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藏无双》 引子 公良泉是一个和尚,准确的说,他是和尚里面最优秀的几个之一。因为,他是唯识宗的传人,最高僧,三藏法师。 但是从他当上三藏法师的第一天开始,就是他苦日子的开端。在他十二岁的那一年,从小生活的寺院,金山寺。被神秘的魂兽所袭击,寺中传承百年的佛宝七宝浮屠塔下落不明。自己的师傅临死前将三藏法师的名号传给他,用最后的力气施展了一个保护阵法:金刚罩。 在阵法内躲藏的公良泉亲眼看着无数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包括长辈,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十二岁的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头脑一热,一头冲出金刚罩的保护范围,挥舞着师傅生前使用的锡杖,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寺院。 没跑出多远,就遇到了从招提寺赶过来的禅宗护法金刚,浑身脱力的公良泉以为看到了救星。谁知道,等待他的是更大的煎熬。 金山寺被血洗的消息没多久就天下皆知,而唯一的幸存者,唯识宗三藏道统传人,却被监禁在禅宗招提寺,所犯罪过为:杀生。 这一关,就是整整十年。 公良泉已经长成一个二十二岁的少年,但和同龄人比起来,他看起来太瘦弱了,似乎随便一阵风都能把它刮倒,随意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都能把他掀翻似得。十年来,被关在仅够容身的地牢里,常年不晒日光,让他的皮肤白的近乎透明,靠的近点。都能看到他皮肤下面纵横交错的血管。长长的头发拖到脚后跟,胡子也长得吓人,总之你一眼看过去,肯定会认为他是一个乞丐,绝不会想到他是一个和尚。 招提寺对于公良泉唯一的“恩惠”,是每天早上太阳升起前让他跪在大雄宝殿外,和大殿中的僧侣们一起诵经,以消减自己的罪孽。藏经阁内的经书通过申请也可以借阅,每月还有不多的灯油,供他在地牢里读书。 十二岁的时候,公良泉告诉自己:我一定要逃出去!到二十岁的时候,公良泉只盼望能死在招提寺的院墙外。金山寺尊奉唯识宗,信仰白衣弥勒未来佛,其教义,以自在二字作为最高追求。对于从小在金山寺长大的公良泉来说,失去自由,就是最大的痛苦。 “世间万事苦,刹那自在难。”公良泉奄奄一息的靠着地牢的墙壁,虽然看起来虚弱不堪,但两只眼睛还是透出一丝希望的光芒。 “成与不成,就看今天!”公良泉默默地在心里念叨着。接着黑暗的影子,公良泉双腿盘坐,将自己藏在地牢的角落,嘴巴里默念着咒语经文,双手不断地变换,结出各种复杂的手印。 随着经文的吟唱,公良泉原本瘦弱的身体像是一个被吹起的皮囊,看起来壮实了许多,公良泉嘴上念叨着,突然伸出左手狠狠地捅进自己的琵琶骨,顿时血流如注,染红了他的胸膛,左手从身体里拔出,握住了自己的右手腕,一扯!整条右臂连着骨头从身体上扯下。 虽然剧烈的疼痛让公良泉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颤抖,但他的嘴角还是勾起一丝笑容,提着自己的右臂在墙上写下一行字:绽放也自由,零落也自由!字迹上的血水顺着墙壁往下流,凄凉,可怖。写完后大笑三声,整个身体被血液所包裹,消失在原地。 第一章 选择 东海之滨,是原来金山寺的所在。寺院坐落在一个四面环水的小岛上,公良泉从小便是生活在这里。浑身是血的他,跌跌撞撞的走进寺院的大门,小时候的回忆一点点从脑海深处映入眼帘。 金山寺的弟子,从进入寺门的第一天起,就会有老师傅传授一种独特的禁术,回天咒术。在每个弟子的身上留下术式,在山穷水尽的时候施展,可以去到自己最想去的地方。毕竟,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死得其所是最大的慈悲。 但是这种法术条件又太过苛刻,想要施展,必须以血肉作为交换,还得自身的修为达到妙足天极品,两个条件缺一不可,但又可以互相弥补。如果你的修为不够,那就需要更多的血肉补偿,反之亦然。传说中的高僧,可以滴血施法,可见其修为之强悍。 在招提寺囚禁的十年间,公良泉无一日间断的提升自己的修为,终于达到了回天术的血祭和修为的平衡:一臂施法。如果再多,怕是自己未等成功就先死掉了。 天王殿前,十年前血战的惨烈几乎都看不出了,只有那些横七竖八的骸骨,诉说着当年的故事。右臂断掉后大量的失血,让公良泉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拖着自己虚弱的身体,公良泉走进了久违多年的天王殿内。 天王殿内供奉四大天王,东方持国天王、西方广目天王、南方增长天王和北方多闻天王。除过这四位,天王殿的中央还供奉着唯识宗的最高信仰:白衣弥勒未来佛菩萨。弥勒菩萨身形瘦削,身穿白袍,长发披散,垂腿交叉的坐在宝座上,双手置于胸前。菩萨像的手上,原本托着寺中的七宝浮屠塔,十年前的动乱,让这件稀世佛宝下落不明。 公良泉用尽最后的力气,靠在菩萨像的脚下,安详的闭上眼睛,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菩萨像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老人的叹息声。 “哎,你也是来等死的?” 没想到死之前还能有人做个伴,公良泉笑了笑,眼睛都没睁开,懒洋洋地说:“是啊,死得其所,何乐不为。” “我观你魂力甚强,不应该就在这儿等死啊。”后面的话老头没说,但能听出他的好奇。 公良泉没想到和自己一块等死的这个老头居然很有聊天的兴致,人之将死,也不再保留,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的对身后的老头说了。两个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白衣弥勒立在二人中间面带微笑。虽未曾谋面,但犹如相知多年的老友。 听完公良泉的话,老头笑了笑,从菩萨像身后走出。一个身长十尺的壮汉出现在公良泉的身前,壮汉目光炯炯,墨黑的胡须有如钢针,看起来威风凛凛。很难想象是刚才和自己说话的那个虚弱的老头。 “你想知道当年袭击金山寺的魂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还是那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 公良泉坐直了身子,扯到右臂的伤口,让他疼的咧了咧嘴,看着面前这个外貌与声音完全两样的“老头”,笑了笑说:“你知道?” 老头做了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坐到公良泉身边,巨大的身形猛地一坐,空荡荡的天王殿响起隆隆的回声。 “喝酒吗?”老头问道。 公良泉摇了摇头说:“我是出家人。” “那你是抽烟?” 公良泉摇了摇头,但心想自己已是将死之人,活到现在也没享受过什么,便伸出左手。老头递过一根香烟,敲了一个响指,拇指头上闪过一缕火光。公良泉侧头点燃香烟,深吸一口,辛辣的烟气被吸进肺里,呛得他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 老头笑了笑,又从怀里取出一个酒壶,递给公良泉,公良泉将嘴上的香烟取下,放在身边,接过酒壶一仰头就喝下了一半。放下酒壶,捡起身边的香烟,眯着眼睛,好一会儿吐出两个字:“过瘾!” 老头哈哈大笑,震得天王殿内的塑像微微晃动。 “魂兽是用亡者的魂配合天人的尸体祭炼出的怪物,这种怪物肉体极为强横,几乎是不可战胜,配合特殊的咒法,还有极强的恢复力,以一敌百,根本不在话下。”老头用他那苍老的语调缓缓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公良泉眉毛一挑,吐出一口烟,问道。 “我就是天人!”老头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神色傲然的看了看公良泉接着说道:“但是这种魂兽也是有弱点的,因为它用亡魂作为主体,怨气极大。只有用超度的方法安抚才能制止……” 未等老头说完,公良泉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只不过是死前的最后闲聊,何必说这么多?” “我死,不是你死!”老头突然咆哮道,让身边的公良泉一惊。 “我是一个寿终正寝的天人,我没什么遗憾的,但我不希望天人死后全部沦落为一具具行尸走肉,我把身体给你,你替我阻止这件事。”老头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直接伸手抓住公良泉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 “没等你替我续命,我先被你摇死了!”公良泉大声说。 老头努力克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收回手臂。但仍用刺刀般尖锐的目光看着公良泉。 “首先,如果你用魂兽祭炼的方法替我续命,我会不会像普通的魂兽一样无知无识,只凭着自己的怨念行动?”公良泉用冷静的语气问道。 “不……不知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实话。 “那么这样,我有我的自由,如果你的实验失败,我就当我死了,你也只好和我一块成为行尸走肉的一部分。如果你的试验成功了,在昨晚我应该做的事情之后,我会全力替你达成心愿,成与不成,不在人事,全凭天意,如何?”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公良泉深深出了一口气,迎着老头锐利的目光,等待他的答案。 “好。”老头悠悠叹了一口气,对着面前的白衣弥勒像深深行礼,转过身目光炯炯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公良泉。 第二章 十年之怨 公良泉平静的看着面前不知姓名的老头,虽然不管怎么看,他都像是一个健壮的不能再健壮的大汉。 老头神情肃穆,用缓慢的语调一字一顿地说:"记住我的名字,霸下!"说完伸出手指朝着公良泉的眉心处点去。 当霸下的手指快碰到公良泉眉心的时候,公良泉伸手挡住自己的眉心:"这是我俩儿最后的对话了吧?"霸下点了点头。公良泉笑了笑,用轻松的语气说:"我有一个最后的请求,费点心,别让我长得跟你一样。" 霸下被公良泉的话说的一愣,还未反应,就听见公良泉接着说:"我不喜欢你这么壮的。"霸下笑了笑,点点头将手指点向公良泉眉心的方向。 公良泉突然用手攥住霸下的手指,补充道:"我叫公良泉。"说完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天王殿的石板上的。公良泉揉了揉眼睛,重获新生的喜悦让公良泉对自己新的身体好奇地打量起来。原本断掉的手臂已经复原,站起身活动活动关节,舒服公良泉忍不住哼哼起来。转头却没有了霸下的影踪,地上只剩下半截断掉的胳膊,是自己的。 公良泉恭恭敬敬的朝面前的弥勒菩萨一拜,虔诚的说道:"霸下前辈,我公良泉的命,是您给的,你我的约定,晚辈必将达成。"说完转身走出天王殿。 明媚的阳光洒在少年的身上,暖暖的。公良泉伸手挡住刺眼的光,自言自语道:“虽然刺眼,但和地牢比,还是这样好点。” 迈着步子,公良泉循着记忆,回到了当年自己住过的禅房。当年的动乱并没有祸及后山,恍然间似乎回到十二岁的光景。推开房门,看着地上厚厚的积灰,才知道时光已经走过十个年头。 走到院子里的水井旁,公良泉注视着水中的自己,新生的身体和自己之前的样子一样,长长的头发,长长的胡子,还有白得几乎透明皮肤。 公良泉洗了个澡,从院子里找了把断刀,剃了胡子,从禅房中取出一件不知是哪位师兄的白色禅衣穿在身上。 回到天王殿替弥勒菩萨上了三炷香。神坛上的白衣弥勒,面色和蔼。神坛下的少年,目光坚定。 “困我十年,这笔债,总要有个说法!”公良泉将手上的断刀猛地往地上一杵,大步流星的走出金山寺,一路朝西,正是招提寺的方向。 可公良泉并没有注意到,那半把断刀,在他的一杵之力下,竟深深穿过石板,只剩下刀柄留在地面上。 金山寺与招提寺,相隔并不很远,公良泉披着灰色的禅袍,头戴斗笠,斗笠上贴着“一人独行”的纸条,像所有的游方和尚一样,朝招提寺的方向走去。 招提寺,坐落在中土世界的一座雄城:洛王城内。作为佛法东渐的源头,招提寺的香火自从建寺起,就一直鼎盛至今。天王殿、大佛殿、大雄殿、接引殿、毗卢阁五层殿堂及释迦舍利塔。气度恢弘,错落有致。被称为佛源。 此时的招提寺内却是人心惶惶,本是僧人晚课的时间,经房里却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大雄殿内四位身披袈裟,白须及胸的大和尚眉头紧皱的面面相觑。 “空圆师兄,金山寺的传人消失不见,斜阳殿内的五佛神问起来,该如何是好?”坐在最左边的大和尚开口问道。 “你就说他死了!”被叫做空圆的大和尚显然脾气不怎么样,大袖一挥,险些将茶几上的紫砂壶打翻。 “十年前我就说,与其将他困在寺中,不如把他交给斜阳殿,毕竟同是佛门弟子,何必如此。”坐在右手第二位的大和尚埋怨道,用责怪的眼神看了看身边披着金色袈裟的大和尚。 “空慧,你也不能怪护法金刚大人,毕竟百年来,我们禅宗心法失传,护法也是为我禅宗一脉着想,困住他,有机会参悟他身上的唯识宗传承,但谁成想,关了十年,却让他跑了。”坐在最左边的大和尚一声叹息,没了声音。 身披金色袈裟的护法金刚,一直没有出声,忽然微微一笑,站起身,对面前的三位说:“各位也不必惊慌,如果这小子死在寺外,你们三人就把我送到斜阳殿顶罪。如果那小子没死,必会回到招提寺,那时候不论结果如何,老衲一人承担!” "阿弥陀佛!"大雄殿内响起一声佛号。 声音刚刚落下,就听见院子中传来吵闹声,一个小沙弥一脸惊慌的闯进大殿,语无伦次的说道:“回来了……回来了……” “咄!是谁回来了?”护法金刚一声禅宗狮子吼,声色俱厉的问道。 慌乱的小沙弥听到护法金刚的声音,全身一震,恢复了冷静,但仍旧声音颤抖的回答道:“护法金刚……大……大人,是那个金山寺的公良泉,他……回来了。” 护法金刚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正说着,这人就到了。” 一挥长袖,对小沙弥说:“让他进来。” 小沙弥退出殿外。不一会儿,只见公良泉身披灰袍,头戴斗笠,大步流星的走进大殿。 大殿中的四人神色凝重,如临大敌般的看着面前的公良泉。 由于斗笠的遮掩,看不清公良泉的面容。就听见斗笠后传出一声轻笑,公良泉抬手取下斗笠,露出清秀的面容。随手一掷,将斗笠甩到一旁。谁知这藤条编织的斗笠发出破空的声响,深深地嵌入大殿的柱子里! 护法金刚不自觉的一挑眉,心中暗道:“好重的力气!” 转身对身后的三位法师说:“三位师兄,此事由我来处理,你们不要插手。” 公良泉扬起拳头冲向护法金刚,一边跑一边喊道:“老匹夫!你困得我好苦!” 护法金刚摒神静气,口中轻轻吐出经文,右掌探出,掌心处放出道道金光,中间闪烁着一个卐字印记,配合一身金色的袈裟,显得神圣而威严。 一拳,瞬息而至,狠狠地砸在护法金刚的右掌上! 金光化成点点金粉,护法金刚面色涨得通红,大喝一声,手上的金光又亮了许多。 只见公良泉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右拳突然回撤。全力相抗的护法金刚感觉 力道消失,心道一声:“要遭!”无奈为时已晚,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向前探去,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只见公良泉扬起左手,狠狠地扇在了护法金刚的脸上! 护法金刚重重的撞到墙壁上,扬起的飞灰将他的身体遮掩,空慧、空圆、空戒三位,一脸惊愕,连忙将地上的护法金刚扶起。 “秃驴!为何要困我十年?”公良泉战意滔天,一字一顿的问道。 第三章 真正的自由 护法金刚靠着空圆和空慧的搀扶,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神色复杂的看着公良泉,低头默默说:“阿弥陀佛。” 公良泉握了握拳头,冷冷的问道:“如果当年受袭的不是金山寺,而是招提寺,我师父元慧三藏法师会不会帮助你们?” 护法金刚淡然道:“会。” 公良泉接着问道:“如果魂兽祸乱,身为出家人是否应该挺身而出除魔卫道?” 护法金刚点点头说道:“应该。” “除魔卫道算不算犯杀戒?”公良泉越说越激动,脖子上爆出青筋,大吼道。 护法金刚低下了头,回答道:“不算。” 公良泉右拳紧握,咆哮道:“那你为什么困我十年???” 护法金刚没有回答,默默地站在大殿中央。 “为什么!!!”公良泉扬起拳头正要冲向护法金刚,就看见原本被人搀扶的护法金刚突然变成一座铜像,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因为你身怀传承!” 冰冷的刀刃穿胸而过,公良泉只觉得一阵窒息,鲜血顺着刀尖一滴滴落在地上,溅起点点血花。 公良泉大吼一声,转身推开护法金刚,纵身破窗而去。留下大殿中的一片狼藉。 大殿中突然霞光闪现,一个年轻的小和尚从光芒中走出,小和尚穿着做工考究的袈裟,可见其身份的特殊。只见小和尚一脸严肃的喝道:“大胆!” 空慧等三人赶忙走到小和尚身边,跪倒在地,颤颤巍巍的说:“还请童子手下留情,此乃本寺与金山寺的纠葛,并无……” 话未说完,就听见小和尚冷冷打断道:“宗派纠葛,我斜阳殿自不会管,可是谁借给你们的胆子,敢伤了金山寺的传人?” 护法金刚面色坦然的走到小和尚面前,不卑不亢的说道:“护法童子息怒,此事因我而起,与招提寺无关,贫僧犯下的罪过,自会偿还!” 说完拔出一把长刀贴在脖子上,刎颈自裁!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眼神中却透出一丝安详。 “废物!”斜阳殿的护法童子骂了一声,转身朝大殿外走去,回头冷冷的对大殿中的三人说:“你们最好期望金山寺的传人平安,要不然你招提寺必会承受五佛神大人的怒火!”说完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公良泉现在情况不好,应该说是非常糟!大量的失血,让视线渐渐模糊,脚踩在地上,像是踏着棉花,冷汗一层层浸出,鬼使神差下竟走回了困住自己十年之久的地牢外。 “呵呵,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想不到我费尽辛苦的逃出这座囚牢,到头来,还是死在了这里……” 公良泉靠着冰冷的外墙坐下,猛地拔出身上的长刀,体温随着血液的流出慢慢降低,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金山寺,看见师傅和蔼的笑容…… 昏倒的公良泉不会知道他此时身体的变化,就在他拔出刀刃的一瞬间,身体上的伤口正以疯狂的速度快速愈合着。 一阵冷风吹过,公良泉从昏迷中醒来。 “我……还活着?” 喉咙内如火烧般的刺痛感将公良泉拉回现实,习惯的趴在地上,和聚集在凹陷处的积水。 地牢潮湿,常会积水。十年来,每当口渴难耐的时候,公良泉都会喝留在地上的脏水。 公良泉靠着冰冷的墙壁,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回想昨天的经历,忍不住解开衣服,看着自己的腹部。 血痕俨然,伤口却不翼而飞。 “这是怎么回事?”公良泉愕然道,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公良泉的脑子里蹦出,拾起身边的长刀,公良泉挽起袖子,在胳膊上划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鲜血顺着胳膊往下流,公良泉却并没有在意,只是死死的盯着刀口。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原本血流如注的刀口,血流的越来越慢,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伸手擦掉胳膊上的血迹,那里还有什么刀口,连个疤都没留下!白的透明的胳膊,血管纵横。 公良泉的脸上却没有激动的神色,咬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脱下鞋子,挥刀将小脚趾一刀剁下! “好疼!!”公良泉忍不住痛呼一声,头上浸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公良泉牙关咬紧死死盯着自己的脚。 地牢的顶上滴下的水滴落在地上,传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只见伤口里面挤出一个肉芽,随着时间的流逝,肉芽越长越长,原本断掉的脚趾竟然恢复如初。 公良泉大笑一声,笑声回荡在地牢里,远远传开。过了好一会儿,笑声才在公良泉的咳嗽声中止住,满脸泪水! 从地牢中逃出,本抱着必死之心。从金山寺重生,本想一雪前耻。如今的公良泉,才是真正获得了自由。百感交集之下,竟哭了出来。 “有了这个身体,我的回天术施展再无限制!”公良泉擦干脸上的泪水,兴奋地说道。 穿上鞋子,从地牢中走出。 本想找护法金刚的公良泉却听到招提寺大殿内传来诵经的声音。仔细一分辨,竟然是佛家用来超度的《往生咒》! “是谁死了吗?”公良泉自言自语道。 “死的那个是护法金刚。”声后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回答了公良泉的疑问。 公良泉惊讶之下转身一看,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身披华贵袈裟的小和尚。 “你是何人?”公良泉警惕的问道。 小和尚对着公良泉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说道:“在下斜阳殿护法童子,请蟾泉三藏大人随我回斜阳殿,五佛神大人想要见您。” 蟾泉三藏,是师傅死前替自己取的法号,不过从来都没有人这么叫过自己。关于斜阳殿,公良泉自然也是听说过的。不过公良泉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平静的问道:“护法金刚是怎么死的?” 护法童子恭恭敬敬的回答道:“自刎。” 公良泉点点头,笑了笑:“既然死了,我与招提寺的仇怨,也就一笔勾销了。” 说完迈着步子从招提寺后门走出。 “三藏大人,您还要跟我回斜阳殿呢!”身后的护法童子着急的叫道。 “我先吃个饭。”公良泉淡淡的回答道。 护法童子只得加快步子,跟上公良泉的脚步。 “我已经四五天没吃东西了。”公良泉抬头看了看天空,像是感叹一般的自言自语道。 第四章 斜阳宝殿 公良泉和护法童子二人一前一后,走在洛王城的街道上。 长长的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很多,公良泉神色轻松,左看看,右瞅瞅,忽然看见一个酒楼,挂着“中土第一楼”的牌子。公良泉笑了笑对身边的护法童子说道:“要不就这家?” 护法童子恭敬道:“全听三藏大人吩咐。” 走进店中,发现店里的生意很好,串堂的小二一手端着吃食,脚步不敢放慢,同时还要注意刚走进的客人,嘴上还得吆喝招呼着。见公良泉走进,扯着嗓子就是一声:“二位客官,您里面坐!” 公良泉走在前头,挑了一个窗边的位置。护法童子跟在身后,随后落座。小二也赶紧凑到身边,热情的招呼道:“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公良泉从来没在这种地方吃过东西,反问道:“您这儿有什么?” 店小二歪歪脑袋,看了看身边的护法童子,想了想说:“本店有专门替出家人准备的素油面,青菜小吵什么的也有。要不您尝尝?” “没有肉吗?”公良泉笑着问道。 “这……”店小二被公良泉这一问,看了看身边的护法童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停了一会儿才说:“不知道,您好这一口,肉自然是有的,本店的牛肉做得最好,客官要不尝尝?” 公良泉点点头,说:“半斤牛肉,再上壶酒。” “酒?这……”小二看了看护法童子,见没什么异样,才扯着嗓子吆喝道:“玄字坐儿两位客官,牛肉半斤,美酒一壶!” 护法童子放低语气对公良泉说:“三藏大人,您不知道出家人要持戒吗?” 公良泉笑了笑:“师傅说过,可是佛祖当年不也是持衣拖钵,有什么吃什么嘛?” “那饮酒呢?” 公良泉哈哈一笑,脑海中想起霸下的面容,却没有对护法童子解释。 酒肉上齐,公良泉也不管其他,提着筷子就吃了起来,身边的小和尚一脸尴尬,只好闭目念经。 不一会儿,公良泉就将酒肉吃完,小二走到桌子前说道:“客官吃的可还满意?” 公良泉点点头说:“不错!” “那您二位是不是该结账了?” “结账是什么?”公良泉一脸迷惑的问道。 “结账……这个结账,就是交饭钱。”小二从肩膀上取下白色的抹布,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不用了,我来吧。”坐在旁边的护法童子实在看不下去了,从怀里掏出一颗金豆子,扔给小二,拉着公良泉从店里走出来。 “客官!找您钱!”小二大声喊道。 “不用了!”护法童子没好气地回答到。 “为什么不要?钱能吃饭呢!”公良泉挣扎着说道。 护法童子狠狠地看了公良泉一眼,没有说话,拉着公良泉回到招提寺外。 “三藏大人,您可以动身了吗?”护法童子双手合十,没好气的说道。 公良泉用袖子擦了擦嘴,点点头道:“嗯,走吧。” 护法童子从怀中取出一支毛笔,咬破拇指,用毛笔沾着手上的血迹,在地上画出一个阵法。画好后双手结狮子印,口中配合咒语。只见地上的阵法发出淡淡的金光,配合地上血水说不出的诡异。公良泉眼观地上的阵法,与自己身上的回天术印有许多相似之处,便默默记下。 不一会儿,阵法绽放出耀眼的金光,护法童子长出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转头对公良泉说:“三藏大人,阵法已成,只要入阵便可刹那间到达斜阳殿。” 公良泉点点头,走进阵法,护法童子随后跟上,阵法的光芒将二人包裹在其中,瞬间消失不见。 斜阳殿,作为中土世界佛宗在人间的标志,没人能说清楚是何时所建,故而也没有人知道,它到底存在了多久。斜阳殿只有一座高入云端的巨大的金殿。整个大殿依山而建,从远处看,山殿一体,浑然天成,阳光洒在斜阳殿流金的瓦片上,反射出五彩的光芒。 第一次到这里的公良泉不由的赞叹道:“好气魄!” 跟在身边的护法童子估计不知见过多少初次到此的人被斜阳殿的恢弘震惊,听见公良泉的赞叹,也只是微微一笑,看公良泉很有兴趣的样子,指着斜阳殿后的大山说:“此山号称小须弥峰,斜阳殿本是须弥界的一座小殿,是诸佛菩萨用无上法力将它直接从须弥界运送至此,故称小须弥峰。” 公良泉笑着点点头,应和道:“不愧是传说中的斜阳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说话的功夫,二人已走到斜阳殿前,护法童子上前半步,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捧在手心。那符纸忽然无火自燃,却并没有烧出灰烬。 护法童子转头示意公良泉稍等,只见从斜阳殿顶闪过一道白光,落在公良泉面前,等光芒消失,公良泉才发现自己面前落着一只雪白的大雕! “坐上去吧,它会带你去找五佛神大人的。”护法童子微笑着说道。 公良泉翻身骑到大雕背上,大雕感觉到背上的重量,抬起脑袋高声鸣叫,山谷间回荡着大雕的鸟鸣声,大雕叫完后双足发力一蹬,跃起三丈多高扑闪着翅膀,朝斜阳殿上方飞去。 斜阳殿内,公良泉面前是一尊巨大无比的金身菩萨像,菩萨像上有五张形态各异的面孔,或怒目而视,或面露慈悲,个个威严神圣,宝相庄严。菩萨造像上朝四方伸展着十只手臂,每只手上都拿着一件法器,看起来威严而庄重。 公良泉上前,单膝跪地,沉声道:“弟子金山寺第五代三藏法师,蟾泉三藏,参见五佛神菩萨!” 只见巨大的金身菩萨像突然转动,发出隆隆的响声,一个面露慈悲之色的菩萨轻声道:“抬起头让我看看。” 公良泉闻言后,抬起头,注视着佛神的眼睛。 “果然是元慧三藏的弟子,身上有金山寺独有的回天术式。”说完后塑像再次转动,怒目而视的菩萨提高声音说道:“可惜十年前的动乱让金山寺的元慧三藏身死,你作为他的徒弟,切切不可堕了你金山寺的威名。” 塑像再次转动,一个看起来正在开怀大笑的菩萨看着跪在地上的公良泉问道:“哈哈!金山寺修习兜率天的自在法,你的修为到什么层次了?” 公良泉低下头恭敬的回答道:“金山寺修行,分妙足、知足、喜足,三重境界,弟子不才,十二岁之后被困招提寺,未得到知足天的上乘功法,修为仅为妙足天极品。” 塑像转动,一个满脸悲戚之色的菩萨,带着哭腔说道:“那你的后续功法便无从修炼了,是不是?” 公良泉默默回答道:“正如五佛神大人所言。” 塑像最后转动到一个面色看不出喜怒的菩萨,这菩萨宝相庄严,淡淡的说道:“蟾泉,你作为金山寺最后的传人,可知道你寺中供奉的七宝浮屠塔?” “知道。” “那你可知道,兜率天作为我佛宗欲界六天的第四天,其普传功法其实是分为四重,还有第四重喜乐天?” “这个倒没听师傅说过。”公良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七宝浮屠塔,便是你金山寺心法传承的凭依,只要找回丢失的佛宝,你便能传承兜率天全部功法。” 公良泉面带喜色,忍不住问道:“五佛神大人可知道七宝浮屠塔现在何处?” 塑像转回最开始的那个满脸慈悲之色的菩萨,一字一句的说道:“佛宝所在,我们五人已经替你查明,佛宝正在东土世界星巍海岛主聂城手中,你去星巍海,自然可以找回七宝浮屠塔,事成后,我们自会知晓,将你带回斜阳殿。” 说完五佛神口诵经文,大殿内一时间被禅音袅袅,公良泉的脚下出现一个阵法,随着经文的唱诵,公良泉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第五章 星巍海的弑佛会 星巍海,坐落于东土世界的东南角,是靠近大陆的一座海岛。最出名的,就是它夜晚棋布星罗的星象奇观!繁星当空,密如绫罗织就的锦袍,巍巍向东,又像直入云天的巨峰! 公良泉被传送至此的时候,正是傍晚。 太阳已经从山的那一头落下,但天边的晚霞依旧被余辉烧得火红,回头看看自己的影子,也被扯得老长。 “这是我到过的最远的地方了吧……”公良泉沿着星巍海的海岸线漫无目的的游荡。 从获得新生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那么的不真实,如今所拥有的自由,更像是囚困在地牢里时的美好的梦。“不会一觉醒来又回到那个地牢里吧。”公良泉笑了笑,拔出小刀,在胳膊上划下一道。 血的鲜红,宛如被落日的余晖烧红的云彩。公良泉盯着自己的胳膊愣愣出神:自由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海边打鱼归来的汉子唱着号子,招呼着等待在岸边的亲人。 “爹爹!你回来了!”海边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朝着渔船归来的方向大声呼喊着,小小的胳膊使劲儿挥舞着,表达自己心中那份简单的快乐。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公良泉苦笑一声:“我的父母又在哪里呢?”从有记忆的那一天开始,公良泉就没有任何关于父母的记忆,从小到大,只有师傅如父母一般的照顾自己。 “海娃子,今儿晚上带你去聂老爷家的祠堂凑然闹!”打渔的汉子抱着刚才在岸边呼喊的小孩,从公良泉的身边走过,打断了公良泉的回忆。听到这汉子的话,公良泉忍不住出声问道:“大哥,今儿晚上有什么热闹事儿吗?” 抱着孩子的汉子听道公良泉的话转过身来,笑着说:“兄弟是外乡人吧,今天晚上要在聂老爷家的祠堂办一个弑佛大会。” 公良泉听得心里一惊,连忙追问道:“什么弑佛大会?” 汉子笑了笑放下怀里抱着的孩子,让他先去一旁玩耍,取出一包皱皱巴巴的纸烟盒,掏出一根香烟点上,美滋滋的抽了一口,看了看面前的公良泉问道:“来一根?” 公良泉接过香烟点上,等着那汉子的下文。 “说起这弑佛大会,那得从半年前的一件怪事说起。”汉子吐出一口烟气,眯了眯眼睛接着说道。 “半年前,也是一个傍晚,那天我打鱼回来,看见岸边有一点亮光,一闪一闪的还挺晃眼!就凑过去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玩应儿。结果你猜怎么着?” 公良泉摇摇头说:“我猜不出。” “金子!三寸多高的小金佛!我这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旁边一块出海打鱼的兄弟们叫唤起来,走过去一问,你猜怎么着?” 公良泉又摇了摇头说:“我还是猜不出。” 公良泉的配合显然让汉子很有成就感,笑眯眯的接着说道:“他们也发现了金子,不过不是小金佛,有的人发现了金铃铛,有的人发现了金碗金碟。” 公良泉配合的点点头,问道:“那然后呢?” “然后发现宝贝的人就越来越多啦,不光是金子,什么翡翠玉石,玛瑙珠宝,简直让人花个眼……” 汉子看了看公良泉的脸色,发现他好像对宝物不是特别感兴趣,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后来聂老爷家的教书先生听说了,就找到我们,说要看看宝贝。聂老爷家的先生可是个好人,整个星巍海的孩子都跟他念书识字,所以我们就让他看找到的宝贝。” “谁知道先生看了以后说这些宝贝都是佛宗的宝物,我们不能独占,后来为了不让我们这些人吃亏,聂老爷出面,把这些宝贝全都买了下来,还号召大伙在岛上修建一座佛寺,专门供奉这些个宝贝。” “既然如此,那这弑佛大会又是怎么回事?”公良泉疑惑的问道。 汉子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佛寺建好之后不到一个月,整个天气就像疯了似的,连天的雨,连着三个多月,就一直没停!大水将海边的房子都淹没了,我们这些靠海生活的人也没法儿打鱼,聂老爷带着大伙不知道去新修的庙里求了多少次,上了多少香,可这雨,它就是没完!” 汉子将烟头熄灭,叹了口气接着道:“第四个月的时候,聂老爷又带着大伙去庙里求菩萨,我亲眼看着他把头都磕破了啊!聂老爷的二公子实在看不下去了,举着香烛就把佛像就给砸了!” “我们这些粗人见二少爷都上了,憋了一肚子的气终于有个发泄的地方了,也就上去把那个佛像砸了个稀巴烂!” “你们就不怕对神佛不敬,惹来天罚?”公良泉问道。 “呸!狗屁!”打鱼的汉子一口啐在地上,骂道:“把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玩应儿当爷爷伺候着,该下雨不还下雨吗?该死人不是照样死人吗?不过你别说,砸了菩萨像,这雨还真就一点一点小了!” 一种无法形容的疑虑在公良泉的心中闪过,看着眼见滔滔不绝的汉子,终于还是没有打断,静静的听他接着往下说。 “原本从海边捡的宝贝也没人要了,聂老爷就组织着大伙吧这些宝贝分次毁掉!就在聂老爷家的祠堂!老爷家的先生还给取了个名字:弑佛大会!” 说着话就听见那汉子的儿子叫道:“爹爹,我饿,快回家吧。” 汉子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对公良泉说:“兄弟,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家了,晚上你也去凑个热闹吧,小地方难得的事儿。聂老爷的祠堂就在那座山脚下。”说完汉子伸手指了指方向,也不等公良泉回答,抱起儿子,走远了。 公良泉默默地站在原地,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海水拍打着海岸,像是演奏着一支没有曲调的歌谣,抚慰着人们的柔软而脆弱的心。 五佛神大人说的七宝浮屠塔,很可能就在这里,只是听那个大哥的说法,不会已经被毁掉了吧?心里转念一动,想到:“不如先去那聂岛主的府上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些什么线索。” 心里主意定下,便展开步子,朝那汉子所指的方向走去。 是夜,月影朦胧,星河璀璨。 第六章 七宝浮屠塔 聂家堡,紧靠伏龙坡。伏龙坡,就是打鱼的汉子指给公良泉的那座山。 堡主聂城,有两个儿子,长子聂天寿,次子聂天昌。父子三人经营者整座星巍海岛,平素里乐善好施,星巍海的岛民对这位聂岛主,也是恭敬有加。 一个飞速奔跑的身影,在黑夜里闪过。是公良泉。听从渔人的指点,公良泉避开人多密集的闹市,绕小路径直朝伏龙坡的方向跑去。 月是下弦月,悬在天空好似一把锋利的镰刀。赶到聂家堡外的公良泉借着夜色的掩护,一个纵身,像一只灵巧的狸猫,攀上了聂家堡的外墙。几个起落,就伏在一间大屋子的屋顶上。 佛宝会被藏在哪里呢?这是公良泉第一个要思考的问题。聂家堡内房舍足足有千余间,真有一种狐狸捉刺猖---无从下手的感觉。正所谓瞌睡遇上送枕头的,也是公良泉的运气好,正伏在屋瓦上的他,就刚好听见房下两个聂家仆人的对话。 “郑九,老爷说了,大会马上开始,叫咱们从仓库里把那些个倒霉玩意儿搬到祠堂去。” “老爷肯定是让你一个人去办的,烧了三次了,剩下那一点儿你一个人还搬不过来?” “少废话,还是兄弟不是?是兄弟的,就给哥哥搭把手儿,大不了请你吃顿酒。” …… 听着二人的对话,公良泉微微一笑,顺着二人的脚步,犹如一只游墙壁虎,跟着他们朝仓库的方向走去。 “诶呦,马武!这箱子还真不轻啊。” “别废话,赶紧搬到祠堂了事儿!”被叫做马武的仆人吆喝着,和郑九两人一前一后,抬着箱子朝祠堂的方向慢悠悠的走去。 一路跟随的公良泉看见二人一前一后的搬着箱子,前头的马武背对着后面的郑九。瞅准时机,一个纵身从屋顶跃下,落到郑九的身后一个手刀将郑九劈晕过去。前头抬箱子的马武感觉手上的箱子陡然一沉,一个趔趄。装着佛宝的箱子失去原来的平衡,落在地上。 “你小子又怎么了?都是兄弟,别他妈出工不出力啊!”马武骂骂咧咧的转过身,却发现郑九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生死不知。马武本能的想出声呼救,却忽然觉得脖子一沉,迷迷糊糊地晕倒在地。 公良泉合十双手,对昏倒在地的二人说道:“我本无意伤人,委屈二位了。”说完俯身打开地上的箱子。 箱子没上锁,恐怕是这里面的东西就算是白送,岛上的居民也不会要的缘故吧。揭开箱子,只见箱子内绽放出七彩霞光,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般明亮!各种金银宝石,菩萨罗汉的金身造像,装满了整个宝箱。 公良泉也被这些佛宝的精美所吸引,不由得叹息道:“这好好的宝贝,怎就成了祸乱一方的恶源了?” 放下唏嘘之叹,公良泉将箱子内的佛宝一一过目。突然,一颗青绿色的珠子吸引了公良泉的注意。 “吠琉璃!”公良泉不由的叫出声来。 这吠琉璃,号称是佛门七宝之一,可这佛宗七宝的具体所指,各宗各派的说法都不尽相同,佛门法性宗鸠摩罗什曾说:“七宝者:金、银、琉璃、玻璃、砗磲、赤珠、玉髓也。” 金山寺唯识宗的立派宗师,玄奘三藏法师说:“七宝,为金、银、吠琉璃、颇胝迦、牟娑落揭拉婆、赤真珠、阿湿摩揭拉婆。” 关于佛宗七宝的争论,可以说是自中土世界佛宗传世之初,就一直争论不休,直到玄奘三藏法师的弟子窥基三藏的出现,才停止了这场争论。传说窥基三藏走遍山南海北,集齐了先师玄奘三藏所说的佛宗七宝,成功祭炼出七宝浮屠塔!其他宗派长老看到窥基三藏所炼制的浮屠塔之后,全都无话可说。佛门七宝的名号才算定了下来。 眼前的这颗青绿色的珠子,正是传说中的七宝之一:吠琉璃。 公良泉感觉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攥住,紧张的难以呼吸。一边加快手上的速度,一座美轮美奂的浮屠塔出现在眼前。 塔分七层,每层以不同材质所铸造,一层为金,二层为银……以此类推到第七层的阿湿摩揭拉婆(老乾注:一种赤红色的石料)!宝塔七层,七种截然不同的质感,却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此等宝物,恐怕只能用巧夺天工来形容了! 公良泉将浮屠塔捧在手中,一时间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盯着浮屠塔怔怔出神。 聂家祠堂前,聂城正站在祠堂门口,只见岛主聂城身长八尺,相貌堂堂,眉如重墨,目似朗星,燕颌虎须,面色黝黑。五十多岁的年纪却丝毫不见老态。此时的聂城,腰间挎着一口环首长刀,正面带笑容的迎接赶到祠堂的乡亲。 站在他身旁的便是聂家二公子聂天昌。聂天昌,人称聂二爷,长得和父亲有九成相似,性格鲁莽,但重情重义,是个性情中人。 聂天昌站在父亲身侧,一脸焦急的说道:“父亲,马武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乡亲们都到齐了,嘱咐他抬得箱子却还没送来,要不我去看看?” 聂城面上笑容不减,一边应付着进门的客人,一边轻声对儿子说道:“天昌,快去快回,别耽误了弑佛大会。” 聂天昌一看老爹点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作势便要跑出去。这时聂城却突然抓住儿子的胳膊,叮嘱道:“不可冲动伤人!” 聂天昌那里还听得进去,胡乱的应付一声,抬脚便跑远了。 公良泉正看着手中的浮屠塔出神,忽然就感觉到耳边一声炸雷! “小贼!你干什么?” 转头一看,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正朝自己冲过来,将浮屠塔装在身上,回身一跃,轻轻巧巧的落在房檐上。 青年人,正是聂家二爷,聂天昌! 聂天昌自幼习武,脚力惊人,从祠堂到仓库,只用了盏茶的功夫,走到仓库院外,看见院子里闪烁着宝光,心想:“这不要命的马武,要命的东西也敢贪!” 快步走近,才发现马武和家仆郑九双双倒地,不知死活,箱子前面蹲了一个白衣少年,长长的头发,看不清面容,心中窜起一股无名火,这才发生了刚才的那一幕。 公良泉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心知行迹败漏,也不敢多留,转身跳入昏暗的夜色当中。 “小贼休跑!看你家二爷要你的命!”聂天昌大喝一声,跟着公良泉的身影追入夜色之中。 第七章 进退两难 风从耳边吹过,隐隐约约还能闻到大海的咸味儿。但公良泉此时却没有欣赏风光的雅致,因为后面紧紧跟着一个人:聂天昌。 聂天昌的体力很好,好到可以一边狂奔,一边骂人。公良泉被聂天昌撵着,一边逃跑,还得一边听着叫骂声。虽然是逆风,但聂天昌的声音还是清清楚楚的传到自己耳朵里。 “五佛神呢?不是说好取回佛宝送我回斜阳殿吗?”公良泉的心里一遍遍祈祷着,希望能在下一个瞬间,遇到五佛神派来的使者,但不论自己怎么在心中呼喊,给自己许下承诺的五佛神,都没有现身。 跑着跑着,公良泉突然停下身子,紧随其后的聂天昌几乎在同一时间停下脚步,二人之间保持着一丈的间隔。 “怎么不跑了?”聂天昌冷冷的问道。 “都跑到海边了,我一不会游泳,二不会上天,跑不了,所以不跑了。”公良泉笑着回答到。 “把你偷的东西还给我,放你走。”聂天昌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 “没门。”公良泉做了个鬼脸,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挥刀朝自己的左腕处跺了下去。鲜血长流! 站在公良泉对面的聂天昌一愣:这人莫不是疯了?还没动手,先把自己整残疾了? 他那里知道公良泉心中的小算盘,公良泉断腕之举,就是为了施展秘法回天! 身体周围渐渐被血雾包裹,公良泉笑了笑说:“得罪了,这东西本是我的,正好物归原……”话未说完,公良泉忽然浑身一震,摔倒在地! 失败了??回天术竟然失败了!!回天术竟然不能回到斜阳殿!! 公良泉倒在沙地上,满嘴的沙子,心中惊惧到了极点。 回天术可以让施术者去到任何一个曾经去到过的地方,为什么?为什么回不到斜阳殿?满心疑问的公良泉此时的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是疑惑?是恐惧?还是愤怒?或许都是,也或许都不是。 周围的血雾渐渐散去,聂天昌就算看不懂面前的这个“小贼”到底要耍什么把戏,也知道此时倒地的公良泉是最虚弱的时候。目光所至,抽出腰间佩刀,就是一砍。 眼看刀尖就要碰上公良泉的脑袋了,电光火石之际,聂天昌忽然觉得眼前一花,原本趴在地上的“小贼”忽然消失。转过身,就看见公良泉左手腕鲜血淋漓,右手攥着短刀,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手腕上的伤口渐渐开始愈合,再想跑的远点是不可能了。将眼下的情形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公良泉心中反倒燃起熊熊的战意。老子是从阎王殿门口转过一圈的人,凭你也想拦我? 脚下一蹬,公良泉的身子犹如一支离弦的箭,右手握着短刀朝聂天昌的面门刺去。 聂天昌凝神屏气,将佩刀立于身前,守住面门。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原本冲向自己的公良泉却又一次凭空消失,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经中招。 公良泉使用回天术,本想一刀刺入聂天昌的后腰,可转念一想,此人与自己无仇无怨,又何苦下此狠手。心中善念一生,将短刀收回袖口,一拳打在了聂天昌的大椎穴上。 大椎穴,是督脉诸穴中极为重要的一个,重击之下,必无反抗之力。 受到重击的聂天昌只感觉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断掉的手掌已经恢复如初,公良泉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自语道:“实在是对不住了,今天晚上就委屈你睡沙滩了。”说完后,朝着昏倒在地的聂天昌鞠了一躬。 从袖中取出短刀,公良泉心道:“反正也回不了斜阳殿,不如先回金山寺,之后再作打算”。挥起短刀,还未落下,就感觉耳边犹如响起一声炸雷,一个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休走!” 公良泉一惊:莫非是那汉子还能再战? 转头一看,却发现面前站着的并不是聂天昌。 面前的这位大汉身长八尺,相貌堂堂,长得和刚才与自己交手的壮汉有几分相似,正是岛主聂城! 只见聂城抱着聂天昌的身体,伸手探了探鼻息,知道儿子只是昏迷,并无大碍后,将聂天昌放在沙滩上,面无喜怒的问道:“在下星巍海岛主聂城,英雄报个名号吧。” 公良泉将短刀收回,对聂城行了一礼,说道:“小僧是金山寺唯识宗传人,公良泉。” 听到公良泉的姓名后,聂城眉头一皱,默默道:“公良……”但很快又摇摇头,将脑海中的想法否定。 “聂岛主,怎么了?”看着聂城迟迟不出声公良泉忍不住出声问道。 被公良泉这么一打断,聂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神色不变接着说道:“原来是公良大师,不知为何要来我星巍海?” “取回本门佛宝,七宝浮屠塔。” 一听这话,聂城的神色明显冷了几分,淡淡的说道:“此宝大邪,取之不详,还请还回来。” “此宝本属金山寺,是正宗的佛宝,何来大邪之说?我既然寻回,就绝无归还之礼,聂岛主还是死心吧。”公良泉神色不变,语气坚定地说道。 聂城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左手扶住腰间的刀鞘,右手握住刀柄。脚下一蹬,朝公良泉冲去。 公良泉只感觉眼前一阵恍惚,呼吸间,聂城已到面前!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公良泉震得向后飞去,放在胸口的七宝浮屠塔也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的沙地上,绽放出七彩的光芒。 公良泉从地上爬起,吐出一口鲜血,盯着掉在不远处的七宝浮屠塔。 聂城仍旧保持着拔刀出鞘的姿势,用浑厚的嗓音说道:“你带走它,我岛上千万岛民又将如何?大雨不息,数月之久,好不容易有法子停雨,你带走这座塔,岛上暴雨再至,怎么办?” “你捣毁佛像,欺灭神明,就真能保你风调雨顺?”公良泉脸上闪过一丝嘲弄的表情,冷冷的说道。 “废话少说!想要带走那座塔,先过了我这一关!”聂城说罢故技重施,拔刀再次冲向公良泉。 第八章 死战 好快!公良泉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正想施展出回天术,可刀还没握紧,就再次被聂城撞飞,落在昏倒的聂天昌身边。刀,还未出鞘! 公良泉从沙地上爬起身,就看见聂城松开紧紧握在刀柄上的右手,朝着自己挥了挥,言下之意不言而明:“我在这,你敢攻过来吗?” 是跑还是战?看了看不远处的七宝浮屠塔,又看了看聂城轻蔑的神情,公良泉反而轻松地笑了笑,心想:“反正我本是必死之人,多活一天都是赚来的,你个老匹夫欺我年少,我还非要跟你战个痛快!” 心下主意已定,用脚勾起聂天昌的佩刀,握在手中,朝掌心处划出一道口子,大声道:“老匹夫,既然你不让我走,我就陪你一战!” 说完身形飘忽,握着刀出现在聂城的身后,就是一刀! 这聂城也是功力深厚,以回天术神鬼莫测身法,虽然让聂城一惊,但还是转身拔刀,挡住了这一击! 刀术中最为凶险的招数就是拔刀术和收刀术。拔刀为攻,收刀为守。但刀法有言:刀之真意,在藏不在杀。聂城能用攻击手段用为防守,可见其刀法之精湛。 公良泉一击不中,立刻闪身,再次出现在聂城身后举刀偷袭,不为伤敌。一刀换一个地方,身法之快犹如化出数十个分身!晓是聂城这样的高手也渐渐应接不暇。终于,刀锋蹭着聂城的左臂,划出一道弧线,好像今夜镰刀般的月光。 鲜血浸透了布料,顺着聂城的胳膊,一滴滴落在沙子中。 公良泉一个后翻,与聂城保持一丈左右的距离。不是不想乘胜追击,而是手上的刀口已经愈合。 聂城用冷冷的眼光看着公良泉,淡淡道:“雕虫小技,不外如是!”说完闭上双眼,也不管伤口,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 长啸远远传开,惊动了伏龙坡上栖息的鸟群。聂城的面色也变得奇怪异常,原本发黑的肤色里竟然透出一抹鲜红!如血液般鲜艳的红色很快遍布聂城的全身,身上的肌肉暴起,本来就很壮硕的身形现在看起来犹如一座小山! 公良泉看出厉害,连忙施展回天术,冲向聂城,想要一击取胜。 几乎在公良泉出手的同时,聂城睁开双目。原本乌黑的瞳仁变得金光灿灿,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气喷薄而出! 公良泉刚闪到聂城身后,忽然感觉到一阵剧痛,转眼就看见右肩锁骨处鲜血横流,自己握刀的右手已经从肩膀上齐根断掉! 他是什么时候出刀的?公良泉心中大惊,此人功力深厚,还是先避其锋芒,回金山寺再说。 单手捏诀,想要施展回天术,就看见聂城浑身透着血腥气,杀意滔天的挥刀朝自己砍过来。 刀锋抹着公良泉的喉咙,眼看就要身首异处了! 聂城的刀却忽然停了下来,或许说砍不下去了更为贴切。 刀锋已经划破了公良泉脖子上的皮肤,抵住了他的喉咙。聂城的眼神中看不出丝毫理智的样子。面部狰狞,像一只发狂的野兽喘着粗气。握刀的胳膊微微颤抖,是用尽全力的缘故。 可那看起来脆弱无比的喉咙,偏偏就死死抵住刀锋的去路! 公良泉的头颅已经软软的向后仰去,二人就这样诡异的对峙在无人的海岸。 诡异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公良泉缓缓地抬起头,眼睛里的瞳仁缩成一个点,整个眼球被眼白所占据,显得毫无生气。 除了眼睛的变化之外,他的头上居然长出一对鹿角! 被砍断的右臂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如初,新长出的皮肤表面覆盖了一层金色的鳞片。手上的指甲也以极快的速度长得老长,整个手的骨架从中间凸起,与其说那只一只手,不如说是一只爪子。 公良泉盯着面前的聂城,两个没有理性的野兽互相打量着。 聂城把刀往回一收,向后退了几步,朝着公良泉就是一声长啸。叫声比起刚才,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可公良泉用雪白的眼睛看着面前的聂城,微微一笑,似乎是嘲弄一般,张嘴对着聂城就是一声。 并不像聂城的长啸显得那样声嘶力竭,但声势却比聂城大了十倍不止!聂城浑身颤抖着,像是面对天敌的恐惧一般,让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就连逃跑的念头,都想不起来。 原本那个看起来壮得像小山一般的汉子,此时却像一只淋了雨的野猫一般,浑身发抖,发出阵阵低吼。公良泉摇摇晃晃的走到聂城面前,伸手,或者说伸出爪子,捏住聂城的脖子,微微一用力,就听见一声脆响,聂城的头颅软软的垂下,没有了声息。 落在地上的七宝浮屠塔突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吸引了已经失去理智的公良泉的注意,捡起宝塔,公良泉的神情中闪过一丝迷惑。看着宝塔出神。 一身脆响,是刀剑断裂的声音。公良泉转过身,看见一个汉子,手里握着半截断刀浑身颤抖。是从昏迷中醒过来的聂天昌。 公良泉微微皱眉,闪过一丝狠厉的神色,朝着聂天昌一声大吼。 只见聂天昌被这一声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上的断刀跌落,划破了大腿。可此时的聂天昌那里还顾得上疼痛,用颤抖的声音大声说:“你……这个怪物,杀了……我父亲……我要你偿……” 话未说完,就听见公良泉又是一声大吼,跳到聂天昌的身上举起爪子,就要捅到聂天昌的身上! 忽然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撼人心魄的雷声响起。天空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霸下!!” 公良泉被天空中的声音所吸引,抬头看着天空。 墨云压顶,狂风呼号,是大雨将倾的前兆。本来平静的海水也不安的翻腾起来,海浪一层覆盖着一层,铺天盖地的朝岸上冲过来。 公良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珠中缩成一点的瞳仁变成一道竖线,好像一条腹蟒。 云层中透出一颗巨大的头颅,似蛇非蛇,头顶双角,张着大嘴。长长的脖子从云层中露出,布满青白色的鳞片。 只见天空中的怪物盯着站在岸边的公良泉,口吐人言道:“你不是霸下,你是谁?” 第九章 龙神之子 那怪物的声音好像一柄重锤,一字一顿,震得整个岛都摇晃起来。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的公良泉,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好像忘记了重要的事情一样。 怪物明显没那么多的耐心。张开大嘴,一声咆哮,巨大的身躯从海水中一跃而起,巨大的身躯再无遮掩,一眼望去,竟然如一条大鱼一般! 只见这大鱼浑身布满鳞片,长着马一样的长脸,头顶有角,颈部有须,仔细一看,分明就是一颗龙头!这只长着龙头的大鱼拖着长长的尾巴,借着拍打海面的力量将长尾卷起,尾尖撑开如团扇一般的尾鳍,钻入云层。 雷电在云层中翻滚,天空中忽然降下瓢泼大雨,岛上的居民纷纷赶到岸边磕头哭号,祈求平安。只见云层中射下一道雷光,像是一根通天的电柱,砸在公良泉的头上,公良泉满脸痛苦的神情,却仍旧昂起头,发出骇人的吼叫。 海面上卷起一个浪头,一层一层朝陆地的方向延展开。浪花一层抬着一层,越抬越高,几乎贴到了云层。岛民们跪在岸边,一个个磕头如捣算一般,有的人甚至双手合十,祈求菩萨的保佑。 但“罪孽深重”的岛民显然没有因为祈祷就获得菩萨的保护,浪头还是砸了过来。岛民们纷纷起身向后跑,慌乱之下,不少性命被生生踩死,没有人顾及他人的生死,也没有人关心承受雷劈之苦的公良泉,他的死活。 大浪拍在陆地上的一瞬间,整座星巍海岛都随着摇晃震动,海水像一块抹布,将一切的一切全部抹得干干净净,退回漫无边际的大海。 星巍海靠东的半座岛屿,没有任何东西留下,无数的岛民,海边生长的树木,包括公良泉,全部被吸入了神秘的大海。 当公良泉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石洞中,面前坐着一个胖胖的中年人。 “你是谁?”中年人面无表情地问道。 公良泉坐起身,看着面前的这个中年人,圆圆的肚子,看起来个子不高,金色的头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冷的盯着公良泉。最重要的是,他的手中正捏着一座小塔,正是七宝浮屠塔! “把塔还我!”公良泉一着急猛地站起身,却重重的撞到头顶的石壁上,一屁股又坐回到地面。 “先回答我,你是谁?”公良泉面前的中年人神色不变,淡淡的说道。 “金山寺唯识宗传人,公良泉。”公良泉撞得脑壳生疼,捂着脑袋回答道。 “你为什么会有霸下的身体?”中年人继续问道。 公良泉听到中年人的话,心中一惊,问道:“你又是谁?你怎么知道霸下?” 中年人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你先说。” 公良泉最大的秘密,便是这身躯壳,况且当日与霸下一面之缘,却是真心相交。若这面前人与霸下有仇,自己死了不要紧,霸下的躯体怎能落入仇人之手?思量过后,公良泉打定主意,神情坚定地说道:“我不认识什么霸下。” 公良泉被困十年,虽然身体长成二十多岁的少年,可心智上还是那个十二岁的孩子,这种前后矛盾的回答,自己却反倒理直气壮地盯着面前的中年人。 “呵呵……”中年人笑了笑,盯着公良泉的眼睛,缓缓地说道:“你若是不说,我便把这玩意儿毁了。”说着摇了摇手中的七宝浮屠塔。 公良泉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还是一言不发,用凶恶的眼神盯着中年男人。 “不错不错,大哥果然好眼光。”中年男人笑着点点头,胖胖的脸让人看起来倍感亲切。 “前辈,您是霸下的弟弟?”公良泉好奇地问道。 那中年男人点点头,傲然道:“我便是龙神二子,螭吻。”说话时透出一股超然的傲气。 公良泉点点头,自语道:“螭吻,好奇怪的名字。” “哼!”螭吻冷哼一声,表示不满。 公良泉知道失礼,连忙说:“得罪,得罪。” “现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有大哥的身体了吧。” 公良泉歪头想了一会,一五一十的将经过说了出来,听得螭吻连连叹息。 “想不到大哥一世英雄,竟会……” “螭吻前辈,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何会到此处?” 螭吻吃惊道:“你不记得海边发生的事了?” 公良泉想了想说:“我只记得和聂岛主相战,还记得他的刀砍到我的脖子上,之后的事情,就全不知道了。” 螭吻点点头,自语道:“原来是误打误撞开启了龙元之力。” “什么是龙元之力?”公良泉好奇地问道。 螭吻点点头说:“既然大哥没告诉你,我这个做兄弟的就替他告诉你全部。” 螭吻眼神迷离,缓缓地说道:“世分六道,我们龙族是属天道中人,龙神九子,子子不同。给你身体的,是我的大哥霸下,我排老二,还有老三蒲牢,老四狴犴,老五饕餮,老六蚣蝮,老七睚眦,老八狻猊,老九椒图。我们九兄弟同为龙子,却没有一条是真龙。”说到这里,螭吻不由得叹了口气。 “为什么?你们不都是龙的儿子吗?”公良泉忍不住问道。 “因为诅咒,天道对龙族的诅咒。”螭吻面露伤感的说道。 “龙族之强,在乎体。真龙之体,拥有难以想象的力量。早在混沌未分之际,龙族就与道门仙家、佛门尊者,共同创世,龙族得以永居天道,不堕轮回。” “那诅咒又是什么?” “龙族之强,让仙佛畏惧,他们联手中下诅咒,龙神之子,永不为龙。所以我们九兄弟,才个个长相怪异。” 公良泉被螭吻的故事吸引,不由自主的插嘴说道:“那太不公平了,我虽然从小住在金山寺,和师傅长大,但也知道人生人,不能生出其他的东西。你们实在是太可怜了。” “所以,我们选择了反抗!”螭吻的目光中闪出一丝神采,目光炯炯的望向远方。 第十章 龙族秘闻 螭吻回过神,看了看面前的公良泉,继续说道:“为了反抗被诅咒的命运,大哥带着我们几个兄弟,召集了天界龙族成员,掀起一场战争。” 公良泉想其当年在金山寺看到的惨剧,轻声问道:“血流成河?” 螭吻点点头道:“血流成河。” “当年的大哥,领着十万龙族一路攻上三十三天,何等的威风,可是我们的争斗,还是失败了。” “为什么?”公良泉问道。 “因为我们都有弱点。有弱点,就会被利用,被伤害。所以我们败了。”螭吻淡淡的说道。 “有人背叛了你们?”公良泉心思缜密,只言片语中就能推出这个答案。螭吻一脸诧异的看着公良泉,说道:“不错。” “当年我们打上三十三天,神佛束手,眼看就要成功,谁知自己的兄弟,也会背叛。”螭吻叹气摇头,神情黯淡。 “是谁背叛了你们?”公良泉追问道。 “饕餮。” “饕餮和我有些地方是很像的,比方说我们都很喜欢吃。”说到这儿,螭吻苦笑一声像是自嘲,更多的是无奈。 “但和我不同的是,饕餮他一直很贪婪。当时仙佛两家用一个极大的筹码让饕餮背叛了联军,背叛了自己的至亲兄弟。” 看着公良泉好奇的眼神,螭吻笑了笑,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 顿了顿继续说道:“仙佛告诉饕餮,只要他归顺,就让他成龙。如今想来,饕餮是吃亏了。” 公良泉点点头说:“照你的说法,诅咒让龙族变弱,但还是有一条真龙的,仙佛的筹码对于饕餮来说,是个诱惑,可是对于龙族来说,只不过是打回原状,还是没有达到崛起的目的。” “不错,一人成龙,和人人为龙自然是不同的。饕餮成龙,我们的父亲就意味着死亡,所以当饕餮成龙的那一刻起,联军就崩溃了。蚣蝮,也就是老六,天性好利,很快加入饕餮的阵营。” “老三蒲牢,生性胆小,一看大势不好,便逃得不知去向。剩下的兄弟走的走叛的叛。十万龙族,很快就变的群龙无首,不攻自破。”螭吻长叹一声,公良泉听得也是唏嘘不已。 “然后呢?” “然后我们这些失败的天人,就被打出天道,成为孤魂野鬼。”螭吻清了清嗓子,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我们从天道往下坠,化为流星火雨,修为高点的,活了下来,修为差的,在半空中就烧干了魂力,徒剩躯壳。” “原来霸下前辈说的天人遗体,就是你们龙族的十万人。”公良泉一副了然的神情,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石洞中安静了下来,二人都没有再多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直到公良泉出声说话,才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那个……螭吻前辈,到底我是怎么到这山洞的?” 螭吻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和星巍海的岛主相斗,唤醒了体内的龙气,我把你弄到这儿来的。这儿是伏龙坡。” 公良泉点点头问道:“那聂岛主怎么样了。” “死了。”螭吻淡淡的回答道。 公良泉一脸震惊,刚想开口,就听见螭吻淡淡的补了一句:“你杀的。” “这……”公良泉愣在当场,一时间不是道说什么好。 螭吻看着公良泉笑着说:“你现在也是半个龙族了,他惹了你,你宰了他,他死,是因为他惹了龙族。” “不不不!我是出家人,我是受过戒的和尚,我是金山寺的传人!聂岛主与我没什么仇怨,我……我怎能痛下杀手?”说完竟哽咽哭出声来。 “哭什么?”螭吻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你天天顶礼膜拜的菩萨们,那个没有杀过生?那个没有破过戒?他们都不哭,你哭个什么劲儿?” 公良泉止住哭,弱弱的问道:“菩萨们,真的也破过戒?” “他们没有破过戒,我是怎么到这个鬼地方来的?”螭吻反问道。 公良泉不说话了,心中却对从小根深蒂固的信仰产生一丝动摇。到底何为佛法,何为慈悲?公良泉的疑问,自然没有人能回答。 半响,螭吻淡淡的说道:“大哥送给你身体的时候,看来是他最虚弱的时候,要不然怎么会让你小子三魂六魄就这么在灵台乱窜?” 公良泉被螭吻的话说的一愣:“您说什么……三魂六魄……灵台乱窜的,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啊?” “人生来有三魂六魄你知道吧?” 公良泉点点头,表示知道这回事儿。 “灵台,为体内聚魂之所,大哥当时虚弱到极点,只把你的魂魄放置到灵台之中,却无力让你三魂归位六魄安家,你的魂魄就只能灵台乱窜,平时倒也没什么事儿,可真到龙气触发,龙体觉醒之时,你就会变成一只疯狗。”螭吻一脸严肃地说道。 “疯狗?”公良泉叨念着这两个字。 “会乱咬人的那一种。”螭吻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颇有深意的说道。 “那我该怎么办?”公良泉焦急地问道。 “既然你是大哥的传人,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不能让你小子变成疯子,要不然我龙族的脸面何在。”螭吻拍了拍胸脯,一脸自信的说道。 说完,伸出手指,点在公良泉的眉心处说:“当时在星巍海边,我召唤天雷,一是确认你的身份,二是为你炼体。龙体遇雷洗炼,好处多多,以后你自会知道。现在先为你定魂。” 公良泉突然插嘴道:“如果当时我万一不是你要找的人,怎么办。” 螭吻笑着说:“那你就活该去死。” 说完不等回答,一指点中公良泉的眉心灵台。 不像上次的昏厥,公良泉觉得眼前闪过无数画面,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师傅和蔼的笑容、金山寺众人的冷漠、霸下的威严神态……无数的回忆被翻起,几乎将公良泉的脑袋挤扁,头骨发出脆响,牵动神经的疼痛让公良泉忍不住大喊出声。 忽然听见耳边传来螭吻的声音:“再吵,我就把你的脖子拧断。” 第十一章 噩梦的延续 公良泉听见螭吻的话,心说:“谁知道他会不会把我的脖子拧断,还是忍着吧。” 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疼痛洗刷着公良泉脆弱的神经,终于昏了过去。 螭吻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好没用的小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公良泉迷迷糊糊地从地上醒来,眼前的螭吻正靠着墙壁出神,公良泉出声问道:“螭吻前辈,成功了?” 持稳转头冷冷的说:“我亲自出手,还能失败?笑话。”说完扔给公良泉一本薄薄的册子说,这是龙族的炼体功法共有六招:潜龙勿用、现龙在田、终日乾乾、或跃在渊、飞龙在天和亢龙有悔。 公良泉翻了翻手上的册子,只见册子共分九页,每一页都有图文,可是图中的并不是人形,而是一条龙! 公良泉笑了笑,问身边的螭吻:“前辈,这怎么练啊?” 螭吻撇了撇嘴不耐烦的说道:“变成龙,然后练。” “这……”公良泉看着手中的册子,心中苦笑一声,但也不敢发问了。 看着公良泉一脸疑惑的样子,螭吻一拍公良泉的脑袋:“傻小子,先觉醒你再看看这本书!” “觉醒的条件是你的血。”螭吻补上一句,扔给公良泉一把匕首。 公良泉拿着匕首朝自己的胳膊比划了一下,螭吻摇了摇头说:“不是哪儿。” 公良泉又朝着自己的大腿比划了一下,螭吻又摇了摇头,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说:“就朝这儿抹。” 公良泉咽了咽口水,将匕首贴在自己的脖子上。 螭吻点点头说:“对了,就是这儿。” 寒锋一闪,血溅五步! 公良泉心里叨念道:“这……这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了。”可惜划破喉管的公良泉已经说不出一个字了。 看着公良泉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痛苦的样子,螭吻走到公良泉面前,掰开他的手说:“你真是没救了,划得深点又不会死!”说着捡起匕首,狠狠地捅到公良泉的咽喉处说:“这就对了嘛。” 公良泉脸色涨得通红,鼻子吐出白气,脑袋上挤出两个犄角,眼睛的瞳仁逐渐缩小成一个黑点,皮肤上长出鳞片,就像当时在海边的时候一样。 喉咙的伤口渐渐愈合公良泉喘着粗气问道:“这就是觉醒?”螭吻把册子扔到公良泉面前说:“你再看看。” 公良泉注视着手中的小册子,瞳仁变成了一道竖线。册子中的龙慢慢变化成公良泉自己的样子,开始施展炼体之法。公良泉一页页的翻过,把册子上动作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印在脑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公良泉抬眼看着螭吻。 “学完了?”螭吻笑着问道。 公良泉点点头。 “用第五式,把这个烂洞给老子打个窟窿!” 公良泉闭上双眼,身上白光闪过,像是一条白龙蟠云而过,眼睛突然张开,仰天一啸,发出阵阵龙鸣,一个纵身,从山洞中一跃而出! 伏龙坡山体摇晃,巨石滚落,螭吻笑着点点头,跟着公良泉的身影从洞中跃出。 整个伏龙坡被公良泉的一击,打的摇摇晃晃。公良泉站在山下,看着自己的双手,默默的说:“这还是我吗?” 螭吻拍了拍公良泉的肩膀,笑着说:“不错不错,短短三个月,就成了。” “三……三个月?”公良泉吃惊地说道。 螭吻转头向远处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小子!好好珍惜你的命,别那么容易就死了。” “前辈!你去哪儿?”公良泉大声问道。 “别叫我前辈了,你是大哥的传人,叫我二哥吧。对了!这个还给你。”螭吻头也不回的扔过一个东西,公良泉伸手接住,是七宝浮屠塔。 “多谢二哥……”公良泉握着手中的佛塔,默默的说道。一阵疲倦感袭入,公良泉眼前一黑,一头倒在地上。 公良泉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好像最近总是晕倒……” “三藏大人!三藏大人!醒醒啊。”一个年轻的声音传进公良泉的耳朵,睁眼一看,原来是斜阳殿的护法童子。 “是你啊。”公良泉笑这回答道。 护法童子一脸无奈的将公良泉从地上扶起来,问道:“这三个月你去哪儿了?” 公良泉不想直说,笑着回答:“这个……我也不太知道,只记得海边卷起一个浪头,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看着护法童子一脸的不信,公良泉耸耸肩,一副无辜的样子说:“我真的不知道!” 护法童子点点头问道:“五佛神大人托付的佛宝找到了?” 公良泉心头一惊,翻身寻找,从身边找出七宝浮屠塔,握在手中,朝护法童子晃了晃说:“就是这个!” 护法童子连忙双手合十,对着佛塔一礼道:“既然找到了,咱们就快点回斜阳殿吧。”说着拉着公良泉的袖子朝海边走去。 “你不是画个阵法就能回去吗?”公良泉出声问道。 “斜阳殿不在此界之中,只有找到就近的寺院,才能使用阵法。”护法童子解释道。 “怪不得回天术不能让我回去呢。”公良泉默默道。 “怎么了?三藏大人?”听见公良泉的嘟囔,护法童子忍不住问道。 “没……没什么,对了最近的寺院在哪里?” “天台宗道场:国清寺。”护法童子一字一顿的回答道。 天台宗的国清寺,位属东土世界沿海的日出之城。二人坐船一日夜,才到达城中。 公良泉和护法童子二人从海边出发,行路十余里,才到达出日城。 刚走进城中,二人就感觉到一丝冷冷的阴气从脖子后面掠过。 “这城……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公良泉出声说道。 护法童子点点头说:“果然,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二人不敢怠慢,一路向东走到天台宗国清寺的山门下。只见山门口并没有接引香客的小沙弥,二人的心中不免惴惴,对视一眼,朝山上走去。 来到寺院门口,就看见几个僧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护法童子赶忙上前查看。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护法童子不自禁的问道。 “是魂兽。”公良泉面色冰冷,眼前的一幕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魂兽入侵! 第十二章 千里追击 护法童子猛的回过头问道:“你确定?” 公良泉点点头,面色严肃地走到一个僧人的身边,蹲下身子指着身上的伤口说道:“你看他胸口上的伤,不是刀剑所致,像是野兽利爪所伤,可是这么大面积的伤口,怕是一只猛虎也难以做到。” 说完又指着身边另一个僧人的尸体说道:“还有他身上的贯穿伤口。”公良泉扒开僧人上身的衣服,露出一个血窟窿,血液凝固,袒露的皮肉已经开始腐败。 “这伤口也并非人为。”公良泉语气坚定地说道。 护法童子面色凝重的点点头说道:“事已至此,我们还是速回斜阳殿,将此事禀报五佛神大人吧。” 公良泉摆摆手说道:“先不忙,魂兽袭击只是将寺中僧人全数屠尽,你我二人分头找找,看看天台宗的传承经论是否还在。” 护法童子点点头说:“三藏大人说的是,毕竟同为佛宗一脉,怎能眼看着道统断绝。” 二人说定后再不多言,分头寻找。 佛宗道统,分为经律论三种。经者,为释迦说法。论者,为菩萨弘法。律者,为门徒修法。合称道传三藏。三藏俱在,道统才能延续。 二人分头,在国清寺藏经阁寻找传承经文,就听见护法童子惊呼一声:“蟾泉大人!您看看这本经书!”公良泉凑到跟前,看见护法童子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旧书,封皮上四个大字:《大智度论》! 翻开封面,只见第一页上画着一个宝相庄严的菩萨,盘腿而坐。坐下是一条巨蟒,绕城三圈形成一个蒲团的形状。蛇头从菩萨身后探出,巨蟒形成的蒲团左边,立着一座佛塔,右边放着一个葫芦。 画像旁边题了一行小字: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出。 “这是龙树菩萨的画像。”护法童子神情激动地说道。 公良泉点点头说:“继续找吧。” 可是没过一会儿,护法童子又把公良泉叫到身边说:“蟾泉大人,您看看这个!” 公良泉转头一看,护法童子手中拿着的正是佛祖讲述龙树菩萨涅槃重生的《大云经》! 公良泉笑着说:“想不到你和天台宗的缘分还不浅啊,这个也给你。”说着从手中递给护法童子一个金葫芦。 “这是画像中龙树菩萨的法器:化生葫芦。我从一个僧人身上找到的。” 护法童子一听,连忙摇头道:“不不不,万万不可,此法器是天台宗的重宝,怎能交给我?三藏大人还是收回去吧!”说着不但不接递过来的葫芦,连同两本经书一并递回给公良泉。 “糊涂!”公良泉大喝一声,厉声喝道:“佛渡有缘人!此番天台宗大乱,道统倾危!你连找到《大云经》、《大智度论》,两本经典,就是天命在你,推辞什么?” 被公良泉这么一喝,护法童子浑身一个激灵,双手接过化生葫芦,恭敬道:“弟子愚钝。” 公良泉点点头,将他带到大雄宝殿释迦面前,威严道:“天台宗劫,事急从权,在下金山寺传人蟾泉三藏,于释迦我佛面前,将天台宗的三藏传承传与……” 停了半天,公良泉语气一转,小声问道:“你的法号叫什么?” 护法童子支支吾吾半天,才面带羞涩的说:“我本是斜阳殿护法童子,没有法号。” “那你有没有名字?”公良泉接着问道。 “这……也没有。”护法童子摇摇头说道。 公良泉叹了一口气,眼珠一转,大声道:“于我佛释迦尊前,将天台宗三藏传承传与……佑光三藏!” “佑光……”护法童子默默地念着自己的新名字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半晌才回过神说:“三藏大人,我们还是快点回斜阳殿吧。” “你自己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做。”公良泉摇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的说道。 “可是斜阳殿……”佑光还待多说,只见公良泉一个闪身,已经走远。一边走一边说:“你追不上我,先回去吧。” 佑光叹了口气,看着已经走远的公良泉直到消失。 公良泉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到魂兽!十年的囚困,让他的心中只有两个念头,替自己讨回个说法和替师傅报仇雪恨! 招提寺护法已死,自己和招提寺的恩怨也已经一笔勾销。但是魂兽任旧在肆虐,不阻止这些怪物,就会有更多无辜的生命逝去。从小在青灯古佛下长大的公良泉,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记忆中的魂兽长得和人很像,但身材极为健硕,攻击时身体直立,赶路时四肢着地,速度惊人。因为魂兽的力气都很大,奔袭的过程中很容易留下痕迹。没过多久,公良泉就发现两个并排的脚印。 脚印很大足有二尺长,宽度也有半尺,从留下的痕迹看,很有可能是后足。公良泉顺着足印所指的方向走了约莫一丈地,发现了另外两个脚印。 “一跃之力竟然能这么远!”公良泉暗自咋舌,心中计算着魂兽的速度,回想起国清寺内僧人尸体的腐烂程度,公良泉默默道:“魂兽走了不到三天,以这样的速度来看,怕是已经走远了。” 虽然心中惆怅,但死中求生的他却没有半点放弃的想法,咬破手指,看清方向,用回天术向北闪行。 连续追赶了三天,一路上不知见到了多少被魂兽袭击荒废的村落,公良泉心中悲痛的同时,隐隐也有一丝安慰:毕竟搞破坏也是要时间的,魂兽搞破坏的时候,自己在赶路,无形间拉近了自己和魂兽的距离。 公良泉心中暗暗念叨着:“再快点!再快点!!如果能早点赶到的话,就能救很多人了!” 赶路的同时,公良泉也没忘记搜集一切可能有用的线索。这三天的追赶让公良泉对魂兽的了解更加深入。 首先这些没有人性的怪物所到之处,除了花草之外,没有有任何生灵可以存活,甚至一只老鼠!其次,这些魂兽会将建筑全部烧毁,但是没有理智的怪物,又怎么能有意识的放火呢? 答案只有一个:它们中间至少有一个有智慧的怪物。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四天傍晚的时候,公良泉闻到了空气中焦味儿。 “终于让我追到你了!” 第十三章 村民的心机 远处隐隐有火光,夹杂着魂兽的咆哮和人类的哀嚎。 公良泉加快身法,很快看见了正在厮杀的魂兽。 弱小的人类在魂兽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只见一只魂兽伸出巨大的爪子,捏住一个人脑袋,轻轻一甩,就让那人的脑袋与身体分了家。 公良泉用回天术闪到魂兽身后,重重一拳将它打翻在地,大吼道:“全部站到我身后!” 突然的变故让本来几乎要闭目待死的人们看到了希望,很快就躲在公良泉的身后,原本肆意烧杀的魂兽好像对公良泉颇为忌惮,围在公良泉的前面发出低吼,却并不动手。 公良泉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朝身后的人们问道:“你们有没有什么锐器?” “菜刀行不行?”身后传来一个汉子颤抖的声音。 公良泉点点头说:“快点给我!” 那汉子虽说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但好歹还能听懂公良泉的话,颤颤巍巍的将手中的菜刀递了过去。 公良泉接过菜刀,看都没看就朝着自己的喉咙划去。 身后的人们传来一声惊呼,不过让他们吃惊的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只见公良泉浑身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威严,原本就被吓得哆哆嗦嗦的人几乎全部匍匐在地。 龙体!公良泉深知出手不留情的道理,一上来就把自己最强的招式施展出来,化为龙身的公良泉身体恢复的速度比之平常足足快了十多倍! 只见他扔下手中的菜刀,右爪在左臂上划下深深的口子,身形一闪,冲入魂兽当中。 原本张牙舞爪的怪物们去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般,几乎没有反抗,就被公良泉用爪子撕成了碎片! 但出人意料的是,地上那些魂兽的碎片竟自己融合恢复,没多会儿的功夫,又完完整整的站在原地! 公良泉不得已退回原地,龙体的觉醒撑不了太久,一旦失效,自己又会失去战斗的能力。好在魂兽对自己很是忌惮,也没有攻过来,只是不停地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盯着身后的幸存者。 双方陷入了僵持,只能大眼瞪小眼的拖着时间。魂兽的身后突然传来诡异的竹笛声,虽然不成曲调,但暗含着某种奇怪的韵律。 魂兽听到笛声,全部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但还没有向前半步。诡异的笛声突然急促起来,被笛子声感染的魂兽们全部剧烈的颤抖起来! 站在最前面的魂兽突然自相残杀起来,一会儿的功夫,就杀的血流成河!诡异的笛声哑然而止,地上的断肢残骸蠕动着想要再次聚集在一起。 公良泉拼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施展出炼体第二式:见龙在田,卷起一阵强大的气浪,将魂兽的残骸全部吹走。 做完这一切,公良泉只觉得自己一阵疲惫,摇晃了两下,倒在了地上。 “醒醒!醒醒!”一个声音将公良泉从昏迷中唤醒。睁眼一看,眼前站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年轻女孩儿。自己正躺在一张木床上。 “你是谁?”公良泉揉着脑袋问道。 “我叫玉儿,是村长的女儿,你怎么样了。”年轻的女孩儿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儿,魂兽呢?”公良泉坐起身问。 “你说那些怪物啊,被你打跑之后,就再没来过。”女孩儿笑了笑回答。 “这里是什么地方。” “秀吉村。”女孩儿伸手想把公良泉从床上扶下来,手刚碰到公良泉的胳膊,就被公良泉挥手阻止了。 “没事儿,我能行。”公良泉笑着站起身说道。 “恩人哪!!”屋外传来一个老者沙哑的声音。公良泉推开房门,就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躬身立在屋外。 “您这是干什么?”公良泉赶忙扶起面前的老者,老头脸上闪着红光,笑眯眯地说:“恩人啊,您可是救了我们的再生父母,老头子真是无以为报。” “老先生不必这样,你们还是赶快搬走吧,这里太危险了。”公良泉赶紧说道。 老头本来点着头,听到公良泉的话突然一顿:“搬走?您不保护我们了?恩人,您……” 公良泉尴尬的笑了笑说:“老先生,那些魂兽并没有死掉,我还得赶路呢。” 老头神情落寞的点点头说:“恩人说的是,是老朽糊涂了。”说完转身冲着院子里的村民们说:“恩人让我们搬走,那些怪物还没死绝,还会回来的,大伙儿都回去收拾收拾。” 一个中年女人听到后冲到老头儿面前,大声说道:“村长!搬走了俺家的地怎么办?不能般!俺死也死在这儿!” 中年女人这么一说,旁边的村民也附和道:“就是,搬走了庄家怎么办?不搬!” 你一嘴我一嘴叽叽喳喳吵得公良泉头皮一阵发麻,大声说道:“你们不搬难道在这儿等死吗?” 这么一吼,村民们还真的停了下来,可没多久,就听见刚才最先说话的那个中年女人哭出声来:“呜呜呜……恩人!你别走了行不,你这一走我们可咋办啊?求求您了!” 旁边的村民也是哭倒一片,老村长走到公良泉身边说道:“恩人,要不您就别走了,乡亲们的死活可就在您手里了。” “爹,你们怎么了?”玉儿推开门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村民们哭成一片,疑惑的问道。 看见玉儿从屋子里走出来,老村长眼珠一转,对公良泉说道:“恩人,您要是不嫌弃我闺女,就把她娶了,给你生个孩子……” 公良泉连连摆手打断了村长的话。“不不不!我是个出家的和尚,不能娶亲的。” 中年女人哭着说道:“恩人,你要是走,我就死给你看!!”说着就拿起手边的石头朝脑袋上砸去。 公良泉闪身捏住中年女人的手腕说道:“别别别!让我再想想。” 一听公良泉这话,村长带着村民们一齐跪倒在地说:“恩人的大恩大德,我们整个秀吉村都没齿难忘啊!” 公良泉只觉得头大无比,心念一转说:“我想回去休息一下,你们先散了吧。”说着走回屋子。 老村长对女儿使了个眼色:还不快进去陪着! 第十四章 黑衣怪人 公良泉关上房门,心中苦笑一声:“这些村民把我当成护身符,想让我保他们平安,可是这天下之大,我又能护得了多少人呢?” 房门打开,就看见玉儿从屋子外面走进来,笑着说道:“恩人哥哥,你干什么呢?” 公良泉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说:“别叫我什么恩人了,我叫公良泉。” “公良泉……”玉儿若有所思的念着公良泉的名字,挽了挽头发,幽幽的说:"你终究是要走的,对吗?" 公良泉点点头,一脸严肃的说:“玉儿妹妹,袭击你们村子的怪物还会伤害其他人,就算我护得了你们一时,也护不了你们一世。只有彻底把它们消灭,你们才能真正安全。” “公哥哥,我懂的,是我爹爹他们想不通。你什么时候走?”玉儿很认真的看着公良泉的眼睛,看的公良泉心里发慌,躲开玉儿的目光,支支吾吾的说:“玉儿妹妹,其实我是姓公良的。” 被公良泉这么一说,玉儿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害羞的地下了脑袋,声细若蚊的说:“对不起,公良哥哥。” 屋里的气氛一时间变的尴尬起来,公良泉轻咳一声,正色道:“玉儿妹妹,我这就要走了,你劝劝大伙赶紧搬走吧。” “我送送你。”玉儿抬起头,看着公良泉不舍的说道。 公良泉心中泛起一丝酸楚,停了好一会儿说:“保重。” 说完用回天术,闪到了秀吉村外。村里的人们根本没意识到公良泉已经离开,任旧各忙各的活计。 远远望着秀吉村,公良泉默默摇了摇头,转头向北走去。 没走多远,就听到前边传来魂兽的叫声。公良泉心中一禀,加快脚步朝这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一道剑光迎面而来,公良泉侧身堪堪躲过,只见一男一女两人正和五六只魂兽战成一团。 男的面色冷峻,穿着玄青色的长袍,手中握着一柄赤色长剑,正朝着面前的魂兽挥剑相搏。女的也是面色冰冷,穿着和身边男子纹色相同的长袍,手持黑色长剑,与面前的魂兽战在一起。 只见二人互相配合,进退有据,虽然难以取胜,但也足能自保。 公良泉见状高声对二人说道:“二位!这魂兽恢复力极强,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说着闪身进入战局。 面前的魂兽看见公良泉也和当时在秀吉村的情形相似,停止了疯狂地攻势,围在三人面前。 公良泉可不管那么多,三拳并作两脚,将面前的魂兽打的抱头嚎叫,一男一女也挺剑而上,三人很快打散了面前的魂兽。诡异的笛声再次传来,一个黑衣蒙面的声影由远至近,挡在了三人与魂兽面前。 黑衣人用黑布挡住自己的半边脸,看不清容貌,但随后的一幕让三人都是一震! 黑衣人唱出一段奇怪的曲子,曲调怪异,唱词更是闻所未闻的一种奇异语言。这种语言的发音有很多鼻音,喉音,词与词之间的间隔很短,像是渔夫喊的号子一般。 可更让公良泉吃惊的是,自己居然能听懂!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干罗达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鬼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手,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 随着黑衣人的唱诵,公良泉将内容一字不差的翻译出来。虽然自己年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身后的二人听的清清楚楚。 “此咒乃是我玄门神咒:《净天神咒》,道友为何能念出?”持剑男子疑惑的问道。 公良泉下意识的用手指了指面前的黑衣人,说道:“这是他念的。” 一曲唱毕,只见站在黑衣人身后的五只魂兽,浑身冒出黑气,发出痛苦的嚎叫声,巨大的身体渐渐萎缩,化成一滩黑水。从它们的身体上飘起一缕有蓝色的魂气,被黑衣人收入一个竹筒里。 “库克勒,米塞拉押,卡斯?”黑衣人凝视这公良泉说。 身后的一男一女一脸疑惑的看着公良泉问道:“他说什么?” “你是哪一位魂将的手下?”公良泉一脸茫然,但仍旧一字一字的翻译出来。 黑衣人拧身冲到公良泉面前一把将他按倒在地,大吼道:“米塞拉押(哪一个)!” 公良泉回过神,咬破手指闪到一旁,对身边的一男一女说:“动手!” 二人闻声而动,双双举剑刺向黑衣人!黑衣人回身一撤步,缩成一个球形,公良泉见状连忙说:“小心!” 说话的同时,只见黑衣人的身子猛地一挺,双掌前推,掀起一股气浪,将二人打退。 “见龙在田!”公良泉不敢怠慢,闪身挡在二人身前,捡起掉在地上的那把黑色长剑,冲着喉咙就是一抹。 “吼!!”一时间乌云盖顶,雷光闪烁,黑衣人冷冷的看了公良泉一眼也是大吼一声,冲到公良泉面前。 二人招式相同,一拳一脚都伴随着雷雨大作,可是公良泉明显赶不上黑衣人的速度,没过几个来回,就被黑衣人一拳击倒。 公良泉吐出一口鲜血,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嘴中念着和黑衣人一样的语言,只见黑云渐渐压低,云层中划过一缕电光,公良泉双手结印,对这黑衣人所站的方向大喝一声:“龙战于野!!” 一道雷光狠狠地砸在公良泉的身上,只见公良泉从雷光出闪出,浑身缠绕着蓝白相间的电光,一头长发化为雪白,瞳仁变成两道竖线,如毒蛇一般的锋利。 黑衣人取出一支乌黑的长笛,长笛化成一条黑色的长角小蛇,小蛇越来越大,一直膨胀到三丈的长度才停止。 公良泉喘着粗气,目光盯着面前的长蛇,右拳紧握,纵身一跃大吼一声:“飞龙在天!” 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一条银龙,被包裹在内的公良泉咬破手指用回天术闪到巨蛇的头颅处,抱着巨蛇头上的长角,双臂用力,将它的角生生掰断! 巨蛇哀嚎一声,轰然倒地。公良泉转身冷冷的看着黑衣人,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安,刚想反应,只见巨蛇的头上重新长出数十支刀把粗细的黑色细角,从脚底传出,穿透了公良泉的身体! 第十五章 摄魂妖塔 黑衣人扑向倒在地上的一男一女,却突然被一道红光阻止。浑身鲜血的公良泉喘着粗气,张开双臂挡在黑衣人面前。 “有我在,你谁都伤不了!”说完红光乍现,包裹住了自己和身后的一对男女,消失在当场。 黑衣人神色大变,发出愤怒的咆哮声,但回天术的速度几乎是瞬间就将三人传送离开。 大雨倾泻而下,黑衣人和那条巨蛇一大一小,站在原地,直到被雨水完全浸透。 天王殿前,躺着公良泉和使剑的一男一女。人在最危难的关头总是想回家的,公良泉也不例外。在最后关头,公良泉几乎没有一点犹豫的回到了自己从小生活长大的金山寺。 全身数十处贯穿伤口,大量的失血,让公良泉原本苍白的脸上蒙上一层灰色,觉醒状态的白发渐渐变灰黑色,虚弱的公良泉甚至连抬一下手指这样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完成。好在强大的恢复力也渐渐产生效果,除了眩晕之外身体再无大碍。 一同被传送回来的一男一女,原本伤势就不太重。加上公良泉几乎挡住了神秘黑衣人的所有攻势,此时的二人倒是能很轻松的站起身来。 “你究竟是谁?”被救下的持剑男子一脸冰霜的问道。 也不怪他有此疑问,毕竟公良泉之前的表现,太过匪夷所思。又是能听懂古怪的语言,又是换身成为白发怪物,所有的一切,都难免激起旁人的怀疑。 “在下……乃金山寺……的传人,是佛门弟子。”公良泉艰难的说道。 “佛门弟子为何能听懂怪物的语言?”年轻男子面色更冷,拔出长剑指着地上的公良泉厉声问道。 “天寿师兄,此人毕竟与我们有救命之恩,怎能以怨报德?”站在男子身旁的持黑剑女子出声劝阻道。 持剑男子恨恨作罢,朗声对着公良泉说道:“在下蜀山剑宗弟子聂天寿,阁下对我师兄妹二人有恩,今日我也不问阁下身份如何,我们就此别过。我会将此事禀报掌门真人,再见之时,你我是敌非友!” 说罢祭起手中长剑,踏剑而去。 身后的女子面露不忍,看着自己的师兄御剑离开,几番踌躇下,还是走到公良泉身边,蹲下身子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温言道:“这是我蜀山的灵药,灵紫丹。你快吃下去,自己保重。”说完一挥长袖,寻着聂天寿的方向御剑离开。 公良泉虚弱之下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半昏半醒中,只记得一个美丽的倩影…… 力竭昏倒的公良泉不会知道,在他昏倒的一瞬间,怀中的气宝浮屠塔放出幽绿色的光芒。淡蓝色的魂气从公良泉的七窍缓缓涌出,从浮屠塔的屋檐上渗入塔内。 “南无!”一声佛号将公良泉惊醒,睁眼一看,却发现面前的一切是如此的陌生。青石铺就的房间内空荡荡的,房间内的四角处伫立着四盏长明灯,灯火冒着绿光,整个房间诡异无比。 侧头一看,身边正站着一个一个丑陋不堪的怪人,这人剃着光头,双手合十,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正咧着嘴冲自己笑。本就丑陋的尊容在扭曲的笑容装饰下显得分外“和蔼”。 “阿弥陀佛,敢问大师,此处是什么地方?”公良泉并没有因为面前乞丐的样貌而缺了礼数,看着对方的庄容,恭恭敬敬的合十问道。 “我是疯子,不是和尚,你不用叫我大师。”面前的乞丐笑的更加“柔和”,拍了拍公良泉的后背。 疯子通常说自己没疯,但面前的这位一反常规的自诩为疯子,让公良泉感觉到一种困惑。 “那前辈,此处是什么地方?”公良泉见对方不想让自己称呼其为大师,便改口问道。 自称疯子的怪人摆摆手说:“先别忙问我,我问你一个问题,什么是修行有成?” “自在而无挂碍。”公良泉回答道。 怪人满意的笑了笑,点点头说“这里是塔里。” 公良泉一愣下意识的反问道:“什么塔?” 怪人左手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右手伸出两根手指说道:“这是第二个问题,还是我先问你:若是你身困囹圄,不得自由,你会如何。” 公良泉想都没想,果断的回答道:“必是舍身亦换自在途。” 面前的怪人收起脸上的笑意,认认真真的看着公良泉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这座塔的名字叫做摄魂塔。” 公良泉眉头一皱,心想:不应该啊,若是此处是七宝浮屠塔内,我还可以理解,摄魂塔……连听都没听过。 这些话只是在公良泉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并未说出声音。谁知身边的怪人轻笑一声说:“什么七宝浮屠塔,分明就是摄魂塔。” 公良泉面色一变,忍不住问道:“前辈何出此言?” 身边的怪人并没有伸出三只手指,问第三个问题,而是双手合十对公良泉躬身一礼道:“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你就能知道所有你想知道的东西。” “什么条件?”公良泉问道。 “你先答应我!”那怪人显得有些焦急,一把抓住公良泉的手腕说道。 “好我答应你!什么条件?”公良泉被捏的手腕生疼,一咬牙说道。 “杀了我。”怪人一脸诚挚的说道。 公良泉张大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怪人手忙脚乱的从身上翻出一本经书递给公良泉。 接过经书,只见经书上几个醒目的大字:摄魂引塔诀。翻看细看,原来这摄魂塔原本就是一种专门慑人魂魄的妖塔,塔内没有时间概念,既是静止,亦是永恒。 被摄入塔中的魂魄没有法咒的解救永远无法破塔而出,而之后的内容就是专门讲解摄魂塔的摄魂咒与度魂咒两种法咒。 公良泉粗略的看完经书的内容,心中明白了面前的怪人为何要求自己杀了他,公良泉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前辈,你究竟是谁?” 怪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傲气,但随即变化为无奈与羞愤。半晌过后,慢慢说道:“贫僧乃金山寺二代传人,窥基三藏。” 第十六章 引魂 窥基三藏的大名,公良泉当然听过。传说这座七宝浮屠塔就是他亲手祭炼而成的。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样貌“惊人”的和尚,公良泉却实在不能将他与传说中的这位大德高僧联系在一起。 衣衫破烂的窥基三藏并没有理会公良泉此时心中所想,自顾自的说起话来:“这座塔名为摄魂,是我受命从北原荒山中找到的,此塔原为妖族法器,用来祭炼亡魂,我费了很大功夫才从北原的妖族手中得到它。” 窥基三藏一边说,一边露出回忆的神色。当提到这座塔的时侯,还流露出一丝苦笑。虽然公良泉知道窥基三藏所说和传言并不一致,但还是将疑问留在心中,没有打断窥基三藏的思路。 “谁知道此塔魔性极强,我本想用毕生所修佛法将其压制,散去此塔的魔性。谁知……”窥基的脸上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似乎不愿回忆起那段往事一般。 公良泉忍不住出声问道:“窥基祖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放出了一个恶魔……” 话正说到一半,窥基突然一脸痛苦的跪倒在地,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脸色涨得通红。公良泉赶忙俯下身子,扶在窥基三藏的脊背上关切道:“祖师,您怎么了?” 原本侃侃而谈的窥基,五官扭曲成一团,面色显得更加可怖,双手扶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干呕。虽然没有东西被他吐出,但也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陷入痛苦的窥基三藏从脖子上取下佛珠,用颤抖的手递给公良泉。公良泉伸手刚想接过,就看见窥基的头突然变得赤红,砰地一声炸开! 公良泉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躺在金山寺天王殿前的院子里。“原来是梦啊。”公良泉自言自语地坐起身来,起身的同时听到一声响动,侧头一看,是一串一百零八颗的菩提子念珠! 公良泉顿时觉得冷汗顺着自己的脖子往下流,一阵清风吹过,只觉得冰凉的汗水将全身打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公良泉手里捏着佛珠,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将手伸到怀里。手入怀中,取出一本经书,封皮上赫然几个大字:摄魂引塔诀! 梦中的一幕幕全部在眼前重现,窥基说的那些话也回荡在耳边。 公良泉将摄魂塔取出放在面前,虽然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看不出这座塔的邪气,但是公良泉知道,窥基三藏没必要骗自己。虽然还不知道他送的佛珠是什么意思,但最后他话都没说完,明显是有人阻止他说出更多的秘密。 回想起自己梦中与窥基的约定,公良泉将摄魂塔托在手上,嘴里默默唱诵道:“天罗神,地罗神,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凡世万相不留痕。” 随着公良泉的唱诵,宝塔内涌出绿色的像是萤火虫般的光芒。原本七色分明的宝塔也褪去了光华,变成了普普通通的灰色石塔。静静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公良泉心中对窥基三藏的话又加深了信任,心中隐约对指示自己找寻摄魂塔的斜阳殿有了一丝怀疑。 公良泉站起身,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魂兽,默默道:“我必须回去,阻止魂兽。”说完身上红光闪烁,消失在原地。 秀吉村外,公良泉看了看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人留下的痕迹,心中放下一块石头:“这些村民已经全部搬走了,看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正想转身离开,却听见屋子里传出轻微的响动声。 推开房门,就看见村长和玉儿两人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破布。玉儿是倒在地上的,刚才的响动,就是椅子倒地的声音。 “玉儿、村长,你们怎么样了?”公良泉走到二人身前,取下塞在他们嘴里的破布,解开麻绳,关切的问道。 “咳咳咳!!”村长一边咳嗽着一边倒气,一个呼吸之后,奄奄一息的说:“水……有没有水?” 公良泉赶紧到屋外的水井中舀了两大瓢清水,递到村长面前。一口气将瓢里的水喝得干干净净,因为喝得太急,呛得他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旁边的玉儿也是几日没进过水食,虽然嘴唇己经干的开裂,但还是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瓢里的水。 公良泉看着二人将水喝完,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被绑在这里?” 老村长苦笑一声,说清了原由。原来公良泉离开后,村民们便不依不饶的责问玉儿,看着自己的女儿受委屈,村长心里很不是滋味,便出言劝阻了几句。 要是平常,村长的话自然是说一不二的,可这种危急关头,村里人还哪里管你是村长还是什么的,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三两下的功夫就把村长和自己的女儿绑起来,放在屋里,让他们自生自灭。 公良泉听得心中气愤,恨恨道:“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们?如果我没回来,不等你俩儿被魂兽杀掉,就先饿死渴死了。” 老村长笑着摇了摇头,对公良泉说:“算了,生死关头,人才知道一辈子只是为自己活着的,什么道义、规矩都抛在一边了。” 正说话的功夫,就听见屋外传来魂兽的嚎叫声。公良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红光闪过出现在屋外。 原本张牙舞爪的三只魂兽看见公良泉突然出现,都停下了咆哮,傻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了动作。 知道这些魂兽不会对自己出手,公良泉提起拳头就是一顿猛揍,这些魂兽也该着倒霉,换做之前,公良泉根本没有本事将它们彻底消灭。可是经历过一次梦中神游后,公良泉再面对这些怪物,心中就有了底气。 只见公良泉口中念念有词,一座普普通通的石塔落在掌心处,公良泉催动起身上的传承之力,一道道金光从掌心处放出,石塔随着公良泉经文的念诵缓缓转动,在空间中产生一种奇怪的吸力。 以石塔为中心的三丈范围内,无数幽蓝色的光芒从花鸟树木包括那三只魂兽的身上被吸出,朝摄魂塔内涌去。 第十七章 疑窦丛生 公良泉手托摄魂塔,浑身绿光大盛。足足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将魂兽和方圆三丈内所有生灵的魂气吸尽。 绿光环绕在公良泉周围,意识变得模糊,一种残忍的本能从心中闪念而出。正当公良泉游离于清醒与癫狂之间,难以把控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玉儿的声音。 “公良哥哥,你怎么了?” 玉儿轻柔的呼唤让公良泉猛地从混沌中醒来,心中连呼:“好险。”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公良泉转过头说:“没事的,我已经把魂兽消灭了。” 玉儿笑了笑,高兴的说道:“太好了!” 看着玉儿蹦蹦跳跳的样子,公良泉心神一晃,竟看得痴了。 “公良哥哥,你怎么了?”玉儿看公良泉魂不守舍的样子,凑到跟前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关切的问道。 “呃……没事。”公良泉心知失态,随口搪塞道。 村长慢慢悠悠的走过来,笑着说道:“恩人出手不凡,又救了我们父女的性命,老头子真不知道何以为报了。” 公良泉赶忙回答道:“除魔卫道本是分内之事,哪里是求什么回报,村长别提这事了。” 三人正有说有笑的寒暄,忽听到天空中传来轻蔑的笑声。剑光闪过,一个身着杏黄色道袍的道姑站在三人面前,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道士打扮的年轻人,正是蜀山聂天寿和他的师妹。 三人看样子来者不善,公良泉也不想多有牵连。对身边的玉儿父女两说:“你们还是快点离开吧,这里并不安全。”说完从怀里取出一个布条,咬破手指在布条上画出一个阵印图案,递给玉儿说:“不论你二人身在何处,只要将血滴在这个阵法上,我就会到你们身边。” 父女二人接过公良泉递过来的布条,收好后转身离开,玉儿一边走一边回头对公良泉说:“公良哥哥,一定要来找我!”村长拉着玉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父女二人渐渐走远,公良泉转身对着面前的道姑合十一礼问道:“晚辈晚辈是佛门唯识宗传人公良泉,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道姑右手拂尘一挥,打稽首道:“贫道乃蜀山清丰道人,听我师侄聂天昌所言,阁下似乎并非一般的修炼之人,还能听懂魂兽的语言,不知阁下作何解释?” 公良泉心中一凉,看着清丰道人身后的二人。聂天寿面色冷峻,甚至透出一丝的恨意。可他身边的师妹却是面露关切。清丰道人问的问题,公良泉还想问呢,无奈之下只能笑了笑面色尴尬的说:“回真人问,为何能听懂,我也不知道。” 清丰道姑听后,也没有显出惊讶的神色,接着道:“既然不知,烦请阁下随贫道回蜀山问掌教真人。”说完拂尘一甩,缠住了公良泉的手腕。 这意思很明白,你不是装吗?跟我回蜀山看你还能不能装下去。 公良泉笑了笑,将手腕一翻,解开拂尘的缠绕回道:“真人这样可就是不讲理了,我若是有意隐瞒,又怎会被令师侄知道?又何苦舍命相救?” 清丰道人笑着收回拂尘,冷冷的道:“那方才摄取三丈内的生灵之魂也都不是你所为了?星巍海全岛人的性命也不是你所伤了?” 公良泉心底一惊,慌忙道:“我还要回斜阳殿复命,道长若是不信,可随我一同去面见五佛神。” “五佛神?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如今佛道两门全都在捉你,你身为佛宗弟子,杀生害命,罪恶滔天,还有什么话说。”清丰道人面带笑意,语气阴冷的说道。 这短短的一句话,像是一只大手狠狠地捏住了公良泉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来。想到星巍海和自己手中的摄魂塔,公良泉才明白五佛神真正的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直被斜阳殿掌握,而自己仅仅是五佛神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心念至此,公良泉也不犹豫,大喝一声扑向清丰。清丰身后的聂天寿早已按耐不住,他本是星巍海岛主聂城长子,被公良泉救下后回到宗派,才知道当日碰上的竟然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眼见公良泉飞身过来,那里还忍得住?剑出鞘,血洒衣。公良泉身中一剑,鲜血长流,嘴角却扬起一丝笑意说:“多谢!”说完红光一闪消失在原地。 聂天寿含恨一剑,力道惊人,公良泉的前胸已被鲜血染红,伤口虽然在快速的愈合,但钻心的疼痛仍旧折磨着敏感的神经。公良泉用回天术逃离却并没有回到金山寺,因为他知道,此时的金山寺想必早就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 他回到了国清寺内。疼痛和饥饿,都能让人保持清醒的思维。公良泉忍着疼痛,脑子里却是越来越清晰。 第一次到斜阳殿,五佛神便说要找回七宝浮屠塔,也就是摄魂塔。星巍海的弑佛会让他感到一丝疑惑,国清寺的变故,让他没有回到斜阳殿复命。想必就是这个原因,让自己处于现下的境地。 毫无疑问的是,斜阳殿想得到摄魂塔。从怀中取出摄魂塔,发现宝塔最底下一层已经变成银色,往上数的其他六层,却还是灰溜溜的石头。 看着手中这座妖塔,公良泉想起了塔中窥基三藏对自己说的话,这座塔恐怕还有什么玄机,思路走到这一步,似乎难以继续,但好在还有窥基三藏留下的佛珠一百零八颗,应该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取下脖子上挂着的佛珠,放在面前。佛珠大小均匀,全部用菩提子制成,远看没有什么特别,可是放到近处,公良泉却发现了一丝端倪:佛珠上有图案! 这是伤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公良泉却没有注意到,双眼紧紧地盯着手中的念珠,只见念珠上刻着两个小字:注灵。 公良泉不知道什么是注灵,只能用自己已知的方法一个一个尝试,将佛宗真气朝佛珠灌输,并没有什么变化,把龙族斗气灌入佛珠,也没见到什么变化。 怀中的摄魂塔突然放出幽幽的绿光,一个萤火虫大小的光点飞到了佛珠上,佛珠突然放出金光,密密麻麻的小字映在地上。 第十八章 创世录 公良泉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金色字迹,顺着读下去,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佛珠中记载的是这个世界的过去,从混沌到有序的历史。 记载中提到:大陆分为东南西北四块,众生皆是平等,不过最早的修行,是从妖族开始兴盛起来的,妖族因为恒久的寿命和足够的智慧,创造出了各种各样的修行之法。 但是修行有成者越来越多,大陆上的土地渐渐显得拥挤,妖族大德凭空创世,让所有修为到天地感应阶段的修行者霞举飞升,以缓解压力。 但是妖族的飞升让人族有了可趁之机,他们从妖族手中夺取修炼之法,提高自身修为,将妖族打压。渐渐地妖族飞升越来越难,更多的人族修士霞举而去。人与妖的矛盾也越来越大。 很多飞升的修士再次回到这一界,为各自的种族利益而战,大战数十年,人族与妖族达成了势力平衡,可是那些修士想要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做不到了!不论怎样努力,都不能回去! 原本无尽寿命的沙漏再次开启,抱着对生的渴望,人族和妖族再次聚在一起,想要一同破解飞升之谜。 人的寿命是由灵魂决定的,越强壮的魂气代表越长久的生命。这些修炼有成的修士们开始打上了凡人灵魂的主意,他们残忍的对弱者进行杀戮,贪婪的夺取无辜的性命,终于引来了天罚:摄魂塔! 一千六百年前,摄魂塔从天而降,方圆八百里寸草不生!不论你多高的修为,多强的体魄,遇到此塔必是灰飞烟灭!魂魄不留的下场! 虽然危险,但还是由无数的冒险家凭着心中的勇气,接近这座妖塔,但无一例外的全部留下生命作为贪婪的代价! 一些聪明的修士开始研究这座塔,发明出一种柔和的法术,配合咒语,就是最早佛宗的雏形!他们用慈悲的咒语,掩饰自己内心的贪婪,将妖塔制服,收为己用。但无一例外的是,此塔的主人全部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而修士们努力的同时,佛塔内的怨魂却在长久的时空中,渐渐生出了一丝意识,无数的怨魂汇聚在一起,形成了躯体,一人五身,自号五神! 看到这里的时候,公良泉已经情不自禁的联想起五佛神的金身塑像,但更为惊人的还在后面。 五神之魂在无数个主人手中学到了很多术法,常年修炼终于破塔而出,想要反抗的修士们无一例外的被他击败,就在人们觉得已经没有谁能制止这个怪物的时候,天降神迹于大陆。 凭空而现的一座大山,将五神分别镇压,以金木水火土的五行生克关系排列,将五神困在山下,妖塔摄魂也不知所踪。 纷乱平息后,大量的修炼之法普传世间,才有了各宗各派广招门徒的历史,而被镇压的五神,后来也皈依天道,作为佛宗传人于世间。 妖族落寞,人族兴旺。 此之为大陆创世之史也! 公良泉读完后,冷汗层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