿子前往南京参军抗清,可惜战乱道阻未能成行只得作罢,福王称帝后却整日沉溺于酒色没过多久南都就被清军攻陷了,消息传来后他在家沮丧了好一阵子,前几天听闻城中举事抗清,他本想携家入城支援,可惜城关甚严也未能如愿,而乡里组织乡兵抗清正是他盼望已久了的事,这次又岂容再错过了呢!’我听后心中异常激动,若得四乡如此支撑,咱们的大业何愁无望啊!正说话间,突然闻听外面一阵纷乱,周老汉依着门缝往外观瞧了片刻,说了声无妨,是本乡的乡兵集结,可能是清军又有所行动了,随后他打开门,只见这些乡兵列队而行虽不似城中那般整齐有序,他们脸上的坚毅却不输于城中,只是他们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有农具、有棍棒、还有缴获得来的兵械。周老汉用手指向其中一位青年满脸荣耀地告诉我那人就是他儿子,我赶紧由衷地赞了句‘果是一表人才’,心中却暗道‘可惜逢此乱世’。当下我拜别了周老汉追上了乡兵,向他们言明了自己的身份,情况紧急不及多言,他们正要分兵对抗清狗,就将我编入了他们的一支,正好和周老汉的儿子在一起,我们向着丁家宕一带进发了,路上他告诉我他们收到消息北乡一带的清狗分成三路,分向东西南三方沿途杀掠,他们这一支乡兵正是要阻止向东杀掠的清狗,我忙问他名字以及与清狗作战的感想,他说他叫周挺,他出生时大明的江山已经不太稳了,父亲替他取名为挺寓意让他随时挺直脊梁千万莫要忘记国恨,辗转了几次,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为国效力的机会父亲当即让他参加了乡兵,虽然家境贫寒可他也明白忠君报国的道理,其实不用父亲吩咐他也会主动加入乡兵的,我随即又隐喻地问他是否担心受伤或是殒命,他却坦然一笑答曰‘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他不奢望能做一个向文天祥这样的伟人,但他至少可以做一个对得起君主对得起国家的义民,即便是受伤亦或身亡也在所不惜!我听后不禁对这父子二人肃然起敬,他周家就一根独苗,战事一起遇到什么情况谁也无法预料,暗想待会若是遇到了危险宁可身死也要力保周挺的安全,免得他们周家就此绝后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亲巡北城 “我们正走着突然前面的队伍乱了,遇到了清狗的骑兵,众人各持兵械冲了上去,我们当时并不知道清狗的骑兵如此彪悍只想到奋勇向前,岂料清狗的骑兵太过彪悍,才一轮下来我们的队形就给冲散了,大家只得各自为战了。周挺和我还有十多个散兵遇到了一队清狗的步兵,虽然敌众我寡可是大家没有丝毫的犹豫向着他们冲了上去,如果没有精良的装备仅凭勇气能取胜的机会是很小的,很快我们身边的兄弟一个个都倒下去了,眼见情况紧急其中一个乡兵边战边与余下几人商量,说是我的身份特殊一定要照顾我的周全,他们商量的结果他们几人假意往秦泾村冲杀,造成想往秦泾桥突围的假象,吸引清狗的兵力,让周挺和另一名乡兵带着我趁机往解家村突围,他们商量一定立刻就执行了,果然清狗的注意力被他们引了过去,周挺他二人向那几人道了声保重之后就护着我往解家村突了出来。这虽与我的本意大不相符,可是事已至此也只得如此了,我们三人到了杨市桥左近忽听前面又有喊杀声四起,我们当即躲进一座空宅向外观看,只见几十条清狗被一大帮大汉围困在了杨市桥两岸,这帮大汉的首领居然身着大明的官服,从服饰上看官职还不算小,另有一人也身着官服,似乎跟这个首领的官职相当。而这帮清狗虽然被困于此,脸上倒也平静得很,看不出丝毫的慌乱,其中一条清狗还骑着战马,似是这帮清狗的统领,从容地指挥着清狗设防,他的腰间还挂着一颗已经剃了发的人头,见此情形我真不能上前手刃了这个畜生。[..tw超多好看小说]围住他们的大汉不时用汉话劝他们投降并让他们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可能是语言不通亦或是清狗们毫不畏死,任凭大汉们怎么劝诫他们丝毫不为所动,又过了片刻,那为首的大汉似有不耐了挥手示意让大汉们进攻了,清狗们本就人数较少又被围困在杨市桥两岸的狭长之地,战事一起很快就被斩杀了个干净,饶是如此,大汉们也付出了五十多人伤亡的代价,为首的大汉当即命人打扫战场,与我们同行的乡兵认出了他,据他说此人名叫葛辅弼,以前曾是一名大盗,盗盐、盗米无论官私他全不放过,在江北一带犯下过许多案子,常州府早就发下海捕官牒拘拿此人了,只是此人惯来骁勇,从未被官家捕获过,竟藉此博得了大名,一些犯了事的人纷纷投靠了他,他身边有了人更是胆大妄为了,什么劫官银、贡米、杀人越货之事他都敢干了,随着他名头日隆身边聚集的匪众也越来越多了,不想此刻他竟身着大明官服帮着我们痛击清狗,凭此来看倒也不失为是一条好汉啊!听了这名兄弟的介绍,我心中暗想虽然这葛辅弼声名不善,但他若肯就此洗心革面却也是条好汉,若能说动他假如我们,那他及他手下的这几百人倒也是支不容小觑的抗清力量啊!想到此处我从隐身的宅院里出来,走至葛辅弼面前躬身向他挑明了我的身份,并诚邀其加入我们,那葛辅弼略一沉吟当即答应了,并许诺他们隐身于北乡,一旦清狗来犯他们定会予与支援,敬请城中各位放心。初时我还担心他们想要入城,他们虽然愿意效力,可是声名不善一旦进城难免惹事倒也是桩麻烦事,葛辅弼即如此安排当然再好不过了,当下我谢辞了葛辅弼他们,和周挺二人一起往北门赶,一路上二人不断劝我不要对葛辅弼抱有太大的希望,他本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若没有太大的利益,凭他一时的热心是很难长久的。到了城门下,我力邀二人入城,二人却说城里城外对于抗清来说无甚差别,相反城外还更容易接触到清狗,所以他们宁肯在城外以便早日和清狗血拼,见此我也不好勉强,只得与二人拜别只身回城了,这些就是我今日外出一天的见闻!” “兄弟辛苦了,兄弟为我们带来了一个如此振奋的消息,真该好好谢谢你!快些回去安歇吧,记得一定要把伤完全养好了再行出城呀!”陈明遇感叹道。 “请陈公及诸位也要保重身体,全城的百姓都要倚仗诸位呢,你们更应该保重身体,小人告退了!”那人说完朝堂上躬身一揖退了出去。 “可喜可贺,四乡都已积极参与了进来,我们有了四乡做依托成功的希望增加的不少,黄公功不可没啊!”冯知十也受到了振奋忘掉了刚才的不快,冲黄毓祺拱手致贺,“老夫不过跑跑腿而已,若是四乡决无抗清之心纵然黄某巧舌如簧又能奈其何呢,该当恭贺的正是我们这些人心中幸存的一些信念!”黄毓祺也面带微笑说道。“大哥说得是极,若非我们心中存有此念,就算我们此刻能苟活于人世,恐怕在场的各位都已做了剃发易服之后的亡国奴!”陈明遇接口道,说完他凄然一笑,笑声中满是悲怆,令人听后悲情立升,大家这才明白刚才他借机让那人复述击杀清狗骑将的经过不过是了为使大家宽心,然而他自己却是一直未曾放下,众人均感其大义,暗想拥他为首实是正确之极。 上沉寂了片刻,陈明遇轻叹一声道:“陈某心中烦闷不已,想一个人去四城看看,堂上之事就请大家多费心了。”说完一个人默然走出了大堂,黄毓祺看了看余下众人刚想说什么,许用已经会意道:“烦请朱兄、吕兄跟在陈公身侧,万一有甚军情也好能及时通禀!”二人应了一声,拱手向众人告辞,许用抓起千里眼递给二人轻声说道:“别靠得太近,但愿用不到此物,若是用了一定要让陈公注意节哀啊!”二人点了点头,朱集璜伸手接过揣入怀中,二人一齐离开了大堂。 听得陈明遇想一个人出去黄毓祺心中十分担心,虽然城中应无甚凶险,可是还是有些不放心,现下有此二人相随陈明遇的周全可确保无虞,许用此番安排甚是妥当,见此他也就放心了。 朱吕二人虽较陈明遇后离开,可是陈明遇心中有事走得并不快,而且凭二人的能为即便陈明遇先走半个时辰二人也能轻易追上。二人刚出来不久就追上了,只是在距陈明遇尚有一丈的地方缓下了身形,二人就保持着这样的距离跟在陈明遇身后,也不敢多言生怕搅扰了他。今夜已是二十二了,月亮早早地就挂在了天边,陈明遇的背影被月光拉成了极长的一条,显得那么的消瘦,二人看了不禁心中一动。 到了第一个路口,陈明遇转身折向了北,二人知道他是想先去看看北乡一带的情形,路上遇到了三队巡夜的兄弟,当他们知道这个夜里孤行的老者竟是他们的首领陈明遇时,不由得有些惊喜交加,陈明遇出言慰问了他们并嘱咐他们几句一定要严加防范这类的话,径直往北门走去,而朱吕二人由于不便给巡城的兄弟看见而暴露了身形,所以二人一路上隐迹而行,三个人先后到了北门,守城的兄弟弄清了陈明遇的身份后当即表示愿意亲陪他登上城门楼,陈明遇却婉拒了他的请求,只身一人登上了北门楼。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二度交锋 时值夏日,五更刚过天也蒙蒙亮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堂外响起,接着堂外有人低声说话,脚步声才响起的时候陈明遇已经睁开了双眼,他猜想必是有紧急的情况发生了可他又不想搅扰大家于是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只见一名满头大汗的兄弟正在和轮值的兄弟低声说着什么,看他的表情甚为焦急,陈明遇当即轻声问道:“清狗是否又有所举动了?”二人过于专注均未注意到陈明遇已然到了门口,那人愣神一下随即使劲地点了点头,陈明遇转对轮值的兄弟柔声道:“今后凡是有军情无论我们在里边休息还是吃饭直接来报,不必担心会搅扰我们!劳烦兄弟换班的时候向其他兄弟一一知会一声,陈某在此先谢过了!”那名兄弟眼含感激地点了点头,陈明遇说完急忙转身问道:“情况如何?”那人压低声音答道:“东西南三处的清狗于三更时分纷纷拔营起寨向北乡靠拢,现在都已屯集在君山附近,似是要对北门发动猛攻!”陈明遇听罢让他先回去,有新情况随时来报,接着急令传令兵传令让?五常集齐五千弟兄赶往北门,命人备马自己打算亲赴北门,他转身欲回大堂向众人招呼一声却发现众人不知何事也已聚在自己身后了,当下众人也未再多说,或骑马或乘车纷纷赶往北门。(..tw无弹窗广告) 众人到达北门之时不过卯正时分,?五常已经点齐了五千名兄弟在城门前集结完毕,陈明遇翻身下马对众人说道:“各乡的乡兵、乡勇用他们自己宝贵的生命维护了江阴的安全,四乡的百姓更是惨遭清狗的蹂躏,陈某昨夜曾亲见一座诺大的宅院被清狗劫掠之后纵火焚烧了,仅昨夜一夜不知就有多少无辜的百姓惨死在清狗的刀下,现在咱们替他们报仇的时机来了,城外的这些百姓或许和兄弟们非亲非故,但是兄弟们千万别忘了他们也和咱们一样都是大明的子民,兄弟们攥紧你们手中的刀枪让这些畜生也知道知道尸首分离开膛破肚的滋味!”五千多人同时答话声势颇为惊人,陈明遇大手一挥又道:“兄弟们待会将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可能有许多兄弟都会命丧于此,兄弟们怕不怕?”“不怕!”“好样的!让这些畜生领教领教咱们大明子民的厉害!”陈明遇说罢当先登上了北门楼,黄许孟朱吕等人也随后登上北门楼。 此时天已大亮,陈明遇举着千里眼瞧去,只见一些清狗正忙于安营扎寨,而东西两边正有清狗不断涌来,他们悉数集结于此显是降将北门作为突破口,营寨前另有一队人马已经集结完毕,领队的依稀就是昨日在西门挑衅的刘良佐,他骑着马在自己所统领的军士前前后巡视了一圈,随后将手中的长枪一扬,当先朝北门方向冲了过来,他那副耀武扬威的样子陈明遇见了恨不能亲手将其扼死!可是陈明遇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眼瞧着刘良佐他们越来越近了放下千里眼交给了黄毓祺自己转身下楼对?五常等人朗声道:“昨日一战有数十名兄弟死伤在汉奸刘良佐的手下,而昨夜更是不知有多少百姓惨死于他的手下,这个汉奸的手上沾满了咱们大明子民的鲜血,他已是咱们不共戴天的仇人,此刻他又来打头阵了,为那些战死的兄弟以及惨死的百姓报仇的机会来了,老天既然给了咱们这个机会,那咱们千万别辜负了老天爷的这番美意!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兄弟们拿起你们手中的刀枪,尽情地宣泄积压在你们胸中的愤怒吧!” 陈明遇刚说到这就听城外又响起了昨日曾听过的叫骂声,陈明遇怒气勃发大声道:“这汉奸已到了城下,兄弟们有没有信心收拾了这条替主人摇旗呐喊的走狗?”“有!”“杀了他!”陈明遇大喝一声“开城门!放吊桥!杀!”吊桥刚放下?五常当先一骑就冲了出去,短短一瞬间,五千名手持刀斧枪棍的义民紧随其后涌出城门,双方就在江阴城北展开了一场厮杀。 陈明遇一喊开门放桥,身在城门上的黄毓祺不免面现忧色,冯知十也是时分担心,可他眼见许孟二人丝毫也着慌,而戚徐二人先是面有忧色不过转瞬就消失了,又过了一会儿朱吕二人紧绷了的脸也大为缓和,整个城门上同来这些人当中只有黄毓祺还愁眉不展其余各人面色都也平缓了许多,他不禁小声嘀咕道:“昨日打不赢人家,难道休息了一夜我们的功夫就长进了?” 徐守质见状微微一笑反问道:“立恭兄不希望咱们获胜吗?”冯知十立刻大声辩解道“这怎么可能,我巴不得?将军领着这些兄弟将来犯的清狗统统解决了呢!只是我非常担心……”“担心昨天的那一幕再现是吧?”徐守质打断了他的话,平时都是他打断别人的话,此刻即被徐守质说中了而他自己有没有什么话可以辩驳,只得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徐守质见状仍是笑道:“骄兵必败哀兵必胜的故事想必冯兄定有耳闻了?”冯知十不解其意仍是点了点头,徐守质笑道:“昨日刘良佐来势汹汹可谓锋芒正盛,而城中的兄弟们从未与清狗有过这种规模的交战,无论经验、气势和战力都不如对方,若是硬碰硬的话损失定然惨痛,若是避而不战更是自堕士气,因此只有应战,而应战之后不过片刻的功夫我们就有五十多名兄弟伤亡,相较来说我们这方是败了,刘良佐自然是凯旋而归了,于是他挟胜利之威又到南门挑战,可是镇守南门的邵康公听闻刘良佐所率清军的表现后临时怯阵,连出门一战的勇气都没有,虽说清军攻南门不克而且还有死伤,但仅从声势上来说刘良佐可说是连声两场了,自然是志满意得了,难免就会得意忘形,城中的兄弟先有了折损而后不敢应战,自然算得上是哀兵,这一骄一哀自然是刘良佐落败我们获胜了!”“这……”冯知十涨红了脸,他明明知道徐守质这番解释有毛病可自己偏偏找不出毛病的所在,急得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小有所获 “你就别让冯兄着急了,快些讲个明白吧!”戚勋在一旁插话了,徐守质却正色道:“凭徐某的才智只能想到这些,而这些也不过是刚刚才想通的,若想知道究竟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罢他把目光瞟向许孟二人,“师伯、师父!”冯知十急得汗都下来了,许用见状笑着对孟原说道:“四弟就快将个中的原委向大家解释一下吧!”孟原应了一声轻声道:“其实徐兄已将大部分都说出来了,小弟就补充一些细节吧!昨日的情形确如徐兄分析的那样――强行出战损失必重,不战又自损士气,无论战与不战两者皆难,两害相权取其轻,我们唯有应战,可是双方实力悬殊为了避免伤亡过大只得鸣金收兵了,此战失败倒也不是刻意做作,而是顺势而为,说实话当时我亦无计可施了,至于邵康公怯战不敢出城迎敌事先更是不曾料到,只是事情太过凑巧而已,恰好暗合了徐兄刚才说的那两个典故,我不由得灵机一动,眼前的情形若能得以巧妙利用不正是一个反败为胜的好机会吗?而我们昨日的表现实是不济,落败之后竟不敢再战,这样的表现定会让清军不值一哂,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损失就取得了如此胜果,骄傲自满的情绪难免会在他们心中滋生,这样一来此消彼长,我们和清军的实力就较为接近了,今晨前来寻衅的恰好又是刘良佐,这可真是个绝好的机会,兄弟们西城遇败,继而南门未曾出战,所以无论是落败了的还是未曾出战的兄弟心中自是憋了一股劲,这股劲在心中憋了一夜一旦释放出来威力自是相当惊人,再经陈公一番战前激励,刘良佐此番再来定讨不了好的!”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们谁也不着急呢,还害得我空自担心了这许久!”冯知十虽在埋怨可是脸上却是挂满了笑。[..tw超多好看小说] 陈明遇发布命令之后也缓步登上了城楼,他本来也对此战十分担心,可是听了众人的对答之后心中这才安定了下来,当下接口大笑道:“没想到老夫无意当中倒成了推波助澜的推手了!”众人听后也是笑声一片。“来来来,大家亲眼瞧瞧这汉奸会是怎生一个下场!”陈明遇说完走至一处垛口前站定望向城下,众人也纷纷各找空处望向城下。 城下的情形果如戚勋所料想的那样,兄弟们一扫昨日的颓势,个个都铆足了劲恨不能生嚼了眼前这些清军,而刘良佐手下的这些清军一来有些轻敌二来没想到仅仅隔了一夜之后城中这些义民的表现恍若天渊,甫一交手竟被义民们冲得七零八落,甚至有些兵丁悄悄地往后退却了,?五常更是如同疯了一般,手中的大刀使得全是拼命的招式,将刘良佐迫得只有招架之功,清军今日的表现刘良佐都瞧在眼里,可惜他被?五常紧紧地缠着根本无暇他顾。又支持了一会儿,只听得身边的惨呼声此起彼伏,他瞥眼一看,清军已经悄然往后退了七八丈有余,他这一分神的功夫险些被?五常的大刀砍中,他只得凝神接战,他心中不禁大为奇怪,眼前这人虽也骁勇可是昨日也未在自己手下讨得便宜,可是只隔了一夜再次交战之后,不但自己渐感不支就连自己手下的兵士竟也节节败退,眼前的情形完全和昨日对调了!他惊疑间耳听得一阵梆子响,知道这是自己这边发出的收兵信号,想起自己刚才离营之前还夸下海口除非江阴城中不敢应战,若是他们出城应战不将他们主将的首级砍下自己绝不收兵,可是眼下这种情况也只得暂时退兵了。于是将手中的大枪紧舞几下想将?五常逼开,自己好抽身而回,怎奈?五常竟似看穿了他的意图手中的大刀舞得更欢了。清军的一名骑将在败退的途中眼见自己的主将抽身不开,立刻回身纵马过来抡刀加入了战团,?五常以二敌一却也丝毫不乱,可是刘良佐却得以抽身而退了,就在他纵马奔出不远就听得一声惨呼响起。 眼见清军已然溃败,众人脸上都绽满了笑容,孟原却疾步走至陈明遇身前躬身请陈明遇发令收兵,陈明遇听了愣了片刻随即命人鸣金收兵,冯知十正想发问却被徐守质一把拉住,只听他轻声说道:“乘胜追击却是很爽,但是眼下不容咱们这样做,我们若是一味追杀下去难免会将刚刚到手的胜利转手又送给清狗了!”他见冯知十面有疑色只得接着解释道:“清狗败退而回却离他们的大营很近了,如果我们追击下去虽可进一步扩大胜果却离城越来越远的,万一清狗再选派另一拨人马出来,?将军以及这些兄弟的处境就相当危险了……”他解说到这冯知十已经明白了过来,冯知十当即出言打断了他的话,大声说道:“原本败了的清狗得到援助反过来合兵一处对付?将军他们,而?将军他们孤军深入城中若想救援已来不及了,弄不好?将军他们还会全军覆没的,若果真如此,不仅现在这点胜果全被抹杀了还会付出更为惨痛的代价!”冯知十说完又感叹道:“亏得有师父以及你们这帮能人在场,若是依了我,?将军他们就回不来喽!”说完他抬手敲了自己一个爆栗。亲眼见证了这场胜利众人已是畅快已极,几个不明收兵用意的人听了徐冯二人的对话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再经冯知十这一自罚当即惹得众人开怀大笑。 城外的?五常听到收兵的信号当即大声命令兄弟们收兵,让他们迅速打扫战场,并特别吩咐让人注意捡拾清军丢弃的兵械,还有就是从清军的死尸身上剥取他们的铠甲,最后就是将死难的兄弟全都抬回城中,几千人正忙活着,忽见一队马队从东边冲了出来,他们身后还跟着大约五六百人的步兵,?五常急令众人做好战斗准备,却见这批人马径直冲向败退而回的刘良佐统领的清军,看情形竟是是友非敌,?五常在马上略一沉吟急令兄弟们加紧清理战场后即刻回城。 ?五常领着兄弟们回到了城中受到众多百姓的热烈欢迎,久违的胜利迅速在城中扩散,居住在城北附近的百姓和听闻了喜讯的百姓纷纷涌到北门观仰众位凯旋的英雄,?五常下马跟百姓们客套了一番就登上了城楼,他知道此时言谈胜利为时尚早,相较而言他更为关心城外的另一场战况。 第一百九十五章 盐兵被剿 果然城楼上的陈明遇等人也正关注着城外的战事,?五常也未惊动别人自己找了一个空垛口向外望去,片刻的功夫那对人马已经追上了刘良佐的清军,这队人马人数不多却也真够彪悍的,每人手中都提着一把九环大刀,刀柄上都缠有鲜红的绸带,这些溃败的清军竟被他们几番冲杀之后分成了人数不等的几团,?五常正在纳闷四乡怎会有这样一支彪悍的队伍,只听一名在城门楼巡视的兄弟脱口喊道“那是葛辅弼父子的盐兵!”葛辅弼三字一经出口,陈明遇等人一下子响起那名打探消息的兄弟口述的事情,只是今天葛辅弼没有身着大明的官服,若非有人认出他们城门上这许多人竟无一人联想到他们。 来人的身份确认了,众人不禁想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冯知十已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徐守质走到那名出声的兄弟身前问他为何将葛辅弼这帮人称为‘盐兵’,许多双眼睛一齐望向了那名兄弟,他不禁有些紧张,陈明遇柔声让他放轻松些,他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这葛辅弼本是个独脚盗,只因他屡盗屡成而且从未被官府捕获过,他竟藉此博得了一些名望,于是一些流寇惯盗就聚集在他身边,大家都奉他为首领,人多势众之后他们就公然开始和官府对抗,什么官盐、官银、贡米他们都敢强抢明盗,到了后来只要是值钱的东西无论官私他们一律都不放过,激起了极大的民愤,官府迫于压力纷纷调兵想予与镇压,可是几次交锋都失败了,最后官府只得派代表和他们议和,商量的结果他们这帮人竟成了官家的护卫队,什么漕运、官盐竟都交由他们负责,他们有了官家背景后又招募了一大批逃往的流寇匪众及逃兵,由于江阴到无锡这一段的官运主要以盐运为主,而这批被收编的大盗技痒难耐时不时还会干上一两票,所以无锡江阴这一带的百姓都称他们这一特殊的匪兵为‘盐兵’!” 听了这人的解释众人的心中不禁微感失望,虽说葛辅弼父子声名不太好可是他们肯对付清狗,因此众人眼见他们胜券在握都替他们高兴。可是事与愿违,眼见葛辅弼他们就要取胜了,忽听一声炮响,在他们交战附近的树林中突然冲出两路伏兵来,这样一来形势迅速扭转了过来,刚才被动挨打的刘良佐的败军也开始反扑,这样一来葛辅弼他们在人数上立刻成了劣势,先前之所以能将刘良佐的败军打得落花流水一方面是由于出其不意,而另一方面主要应了那句老话‘兵败如山倒’,现在来看这更有可能是清军的计谋,这才使他们占得了优势,两支清军伏兵的出现,葛辅弼他们的优势在一瞬间就荡然无存了,现在只剩下挨打的份了,他们这帮人本就是些乌合之众,眼见形势不对立刻就各自保命了。片刻之后葛辅弼所率之人已向来路溃退而去,而两路清军的伏兵一直对其穷追猛打,而在城上观战之人忍不住想请陈公派兵驰援他们了,但此情此景大家均知道一来远水难救近火,二来清军埋有伏兵显是早有准备,万一莽撞出战,难免又落入清军的圈套,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事后城中才知道葛辅弼他们此番出战的本意以及为何那日他本人会身着大明官服绞杀一队清军的原因,他们这次出战对于江阴的护卫非但没有丝毫的帮助,反倒使得清军顺势将东乡一带的乡兵、乡勇全都击溃了,清军趁胜东进占领了周庄等处,他们所到之处搜山掠地、肆意抄杀,各处惨死的百姓不计其数。 虽说葛辅弼这干人声名不好,眼见他们被清军击溃陈明遇心中还是有些怅然,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闻讯赶来的百姓已将北城团团围住了,大家脸上洋溢着久违的欢笑,虽说现在畅言举事能成为时尚早,可眼下他们亟需一场胜利来稳定民心。他收拾好心境缓步走下了城楼,百姓们见他下来了立刻涌到了石阶左近,陈明遇大声盛赞了?五常及众位兄弟并感谢百姓们的盛情,随后拜别了热情的百姓拾阶而下和众人一齐回到了大堂。 陈明遇落座之后首先宣布对于死伤的兄弟仍按原定的标准予以抚恤,对于遇难的兄弟由其家人认领,无人认领的集中一处趁夜葬于校场西边的空处,好让死难的兄弟也有个葬身之处,而今天出战的兄弟无论生死每人赏钱五百。行赏过后陈明遇听取?五常汇报今日的战果,共击毙清狗两名骑将以及二百零三名步兵,击伤清狗三百多,己方阵亡一百七十一名兄弟,伤二百七十余,?五常汇报完堂上顿时一片喜色,陈明遇知道其中一名骑将正是?五常亲手劈死的,可他不贪功,这令陈明遇十分欣喜,着意地称赞了一番,并宣布凡手刃清狗的兄弟每人赏银三两,多人合作杀死清狗的合作之人均分,独自一人完成的个人独享,随即命夏章王三人上堂操办此事,他担心人手不够特调拨了一队轮值的兄弟帮着他们,等这些事安排已定已时近午时,天香楼的伙计送来了饭食,众人美美地享用了一顿午餐。 餐后众人在堂上仍是热烈地讨论者今晨的战事,陈明遇兴致也很高,时不时还插上一两句,夏章王随后将伤亡人员的名册及发放恤银及赏银的账册送到堂上,陈明遇阅后脸上又现出忧色,今天在大胜的情况下双方死杀的人数竟还如此接近,这不得不令陈明遇担忧。 ?五常见状猜到了陈明遇为何事烦忧,当即命人呈上从清狗身上剥下的甲胄以及兄弟们出战时所着的甲胄,许孟戚徐四人俱已明白了?五常的用意,陈明遇端坐公案后仔细地将两件甲胄比对了一番,轻叹道:“难怪兄弟们的箭弩伤不了他们!”说完将两件甲胄交由众人一一传看,两相比较两件甲胄的优劣顿时明朗了,兄弟们身着的甲胄大体可分为及头盔、护臂和身甲三部分,前胸后背各有两块护心镜,其余部分由牛皮及厚皱褶纸连缀缝制而成,整套甲胄唯有头盔及前后护心镜用了少量的铁,这种盔甲较宋元时有了较大的改进,不仅极为轻便而且将其浸湿之后一般的弓弩无法射穿,所以大明军队大都装备了这种铠甲,只是这种铠甲虽然轻便防护能力却不太强,若是赶上雨雪天铠甲被浸湿后穿着起来极不舒适,天热时闷湿难耐而天冷时就酷寒难熬了。(明代的铠甲多以钢铁制作,其形制在宋元基础上演变而成,史书上留下的甲胄名目繁多,如头盔有锁子护项头盔、抹金凤翅盔、八瓣黄铜明铁盔、镀金宝顶勇字压缝六瓣明铁盔、青苎丝顿项青绵而衬盔等;身甲类有柳叶甲、齐腰甲、鱼鳞甲、曳撒甲、圆领甲等,由于时间距今不远,还有一些实物传世。尽管这些铠甲的材料、色彩、款式不一,但总的来看,仍以身甲、护臂、护裙及护足等几部分组成。鲰生注)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其器不利 反观清军的铠甲大体也可分为三部分,头盔是用绸布和棉花制成帽形,外包铁叶表面涂有生漆,盔帽前后左右各有一梁,额前正中凸出一块遮眉,后垂石青等色的丝绸护领、护颈及护耳,上绣纹饰,并缀以铜铁泡钉,这样的头盔最大限度地保护了除了眼鼻口之外的头颈部位;铠甲是用绸缎做表面、中敷铁叶,外面钉上很多铁钉,又可细分为甲衣和围裳,甲衣肩上装有护肩,护肩下有护腋,胸前和背后各佩一块全铁的护心镜,镜下前襟的接缝处另佩一块钟形护腹,腰间左侧还有护腰;围裳分成左、右两幅,是用铁环连缀而成的网甲,在两幅围裳之间还覆有质料相同的虎头蔽膝。 随后?五常又命人呈上几件兵械,其中一柄大刀从中断作两段,这回?五常的用意众人都明白了,城中所持有的兵械无论是强度还是攻击力也不及对方。(中国明代的冶铁技术已经较为完备了,产量也十分可观,明洪武六年(1273年),全国置铁冶13所,其中南方6所、北方7所,明初铁的生产,相对来说产量很大,到洪武二十八年,内库库存铁多达3743万斤,达到了当时历史的最高纪录,因而铁已过剩。到了明朝中、后期,铁冶生产的地理格局稍有改变。在北直隶,出现了著名的“遵化铁冶”。(..tw好看的小说)遵化即今河北遵化市。遵化铁冶的工人最多时达2500多人,最少时也有1500多人,是明代中后期最大的铁矿生产基地。而到清代初期,经过明末大###,再加上政府严禁开矿,冶金业衰落了。康熙皇帝于公元1675年还谕令:"闻开矿之事,甚无益于地方,嗣后有请开采者,悉不准行"。对于不能封闭的冶铁厂,则抽十分之二的重税。到乾隆时,全国合法的铁矿厂只有九十三处了,中国的冶金业就此衰落了!万历四十八年(1620)七月二十一日,神宗朱翊钧病逝,十月葬于定陵。太子朱常洛继位是为明光宗,随后不久就发生了著名的“明末三大案”,这三起事件本身并不是很重要,但是却标志着明末纷乱和衰亡的开始。1629年崇祯二年10月,后金汗皇太极由蒙古人做向导亲率大军,通过喜峰口,从龙井关突破长城,攻陷遵化、滦州、永平、迁安四座国防要塞,直逼帝都。1630年崇祯中了反间计,以“咐托不效,专恃欺隐,以市米则资盗,以谋疑则斩帅”等罪名将负责辽东军务的广东人袁崇焕处死。1640年清军攻打锦州,崇祯帝派洪承畴带八路总兵率刚刚镇压中原起义的十三万大军出关援锦,在松山大战清军,是为“松锦大战”,结果明军大败,洪承畴投降,关外辽东地区至此基本全数沦陷。政治上的腐败无能和国土的大面积丧失更是直接影响和制约了生产力的发展,其中最为直接的就是铁冶,本来明初时所存的铁是极多的,可是由于产量过剩受到了一定的制约,再加上几十年的征战散佚和损毁的农具兵器相当之多,对于铁的消耗是空前的,这就使得明初时内库所存的铁几已消耗殆尽,常年的征战再也难以组织明初那样大规模的铁冶了,导致了铁开始稀缺,而铁生产出来之后主要供应给制造农具和兵器,剩余的才会用来造铠甲,所以当时大明军队所装备的铠甲的防护能力是极低的!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当时的国库已经捉襟见肘,没有多余的钱再来改进和制造更好的装备了。由于清军当时已经占领了长江以北的大部分疆域,明初设立的‘北七冶’也悉数落入了清军手中,再加上他们每至一处就疯狂的劫掠,除了掠夺大量的财物之外还收缴大量的铁器,所以清军手中掌握有相当数量的铁,这也使得他们的甲胄比之明军的防护能力要强得多,同样的道理,明军的军械自然也不及清军!鲰生注) 待众人传看已毕陈明遇摇头道:“难怪昨日一战那些攻城的清狗竟不怕兄弟们的弓弩,他们身着这样的甲胄我们实难奈何呀!”徐守质听后挺身而出说道:“陈公且莫急,虽然咱们的弓弩无法射穿清狗的铠甲,可是他们的甲胄仍有弱点呀!”说完他抬手一指清军头盔上露出眼鼻口的空处,冯知十插言道:“就算咱们的兄弟个个都是神箭手,可是交战之际谁还能保证有这样的准头呀?”陈明遇心中也正有此疑惑,期待着徐守质给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可是徐守质自己也无法解答,许用见状轻声说道:“清狗的甲胄如此完善,若想击伤已是不易若想杀死他们就更难了!”“所以在我们如此大胜的情况下,双方的伤亡人数竟然相差无几!”陈明遇轻声说出了自己的隐忧。 许用道:“二哥且莫着急,咱们既然能伤得了他们也就可以取下他们的狗命!”陈明遇哦了一声,动容追问:“三弟有何良策?”“二哥可曾记得十余天前我们刚刚举事之初曾打开县衙的军械库,其中所藏颇丰,二哥已命人将其中的刀枪箭弩火药炮弹分成了五份,一份给了周瑞珑的水师,余下四份分送四门,其中的刀枪箭弩咱们都已用上,这火药和炮弹相信不久也会派上用场,到现在为止还有一样好东西未被咱们用到的!”“毒箭!”陈明遇恍然道。“正是此物!当日二哥嫌此物太过霸道不忍施用,可眼下已到了非常时刻,而且对付这帮畜生是不用跟他们讲什么仁德的!所以恭请二哥下命将这万支毒箭分发四门,若是清狗再来攻城,命令弓箭手只管等他们挨近了再瞄准他们的脸面开弓,这些箭镞上都抹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只消射破这些清狗的面皮即可夺了他们的狗命!”许用躬身道。“好主意!就依此办!”陈明遇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此事许用见到了莲花三子才知道,自己当时出的这个主意实是造下了大孽,以致累及了他的修行,不过也正因为此才让他有了二世下界的机会! 夏章王三人又是一通忙乱,由于箭镞上淬有剧毒所以清点分发搬运的时候都需特别小心,众人花了两个时辰才将此项任务完成。有兄弟来报清军分驻至黄山、君山一带,随后各有兄弟不时回来报告四乡的情况,综述起来四乡的情形都差不多,由于清军攻城日久不下遂那四乡百姓泄愤,四乡百姓因此惨遭荼毒的当数以万计,其中更有宵小趁乱杀人以泄私愤、家仆弑主谋产、夺人妻女等等等等,人人自觉朝不保夕,能举家逃得性命的已是万幸,四乡经此劫掠已失去了对江阴城的护卫作用,江阴已成了一座孤城。 第一百九十七章 周陈立功 当夜清军虽未来夜袭,可是他们分兵四路对四乡进行彻夜的袭掠,白日里侥幸逃脱的百姓夜里还是没能逃出清军的魔爪,陈明遇为此忧心了一夜,情势日危堂上其余众人也都未休息好。天色微明之际忽听一声炮响,此声远强于之前的所有炮声,就连大堂的房檐都随之噗噗作响,同时伴随着少许的尘沙纷扬飘落下来。 陈明遇急命人出外一探究竟,堂上一片惊疑,许孟二人凝神倾听了一会,不闻再有炮声响起,二人脸上竟浮上了微笑,众人见状脸上的惊疑之色更重了,冯知十忍不住问道:“清狗又来攻城,师父师伯定是有了退敌良策了?”许用正色道:“清狗若真的来攻城,我们倒也未想出什么好的对策。”许用回答令众人一片愕然。冯知十更是张大了嘴,戚勋沉吟了一下接口道:“这倒果真是一件好事啊!”“这……还是件好事?”冯知十的双眉都拧到一起了,他的这个疑问问出了堂上众多人的心声。戚勋却向陈明遇躬身道:“恭喜陈公,城中又添利器了!”陈明遇抬头望着许孟戚三人显是不明所云。 戚勋解释道:“此刻天已微明,清狗定然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来偷袭,既然不时偷袭那就是正面强攻,一般来说将士离营之前是要放炮的,可是此炮既为号炮并不具有攻击性,它的威力和声势都及不上真正的战炮,就算它是清狗离营之前所放的号炮,那炮声决不会传这么远的,再说倘若清狗果然举兵来攻,早有军士来报告了,所以应该不是清狗所为!听刚才的炮声声势惊人,远超之前的任一声响,此炮的威力自是非同一般,就连我们身在此处都感受到了它的威力,照说此炮威力甚大由它击发出来的炮弹的破坏力也相当惊人才对,可是到现在也未听见炮弹落下时发出的声响,因此此炮并非自城外射向城内,而是从城内发出,若是此炮为城中所发,那发炮之人定是城中的兄弟,城中物资本不丰富以至几次交战都未使用火炮,城中唯一得到陈公许诺可以任用火药铁子的唯有周陈二人,既是二人所为,那尊缴获而来的大炮想是被他们摆弄好了,不但摆弄好了而且威力惊人,有了这尊炮,我们守城也就增加了一件利器!再进一步推想,周陈二人既然已将那尊大炮成功试射,想必城中原有的这些大中小炮也均能派上用场,若果真如此,江阴的城防将得到极大的加强,这实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啊!” 陈明遇听后不禁动容道:“若果真如此,周陈二人可谓是立下了不世奇功了!”他刚说完就有兄弟进来禀告,“堂外有人求见,据来人说是周顺、陈雨然派来的!”“快请!”陈明遇起身的时候差点将公案推翻了,他抢到大堂门口的时候来人还未进来。 “可是大炮试射成功了?”来人尚未跨进大堂,陈明遇已经携起来人的手大声问道,来人略微迟疑了一下惊道:“陈公坐镇此处,消息倒真是灵通得很呀!”“这么说,果真是试射成功了!”陈明遇喜笑颜开地追问,来人点了点头可是脸上仍是满脸的惊异道:“试射成功的消息全城不过只有我们当时在场的十多人知道,我受周陈二位长官之托特来报喜,沿途也未曾泄露,而陈公你们一直未曾到过现场,为何你们已经知道试射成功了呢?”黄毓祺见陈明遇又喜又急忙插言道:“兄弟先将你所知道的情况告诉我们,至于你所关心的这个问题我们随后为你解答!” “周陈二位长官接到陈公的命令后立刻着手准备,由于没有场地,陈长官竟将他自己的府邸腾出来当作我们的试验的地方,两位长官让我们将那尊大炮抬到他家的院中放下之后放了我们一天假让我们回家安顿,并要我们转告家人说是我们有任务在身随后的几天都要吃住在陈长官的家中,免得家人牵挂,严令我们第二天一早来到陈长官府邸集中。第二天清早我们都按时到了陈长官家中,陈长官热情地招待了我们,随即领着我们参观他的家,没想到陈长官看着斯斯文文的,他对于火器和机关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他家中有一间屋子专门就是用来摆放那些东西的,其中有竹制的、木制的更多的是金属的,陈长官拿起一把木制的东西告诉我们这叫做木铳,由于枪身脆弱,容易被火药烧毁或炸裂,而且射程短,威力小,不能耐久使用,已经和竹铳一起被淘汰了,而这里的木铳和竹铳不过是他参照古书自己仿制的,接着他又向我们介绍了金属火器象什么神铳、手把铜铳、神枪、击贼砭铳、飞天神火毒龙枪、神机万胜火龙刀、铁楱雷飞、大追风枪、造化循环炮、剑枪等等这些都是单枪管的,还有多枪管的夹把铳、三眼枪、五眼枪、七星铳、子母非弹铳、直横铳、八斗铳、五雷神机、三捷神枪和导雷铳等等,我们这些粗人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火器着实大开了眼界!”(中国的射击性火器主要管形火器,管形火器是宋朝人陈规首先发明的,陈规是密州(今山东诸城)人,精通军事技术,足智多谋,是个机警有方的军事家,他于公元1132年创造了世界最早的管形射击火器,名叫“火枪”。到了1259年,寿春府(今安徽寿县)创制了我国最早的,可发射“子窠”的突火枪,所谓“子窠”是用瓷片、碎铁子、石子之类的东西填充的弹窝,这便是后来管形火器发射弹丸的前身。已上这两种火器都是用竹木制作枪身,由于竹木本身的特性致使枪身脆弱,容易被火药烧毁或炸裂,而且射程短,威力小,不能耐久使用,不久就全被金属制的管形火器替代了。到了13世纪末和14世纪初,出现了各式各样口径大小不一的铜铳、铁铳,我国古代兵器中枪、炮的区分不明确,起初也没有一定的制式和标准。金属管形火器出现后,口径大的叫炮、筒、铳;口径小的叫枪,有的也称筒或铳。这种大与小的区分,基本确定了后来的枪与炮的不同发展方向。鲰生注)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成功试射 陈明遇急于想知道关于大炮的消息,此人却在此大谈他们研发之前的事情,所幸既已确知了大炮试射成功了而此人谈兴正浓又不好出言打断,他也只好耐着性子听下去,只听他说道:“骤然间这许多新奇的东西,当即有兄弟问陈长官这许多的火器他是如何得来的,他告诉我们由于他父亲是武举人出身,有许多同科到了神机营就职,与他父亲多有往来,后来他父亲为官之后又结识了许多司管兵械的库吏,于是陈长官也就有了各种机会或买或换或着人仿造,为了弄到这些火器的实物,陈长官着实破费了不少。[..tw超多好看小说]有了实物陈长官还缺少火药和弹丸,弹丸还好解决,火药可着实不易弄到,由于战事频发官家是不允许民间私藏和制造火药的,于是他费了不少心思才弄到了少许,好容易将这些东西齐备了陈长官成日就闭门在家偷偷地捉摸各种火器的优缺点,以及每种火器所装载的火药和弹丸之间的最佳比例。周长官自进门后一直一言未发,直到此刻听了陈长官做了这许多的介绍才开口指出了先前陈长官介绍中的几处错误,陈长官这种学识已经被我们惊为天人了,不想周长官尚能指出陈长官的弱点!我们本以为陈长官被周长官当面挑出毛病会不高兴,谁知陈长官却高兴地大喊‘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行家!’他当即就我们撇在一边,拉着周长官向他讨教了许多问题,二人都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们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二位长官热烈地探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想起被撇在一边的我们,周长官这才跟我们介绍了他过去的经历,我们听后均是拜服不已,二位长官年纪都不大可在火器方面的造诣已非常人能及了,我们能有幸跟着二位长官真是好福气啊,城中有了这么些能人城外那些清狗想要得逞恐怕不易呀!”说完他笑了笑看了看众人又道:“二位长官对于小型的火器甚为熟悉,二人之前都未接触过这么大的炮,因此对于放在院中的这个大家伙一时却难以下手,二位长官商量了一下将我们分出两组,一组跟着周长官调配火药的用量及所需铁子的比例。我们剩下的编为另一组跟着陈长官将这尊大炮一一拆解开,分析其发射的原理,陈长官本是个内行这尊炮一拆解开他立时就明白了,这尊无非就是体形甚大,里边的部件比之陈长官熟悉的大了几倍而已,真是名师出高徒,不到半天的功夫他就教会了我们熟练地将其分拆开再将其装卸好,陈长官当即高兴地宣布以后这尊炮就交由我们负责它的拆卸、安装、调试以及运输,肩负这样的任务令我们几人高兴极了。当天晚饭过后,陈长官就加入到周长官他们那一组,到了晚间我们几人已经坚持不住了临睡前他们那间屋子的灯还亮着,我们睡到半夜突然被一阵火光和爆炸声惊醒了,还未等我们反应过来只听陆续有几人边咳边喘地奔到院中,我们急忙起身相看,原来是天色太暗,一个兄弟举灯照亮的时候不小心将一堆刚刚调好比例的火药给引燃了,由于这些新调配的火药威力大比从前从而引发了爆炸,所幸药量不足才没有酿成巨祸,虽是如此却也将他们的头发、眉毛等燎去了不少,二位长官和那几名兄弟的衣襟上还有好几处被窜起的火焰给引着了,看着他们手忙脚乱地扑打着身上头面上的火星,我们看着又是好笑又是替他们担心。陈长官检视了大家见大家都无恙,当时就提了一条意见――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天黑以后不许再调配火药!他这条建议当即被大家一致通过,我们都明白陈长官的用意,他绝非贪生怕死,只是我们这帮人在没有将这尊炮试射成功之前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否则辜负了陈公交给的任务不算,还会累及城中的防守少了一件利器。当夜我们各自安睡,天刚亮陈长官就吩咐家人预备早饭,吃早饭的时候陈长官突然想到,这尊大炮太过沉重,我们没有吕壮士那般的身手,每次搬动它至少需要二人合作才能如愿,这样的话移动起来就极不方便,若是按照周长官见过的样式给这尊炮做一个车架将会方便得多,这个意见立刻博得大家的赞同,刚好兄弟中有一人精于木活,于是早饭后我们仍是分成了两拨人,一拨仍是跟着二位长官调配火药,而另一拨就负责造一架能经得起这尊大炮的炮车,到了第三天头上已经调配好了多种配方,就等着炮车造好后一一验证了,于是那一组兄弟全都歇手一齐帮忙,大家连夜赶工终于在今天早上将炮车造好了,大家兴奋之余连洗漱都顾不上了兴冲冲地将大炮架上了炮车推出了陈长官的府邸,由于清狗在君山一带驻扎因此我们把炮车推到了城北,希图在试炮的同时能顺便炸死几条清狗。我们一连试了几个方子效果都不理想,直至最后一个方子不但声势惊人更将炮弹射到了里许之外。连日的辛苦也算有了回报,大家激动地两两相拥心里那个痛快啊,这时有兄弟提醒应该把这个好消息和陈公一齐分享才是,周长官就派我来传信了,不想陈公及诸位长官已经知道了!”他终于把试射的详情说完了,可他心里仍是有一个谜团于是他不待众人发话又重复了自己先前的问题。 虽然堂上众人已相信许用的判断,但是此刻由当事人亲述出来又是另一番滋味,众人虽未亲见仅听得此人口述也异常高兴,陈明遇笑着拈须解开了此人心中的谜团,许用又当众指出他曾在军中效过力,他听后对许用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心中犯疑:自己的军中这段经历并不光彩后来还做了逃兵,自己多年来从未对人提及,不想刚与此人照面就被他看穿了,此人定是神人了!忽而又想到自己临行前陈长官就说试射成功之事堂上肯定已经知道了,当时他还以为陈长官高兴过度了呢,现在才知道堂上有了这等神人自是什么事都瞒不过的了,至于陈长官又是如何得出这样的判断以及这位神人是如何认出自己以前的身份的,他都不想知道了,因为他知道凭他的才智就算人家解释出来,自己也未必理解的了,又何必枉费心机呢,自己只能做些粗活累活,想到这他匆匆告别了众人赶回来陈府。 那人走后堂上众人仍是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当中,虽说试射成功的仅仅只有一尊炮,可是大家俱都明白,周陈二人既然能把这尊炮打响了,那城中余下的这百多尊大炮小炮就都能派上用场了,若果真如此江阴城防的能力将会增强数倍!(‘炮’最早写作‘?’,‘?’的本意是指一种巨型攻城投石机,而非火炮,据说射程可达200米,后来才把一部分射击火器,爆炸性火器都称为‘炮’。中国发明和使用火炮不迟于元朝,到明初已大批生产和装备部队。它由身管、药室、炮尾等部分构成,滑膛多为前装可发射石弹、铅弹、铁弹和爆炸弹等,由于自重较大大多配有专用炮架或炮车。明朝丘?撰《大学衍义补》中记载:“今?之制,用铜或铁为具,如筒状,中实以药,而以石子塞其口,旁通一线,用火发之”,“亦谓之?,又谓之铳”。自元朝以后,古代火炮开始成为中国军队的重要装备,主要用于攻守城塞,也用于野战和水战。明朝前期,火炮已成为军队的重要装备,军器局和兵仗局所制造的火炮,有盏口炮、碗口炮、神机炮、旋风铜炮、将军炮等十余种。鉴于火炮的威力,自它问世以来,倍受兵家赏识,明代的火炮常常冠以“神威”、“威远”、“无敌”、“百胜”等令人听之顿生敬畏之心的头衔。从16世纪20年代开始,欧洲火炮开始传入中国,其中影响较大的有佛朗机铳和红夷炮。佛朗机铳约在正德末年(1521年左右)从葡萄牙传入中国,红夷炮(亦称西洋炮)是一种大型火炮,在万历后期由荷兰传入中国。天启元年(1621),李之藻受命按西洋新法制造火炮,天启六年,袁崇焕以红夷炮凭城固守宁远(今辽宁兴城),击退了后金兵,毙伤敌数百人,取得了宁远大捷,据传后金统帅努尔哈赤在该役中中炮受重伤,不久死去。崇祯二年至三年(1629~1630)徐光启督造大小红夷炮400余门;两广总督王尊德也先后仿制大中型西洋炮500门。鲰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