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魔携香》 前言 先这并非鄙人的第一部作品,但和原先一样,这部作品属于仙侠武侠一类,之所以没明确分清,因为仙与武未必就该完全分离,武学可以用仙术夸张化,仙术也可以用武学具象化,国产经典仙侠游戏《仙剑奇侠传》就是注重了这一点。 作为本文作者的鄙人,其实是深爱中华民族文化的,虽然武侠和神话对于人们来说有些飘渺,但那些感人至深的传说、那些可歌可泣的精神、那些传承千年的美德、那些值得珍惜的情缘,皆是不可摒弃的。 由于少时玩的第一部单机游戏便是仙剑,长大后也曾想用自己的浅陋见解拓宽仙剑的文化,尤其是得知上软解散后甚为沉痛,便想用一部精妙细腻的作品来填补仙剑世界观的空缺,因而这部作品里有些角色、武器、招数、场景沿用了仙剑中的一部分,私以为,文学形象是不分作品派系的,只要能将他们写得更为精彩、传神,那便对着起创造这些形象的原作者。譬如最早出现在作家白羽文中的“弹指神通”,金庸、古龙、梁羽生等诸位先生都曾发扬光大过;又譬如民间传扬的莲花童子哪吒,经吴承恩的《西游记》、许仲琳的《封神演义》细致描绘,变得更为立体形象。前辈给了我们很多启示,比如金庸先生写的文中无论哪个民族都有好有坏,鄙人这部作品深受其影响,六界生灵亦是善恶并存;又比如仙剑历代游戏都有一个主题,鄙人这部作品的主题便是“惜缘”;再比如许多文学前辈写文时善于注明出处,这样既能体现对写作与研究的认真程度,也能让人们增长更多学识,鄙人也甚为赞同此点。 当然,鄙人或许有些自以为是,凭我这点文笔,能否在仙剑文化再添辉煌一笔,能否创造一个武侠与仙侠并存的世界,这尚是未知数。多说无益,且让我试着如何把一段文章写得精彩细腻、把一个人物写得有血有肉吧,觉得不好看就权且一笑而过。 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把祖国的五千年传统文化灌注到一部小说里去,谨以此文,献给所有热爱中华传统文化的读者!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谨以此作向众多弘扬民族文化的前辈致敬 写这部作品时, 对于《仙剑奇侠传》、《古剑奇谭》、《轩辕剑》等众多游戏中考究祖国古代地名、神话、传说等文化认真的态度深有感触, 鉴于此, 写主角游历邯郸、洛阳、扬州、商丘等地时都是经过认真参考的, 古代的饮食文化、医疗技术、奇门遁甲也细细考究过, 不过根据剧情, 也有不少地方、门派和美酒是鄙人杜撰…… 看过这部作品的读者, 如果能对作品里的人物、景色或剧情产生很深刻的印象, 那我想我这两年来的努力就没白费了~! 谨以此文献给陪伴我多年的仙侠与武侠文化, 也谨以此文献给热爱中华传统文化的读者们~! 抽个空读读吧, 希望能有所感触~! _^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关于夜梦这对组合的考量 鄙人取名字的时候都有讲究, 寓意深刻, 但关于女主角在神界的名字, 想了很久, 还是觉得叫兰香比较好, 虽然说句开玩笑的话, 这个组合会有人误称为“夜香”, 一点也不高雅。 但鄙人考虑四点: 其一, 有一种花叫做“夜兰香”(即夜来香), 到了夜晚她的香气就越是浓厚, 正合这对组合的意境。 其二, 韩夜、兰香、韩玉, 这三个人组合起来又是“晚香玉”, 也是一种夜间香气浓烈的花。 其三, “兰”这个字可以隐隐透出她高雅的君子气质, 拿我们现代的话说, 就是御姐气质。 其四, 另有一种植物名叫兰香草, 冰清玉洁, 又筑成了兰香的另一面。 由此可见, “兰香”这个名字还是无可取代的。 一个是执着而情深意重的魔夫, 一个是温善而娇柔动人的仙妻, 剑魔携香, 地久天长, 大抵如此~!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序章 若无盘古,天地仍只是一片混沌。 若无三皇,六界亦不能得以划分。 自开天辟地以来,盘古,这位巨神的精、气、神分别化为伏羲、神农、女娲,正是所谓“盘古化三皇”。三皇的出现,改变了天地朦胧的格局,他们化雷、风、水、火、土五灵,创神、魔、仙、妖、人、鬼六界,还衍生出各种各样的生灵,经过悠悠千万年,六界相继得到蓬勃发展:神界扩为九天;魔界化出十地;仙界依附人间与神界,有众多洞天福地;妖界也依附人间,有大大小小数十个散界;鬼界更有十殿阴司以及各式各态的地狱。 六界之中,惟以人界最为混杂喧闹,这里的人类或信奉天地神灵、开创神庙巫教;或一心修仙得道,建立圣山仙派;或渴望长生不死,探求左道旁门;或妄图称霸天下,搜寻强身之法。世相百态,皆在人间。人界论广不及神界、论宽不及魔界,一界之大,却把天地六界的特点尽数囊括,实令他类终生费解。 再说五界与人界的关系,却也有些冗长,简而言之:神界,治理天地、掌控乾坤,为众生的监管者,更有一部分成仙之士飞升于此,而后便能执掌万物,这也正是众生想要成仙的原因之一;魔界,蚩尤与众神大战败后逃入之井时发现一个空间错乱的界域,便将魔军残部驻于此地,渐渐形成了十地之广的魔界,魔界之魔无分好坏、不论对错,在人们眼中却是罪大恶极、生性残暴的生灵;仙界、妖界、人界,这三界大都处在人间或依附人间,三者之间矛盾颇深,其中,人与仙的利益争执、人与妖的爱恨情仇、仙与妖的恩怨对错,自古便是令人烦恼的问题;鬼界,乃人、妖与其他弱小生灵的轮回之所,前生今世,因果报应,其中的关系不言而喻。 而故事,却是在神界之中开始的。 神界,九州生灵心驰神往之所,它依凭神树而创界,神树暴涨后便分为九重天,每一重天都由巨土山脉所承,土石之上神云仙雾缭绕,蔚为壮观! 第一重天曰“紫天”,紫气象征着生命的源头,万里星河、神树之根所在,仙女仙童、幼年仙兽常处此界。 第二重天曰“靛天”,靛色象征着交织混杂的世界,蓝紫色的云彩缭绕之地,多有仙露汇成的小池,仙女仙童最多,祥云次之,剑仙再次。 第三重天曰“蓝天”,蓝色象征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沧海,海洋一般的仙境,三千里瑶池所在,众仙聚集的地方,少数神女深居瑶池之底看护神兽帝江1,另有大多数神马在此。 第四重天曰“青天”,青色象征着生意盎然的暖春,凤歌青天,春光无限,青鸾凤仙聚集于此,上仙所处之地,另有少数敖耶神牛和大部分的花岩巨兽居于此地。 第五重天曰“碧天”,绿色象征着万物的生生不息,神树之巅,枝叶最为繁茂的地方,众仙能上到最高的地方就是这里,此处已建有松散的云中楼阁,五方天门亦设于此处,用于控制下五层的生灵出入,少有神将镇守此处。 第六重天曰“黄天”,黄色象征着稳重厚实的承天之心,殿堂楼阁尚还稀少,黄巾力士多居于此,最为独特的就是此天有一八百里金池,传说轩辕大战蚩尤后隐没于此,他所乘坐的黄龙因思念主人在此化作金池,池中灵气逼人,却极为排斥接近它的来者。 第七重天曰“橙天”,橙色象征着秋天的丰盛,比起黄天,橙天的空中宫殿足足多了十倍,众多神将天官来来往往,热闹不少,此处亦是存放兵器宝物最多的地方,它们大多存放在轩辕宝库中,但天神蓐收2是不会允许心存不良者得逞的。 第八重天曰“彤天”,彤色象征着都城的繁华,第八天已是一片红彤彤的世界,色泽有些暖烘烘的感觉,神的数目也是九天之中最多的,由女武神瑶光3镇守斗神台,斗神台便是日常神将们比试武艺的地方,众多神将里的顶尖高手都聚于此处,另有一座百里之广的庭院,名曰“雷园”,里面是雷云交织成的海洋,雷树火花耀眼无比,上古雷尊九天雷兽便住在这里。 第九重天曰“赤天”,赤色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威,是神界最顶层生灵所居之处,上有各种大型宫殿和建筑,琼华宫、悬圃宫、昆仑宫、玉英宫、兜率宫、阆风殿,座座宫殿神辉万丈,披香殿、紫翠丹房、碧玉堂、天墉城、日月回廊,各种神工建筑令人叹为观止,九天玄女、三天尊4、天帝伏羲都居于此处。 话说青天之上,有一处花海,它占地三百里,漫山遍野、云雾之间,开着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鲜花。一旦仙风吹起,花枝招展,层层推动,便成了这花海的波浪;花瓣飞起,飘落天际,便成了这花海的浪花;群花落时,自云而下,便成了这花海的骤雨;众花相簇,拥挤成堆,便成了这花海的漩涡。青天之中不乏青绿色的光芒,神光照耀,无所不庇,在这种略显温暖的青光之中,鸾凤常于花间亲密地和鸣,叫声颇为清脆怡人、悦耳动听;敖耶神牛常于花海中奔跑,散发出它们粗犷的性情;花岩巨兽们则十分懒散地倒在花丛中休息,与山体仙雾混在一起,倒让人看不出它们的存在了。 青天花海里有一位生性善良、温柔可人的仙子,叫做兰香,她有一头恰似春水明溪般柔顺、恍若九天星河般明亮的秀发,上身以一袭洁白无瑕的素纱之衣裹住温香的妙体,以一条柔黄的腰带系住动人的柳腰,衣襟处呈三角状略敞,露出她杏黄抹胸上菱巾的一小块,下着一条花蕊淡黄罗裙,那裙随风摇摆,露出她小腿上一小段诱人的玉肌雪肤。再观其相貌,一双春波萌动的玉眸摄人心魂,如流波般的美眸上更有卷睫相衬;一对细柳含月的愁眉惹人怜爱,额上微微发亮的三朵花瓣金印更显天姿,除此之外,她玉鼻玲珑、红唇若樱,白里透红的俏面吹弹可破,那花容月貌,伴着香肩上垂下的柔亮青丝、伴着耳上挂着的兰花耳环、伴着娇躯散发着的清灵之香,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无瑕! 神界的仙子素来美艳绝伦、身姿窈窕、体态多娇,兰香也不例外,她奉天帝之命守在这青天花海之内,掌控着群花的生命。花海临近神树的树干与分枝,兰香时常立于那足足容纳数十人的巨大叶片上,向着脚下的花海行云布雨,望着那些鲜艳的花瓣、欢快的生灵,她会抬起素袖,掩面嫣然一笑,绝尘绝世,倾国倾城。 有时候,她会隐隐听到神树深处传来一阵阵温柔的声音,她回首去听,听不明白,只知是一个女声在喊着“飞蓬、飞蓬”,那时,她又会忽而感触,蹙起月眉,睁着流波般动人的玉眸心道:“又是你吗?就算化作神树的给养,你也不忘那份情吗?人间的情感,究竟为何?”想着想着,兰香大抵也不明白这份情,只是心底里升起一阵难过与怜悯,她便将右手素袖放于胸前,左手轻轻去触碰神树粗糙而巨大的枝叶,眼角忽而泛起晶莹的泪花。 正当兰香品味这份忧伤之际,却听上空传来一声自信且沉稳的女声,道:“你还是那么多愁善感啊,兰香。” 兰香闻言,微微睁大了玉眸,抬首一望,却见一英眉杏目、粉面红唇的女子,她身着一袭银辉天衣,手握着纤腰之间一柄宝剑的剑柄,“唰”地化作一道银光落到兰香面前,落地之时乌发飞扬、战袍轻舞,她用傲然又不失柔情的眼神望向兰香,正是“眉间斗气震百里,眼中神威慑乾坤”。虽说她有“纤臂一挥山河动,玉掌一出群魔哭”之能,但其身段却仍与兰香一般窈窕迷人,但见她依旧右手抓着剑柄,左手伸出食指与中指,朝向兰香威风凛凛地笑道:“你如此多情,呆在这三百里花海之上,久而久之,岂不枯燥?” “瑶光将军。”兰香睁着柔情似水的眼眸,望着被她称作“瑶光”的那个女子,右手继续放在胸前,她柳眉一蹙,没有回答瑶光提的问题,而是柔声道:“这次又是来找我治伤的吗?” “非也。”瑶光把英眉一扬,冲兰香笑道:“不是说过不许叫我将军吗?我这次前来,并不是要麻烦于你,而是另有一事告知。” 瑶光生性率直,所说的话也都透彻明了,兰香闻言却只是忧虑地问她道:“那……瑶光来这里要告知何事?” 瑶光这次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朗然一笑,走到兰香面前,牵起她那柔顺盈香的青丝妙发,细细地品味着她的芬芳,然后才用清澈的杏眸看着她,温和地道:“多美的头发啊,若有来世,我只愿做你的妹妹,日夜为你梳理这头发,以报你为我疗伤之恩。” 兰香听了她这话,只觉有弦外之音,便一皱柳眉,用温柔动人的玉眸望着她,不解地道:“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瑶光又没马上回答,忽而就上前紧紧抱住兰香的娇躯,搂住她的柳腰,望着满天的青叶,叹了口气,才道:“好姐妹,我若在天上一日,你我便不能姐妹相称,神界如此冷漠无情,是时候了……我应下凡去,追寻人间的情感。” 兰香的身躯娇若兰花,无论男女,一经触碰便会觉得羞涩,她被瑶光抱着,先是玉眸里一阵惊讶,接着俏面上便泛起一阵桃红,但她听了瑶光的话,又忽而睁大了流波般的玉眸,锁着愁眉看向她道:“等等,你是说,你要离开了吗?” 瑶光凝重地点了点头,用炽热的眼眸望着被她称为姐妹的美人,道:“九天之内,你是最为了解我的,我若下定决心,便没人能阻止,我已向天帝请命降为凡人,若来世是个女儿身,便与你做姐妹;若来世是个男儿身,便娶你为妻,如何?” “瑶光……”长处仙子之位,久受神界之规,矜持的兰香觉得瑶光这些话无不在猛烈轰击着她的内心了,她一时无法接受,却在心底隐隐要去接受,便锁着柳眉,柔声地、小心翼翼地向瑶光道:“不可以……你不可以离开这里,更不可以离我而去……你说的对,花海是有些枯燥,但你若走了,这里就更无人和我说话了……所以……” “用不了多久,放心吧,用不了多久我的梦想终会实现。再见了,兰香。”瑶光不想再和兰香纠结太久,便松了怀里的美人,意味深长、依依不舍地看了她最后一眼,便右手抓着剑柄,纵身一跃,向着神界上端的、更高的天层飞去,这次她飞得并不快,似乎想在走前给兰香一个最深长的背影,一想到未来,她便英眉一收、闭上杏眸,心道:“终有一天,兰香,终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到时,我们就能真真正正做一对姐妹了!”想着想着,一向孤傲的她竟也落下两行温热的泪来。 瑶光如此想着,便义无反顾,不再留恋眼前,沿着神树的树干向着最高层的赤天飞去。瑶光渐飞渐远,却不知兰香已然无力、柔弱地跪坐在地上,望着那离去的身影,显得那么无助。 “不可以啊……瑶光,你怎能离我而去……”兰香用凝香如兰的右手轻轻抓着胸前的菱巾,柳眉忧愁地锁着,玉眸无奈地睁着,清风忽起,吹动她恍如飞瀑的乌发,她仰头望着那个天姿威武的女武神瑶光离去,伸出纤纤左手却再唤不回来,只能苦叹着放下手来,泪水,泛着清香,浸湿了她的衣襟和抹胸上的杏黄色菱巾,一点点、一滴滴落在枝头上,生出一朵朵艳丽的花来。 青天·泪别 神树幽然,前尘往事尽现 忧愁反顾如梦,谁言? 青叶无尽,繁花之间,却把相思缠绵 天南地北,知己至交两边 鸾有泪,凤无眠 回首云晴处,芳草碧连天 “瑶光……”兰香回忆着为瑶光治伤并与她共谈心事的过往,忽而心里头又生出了一个她这一生都觉得奇异的想法,她玉眸里闪过一丝坚定,便柳眉微展,心道:“好吧,也许我不该只在这里等待……如果可以,我希望会在茫茫人海里寻到你的身影……” 兰香如此一想,便站起身来,一手扶着枝叶,望着神光照耀、天云笼罩的上层天际,暗暗下了一份决心…… 与此同时,在魔界的斗地之中,风雨欲来,天空灰蒙蒙一片,沉闷的空气告诉人们,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斗地”,顾名思义,乃魔界十地中斗欲凝集之处,此地辽阔无垠,上空终年为血云所覆盖,不仅空中透着血光,便是那苍茫的大地也由血土构成,天上地下,一片血红。置身于此的人,连吐息也能感受到那无孔不入的血气,狂热的氛围往往能够激起人们内心深处最为原始与激烈的**! 在这狂热的大地之上,也有一地名曰“巨剑林”,血色之土上插满了短至五丈、长至数十丈的古铜巨剑,传说蚩尤率众魔归隐界内,弃剑封刀,万刃入土,便有了此地。这些古铜巨剑绿色锈迹斑斑,大多残破不全,看上去确实有着十分久远的历史了,数以亿计、密密麻麻的宽刃巨剑遍布方圆数百里之内,乍一看去,倒真像一片古铜的森林。 在这片巨剑森林的上空,有一红一橙两股强横霸道的气在空中疾速窜动、对撞,在这两股气方圆百里的大地里,狂风骤起,飞沙走石,那声势竟是惊天动地一般! 两股霸气化作两道身影,在空中迅速交了二三十回合的手后,便如两道有色的闪电,以常人无法反应的速度分别落于两柄巨剑的剑柄上,在那足以站立数人的巨大剑柄上相对而望! 沉默,对峙。良久过后,橙色霸气的主人开口了,那是一个身穿烈焰轻甲、肩披火云战袍的高大男子,一头橙红的头发竖立起来,颇有怒发冲天之势。此人面容威盛、相貌非凡,粗眉之间煞气颇重,炽眸之内杀机闪现,额上那团橙色火云印记却在猛烈地抖动,满面愤怒,他鼻子里喘着粗气,口中怒喝道:“重楼!你又来找我干什么!” 只见对面巨剑剑柄上,那个被称为“重楼”的男子嘴角一弯,冷冷地笑了。细看此人,身材魁梧的他身着一件赤色软甲,肩披一袭朱雀战袍,脚踏赤云战靴,火红蓬松的长发随风摇动。与橙甲男子一样,此人印堂上有一团赤色火焰印记,赤色火焰之下是一对如横刀般的浓眉和一双如赤月般的双眸,映着火红的天光,此人竟是邪中带刚、英凛无比! 橙甲男子见对面剑柄上的那个男人只是在冷笑,却不回答他的问题,不禁气得眼睛都要冒火了,于是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重楼鼻子里冷哼了一下,眼里带着三分不屑七分嘲讽,他道:“我笑你明知故问!约你来我斗地,除了比武还能干什么?” 橙甲男子愣了一下,继而愤怒地用右手食指一指重楼,道:“你明知我打不过你,还非把我拖过来,什么意思!” “因为有些寂寞。”重楼说着,目光竟稍稍有些暗淡,他道:“怒焱,我想你应该知道,天地六界,能与我并驾齐驱者少之又少,而且那些强者,出于种种原因也不肯与我交战。原本,神界还有个飞蓬解我愁苦,可如今……” 怒焱听了重楼的话,火气稍降了些,似乎有些理解孤寂之味,便略带责难地说:“重楼,你这嗜武的毛病可得改改了。” 重楼不屑地笑道:“那你动辄嗔怒的毛病又几时改过?”怒焱被重楼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了,的确,身为魔界嗔地之尊的他,嗔怒往往最易被激发。重楼见怒焱无话可说了,便严肃地道:“打一场,如何?” 怒焱双眉紧蹙,低头思考了一阵,半响,他抬起头来,对重楼道:“可以……”重楼闻言不由一阵兴奋,正摆开架势要动手,却被怒焱打断道:“但我若赢了,日后不许再纠缠于我!” 斗欲旺盛的重楼哪里还管那许多?当下便答应了怒焱的条件,于是乎,两人纷纷拿出了自身携带的兵器。先是早已迫不及待的重楼,但见他双手一伸,左右两旁各翻出一把银玄刃,这银玄刃似叉似刺又似钺,初看并无想象中魔兵的霸气,但其中蕴含的魔力却毋庸置疑地强大。再看怒焱那边,只见他两手伸出,右手握拳,左手摊掌,然后右拳拳眼贴到左手掌心上,“喝”地一声,竟将一把冒着炽热火焰的五尺长刀从左手掌心里抽了出来!五尺长刀在熊熊烈焰中发出如龙吟般的剑啸,周围空气的温度也陡然升高! 重楼见怒焱一开场就这般架势,知道他是要动真格了,心里头一阵亢奋,身上魔血为之沸腾,他冷笑一声,道:“好!”接着眼中寒芒一闪,人已化作一束红光冲向怒焱。 怒焱既为了应付重楼,也为了拜托日后恼人的纠缠,自是毫不倦怠,把脚一蹬古剑巨柄,化作成光一道迎上重楼,身后那柄巨剑由于巨大的蹬力而向后倒去,“轰隆”一声砸在红土之上,激起大片的尘烟。 “叮”“叮”“当”“当”,空中不断传来兵器对撞的声音,那声音时而像成千的铃铛轻响,又时而似上万的古钟低鸣。刀光刃气以一红一橙两道身影为中心,四散而开,一经触到下方的那些巨剑上,便生生将它们切断轰穿,方圆数十里的古铜巨剑竟有近半为打斗所毁! 又听“嘭”地一声响起,一红一橙两道身影被一团巨大的爆裂火焰震开,强烈的火光把整个斗地的上空都映得亮堂堂的。 “倏倏”两声,红影和橙影都落回了剑柄之上,重楼定住身形,看了看自己披着的朱雀袍,上面已被划开一道寸长的口子,不过他再并不因为对方的实力而兴奋,而是冷冷看向怒焱,此时的怒焱右侧脸颊上却已被利刃划了一道口子。 “可恶!”怒焱一边用魔力治愈脸上的伤,一边睁大双目怒道:“为什么本座的炎龙刀拼不过你那把破刃?” 重楼冷声说道:“银玄刃本就是挥舞迅猛、速如流光的兵器,招式上你自然讨不了好。” 怒焱看着重楼,眉头紧皱,陷入了沉默,也不知是不是在想应对的良策,而重楼只是冷目望向怒焱,倒想看看这个对手有什么新鲜打法。在这沉寂的时间内,巨剑林也得片刻安宁,站在巨剑剑柄上相望的二人都如土石一般直立不动,若不是劲风把他二人的战袍吹得猎猎作响,倒真让人以为那只是两座雕塑。 也不知过了多久,最终,一声怒喝打破了原有的沉默,怒焱往空中飞去,嘴里喊道:“比不过招式就比灵力!” “也好!”重楼嘴角一扬,飞身就到了空中,接着朝怒焱一伸右手,不屑地让道:“这次你先出手。” 怒焱也不多让,把炎龙刀悬于身旁,双手聚起两股橙色灵光,掌心朝下,向着脚下那片巨剑林的地面上一压,“轰隆隆”,随着如万马奔腾般的巨声响起,大地也发生了剧烈的颤动,与此同时,红土上插着的无数柄巨剑竟摇摇晃晃、颤颤巍巍,大有破土欲出之势。紧接着,怒焱掌心翻上,两手一抬,那些原先深深插入大地的巨剑,此时竟一把把从土里被连根拔起,巨大的动静扬起了阵阵红色尘土。出土的剑如重获自由一般,纷纷向着怒焱快速飞去,怒焱高大的身躯与这些庞然大物比起来也只算是微不足道了,不过,这些巨大的古剑却又甘愿听从这个渺小主人的命令,在他周围千丈的范围内不停地盘旋,势如百鸟朝凰! 重楼也被这规模宏大、隐天蔽日的巨剑群包围在内,神色却无一丝惊慌,只是右手手指一勾,一柄巨剑便从脚下的巨剑林飞了出来,悬浮于身前。 怒焱见状,沉声道:“怎么?想以一剑敌我万剑?” 重楼眼中充满了倨傲,他冷声道:“哼,一剑足矣!” “好狂妄的口气!”怒焱满面涨红、青筋暴起,显然被重楼给激怒,但见他双手张开,两臂朝前一挥,围着身体旋转的那无数柄巨剑,化作庞大剑雨,威猛无比地扑向重楼。重楼手也不抬,只是从背后放出一股赤色魔气,那股气如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古铜巨剑的剑柄,然后剑尖直指迎面而来的巨剑剑雨,如疾电般地快速挥舞抵挡。 “当当当当”,响声四起,竟似千钟乱鸣一般急促,飞向重楼的那些巨剑一个不漏地被其控制的那柄剑挡下,尽数往地上落去,或插入土里,或砸在地上,直引得尘土飞扬、巨响连连! 重楼漠然望了望脚下的巨剑林,插在地上的巨剑都是横七竖八、残破断裂,有的巨剑甚至直接躺于地上,看起来是那么零乱不堪。他并不心疼那些被毁的万年巨剑,反正漫山遍野都是,只是他对于怒焱的恼怒深感厌恶。 “这便是你的本事?”重楼看着怒焱,眼中带着疑惑更带着嘲笑,似乎极为看不起这个动不动就发怒的家伙。 “还没完呢!”怒焱胸中的怒火更盛了,他受不了重楼的纠缠,更受不了重楼的轻蔑,愤怒,让这位魔尊变得疯狂,也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他的斗志。只见他一把握住悬于空中的炎龙刀,额头上那橙色的火云剧烈地舞动,渐渐地,炎龙刀上的烈焰越烧越旺,火光,仿佛要将整个天空吞噬掉一般,血云映着那火光,竟变得有几许恐怖。“接招!”怒焱大喝一声,炎龙刀朝着重楼挥去,只听空中响起如九天龙啸般的吼声,一道三丈余粗的大火柱从炎龙刀上发出,裹着雄浑的热浪,气势汹汹地朝重楼扑面而来! 重楼眼眸里倒映着那团火光,身前的巨剑已然投了过去,但那巨剑打进火柱时,只发出长长的“哧”声,便如泥牛入海、冰片落潭一般化为铜水,在热风的吹动下,铜水巨剑由剑尖至剑柄慢慢散为无数火花,顺着风面飘散出去,化为无形。 那大火柱此刻已是所向披靡,直冲重楼。眼看自己就要被火海吞没,重楼只好双手聚起赤色灵力,在身前迅速化出一道高五丈、宽十丈、厚丈余的赤色光墙,把火柱挡在了身前。“扑”地一声巨响,火柱撞在光墙上,火光耀眼夺目,掀起一阵猛烈的火热旋风,虽然劲道十足,却与水柱打在石墙上无异,只溅起无数火苗。那些火苗如火雨般飘到下方的巨剑上,竟也把那些古铜巨剑烧得“哧哧”作响、坑坑洼洼。 重楼凝神抵挡那凶猛无匹的火柱,心里也渐渐有些不安,虽然这种程度的火焰对他和怒焱都不足为惧,但却很容易毁坏斗地中的各种生命,于是他刀眉轻轻一蹙,沉声道:“怒焱,你要毁了我这巨剑林不成?” “我哪管那么多!”怒焱眼中红芒大盛,他怒道:“是你约我来此地,也是你逼我和你动手的!如今我只求能胜你一次,以免你以后再来纠缠。你的巨剑林毁不毁,与我何干!”话刚说完,怒焱便将手中炎龙刀上的烈焰提至了极限,“呯”地一声震耳欲聋之响,天摇地动,狂猛的火焰从炎龙刀上迸发而出,刹那间,火红而恐怖的火灵力爆向四面八方,瞬间轰破了重楼的红光赤墙,重楼心中一惊,便赶紧将手护于身前抵挡,迎着漫天红光,赤发飞舞、战袍飞扬。包括比武的二人在内,巨剑林有百里之广皆被爆炸的火舌卷入其中,无数巨剑在火风之中化为一滩滩铜水。大地在燃烧,仿佛炼狱火海,苍穹在抖动,犹如被烈火烧红的锅盖,天地之间,除了火光还是火光,原本血红的斗地瞬间染为火红一片! 火光,随着时间缓缓地流逝,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后,那冲天的炎光才缓缓退去,而被爆炎烧过的那百里之地上,还燃烧着炽热的火焰、流淌着高温的铜水。 这时,在那片燃烧土地的上空,仍有两个身影在空中悬浮着。 “好!竟破了我的赤墙!”重楼拍了拍战袍上冒起的赤鼻青烟,露出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笑,道:“很久没有这么尽情地打过一场了。” “哼!”怒焱生气地道:“你倒痛快了,我的炎龙刀却毁了。” 重楼一看怒焱,发现他果然已是两手空空,转念一想,刚才怒焱把力量提至极限,使出了禁招“炎龙破”,那炎龙刀被毁也是在所难免的。于是,重楼眉头一展,嘴角一弯,笑道:“可你也毁了我这百里之地啊。” “那与我无关。”怒焱一脸怒气地说着,又想了想,便朝重楼一甩手,又气又恼地道:“罢了!只要你以后不纠缠于我,炎龙刀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重楼见状,心中冷笑道:“哼,你倒会打算盘,不肯比武就拿炎龙刀来威胁本座。”如此一想,重楼便右手一摆,道:“不行,你刚才可不算胜了,以后还要接着打。” 怒焱气愤地骂道:“没武器我怎么跟你打?比拳脚?比掌法?你这个疯子!” 重楼知道这怒焱看似粗鲁,心思却也狡猾得很,于是便冷冷地道:“哼,你急什么?我自会给你最好的武器,让你打得舒心。” “你少糊弄我!”怒焱怒指重楼道:“这世间神兵魔器还有多少?你把那些破铜烂铁拿给我用,横竖我也赢不了,不如不打!” 重楼面对怒焱的指责,并不生气,嘴角一扬,口里冷冷吐出几句话,道:“你看了我给你的东西后,自然知道那是不是破铜烂铁。”言毕,重楼袍子一甩,从腰间取下一卷兽皮,往怒焱手上一扔,道:“这是那把武器的制作书,是狂地尊者凌峰根据人间的铸剑方法设想出来的,你拿去铸造武器吧。” 怒焱看那卷兽皮,白色的皮毛映着斗地的红云显得有些神秘而可畏,他知道狂地魔尊凌峰铸剑的本领,心里便渐渐萌生了铸造这把兵器的念头,不过口里却道:“你凭什么自己不动手,让我铸造?” 重楼知道他又在故作为难,便有些懒得回他的话了,只是冷冷地说:“你主掌火焰,由你铸造这把剑,定能使得此剑比它的前身更为强大,铸成之日,我们再比一次,到时无论输赢,我都不再纠缠。”重楼说罢,也不等怒焱回复,化出一道红色光柱,消失于其中。 怒焱本来想发火,却已找不到泄愤的对象,心里本有些憋屈,过了一会儿,他又细细一想:“重楼这疯子向来说得出做得到,我以炎龙刀的事威胁他却不吃这套,横竖也摆脱不了他,倒不如把这魔物炼成,与他一战,之后便高枕无忧了。”怒焱念及于此,便暗下点头,眉间的怒意消去大半,又想:“不过,这制作书里记载的魔器是什么?”毕竟魔尊也是有好奇心的,怒焱慢慢摊开那卷兽皮,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特有的魔族经文,但经文最开头的那两个赫然大字,怒焱却是一眼认出——“魔剑”! 注释: 1“帝江”——古代神话文化中又称“混沌”,《山海经·西次三经》有云:“有神焉,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实为帝江也。”《神异经》中云:“昆仑西有兽焉,其状如犬,长毛,四足,似罴而无爪,有目而不见,行不开,有两耳而不闻,有人知性,有腹无五藏,有肠直而不旋,食径过。人有德行而往抵触之,有凶德则往依凭之。名为混沌。空居无为,常咋其尾,回旋仰天而笑。”曾一度与饕餮、穷奇、梼杌被排为四大凶兽。 2“蓐收”——《淮南子·天文训》中有云:“西方,金也,其帝少昊,其佐蓐收,执矩而治秋”;《山海经·海经新释卷二·山海经第七·海外西经》里也记载:“西方蓐收,左耳有蛇,乘两龙”;《国语·晋语二》则写道:“虢公梦在庙,有神人面、白毛、虎爪,执钺,立于西阿,公惧而走。”蓐收在我国神话文化中是掌管秋天、丰收、刑罚的金神。 3“瑶光”——北斗七星的第七星名,亦作“摇光”、“破军”,象征战争与破坏。 4“三天尊”——即“三清”,玉清、上清、太清的全称,是道教的最高尊神。据道书记载,由混洞太无元之青气,化生天宝君,又称元始天尊,居清微天之玉清境,故称玉清。由赤太无元玄黄之气,化生为灵宝君,又称灵宝天尊,居禹余天之上清境,故称上清。由冥寂玄通元玄白之气,化生为神宝君,又称道德天尊,即老君,居大赤天之太清境,故称太清。三清尊神生于天地之先,其体常存不灭。三清之说初于六朝,极盛于唐末。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章 童梦 若干年后,人间,有一个叫做“鸣剑堂”的门派,门中徒众皆以剑作为主要武器,堂主司徒胜剑法超群,他常用紫电宝剑对敌,素有“闪电一过人头落”之称,而其左右两个副堂主,善使冰剑的韩风与善使火剑的纪云,也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这三人是结拜兄弟,素来同心同德,凭着默契的配合和牢不可破的友谊,终于将鸣剑堂打拼成一个大派,门中徒众上千,声望更是排在江湖各门派的前列。 打拼过后,便是安家,纪云率先成了婚,生下一儿名叫“纪文龙”;韩风随后也娶了妻室,生下一对兄妹,兄名“韩夜”,妹曰“韩玉”;唯独大哥司徒胜由于种种原因未曾娶亲,却出人意料地收养了一个女婴,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司徒云梦”,为什么会取这样一个名字呢?原来,司徒胜初见这女婴时,只觉她周身似有云雾缭绕,小小的柔躯也发出一种幽然如梦的清香,司徒胜便凭此命名,收养之时视其若珍宝,然而除了他,却没人知道这女婴真正的来处。 那一年,韩夜十二岁,云梦不过十二,韩玉刚及十一,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人间各地突降奇雨,天空仿佛裂开了一条长长的缝,滂沱大雨从中倾泻而出,到了晚上更是狂风呼啸、电闪雷鸣。便是在这样一个夜晚里,鸣剑堂韩副堂主的儿子韩夜辗转难眠,由于各大门派之间有宴请,三大堂主领着家眷应邀前去,韩风的妻子秦氏因为患病则只能留在门内修养,堂主们的子女则放在鸣剑堂内由门人看管。身为小男孩的韩夜之所以睡不着,倒不是因为害怕雷鸣,而是响雷阵阵,刚要睡着便被打醒。 “真烦!”韩夜用被子捂着头,实在忍受不了忽而巨响的雷声,气恼地把被子掀开,从床榻上下来,穿上鞋子走到门前,小手把门拉开,“呼”,一阵冷风迎面吹来,潮湿的气息扑在他的小脸蛋上,这个面容有些清秀的小男孩忽然觉得有些无奈,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回廊屋檐下那场仿佛永不停歇的大雨,心里头泛起一阵淡淡的寂冷。 小男孩正待回屋,忽而听见旁边屋里隐隐传来一个柔弱的哭声。 “妹妹?”小男孩有些疑惑也有些担心地穿过回廊,走到妹妹韩玉房前,踌躇了一会儿,终于敲了敲房门,大声道:“妹妹,你还没睡吗?” 话音刚落,屋里的哭声很快停了下来,随后,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不知为什么,虽然外面风雨雷电之声很大,但韩夜却仍听得到妹妹走路时细微的声响,声响渐近,“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穿着绿色衣裳、身形纤弱的小姑娘站在门前,小脸清柔,婉眉秀目,面上的泪痕尚未消去。 “你怎么了?”韩夜朝屋子里张望了一下,然后小声对妹妹问道:“屋子里有老鼠还是蜘蛛啊?” 韩玉摇了摇头,湿红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看着自己的哥哥,道:“打雷,我怕……” “原来你怕这个啊。”韩夜恍然大悟,秀眉一展,笑着拍了拍妹妹的柔肩,道:“别怕,哥哥在呢,有雷也先劈我嘛!” “不要。”韩玉依恋地双手挽住哥哥的右臂,眼中尽是惊惧,眉间尽是担忧,她紧张地道:“雷要劈了哥哥,小玉就没哥哥了……” 小男孩一怔,继而会心地笑道:“好吧,我们都不让雷劈,反正在屋里它也劈不到。”韩夜天真无邪地笑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便看向韩玉道:“对了妹妹,爹出门时对我说,家里无父,长兄为父,叫我好好照顾你,你要是以后害怕或是被人欺负了,就跟哥哥说,哥哥会保护你的!” 韩玉看了看小男孩那自信的目光,不由地把头靠在他的右肩上,柔眉一展,微微点头道:“好的,哥哥对小玉最好了。” 被妹妹倚了一段时间,韩夜的右肩有些酸麻了,他本想挣脱妹妹的双手,突然想起爹行前的话,便学起娘亲疼人的样子,用左手轻轻抚摸着妹妹尚未扎起的柔顺长发,温声笑道:“妹妹,时候也不早了,你是不是应该上床歇息了啊?要是怕打雷,哥哥就在身边陪着你,等你入睡。” 韩玉一听哥哥的话,不禁开心地笑了,摇头道:“不怕了,只要有哥哥陪着,小玉什么也不怕了。”于是,韩夜哄着妹妹上床入被,然后费力地拖了一张靠背椅过来,摆在床边,往上面一坐,将两腿盘于椅子上,安静地看着他那可爱的妹妹入睡。 外面风雨阵阵,雷鸣电闪,但韩玉现在却一点也不害怕了,她转过头凝望哥哥那清秀的面庞,而哥哥也在用心地看着她,那种感觉,很温暖,那种情景,很美妙。韩玉已然忘了一切,心头只有一股柔情暖意挥散不去,她多么希望这个哥哥能一直陪着她啊!终于,年轻的孩子还是敌不过睡意,随着时间的流逝,小姑娘甜甜地入睡了。 “呵~!”韩夜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总算是把妹妹哄入梦乡了,他也有点困了,想回去睡觉,便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悄悄把门拉开,身子跨了出去,在外把门关上。 “轰隆!”门刚一关,外头又响起一声炸雷,突如其来,硬是把韩夜吓得把头一缩,他心里愤然咒骂这鬼天气,同时也看了看住了十几年的这个院落。院落很宽敞,占地亦有十余亩,四面高高的红墙把它围住,唯有西面墙上开了个拱门,拱门上方挂一匾曰“东苑”。西面有出口,自不能建房,只在拱门前横建一面两丈来长的影壁1,影壁上镂空雕有一条猛虎,气势威猛;而东南北三面墙边有七个房间,尤以东面那三间房最大,一间正对影壁,为正堂,倚在正堂右边的为正寝,还有一间便是书屋,七间房由一条马蹄形回廊串着,回廊与影壁包着的中间那块地,上面有小径、有竹林、有荷塘、有石亭,颇有些雅致。 此时,雨水哗哗地从回廊屋檐下倾泻,彷如瀑布一般。那一晚的大雨,打得竹子抬不起头,打得荷塘碎浪连连,要是这雨不停,再下个十天半月,只怕人间几成汪洋大海了吧?不过,韩夜毕竟还只是个小孩,外面的风雨他并不十分担心,他在想:“下这么大的雨,云梦会怎样?会像妹妹那样哭吗?” 韩夜越想越不放心,反正现在也睡不好,倒不如去看看她?于是,韩夜偷偷从他爹的房里拿出一件蓝色避水衣,这衣服的材质可不一般,据说由蓬莱岛2上一种神奇的树液所造,透气不透水,披在身上就不必带纸伞了。韩夜穿着那件大大的避水衣,衣摆已经拖到地上,袖子长出手臂三四寸,连衣的帽子几乎要把韩夜的小脸全部遮住,一件大衣穿在一个小孩身上,看上是多么滑稽可爱啊? 韩夜穿着大衣走进雨里,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衣上,果然一丝水也不透,不过这个小男孩并不觉得有什么太过兴奋的地方,因为他已不是第一次穿这件避水衣了。小男孩绕过影壁,走到拱门前,忽然一阵冷湿的劲风迎面吹来,差点把他的连衣帽吹翻到身后,小男孩忙左手按住连衣帽的前沿,右手扶着拱门,逆风走了出去。 外面的风雨愈发激烈,放眼过去,却是豁然开朗的鸣剑堂内部,此门派占地千亩,正中央是议事大厅,东边是练武堂和兵器库,西边是饭堂、澡堂、药堂,南边是正门,北边是门徒的居所。而这北边,三大堂主的住处呈东西北三角之势,其他徒众的小住房从东苑、西苑两边下来,各排三排,东西相望。一条宽敞大路连通着议事大厅与司徒堂主的北苑,两旁住房建筑便像臣子侍奉君王一般立于两旁,颇有意境。 韩夜从东苑出来,右转直往北苑而去,风雨之中,那小小的身影艰难前行,竟隐隐有些许的坚定毅然。小男孩来到北苑门前,此门也是一道拱门,上挂一匾,写有苑名,正对拱门的也是一道影壁,不过上面镂空雕着一条巨龙,威风凛凛,栩栩如生。绕过影壁,便是偌大的一个院落,院中建筑格局与东苑无异,房间数目都是一样,只是占地比东西两苑稍广,回廊与影壁之间有荷塘假山、石椅小亭,但最具特色的却是那五颜六色、遍布院落的花丛。风刮雨落,一地鲜花随着大风摆动,掀起一阵阵彩色花浪,那倚于荷塘旁的小亭在鲜花波浪里恍若一支不动的小船。 小男孩没有心情看这些风景,只想往云梦房里去,他看了看东边第一个房间,里面没有亮灯,小男孩笑了,因为那是看管院子的门人老常的房间,平时他若要进来找云梦,老常肯定是要阻拦的,也不怪这个门人,毕竟时不时有男孩往姑娘屋中跑确实不像话。韩夜绕过荷塘小亭,沿着花丛小径往西拐,终于进到了回廊的西侧之中,望着前面房中传来的淡淡烛光,韩夜有些许的兴奋,便悄悄地走了过去。 就在那样的风雨夜里,突然,房中传来一个娇柔而略显惊慌的女声,道:“谁?谁在那里?” 韩夜仔细一看,前方五步之遥,房屋的窗子正敞开着,烛光从窗中透了出来,而声音的主人则正在那片烛光里,柳月之眉轻轻挑起,晶莹如玉的美目大大睁着,柔美的脸庞上写满了惊惧。韩夜先是一怔,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后,便又恍然大悟:他那一袭避水衣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头上的帽子又遮着脸,任谁看了都以为是什么不速之客或者游魂野鬼,身为小女孩的云梦如何不怕? 小男孩想到这里便笑了,把连衣帽往后一搭,看向云梦道:“云梦,是我啊!”淡淡的烛光投在小男孩的脸上,映着他那清秀无邪的笑脸,竟是把窗前的云梦看得入神了。但见那小女孩柳眉舒展、玉眸含光,似乎很乐意见到这个比她稍大的小男孩。 “韩夜哥!你怎么来了?”暖红的烛光里,小女孩那双映着火光的美眸如水波般闪动,小小柔唇轻轻闭着,似是有些紧张。 “嘘!”韩夜赶紧侧到窗前,把食指竖在口边,示意云梦不要说话太大声,然后敏感地看了一下老常的房间,见那里没有动静,这下才放心了,对云梦道:“我好不容易才溜进来,要是你把那老头弄醒了,我岂不是又见不到你了?” 云梦听韩夜如此一说,便轻轻颔首,娇小的脸庞泛起微微桃红之色,她将上身凑近韩夜,小声问:“你为什么来找我啊?” 看着小姑娘映着烛光的恬美面容,小男孩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道:“这几天不知怎么搞的,老是打雷,小玉她睡不着,我就哄她睡了,又担心你也睡不着,所以……” “所以就想来看看我?”云梦很温柔地说着,微低着头,流波般动人的玉眸里满怀感动之情。 见小男孩微微点头,云梦心头温暖更甚,白皙无暇的俏面上泛起一阵红来,但在红红的烛光里却不大明显。小姑娘本想说着什么,却欲言又止,只能静静又略带娇羞地看着窗外的小男孩。 小男孩被盯得愈加不好意思,下意思地想缓解这种看似糟糕的情况,于是便用手指了指屋檐外的夜空,道:“云梦,今晚的雨好大,你说是吗?” “嗯?”云梦微微睁大了玉眸,顺着韩夜的手看过去,只望见空中的瓢泼大雨哗哗落下,忽然间,她眉间生出一丝忧愁,晶莹的目光带着几分哀伤,口里喃喃道:“这样的雨,何时是个尽头啊?” 是啊!这连绵不绝的大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呢?屋内的小女孩和窗外的小男孩遥望天际,眼中虽是一片茫然,对于这场无尽的雨,他们没能力也没兴趣去解释。而黑夜,却从两个孩子的身边悄然逝去…… 司徒云梦的担心也不知是不是多余,但几天之后,天空便回归了原有的青蓝,雨水停了,温暖的太阳挂在高空之中,先前的阴霾也荡然无存,一切,又回归了原色。 年轻的孩子对于晴天总有些心怡,这天,小男孩韩夜带着妹妹韩玉在鸣剑堂里转悠,不知不觉来到了议事大厅旁,这议事大厅由青砖堆砌,屋顶四角翻起、各雕龙头,中央如尖峰突起,上插一把七尺尘封的宝剑,曰“太阿”,是司徒胜于山中偶得,因为没人能挥得动它,便将它插在屋顶作镇堂之宝。韩家兄妹沿着议事大厅外的十二级台阶缓缓而上,直达大厅门口,但见厅内宽敞无比,面积似乎比东西北三苑加起来还大,内立二十根顶梁红柱,每根柱子都需五人合抱,门前的一条长长的红地毯直达一张紫色檀木座椅前方,地毯两旁,两排靠椅相对而立。越接近那紫檀椅,两边的靠椅就越显华贵,到了最近处,只见左右各有一红杉木椅,那当然是韩风纪云二人的座椅。此时,这些椅子上皆已坐满了人,那些人面色凝重,看起来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由于前几日各门各派的宴请已经结束,鸣剑堂的大人们带着一丝疲倦赶回了自己的堂中,不过他们还不能休息,因为武林各派对他们鸣剑堂有所安排,因此他们也只能在这议事大厅中招来门众商议。 “岂有此理!”坐在紫檀座椅上、身穿紫色锦衣、长着络腮胡须的高大男子大喝一声,怒拍紫檀木上的扶手,登时,大厅中的人便噤若寒蝉、战战兢兢,倒是在大门口露出两个小脑袋的韩家兄妹还饶有兴致地偷偷探着里面的情况。 “八卦门和巨鲲帮无理取闹也就罢了,想不到神武寺的了尘那个秃驴也来搅和!”络腮胡须的男子抖了抖紫色锦衣,面色极为不满地探头对众人道:“那索命阎王是何等人物?连我也没把握能抵挡他数十回合,单让我们一派来收拾,造成的损失谁负责?” 坐在左边身穿红色绸缎的男子,身材微胖,八撇胡子有些微微上翘,却听他义愤填膺地道:“大哥所言极是!尤其是那个了尘和尚,简直就是个混账!”说着,他右手一指外边,怒道:“那家伙的师弟被人家害死了,自己不去报仇,硬把我们推出来做什么!” 二位堂主的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人个个面有不平、争相议论,这时,右边的白面男子说话了,他身穿一袭蓝色长袍,身形略瘦,手托着下巴,似是思考地道:“这说不定也是个机会,倘若能将他一举击毙,我们鸣剑堂的名望自然上升不少。我认为,只要做好精密部署,那索命阎王纵然武功再高也未必逃得掉,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紫檀椅上的司徒胜闻言,眉头一皱,合上眼来思考了良久,接着便眉目一展,微微颔首,向站在身旁沉默不言的那个道士问道:“玉泉道长,你意下如何?” 玉泉道长身穿深绿色道袍、手执拂尘,摸了摸自己花白的山羊须,面带几分笑意,说:“贫道以为,韩副堂主所言甚是,只是……” 司徒胜恭敬地问道:“只是什么?” 道士弯弯的眉毛略为舒展,一双三角眼微微合拢,牵动了眼角的鱼尾纹,但神色却是十分地和悦,只听他道:“只是那索命阎王十分狡诈,我们辛苦设局,若被他一眼发觉、借机逃脱,那就功亏一篑了。” 左边的纪云迫不及待地问:“那该怎么办?” 司徒胜看道长那神采奕奕的目光、胸有成竹的表情,微微笑道:“道长如此从容,莫非已有良策?” 道长呵呵一笑,手上拂尘往后一搭,左手摸了摸黑色胡须,道:“良策倒是谈不上,那索命阎王不是专干收钱索命的勾当吗?我们派一个不知名的门人乔装打扮,出高价请他来鸣剑堂杀人,并告知他一些有关鸣剑堂内部的假消息,以他自负的个性,很可能会来,到时我们便在鸣剑堂里布下天罗地网,不信他不伏诛!” “嗯,此计甚妙。”待道长说完,司徒胜抚掌笑道:“料他做梦也想不到,干了一辈子无良杀手,有一天会栽在这上面,哈哈!” 议事大厅上众人见状也齐声叫好,司徒胜便开始兴奋地给手下们布置分属任务,那口吻竟是势在必得一般。不过,门口那两个小孩对于这种江湖大事却不感兴趣,越听越觉得无聊,于是便转身离开了议事大厅,继续到鸣剑堂其他地方转悠起来。 注释: 1“影壁”——也称“照壁”,古称萧墙,是中国传统建筑中用以遮挡视线的墙壁。《西游记》第九六回:“门里边影壁上挂着一面大牌,书着‘万僧不阻’四字。”《红楼梦》第三回:“﹝甬路﹞北边立着一箇粉油大影壁,后有一箇半大门。” 2“蓬莱”——出现在昆仑之后的神仙之所,与方丈、瀛洲并称“东方三仙山”,后更有蓬莱仙岛之说。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章 青山之誓 “唉~!”韩夜带上妹妹一边走着,一边将双手枕到脑后,颇为无奈地叹道:“大人们就知道打打杀杀,没趣!” 韩玉听哥哥一说,清丽的目光带着些许暗淡,似乎想到了什么,只是低头跟着哥哥,良久才蹦出一句:“哥哥,小玉怕……” 小男孩回转过头来,望着自己这个乖巧可爱的妹妹,三分不悦七分不解地问:“你又怕什么啊?怕打架?” 韩玉婉眉收拢,眼波淡淡地流转,她把脑后扎起的辫子拨到胸前,一双手有意无意地摆弄着,望着地面道:“我怕有天你走了,我们兄妹俩再见不上面……” 小男孩先是一愣,继而哈哈笑了,道:“傻瓜妹妹,我怎么会走呢?”见妹妹的神色依然忧愁,小男孩便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道:“别想那么多了,哥哥带你去青山上玩好吧?” “好!”小姑娘自是爱玩,一听说哥哥带她去玩,便回答得相当干脆,顿时扫去了先前的阴霾、笑逐颜开,双手缠住哥哥的右臂,高兴地道:“嘻嘻,哥哥对小玉最好了!” 小男孩见妹妹高兴,心里也高兴不已,便无奈地笑道:“谁让你是我妹妹呢~?” 北苑后面有个小门,那里直通鸣剑堂外的青山,韩夜便带着妹妹往那边去。不,确切地说,是韩玉开心地牵着他哥哥的手朝那边走,小姑娘很久没和她哥哥去青山玩了,这次好不容易哥哥答应带她去,她又如何不兴奋?不过,韩夜可就没那么兴奋了,只在后面慢慢走着。 “哥哥~!”韩玉把语调往上扬,颇有嗔怪之意,但见她清眸圆睁,对慢吞吞的韩夜笑道:“快点呀~!” 韩夜小小年纪,面对这个时而温顺又时而充满活力的妹妹也只觉头疼,口里便淡然抛出一句“知道了”,正要抓紧迈步,忽然之间,侧面飘来一阵花香,传到这小男孩的鼻子里,令他顿觉心旷神怡。小男孩停下来,扭头一看,原来他已到了北苑的墙下,扑面花香便是从那红墙内传来的,沁人心脾的香气只叫他流连却步。 “哥哥?”韩玉牵着哥哥的手,感觉他似乎不动了,便回头去看他,发现他已望着北苑的高墙怔怔出神,韩玉把清秀之眉一收,稍稍一想,便知这是何故,于是凑到哥哥身边,挽住他的手,抬头看着他的面庞,善解人意地道:“怎么了?又想我给梦姐姐带话?” 小男孩没有说话,只是脸上微微一红,低低地挠了挠头,这等心思做妹妹的韩玉岂会不知?却见她悄声对哥哥笑道:“我的话,梦姐姐一定会听的,要不,我帮你去叫她?” 韩夜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点了点头,但想了一会儿,又觉得云梦未必出得来,便急着去拉他的妹妹,可妹妹见他点头便老早往北苑大门去了,哪里还拉得回来?韩玉是女孩,去云梦那里自然是轻而易举,加之她素来喜欢与云梦混在一起,进去便要谈上许久,而墙下等着的那个小男孩,现在也进不了老常守着的那个北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忐忑不安地在原地转来转去,等候消息。 那是一个夏天,经过大雨之后,太阳有些**地停在当空,温热的感觉与往年的夏天并无不同。韩夜在烈日下站了许久,终于意识到应该去高墙的影子下躲一躲,于是往墙边迈了过去,阴凉处,一股暖风拂面而过,隐约还能听到高墙里传来悉悉索索的花枝摇颤之声,花香,却愈为浓厚了。 韩夜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有耐心了,只是低头在墙边来回走动,心里的焦急与忐忑竟是淡了许多,这时,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哥哥。”小男孩抬头一看,说话的人自然是他妹妹,但妹妹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看到这里,小男孩理所当然地明白了结果,不由地把头一垂,神色黯然,失望之情写满于脸上。 韩玉见哥哥那副模样,嘴角提了提,忍不住想笑,口里却说:“梦姐姐她说……”虽然妹妹故意停顿了一下,但韩夜也不急着追问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过,韩玉接下来的话却出乎她哥哥的意料了,她高兴地道:“梦姐姐说,白天她出不来,叫你晚上在后门等她,她会想办法出来的,不见不散。” “什么?”韩夜秀眉大展、明眸圆张,惊讶而又兴奋地看着自己的妹妹,道:“她肯出来了?” 妹妹点了点头,笑道:“哥哥,小玉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吧?” “没有没有。”韩夜一想到晚上能和云梦一起出去玩,不禁心花怒放,兴奋地把可爱的妹妹往怀里一抱,道:“真是我的好妹妹!” 不过妹妹貌似不大乐意,从哥哥的怀抱里挣开,轻轻皱着婉眉,小嘴一撅,道:“你前面说要带我出去玩,不会不算数了吧?” “算数啊!”韩夜喜不自禁地看着这个好妹妹,又强调一句道:“当然算数了!” 于是,兄妹俩迎着夏天暖暖的热风,往青山而去,因为看后门的鸣剑堂弟子总是偷懒,兄妹俩十分顺利地就出了那只有两人宽的后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绿草茵茵的山坡,和风微起,绿草如波浪般层层推动,山上零零散散长有一些绿树红花,仿佛如一张青绿宣纸上点缀着些许翠绿鲜红,清脆的鸟叫从树梢间传来,阵阵蝉鸣映衬着夏天的热。在那个微热的夏天里,在那片绿色的海洋中,一对年幼的兄妹忘记了时间,尽情地游玩嬉戏…… 夕阳缓缓地从青山落下,当它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时,夜幕降临了,晴朗的夜空中挂着一弯新月,散发着银色的光华。韩夜与妹妹赶在大人回家前跑回了屋,规规矩矩地吃饭、喝茶,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等韩风入屋去照顾生病的娘亲时,韩夜这才溜了出来,怀着忐忑的心情,韩夜快步往后门而去,前方,有怎样的美好在等待这个小男孩? 绕过北苑,便是直通青山的后门,守门的人白天懒、晚上更是不想守门,因而在那门边,韩夜只见到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司徒云梦,云梦上穿一件白色花边衣、下着一条淡黄留仙裙,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竟似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夏夜风急,撩动了伊人乌亮的长发,她娇弱的小身躯在墙边倚着,流波般的玉眸眺望向远方,也不知她此刻的心是恬静还是焦急。突然,小美人似乎看到了什么,目光变得明亮,稍稍锁起的眉头也轻轻舒展,她向着过来的那个小男孩道:“韩夜哥!” 那伴着笑意的娇柔之声轻轻响着,冲破夜色的沉默,拨乱了男孩的心弦,在淡淡月光之下,韩夜与司徒云梦相对望着,时光仿佛凝固。 云梦迎着韩夜那出神的目光,白嫩的面颊竟是微微一红,把头偏过去,右手放于胸前,柔声道:“你……干嘛老盯着我看?” “不是……那个……”韩夜心里紧张得很,便不好意思地挠头道:“你很好看,嘿嘿。” 云梦把玉眸微微睁大,怔了怔,继而露出一丝恬淡的微笑,红着脸道:“谢谢。” 韩夜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想到白天和妹妹一起去的青山,便随口对她道:“我们到后门青山上去玩,好吗?” 小姑娘柳眉一展,欣然地、娴静地道了一声:“嗯。” 在那个幽静的夏夜里,夜空无云,皓月挂在天边,洁白的月光把青山染成一片银白,银光下的青山绿草里,躺着一个男孩,坐着一个女孩。男孩双手枕头躺在草地上,那草浅浅的、嫩嫩的,只把男孩的耳朵挠得有些痒,却又让人不觉难受;女孩娴静地坐着,一双纤美的小腿并拢,两只如兰的小手抱住双膝,月光洒在她那恬淡柔美的脸上,恍如下落凡尘的小小仙女一般。夜幕之上,星星纷繁闪烁,青梅竹马的两个孩子同望那片星空、怔怔出神,夏夜的风,懒懒地、温温地穿过那女孩的发间耳畔,掠过那男孩的面颊胸膛。 时光,如果能永远停在那一刻,那该多好啊?他俩,如果在这夏夜银光、和风绿草中再也不起身,那又该多好啊? 世间,似乎是寂静的。 除了树上传来的蝉鸣,除了绿草在风中发出的沙沙声响,这个世上仿佛不再有其他的声音,两个懵懂的孩子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之中,半响,男孩只说了句听起来很傻的话,但那句话却深深地印在女孩心里,一生一世再无法抹去。 “等长大了,我们做一对夫妻吧?”男孩那句话说得波澜不惊,却是想了很久,虽然他当时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有多深刻,可他的一字一句,却在女孩的心海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韩夜哥……”云梦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可以跳得这么快,也不明白自己的俏面为什么可以变得这么绯红,她睁着春波萌动的美目,玉眸里泛起一阵水雾,她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个男孩,忽而又担忧起来,便低下头去,娇羞地道:“韩夜哥又开我的玩笑~!” “这不是玩笑啊!”小男孩赶紧爬起身来,看着身旁的小美人,心在不断地撞击着胸膛,他焦急地挠头道:“我、我是真的想这么说,因为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很高兴,我见我爹照顾我娘时,我娘也是这么高兴的,我想,要是以后能像他们那样就好了……”韩夜说着说着,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又自顾自地挠起头来。 然而,一个无怨无悔的声音打消了他的疑虑。 “我等你。”云梦柔情而又略显坚定,堵住了那男孩的口,抚平了他焦急的心,之间那夏夜星空下,美丽的姑娘微低着头,左手紧张地抓住她白色的衣襟,右手从玉颈处取出一支白色的玉坠,玉坠呈环状,上面雕着各式各样的花,在皓月之下发着淡淡的微光。“这个玉坠给你。”云梦柔情似水的眼波里倒映着月光,她柳眉低蹙,小嘴里道:“万一……万一我们今后分离,只要你看到它,就明白我一直在等你。” “云梦……”年少无知的韩夜望着眼前的画面,竟是呆住了,过了一会儿,这个男孩眼中掠过一丝坚毅,但见他从手腕上取下一串蓝玉珠子,先用手接过云梦的白色玉坠,然后把蓝玉珠交到这女孩的手上,他收紧秀眉来,认真地道:“我也把这串珠子送给你,你一定要等我!” “一言为定吗?”云梦羞涩地说着,不敢望着韩夜,只伸出她那白玉般的小手,小指头微微翘起,花边袖子被风吹至肘部,露出了白嫩似雪的肌肤,小小的眉间却充满了希望。 “一言为定!”韩夜斩钉截铁地说着,小指头勾上云梦那纤妙的小指,轻轻一拉,那一刻,仿佛是永不分离的乐曲在两人身边奏起,梦幻般的旋律在青山绿草之间回荡。如果有可能,时光会停在那一刹那吗? 时光还是流动的。 夜渐渐深了,两个无知的小孩却忘记了时辰,忘记了家里还有大人在焦急地等待和寻找,甚至于鸣剑堂里传来的灯笼微光和人声呼喊,两个孩子也未曾注意到。 男孩依旧躺着,女孩依旧坐着,男孩静静看着女孩,夜风把她如瀑般美艳的长发微微吹动,一阵淡淡的芬芳从她的娇小身躯中散发出来,令男孩都觉得有些痴迷了,他又想起一个云梦常常问及的问题,便道:“对了,云梦,你知道你的娘亲是谁了吗?” 云梦闻言,蹙起月眉,摇了摇头,道:“爹一直不愿告诉我,我想,算了吧……”说着,云梦抬首仰望星空,哀叹道:“说不定我是爹一个人生的。” “那怎么可能呢?”连韩夜都知道一个男的生不了孩子,但他也想不出云梦从何而来。 过了一会儿,韩夜还正想着这些问题,忽而感觉身边的云梦表情有些异样,只见那女孩望着前方,玉眸渐渐放大、眉间盛含惊慌之情,韩夜觉得纳闷,便起身问道:“云梦,你怎么了?” 云梦紧紧抓住韩夜的手臂,柔美的小脸竟有些苍白,她轻咬贝齿,神色惊恐地喊出一个字:“鬼!” “鬼?”小男孩听得有些迷惘,便顺着云梦的视线看去,仅是那一眼,便也足以把胆吓破:在两人前方数十步之遥,有五六个看似与人无异的灵体正缓缓爬动着,草地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但仔细一看这些“人”,他们身上的衣服既破烂又脏旧,眼睛灰蒙蒙一片,对着月光也是惨淡无光,面色铁青狰狞,两颗长长的獠牙从嘴里伸出,肌肤腐烂发黑,身体隐隐散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恶臭,那臭味还引得无数苍蝇在它们头顶上嗡嗡盘旋,场面好不骇人。 鬼有许多种,受阴气影响,离体之魂化为阴灵,留体之魄化为行尸。阴灵没有身躯,行尸没有意识,两者都必须靠吸食生灵的阳气才能修补魂魄、投胎往生。而眼下这在草地上爬动的怪物,便是寻常人闻之色变的僵尸! 僵尸们虽然没有自我意识,但只要闻到活人的味道便会往那个方向凑,如今一闻到不远处有人,便一个个发出“呃呃”的呻吟声,朝着它们的目标爬了过去。 韩夜和云梦都是小孩,见到这种情况焉能不怕? “快跑!”韩夜抓起云梦的素手,毫不犹豫地就带着她想跑,但云梦比他害怕多了,两腿发软地侧坐在草地上,右手紧紧抓着衣襟,睁着盈盈如水、满怀惊惧的眼眸,看起来是受了相当大的惊吓,动弹不得。 僵尸很快就兴奋地爬了过来,可云梦现在又走不动,眼见两人命在旦夕,韩夜却一点也没有埋怨小女孩的懦弱与踌躇,望着无助的她,心里隐隐升起的是一份冲动。不知从哪里就来了勇气,韩夜也不打算跑了,而是把身躯挡到云梦身前,眉目凛然地道:“不许碰她!” 小孩毕竟是小孩,僵尸又怎么听得懂人话呢?但这种看似幼稚的表现,却深含勇气,渐渐打动了背后的那个小姑娘,小姑娘一想到因自己胆小而连累了韩夜,不禁后悔愧疚不已,此刻,她也只能望着挡在身前的那个男孩,玉眸里噙满泪花,心里一叠声地喊着:“不可以死……你不可以死……” 韩夜自然不知道后面的人想什么,只知道此时有只僵尸已然只有数步之遥,发出“嗷嗷”的鬼叫朝他凶猛地袭来,其身上散发的恶臭之风熏得他近乎昏厥。韩夜现在才后悔自己不好好学武,如今遇到危难却只能静静闭上眼来等死,然而全身在发抖的他,面上却又带着一丝微笑,或许他觉得就这样为云梦而死是无怨无悔了吧? 小男孩早已对死亡认命,身后的女孩可不依,在无数次地心底呼喊后,小女孩终于忍不住满面银花地娇声泣道:“你不可以死!”随后,一丝寒意从这小女孩如玉般的美眸中泛起,她美丽的脸庞也变得有些坚毅,从她身上忽而发出一阵沁人心扉的扑面香风,香风在夏夜里带着一些清凉。 当时韩夜尚在等死,忽然听到云梦的呼唤,猛然把眼睛睁开,也不管眼前的僵尸,回头便看身后的女孩,但见那女孩已飘飞到了二丈之高处,柔亮的青丝和洁白的衣裳随风而动,一双柔美的玉眸如水荡漾,娇小的妙体向着四面发出阵阵馨香、微微光芒,竟似九天仙子一般光彩照人。 韩夜正呆呆望着,忽觉背后一阵清凉,湿润的凉风从身后吹来,韩夜还以为是僵尸扑来了,不由地心头一颤,待他鼓起勇气回头去看时,青草地上突然发生了剧烈的晃动,晃得韩夜几乎站不稳了,随着“喀拉”一声响起,韩夜身前方圆一丈的草地竟是陡然开裂,又听“哧”地一声长鸣,裂开的地里忽地喷出一道流速极快的水柱,瞬间冲上十数丈的高空,韩夜身前的那只僵尸还没来得及把爪子抓出去,却已被威猛的水柱打上天空,看样子是落不回来了。 水柱与韩夜近乎咫尺,那清凉的水风直把男孩吹得双目紧闭,头发向后掀翻过去。待水柱停下冲势之时,又听“哗啦”一声,水柱像倾盆大雨般落下,登时就把男孩淋成了落汤鸡。不过男孩哪有工夫管他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忙往云梦那边跑去,而云梦此时却摇摇晃晃地自空中落下,柳眉紧蹙,柔唇微白,似是十分吃力。 “云梦。”韩夜焦急地跑到女孩身边,用惊异的目光望着这青梅竹马的玩伴,口中问道:“你、你还好吗?” 云梦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孩,却见他那件湿透的青蓝色短衫已经紧紧粘在身上,中短头发耷拉在额前,样子十分狼狈,可总归安然无恙。“你没事就好了。”云梦温柔地朝韩夜笑着,柳眉舒展,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丝恬淡。 然而,现在却不是他们高兴的时候,就算云梦用水柱冲飞了一只僵尸,其他的僵尸可还在往这里爬着,它们发出“呃呃嗷嗷”的叫声,正急不可待地要扑下来咬人呢! 憔悴的云梦紧咬贝齿,睁大玉眸,还想继续使用那未知的力量,却是娇躯一颤,软倒在韩夜怀里,昏厥过去。 “云梦!云梦!”韩夜扶住小女孩,摇了摇她,却摇不醒,见她如此虚弱,韩夜便把她背到背上想带她走,由于这小男孩不勤于练武,体质不是很好,虽然云梦的身体比较轻,但他背在身上还是跑不过飞快爬来的僵尸。 眼看猎物就要到手了,僵尸们更是不放过这次机会,它们穷追不舍,其中一个更是伸出爪子就要抓住男孩的小腿了,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一个蓝色身影在银色的月光下迅疾移动,掀起了一阵冷风,眨眼便到了两个小孩身边。下一刻,“唰”地一声,一道青蓝色的剑光在身影前闪过,最靠近韩夜的三只僵尸的头颅顷刻便从颈上飞出,“扑”“扑”“扑”三声响起,已是全数落到了地上,阴气和尸气从无头僵尸的颈部喷了出来,在暖暖夏风中变淡乃至散去。至此,三具失去头颅、散去残魄的尸体终于纷纷倒地。 韩夜望了望眼前的那个高大略瘦的身影,月色之下,身影已渐渐清晰,那是一位白面蓝袍男子,双目朗朗有神,粗眉紧紧收缩,他颇为疑惑地看着这些僵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韩夜在临危之时见到他,却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和温情,便张口喊了一声:“爹!” 韩风回头瞥了他的孩子一眼,随即转过头去,冷淡的眼睛看着剩余的僵尸,嘴上带着几分怒意,却是在骂自己的孩子:“混账东西!回头再跟你算账!”说着,韩风把刚收回鞘的那柄剑复拔了出来,三尺剑身映着月光闪闪发亮,上面冒着丝丝寒气,便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清霜剑”1。却见韩风右手持剑,左手握着剑鞘,双脚快速点地,箭步如飞,身形如风,须臾间便从僵尸们的身旁穿过,几道青蓝色寒光剑影闪过,“嚓”“嚓”数声,那些剩余的僵尸一个个被斩成两段,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抽搐了一会儿,待尸气从体内冒出来后,总算是没了动静。令人称奇的一点是,但凡被清霜剑斩过的尸体,其伤口都无一丝黑血流出,全然被剑上的寒霜所凝冻。 小男孩望着父亲飒爽的英姿怔怔出神,半晌,他才想起背上还背着意识模糊的云梦,便朝父亲喊道:“爹!云梦她……!” 父亲把高瘦的背影留给他的儿子,向后一摆手,道:“跟我回去再说!” 于是,韩夜便背着云梦随其而去…… 注释: 1“清霜剑”――与紫电剑同出自唐代王勃的《滕王阁序》。“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清霜,王将军之武库。”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三章 议事 “啪!”伴着清脆之声响起,一道红红的五指印出现在韩夜的左边脸颊上。 “真是混账!”韩风一拂蓝袖,将双手负于身后,在东苑的正堂里来回踱着步子,气愤地道:“晚上跑去外面玩,竟也不与长辈知会一声,还是带着云梦一起出去……”父亲越说越生气,转身挥袖,手指跪着的儿子,生气地喝道:“你这不懂事的家伙,若不是我发现青山那边有异象,赶过去看,只怕你们两个都要死在那山上!” 韩夜捂着火辣辣的左颊,眼中噙着泪花,向他爹懊悔地道:“爹……孩儿知错了……” “知错?哼!”韩风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冷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故作无情地说:“你死了我才懒得管呢,要是大哥的女儿死了,我就是把十条命赔给他也赎不了这个罪!” 望着父亲那冷漠却内含关心的表情,韩夜愧疚不已,忽而想起云梦在青山上憔悴的模样,不禁心中一阵担忧,便抬头问韩风道:“爹,云梦她怎么样了?” 韩风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瞟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道:“她没事。”见儿子仍有些疑虑,他只好又补充一句:“如果她有事,你以为你还能跪在这里吗?” 小男孩仔细一想,觉得颇有道理,秀眉终于放开了,口中喃喃道:“她没事就好。” 韩风不知儿子私底下在说什么,也不想去管,只是面色铁青、恨铁不成钢地道:“没用的东西,叫你好好练功你不听,成天就知道玩。”说罢,韩风将右手背于身后,左手一指西边,对韩夜道:“你看你三叔的儿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他已经能和门里的普通弟子打成平手了。” 韩夜经父亲这么一说,想到和云梦在一起却没能力保护她,心里油然生出不少愧疚,慢慢把小脑袋低了下去。 做父亲的见儿子面有愧色、全身湿漉漉,终究还是心软,对他交代道:“天也不早了,你先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明天一早随我去北苑向你大伯父道歉。” “是。”小男孩应了一声,其实,他又何尝不想早点去探望一下云梦呢?于是,跪在地上的他站了起来,正要直奔浴房而去,忽而心里又觉得过意不去,便回转过身来,向着他的亲爹跪了下来,磕了个头,很诚恳地道:“爹,对不起……” 说罢,韩夜这才离了正堂,徒留韩风一人在堂中。 “哼,臭小子。”韩风心念一声,望着他孩子离去的小小背影,眉间眼里却现出些许慈爱和欣慰…… 良久,韩夜洗了澡出来,换了一身蓝色短衫和青黑色的长裤,脖子上还挂着云梦送给他的白色玉坠,迎着夏天深夜的急风,只觉浑身舒适、清凉无比。 “呵~!”小男孩打了个呵欠,有哪个孩子到了三更半夜还不想睡觉呢?所以,小男孩伸了个懒腰,绕过院内的竹林,正要往自己的卧室去,就在这时,他却发现竹林旁的石椅上有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正坐在那里,手托着腮,靠在石桌上,昏昏欲睡的模样甚是可爱。 “妹妹。”韩夜走过去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关心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韩玉的身子忽地一震,头从托腮的手上滑下,人则渐渐从睡梦中醒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哥哥就站在眼前,便情不自禁地扑过去抱住他的腰,有些哽咽地说:“哥哥……” 韩夜对于妹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有些惊讶,只能任由她抱着,小心地问:“怎么了?” 安静的月华穿过竹叶,星星点点洒在兄妹俩的身上,抱着哥哥的韩玉眼眶有些湿红了,她说:“听说……听说你和梦姐姐很晚还没回,爹和大伯、三叔都很着急,找了很久,小玉都以为你出事了呢~!” 韩夜看着他这个可爱的妹妹啊,笑了,道:“我不是好端端的吗?别担心了妹妹。” “可我不是担心这个!”妹妹突然的一句话说得韩夜脸上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只听她继续说道:“我总觉得,过不了多久你会离开我,所以……” “你想多了吧。”韩夜面带几许疼爱地看着自己的妹妹,道:“就算那样,你也不用在这里等我等到这个时候啊。” 妹妹眉间尽是忧虑,她道:“我听说你回来了,本想马上去看你,可爹爹要找你训话,我只好等,后来你又得去洗澡,我也只好等,等啊等啊,就等到现在了……” 也不过十二岁的年纪,韩夜却很会照顾妹妹了,他摸了摸韩玉的秀发,安慰道:“我不会离开你的,放心啦,快些去睡吧。” 妹妹很听话地松开双手,一双明眸宛如水晶,抬头对哥哥道:“那,哥哥你也要早点睡啊!” “当然。”韩夜点头笑着,带上妹妹往各自的睡房去了,皓月之下,只剩兄妹俩淡淡的残影…… 次日,韩风便带着他的儿子韩夜赶到了北苑的正堂。其实,无论东苑、西苑还是北苑的正堂,其格局都不过是正对门口摆两个主座和一张茶几,然后左右两边再摆上两套客座。稍稍有些不同的地方,在于正对门口的那墙上刻有迥异的图案,东苑为虎、西苑为熊、北苑为龙,与拱门前影壁的雕刻遥相呼应。 此时正堂之上,司徒胜于左边主座上正襟危坐,而纪云身为客人则倚坐于左侧的第一个客座上,韩风领着儿子跨过门槛,立于司徒胜之前。 见儿子只是傻乎乎望着面色严肃的司徒胜,韩风叹了口气,弯下身来,凑到比自己矮一大截的儿子耳旁,厉色小声道:“跪下,向你大伯父认错。” 其实韩夜也早做了这种准备了,便听话地跪了下来,抬头对堂上的司徒胜道:“大伯伯,昨天我不该那么晚还带着云梦出去,我错了。” “嗯――”一脸络腮胡的司徒胜微微颔首道:“你起来把,这事也不完全怪你,我那娇贵的女儿也有不对。”说着,司徒胜向韩风看了一眼,韩风朝他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司徒胜才语重心长地向韩夜道:“不过,侄儿啊,你须记住,以后一定要勤练武功,不可再偷懒,不然身为男子汉,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岂不让人笑我鸣剑堂之人无能?” “大哥说的是。”韩风和纪云齐声附和道。 小男孩不明白司徒胜那句话隐含的意思,但终归知道是自己实力不济害云梦受累,于是,他一咬牙,面色坚定地对司徒胜道:“大伯伯,我一定会努力学武的!” “很好。”司徒胜的目光里竟透出几许期望,只见他对堂上的小男孩一抬手,道:“侄儿,我和你爹还有你三叔有话要谈,你先回去把。” “是。”韩夜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父亲也冲他缓缓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就在这时,这个小男孩却犹豫了,他此番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看云梦,但人还未看到却不得不离开,心里免不了一阵苦闷。 韩风身为人父,似是十分明白韩夜的心思,便悄声对他道:“担心什么?傻小子,你要找她又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爹自会替你做主的。” 父亲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说得儿子心中踏实不少,也令他终于能安心走出正堂、往家而去,可惜这小男孩却不知道,下次再见云梦时,已隔很久了。 司徒胜怔怔望着男孩那弱小的背影,眉头微蹙,心道:“这孩子将来能有多大作为吗?” 韩风见司徒胜出神的样子,大概猜出他的想法,却明知故问道:“大哥,有什么心事吗?” 司徒胜回过神来,不急于回答,只对韩风恭敬地一伸左手,摊向正堂右边的客座,道:“坐下细谈吧。”待韩风落座后,司徒胜便清了清嗓子,正声说道:“老二,老三,你们两个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那宝贝女儿容貌非凡,再过几年只怕就长成个大美人了,到时我还得给她找个如意郎君,可我思来想去,有什么人比自家兄弟的儿子更合适呢?”韩风和纪云听到这里,不由得双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能和大哥亲上加亲,那是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啊?司徒胜见两个结拜的兄弟都有心做媒,便先朝他们压了压双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道:“我知道文龙和韩夜都对我那女儿有意思,只是他俩都是我的侄儿,不能一女嫁二夫,单独嫁给一个又怕亏待了另一个。所以,我想了很久,终于决定了,等他们都成年后,让他们比一次武,谁胜了就把我女儿嫁给谁,这样既不伤我兄弟间的和气,也算是让我女儿有了个很好的归宿。”司徒胜说着说着,停顿了一下,似是给两个兄弟一个思考时间,过了一会儿才神采奕奕地问道:“老二老三,你们意下如何?” 纪云本来就担心会因这种事和他二哥闹矛盾,既然大哥都出了这个主意,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马上便同意下来。而韩风虽然为他儿子的武艺担忧,但大哥之言是不可不听的,他心想:“这样也好,给夜儿一个目标,省得他整天不思进取。”如此一想,韩风便也欣然答应了。 “哈哈,很好。”司徒胜爽朗地笑道:“这事就这么说定了。”然后,这个络腮胡的高大男子看向他二弟,把话题一转,道:“现在我们再说昨晚青山上闹鬼的事。二弟,你与那些僵尸交过手,你有何看法?” 韩风把右手托到下巴处,面色凝重、略有思考地说:“后门的那片青山本是荒山,但自从鸣剑堂扩建后就很少有猛鬼野兽出没了,昨夜我带人出去寻找夜儿和侄女,忽见青山上出现喷泉奇景,便急忙赶了过去,正巧碰到他二人被僵尸围攻,于是我与那些僵尸打了一场,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司徒胜和纪云均把身子向韩风倾去,讶然问道:“什么问题?” 韩风压低了声音,白净的面容变得严峻,他道:“那些僵尸几乎都是本门弟子,而且正是近日失踪的那几个!” 司徒胜和纪云听了,都是惊愕不已:鸣剑堂的弟子离奇失踪成为僵尸,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引得门内一阵恐慌啊? 遇到这种怪事,身为堂主的纪云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看了看面色铁青的司徒胜,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韩风,问道:“大哥,二哥,这……” 司徒胜摆了摆手,道:“老三,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先毁掉那些尸体,封锁消息,然后再慢慢调查此事。” 纪云低头稍稍想了一会儿,便认真地点头道:“大哥所言极是,我会小心处理的。” “这事暂且搁在这里吧。”沉默了一阵,司徒胜接着对两位兄弟道:“老二,老三,根据情报,索命阎王已经收了订金,也得到了近日我们三个不在门内的假消息,我估计,他这两天就会过来,你们那里都部署得怎么样了?” 纪云信心十足地抢先抱拳道:“大哥放心,我已安排了五十名精英弟子,暗中留意全盘动向,只要那魔头敢来,我保证他们能在最短时间里包围住魔头。另外,我还特地让十名元老级门众隐藏在各个要道,既可及时相互通知,也能聚集起来缠住魔头!” “很好。”司徒胜朝他的三弟赞许地一点头,然后问韩风道:“老二,你那边如何?” 韩风白净的面容有些肃穆,但听他道:“以索命阎王的行事作风来看,他虽自负,却也不至于大张旗鼓地进来杀人,应该会静悄悄潜入这里,在众人难以察觉的情况下把目标做掉,然后他可以制造混乱、乘机逃离,也可以凭借他诡异的身法悄无声息地逃脱。”司徒胜和纪云无不觉得韩风的分析正确,却又听他道:“我认为,魔头再怎么狡猾,总归是要进屋杀人的,于是,我也安排了五十名精英弟子埋伏在他要进入的那个屋子外,一旦有可疑人物靠近,就伺机出手。” 司徒胜听着,渐渐了然于心,便将双手搭在扶手上,颇为舒心地对二位兄弟道:“老二,老三,你们做得很不错。待我兄弟三人齐心协力拿下那魔头后,大哥一定给你们开个庆功宴,好好慰劳一番。” “大哥~!”身材有些略胖的纪云,因为耿直而有些不悦地道:“做兄弟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什么慰不慰劳的,太见外了!” 韩风也淡然笑道:“是啊,大哥就是爱说这些客套话。” “好兄弟!哈哈!”司徒胜心情畅快地道:“那么我们就闲话少说了,先把各自的事布置好吧!” “是。”韩风和纪云说完,便退下分头准备去了。 再说小男孩韩夜出了北苑正要回家,转到大道上,却见到一个不大想见的人,那就是纪云的儿子纪文龙。 纪文龙生得早,也有十四五岁的光景,个子比韩夜高出两个头去,他身穿一袭绛红色的衣服,模样还算英俊,只是望着韩夜的笑容却不是十分友善。 韩夜本想扭头走,不予理会,谁知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一下便拦到了他的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似笑非笑地问:“小夜哥,听说昨天你和云梦一起出去玩,半夜才回来啊?” 韩夜挣扎了两下,但终究甩不开纪文龙那有力的手,于是秀眉一皱,抬起头来冲他生气地道:“是啊!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纪文龙那无良的笑容渐渐转为怒容,只见他松开韩夜的衣襟,把韩夜一推,接着抬起脚来,照着韩夜的肚子狠狠就是一脚,只把那男孩踢得摔趴在地上。 看到韩夜痛得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哇哇直叫,纪文龙又得意地笑了,带着征服的快感指着那男孩道:“韩夜,你给我听好了,不要以为你和她走得近她就会看上你!告诉你,她早晚都是我的,以后给我离她远点!”说罢,他便拍了拍手,扬长而去。 纪文龙颇有些城府,韩夜却与他不同,所以即使被打了也不明白纪文龙为何这么蛮横,他除了讨厌这个人便没什么想法了。于是,小男孩缓缓从地上爬起身来,抚了抚有些生疼的小腹,一阵酸楚涌上心头,竟是引得他想哭了,但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只是揉了揉湿红的眼睛,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然后沮丧地进了东苑。 现在已近辰时,昨夜睡得很晚的妹妹现在还没起床,韩夜也不去打扰她,而是慢慢走到正堂右边的房间前,望着房门却迟迟不肯推门进去,犹豫了许久,小男孩还是转身欲走,却忽然听到房里传来一个柔弱的女声,道:“夜儿,是你吗?咳咳。” 韩夜刚迈出去的右脚又落了回来,转过身子,朝屋里道:“是孩儿啊,娘~!” 屋内的女人温和地说:“孩子,进来吧,咳咳,别站在屋外了。” “嗯。”韩夜低着头,把门推开、进到屋中,屋子里还算宽敞,有衣柜、妆台、茶几、书桌,进门最左边摆着一张大大的帐床,床上躺着一个年过三旬的女人,那女人容貌姣好、气质典雅,但面色却十分憔悴,看来是得了重病。 女人用和蔼的目光看着韩夜,右手伸出,无力地向他招了招,道:“夜儿,坐到娘这儿来,咳咳,娘有话要对你说。” 小男孩很听母亲的话,缓缓坐到床边。 “听说你爹昨晚打了你,是吗?”女人用柔和的眼眸望着自己的孩儿,柔若无骨的手在他头上轻轻地、静静地抚摸,似有绵绵的情意,却又怅然叹道:“孩子,不要怪你爹,他也是恨铁不成钢……咳咳……”女人停下来咳嗽了几声,接着道:“要怪就怪我这做娘的吧,自己的儿子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还只顾着躺在床上休息,咳咳。” “娘~~!”韩夜眼眶湿润了,眉头抖动着,他长长喊出一声颤音,带着无限的依恋和愧疚。其实,小男孩知道他的母亲身染顽疾,现在连下床都成问题,身体虚弱、尚需休息,因此,他又怎么忍心让他的母亲如此操心呢?小男孩连忙摇头道:“我不怪爹,也不怪娘,只怪我平时太贪玩,我、我以后一定改!”小男孩说着摇了摇母亲的柔弱之手,急着道:“娘,你不要再自责啦,这样孩儿心里也难受~!” “好孩子……好孩子……”女人哽咽地说着,用无力的手在韩夜背上温柔地抚摸着,憔悴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她关怀地道:“孩子,你总是喜欢把许多事都憋在心里,这样会很难受的,咳咳,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跟娘说……”说着,女人又望着她心爱的孩子,叹了口气,柔声道:“要是娘什么时候不在身边了,找几个值得信赖的人,也把心事说说,知道吗?” 小男孩连忙点头道:“知道了。”接着便把头低了下来,揉了揉还有些疼痛的小腹。 孩子这些细小的举动,母亲又岂会看不到?她望了望儿子那略显委屈的表情、那沮丧的清目,心里已明白了许多,便神色暗淡地问:“你爹又打你了?” “没有。”小男孩咬了咬下唇,怔怔望着床边,良久,他终于开口道:“是三叔的那个儿子……” 儿子话未说完,母亲却已然什么都明白了,便淡淡地怨怒道:“这纪云也真是,怎么教出个这么霸道的儿子,三番两次……咳咳咳……”女人说着,忽而咳得厉害,便暂时停下说话。 “娘~!”母亲这么一说,到让韩夜越发觉得委屈了,只听这男孩痛哭一声,一头扎进母亲的怀里,“呜呜”地哭着,泪水像决了堤一般从眼眶里涌出,洒在母亲的衣襟上。 “好孩子,咳咳,娘在这儿呢,想哭就尽情地哭吧……”母亲慈祥地抚摸着孩子的脊背,恬淡而苍白的脸上挂着许多悲悯和怜爱,只听她有些愤然地道:“等你爹回来,娘就把这事告诉他,咳咳,让他好好教训一下纪家那小子……咳咳……”说着,母亲又担心她的孩子太过记仇,便柔声道:“不过,你也别太记恨他,咳咳,毕竟你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应该……咳咳,应该像亲兄弟那样相互关爱……咳咳、咳咳……” 韩夜伏在母亲温软的怀抱里,突然发现母亲的身体伴着咳嗽声阵阵剧烈颤动,而且越来越频繁。于是,韩夜便惊讶乃至有些慌张地收回身子,看着娘亲,紧张地抓着她的手问道:“娘,你怎么了?” “咳咳,没事……老毛病又、又犯了……咳咳……”母亲蹙起眉来,一边咳着一边很是艰难地道:“家里刚好……咳咳,刚好没止咳药了……咳咳……夜儿你去药堂……咳咳咳……去拿几瓶止咳药来,好、好吗?咳咳咳……” “孩儿、孩儿这就去!”韩夜慌慌张张地从床上跳起身来,跑到房门口,拉开门跨了出去,临走前又看了一眼咳得面如白纸的娘亲,留下一句“娘你小心啊”,然后把门一关,心急火燎地往鸣剑堂西面的药堂跑去。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四章 索命阎王 从东苑到药堂的路程其实也不算太长,但韩夜总觉得花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此刻已是辰时过半,东方天边的太阳发出温和的光芒,倒不让人觉得夏日炎热,在微微晨风中,身着蓝衣的小男孩大口喘气地跑着,眉间眼里充满了担心。 也不知跑了多久,韩夜从西侧高等弟子的住房区出来,正要穿过中间空地向药堂跑,心急之下也没看路,忽而一头撞上一个迎面而来的身躯。那身躯高大魁梧、壮硕无比,结实的身板像一面墙,竟把韩夜撞得眼冒金星、头晕耳鸣,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一下跌坐在地。 “呜……”韩夜捂着晕乎乎的小脑袋,感觉脑海里有无数口钟在敲着,痛得眼泪稀里哗啦地流出来,他只得坐在地上,左手按住头,右手扶着地,不住地轻声呻吟。 大概恢复了一些意识后,韩夜却发现身前赫然出现了一只黑色的大手,他沿着那只大手往上看,看到了刚才撞他的那个人。只见那人中年模样,身穿一套鸣剑堂高等弟子的装束,腰间右边挂着一个绣着烛龙1的酒袋,腰间左边挂着一把颇有些神秘的宝剑,他头发中短,粗眉似刀,冷目如电,皮肤黝黑,右边面颊上还有一道刀疤,虽然模样甚为凶煞,伸出的手却是要拉小孩起来。 “小鬼,不好意思。”黑脸男子把韩夜拉了起来,面上挤出一丝微笑,然后收起笑容,神态冷峻地往高等弟子的住处走去。 韩夜呆呆地望着黑脸男子的背影,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想了片刻,便大声朝他道:“大叔,你不是本门弟子吧?” 黑脸男子一怔,缓缓回过头来,眼里却闪过一道如冷电般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但在须臾之间,他却又收起了那股杀气,勉强挤出一丝笑来,道:“你别说笑了,我怎么不是本门弟子呢?” 韩夜秀眉一收,挠了挠头,不解地说:“可是,你穿的是高等弟子的服装,高等弟子没一个不认识我,怎么会叫我‘小鬼’呢?” 黑脸男子一听,笑容顿时僵住了,随即便把脸一沉,低声道:“你到底是谁?” 韩夜几乎没出过门,也根本不明白人心险恶,面对一个假扮本门弟子的人竟然一点也不警惕,开口便说:“我是鸣剑堂副堂主韩风的儿子,我叫韩夜。”韩夜说着,也不顾黑脸男子惊愕、尴尬的样子,只是突然一拍脑门,道:“哎呀!差点忘了给我娘亲拿药,失陪了!”说完,他拔腿便往西边跑去。 黑脸男子当时心想:“看这小鬼天真的样子,估计没对我说谎,虽然我打听过三大堂主今日不在,但万一有个闪失呢?不如先抓了这个小鬼,以他的身份,一来方便问路,二来关键时还能拿来做人质。”想到这里,黑脸男子迈开双腿,身形化作一道疾影,黝黑的大手就要往那小男孩身上抓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传来一声大喊:“索命阎王,枉你一世英名,想不到却连一个小孩都骗不过,看来见面不如闻名啊!” 索命阎王很快便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却见一身穿红衫的稍胖男子正摸着八撇胡子在耻笑他。说来也巧,韩风、纪云在北苑议完事后,便各自回去部署人力,正巧纪云到高等弟子住处来巡查,撞到了韩夜和黑脸男子的谈话,虽说三位堂主与索命阎王素未谋面,但纪云细想了一下,直觉认为这个黑脸男子就是江湖人闻名丧胆的索命阎王!本来他还不想打草惊蛇,想先去联络其他人、然后集中人力对付这个魔头,谁知道魔头突然要对韩夜下手,情急之下,纪云也只能现身替韩夜解除危难了。 索命阎王观此男子的气势,心料他不是什么二三流的小人物,不敢怠慢,便不再去管小孩,只是用凶狠的目光望着那红杉男子,微微握起拳头来,用一种极为警惕的姿态问纪云道:“阁下是谁?” 与此同时,韩夜也听到熟悉的声音,自然是要回头看的,转头看时,却看到黑脸男子和纪云正对峙着,气氛十分地紧张,小男孩便问远处的纪云道:“三叔,有什么事吗?” 纪云目不斜视地盯着索命阎王,严肃地道:“侄儿,速速离开此地,如果路上遇到你爹或者你大伯,叫他们带人来这里助阵!” 韩夜觉得气氛确实也挺异常的,便点了点头,不敢多留于此,索命阎王本想去追,但又担心眼前这个不知来历、不明实力的红杉男子会突袭他,便放弃了追人的念头。 纪云见索命阎王没打算追韩夜,而韩夜又听话地跑开了,他这才暗地里松了口气,如释负重,便刻意向对面的黑脸男子耻笑道:“阎王兄光临我鸣剑堂,莫非看上我门人里哪一位的性命了?” “不错!”索命阎王目闪锐光,冷笑一声,道:“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我的办事原则。” “哼!”纪云面带微怒地道:“这些年来你在江湖上兴风作浪、肆意妄为,杀些坏人也就罢了,想不到你为了那么点钱竟然还害死不少正义的武林人士,实在凶残到令人发指!” 纪云的话一点也不假,索命阎王这个杀人魔王不但武艺高强,而且什么杀人买卖都肯干,不少赫赫有名的武林人士就是死于他手,一时间江湖中竟被他一个凡人弄得人心惶惶,因为他生得黝黑,面容凶煞且杀人如麻,因此人们便给他取了个“索命阎王”的名号,并有“阎王叫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的说法,其影响可见一斑。 索命阎王凝视了纪云许久,忽然之间却又笑了,笑得十分狂妄,口中吟道:“千古骂名未曾有,富贵荣华何处求?万夫共指无所惧,只笑义士皆禽兽!”吟完之后,索命阎王瞪着凶目对纪云冷声道:“武林之士皆说我是魔头,又有谁知那些花钱叫魔头卖命之人是什么?禽兽?猪狗?哈哈哈!”见纪云哑口无言,魔头才冷然道:“不谈正邪之事了,我不过是个拿钱办事之人,今天本只取一人性命,你若阻拦,大不了我找买家多算一个人的钱!” “好大的口气!”纪云怒喝一声,原本他还想多向魔头问话,借此拖延时间等人来帮忙,但他又是个耿直性子的人,受不了对方如此狂妄的口气,因此,这个稍显肥胖之人从腰间抽出一把三尺宝剑,剑上发出红色火光,正是烈火剑,拔剑之时,纪云怒然咬牙道:“魔头,那便看你杀不杀得了我纪云了!” 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魔头原本安排好的计划已被韩夜和纪云打乱得一塌糊涂,他更是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就是身为三大堂主之一的“火剑”纪云,为防再度节外生枝,魔头只得尽快解决眼前的敌人,再想办法完成任务,否则,一旦被鸣剑堂上千号人围攻,那可就一点都不好玩了!所以,魔头心中杀机一动,身子已如疾电般朝纪云冲去。 纪云也只是听说索命阎王如何厉害,却从未和他交过手,心里本来就没个底,如今见此人身法如此迅捷,更是心怯三分。于是,纪云决定先行防守,如此既能拖延时间,又能熟悉一下对手的打法,他便将手中的烈火剑横档于胸前。 魔头初见纪云时倒还担心他会不会是个劲敌,但一见他防护的架势,便马上冷笑起来,心中更是不屑,却见那魔头双脚把地一点,绕过正面、跃到空中,右手成爪向纪云头顶抓去。纪云心中一骇,不想对手这么快就改变了进攻路线,忙把横于身前的火剑往顶上一挥,剑带着火光只向空中魔头的右手挥去。奇怪的是,那魔头这次倒是不转方向,右手依旧径直抓向纪云顶门,完全没把纪云的烈火剑放在眼里。纪云心中不屑地一笑:他这火剑是出了名的削铁如泥、断石分金,纵然魔头的手是铜皮铁骨,只要被斩到那也是必断无疑的!若废掉魔头的一只手,必能减其七分锐气,纪云念及于此,大喜过望,便撤去防守之势,将手中的火剑不遗余力地挥斩出去! 当纪云信心十足地把火剑斩至魔头右手上时,但听“唰”地一声,那魔头的身体竟是化作一团模糊的残影,消失无踪了。纪云这时才明白自己有多大意,对手看似孤注一掷,实则是想引他大展破绽,如今他已全力挥剑,哪还来得及收回攻势? 索命阎王的速度果然不是一般地快!纪云刚斩出剑来,他便飞速移开,此刻绕到纪云身后,纪云却还未站稳身来。等纪云一脸惊惧地回头看身后的索命阎王时,索命阎王已然伸出掌来,运起劲猛掌力直击他的后背,那掌裹着雄风、势头刚猛,不说有十成把握立毙他,把他打成重残却是绰绰有余的! 此时的纪云哪还有功夫防护啊?正当他面如死灰地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命丧于此时,一道青蓝色的剑影划过纪云和魔头之间,挡住了魔头的夺命右掌,魔头只觉掌上一股刺骨寒意,心叫不好,只好逼不得已地收回掌来,停住身子。 魔头正纳闷是谁突然出手,却见纪云身边已站了个人,那人面容白净、身着蓝色长袍,体格高大略瘦,手里握着一柄冒着寒气的剑,那剑的剑身还在嗡嗡抖动,只怕是先前承受魔头掌力所致。蓝袍男子瞟了一眼清霜剑,沉声问魔头道:“蜀山派的疾影步和神武寺的金刚掌?” 索命阎王摸了摸有些微凉的右手,望着蓝衣男子,凶煞的面庞里透出几分赞许,只听他道:“鸣剑堂果然人才辈出,竟有一眼能看出两派功夫的人在!看阁下手里的冰剑,莫非便是江湖闻名的‘冰剑一出寒风吹’韩副堂主?” “不敢当!”手持冰剑的韩风冷声道:“学了这些门派的上乘功夫,本应造福万民,想不到你竟用它来牟取私利、为祸四方,实在可惜。” 索命阎王本想用声东击西的办法除掉纪云,谁知半路又杀出个蓝袍男子,再这么耽误下去,鸣剑堂三大高手就要聚齐了!索命阎王就算再怎么自负,对付三人还是没什么胜算的,他不敢大意,便把腰间的宝剑拔了出来,宝剑映着上午的阳光闪出一阵光晕、格外耀眼,他有些生怒地道:“多学一门武艺便多一份本领,我有我的活法,需要你多管闲事吗?”魔头说着,用似电的目光盯着韩风和纪云,黝黑面容上杀气浓郁,他道:“今日谁若阻我,我便叫他身首异处!” 先前由于大意而险些丧命于魔头之手的纪云,见兄弟来助阵了,反击之心皱起,他便探头在韩风耳边道:“二哥,这魔头厉害得紧,身法奇快,又奸诈无比,手里那把剑似乎也大有名堂,我们一定要小心应付。” 韩风微微颔首,用冷锐的目光扫了一眼对手的剑,悄声对旁边的纪云道:“三弟,如果我没看错,他手里拿的是失踪数年的龙泉宝剑2!”纪云听了韩风的话,不由得脸色一变:这龙泉宝剑可是天下闻名的好剑,三尺剑锋锐不可当,吹毛断发,斩剑无数!便是这样一把厉害的宝剑,竟然落在了杀人魔头的手里,那是多么令人惊讶和恐惧的事啊! 韩风见纪云眼里担忧之情颇多,便一边望着魔头一边小声向纪云道:“不用太过担心,虽然事发突然,但大哥已经收到消息,不久便会带着元老和精英弟子赶来,我们只消拖他十几个回合,等人员到齐,不信赢不了他。” 韩风的话说得纪云心头一定,却见这红衫男子点了点头,说了句:“上吧。”然后他便与二哥一起分作左、右两路直攻索命阎王两侧。索命阎王早把两人下一步的动作考虑好了,如今见二人一左一右攻来,便把手中的龙泉宝剑往身前一扫,“叮”“叮”两个紧凑的撞击声响起,韩风和纪云的剑竟是很快被挡了回去! “哼哼!”魔头轻狂的笑了一声,黝黑的脸上现出几丝兴奋,但见他飞身一跃,右手一挥,手上的龙泉剑便劈向韩风。韩风一惊,立马架剑抵挡,但对方的剑法凶悍无比,只打得韩风连连后退,冰剑上的缺口越来越多,手臂也渐渐又酸又麻。纪云清楚二哥的压力有多大,忙不迭地冲向正打得起劲的魔头右侧,手中烈火剑直刺他的颈部,可对方反应实在非同寻常,右手继续挥动着龙泉剑,身子却是往后一仰,让火剑从他的脖子前穿过,却伤不到他分毫。不过纪云的攻击尚未停止,只见他右手快速由正握变为反握,左手按上右手,两臂一压,将魔头身前的火剑顺势往前一推,火剑便朝着魔头的颈部直削过去。纪云原以为这样即便无法得手,至少也能吓退魔头,化被动为主动,谁知火剑斩到魔头颈上时,魔头竟又化作一团模糊的残影,“唰”地一声消失在空气中! 纪云见索命阎王消失了,联想起先前被偷袭的情况,心里不由地一阵发麻,便慌乱紧张地问他二哥:“又到哪去了?” 韩风沉思了片刻,眼中精光一闪,猛然抬头看向天空,喝道:“头上!”纪云随即举头一看,却见那魔头此时果然在他和韩风的头顶上方两丈处,举着反射太阳光芒的龙泉宝剑,当头便朝兄弟二人劈来! 幸亏韩风提醒得及时,纪云配合韩风,两人颇有默契地挥剑顶住魔头的攻击,但索命阎王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只见那魔头身子朝下、凌空挥斩龙泉宝剑,数十道剑影瞬间劈向地上的二人,二人奋力抵挡,一时间剑鸣四起,连二人周围的地面都被剑气划出一道道剑痕、激起一阵阵尘烟。凭着居高临下的优势,魔头渐渐把两兄弟打得手忙脚乱,眼看便要得胜,就在此刻,一道剑芒如紫色的闪电般横空飞来,直打魔头手里的龙泉宝剑,“叮”地一声碰撞,魔头顿觉握剑的手被震得有些发麻,只好撤去攻势,倒翻身子往后一飞,落回地面。与他同时落到地上的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紫色锦衣的络腮胡男子,此人已将剑收归鞘中,正是大名鼎鼎的鸣剑堂堂主司徒胜。只见这司徒胜眼含怒意,明面上却笑道:“阎王兄有幸光临敝派,真让敝派蓬荜生辉啊!” “哼,过奖了!”索命阎王冷眼看着司徒胜,不屑地道:“素闻鸣剑堂大堂主司徒胜有‘闪电一过人头落’的美誉,今日闪电已出,为何我的人头还不落啊?” 司徒胜抖了抖衣襟,语带嘲讽地笑道:“我这剑只斩人头,却不斩那些乔装打扮的鼠辈之头。” 索命阎王听了司徒胜的话,想起今日种种,不禁恼羞成怒,黑脸一沉,道:“司徒胜,你也别太猖狂,你以为凭你们三人就能制住我吗?可笑!” “说的也是。”正身站立的司徒胜笑道:“阎王兄武艺非凡,我要是不多带点人来,岂不贬了你的名声?”说罢,司徒胜拍了拍手,突然有数十道身影跳到空地上,将索命阎王围在里面。 索命阎王环顾四周之人,见他们体魄强健、吐息恒稳,想来定是鸣剑堂里一等一的高手,若非早有安排,司徒胜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他们都调过来?再加上对外谎称已出了鸣剑堂、现在却依然站在这里的三大堂主,这一切仿佛早有预谋,索命阎王并不是白痴,稍稍想了想便恍然大悟,他鼻子里极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耻笑道:“枉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之士自诩光明磊落,想不到对付我这么个小人物还如此煞费苦心,见识了!” 纪云站在他大哥身旁,手握烈火剑向索命阎王怒道:“你也算小人物?你杀害了那么多正义人士,我们出点损招算计你,那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哈哈哈!多么冠冕堂皇啊!”黑脸男子仰天一笑,笑声中充满着鄙夷,他望着三位堂主,深邃的眼眸里尽是不屑,道:“正道人士?呸!”这黑脸男子如今已知中了圈套,还不至于傻得不跑,他骂毕之后便立刻纵身一跃,直往包围圈外跳去。 司徒胜虽说身法未必能胜魔头,但要在短时间将他拦下来却也不难,但听他朗声说了句:“既然来了,不如多留一会儿再走吧!”话还没说完,说话的人已经跳起来,如一道疾电冲向正要逃走的魔头,手中的剑再度拔出鞘来,模样竟似一道三尺的紫色闪电,那便是赫赫有名的紫电剑!紫电剑出鞘便直刺魔头腰间,攻势凶猛,眨眼之间便要结果了魔头的性命,魔头迫于无奈,只得挥起龙泉剑抵挡,“叮叮叮”几声,魔头虽然挡住了司徒胜的进攻,却也没有余力飞身突围了,只得受迫落回地上,这时包围他的人也纷纷复围过来! 看起来,韩风与纪云不打算再放过这个魔头,眼见司徒胜将其逼了回来,这兄弟二人便默契十足地与大哥司徒胜合围过去,以三角阵势形成一个内圈,将魔头困在其中。 魔头心里清楚,一个身法不比自己差太多的鸣剑堂堂主,加上两个实力不俗的副堂主,强强联合,这场战斗肯定不好打,所以他也格外小心,只将锋利如镜的龙泉剑横于腰间,眼睛正视司徒胜,余光瞟向纪云,再时不时用手中的剑映出身后韩风的倒影,如此一来,他便能根据三人的行动尽早做出反应,正是所谓“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司徒胜、韩风和纪云只是围着魔头,却也不敢轻率下手,一直在等魔头露出破绽的那一刻;魔头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以现在的情况,稍有不慎便可能当场毙命!于是,众人就这样一直僵持着,此时已至巳时,夏日的太阳渐渐变得**起来,由于周围没有任何挡阳光的遮蔽物,空地上的所有人皆暴露在烈日底下,斗大的汗珠从他们的额间、眉间趟过,但这些人却是抹都不敢去抹,足见气氛之紧张。 天气实在有些热了,司徒胜等人握武器的掌心都渗出汗来,而索命阎王也未见得有多好,汗水已经染透了他的衣背。其实,这个杀人魔头会落到今天这个尴尬的地步,除了鸣剑堂众人的狡诈,也要怪他自己自负。要不是他自负地以为没他杀不了的人,又怎会中了鸣剑堂设下的圈套呢?要不是他自负地以为鸣剑堂里多是酒囊饭袋,又怎会等到陷入困境才想起逃走呢? 索命阎王为自己的自负懊悔不已,额头上的汗水却是越积越多,手心渗出的汗也几乎快沾满龙泉剑的剑柄了,忽而迎面一阵热风吹过,魔头刀眉上的汗珠被吹落下来,滴到了他的眉上、右眼边,魔头下意识地把右眼闭了闭,虽然时间十分短暂,但在司徒胜这样的高手眼里,那却是一次不可错失的绝佳机会啊! “上!”只听司徒胜大喊一声,三大堂主握着各自的宝剑向着魔头逼了上去! 注释: 1“烛龙”——衔烛之龙。历史上关于此龙的描述很多,大抵为身长千里、蜿蜒如蛇、烛然如火、睁眼为昼、闭眼为夜。《楚辞·天问》:“西北辟启,何气通焉?日安不到,烛龙何照?”《山海经·海外经》:“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眠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晵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淮南子·地形训》:“烛龙在雁门北,蔽于委羽之山,不见日,其神人面龙身而无足。”另有制作《古剑奇谭》的上海烛龙公司,上海软星为其前身。 2“龙泉剑”——据传,此剑与太阿宝剑一同为春秋时剑师欧冶子、干将联手所铸,原名“七星龙渊”,唐朝时为避唐高祖李渊的讳,改“渊”为“泉”,以“龙泉剑”之名沿用至今。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五章 挟持 高手过招,一个小小的失误往往都会严重影响战局,索命阎王不过才分了一下神,三大堂主就已经冲了上来,手中紫电剑、清霜剑、烈火剑纷纷往他身上斩去!索命阎王自知情况不妙,赶紧用龙泉剑拼命地挥舞抵挡,奈何司徒胜、韩风与纪云攻势已成,把魔头围在中央,三人绕着他快速移动,走马转灯似地边绕边打,只打得眼花缭乱、鬼哭神嚎!外围的元老和精英弟子看场中蓝光、红光、紫光、白光四起,五彩纷繁,剑鸣雨乱,一时也不敢插手进去了,而被围着打的魔头疲于应付四面八方的剑光剑影,心里竟是有些叫苦不迭了。要知道鸣剑堂三位堂主出生入死这么久,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什么大战没打过?凭着多年来的默契和过硬的功底,莫说眼前这个假阎王,就算是真阎王来了,三兄弟也有信心让他掉层皮回去!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了,尽管索命阎王的剑法高超无比,但被逼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打,身法无论如何地施展不开,终究还是双拳难敌六手,约莫打了三四十回合之后,他右臂的袖子已被纪云的烈火剑烧去大半,右肩也被韩风的清霜剑严重冻伤,后背还被司徒胜的紫电剑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至于一些细小的伤口则不必多言。随着伤口的增多,殷红的鲜血渐渐从这黑脸男子的臂上、背上涌了出来,染红了身躯,染红了脚下的半丈之地!然而令人敬佩的是,索命阎王仿佛不知痛为何物,被剑伤到时连哼都不哼一声,热血挥洒,眼中的凶光却从未淡过,以至于打着打着,三位堂主竟有些敬畏这个魔头了! 不过敬畏归敬畏,该打还是要打,三兄弟见魔头的行动迟滞不少,估摸着他撑不过数个回合了,于是三人同时持剑,分别向着魔头的咽喉、心脏、腹部刺去,三剑只要有一剑刺中,那魔头便必死无疑!正当三兄弟满以为战斗即将分出胜负时,魔头却是一声怒喝,全身陡然发出青绿色淡淡的真气,真气萦绕于身,恍如腾云驾雾一般,他身上的各种伤痕也因此逐渐愈合!三位堂主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给惊到了,皆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夺命的剑击,而魔头却似恢复了几分神采,猛然以龙泉剑使出一式横扫千军,“当当当”便将仅离他身体咫尺的三把剑扫了开来! 三大堂主面色错愕地看着索命阎王,身体却纷纷被他那突然发出的真气略为逼退了点。索命阎王见三人被逼退,忙用右手拿剑、左手从腰间取下酒袋,那酒袋上绣着的衔烛之龙迎着夏日显得那么威猛无匹。却看魔头用嘴咬掉酒袋的塞子,然后把酒袋里的酒直往口里灌,颈上的喉结随着酒水的进入而一起一伏,等到喝得黑面微红时,索命阎王用铁臂把嘴一抹,头一甩,吼道:“痛快!”吼完之后,他才把吊在酒袋旁的塞子塞回口子上,将酒袋别在腰间,然后用冷峻如电的目光望向四周的鸣剑堂弟子,并用右手的龙泉宝剑将他们指了一遍,放声地、疯狂地道:“你们这群龌龊之徒,用卑劣的手法把我骗到这来,还以众欺寡,今日我就是死了!也要把血溅满你们一身!哈哈哈哈!”在夏日的阳光下,在鸣剑堂的人群中,一个黑脸男子疯狂肆意地笑着,仿佛在嘲笑世道之不公,又仿佛在嘲笑他自己愚蠢。 韩风对先前魔头身上放出的真气颇感疑惑,思考了良久,终于开口问道:“魔头,你身上的真气是不是蜀山派的玄元真气?” 蜀山派与琼华、悬圃、天墉、阆风等派1皆为修仙之派,这些修仙之派素来与世隔绝,除了一部分心念苍生的修仙者下山平妖外,与武林是没有太多接触的。谈及蜀山派,不得不说到它门内密修的真气,蜀山派奉太上老君为神明,故取“太上玄元皇帝”2的“玄元”二字,曰“玄元真气”。传说,这种真气修炼到上层可延年益寿、愈体疗伤,不过它既是门内密修,当然不外传,也不知这个魔头又是如何偷师学来的。 魔头不屑地对韩风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三大堂主与蜀山派稍有过接触,对其仍有深刻印象,就算索命阎王不说,三大堂主也能确信那就是玄元真气了。韩风面带忧虑地想道:“玄元真气能以气疗体,如果这魔头真修炼了,久持之下反而对他有利。”韩风沉默了一会儿,分别向大哥三弟望了一眼,而大哥三弟也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似乎三人又想到了一块。于是,三人提剑又朝索命阎王围来,与此同时,外围的鸣剑堂弟子也纷纷动了,看势想把索命阎王一举消灭于此! 众人气势汹汹围了上来,索命阎王却临危不惧,他张狂地笑着,黝黑的脸上满是悲凉和不屑,虽然有玄元真气治愈伤口,鲜血渐渐流得少了,可真身精力的消退却也令他暗地里头疼。在毒辣的烈日下,索命阎王全身被汗水和血水浸湿,只见他鼻子里喘着粗气,手里的剑却已经紧紧握起,面色如霜,显然是要做生死一搏了! 包围圈逐渐在缩小,剑鸣声和喊杀声却在不断增大,战况越来越激烈,索命阎王身上的大小伤口已不计其数,而鸣剑堂这边也死伤了十数名弟子,双方都并不讨好。正当那数十道身影在空地上来回窜动交战时,有一个身穿蓝色衣服的小孩却是悄悄地站在不远处观看,那人正是韩副堂主的儿子韩夜。 原来,小韩夜从空地上离开后,先在路上通知了自己的父亲,然后才去药堂拿止咳药给母亲送去,而后母亲休息了,他的妹妹又还没起床,百无聊赖的他只好又转悠到空地上来看热闹。小男孩呆呆望着大人们的打斗,心里既害怕又好奇,虽然他以前看过练武堂里弟子们的比武,但那仅是普通切磋,又怎能和眼前的生死搏杀相提并论呢?小男孩看那一地的鲜血、倒在血泊之的大人和断手残肢,身体越发觉得不适,夏日的风伴着血腥气味扑进这个男孩的鼻子,引得他几欲呕吐。这时,小男孩才开始后悔来了这里,便转身欲返家而去,只是他尚未注意到战斗的阵地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往他这边移来,人群离他只有三四丈之远了。突然,一声怒喝响起,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握着同样染血的宝剑,从人群里冲了出来,直往外面逃去。 “别让他跑了!”“血人”身后有人高喊着,但见人群里数十个身影散开,飞身朝“血人”追来。 那“血人”自然是索命阎王。此时的他满脸是血,遍身鲜红,为了突围他已将气力用至极限,如今已是气喘吁吁、筋疲力竭,连身法也有些大打折扣,估计跑不了多少步就会被后面的人追上。 也不知道是索命阎王运气太好还是韩夜运气太差,索命阎王冲出来便看到了返身正要回家的小男孩,隐隐记起那个孩子就是韩副堂主的儿子,而此时身后的鸣剑堂弟子马上就要追上来了,这种情况下,魔头想也没多想,径直就朝韩夜冲了过去。 韩夜还在背对人群走着,不大想看身后的血腥场面,忽而却感觉背后刮起一阵风来,一只沾满鲜血的大手从后揪住了他的衣襟,把他拽过身来,紧接着,这小男孩又感觉有个冰凉的物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定眼一看,竟是一把沾满鲜血的三尺宝剑! “全都给我退后!”索命阎王左手抓着小男孩的衣襟,右手将龙泉剑架在他的颈前,凶狠地道:“谁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这个小鬼!” 魔头此番举动引得众人一阵惊慌,而这其中,尤以韩风表现的最为激烈,这个平素十分冷静的高瘦男子现在竟然有些心急如焚了,他指着魔头大骂道:“无耻之徒!快把他放了!拿个孩子当人质,算什么好汉!”听到声音,众人皆望向韩风,但却对他这反常的表现一点也不觉意外,因为那个被挟持的小孩是他的儿子啊! 索命阎王见韩风那焦急的样子,心知手上抓的果然是他儿子,不由得庆幸自己抓了根救命稻草,便冷冷一笑,对韩风道:“我为什么要放了他?只许你们使阴谋诡计,就不许我挟持小孩了吗?” 韩夜被索命阎王完全控制在手里,只能转头看着这个面目可怖、黑脸带血的男子,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浓厚血腥味,心里生出一股莫名恐惧,身体便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韩风见他孩子那瑟瑟发抖的样子,说不着急那是不可能的,但就在他心急地要冲过去时,大哥司徒胜却一手拦下了他,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然后便对索命阎王沉声道:“魔头,鸣剑堂内现已布下天罗地网,以你的伤势,要逃走是不可能的了,你若先把手里那孩子放了,或许我们还能考虑给你留条活路。” “少来了!”魔头左手依旧抓着男孩的衣襟,右手握着的剑一扬,怒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这小鬼要是放了,我还有个屁活路!我已经上过一次你们的当了,别指望我还会上第二次!”魔头说罢,继续挟持韩夜,一边往后退着,一边对跟上来的众人说道:“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这龙泉宝剑吹毛断发,万一弄得我太紧张了,手一抖,这小鬼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司徒胜知道索命阎王心狠手辣,也知道不能拿侄儿的性命开玩笑,于是低声对身边众人道:“别跟得太紧。” 于是,众人始终与索命阎王保持两三丈的距离,同时准备在他松懈之时,一举夺回韩夜。但索命阎王为了逃命,可算是保持了十二分的警惕,一面观察着四路的情况,一面往后退,直退到了鸣剑堂的大门口。 到了这里,索命阎王本来还想把手里的男孩往众人身前一推,然后借机逃跑,但他转念一想:“司徒胜、韩风这些混蛋把我害成这样,我决不能便宜了他们,看韩风那心急的模样,索性就把这小鬼掳走,以泄我心头之恨!”想到这里,索命阎王那只揪住韩夜衣襟的左手松开了,继而盘住韩夜腰部,然后一个转身、双脚一蹬,便带着韩夜往鸣剑堂外的树林里飞跳出去。 众人原先都以为这魔头利用完人质后,应该会把人推过来逃命,带着人跑反而跑不快,谁知这个魔头出乎常理地硬是抱着孩子跑了,众人愣了愣,不由大惊。 此时韩风白净的脸上已满是焦急,他握紧拳头手指门外,喝道:“快追啊!” 众人闻言,纷纷从门口追了出去,但索命阎王这次逃命用尽了全力,纵然带了个小孩,却也跑得很灵活,在门外树林里绕来晃去,很快便离了众人视线。 却说那索命阎王带着韩夜绕向西边,一口气跑了十几里路,而他怀里的那个年仅十二岁的小男孩起初还十分害怕,渐渐地又愤怒起来。是的,这个可恶的黑脸男子把他带离了鸣剑堂,一想到今后再见不到爹娘、见不到妹妹、见不到云梦,他能不愤怒吗? 小男孩越想越气,愤怒盖过了恐惧,他大叫道:“坏蛋!放开我!”言毕,他用手想掰开腰间环着的那只沾满鲜血的大手,但是他一个懂点皮毛功夫的小孩,能掰得动魔头的铁臂吗?小男孩尝试了很多次,到后来还用小手去捶打黑脸男子的手臂,但除了自己手疼以外,对方似乎一点反应也没有,终于,小男孩有些沮丧了,秀目中落下泪来,他哭喊道:“呜呜呜,我、我要回家!” 其实索命阎王并非泯灭人性,很少杀害老弱妇孺,即便这次事出有因,他也没动过什么要杀韩夜的念头,只是见这孩子又哭又闹,索命阎王不耐烦了,冲他吼道:“吵什么!再吵扭断你的脖子!” 这招似乎对年少的小男孩十分有效,魔头刚一吼完,韩夜就被吓住了,大气都不敢出,只是低头抽泣。 索命阎王见怀里的男孩如此伤心,不由得又一皱粗眉,静静心中叹道:“小鬼,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爹欺人太甚。” 魔头抱着小男孩安静地赶了几里路,终究体力不支,放慢了脚步,他望了一下身后的树林,那里连一丝风声也没有,只传出阵阵蝉鸣和几声鸟叫,显然鸣剑堂的人暂时是追不过来了。魔头送了口气,他现在连身子也快站不稳了,只好用手在小男孩胸前点了两下,封了他的穴道,然后把他移到树下摆好姿势,自己则盘腿坐下,闭目运起功来。虽然他身上的小伤基本愈合、大伤也已经止血,但经过浴血激战和长时间快跑后,他已没什么气力了,体内的玄元真气也耗损了不少,再不运功恐有危险。 小男孩靠坐在树旁,身体不能动,口也不能说话,很是无奈和烦闷,心里也不知把这个魔头咒骂了多少回,可除了精神上得些安慰,也只能望着他干瞪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等索命阎王调息得差不多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树林中隐隐有火光传出,索命阎王知道鸣剑堂的人已经搜到这边来了,于是把树旁的小男孩扛到肩上,又继续赶路。 大概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索命阎王终于跑出了树林,逃到一座不算很大的山上,并在山上找到一个山洞。索命阎王发现这山洞洞口只有一人高、两人宽,上面长满了爬山虎,而洞里面尚能容纳六七人同坐,总体上还能用来对付一晚,因此,这个黑脸男子把肩上的小孩背进去放下,解了他的哑穴,却让他仍不能动弹。 “大坏蛋!你不得好死!”韩夜被憋了许久,如今嘴巴能说话了,还能不骂魔头两句?只是刚骂了几声,他的肚子却突然咕咕直叫了,从早上到现在,这个娇生惯养的小男孩还没吃过饭,他皱着清眉,便不想说话了。 黑脸男子看也不看韩夜,只是站在洞口背对着他,月光从洞外投了进来,黑脸男人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在月辉映衬下更显昏暗,只听他道:“小鬼,我现在去取柴火和食物,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有什么事……”魔头本来想说“有什么事大声叫我”的,但又觉得这样太过关心了,所以话说了一半却没继续说下去,身影一闪,人已经消失在洞口…… 与此同时,在鸣剑堂议事大厅中,三大堂主、门内元老以及部分精英弟子正在布置搜索事宜,而上次一同议事的那个玉泉道长也赫然在内。 司徒胜听了搜索结果后,面色很是凝重,他扫了一遍大厅前的弟子们,然后对右座上愁眉不展的韩风宽慰道:“老二,你切莫心急啊,那魔头身负重伤,带着侄儿绝对走不了多远,我们只消把搜索范围扩大,再耐心寻个几天,应该不难找到。” 自从早上儿子被掳走后,韩风便不吃不休地一直带着人亲自寻找魔头的踪迹,经过一天的激烈武斗和劳累奔波,这个中年男子平添了不少白发。做大哥的司徒胜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不忘多安慰自己的二弟,而他二弟却黯然失神地道:“魔头心狠手辣,夜儿恐怕已遭了他的毒手,即便他不杀夜儿,可夜儿终究还在他手上,就算找到了,也不过再次眼睁睁看着他逃掉……” “二哥!”性子最为直快的纪云见韩夜如此绝望,急声道:“哪怕希望渺茫也绝对不能放弃啊!说不定魔头真的没有杀他,只要我们找到他的所在,趁其不备把侄儿夺回来,那样不就……?” 纪云话还未说完,韩风却是摇头冲他摆了摆右手,紧握着左拳道:“事情变成这样,过错全在我……如果我能管好夜儿,不让他到空地上凑热闹,索命阎王就不能把他掳走了!”说着说着,韩风这个七尺男儿竟是泪流满面,右手抹着面上的泪,愧然叹道:“我对不起韩家的列祖列宗,更对不起鸣剑堂那些枉死的兄弟啊~!” 司徒胜见二弟情绪激动至此,赶紧从紫檀木椅上起了身来,走过去拍拍二弟的背,道:“老二啊,不要太自责了,发生这样的事,谁也无法预料。说到错,大哥也有错,不要把责任都揽在自己头上啊。” “是啊!”纪云从红杉椅上一下站了起来,紧随大哥说道:“二哥,大哥说的对,错不在你,在我!”纪云说着,右手大拇指往自己身上一指,道:“如果我当时叮嘱侄儿叫他呆在家里不出来,或许情况不会这么糟,我才应该负全责!” 正当兄弟三人争揽责任时,只听一声“别争了”喊起,三人一看,却是紫檀木旁的山羊胡老道在说话,只见他一摸胡须,道:“还以为你们武林人士多有志气,遇到一点小事就自怨自艾!如今魔头从贵派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逃走了,这种事传出去,必令贵派的声望大打折扣,你们那些武林同道也会借机责难,何不亡羊补牢呢?” 司徒胜深深叹了口气,恭敬地对道士说:“道长教训得是,是我糊涂了。”说罢,他又转向韩风道:“二弟,你也别太灰心,这几天我会多派人到附近城镇打探情况,一有魔头的消息便马上告知于你,你现在自责也于事无补,对吗?” 韩风把眼轻轻合上,微微颔首道:“我明白,鸣剑堂尚有很多事等着我来做,我会静候消息的,至于我夫人和女儿那边……” “弟妹和侄女那边我已经派人通知了,说是你带着你儿子远行,一两天回不了家。”司徒胜说着,把手搭到二弟肩头,叹道:“弟妹重病未好,受不得刺激,我自会派人照顾她的,为了不让她起疑心,这几天你就住在练武堂那边吧,有其他弟子替你保密。” 韩风对大哥的安排没什么异议,只是怅然道:“大哥有心了。” 于是,鸣剑堂上层人士把事务详细地布置了一遍,待交待完后,众人便纷纷离开了议事大厅。韩风是最后一个走的,他走在大厅前的石阶上,低头出神地想着什么,突然又停了下来,抬起头,在石阶上若有所思地遥望远方的夜空。今晚的夜空有些静谧,明月悬在当空,周围的星星却有不少被夜云遮住,月亮伴着周围的点点星光,透出一丝苍凉。 “天上的各位神仙,你们若有灵,请保我儿无恙吧!”月光下,蓝袍男子的白面更显憔悴,他带着无尽的忧愁和哀伤,一步步地在黑暗中隐没…… 注释: 1“琼华、悬圃、天墉、阆风等派”——昆仑八派,即昆仑、琼华、悬圃、阆风、天墉、紫翠、玉英和碧玉堂,正对应赤天的八座神明建筑 2“太上玄元皇帝”——唐高宗李治追封太上老君之封号。《旧唐书·高宗纪下》中有云:“﹝乾封元年﹞二月己未,次亳州。幸老君庙,追号曰太上玄元皇帝。”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六章 善念 在那不知名的山洞外,幽幽火光已经生起,索命阎王在烧得不算太旺的火堆两旁各插一条树杈,然后把刚从外面捉来的山鸡拔毛开膛,用树枝串起,架到树杈上烤了起来。过惯了江湖飘零的日子,也在野外露宿了很多次,索命阎王身上总不忘带一包盐巴和一袋美酒,只见他一边翻转树杈上的鸡肉,一边往那上面撒盐巴,时不时还从腰间取下酒袋,放到嘴边抿两口酒。 虽然火不大,但用来烧烤却刚刚好,没过多久,鸡皮渐渐变得松脆、鸡肉渐渐变得金黄,烤鸡的香味四处飘散,魔头黝黑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快意,但见他拿起酒袋,将美酒倾倒在口里,含着酒,然后“扑”地一声往焦黄的鸡肉上一喷,原本的小火顿时旺盛起来,在静谧的夜幕下跳起了熊熊的舞蹈,酒香鸡味愈发地浓厚,也传进了洞穴里那个小男孩的鼻子里。小男孩吞了一口唾沫,肚子也快饿瘪了,可是手脚因被点穴而酸麻得不能动弹,只能在香味的刺激下痛苦地煎熬着,那种感觉很是要命。 魔头把串着鸡肉的树枝从架子上拿下来,凑到鼻子前嗅了嗅,黑面顿时舒展,看着那诱人的烤鸡,他正要一口咬下去,忽然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洞穴,想起了洞里的那个小孩,于是,他站起身来,左手握着烤鸡串进了洞穴。洞穴里显得有些昏暗,借着月光,索命阎王看到角落里有个小小身影在微微抖动,似乎在低声抽泣,这个魔头心里到底还是软了,走到小孩面前,替他解了穴,也不忘刻意绷着脸骂道:“哭什么!娇生惯养的小鬼!” 韩夜揉了揉发酸的手脚,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句话也没说,但目光却一刻也没从那只烤鸡上离开过。索命阎王见小孩那副模样,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凝神回顾一阵,然后爽快地把手里那串烤鸡给了韩夜,道:“拿去!” 小男孩一天没吃东西,先前又憋了那么久,早就饿疯了,见索命阎王肯把烤鸡给他,还不马上扑过去狼吞虎咽一番?那烤鸡着实香脆可口,上面还透着一股醇正的酒味,直叫小男孩吃得忘乎所以,而索命阎王看到小男孩那副无所顾忌的吃相,心里竟油然生出几许欣慰,口里却道:“小鬼,别以为我很想帮你,只是你要饿死了,我就没有报复的对象了,懂吗?”尽管索命阎王知道小男孩吃得正欢,根本不会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但这个杀人魔头还是想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 “唔……”忽听一声沉闷的呻吟响起,原本已经转头的索命阎王又回过头来看韩夜,却见这小孩右手拿着吃剩一半的烤鸡,左手按住喉头,面色发青、表情痛苦,原来这小家伙竟吃得噎住了。 此等场面,令向来面目凶煞的索命阎王也不禁乐了,只见他嘴角闪过一丝笑意,黑面舒展,从腰间取下酒袋,揭开盖子,递给噎得半死的韩夜,轻蔑地笑道:“小鬼,有水。” 韩夜以为那真是水,二话不说,右手一把夺过那酒袋,把酒直往口里灌,终于把卡住喉咙的鸡块咽了下去,但与此同时,韩夜也发觉嗓子眼像要冒出火来似的,一股辛辣的酒劲直冲脑门,硬是把这小男孩呛得喷出一口酒水,摸着胸口,咳嗽不止。 “哈哈哈!”魔头见韩夜那狼狈可爱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怀大笑。 小男孩打出生便滴酒未沾,突然肚子里进了半口酒,脸和脖子便很快红得厉害了,但见他呛得满脸泪花、鼻涕直流,只皱着清眉、闭着眼睛向魔头骂道:“你、你这坏蛋!给我喝了什么!” 其实魔头给他喝的不过是号称“辽东第一烈酒”的烧刀子1,初尝者感觉喉咙像被火烧、被刀割一般,故名“烧刀子”。魔头是个老酒鬼,烧刀子平时也就当小酒喝喝,谁知道韩夜如此不胜酒力,半口也受不住。不过,魔头是不会告诉韩夜这些的,他突然想好好戏弄一下这个孩子,于是笑道:“我给你喝的还能有什么好东西?当然是毒药!哈哈哈!” “你!”韩夜又气又急,涨红的脸上写满了怨恨和绝望,但细细一想,他又略为舒展秀眉道:“你说那是毒药,可你也喝了啊!” 魔头不慌不忙地笑道:“我有解毒的办法,当然喝了没事,不然你这个小蠢货怎么会上我的当呢?” 韩夜听了魔头的话,心中再也兴不起一点希望,他清秀的小脸上饱含仇意,右手怒指魔头,咬牙切齿地道:“你、你好可恨啊!先害我和家人分离,现在又下毒害我!我!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魔头把目光转到一旁,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哼,我叫索命阎王,既是阎王,便是鬼的祖宗,你就算变了鬼又能把我怎样?” 韩夜还真拿这个魔头一点办法都没有,一想到自己就要死在外面,再也不能回去见他相见的人,他心里就一阵酸楚,下唇压住上唇,“呜呜”地哭了起来。魔头见状,心中既觉好笑又觉怜悯,便伸手去抓韩夜手中的烤鸡,故作没好气地道:“你不吃鸡了?那拿过来给我吃!” “就不给你吃!”小男孩闻言赶紧躲过魔头的手,把烤鸡抱到怀里,背对魔头一边使劲地啃鸡、一边恨恨流泪地道:“我就是噎死,呜呜,也不给你这个坏蛋吃!” 和这个天真的小孩在一起,索命阎王觉得似乎一辈子都未曾这么亲切过,望着韩夜那弱小的背影,昔日的杀人魔头顿时感触良多,心道:“他现在落魄的样子,和我当年又有什么不同呢?唉~!” 洞外的月亮渐渐上升,到了顶端时,已至半夜。索命阎王喝了些烈酒便倚着洞壁坠入梦乡,而小男孩此时却望着洞外投来的丝丝月光,辗转难眠。也是,一天之内发生这么多的事,年轻的小孩又如何接受得了呢? 韩夜望着洞外山下的树林,那里虽遍布淡淡的月光,却有不少昏暗的角落,仿佛黑夜中潜伏等待的妖魔,又好似阴暗处伺机害人的黑手,令小男孩韩夜心中有些发毛。但再多的恐惧也盖不住回家的殷切,韩夜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魔头,鼓足勇气,向洞外踮脚走去。 小男孩刚跨出几步,忽听身旁一个冰冷的声音问道:“到哪里去啊?”小男孩转头一看,看到了正冷冷盯着自己的索命阎王:原来这家伙一直在装睡!小男孩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魔头竟如此狡猾,只好故作愁眉苦脸地道:“我、我想去撒尿。” 魔头上下瞟了小男孩一眼,寒冷的目光随即移开了,只听他毫不在意地道:“去吧。”小男孩一听,如获大赦,也不管这魔头如何想的,直接就往洞外跑,这时才听身后魔头冰冷地补上一句:“忘了告诉你,你身上的毒只有我才能解,别跑远了,到时毒发了肠穿肚烂可没人救你。” 韩夜一听,全身如同被电击中一般,顿时定在那里不动了,他想:“对啊!他给我喝了毒药,我要是离他远了还活得成吗?”这么一想,韩夜便面如死灰,耷拉着脑袋往回走去。 索命阎王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小男孩,冷哼一声,故意说道:“不想撒尿了?那就好好休息,明早还要赶路。” 韩夜哪还有心情回魔头的话?他只是安静地躺到冰凉的地上,想起离开他的亲人朋友,想起往后的非人生活,低声地哭了,眼泪如泉水般涌了出来。然而孩子终归是孩子,过了一段时间,他终于敌不过睡意,睡了过去…… “起来!”伴随一声叫喊响起,韩夜突然发觉自己的屁股有些生疼,像被人踢过一脚,他摸了摸臀部,坐起身来揉揉惺忪的睡眼,抬头看到了站在面前黑脸凝重的魔头,这魔头把双手环于胸前,道:“小鬼,你以为这是你家啊?赶快起来,我要赶路了!” 韩夜一见到魔头那张带着刀疤的黑脸,心里就特别不快,只想和他唱反调,于是干脆就那样坐在地上不起身,环抱双臂,把头偏向一边不予理睬。 魔头瞟了韩夜一眼,继而转身往洞外走,轻蔑笑道:“呵!还耍少爷脾气了?那你慢慢呆着吧,我先走了,你要毒发身亡了就找真阎王要解药去!哈哈!” 韩夜这下慌神了,他可不能死在这荒郊野外,他还得想办法回家呢!迫于无奈,又气恼又害怕的韩夜便赶紧站起身来,追着索命阎王离开了山洞。 魔头赶路不算太快,但韩夜快步紧跟于他,才跟出半里路便已累得气喘吁吁了。魔头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小男孩,黑面上挂起一丝不屑,接着便放慢了脚步,一边望着前方延绵不断的青山绿林,一边嘲笑道:“小鬼,看你爬得像个乌龟一样,我还是放慢点速度吧,唉。” 小男孩终究还是有他的尊严,见魔头那副轻视自己的模样,不禁双拳紧握,恼道:“不用!我绝对不会输给你这个坏蛋的!”说罢,小男孩秀眉紧锁,一咬牙关,朝着魔头跑了过来。 魔头一直以为韩夜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却不料他骨子里竟也有几分傲气,先是一愣,继而放声笑道:“哈哈哈!很好!那你就跟着我跑吧!”魔头说着便加快了步伐,虽只用了两成身法,却也堪比普通大人的奔跑速度,韩夜纵然使出吃奶的劲也数次差点跟不上,而且耐力总归是有限的,如果不是魔头时不时地可以放慢速度等他,估计他早被甩得没影了。 索命阎王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小男孩,见他面色苍白、身躯摇颤,看样子实在支持不住了。魔头本也有过拿这小男孩出气的想法,可昨晚相处了一段时间,他却隐隐不忍心了,于是便故意装作很累的样子往旁边的岩上一坐,朝韩夜摇手道:“哼,算你厉害,我累了,先休息吧。” 恍如战胜了一个强大的敌人,又恍如打了一场艰难的胜仗,韩夜“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苍白的小脸上却带着胜利的喜悦,他终于停了下来,但是脑海里却是一阵轰鸣,双腿软麻,身体几乎要摔到地上去了。 索命阎王见韩夜快倒了,身子一动,差点就要过去扶他,但他却马上又坐回身去,冷然道:“瞎跑个什么劲?不知死活的小鬼。” 小男孩没办法回答他的话,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望着心中极度讨厌的那个黑脸男人,面上尽是得意。索命阎王见小孩那么高兴,自己竟也有些愉悦,难以想象得到,这个双手沾满无数鲜血的杀人魔头,竟然会去关心一个仇家的孩子。或许是希望从韩夜身上得到一些从未有过的东西吧,总之,索命阎王现在只想把这个孩子留在身边,所以魔头坐着对韩夜道:“听好了小鬼,想回家,可以,但你必须乖乖地跟着我走,等我什么时候乐意了,自然解去你身上的毒送你回家。” 韩夜不由地一怔,也不知道魔头说的是真是假,只是点了点头,虽然他心中痛恨这魔头,但现在除了听魔头的话,也没别的好办法了。 休息了一段时间,见小男孩气色恢复了,索命阎王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扔下一句“走吧”,然后运起一成身法朝远方移去。小男孩赶紧跟在那魔头的身后,不知为何,这次却不觉得那么吃力了,他不清楚魔头为何要放慢速度,无论如何,压力是减轻了不少,他便紧紧保持着这种跟随的状态。 夏天的山林青翠葱茏,鸟儿在树梢欢快地跳跃歌唱,夏蝉在绿林中发出如雷般的阵阵鸣叫,早晨的阳光穿过繁茂的枝叶,如斑点般打在山地上,忽而一阵略带凉意的山风拂过这片青山绿林,直引得树叶沙沙作响,地上那些光斑也是闪动不止。在那延绵的丘陵中,在那林间小径上,一个黝黑的汉子引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畅快地赶路,黑脸男子时不时取下腰间酒袋、喝一口烈酒,略为肆意地甩下头,而小男孩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黑脸男子,毫不懈怠地紧跟过去。 到了日上三竿之时,夏日已变得火辣,阳光直穿树林,地上的光斑也明亮了不少,魔头和小孩虽在林荫之中却又稍稍能感到阳光的灼热,因此尽量往阴翳之处走。走着走着,忽听不远前方有个粗野高亢的声音传来,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这不是山贼们常挂在嘴边的口号吗?在韩夜的听闻和想象中,山贼们都是些杀人越货的可怖之徒,年仅十二岁的他又怎会不害怕?他知道至少索命阎王不会杀他,所以他下意识地向索命阎王靠近。而魔头听到声音,却停在原地,倒不是害怕,而是三分惊讶七分好笑,他黑脸上闪过些许寒冷的笑意,心道:“如今的山贼也如此不识好歹,抢劫也不看人来,真是一群蠢货!” 山贼们可不知道他们惹上了什么主儿,只知道有两只肥羊送到嘴边来了,于是纷纷从林子里现出身来,索命阎王看了看周围人数,前方有两个,左右两旁各一个,背后一个,总共五个人,这些人都穿着破布衫,手握锈枪旧刀,看来还是一伙穷山贼。 前方两人中,一个贼眉鼠眼、尖嘴油面的山贼手指索命阎王,对身旁的山贼道:“老、老大,他、他们中有、有、有个穿的是鸣剑堂、堂弟子的衣……啊衣服,小的认得,不、不、不好惹啊!” “啊呸!”蓬头垢面、满脸胡茬的山贼头子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表情不屑地道:“什么鸣剑堂、鸟剑堂的?老子人多势众,在这里把大人杀了,再把小孩拐走卖了,神不知鬼不觉,他们能把老子怎么样?” 结巴山贼用他那几乎要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盯着索命阎王看了一阵,竟是傻笑起来,对山贼头子竖起大拇指,道:“嘿、嘿嘿!老大果、果、果然高见!” 山贼头子受了夸赞,面上放光,但见他整理了一下蓬乱的头发,装腔作势地清清嗓子,对魔头晃着脑袋笑道:“这位黑脸兄弟,识相的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吧,我会考虑给你留个全尸的。” 索命阎王先前并未说话,只是冷然看着这群笨山贼在耍宝,如今见山贼头子冲他说话,终于不再缄默,而是极为轻蔑地仰头狂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 山贼头子见魔头笑了,反是一怔,问道:“你笑什么?” 结巴山贼也附声道:“是、是啊!你笑、笑、笑什么?” 魔头不屑地瞟了一眼山贼头子,笑道:“你们这副模样还出来当山贼?做乞丐还差不多。” 山贼头子讶异地问:“诶!你怎么知道我们以前是乞丐?” 旁边的结巴山贼却拽了拽头儿衣角,小声道:“老、老大,不、不对,他是在骂、骂您啊!” “嘿!你个黑炭头敢骂我!”山贼头子转惊为怒,把破烂袖子卷到肘部,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冲索命阎王右手一指,对手下道:“小的们,把他给老子剁成肉酱!” 言毕,山贼们得意洋洋地朝索命阎王围了上来,他们以为眼前的黑脸男子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他们宰割,哪里知道惹了个杀星?却见那索命阎王看山贼们围来,冷哼一声,下意识地用左手护住身边的韩夜,右手翻出,忽地如疾风般打在右手边表情最嚣张的那个山贼身上。那山贼根本都没来得及反应,便猛吐一口鲜血飞了出去,撞到一棵一人还抱不住的大树上,跌滚下来,然后只听大树“吱呀”一声轰然倒下,直接砸到下方那个已趴在地的山贼身上,那山贼连哼都哼不出一声,登时便断了气! 魔头表情依旧冷酷漠然,但山贼们却是大惊失色,他们像见了鬼一样恐惧地叫喊着,把手里残破的武器一丢,纷纷四散逃命去了。等到此时才知道对手的厉害,似乎有点晚了,魔头刚以掌击毙一个,杀意骤起,便一个也不想放过,但见他跃起身来,白芒一闪,手里的龙泉宝剑已然出鞘,人也化作疾影飞了出去。山贼们的身法怎么可能有这杀人魔头快?只要魔头的疾影在某个山贼身边掠过,伴着一道剑影,“嚓”地一响、鲜血四溅,那个不幸的山贼立时便身首异处,果如阎王索命一般恐怖。 魔头先后掠过结巴山贼和其他两个小喽啰身边,干净利落地用快剑收了他们的命,然后飞身到了山贼头子跟前,一脚把他踹得在地上滚了两个圈,赶上去左脚踩到他的肚子上,右手引剑直刺他的胸膛。正当魔头又要取了这个山贼头子的性命之时,忽听身后传来一声疾呼:“别再杀啦!”魔头回首一看,原来是正站在身后数丈的小男孩开口了,那男孩似乎很害怕这种血腥场面,站在那里两腿直抖,白净的小脸上遍布惊骇之色。 “他们惹我在先,为何不杀?哼!”魔头冷冷地瞥了韩夜一眼,接着转过头去,右手继续抬起要向山贼头子刺去,而山贼头子则赶紧伸着双手,面如死灰地、下意识地要去挡。 “他们只是些穷山贼,你一定要杀了他们才开心吗!”韩夜紧闭着眼睛,颤抖着大声骂道:“你这坏蛋,杀来杀去,最后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最后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魔头心中细细念着这几个字,同时又想起一个人来:那是一个宫画眉、水玉眸、朱唇动人、粉面如霜的紫袍女子,她的相貌约莫三十,头顶用紫玉簪子扎成一个髻,乌亮的长发只有小半盘进去,剩下的披在肩头宛如流瀑。印象中,那女子手握着一柄紫鞘宝剑,秀发和紫袍随风摆动,宫画眉挑起、水玉眸圆睁,她口里道:“张括,你已走上邪路,按理我不该留你于世上,但师兄不允,临终前还托我转告你,自私自利者必不得善终……你是他唯一的徒弟,我不能杀你,只望你看在师兄的份上别再为祸武林了,好自为之。” …… 魔头想着过往令人揪心的一幕,非常难过和后悔,握着龙泉剑的手微微颤抖、终于缓缓垂了下来,他那黝黑的脸上带着深深哀愁和歉意,闭上眼来,他只在心中默念道:“师父、师母……并非我不愿回头,只是人在江湖走,行差踏错一步便永无回转的余地,我作恶多端,早就死有余辜,可比起那些驱使我却又憎恶我的人,我能算什么呢?我也不过是他们勾心斗角的一颗棋子罢了……” 注释: 1“烧刀子”——主要流行于古辽东地区(今天辽宁东部、吉林东南部),其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肃慎时代,中原杜康造酒后传入古肃慎地南部,由此肃慎始造佳酿……今天享誉辽东的烧刀子酒,始于明末清初的酿酒技术,据说烧刀子保持了古老的肃慎酿酒术的精髓,号称烈酒之王,是东北最著名的酒品佳酿。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七章 修炼 魔头身后的韩夜、还有被魔头踩在脚下的山贼头子,均不知道这个杀人狂魔到底怎么了,前一刻还杀气腾腾的,这一刻便闭目沉思了。无论如何,韩夜还是松了口气,至少这是索命阎王头一次听他的话,而躺在地上的山贼头子在庆幸自己暂得平安的同时,眼珠子却一转,生出了一丝杀念,他心道:“可恶的黑炭头,杀了我这么多兄弟,反正老子跑不掉了,趁着现在他走神,和他拼了!” 山贼头子眼中凶光一闪,从右手袖口里翻出一把匕首,右手紧握着,直朝踩在他身上的索命阎王刺去,与此同时,小男孩也发现了山贼头子那突然的举动,他很是担心索命阎王的安危,便急切地惊呼道:“小心!” 到山贼头子出手时才提醒,实在有些晚了,魔头刚反应过来,匕首已经插在他的小腹上。并不是山贼头子不想往魔头胸膛上刺,只是自己被踩在地上,手只能伸那么长,所以刺不到更高的地方,只能刺到魔头的小腹,可魔头并不是受点小伤就喊疼的人,那一刺非但没结果他,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的杀意。 “找死!”魔头怒从心来,右手抬起,一剑便刺穿了山贼头子的胸膛,殷红的鲜血溅到这个魔头的脸上,竟让他变得十分地狰狞可怕。 “别……!”小男孩伸出手来,刚开口想阻止,血光便已四散开来,他望着魔头杀人时那可怕的样子,心中有些发凉,但他也明白魔头在救他而山贼却是要害他,便没有再多加责怪魔头的惨无人道。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索命阎王冷冷地说着,把剑从山贼头子的胸膛里拔了出来,鲜血喷涌而出、染满了土地,他又将剑上的鲜血甩了一甩,这才收剑回鞘,对韩夜道:“小鬼,替我去找些干树枝,越多越好。” 韩夜不知道索命阎王要用干树枝做什么,又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只好照着做,等捧着一堆干树枝回来时,却见索命阎王已堆了一个足有半人高的树木堆,并把那五个死去的山贼扔在上面。魔头瞥见韩夜回来了,便冷声道:“把干树枝扔上去吧。” 韩夜不敢看死人,便紧闭着清眸,一边偏着头一边把手里的树枝抛向那堆尸体,结果树枝散了一地。魔头见状只摇头淡然笑了笑,便缓缓捡起那些散落的树枝并扔到尸体上,然后拿起腰间的酒袋,打开盖来,把袋中的酒水向着上面洒过一道后,这才用火石打火引燃了它们,烈火熊熊燃起,很快就把那些山贼的尸体烧成了灰烬。 小男孩迎着那火焰的红光,有些迷惘又有些愤然,他向魔头皱着清眉,道:“他们都死了,你却连他们的尸体也不放过。” “这样,总比让他们的尸体慢慢在野外腐烂要好。”魔头出神地望着燃起的烈火,忽而正色厉声地道:“小鬼,就算一个人死后,你也有权力选择尊重或不尊重他,比如亲手埋葬,比如烧掉尸体,比如抛尸荒野,再比如碎尸万段,全在乎你自己。” 韩夜听魔头说得那么淡然,觉得他确实杀过不少人了,不然怎么谈起处理尸体就这么头头是道呢?虽然有些不寒而栗,但韩夜这次却不是很忌惮魔头了,至少他明白一点:魔头再怎么残忍,终究不会对他下手。 魔头见韩夜还呆呆地站在那即将烧完的火堆前,便催促道:“走了,发什么愣?想和这些骨灰过夜吗?”说罢,他整理了一下沾满血渍的衣服,继续前行,小男孩反应过来后,也紧紧跟了过去…… 这片山区地域辽阔,却鲜有人家,绿树青山延绵不绝,魔头带着小孩爬过一座又一座山丘,却始终找不到村庄,走走停停,已经到了日落西山之时,无奈之下,魔头只好再次露宿野外。 当夜幕降临之时,篝火已然升起,小男孩坐在离火堆足有六七尺的地方,毕竟是夏天,太靠近篝火便会汗流浃背,小男孩一边吃着魔头烤的野猪肉,一边怔怔望着篝火,似乎在想着什么。 至于那个魔头,也不见他坐下来吃饭,只是看他站在距篝火两三丈的一处小山丘上,双手背在身后,一头短发被晚风拂动,他冷峻的双目望着夜空中的新月,竟是陷入了沉寂冥想当中。 “哼。”魔头黯然出神,似是自嘲地苦哼了一声,心道:“师父说得好啊,我受奸人唆使,原也可回头,只怨贪念太重,泥足深陷,如今只能成为武林那帮禽兽的眼中钉、肉中刺……唉,要那么多的钱财又有何用呢?”想到这里,魔头仰望苍天,怅然长叹,心道:“只可惜,我犯了这些杀孽,几十年来却没有一个知心的人,倘若哪天真见了阎王,岂不是枉活了一世?” 索命阎王还在想着心事,韩夜却已经吃饱了,他凝视着手里还剩大半的野猪肉,秀眉紧蹙,心里想道:“真的不给那坏蛋吃吗?再怎么说这野猪肉也是他弄来烤好的,如果吃不完扔掉的话,会不会太过分了?”迟疑了良久,韩夜终于下定决心,他提着有些沉重的野猪肉走到山丘上,用腾出的手拍了拍魔头的腰。魔头半晌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向韩夜,却见这小男孩在用纯真的清眸望着他,男孩手举野猪肉,向他道:“我吃饱了!还给你。” 魔头注视着月光下的小男孩,黑脸上闪过些许惊异,片刻之后,这个魔头心里却又暖意骤起,带着几分欣慰、几分忧愁和几分悲凉,他笑了,笑自己可悲的人生,笑男孩可叹的天真。 “想不到除了师父,这世上还有一个小鬼肯关心我啊!哈哈哈!”魔头黑脸上伴着淡淡笑意,心里却想道:“这小鬼看似平庸,却有惊人的毅力和善良的内心,如果能好好教导一番,成就未可知啊。反正我此生罪孽深重,恐怕命也不久了,倒不如……”念及于此,魔头便用冷峻且略带期望的目光望着韩夜,那一刻,他找到了新的人生意义。 韩夜被魔头盯得浑身不自在了,还以为魔头又在想什么鬼点子作弄他,于是睁大了清眸、心惊胆战地问他:“你、你想干什么?” 魔头的眼神恢复到了从前的冰冷和漠然,只见他把目光一移,看向小孩身后的那堆篝火,嘴里则淡淡扔出一句:“明天早些起来,我要教你武功。” 这句话虽然只有寥寥十几字,包含的意义却非常深刻:仇家的儿子又如何?为了回报那不经意的一次关心,他可以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只不过,魔头主动提出要教武功,韩夜却是未必肯接受的,一则他本身对学武就很排斥,二则他也不希望让一个魔头来教他武功,于是他使劲地摇头反对道:“我不要你教,爹说学武之人要一心向善,你是大坏蛋,我不学你的武功!” 索命阎王从来不理会别人的反抗,只是朝韩夜阴冷一笑,道:“学不学可由不得你,别忘了,你还中了我的毒呢!哼哼!” 经索命阎王这一说,韩夜没觉得身体不适,却仍下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或许他是天真地以为毒发时只有胸口疼吧?只见这小男孩急着紧锁清眉,大声冲魔头骂道:“你、你好卑鄙!” “多谢夸奖,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哼哼!”魔头很喜欢逗韩夜,因此故意面上装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用黝黑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小鬼,谁让你栽在我手上?认命吧。” 韩夜又气又恼又无助,双手用力甩开魔头拍他的那只大手,预想到明天魔头一边教他武功一边折磨他的情景,这男孩竟是往地上一蹲,双眉耸动,低声抽泣起来…… 人终归是要睡觉的,一觉过后,太阳就会把冷月赶下,然后自己爬上天边。 仲夏的清晨,山林里也有一些微凉,索命阎王老早就醒了过来,只见他一手拎起熟睡中的韩夜,朝着韩夜的面门大喝道:“起来!跟我学武!” 魔头粗犷的声音令韩夜震耳欲聋,也令他只觉烦闷无比,当下这男孩便睁开朦胧的睡眼,发现自己被魔头拎了起来,慌忙在空中晃动四肢挣扎,并怒道:“凶什么啊你?我会照做的,快放我下来!你这个坏蛋!” 于是,魔头把拎起的韩夜又放回地上,见这男孩慢吞吞地整理着衣服、目光懒散、颇有些敷衍之意,便一脸肃穆地开口训道:“学武之人应当虚心受教、刻苦修行,如果一开始就抱着应付了事的心态,效果必然不佳。” 韩夜不以为然地撇起小嘴,心里骂道:“你个大坏蛋!如果不是被你逼着,你以为我很想学你的烂武功啊!” 魔头看到韩夜那表情,也没大当回事,只见他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了韩夜一番,沉思了一阵,继而他又走到韩夜跟前,在这小男孩的胳膊、大腿上各捏了几把,最后还抓起男孩的手腕,凝神探了一下筋骨。韩夜睁着惊诧的清澈秀目,莫名其妙地看着这黑汉子,实在不明白他想干些什么。许久之后,魔头紧锁的浓眉却渐渐舒展了,他微微露出满意的神情,心道:“好,这小鬼根骨奇佳,确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也不知韩风那个蠢材怎么教儿子的,如此美玉也不懂细心雕琢。”魔头暗骂韩风之时,或许还不知道并不是韩风不会教儿子,而是他儿子生性贪玩懒散、压根没心思学武。 小男孩被魔头摆来弄去,早觉心烦了,终于小脸微怒,忍不住口里问道:“喂!你到底想做什么?” 魔头也懒得回答他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学武应当内外兼修。今日先教你玄元真气的入门,然后带你练一下基本功,等你的筋骨和内功修炼到一定程度了,我再教你武术与身步。” “玄元真气?”小男孩略为疑惑地问:“那是什么东西?” 魔头耐心地道:“真气有很多种,武林人士多称为内功心法,修仙之士则称为灵气,它们的用途虽然不尽相同,但大多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而我要教你的这玄元真气,是蜀山派密修的不二真气,师父把他教给我,我便把它传给你,希望它能对你以后的武学有所帮助。”说着,魔头便细心讲解真气的奥妙,他道:“蜀山之所以能成为仙界第一大派,全在这个玄元真气,据我所知,它共分十境,分别是紫境、靛境、蓝境、青境、碧境、黄境、橙境、彤境、赤境和沧海之境,到了沧海之境便可飞升成仙,但我修炼得少且天资不高,尚在青境与碧境之间徘徊。” 韩夜还是小男孩,忽听索命阎王谈起神秘的修真炼气,顿时来了兴致,便抬首好奇地问道:“我听长辈们说修炼内功是件十分麻烦的事,那玄元真气练起来是不是也很麻烦啊?” “最麻烦的在于时间。”魔头道:“玄元心法是一种将天地灵气收归己用的心法,修炼过程十分漫长,耗时极多。有的人修炼了上百年,也不过才到橙黄之境,听说蜀山掌门长风道人花了四百多年才修炼到沧海之境。” 小男孩边听边想,不由地讶道:“天啊,那有很多人老死也修不到那么高了啊!” “那倒未必。”魔头面色平和地道:“我说过了,真气是可以延年益寿的,而玄元真气道法玄妙,修炼的境界越高,存活的寿命就越长,持之以恒,终有一天能与天比齐!” 韩夜听得有些兴奋了,也顾不上与魔头对立了,饶有兴致地开口笑道:“听起来挺有意思的,我想学!” 魔头面色凝重、意味深长地眯眼看了一下小男孩,点了点头,然后盘腿坐于地上,身子摆正,两肘靠在双膝上,双手合叠,双目微闭,他道:“想学就必须按我说的来做,先依我的姿势摆好吧。” “哦。”韩夜应了一声,连忙坐到魔头右侧,瞟了一眼身旁的魔头,然后学着他的样子摆姿势,模样甚是天真有趣。 魔头接着道:“玄元真气练起来虽然很困难,修炼方式却颇为简单。修炼共分三个阶段,即感气、引气和固气,感气就是感应体外游离的灵气,引气就是将体外游离灵气引入体内,固气就是将引入体内的灵气吸纳巩固,如此循环往复,体内积蓄的灵气越多,玄元真气的境界就越高。但要注意一点,人的身体就像一个装酒的酒袋,灵气就好比那源源不断的酒,如果酒袋容量不足,那便装不下太多的酒,强行装入太多反而会撑破酒袋,这就是我们常说的‘走火入魔’。” 韩夜听得似懂非懂,一脸惑然地问:“可是,这些东西我怎么学得会呢?” 索命阎王平淡地道:“不要废话,照我说的做既可。”毕竟玄元心法的口诀艰涩难懂,直接传给这小孩,恐怕也只会弄得他一头雾水,于是索命阎王索性直白地道:“闭眼,不要想别的东西,专心感受天地间那些游离的灵气,一旦感受到它们在你的身边飘荡,你可以试着用自己的意念将它们引入躯壳中,这一步成功后,再将灵气转为体内的真气,巩固精神魂魄,便已完成了一次练气循环,也可说是运行了一个周天1,而周天运行的次数越多,吸纳的灵气就越多,玄元真气的境界也越高。” 韩夜听着魔头的话,不禁饶有兴趣地试了起来,但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根本就没耐心,加上心里又兴奋,只修了半柱香时间他便睁开眼来,失望地摇头道:“我什么也没感觉到……” 魔头眼睛仍旧闭着,口里却不屑地道:“哼,炼气时要保证气息平稳、运行通畅,因此心境也一定要保持平和,像你这种既兴奋又没耐心的小鬼,还是趁早别学了吧!” “不!我偏要学!”韩夜断然否决了魔头的话,并不是有心和那魔头赌气,多半是心里确实想把玄元真气练好,所以他只回了两句便又打坐练起气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到了临近正午之时,烈日当空照耀,原本有些昏暗的树林渐渐也变得明亮起来,无数强光穿过树叶投到地上、也投到正在打坐的魔头与小孩身上。经过了将近三个时辰的修炼,索命阎王只觉精神抖擞、状态大好,于是他睁开炯炯有神、锐利如电的双眼,右手撑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然后看向仍在盘腿闭目的小男孩韩夜,半晌,这黑汉子竟是微微一笑,心道:“出乎我意料了,以这小鬼的毅力,应该不需要太久就能学会感气了。” 其实,为了进入平心静气的状态,韩夜可算是花了不少时间、费了不少工夫,但付出总有收获,待全身心入境时,这男孩才顿觉玄元道法之高妙:入境伊始,耳旁的鸟声、蝉声和风声便渐渐远去,只剩躯壳里隐隐传来的心跳,全身愈见舒张,吐息也趋于平稳,然后,他终于发现,天地犹如沧海,生灵如沧海之一粟,天地间的浩然灵气如同无穷无尽的海水,将渺小的生灵深深浸在其中!在那片灵气的海洋里,韩夜安宁地沉浸着,忽然之间,他又感觉全身的毛孔正逐渐放大,如潮水般涌来的灵气直往他的身体里钻来,穿过皮肤孔隙,触动体内经脉,竟让人觉得隐隐发痒、微微发凉! 小男孩尚不明白其中的奥妙,只知全身的感觉很奇怪,便解除了炼气状态,睁开秀目,盘坐的姿态改为跪坐,他直向魔头问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全身发凉发痒呢?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啊?” 魔头本来还想笑话韩夜无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便一脸震惊地问:“你说你觉得痒?”见韩夜肯定地点了点头,魔头不禁一愣,接着又惊又喜地心道:“奇才啊!炼气状态下,只有当灵气透过外皮时,才会让人觉得发痒,如此说来,这小鬼已经领悟了引气,逼我想象中不知快了多少倍啊!” 小男孩看着魔头那张变化无常的黑脸,心中一阵紧张,生怕自己不幸撞上了魔头所说的“走火入魔”,于是急切追问道:“喂!我到底有没有啊?” “没事。”魔头随口应了小男孩一句,接着又低头紧锁眉头,心道:“这小鬼炼气天赋奇高,确是可造之材,只是体魄不强,真气再多也装不进;武艺不好,真气再高也使不出。再看来要多在他的筋骨体魄上下功夫。”魔头如此想着,不禁微微颔首,黑面上现出一丝坚决。 韩夜没大注意魔头的面部表情,他知道修炼没有走火入魔后,又想坐回去继续炼气,却被一只黝黑的大手拦住,大手的主人道:“先不急着炼气,以后多的是时间,还是让我先教你武艺吧。” “啊?”韩夜愁眉苦脸地盯着魔头,然后垂头望地,显然不大乐意。他身在名门之家,娇生惯养、最怕吃苦,炼气又好玩又不必受累,他自然感兴趣,但习武就相对而言烦人多了,他可不愿每天累得腰酸背痛、疼得龇牙咧嘴。 不过,魔头可不会由着小男孩的性子来,只听他道:“学武讲究循序渐进,根基扎得稳,武功练得深,我看你身上没几点功夫,先从基本功教起吧。”魔头自顾自地说了几句,然后冷冷瞟过韩夜全身上下,道:“你先扎个马步给我看看。” “天啊,又是扎马步!”韩夜一听魔头叫他扎马步,脑子里便“嗡”地一声,人差点没晕过去,要知道,他在鸣剑堂最恨的就是扎马步,扎久了腰酸腿麻还是其次,关键是训练过程实在太枯燥,以至于年少贪玩的他宁愿被父亲责骂或打一顿,也不愿去扎这个马步。 韩夜迟迟不动,魔头也有点不悦了,他皱眉道:“还磨蹭什么?马步扎不好,中午别吃饭!” 不说吃的倒好,一说中饭,小男孩马上又觉得肚子饿得慌了,他摸了摸咕咕作响的小肚腩,吞了吞唾沫,经过一番思想挣扎,最后还是把短袖挽到肩上,膝盖弯下,双拳伸出,在那日光下的林子里扎起了马步。魔头围着小男孩转了一圈,观察了一下他扎马步的姿态,不禁叹气摇头,气道:“唉!一塌糊涂!”说罢,魔头便把双手负于身后,往林子深处踱步而去。 小男孩本以为魔头是去抓食材做饭,不免送了口气,一边想象着美食一边咂巴了几下小嘴,仿佛口中已咬到一块大烤肉了。但是,过了一会儿,魔头竟是又背着手走了回来,似乎身后多抓了一样东西,但见他面色严肃地走到小男孩面前,忽地伸出右手,“唰”地一声,右手上一道长长的影子打到小男孩的手臂上。 “哎哟!”韩夜痛叫一声,定睛一看,原来魔头右手握了一根长长的树枝,虽不算很粗,却也十分坚韧,直把韩夜手臂抽出一道细长的红印。韩夜这下可火大了,秀眉紧蹙,一双愤恨的清目直瞪着魔头,他怒道:“你干什么!” 魔头冷冷地看着韩夜,缓缓挤出一句:“手要伸直!” 韩夜实在受不了魔头的刁难,立刻撤了马步,双臂环于身前,把头偏向一边,赌气道:“我不扎了!” “不扎?”魔头轻蔑地冷哼了一声,道:“那我走了,你身上的毒自己解吧。” 所谓一物降一物,对付韩夜这类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索命阎王可有的是办法,才不过扔出一句话,韩夜便又乖乖地摆回原来的姿势。 “头抬起!”魔头的树枝敲在韩夜的头上。 “背挺直!”魔头的树枝抽在韩夜的背上。 “腿扎稳!”魔头的树枝打在韩夜的腿上。 原本就没认真扎过马步的韩夜,此刻顿时懊悔起来,当初他要是用功学武,能让这魔头找到机会抽他吗?但后悔归后悔,马步还要扎,由于韩夜的姿势不规范,全身上下不知被魔头抽了多少道红印,他顿时眼泪直流、呜呜直哭。 “不准哭!”魔头将树枝抽在韩夜的肩头,双目圆睁,怒喝道:“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受一点苦就哭哭啼啼的?给我扎好了,别像个娘们一样!” 韩夜下唇压着上唇,想哭又不能哭,泪水在清眸里打转,此时的他,只得可怜巴巴地望着远方的青山,心中喊道:“爹~!娘~!孩儿想回家~!” 回家,但当这个小男孩再次回去时,却不知道那还是不是家…… 注释: 1“周天”――气功修炼常见周天之说。周天者,圆也,气路之行径也。圆者,周而复始,连绵不断之谓也。小周天,小圆。大周天,大圆。无论是正圆、椭圆、长圆、短圆,真线之来去、曲折之往复、上下之接续、人天之交换,皆可称之为周天。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八章 惨变 话说鸣剑堂门众搜寻韩夜数日,未果,毕竟纸包不住火,韩夜被索命阎王掳走的消息终于不胫而走,一下在鸣剑堂内部传开。小孩的母亲自是悲痛欲绝,由韩风日夜在身边照顾,除此之外,韩玉和司徒云梦两个小女孩皆是思念不已、悲闷抑郁,但是未见到尸首就仍有希望,因此,众人在悲伤之余,心中又多了一份期盼和思念。 那一夜,风高云厚,月儿被层层夜云遮住,显得格外地黯淡朦胧,清丽的小女孩韩玉在庭院竹林间漫步,走了一会儿,她便倚着长竹怔怔眺望天边,天边的深蓝夜色里仿佛藏着哥哥那温朗的笑容。一想起哥哥已经不在身边,韩玉柔嫩的脸颊上便有泪水淌过,这个小女孩曾害怕失去,到了真正失去时,她又如何面对呢? 小女孩安静地走着,绕过竹林,走到正堂边,却听到了两个男声。一个声音小女孩很熟,那是她爹韩风的声音;另一个声音小女孩则觉得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那苍老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她却又理不出一丝头绪来。 苍老的声音道:“韩风,你果然细心,竟能查出我的真实身份来。” 韩风的声音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吸了那么多人的精魄,早晚要败露的。” 小女孩听了对话,便好奇地偷偷绕到正堂墙边,露出个小脑袋去看。昏暗的月光下,果然有两名男子在说话,一个正是韩风,另一个穿着黑衣、戴着黑帽、蒙着面纱,身形消瘦,很难辨清他的样子。 只见黑衣男子眼中寒芒一闪,冷声道:“不错,我是吸了很多人的精魄用以增长功力,这其中不乏鸣剑堂的弟子,不过我的吸魄**尚未练至巅峰,七魄无法全数吸掉,竟因此造出不少僵尸,被你看出端倪。” 韩风想到鸣剑堂那些惨死的弟子,又想到青山上那些腐烂的僵尸,心中不免义愤,却见他拔出清霜剑来,直指黑衣人,凛然斥道:“妖人,果然是你!我本来还只是怀疑,尚不足以证明,如今你亲口承认,那便就地伏诛以告慰我鸣剑堂十余名弟子的亡灵吧!” “哈哈哈哈!”黑衣人仰头一笑,狡黠的目光如箭一般射向韩风,他得意地笑道:“黄口小儿,和我比,你到底还是嫩了点啊!你以为我来这里见你,还对你说了那么多废话,真的是来送死吗?我是不想你死不瞑目啊!” 韩风惊诧地看着黑衣人,这才发现他此时全身上下发出一股阴寒的煞气,不禁皱眉道:“你?难道……” “哼,反正你也是个将死之人了,我就不妨告诉你,我已练了一身邪功,别说是你,便是整个鸣剑堂加起来,又能奈我何?”黑衣人说罢,左手朝韩风一伸,一股强大的无形吸力竟硬生生把这七尺男儿吸到了自己手上。黑衣人用手捏住韩风的脖子,邪恶地笑道:“嘿嘿,韩副堂主,你知道的太多,不如安心上路吧!一会儿,你的妻女也会过来陪你的!” 韩风右手握剑,左手拼命地想掰开黑衣人的那只手,只觉身体的力量一点点地被这个妖人吸走,他竭尽全力也脱不开身来,颈部被黑衣人掐得充血涨红,就快踹不上气了,忽然听到黑衣人说要杀他妻子和女儿,他在生死之际心想:“我不能死啊!我若死了,夫人和小玉就……!”于是,这个男人猛地瞪大了他的双眼,手里的清霜剑奋力朝黑衣人胸膛刺去,可是奇怪的事就在此时发生了:冰剑像什么也没碰到一般从黑衣人的胸前穿了过去,而黑衣人只是继续冷笑着,抓住韩风的手却愈发地捏紧了! 黑衣人道:“我已非人类,这点雕虫小技如何伤得了我?” 正当黑衣人得意地要结果韩风性命时,正堂墙边却跑出一个娇小的身影。 “爹!”韩玉睁着惊恐无比的美目看着韩风,浑身战栗、面容惨白,她本来是想来救他爹的,但看到黑衣人那可怕的模样,又有些心怯了 “快、走!”韩风紧紧地侧目盯着他的女儿,头上冷汗直流,额上青筋骤起,那凄然的目光里充满了哀叹、期盼和严厉,但他此刻被黑衣人掐着脖子,嘴角已涌出一丝鲜血,话也没法说顺畅,他只是竭力地、断断续续地道:“别、管、我!唔……也别、管、你娘!跑,越、远、越、好!”这已是韩风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按现在这种情况,他是必死无疑了,而他夫人又卧病在床走不动,现在喊人一时半会也到不了这里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的孩子先跑,所以韩风根本没想让她去管别人。 “废话真多!死吧!”黑衣人听得不耐烦了,右手用力一捏,只听“喀拉”一声,韩风的脖子登时便被扭断,然后黑衣人隔着面纱猛吸一口气,七股青烟便分别从韩风的七窍里窜出,钻进了黑衣人的口里。吸完精魄后,黑衣人蔑然看了一眼手中早已头歪气绝的韩风,将其往旁边一丢,继而阴险地看向小女孩,朝她招手道:“小姑娘,来,过来。”当晚的月光依旧昏暗惨淡,浅浅映着黑衣人消瘦的影子,竟是那么恐怖诡异! 韩玉此时根本不关心黑衣人,她望着地上躺着那个已然死去的亲爹,悲伤、痛苦、绝望纷纷显现在清秀的面庞上。爹死了,爹再也不能和她说话了,再也不能教她识字,再也不能逗她玩耍,再也不能…… “爹!!!”韩玉亲眼看着自己的亲爹惨死,哪里再顾得了其他,直往黑衣人身旁的韩风尸首上奔去,泪花似雨,映着暗月如水晶陨落,纷纷洒落在踏过的路上。小女孩一头扑倒在他爹那微微发凉的身躯上,不停地呼唤着疼爱过她的爹,但爹却再也不能说话了。那昏暗月光下的女孩,带着天塌地陷般的悲恨与绝望,痛哭不已,娇小的身躯在那一晚的夏夜急风中摇曳,彷如一朵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小花。 很显然,黑衣人并无任何怜悯之心,他不会因为小女孩的可怜而放弃斩草除根的念头,所以,当小女孩还在为父亲的死伤感万分时,这个心狠手辣的妖人便悄无声息地向着女孩靠去。 黑衣人静悄悄地走到韩玉身后,伸出毒手,正欲结果了她的性命,却听正堂边房处突然传来一个三分悲凉七分怨怒的女声,道:“住手啊!咳咳!她只是个孩子呀!” 黑衣人顺着声音方向望去,但见正堂旁的正寝门前,一位身着素色睡袍、披头散发的妇人正倚着门旁,她面容煞白、神色憔悴,似乎是个身患重病之人。这妇人见她的夫君已倒地身亡,痛苦不已,却强忍内心的不舍,淡眉一收,向黑衣人跪下来哀求道:“咳咳,求你放过我们的孩子吧,要死,为娘的愿代她死。” “死?嘿嘿,也好,你先去陪你夫君,然后我再把你们的女儿送上路,一家团聚!”黑衣人泯灭人性、不寒而栗地笑着,右手朝着妇人虚空一抓,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便被吸飞至黑衣人手中,黑衣人冷笑一声,抓着妇人白皙的脖子,把她提到空中,眼看要结果了她的性命。 妇人素色的睡袍和如瀑的长发在夏夜风中轻轻地摆着,她在临终前侧目看着自己那已死的丈夫,闭上淡淡的、含恨的眼眸来,无能为力地蹙着眉头,心道:“风……能和你在一起厮守这么久,我已无怨无悔,可是……可是我们的孩子……”一想到生死尚未可知的韩夜,再想到或许即将丧命的韩玉,妇人揪心不已,眼角滑出两行泛着惨淡月光的泪来。 “怎么?”黑衣人狠狠地笑道:“想你的情夫了?那就马上去见他啊!”说着,黑衣人用铁臂掐住妇人的脖子,使劲地一拧,吸了她的精魄,要了她的命! 韩玉看着被黑衣人抓在手里的娘亲的遗体,望着依旧躺在地上的亲爹的尸身,如果这只是一场噩梦,那为何还不醒来!先是父亲身亡,再是母亲含恨而去,这对于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小女孩来说是多么令人悲痛乃至崩溃的事啊? “扑通”一声,黑衣人把妇人的尸首和韩风扔在一起,韩玉痛哭不止,抓着爹娘的手,娇小的身躯在风中颤抖,她一咬下唇,愤恨地看向黑衣人,柔眉锁着,清眸里满是仇怨,她道:“你杀了我爹娘,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我吗?”黑衣人冷笑一声,朝着韩玉把手一挥,一阵黑风便刮了过去,那风强横无比,只把韩玉掀飞而出,使其撞到不远处正堂的墙上、昏迷过去。 “这样一来,韩家就只剩那个小子了。”黑衣人冷冷地说着,便朝韩玉走去,此刻这个小女孩额头已被撞伤,殷红的鲜血流过她的眉间和侧脸,却是那么可怜。然而,灭绝人性的黑衣人是不会给别人任何一丝机会的,他走到韩玉面前,伸出手来便要取了她的性命,这时,却听一个沧桑纯正的声音从空中传来:“长天,便是这样一个小孩,你也不肯放过吗?” 被称为“长天”的黑衣人闻声抬头一望,只见半空之中、暗月之下,有一身穿质朴灰袍的老者,他蓄着长长的白须、披着流风的白发,周身发出纯白色的浑厚真气,脚踏一柄无尘宝剑,夜风吹过,老者的白发长须随风飘动,映着身后惨淡的月光,恍若仙圣下凡! 黑衣人看起来不大喜欢空中御剑的那灰袍老者,只是凶目大张,口里讽道:“我说长风师弟啊,想不到你身为蜀山掌门,心中竟还如此挂念我这个师兄啊!” “住口!”风中月下的长风怒叱一声,道:“长天,当初师父说你心术不正、要取你性命,是诸位师兄弟念及同门情谊向他老人家求情,才保住你这条命!可你不思悔改,却变本加厉,不但练了这种伤天害理的邪术妖法,还灭绝人性、屠人满门!你这番所作所为,如何对得起蜀山派?如何对得起天地苍生?” 黑衣人恨恨地一握拳,怒道:“长风,你还好意思提?别忘了,我早被你们逐出蜀山了!从你们把我赶走的那天起,我就暗暗发誓,我不要修仙得道!也不要行善积德!终有一天,我要毁了你们蜀山派,以报我被逐之仇!”说着,长天一扬黑衣,张开双手来,颇为嫉恨,却又颇似胸怀壮志! 长风正直凛然的面容显出一丝无奈,却听他摇首道:“长天,师父的看法是对的,你早已无药可救,善恶有道,天理循环,何苦怨天尤人?”说到一半,长风捋着白须,看了一眼地上惨死的韩风夫妇,又看了一眼正堂前昏迷的小女孩,终于怒锁白眉,道:“若不是清玄及时发现了你的行踪,只怕我还找不来这里,你害人无数,今日不能再放过你了!” 长天冷声笑道:“嘿嘿,放过我?你们哪天曾放过我?不是一直在打探我的行踪吗?只是没想到蜀山获知消息的能力又加强了,我躲到这里来都被你们发现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年没让师父杀你,现在就让老朽替天下苍生除去你这个祸害!”长风说着,白眉一扬,将全身仙气快速放出,右手放在胸前做剑诀1,左手朝黑衣人一指,无尘剑便自脚下而出,穿破长空、在夜里化出一道白色光痕,直攻黑衣人。 黑衣人知道他师弟出招的习惯,没有硬对那无尘剑,只是向旁边一闪,这时,却见长风的身影在空中一晃便不见了,下一刻,长风身影如水月般晃了出来,便已将飞出的无尘剑握在手中,那灰袍迎着暗月飞舞,好不飘逸!纵使黑衣人早有准备,但长风的攻势实在迅疾无比,只见这灰袍老道手执无尘剑朝黑衣人虚空划出一道剑影,剑影中无数凌厉剑气便如雨点般飞出,直攻黑衣人,黑衣人不慌不忙,双掌化出黑气硬接那些剑气。 长风右手以无尘剑发出剑气,左手却没闲着,但见他从袖中翻出十张分别写有天干2十字的白符,持于手中,心中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3!”念毕,他将天干十符置于掌心,在身前以单手画出一个圆来,十张白符按圆的痕迹排成了一个符圈,符圈在空中不停地旋转,中间渐渐生出一阵如水镜般流动的白光,这,便是《天师符法》里颇为高深的一招道法,名为“玄天镜”! “玄天镜?”黑衣人暗叫不好,正欲拔腿避开,但长风已放下无尘剑,左手扶住带着光芒的符圈,朝着黑衣人一下照了过来,十张道符快速旋转,中间的流动白光骤然发亮,但听轰然一声,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便从玄天镜上打出,灵气四溢,长风的灰袍与白发也被灵气带动的劲风吹到了身后。黑衣人来不及躲闪,正中此光,他的身体登时便被那强大的灵光轰进了地里,地面也被那粗大灵光震出了一个丈余深的坑来。 长风用罢招式,便朝身前的玄天镜一甩左袖,玄天镜停止发光与转动,十张白符纷纷飞回了他的袖中。他望了一眼前方,忽而白眉一皱,感到地面有异常,便把无尘剑往地上一插,剑风灵气尽数往地里灌去,但听前方三丈之处一阵异响,一道黑色身影与无数道剑风一同破土而出,黑色身影落到地上,泥土洒落一地,他心道:“可恶,想不到这样也没能逃掉!”其实,一开始黑衣人就没打算和长风对战,因为他明白自己吸魄**尚未炼成,怎么可能是修得沧海之境的长风的对手?但是长风这老道实在厉害得紧,硬是没给黑衣人逃跑的机会,黑衣人苦恼之际,却又看到躺在正堂前昏迷不醒的韩玉,心中顿时又生一计,便朝那边跑去。 “觉悟吧!”长风厉声说着,将无尘剑朝前一抛,跳上剑去,乘着无尘剑急忙追向黑衣人。 黑衣人眼看着长风马上就要追上他,并不慌乱,他狡黠的目光一闪,朝着前方不远处昏迷的韩玉把手一甩,掌心处一道黑色气波便发了出来,那气波好似一个痛苦吼叫的狰狞人首,尾部在空中拖起长长的黑影,乍一看去,整个黑气波就是一条飞舞于空中的人面黑蛇! 在那黑气波打向韩玉之时,长风不由得心中一寒,他知道这黑气波里蕴含着凡人的魂魄,要是打在那孩子身上,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所以他也没再追长天,而是左手从灰色袖底翻出一张黄符,朝着那黑气波一甩,待黄符飞出之时,他便左手朝着黑气波一指,道:“收!”随着长风怒声一指,黄符之上金光绽放、灵气涌动,接着黑气波便被那黄符用吸力吸了过去,其上的黑气全然注入黄符之中,只剩几道魂魄青烟窜向天边,而已然通体发黑的黄符则飘落在地。 等救了韩玉的命,长风去再看长天,却见他早用遁地术逃去无踪了。原本长风此番下山,正是要亲手除去长天这个妖道,可惜这次又让其逃了,亦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找到,而蜀山那边还等着他这个掌门回去主持大局,因此他便不能再多加逗留了,只是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丧命的韩风夫妇,心叹自己虽为仙人却也救不了他们,只得摇头拂袖,准备御剑离开,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眼里的余光却瞟到了那个昏迷倒地的小女孩。 长风悲悯地心道:“我若走了,这孩子怎么办?若把她留于此地,以长天的性格,早晚有天会回来灭口,这鸣剑堂高人甚少,不是个宜留之地啊。”长风想着想着,便御剑飞到正堂前,落在那小女孩的身边,然后用和蔼的目光望着这个清丽的小姑娘,苍老的手在她头顶上摸了摸,发出白色灵风吹向她的额头,治愈了她额上的伤痕,心道:“孩子,你遭此变故、父母双亡,也有老朽的错在内,也罢,既然你我有缘,就随老朽上山去吧。” 心念于此,长风便抱起韩玉,踩着无尘宝剑飞上夜空,在那朦胧星河里,在那孤暗月影下,灰袍老者的身影有些沧桑,白发随风飘扬,而小女孩则在老者的怀抱中、绿衣秀发轻轻拂动,显得那么纤弱。一老一少两个身影飞过昏暗的夜空,只在天边留下一道淡淡的白色剑影。 虽说东苑与其他住处相隔并不近,但有那么大的动静还是会惊醒一部分弟子,长风离开之后,才渐渐有人进去看韩副堂主的情况,之后的事自是不必多说了。 再说此时北苑的司徒云梦,她浑然不知东苑的惨变,只在床上做着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四处都是白色的云雾,云梦往前走着,白雾在身前分开,又在身后合拢,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雾里出现了一蓝一绿两个身影,越向前,身影越是清晰,到了面前,才发现那是一对兄妹。 “韩夜哥……小玉……”云梦将右袖放于胸前,左手朝着他们伸去,柳眉挑起,玉眸里充满了依赖和期盼。 韩夜和韩玉都没有说话,一对兄妹就这么静静地凝望着云梦,沉默清秀的面孔仿佛都有话要说,却开不了口。 “你们……你们干嘛不说话啊?”云梦小心地、缓缓地靠近他们,右手轻轻抓住衣襟,面色有些柔和而迷茫。 但是,兄妹俩仍没有说话,除了静静地凝望着小美人,什么事也没做。忽然,白雾之中,无端吹起一阵清风,凭空下了一场花雨,在那五彩缤纷的花瓣里,韩家兄妹俩的身影渐行渐远。 两人的离开,让原本还在期待盼望的云梦顿时花容失色,只见她右手依旧放于胸前,左袖轻轻甩动着,向着那朦胧的身影追去,愁眉不展,口里柔声道:“求你们不要走,你们若走了,我又要孤单一人了!” 韩家兄妹像是听不到云梦说话一般,身影隐没在雾里,云梦睁大了玉眸,张开素袖想要抱住、留住他们,但那白兰般的纤手伸出,却什么也触不到,原来,他们都已消失在梦里…… “不要走~!”云梦愁然说着,从床上惊坐起来,紧紧抓着身上盖着的薄被,低头回想刚才的那一场梦,眉间流露出哀愁悲切,眼中晶莹的泪水在轻轻打转,柔美的脸上现出无尽的伤感。 小女孩轻轻拨开被子,理了理已然柔顺的披肩秀发,将一双莲足点在微凉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她已渐渐喜欢那种丝丝凉意从脚底传来。小女孩静静走到窗前,推开窗子,那仍是一个仲夏的夜晚,风略显急迫,焦躁地掀起小女孩的如绢长发,小女孩并不惊慌,用白皙的纤手拨了拨耳畔的发丝,却见庭院昏暗的花丛中多了一个人,那人驼着背、身穿仆人装束,只朝着她喊了一声:“小姐。” “嗯?”云梦睁着温善的玉眸,问他道:“常叔,有什么事吗?” 老常面色凝重,略为吞吐地道:“那个,东苑出大事了,韩副堂主一家惨死,堂主本来不想马上告诉你的,但明天要办丧事,还是先知会你一声。” …… 注释: 1“剑诀”――一般为食指与中指并竖,做剑指状。在武术范畴,剑诀指配合剑术的手法,剑诀配合宝剑,可达到舞剑时美观、灵动的效果,而本文中的剑诀则多用于施术时。 2“天干”――即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3“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真言,出自东晋葛洪的《抱朴子内篇?登涉》。“入山宜知六甲秘祝,祝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常当密祝之,无所不辟’。”意思是说,常默念这九个字,就可以辟除一切邪恶。东密(忍者)受到我国道教的影响(使用护咒法),可是在抄录这九个字时,把‘阵列前行’误抄成‘阵列(裂)在前’,而沿用至今,随著日本动漫的引用,更为国人熟知。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九章 蜀山 却说韩玉被长风道长带上蜀山,并送至长老住处照顾,直到第二天中午方才醒来。她爬起身,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这是一个宽敞的房间,自己所在的床榻摆在进门右侧,书桌和衣柜摆在进门左侧,正对门口摆着茶几和左右两张神木靠椅,茶几上置一檀香,散发出怡人幽香,迎门墙上挂了一幅太极八卦图,颇有道家之风。韩玉依稀记得自己还想找黑衣人拼命,而后被他打晕,如今却已身在此处,等她好奇地把屋内的布局看了一遍后,才开始注意屋里的那两个人。两人中,一个是身着灰色长袍、毛发纯白、面色温和、精神抖擞的老者,此人正坐在右侧神木椅上闭目静养;另一个是身着青绿色道袍、束发黑须、腰配碧剑、目光忧虑的老者,正站于灰袍老者身旁沉思。 小姑娘回想起昨夜种种,却不知那是一场梦,抑或这也是一场梦。 这时,灰袍老者说话了,他没有睁眼,只是正襟危坐地张口道:“孩子,你醒了?” 小姑娘点了点头,道:“嗯。” 灰袍老者睁开眼来,转头看向韩玉,温和地问:“你可知这里是哪里吗?” 韩玉茫然望着两位老者,蹙着柔眉摇了摇头。 灰袍老者旁边的青绿袍老道说:“这里是蜀山。” “蜀山?”韩玉又望了望四下,回想起不堪的昨夜,不禁睁着清眸问灰袍老者道:“那我爹娘呢?” “你的爹娘……”长风有些难以启齿,叹了口气,趋于平和,他才道:“他们已经被妖道所害,魂归九泉了。” “原来……那些都是真的……”韩玉闭上清澈的美眸来,只觉这世间有些天塌地陷了一样,泪水就那样难以遏止,涌过脸蛋、洒满衣裳,她怅然若失地道:“走了……爹和娘真的就这么走了……”说着,她又轻轻握起小拳来,柔眉间带着愤恨,她咬着下唇、带着哭腔,三分义愤七分无助地道:“都是那个黑衣人,是他害死了我爹娘!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修仙者也有人性,此话不假。看到一个小小年纪就要承担这些痛苦的小女孩,身穿青绿道袍的老道便忍不住皱着眉头,向韩玉宽慰道:“小姑娘,前人已逝,生者节哀。长天这人作恶多端,必不会有好报的!” “长天?”韩玉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便暂时停下了哭泣、睁大了清眸。 “是的。”长风缓缓地、面色平和地道:“他是我的师兄。我师父太初真人共收过三名弟子,第一名便是长天,第二名是我,第三名是长空。三人之中,惟我师弟长空资质最高,可他如今已仙逝,大师兄长天资质平庸,因而常走歪门邪道。一日,长天监守自盗偷了太易师伯的太极图,被师父发现并责难时,他恶向胆边生,伤了师父,师父大怒,要清理门户,我和长空及其他同辈中人苦苦相求,师父便只将他逐出师门,并对他说,今后再见之时并取其性命。长天怀恨在心,更以为是我等挑拨,故极为嫉恨蜀山,而今所行之事皆为报复。”说着,他又停顿了一下,似乎对长天的恶行深为叹息,他又接着道:“自他到处害人、为祸四方时,我蜀山之人便一直在找他,前日,我座下大弟子清玄探得他的消息,便告知于我,我便片刻不停地赶到鸣剑堂,谁知道……唉,还是晚了一步……”长风说着,闭上眼眸,一捋白须,深深叹了口气。 韩玉听着长风的话,见他颇为惋惜的模样,却不责怪他晚到一步,只下了床来,跪于他的面前,颇有些懂事地道:“老爷爷,小玉虽父母双亡,可叔叔与伯伯尚在鸣剑堂,不如您送小玉回去吧,小玉……” “不行!”长风一拂灰袖,一脸严肃地道:“长天一直盯着鸣剑堂,我们如今也抓不到他,你若回去,则必是羊入虎口,老朽已害过不少人了,不能再眼看着你去送命。” “可我……”韩玉为难地蹙着柔眉道:“我若不回去,叔叔伯伯会担心的~!” 青绿袍老道望了一眼长风坚定的面色,又看了一眼颇显为难的韩玉,知道该劝谁,便去扶小女孩道:“小姑娘,我和师父已经替你想好了,你留在这里,我们找人告知鸣剑堂,就说你已被我们接到蜀山学艺了,艺成之后才能下山,这样他们就不会担心了。” 韩玉闻言,觉得这安排也算合理,如今她父母为仇人所杀,她却无力复仇,不正该找个地方练得一身好本事吗?于是,韩玉抬首望向两位老者,恭敬地抱拳道:“两位老爷爷,小玉想向你们学本领,可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 长风听罢,一捋白须,和颜悦色地道:“老朽便是蜀山掌门长风。”然后他又把手引向青绿袍老道,说道:“这位是我二弟子,叫清元,现在元颐师弟手下办事,与我大弟子清玄一同专事人间各界的情报。”说罢,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便问青绿袍老道:“清元啊,现在什么时辰了?” “嗯……”清元细想了一下,对他师父略显肯定地道:“怕是过了午时了。” “如此说来,老朽要先行一步了。”长风说着,便起了身来,对清元交代道:“清元,你照顾好这孩子,可带她四处看看,但酉时之前必须赶到太极殿。” “是,师父。”清元点了点头,便看向心事重重的小姑娘韩玉。 长风出门之时,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韩玉,炯炯有神的眼眸里似乎充满了关怀,但他还是御剑离开了,徒留清元与韩玉在此。 长风一走,气氛立刻显得有些沉闷,韩玉是在努力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而清元则看着韩玉,不知如何开口,隔了许久才道了一声:“小姑娘,我带你出去看看,如何?” 出人意料地是,韩玉非常地听话,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便随着清元出了门,走入外面的辽阔蜀山领域。 蜀山派又名蜀山剑派,门内之人以灵符降妖捉鬼,以仙剑卫道除魔,名扬四海,天下皆知。关于蜀山的来源,据传是盘古开天时,其心脏落在了蜀地,强大的灵气形成了一座峰峦悬空的高大奇山,许多年之后,有凡人发现此山盛含灵气、乃修道成仙之圣地,便召来无数修仙之士来此建门设派,经过多番演变,仙剑各门派终合成一派,便成了举世闻名的正道仙派之首――蜀山派! 俯瞰蜀山派,它一共由六个悬空峰顶组成,结构可比人之躯体。先是“头部”,曰“首峰”,面朝正东,占地四百二十余亩,其上有雕云正门、迎门太极正殿和剑楼经楼;“躯干”为主峰,占地最广,足有三千来亩,其上有无数住房,以八卦1方位分布开来;“左手”和“右手”分别是演武坪和炼气台,均占地二百七十余亩,可供蜀山弟子练武及修气所用;“左脚”是占地三百亩的思过峰,上有一清律堂,犯过或心怀杂念者皆须来此思过或静修;“右脚”是镇妖顶,上有历史悠久的锁妖塔,此塔用以镇压妖邪,曾数次被毁,但也曾数次修缮完好,时至今日,已成了一座高达一百八十丈、占地六十余亩的参天巨塔,威慑世间群妖!首峰、演武坪、炼气台、思过峰、镇妖顶分别以粗长铁索与主峰相连,彷如人的经脉,纵横交错,从天空中一眼望去,这蜀山倒真似一个横躺于空中、头朝正东的人形。 韩玉所在的位置正是蜀山八卦城的“乾”位住房区,而说到蜀山对于房屋的布局,那是相当讲究的。“乾”位房区偏于西北,与镇妖顶锁妖塔离得最近,专供长老及仙道同辈居住;“坤”位房区偏于西南,与思过峰清律堂离得最近,专供旅客和资深弟子居住;“兑”位房区在“乾”、“坤”之间,内有膳房、柴房、布料房等一系列供以生活起居的房屋;“艮”位房区偏于东北,专供镇守蜀山、维持秩序的弟子居住;“巽”位房区偏于东南,专供收集情报、整理文献的弟子居住;“震”位房区与首峰离得最近,专供经常下山降妖平患的弟子居住;“离”位房区与演武坪离得最近,专供修炼武术的弟子和前辈居住;“坎”位房区与炼气台离得最近,专供修炼真气的弟子和前辈居住。如此的布局,使得房屋的功用和方位与八卦相符,正应天道。 因为乾区与首峰离得很远,清元带着韩玉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首峰上的太极殿,只能在纵横交错的八卦城里慢慢行着。此时正值晌午,蓝天中却有大片白云在飘荡,夏日阳光从云隙中穿出,温柔地洒在蜀山顶上、洒在八卦城上,头顶上时而飞过的那些仙鹤,也因为这懒懒阳光而闲适展翅、轻快低鸣,看起来对这蜀山仙境颇为满意。当然,觉得满意的不只飞鸟,还有长居于悬顶上的众多蜀山弟子,他们或背着经书来回忙碌、或提着宝剑赶赴修行、或扛着包裹运送货物、或三三两两一同论道、或一人独处室内自乐,伴着后山思过峰上传来的低沉深厚的钟声,喧杂热闹中又显祥和庄重,好一派仙山圣派、门中兴旺之景啊! 对小孩子来说,如此奇幻玄妙的圣山实在很具诱惑力,韩玉便是其中之一,她静静地跟着清元老道身后,不时好奇地向四处望,仿佛想把整座蜀山都收到眼中一般。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后,原来还有些怕生的小姑娘竟渐渐有些习惯了这个地方,尤其是习惯了她身前那个相貌忠厚的青绿袍老道,便问他道:“老爷爷,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清元就是担心韩玉不说话,因为太过沉默的小孩不方便交流安抚,如今见韩玉开口问他问题,他便欣然道:“问吧。” 韩玉睁着清丽的美眸问道:“刚才那位老爷爷,他说他是蜀山掌门,你们蜀山难道也和我们鸣剑堂一样安排人手的吗?” “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清元心平气和地娓娓道来,说:“我们蜀山派长老皆是由资历深厚、德高望重的人担任,且他们都必须与掌门同辈或高辈。长老们按职务可分为真武长老、玄气长老、元神长老、律德长老和云游长老。真武长老专门负责执教武术、调遣武徒、锻造兵器;玄气长老负责执教真气、整理经文、造符写符;元神长老负责养神炼丹,搜集天下情报;律德长老执掌戒律,负责评定弟子的品行和功过,也有义务规劝弟子;云游长老只是空挂长老之名,平时不住在蜀山,也没有具体事务,还可在外娶妻生子,只因他们与现任掌门是同辈又经常四处云游,才被大家戏谑为‘云游长老’。”说罢,清元便引向自己,道:“拿我来说,我分属元神长老手下,主要就是打听各处消息,而养神炼丹的事大都由元颐师叔去做了。” 韩玉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凝神地吸收着这些知识,看来蜀山的确有很多地方值得她去了解和深思。她想了一会儿,便握紧小拳、皱起柔眉问清元道:“如果我学了这里的本领,是不是就可以杀了长天,替我爹娘报仇?是不是也可以找到哥哥,并且保护他了?” “如果道法高深,没什么事办不到的,只不过……”清元说着,却想到了什么,忽而睁大了眼睛问韩玉道:“等等,你说你还有个哥哥?” “是啊。”韩玉认真而又略带担忧地点头道:“他被索命阎王抓走了,也不知道现在还好不好,我好担心他,可又没办法去找他。” “索命阎王……?”清元微皱起眉来,口中喃喃道:“我记得似乎从师父口里听过这个名字,好像……好像他是长空师叔私收的徒弟啊……叫张、张什么去了……唉,忘了。”清元老道有点健忘,也不记得索命阎王的真名了,只好作罢,他望了望天色,此时蜀山悬峰上的太阳已隐隐有下山之势了,仙鹤们也纷纷归巢,看来是时候带着这小姑娘去太极殿了。 于是,清元带着韩玉来到了主峰“震”区的边缘,正对前方飘渺而隐没云端的首峰。韩玉看了看,主峰与首峰用数条粗大的铁链连着,相隔怕也有个三十余丈,其下萦绕着不少朦胧的云雾,实为仙云之海,云海再往下便是绿海山林、渺小峰峦,站在蜀山悬顶上,颇有一番睥睨天下、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然而到了韩玉眼里,却又多了几许恐惧: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还不摔个稀巴烂?韩玉不知如何才能渠道对面,便皱起婉眉问清元道:“难道对面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可是……” 清元没有回答这些疑问,只是微微一笑,祭出腰间的碧海宝剑,碧绿色的剑身裹着彤红色真气悬浮在空中,清元老道轻轻然跳上宝剑,右手伸向韩玉,他面色和善地道:“小姑娘,上来吧?” 韩玉睁大了秀丽的美眸,以不可思议的语气叹道:“这、这就是御剑术吗?好厉害啊!”韩玉生在鸣剑堂,长居闺房,很少能见识道法,只从爹的口里听过御剑术,也不曾见过,昨夜长风来时她又是昏迷的,这次算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有人用御剑术。只见韩玉略带兴奋地双手抓住清元苍劲有力的右手,被他顺手一带,便到了剑上,清元提醒道:“抓紧我的道袍。”接着他便催动宝剑载着二人飞到云海之上。 铁索向来只供上山的武林人士和见习弟子通行,清元早就是资历深厚的老道了,御剑飞行对他而言更是小菜一碟。短短三十余丈,瞬息便至,韩玉却感觉这段路走了很长,在她印象里,踏在宝剑上疾速飞行一定是件很危险的事,只是她还不知道清元已聚起玄元真气替她挡住了迎面而来的疾风,除了耳旁有风声呼啸、除了四周的云雾向后退去,韩玉便感觉不到更多。 清元带韩玉乘剑飞到首峰上空,上空偶有其他御剑巡逻的弟子,见了清元这位前辈皆是隔老远就跑来打招呼,很快,一老一少便到了太极殿前。此殿乃四角重檐的方形建筑,占地三十余亩,雕栏玉彻、气势恢宏,殿前大门下有三段九级的台阶,共二十七级,将正殿高高托起,颇有凌空绝尘之势,殿门上悬有一匾,曰“道生太极”。韩玉随着清元在殿前下了剑来,上了台阶,缓缓步入殿内,才发现这太极殿可比鸣剑堂的议事大厅要气派多了,只见殿内广阔非常,左右各立十八根皆需六人合抱的大柱,大殿中央的地上赫然标着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占了足足四五亩的面积,人往太极里一站,竟比太极里的两点还要小得多,预示了人比天之微。正对门口的,是一座插满香火的巨大古鼎香炉,还有香炉后方那高达五丈的太上老君塑像,按道家之观念,供奉神灵应为元始、灵宝、道德三清,只是不知蜀山派为何独供道德天尊一位,或许这与他曾扶助过此派有所关联。 殿内太极图案上,蜀山诸位长老和资深弟子正聚在一起争论不休,而神像前得长风正肃穆这看着众人,他的身旁还恭恭敬敬地站着三个人,一个是身穿玄色道袍、发须花白的糟老头,一个是身穿绿色弟子侠装、背负青锋宝剑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是身着入门弟子装束、模样十五六岁的英朗少年。 “肃静!”长风将一手背于身后,另一手伸出捋了捋自己的长须,用淡然的目光扫过一遍殿内,道:“诸位,那孩子已经来了,你们争论了这么久,最后决定由谁来教她道法吗?” 听了长风的话,众人中有面面相觑者、也有面有疑虑者,却无人答话。长风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女子学武炼气的资质大多比男子要低,而韩玉又是个一窍不通的大户小姐,要把她带大就有些麻烦,更别提教她学艺了。还有一点也很头痛,因为蜀山内部四代同存,年龄与辈分已经有些混乱,上百岁的人有时还得管十几岁的人叫师叔,要是长老们收了这小女孩,以后更是有一堆大人要叫她师叔了。 正当众长老在议论纷纷、不知所措时,一个身着白色道袍、正气凛然的四旬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他眉目冷峻、气态威严,只望了一眼那颇显孤独的小姑娘,便向长风一拱手,道:“掌门,让我当这孩子的师父吧!” 长风微笑而略带赞许地盯着白袍男子看,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半晌以后才摆手,道:“不妥。” 白袍男子目光变得有些诧异,他紧接着便问:“掌门何出此言?我虽刚入蜀山,尚未收徒,但是……”白袍男子又望了望小姑娘,叹道:“我听说这孩子突遭变故,着实可怜,若没人肯收她,她在蜀山岂不孤苦伶仃了?” 白袍男子一席话说得在场之人皆脸红起来:是啊,这小姑娘如今父母双亡,又回不了鸣剑堂,只能留在蜀山,而他们这些修道之士还把她推来推去,置仙家正道的怜悯之情于何处? 长风听了白袍男子的话,深感宽慰,便微微颔首一笑,道:“守正师弟,我明白你的心意,不过你刚任本门真武长老几年,却已是镇守蜀山的中流砥柱了,本门尚有许多大事待你解决,又怎能让你再费心力收徒呢?” 守正初听还觉得长风说的有理,但细细一想,又觉得他似乎还有言外之意,便向长风问道:“那掌门师兄认为应当如何?” 长风沉默了一会儿,一捋白须,这才把他最想说的话向着在场所有人说出口来,他坚定地道:“她必是我长风的徒儿无疑!” 注释: 1“八卦”――“八卦”――即“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其中,乾为天,位在西北;坎为水,位在正北;艮为山,位在东北;震为雷,位在正东;巽为风,位在东南;离为火,位在正南;坤为地,位在西南;兑为泽,位在正西。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十章 入门 长风道长话一出口,殿内登时鸦雀无声,众人皆是瞠目结舌地看向他们的掌门,不过长风身边的三人连同清元却表情平平,似乎早就知道结果了。而面朝长风的守正更是威然一笑,道:“掌门师兄,你就爱故弄玄虚,既然已下定主意收她,我又何须如此担忧?”那一刻,小姑娘韩玉看着这几个人,心中一暖,便牢牢记住了他们关怀的恩情。 众人沉默了良久,这其中,身穿靛色道袍、白发黑眉的资深弟子玄穆似乎还没读懂长风的意思,他走上前来,面色凝重地道:“掌门师伯,您亲身受教其实又比守正师叔如何?实在不行,我这个做师侄的愿来替你解忧。” 玄穆一出,身后一些资深弟子也纷纷要收韩玉,长风看在眼里,摇了摇头,笑叹一声,便向守正道:“师弟,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故弄玄虚了吧?” 守正此刻方知长风是在试人,便肃然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长风这才一捋长须,看向殿上喧哗的众人,明知故问地道:“肃静!刚才老朽让出爱徒之时,你等推三阻四,如今老朽言明要收她为徒了,尔等便争先恐后,这是何故?” 众人面面相觑,便有些人低头不再言语。 长风见状,睁着明亮的眼眸,很是肯定地道:“我蜀山千年,以仁善为本、大义为先,又岂能只顾个人利益?”说着,他一伸挥袖,指向韩玉,道:“这个孩子,她在危难之时遇上我,正说明我与她有师徒之缘,何况害她父母双亡的人是我师兄,于情于理,她都必是我长风的徒儿。”长风说罢,眼眸里闪烁着一丝光彩,他把手放回胸前,又捋起了长须。 众人听了长风的话,既觉羞愧又觉在理,于是纷纷点头称是。 见众人已无异议,长风便朝小姑娘身旁的清元道:“清元,把我徒儿领来。” “是,师父。”清元老道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对韩玉轻声道:“过去吧。” 韩玉听话地点了点头,随清元默不作声地走到长风面前,跪于地上,只低着头、锁着婉眉,双手轻放在身前,似在思考着什么。 长风不知韩玉在思考什么,只是仁慈地、温和地问她道:“孩子,我做你的师父,成吗?” 听着这句话,小姑娘感触良多,她父母双亡,是长风救了她,是长风关怀她,也是长风照顾她,如今这位老人要收她为徒,她怎会不感激涕零?想着想着,韩玉狠狠地低下头来,握着的小拳紧紧按在膝上,闭着的美眸里隐隐泛着泪,片刻之后,她才抬头来感动地向长风唤了一声:“师父~!” “呵呵呵。”长风望着这个外表清柔内心坚毅的女孩,很是豁朗,捋了捋白须,便上前扶起女孩,气态祥和地道:“孩子,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师父,蜀山便是你的第二个家,希望你今后艺成之时,莫忘了除魔卫道、维系正气。”说着,长风便抓着韩玉柔绵的小手,向她一一引见身旁的那几个人。 他先指着玄袍、不修边幅的老者,道:“他名为清玄,入我门下最早,现在我守真师弟手下办事,乃是你的大师兄。” 韩玉此刻只是真心实意想要与他们好好相处,见师父介绍,便马上恭敬地、礼貌地向大师兄问候了一声:“大师兄好。” 大师兄颇为随性,只笑道:“师妹好,师妹好啊,哈哈哈。” 接着长风又手指清元介绍道:“我这个徒弟,他是第二个入门的,具体身份你也知道了。” 韩玉点了点头,又朝清元道:“二师兄好。” 然后,长风又指着那位绿色侠装弟子,道:“他名为清穆,徒儿中排行第四,乃镇守蜀山的精英弟子之一。” 韩玉本来还想问为什么没有老三,后来细想,估计她的三师兄或三师姐是仙逝了或者被逐出师门了,所以就没有问这样的问题,只睁着清澈流转的眼波,向清穆道:“三师兄好。” 三师兄颇有侠气,便朗声笑道:“师妹也好。” 最后,长风把手落在那个英朗少年的肩上,对韩玉道:“这孩子也是我几年前收的遗孤,道号清业,大概比你大个两三岁吧,叫声师兄也无妨。” 韩玉仔细盯着这个少年看,也觉亲切,便道:“师兄好。” 清业这般年纪难得被个女孩叫师兄,竟是有些飘飘然了,便向几位师兄笑道:“各位师兄,我再也不是小师弟了!你看,这不多了个小师妹吗?” 清元缓缓笑了,语重心长地对清业道:“既然你知道她是你师妹,日后可要好好照顾她,要像个师兄的样子,知道吗?” 少年重重点了一下头,俊朗的目光稍显坚定,口里道:“嗯,我一定会保护好她的,嘿嘿。” 在场众人皆颔首笑了,或许对于这少年的承诺总是有些赞许和期望吧。 接下来,长风又将在场的长老一一向韩玉做了介绍,除了最为年轻的守正,在场的还有元云、元颐、守真三位长老。云元长老是蜀山的真武长老,不同的是守正主内、他主外,他平日多在剑楼铸剑,得闲时也会到演武坪上指点弟子几番,但见他束发花白、剑眉苍劲、双目威武、额纹深邃,背后那把红火的诛邪剑不知斩杀过多少妖邪,但最令韩玉注目的,却是他那直逼眼球的红火道衣。至于元颐长老,清元先前也略为提过他,他与元云同出原蜀山太素真人门下,是蜀山元神长老,平时多守于丹房造丹,有大事要商议时才出丹房,他身着一袭浅蓝色道袍,胖乎乎的身材最惹韩玉注意,由于颐养元神向来是元神长老的强项,所以元颐看上去只是一个年近四旬、面容白净的壮年男子,如果不把他三百岁高龄报出来,恐怕有很多人以为他比守正还年轻。再说守真长老,他与守正同在玄气长老太和真人门下,年逾三百,身着一件黑色道衣,瘦骨嶙峋却又不苟言笑,紧绷的面容直叫韩玉心觉胆寒,便是这样一个人,肩负了整个蜀山的律德修心之事,为律德长老。 待长风将长老们一一介绍过后,要做的事也不多了,长风只草草向长老们交代了几句话,便散了众人。众人走后,太极殿里只剩长风等师徒六人,这时,清元却又想起一事,便对长风道:“对了,师父,适才我和师妹谈话,才知师妹她还有个哥哥。” “叫做……韩夜?”长风望着他的徒弟,眼中带着几分悠然。 清元一愣,继而才点头微微笑道:“原来师父已知。” “呵呵。”长风捋着长须,睁着明眸笑道:“我又岂会不知?韩风有一子一女,女儿如今已在我门中,儿子却仍在索命阎王手里。” “索命阎王?”清穆眉头一紧,对师父道:“那好像不是个好东西啊……要不我们帮师妹把她兄长救回来,也纳入蜀山?” 韩玉听着清穆师兄的话,一想到能和哥哥重见,便连忙点了点头。 长风没有同意,而是略为收拢白眉,捋了捋长须,对众位徒儿道:“这些我原也考虑过,但我问了师叔,那索命阎王是长空师弟私收的徒弟,受奸邪利用,坠入无边苦海而无法自拔。”说罢,长风又叹了口气,望向太极殿外的云天,道:“长空师弟在世时,未能感化劣徒,此番韩夜与索命阎王相伴,也是天数使然……今后我等不必去找他们了,数年之后,韩夜自会上山来。” 韩玉不明白长风这些话的含义,只知道他没打算把韩夜接上来,不由地蹙起柔眉,抓着长风的灰色衣角,央求他道:“师父,我哥哥一个人在外孤苦无依,您不是说什么仁善为本吗?求您帮帮他吧……” “为师会帮他,只是时候未到。”长风嗟叹道:“他命相与你不同,你在成年之前趋于安宁,易被长天找到,故你暂不能下山;他在成年之前趋于漂泊,难被长天找到,而他与索命阎王尚有段未解之缘,故他暂不能上山。但为师可以告诉你,你们兄妹虽有几年不能见面,却终会在这里相遇。” 韩玉睁着清秀的眼眸,对于师父这番话却觉晦涩难懂。 看似不注重外表、心中独具智慧的清玄,知道这些命数都是玄气长老太和真人算出来的,其中必有道理,他便笑着安慰韩玉道:“我说师妹啊,你就放心吧,师父说你兄长不会有事,他就必不会有事,与其担心他,还不如在他来到这里之前勤加修炼,岂不更好?” 韩玉虽然还是担心,奈何众师兄和师父是不会让她下山的,她也没办法拒绝,只能听话地点了点头。 长风看向韩玉,语重心长地道:“你入我门下,便属‘清’字辈,道号‘清玉’,不日便让师叔把你登入名册里,你便是我蜀山的正式弟子了。”说着,他又淡然向周围韩玉的师兄们道:“你们且记住,要好好照顾你们的师妹。” “是!”清玄、清元、清穆、清业齐声应道。 师徒相谈,天色渐晚,长风便带着众徒儿出了殿门,下了阶去,对于之后的一切似乎尤为放心,韩玉走在最后面,稍稍停了下来,望着天边那最后一线夕阳,云朵被深红的残阳映得黯然寂冷,云旁几只孤零零的仙鹤也匆匆往巢里赶去,远方隐隐还能听到思过峰上传来的钟鸣声,韩夜望着此景,蹙着眉头心道:“哥哥……我现在在蜀山,可你在哪儿呢?我们,还有梦姐姐,何时才能相见啊?” 韩玉对于未来很是迷惘,但她也只能跟着师父和师兄,走一步算一步…… 与此同时,在远离蜀山的某一个山林里。 “阿嚏!”韩夜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只好用食指擦了擦鼻子,然后继续在火堆旁享用美味的烤野猪肉,同时不忘向旁边的索命阎王抱怨道:“这十几天老是吃山鸡野猪,都快吃腻了!我想吃鱼!” 早已换了平民装扮的索命阎王喝了口酒,不耐烦地道:“小鬼就是小鬼,这附近连个池塘小溪都没有,我上哪去给你抓鱼啊?别啰嗦个没完!” 小男孩最怕魔头生气了,于是埋过头去,小心翼翼地啃手里的烤肉,啃了一阵后,却又忽然抬头朝魔头问了句:“诶,我们接下来到哪里去啊?” 魔头回想了一下这些天他们经过的城镇村庄,想了想行走的路线和方向,良久才道:“再走个一两天,估计就到邯郸了。” “邯郸?”小男孩惊讶地放下手里的食物,道:“听爹说那地方在北方啊!十几天就到了北方,我们走得也太快了吧?” “这也叫快?”魔头白了小男孩一眼,没好气地道:“要不是多了你这个累赘,我两三天就从鸣剑堂到邯郸了。” 魔头说的倒没错,平时他赶路起来箭步如飞,但现在为了照顾韩夜不得不放慢速度。 魔头望了一眼夜空,夜空万里无云、群星璀璨,明月也在悄无声息地向高空爬去,天色不早了。考虑到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赶,魔头瞟了小男孩一眼,冷声道:“小鬼,吃完东西早点睡,如果这几天表现得好,到了邯郸我请你吃鱼。” “真的?”小男孩听说能换口味,连忙扭头去看魔头,可当看到魔头那铁青的黑脸时,他又垂下头来,丧气地道:“算了,你从没给我买过东西吃,肯定又在骗人!”说着说着,小男孩又想起鸣剑堂,想起他居住的那个东苑,想起平时吃的山珍海味,想起父母妹妹和云梦,终于秀眉一收、鼻子一酸,清秀的脸上有泪水淌过。 魔头被小男孩这么一弄,有些伤感了,他本想喝止这恼人的哭泣,但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来。这个杀人无数的魔头只沉默了片刻,便喝了口小酒,眉头一展,朝韩夜绘声绘色地讲道:“唉,真怀念邯郸啊,那里的骨酥鱼真叫一个绝。那骨酥鱼看起来就是一条鱼,吃起来却骨酥刺烂,鱼肉香鲜,从头吃到尾、从骨吃完刺,一点不浪费,非但如此,那鲜美的味道都渗进了鱼骨头里,嗯,现在想起来仍觉回味无穷啊。”魔头饶有兴趣地讲着,时不时瞟向一旁的小男孩,那小男孩听着听着就没哭了,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魔头,睁着泛着泪光的清眸,咂巴了两下小嘴,似乎很感兴趣。这些举动魔头早看在了眼里,于是他明知故问地道:“小鬼,怎么?想吃鱼啊?” 韩夜看着魔头,满怀期望地点了点头。 魔头没有马上回应韩夜,只是喝了口酒,发出一声畅爽的酒叹,然后手指火堆旁的地上,对韩夜道:“那就乖乖去那睡觉,明天还要教你练武呢。” 已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魔头的话,韩夜只是“哦”了一声,接着便侧身到了火堆旁,闭目入睡。 “奇怪……”魔头用手勾着酒袋上的吊线,眯眼观察韩夜,心道:“山林里多的是蛇虫鼠蚁,小鬼在外面呆了这么久,怎么次次都睡得这么安稳?难道他就从没被毒虫咬过?”魔头思考了一阵,却又豁然开朗,心想:“也对,他出生名门,身上带个驱虫的奇珍异宝也不为怪。”想到这里,魔头也就不再探究了,只是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这一盘算,便到了深夜,魔头累了,便在火堆旁盘腿而坐,闭目运起功来。 魔头是休息了,韩夜却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因为他刚做了个噩梦,梦里,他的亲人都相继死去,世上独剩他一人。那种感觉很寂寥、很苦闷,时间,仿佛一道无底的深渊,拼命地吞噬者他的小小身躯,无尽的痛苦也将这个男孩从梦中带回了现实。 韩夜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团篝火,由于没有加柴,火焰已经变得非常昏暗,隐隐的火光,就好某个夜晚忽明忽暗的烛光,烛光中,有一张柔美的小脸在向着他微笑。 云梦,你还好吗? 忽然,韩夜想起了伊人送他的那块玉坠,那玉坠一直就挂在他的脖子上,于是,他把玉坠从怀中拿了下来,轻轻地抚摸着那白玉上隐隐约约的纹路,一想到鸣剑堂和青山,他的泪水就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我一定会回来的。”小男孩紧紧握着手里的玉坠,秀眉深锁,眼神却三分哀愁七分坚定。 静谧的深夜,只见一个小男孩坐在火堆旁,手里握着一支白色的玉坠,泪水沾满了他的面颊,他的心事,却无人能共……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十一章 邯郸 “快起来!”魔头踢了一脚还睡在地上的韩夜,硬是把他从睡梦中弄醒过来,原本,以韩夜的少爷脾气是肯定要发火的,但这十几天魔头天天这么叫醒他,倒也让他渐渐习惯了。于是,小男孩只是哼了两声便爬起身来,揉了揉睡眼,问道:“练武了?” 魔头不屑一顾地瞟了一眼韩夜,道:“废话!不然还能干什么?” 韩夜打了个呵欠,坐起身来,道:“那今天还扎马步吗?” “那种事你自己自觉去做,我可没那么多工夫天天教你扎马步!”魔头没好气地说着,又稍稍舒缓语气地道:“这两天你练得马马虎虎,底盘还算稳当了,从今天起我要教你拳脚功夫和剑术。” 韩夜一听要教实战武功,便连忙摆手道:“不成不成,拳脚剑术爹都教过我,不需要你教了!” 魔头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道:“你爹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何况你连他的十分之一都没学到,怎么不需要我来教?” 韩夜挠头想了一会儿,见反驳不了,只能把双手环于胸前,头一偏,道:“反正我就是不让你来教!” 魔头冷目一瞥韩夜,鼻子一哼,忽地伸出一掌,轻轻击在男孩的小腹上,虽说力道不大,但也把他打得往后滚了两个圈、摔出丈来远。 韩夜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火辣辣的小腹,朝魔头大怒道:“你干什么!” “我在教你练武!”魔头黑脸一沉,浓眉一收,手指韩夜喝道:“小鬼,你以为你还在鸣剑堂里吗?跟着我就要听我的话,别给我耍少爷脾气!” 韩夜被魔头打了,本来都有些想哭,但为了不在这坏人面前示弱,他终究还是小嘴一抿,硬生生把泪压在了眼里。 索命阎王心料小男孩会憋屈,便用高傲的语气道:“不服气是吗?若是你把功夫学好,又怎会被我如此欺凌?” 韩夜倔强地睁大了清眸,道:“爹说学武是为了强身健体、锄强扶弱,不是为了欺凌弱小、谋财害命!” “放屁!”魔头伸出粗壮有力的手臂,一把揪住韩夜的衣领,把弱小的他提到空中,喝道:“人之所以学武,就是为了不被他人欺负!更是为了让自己在意的人不被他人欺负!你懂吗小鬼!” “你放开我!”韩夜两手不停地捶打着魔头的铁臂,双脚不住地乱晃,他喊道:“什么在意的人?你到处杀人,有在意过谁吗!” “我没在意过吗?”魔头用冷电般的眼眸望着韩夜道。 “你没有!你没有!快放开我!”韩夜面红耳赤地说着,在魔头手上拼命地挣扎。 魔头想了想,终于沉默了,他把韩夜放了下来,自己坐到就近的一块岩石上,想起自己的一生,冷寂无言。 韩夜看着魔头坐在石上一言不发,看着魔头神情默然乃至有些哀伤,终究不忍,虽然魔头害得他和亲友分离,但好歹也照顾了十几天,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因此,小男孩想了想,走到魔头面前,对他道:“我可以学你的武功,但你要答应我,从前往后不许再杀人了。” 韩夜说这句话时,心里其实是十分忐忑的,因为他也不知道这魔头会不会答应他。不过,事情往往出人意料,魔头抬起头来,用深邃的目光看了韩夜一眼,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魔头的妥协虽然是韩夜所期望的,但到了真正发生时,韩夜却不免有些错愕,过了一会儿,魔头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上的灰,道:“好了,该教你武功了。先与你讲讲拳法、掌法和腿法,然后是剑术,还要修炼一个时辰的真气,有空再训练一下你的身法。” 见韩夜没反对,魔头便开始教授,到了大约巳时,他基本上已将拳法、掌法、腿法都对韩夜讲了一遍。其实韩夜在鸣剑堂时也略为学过一些,但都不全,魔头走南闯北,所得出的见解已算比较高深了,他便帮韩夜将其补全。 “拳法,论雄劲有大力门的铁拳,论灵便有神武寺的龙虎双形拳;掌法,论阳刚有神武寺的金刚掌,论阴柔有碧水宫的碧波清风掌;腿法,论迅疾有你们门派的电掣腿,论玄虚有巨鲲帮的玄冥腿。”魔头把手负于身后,望着韩夜道:“天下武艺,博大精深,各门各派的功夫也并非一蹴而就,需要长年累月的领悟和坚持不懈的练习,我说的你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小男孩点着头,清秀的眼眸里带着几许敬佩,他道:“想不到你懂的东西还真多啊!” 魔头那遍布沧桑的刀疤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他道:“人在江湖上走,多学几门功夫总是好的,起码你必须了解你的对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说罢,魔头从腰间抽出龙泉宝剑,宝剑映着阳光令韩夜觉得格外晃眼,魔头提着那剑走到韩夜跟前,道:“闲话不谈,现在我要教你用剑了。”说着,魔头把手里的剑往地上一插,锋利无比的龙泉剑一下子便斜着插入土中,只有一半露在外面,然后魔头右手捡起地上一根拇指粗的树枝,左手指着**地里的龙泉剑,对韩夜道:“小鬼,你现在就用那把剑来攻击我。” 小男孩看了看地上那闪着寒光的龙泉宝剑,又看了看魔头手里那根细小的树枝,不禁有些想笑,便朝魔头道:“没必要吧?你手里的那根小树枝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断的。” 魔头眼中电芒一闪,沉声道:“小鬼,别啰嗦,你迟迟不来,是怕打不过我吗?” “开什么玩笑?”小男孩说着,便用右手去握龙泉剑的剑柄,想把它从地上拔出来,但那剑像扎了根一样,拔了半天也纹丝不动,于是小男孩终于干脆站成了弓步,双手紧紧抓住龙泉剑剑柄,使出吃奶的劲,将它往后一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小男孩总算是把那把剑抽了出来,但由于用力过猛,他算是连人带剑一起摔了个底朝天。 索命阎王见韩夜那副滑稽的模样,终究忍俊不禁,便顺势放声耻笑道:“哈哈哈!想不到韩风自己是个废物,儿子更是连剑都拿不动,废物中的废物!” “不许你侮辱我爹!”韩夜怒不可遏,但见他秀目圆张、清眉倒竖,双手奋力提起沉重的龙泉剑,快速地冲向魔头。 魔头倒也不急,做出一副轻蔑的表情,等到韩夜双手举剑劈来时,他右手一抬,手上树枝贴住龙泉剑剑脊只轻轻一拨,韩夜握的龙泉剑登时便改了路线,直接砸在旁边地上。韩夜岂肯认输?他一边急忙抓起砸在地上的龙泉剑,一边用愤怒而又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魔头,额上不经意地冒出许多汗来。 魔头早知韩夜有此表现,鼻子一哼,道:“握剑柔弱,出剑滞慢,用剑笨拙,这就是你的豆腐剑术吗?” “你、你少得意!”韩夜恼羞成怒,双手持剑,费劲地用一式横斩扫向魔头,魔头倒也悠闲,稍稍往后一退,右手二指伸出朝着龙泉剑剑面一打,龙泉剑又偏到一旁去了。如此打了十几个回合,韩夜连魔头的毛发都未曾沾到,自己却早已累得满头大汗、精疲力竭,只得把剑竖着**地里,倚于其上呼呼喘着粗气。 魔头看着韩夜,蔑然笑着摇头道:“你手持宝剑利器,却连一根小树枝都拼不过,可见你学剑学得真有够烂的。” “不、不可能的!”韩夜上气不接下气地争辩道:“你一定在树枝或者这把剑上做了手脚,故意害我出丑!” 魔头把手里树枝扔给韩夜,头一偏,眼睛瞟向别处,不屑地道:“你自己拿去看。” 韩夜拿着那树枝上下观察了几道,确与普通树枝无异,他又将树枝朝着龙泉剑剑刃一撞,“嚓”地一声,树枝立马变为两截! 魔头见韩夜满脸惊讶,便道:“如何?我没耍花招吧?” 韩夜怔怔望着手中只剩半截的树枝,口中不知不觉地念道:“怎么做到的?” “这就是剑。”魔头双手环抱于胸前,轻蔑地道:“你对剑的了解知之甚少,在鸣剑堂这种赫赫有名的用剑门派里都学不好剑,还是冰剑韩风的儿子呢,真是可笑!” 韩夜最受不了别人侮辱他爹,一听魔头挖苦,他便紧皱清眉、握紧拳头,冲魔头生气地道:“谁说我学不好剑了!我学得好!” 激怒韩夜,魔头的目的也就算达到了,他便故作不屑地道:“好吧,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学得好。” 于是,魔头便教了韩夜一个时辰的剑术,短短一个时辰,却超越了小男孩这十二年来的积淀,魔头一边细致观看韩夜挥剑,一边皱起粗眉心想:“这……这就是天生的剑客吗?本来连剑都拿不稳,怎么现在却能舞得这么虎虎生风?”想到这里,魔头不由得眉头又一展,暗暗点了点头,道:“好,他若今后有成,倒也了却了我一桩心愿。” 想了许久后,魔头朝正在练剑的韩夜道:“行了,剑术今天就教到这里了,记住,剑术与真气一样,需要长时间的练习和参悟,急功近利的行为将无助于修炼。” 韩夜点了点头,把剑插到地上,然后一边用手抹去额上斗大的汗珠,一边问道:“接下来我们学什么?” 魔头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望了望天上,此时正是烈日当空,温热的夏风裹着树叶的气息从林中穿过,引得树林沙沙作响,黑脸男子看了一样身体疲惫的韩夜,道:“吃饭。” 吃饭又得做饭,而在这荒郊野外就只能烧烤,这些都需要时间,于是魔头便安排韩夜自行修炼真气,自己则在这段时间内做午饭的准备。魔头费了一番功夫,终于从林中逮了两只野兔回来,在杀兔拔毛、堆柴生火的同时,他不忘看几眼正在打坐的韩夜。望着韩夜身上隐隐发出的紫色雾气,魔头不禁欣然想道:“我练到这层的时候,怕也用了三个月吧,这小鬼真能干。” 再说韩夜在灵气的海洋中正欢快地遨游着,忽然一股奇异的香味飘到了灵气之海里,韩夜意念一动,心道:“那是食物的香气!”接着,他便挣开眼来,看到了眼前香喷喷的兔肉。 “吃吧。”魔头将冒着热气的烤兔肉递给韩夜,道:“边吃边给你讲解疾影步的心法。” 韩夜朝着烫热的兔肉吹了几口气,吞了吞口水,应了一声:“嗯。” 魔头接着道:“身法对于一个武林高手来说尤为重要,哪怕是修仙之士都不得不想尽办法加强提高的身法,因为身法一旦高起来,每次攻击都能快人一步,每次躲避都能少几分危险,追人、逃跑起来也十分方便。我要教你的这套身法,共分三式,一曰‘疾风’,二曰‘闪星’,三曰‘幻月’。” 说着,魔头便分别把这三套分式的要诀告知于韩夜,韩夜牢牢记了下来,他有意无意地啃了一口只剩骨头的烤兔肉,问坐在身旁的魔头道:“那,你之前带着我跑,就是为了让我更好地领悟疾影步吗?” “可以这么说。”魔头颔首道:“蜀山疾影有三诀,能者遨游天地间。学会疾风诀,人就能跑得和风一样快,它的要诀在于快;学会闪星诀,人就能在一瞬间快速闪动身影,它的要诀在于从容收放自身的速度;学会幻月诀,人就能在移动过程中制造水月幻影,它的要诀在于充分利用自身的玄元真气施放道法。而在打斗过程中,需要充分配合这三诀的效果,以达到最有利于自己的形势。” 韩夜听得入神,便又问:“那你掌握了多少?” 魔头毫不顾忌地道:“我只掌握了前两诀,而且闪星诀也不能用得太多,因为突然变换速度很耗气力。”说着,魔头取下空瘪的酒袋,喝下最后一口酒,然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随手拿起篝火架子上的另一只烤兔肉,弄熄火堆,道:“该动身了,天黑之前必须赶到邯郸,我可不想一晚上没酒喝。” 韩夜不高兴地依旧坐着道:“就知道喝酒,我爹说过,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你懂什么?有酒一醉解千愁,无酒伤神又烦忧~!”说着,魔头便一边咬着烤兔肉,一边匆匆向着北方赶去,很快便要隐没在林子里。 “喂!等等我!”韩夜见魔头走了,忙把手里的兔骨往旁边一扔,跳起身来,朝北追去…… 要说韩夜跟着魔头有这十几天了,轻功身法也提高了不少,因而他与魔头快速前进,终于在黄昏时分抵达了邯郸。 邯郸这个地方历史悠久,一千多年以前便建了城池,到如今还算盛大繁荣。街道纵横交错,将楼宇房屋化成大大小小的区域,邯郸的居民闲适安乐,或在街上悠闲地收摊,或到屋檐下坐着饮茶聊趣事,或已经带着一天的收获进到屋中,安宁中带着几许纷乱,清平中伴着几分愉悦。 对于韩夜这种几乎没出过远门的小少爷来说,热闹的人群最容易勾起他的兴趣,魔头在前面走着,韩夜却跟在他的后面东张西望、瞻前顾后,好奇之心尽得体现。 魔头微微扭头,瞟了一眼身后的韩夜,说:“小鬼,没见过大城吗?” 韩夜倒也实话实说,他道:“我的确没见过大城,从前爹娘不带我去,就连和你在一起也只是路过几个小镇村庄,今天算是头一回了。” “是吗?”魔头嘴角闪过一丝笑意,他道:“那就好好见下世面吧。” 韩夜点了点头,跟着魔头走了几步,却又想起什么,便拽着魔头的衣角,睁着央求的清眸,道:“对了,你昨天说要带我吃鱼的。” “废话。”魔头眉头一皱,道:“我这不正要带你去吗?” 韩夜笑着把右拳握于胸前,挥臂道:“好!那我们快点去吧!” 魔头摇了摇头,叹道:“哼,小鬼就是麻烦。” 于是,魔头带着韩夜在邯郸城里七拐八拐,到了天色全暗之时,总算找到了一家名为“客来楼”的酒家,走了进去。 酒家不同于其他店铺,到了晚上反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一是因为晚上也有不少人吃饭,二是因为晚上正是不少人投宿的时候。就说这客来楼,地方也不算大,却摆了七张四方桌和三张大圆桌,挤了二三十号人,十个桌子中只有靠门的那一小桌没坐人,可见这酒家生意还是挺红火的。 索命阎王素来不是什么拘谨之人,他大摇大摆地走到仅剩的那个四方酒桌前,往桌旁长条凳上一坐,先叫韩夜来坐,然后他才把龙泉剑往桌上一拍,喊道:“小二!” 片刻之后,店小二跑了过来,他一边用肩头毛巾擦着额上的汗,一边点头哈腰地道:“来了来了,客官,您要什么?” 索命阎王看也不看小二,只道:“把你们这里的特色菜骨酥鱼端份大的上来,再配两斤熟牛肉和三四碟小菜,要快。” “好咧!”店小二转身朝厨房高喊道:“大份骨酥鱼,两斤熟牛肉,一碟大葱炒鸡蛋,一碟小炒白菜,一碟老醋果仁菠菜,一碟锦绣凉拌小菜。”店小二说罢,又回过头来恭敬地继续问魔头道:“还要酒吗?” 魔头便问店小二道:“你们这里有好酒?” “有啊!”店小二赶紧道:“咱们邯郸怎么可能没好酒?您要多少就有多少!” 确实,邯郸酿酒历史悠久,自战国赵武灵王时,赵国的酒就已名扬列国了,而这邯郸古时正处赵国之内。魔头心想自己来了多次也没喝过邯郸的酒,便朝小二手一挥,道:“先开一坛试试吧。” “是是。”小二点头便往柜台而去,没过多久,他便端着一个方形的大盘子来了。待小二把盘子放在桌上后,韩夜这才发现大盘子里已装满了菜,小二把七道菜一一摆在桌上,又放了一小坛酒在魔头面前,扔下一句“客官请慢用”,便离开了。 魔头也不是很想吃东西,他望了一眼桌上的菜,冷哼了一声,便把那小坛酒打开,喝了一口,入口绵软、落口甜净、醇香浓郁、回味悠长。有美酒为伴,魔头倒也心情愉悦了些,他对坐在右边的韩夜道:“小鬼,事先告诉你,我吃不下多少菜,你要我点的菜你自己得吃完。” 说着,他便看向韩夜,却见小男孩已经在舔骨酥鱼的盘子了,手边还有两个碟子光溜溜的、像没装过东西一样。小男孩吃得正开心,没听清魔头说话,便放下盘子,不解地问魔头道:“你刚说什么?” 魔头见状有些愕然,便继续喝酒,冷声道:“当我没说。” “莫名其妙……”韩夜疑惑地望了魔头一眼,放下手里舔干净的盘子,又把装熟牛肉的盘子端了过来,虽说他在鸣剑堂吃的东西也都不错,但他尚未尝过一次正宗北方菜,正好又吃了十几天的烧烤有些发腻,他自然相当喜欢这餐饭,很便快把桌上的菜肴扫得只剩一丁点小菜了。 “不行了,呼,吃不下了……”韩夜毫无顾忌地把背靠在魔头的侧旁,摸着自己发胀的小肚子,道:“这是我生下来吃得最多的一次了,呼呼!” “饭桶。”魔头冷声骂了一句,心里却生起一丝欣慰,他拿起筷子夹了几口剩余的小菜,时不时喝几口美酒,好不惬意。 韩夜吃饱了饭也无事可做,就转头看魔头吃饭喝酒,见他忘乎所以的样子,不禁问道:“喂,酒就真的那么好喝吗?” 魔头闻言,又灌了口酒,对韩夜得意地道:“小鬼,这你就不懂了吧?酒可是好东西啊!只要有了它,任何烦恼、恐惧、伤心、忧愁,都会离你而去。” 言毕,魔头又灌了两口,等他再灌第三口时,却感觉无酒水下落,晃了晃,他才知这小坛酒喝完了。 “小二!”魔头敲了一下桌子,但这次小二可能太忙,一时半会儿还没过来,魔头又不想起身自己去拿,便怔怔望着手上空空的酒坛,看似有些意犹未尽。 韩夜虽不明白魔头为什么那么爱喝酒,但心里却隐隐产生了一种想帮他忙的想法,于是他下了凳子,径直往酒柜走去。到了酒柜前,韩夜才明白那酒柜有多高,他踮起脚还只能够到柜子的最底层,可最底层根本没放酒,酒全在上面几层。韩夜一咬牙,踮起脚来去触上一层的酒,好不容易用手指勾到了,可他刚吃过饭肚子发胀,因而没能站稳脚跟,便勾着那酒坛,连人带酒一起向后摔倒了地上,坛子着地,“啪”地一声,瓷片飞起,酒水四溅。 这个响动也不算小,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正在发呆的索命阎王和正在算账的掌柜,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响声出来的地方。只见一个身穿蓝色短衫的小男孩正坐在一堆碎瓷酒水里,一只手抚摸着生疼的屁股,一只手抓着碎得只剩半截的酒坛,沮丧地道:“完了,摔碎了……” 眼见店里有酒被砸,掌柜登时便火冒三丈,他愤怒地把手里算盘往旁边一扔,气冲冲跑到韩夜跟前,弯下腰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骂道:“小兔崽子!你把我积了十几娘的陈酿给毁了,看你怎么赔!” 这时,索命阎王也走了过来,一看情况便知是韩夜想替他拿酒,不禁心中隐隐生出一阵暖意。 “对不起,我没钱。”韩夜饱含歉意地看着眼前这个中年掌柜,挠头道:“我只是想拿坛酒,没想到……” “没钱?”掌柜尖声叫着,便挽起袖子,抬起右手就要打韩夜,他道:“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把这钱赔了,你爷爷我……!哎哟哟哟!”掌柜话还没说完,却感觉他抬起的右手被另一只强而有力的黝黑大手捏住了,疼痛不已,他沿着那黝黑大手看去,却见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黑汉子正用凶狠的目光瞪着他呢! 索命阎王铁着脸、瞪着如刀似电的双眼,对掌柜狠狠道:“他已经道歉了,你还想对他动手吗?”那凶恶的气势,仿佛下一刻要拔剑杀人了一样。 掌柜毕竟是聪明人,一见黑汉子不好惹,立马改怒为笑,冲着魔头赔笑道:“没有,绝对没有!我刚见他摔倒了,不过是想去扶他而已,嘿嘿、嘿嘿!” 魔头见掌柜欺负韩夜,本来还有些动了杀念,但又想起他对韩夜的承诺,便从衣兜里掏出三锭银子,往旁边酒桌上一拍,右手依旧抓着掌柜,怒道:“这是十五两银子,够不够付那坛酒的钱?” “够!太够了!”掌柜慌忙点头,眼睛盯着银子看,额上已渐渐渗出汗来。 “哼。”魔头轻蔑地瞟了一眼这个势利的掌柜,接着说:“我和我侄子今晚要在此露宿,你叫人给我们安排一个房间,听明白了吗?” “明白!太明白了!”掌柜畏畏缩缩地说着,便冲不远处那个店小二尖声吼道:“小伍!还不送客人到上等客房休息!”吼完以后,掌柜一脸赔笑地对魔头求道:“这位大爷,您说的我都照做了,麻烦把手松开好吗?我疼啊~!” “哼,狗眼看人低。”魔头看都不想再看掌柜那副嘴脸,便松开掌柜的右手,然后转过身子,走到韩夜面前,朝他伸出黑黝黝的大手,故作漫不经心地道:“小鬼,能自己起来吗?” 韩夜点了点头,拉着魔头的手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和酒水,有些失望地道:“可是给你拿的酒摔碎了……” 魔头一想到韩夜为了给他拿酒受了欺负,忽而就生气起来,他便略显地道:“还喝个屁!走!” “走?”韩夜挠了挠头,问道:“去哪?” 魔头没好气地道:“当然是进房休息!” 掌柜一听那凶煞的黑汉子要进客房,便一面抚摸着疼痛的右手,一面朝店小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带黑汉子进房休息。店小二倒也聪明,走到黑汉子面前朝他和他韩夜做了个迎客,道:“二位,楼上请。” 魔头稍稍降了火气,便带着韩夜一同随小二上楼去了,而掌柜见他们走了,立马又把笑脸换成怒面,嘴里咒骂道:“黑不溜丢的东西,神气什么?仗着自己有点蛮力就在这儿耀武扬威的!”掌柜本来还想骂,但看到桌子上的那三锭银子后,立马眼里放起了光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迈过去,把银子一把揣在怀里。正当他揣着银子要回柜台时,却发现在场的顾客全都盯着他看,他便缩着头,钻回自己的柜台里,蹲下身来,用牙把那三锭银子各咬了一边,待确信那是真银后,他便偷偷笑了,一扫先前被魔头吓唬的不快……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十二章 回头 话说索命阎王和韩夜由店小二带着上了楼去,沿着二楼楼道走了大约二三十步,终于在一个挂着“戊”字牌子的门前停了下来,小二很积极地把门推开,然后抢在索命阎王之前进了房间,将房间进行简单的清理。 韩夜看那房间,只见迎门有一大窗,窗前摆了一张圆桌外加三张圆凳,左边是衣架台、妆台、书桌和一张罗汉床1,右边是一张足够睡三个人的宽床,当然,为了提高档次,酒家房间里往往都会挂上那么几幅赝品字画。 “请坐、请坐!”小二一边用毛巾摸着圆桌,一边安排魔头和韩夜坐到抹过的圆凳上,也就一会儿工夫,小二便忙完了,便恭敬地朝魔头问了句:“客官,还有什么事需要小的做吗?” 魔头一挥手,道:“有事自然叫你,出去吧。” “是、是。”小二一边点头一边退出房门,最后不忘扔下一句:“客官,咱们酒店全天供应热水,要用的时候就去柜台知会一声啊!”说罢,小二便合上门,从门口退去。 小二一走,房里就只剩魔头和韩夜。魔头倒没什么可说,他顺手拿起圆桌上的茶壶和茶杯,倒上一杯冷茶,自顾自地喝着,韩夜就没他那种闲情了,他把头低着,时不时偷偷看几眼魔头,欲言又止。 魔头早把韩夜这番动作看在眼里,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口里故作漫不经心地道:“从楼上到现在,也不见你说话,不似你的风格啊,小鬼。” 韩夜沉寂片刻,便终于开口了,他睁着清澈的眼眸小心翼翼地对魔头道:“对不起……刚才我给你添麻烦了。” 那一刻,只是一段短短的道歉,看似平庸,内含诚恳与真心,对魔头来说却珍贵无比,魔头听了也受了感动,但表面上却只是舒展眉来,道:“哼,知道闯祸了就好,省得我亲自骂你。” 魔头说罢,便准备起身把龙泉剑挂到衣架台上,却不料又听韩夜道了一句:“还有……我爹说知恩要图报……今天谢谢你帮了我。” 这一次,魔头实在没法稳住内心的情绪了,在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江湖,这世上,他何曾见过如此真诚的人啊?添了麻烦,小男孩会说对不起;受了恩惠,小男孩却又会说谢谢,虽然这与一个人的家风有关,但在魔头眼里,这些东西却尤为难得。旁人无法理解,这个八尺男儿为什么要转过身去,为什么要闭上眼眸,为什么身躯隐隐在颤动,却见他低蹙眉,口里道:“不必言谢,我没帮过你什么,今后也是……” “可是,你嘴上说没帮,却一直在帮我。”韩夜轻轻皱起清眉,睁着盈盈如水的明眸望着魔头高大孤傲的背影,怔怔地道:“其实我并不傻,以前山贼要害我,你第一个就护着我,今天那掌柜要打我,你二话不说就骂他,而且……” “够了!烦不烦!”魔头愤而一拍桌子,立起身来,拉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徒留韩夜一个人愣愣地望着敞开的房门。 “可恶!”魔头一边在楼道上走着,一边心中骂道:“说些什么狗屁废话!教你功夫就代表已经当你是自己人了,自己人用得着说这么多废话吗!”说着,魔头便下了楼去。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深夜。 不知道为什么韩夜前些日子睡在外面的草地山洞时,还总盼着能在柔软的床上睡上一觉,如今躺在宽敞的软床上,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韩夜翻来覆去了许久,终于坐起身来,把目光移到了门口。门,韩夜一直都让它开在那里,该进来的人,却一直没有进来,楼道的幽幽灯火投进门里,映到了男孩眼中、落在了男孩心上。 韩夜虽然不明白魔头当时为什么要拍桌而去,但现在,他至少知道应该出门去找魔头了,于是他下了床来,穿好靴子,轻轻地从房间走了出去。 出了房间,韩夜向左边得楼道望了一眼,那里只有一线远去的灯盏和一条通往黑暗的护栏过道,韩夜又向右边望去,这一望,便望见了魔头。原来,这黑汉子正倚在不远处的护栏上,一面喝着酒,一面怔怔地望着楼下昏暗中的桌椅和柜台,这个时候店子已经打烊了,魔头出了想事,又有什么东西可看呢? 韩夜见魔头离得不远,心里总算舒坦了些、安宁了些,他不声不响地向魔头靠近,不过魔头却似乎早已察觉到他的存在,目光扫过来又马上收回去,他道:“不在房里好好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韩夜一边走近魔头一边摇头道:“我、我睡不着了。” “怪了……”魔头仰头喝了一口从酒柜买来的酒,展眉问道:“你从前不是老嚷着要睡软床吗?怎么如今有床了反倒睡不着了?” 韩夜抬头看着魔头的侧脸,道:“可能我不习惯吧……” “哦?”魔头放下酒坛,转头低看韩夜,问:“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 “不是。”韩夜摇了摇头,缓缓地道:“从小爹娘就和我说过,外面有很多毒蛇猛兽,更有很多比毒蛇猛兽还不如的坏人,所以,我一直很怕呆在外面……” 魔头难得认真听韩夜吐一次心扉,便问:“那如今呢?” “如今?”韩夜呆呆地望着足有他那般高的护栏,说道:“现在我也不知道怕不怕了,我只知道,如果少个人在旁边陪着,我有点睡不着,就好像我妹妹那样……”说着,他体会着那些过往,道:“这十几天睡在野外,我能睡得很安心,因为我知道起码身边一直有人陪着我,要是有野兽和坏人来了,他会把他们全赶跑……尽管、尽管那个人不是好人,可和他在一起,我不会有危险。” 魔头听着韩夜的话,手中的酒坛不自觉地轻轻颤了颤,他眉头挑起、双目黯然,口里喃喃道:“是吗……” 韩夜没有再说先前的话题,而是提起今晚的事,他道:“之前你突然出去,是在生我的气吗?” 魔头暗淡地笑着,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他突然问道:“小鬼,想听我讲个故事吗?” 小孩子都喜欢听故事,韩夜也不例外,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点头道:“想。” 于是,魔头转过身来,背靠着栏杆,双手张开搭在其上,面朝壁上的灯盏,叙说道:“有这么个人,他三岁时父母就暴毙而亡了,没人养活他,他只能自己上街乞讨,但是因为他长得又黑又丑,街上的人都嫌弃他,有些穿着很华贵的人甚至还朝他身上吐口水。为了活下去,他只能和鸡犬去抢食物,只能从垃圾堆里找东西吃,他一边啃着又冷又馊的米饭,一边看着街上那些来来往往的有钱人,当时他就想,他长大后一定要有钱,这样才不会被人看不起。”说着,魔头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愤恨,过了一会儿,他的愤恨却又转为感激,他道:“后来,有一位身穿蓝色道袍、玉树临风的翩翩男子出现在他面前,见他可怜,收他为徒,带他洗澡换衣,带他吃了餐饱饭,还教了他一些武术和心法,最后给了他很多银子,嘱咐他好好学武、自食其力,将来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 韩夜听得入神了,清秀的眼眸望着魔头的高大的肩膀,问:“后来呢?” 魔头接着道:“后来,那个俊秀的人走了,听说说他是蜀山上的修仙之士,活了都快两百岁了。” “两百岁?”韩夜惊得张大了嘴巴,他道:“能活着么久,不是仙人也是妖精了吧。” 魔头淡淡一笑,接着道:“师父虽然走了,可那个孩子始终没忘记他的嘱托,一心习武,十六七岁小有成就,便出来行走江湖。有一天,他在城外遇见一个中年人正和几十个气势汹汹的武林人士搏斗,他路见不平拔剑而出,本来还只想把那些人打跑,但那些人太过纠缠,何况刀剑无眼、拳脚无情,所以他终究还是失手杀了几个。由于杀气太重,那些武林人士见状都被吓跑了,他也有些害怕和担忧,这时,中年人缓缓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说什么‘小伙子,你做得对,他们都该死’。原来,那中年人不是一般人,竟是八卦门的一名资深弟子,叫陈耀海,当时八卦门掌门病故,他为了争夺掌门之位而被门内另一拨人追杀。” 韩夜问道:“既然救了人,应该会有答谢吧?” “也不知道那算不算答谢……”魔头黯然地道:“陈耀海很快就拉拢了那个人,那人当时还年轻,也不知何为对错,经人诱导,便跟着陈耀海,帮他杀了门内门外的不少武林人士,这其中便有神武寺的慧明禅师。后来,陈耀海终于坐上了掌门的位子,娶妻生子,便不想再和那人有什么联系,找个机会,给了几百两银子把他赶走了,那时,那人才知道他不过是陈耀海手里的一颗棋子。”魔头说着,目光有些暗淡了,他合上眼来道:“后来,八卦门里有些弟子因陈耀海残杀同门而愤愤不平,便纠结一些武林人士逼他让位……小鬼,你知道陈耀海怎么说的吗?”魔头看向韩夜道。 韩夜懵懂无知,只摇了摇头。 魔头冷哼一声,颇显无奈,他道:“陈耀海道貌岸然地说,他也是被逼的,都怪他养的那个杀手,到处杀人还要借着他的名。之后,陈耀海便率先带着他门下的说要大义灭亲,到处追杀那个杀手,其实是想维护自己的利益以及杀人灭口,武林人士很多不知情的或有私心的,都纷纷加入了这‘义举’。杀手见到这种情况,心灰意懒、自暴自弃,便开始了他真正的杀人生涯,他想,反正已经留下骂名、反正早晚得死,不如就敛些钱财过完这一生吧。” “这是不对的。”韩夜摇头稚嫩地道:“如果我遇上这种情况,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们都认可我,并揭穿陈耀海的无耻,逃避和灰心是没用的。” 魔头浅浅地笑了笑,喝了口酒,虽然知道韩夜这种想法很无知,他仍道:“当今武林,神武寺的和尚正大光明,碧水宫的姑娘侠骨柔肠,大力门的徒众性情豪爽,可八卦门、巨鲲帮、雪鹰派,这三个门派是明着对人好,暗地里不知多想整垮对方、抬高自己,他们杀了人,便都把罪状推到杀手身上,久而久之,武林便闻之色变。”说着,魔头忽而一声嗟叹,道:“有一天,一个长得像仙女一般的紫袍女子找到那个自暴自弃的杀手,她说她是蜀山云游长老苍月,最近才做了长空的妻子。杀手听后很激动,他问他师父长空怎么了,苍月却淡淡说了一句,‘苍月仍在,长空已死’。而后杀手从苍月口中得知,原来苍月知道杀手作孽太深,屡次要除害,但长空宅心仁厚,非但劝止了苍月,还在临终前托她传话,说‘自私自利者必不得善终’。苍月说完了该说的话,便头也不回地飞走了,可是她不会明白,杀手已经永远也回不了头了……”魔头说着,很是伤心地闭上眼睛,那张带着刀疤的黑脸上却隐隐透着几许悲凉。 这时,却听身边的孩子对他激动道:“你错了!就算十恶不赦,只要一心向善,什么时候都可以回头!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你,可我想,我能帮到你。” 魔头转过头,诧异地看着韩夜,却见他清秀的眼眸里充满了坚毅和信念,魔头见状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深吸了口气,微怒道:“我这样还能回头?” “能!”韩夜坚定地道:“爹曾对我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有诚心,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等我回去以后,我一定会跟爹还有叔叔伯伯说清楚,不让他们误会你,至于你犯过的错,我会帮你弥补,只要你不灰心,一定可以回头的!” 魔头听罢,微微笑了,他抿了口酒,虽然知道韩夜的想法有些天真稚嫩,但光凭这孩子关心自己的一片心意,也足以令他欣慰了。 “对了。”仿佛是记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小男孩急忙问道:“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名叫什么呢。” 魔头淡然道:“我叫张括。” 小男孩点了点头,把张括的名字牢牢记在心中,而张括喝了口酒,鼻子长出了一口气,他望着墙壁,道:“小鬼,如果我对你说,那次给你喝的酒其实没下毒,一切只是因为我想把你留在身边,你还会留下来吗?” 其实,魔头知道这样可能会让眼前的男孩离开,但他此刻已不想再对男孩有什么隐瞒,而当他以为韩夜会很惊讶时,却听韩夜平静地道:“我早就知道了。你给我喝了那酒后,那个酒袋里的酒你也一直没换过,如果真的有毒,就算你有解毒的办法也没必要一直喝毒酒吧?” 张括听了韩夜的话,先是一愣,继而笑了,道:“其实你一点也不蠢,你和你爹一样心思缜密,哼。”张括说着,又提出心中的疑惑,他道:“小鬼,既然你知道我在骗你,为什么不找机会溜走呢?我记得你逃跑的机会不少啊。” 韩夜微微凑着秀眉,道:“那时候都离家那么远了,我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很容易迷路,没本事对付山贼野兽,不会做饭,也没有钱……”韩夜说着,竟是低下头来,有些不舍地道:“而且,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些不想离开你了,虽然我表面上常想和你作对,但心里却……” 张括听了韩夜的话,陷入了沉默。感情啊,有时候比任何武器都来得可怕,面对韩夜,这黑汉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拿起酒坛喝个痛快,而当他畅饮之时,韩夜却又问:“对了,早上练功时,你答应我以后不再杀人,那话还算数吗?” 张括深知韩夜想帮他改邪归正的良苦用心,便放下酒坛,郑重地道:“我张括答应的事,很少有不算数的,放心吧!” 通常,男子汉之间的感情是不会轻易表露的,只是张括隐隐觉得之后会发生什么,所以一晚上和小鬼说了很多话。 这一夜,韩夜睡得很安稳,因为他睡前一直都看着躺在罗汉床上的那个黑汉子,什么不安和焦虑都不复存在。 “爹、娘、妹妹、云梦,对不起,我想我可能要晚点才能回来了,你们别生我气啊……”韩夜这样想着,终于抵不住睡意,进入了梦乡。 可叹可怜,也不知这孩子的爹娘在阴间能否听见? …… 外面的喧闹声响,入窗的温热阳光,终于把某个小男孩从沉睡中唤醒,此时,已是第二天上午了。 “呵~!”韩夜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一看罗汉床,发现张括已不在上面,再看圆桌,又发现上面多了一个盛有半盆水的脸盆和一条搭在盆沿的毛巾。 “明明准备了洗脸的东西,却不准备漱口的东西,真是的……”韩夜一边埋怨着,一边用手里的湿毛巾抹脸,其实他明白,这里不是他家,他现在也不是那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少爷了,不可能事事都由人替他准备。 洗罢脸后,韩夜决定去找张括,一则他觉得张括没像往常那样叫醒自己,有些反常,二则他肚子饿了,想要张括帮他弄些早饭。于是,韩夜推开房门,然后沿着楼道走到了一楼,刚下一楼,韩夜便看见了张括站在柜台前和掌柜说话。 只见张括右手拿出一锭银子往掌柜面前一拍,然后左手取出腰间的酒袋、朝掌柜晃了晃,道:“掌柜,满上。” 用一小袋酒换一大锭银子,这便宜买卖谁不做?掌柜当即笑呵呵收了银子,然后从张括手里接过酒袋,朝不远处的店小二招手,把酒袋递给他,道:“小伍,用上等的酒装满。” 那个叫小伍的店小二自然知道掌柜的意思,连忙拎了烛龙酒袋往内堂跑去,其他客人也不忙着招呼了。 韩夜看那小二像阵风般松身边穿过,不免望了两眼,然后走到张括面前,拽了拽他的衣角,抬头问:“喂,我肚子饿了,什么时候吃早饭啊?” “还吃早饭?”张括瞥了一眼身旁的小男孩,有些好笑地道:“你自己去外面看看,都快午时了,要吃中饭了!”见小男孩表情错愕,张括又接着道:“今日想让你休息好些,所以没那么早叫醒你,脸洗了没有?” “洗了。”韩夜挠了挠头,道:“可我还没漱口……” 张括颇为不屑地说:“你不会随便用茶水漱一漱吗?” “不行不行!”韩夜连忙摆手道:“娘说,要用菊花泡的水漱口,这样不会有口气,也不容易上火。” 张括听得不耐烦了,便道:“哼,娇生惯养的小鬼。” 韩夜不高兴地道:“你还说我,你每天都不漱口,口臭鬼!” 张括听韩夜给他取了这么绰号,不禁笑了笑、浓眉舒展,他向韩夜道:“我哪里没漱口?你没看我每天都用酒漱口吗?我可没口臭。” “还说没有!”韩夜捏着鼻子,故作厌恶地道:“你自己闻,张口就是股酒臭味,还说不臭呢!” “酒香非要说成酒臭,我拿你有什么办法?”张括无奈地把目光移向别处,不打算再理会韩夜。 “你脸皮这么厚,我才拿你没办法呢!”韩夜说着把头一偏,将背对着张括的背。 一大一小这边停止了争论,掌柜那边却急了,他咬牙心想:“这该死的小伍!办个事都办不好,一小袋酒而已,进去这么久还没装好!外面来了这么多客人要招呼呢!” 大概等了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店小二终于一边抹着汗、一边气喘吁吁地拎着酒袋从内堂出来,他把手中酒袋往张括手上一交,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呼、呼,客官,您、您的酒装好了。” 张括接过酒袋,放在耳边摇了摇,淡淡地道:“还没满,不过也不为难你了。”说着,张括把酒袋别到腰间,然后拍了拍韩夜的肩膀,道:“走吧小鬼。” “走?”韩夜不解地问:“难道我们不在这里吃午饭吗?” 张括没有说话,只朝柜台那边望了望,韩夜见状也望了过去。只见那掌柜正抓着店小二劈头盖脸地骂呢! “废物!你这个废物!装小一袋酒要这么久吗?”掌柜把手指在店小二的头上骂道。 “不是。”小二低头委屈地说:“那酒袋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我装了两大缸进去,它还没满,不信你去内堂看……!” “鬼扯!”掌柜喷着口水骂道:“你骗谁啊你!那酒袋那么小,能装两缸子酒?肯定是你把咱们店里的酒又偷去卖了!我跟你说,这一年的工钱别指望我给你了!” 韩夜到底聪明,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冲张括道:“我们还是走吧。” “行。”张括自然而然地就拉住了韩夜的手,问道:“这次想吃什么?” “嗯……”韩夜想了一会儿,道:“这次我想吃羊肉。” “好,这就带你去。”张括说着又对韩夜竖起手指,道:“不过事先申明,以后不许再叫我口臭鬼。” 韩夜想了一会儿,却睁着清眸得意地向魔头道:“你想用一顿饭就收买我啊?没门!” 张括见小男孩那般模样,愈发亲切,渐渐小了,一大一小两人就这样出了客来楼,而他们身后的掌柜还在死命地骂着他的伙计…… 注释: 1“罗汉床”――体形较大、榻身上安置三面围子或栏杆的古代家具,可坐可卧,多用于待客。自唐至五代《韩熙载夜宴图》以来,通览历朝历代的绘画作品,频频可以见到古人以榻或罗汉床为中心待客的场面。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十三章 义胆 在离客来楼不远的一处饭馆里,张括和韩夜正在吃着午餐。 “哈~!”韩夜喝完锅子里最后的一口清炖羊肉汤,放下筷子和勺子,摸了摸发胀的小肚腩,问道:“吃完饭后我们去哪里?” 张括喝了一口袋子里的酒,若有所思地望了韩夜一眼,然后一边用筷子去夹剩下的小菜,一边漫不经心地道:“送你回家。” 韩夜听了这话,怔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睁大了清澈的秀目问魔头道:“真的吗?” 魔头静静地看着韩夜,微微点了点头。 韩夜虽然不知道张括为什么会突然要送自己回去,但一想到可以很快回家,终归是心情舒畅的,因此这男孩隔着衣襟摸着胸前的玉坠,面上挂着心酸和喜悦,却又带着一些淡淡的难忘。 张括灌了口酒,略为忧愁地看了一样正满怀憧憬的韩夜,心想:“小鬼,如今武林之中想娶我性命的人比比皆是,把你送回鸣剑堂,让司徒胜、韩风他们保护你,总比呆在我身边要好。” 张括的担心的确很合理,八卦门、巨鲲帮、雪鹰派三个门派都很想借除魔之名在武林中崛起,自然不会放过杀他的机会,而韩夜现在跟着他,早晚有一天会受牵连。为了保全韩夜,张括可算是想了很多,今日做出这样的决定,倒也让他的心中踏实了不少。 而年轻的孩子不明白魔头的心思,多半是想着回家,想着爹娘,想着妹妹和云梦,想着鸣剑堂的众多长辈。 张括又仰头喝了一口酒袋中的酒,站起身来,道:“吃饱了就出发吧,今日还要赶很长的路呢!”说罢,他把一锭银子放在饭桌上,提剑就往店外走去。 “喂,又不等我!”韩夜刚回过神来,张括已大步流星出了店门,弄得韩夜只好一边喊话一边急急忙忙跟了出去。 正午时分,街上自然热闹,韩夜跟着张括在人群中穿梭,几次险些跟丢。兴许是担心韩夜会迷失在人群里,张括只得回头抓住韩夜的手,然后领着他赶路。 赶了大约一刻时间的路,街上的人渐渐少了些,但仍为拥挤,张括带着男孩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突然感觉有人在他肩头上轻轻撞了一下,接着便听到“哎呀”一声,一个穿着不怎么整洁的青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张括觉得有些奇怪:自己身体再怎么健硕,刚才的力道也不至于把那人撞到吧?不过,更离谱的事马上就来了,青年往地上一坐后,四周突然来了四五个人,哥哥穿得吊儿郎当,看上去就是一群市井无赖,然后他们故作关心地问地上那个人:“老大,你怎么样?没事吧?” “哎哟~!”坐在地上的人甩着自己的右臂,左手指着张括道:“我的手被他撞折了。” 这话真叫一个可笑,先前撞上来时,这青年的右手连碰都没碰到张括,居然就“撞折了”,张括想都没想就明白了――这几个家伙在合伙敲他竹杠呢! 果不其然,接下来发生的事,便是一个无赖搀扶着“受伤”的青年,其他几个人则走到张括面前又推又搡地叫他赔钱。 “哼,一群蠢货。”张括当时便已动杀念,但他没忘记对韩夜的承诺,因而不想搭理这伙泼皮,拉着韩夜的手就要走。泼皮们哪里肯依?有的拽着张括的手,有的扯着张括的衣角,有的揪住张括的衣领,极尽泼皮之能事。 张括这下可恼了,鉴于杀手的身份,他平时从不招惹别人,今天这几个小流氓硬缠着他,怎不叫他怒火中烧?于是,张括皱着眉头,眼中凶光渐盛,他右手松开韩夜,继而缓缓伸向腰间的龙泉剑,心道:“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十几天我都没杀过人了,你们要送死,也怨不得我!” 眼看张括就要拔剑,一场血光之灾即将发生,正当此时,身边的一双小手落在了张括的右臂上,张括低头一看,原来韩夜这孩子已抓着他的右手,用充满哀求和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一边朝他轻轻摇头,仿佛在说: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张括啊张括,你曾发誓不再杀人,怎能忘了当初的誓言呢? 看着韩夜那澄澈的双眼,张括终于一咬牙,平静下心来,放下抓剑的手,身上猝然发出青绿色的玄元真气,将缠住自己的那几个泼皮推了出去。接着,他用手抓住韩夜的小手,目光凶狠地望着被推开的那几个泼皮,怒道:“下次再让爷爷看到你们干这种勾当,定不饶你们性命,滚!” 泼皮大多有个特性,那就是欺善怕恶、欺软怕硬,一见对方光用气就把自己推开,哪还敢惹他?于是,带头的那个“受伤”青年率先溜了,甩动双臂,跑得比其他人不知快多少,剩下的泼皮也是脚底抹油、连滚带爬地跟着他们的老大溜了。 当时街上人多,看热闹的也不少,或许是平日里受够了这些无赖泼皮的窝囊气吧,人们见张括三下两下就把泼皮吓跑了,渐渐拍手叫好,众人纷纷道:“好汉啊!大侠啊!” 张括似乎很少尝过被众人夸的滋味,脸上不免挂起一丝笑意,他轻声对身边的男孩道:“走吧。”然后拉着韩夜,在众人欣赏和感激的目光下出了邯郸。 从邯郸出来走了两个多时辰,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只是张括二人却看不到夕阳西下的景象,因为此时的天空已是乌云密布,恐有大雨将临。 林子里忽地刮起一阵大风,引得林中各树沙沙作响,吹得落叶四处飘扬,由于风中伴着一些潮湿的怪味,韩夜只得一边以手掩面一边紧跟着张括,还不忘问道:“喂,我们是不是该休息一会儿了,我有点饿了,腿也有些酸了。” 张括一边走一边四下察看,不悦地道:“小鬼,没看天就快下雨了吗?如果不想被淋成落汤鸡的话,最好在我找到避雨之所前闭上你的嘴巴!” “哦。”韩夜颇为失望地应了一声,然后准备跟着张括继续前行,忽然他瞟到了远方的一处草丛,草丛随风而动,隐约露出了被它所掩盖的山洞。 “喂。”韩夜扯了扯张括的衣角,指着远处的草丛,问:“那里好像有个山洞啊。” 张括顺着韩夜手指的地方仔细一看,发现草丛后面果然有个山洞,先前由于被草木遮住所以未曾留意到。于是,张括拉着韩夜穿过草丛,进到山洞里,这山洞比起上次那个要稍稍宽敞一些,洞中的空气带着一丝潮腐的青苔味。 韩夜已经习惯了野外,也不管洞中干净与否,一屁股坐在洞里的一块矮石上,张括望了他一眼,道:“小鬼,还是老规矩,我出去找柴火和食物,你好好呆在洞里,有事就大喊,懂了吗?” 见韩夜点了点头,张括也就不耽误时间了,径直出了山洞,刚出山洞时,一阵劲风从洞口掠过,吹动了他的短发和衣衫,那风,隐约伴着婴儿凄厉的啼哭之声,令人觉得有些诡异和毛骨悚然。但张括觉得这荒郊野外是不可能有什么婴孩的,所以权当那是一种怪异的风声,对,这山林里有几个怪声怕也不奇怪。 所以张括没多想,走到离山洞数百步的地方捡了一些干树枝,顺便看看有什么野味,他一边找一边想:“那孩子到了鸣剑堂,万一不舍得放我走,我遇上鸣剑堂三大堂主只怕便要打起来,倒不如把他送到那附近,我再乘机闪身逃掉,那样鸣剑堂的人很快就能找到他,我也省得和他们起冲突。” 张括还在拾柴想事,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有妖怪啊!救命!”那声音稚嫩中带着极度的恐惧与惊慌,张括一听便知是韩夜的声音。 “不好!”张括忙丢下手里的干树枝,拔起腰间的龙泉宝剑,心急火燎地赶往山洞中,可等他赶到那里时,那里早没了韩夜的影子,洞中留下一股浓郁的水草味和腥臭味,而韩夜先前坐着的那块矮石上,还伴着一些腐臭的淤泥! 正当张括不知所措时,山洞外的不远处又传来了韩夜的哭喊声,而隐约之中,张括也听到了先前的那个凄厉的婴啼声。张括一边追出去,一边脑海中闪过一本少时曾经看过的书,那本书是师父长空给他看的,叫做《降妖谱》,里面有历代蜀山弟子所遇妖魔的记载,有几个妖魔他还印象深刻,其中一个,书上描述为“生于凶水,九首黑兽,高七丈,下体多肢,声如婴啼,好食婴孩,为九州最凶煞妖邪之一”。张括边跑边回想先前种种,终于肯定抓走韩夜的便是这凶煞之妖,名为“九婴1”! 然后想到对方是九婴,张括心中已隐隐害怕起来,因为这种至煞的凶妖身躯里困着无数婴孩的怨灵,每次出现便是一场灾难。传说上古时期凶水为金乌2所沸,九婴自水中窜出,危害人间,幸得神界第一射手后羿发现,一箭将其消灭,却留下了这怪物的后嗣。可后羿那是神,张括再怎么强大也只是一介凡人,如何斗得过如此凶悍的恶妖呢? 不过怕归怕,张括还是追着声音和腥臭味到了一片泥地里,接下来的场景才真正称之为可怕! 那时,乌云盖住了整个天空,昏暗无光的天色下,大风凶狠地狂舞着、掀动山林,在离河不远的一片泥泞地里,有一只身高数丈的九头巨兽,那巨兽的每一个头都长着一张巨大的、露出尖牙的嘴,它没有眼睛,只有长长的蛇颈和从口里伸出的血红怪舌,这个全身黑乎乎怪物只要抬起其中一个头来,一阵婴孩的凄惨哭喊声便会从它喉中发出,同时吹出一股令人昏厥欲吐的恶臭腥风。最令人觉得恶心的在于它的下体,它的下体密密麻麻地长满了黑色的触手,长至六丈、短至二丈,上面沾满了河底的淤泥,它在陆地上正是通过这些触手的扭动和缠绕才可以行走和捕食。九婴用下体的触手卷住韩夜,一边甩动一边缓缓长大了其中一张大嘴,婴啼之声震得韩夜痛苦不堪,腥臭之风熏得韩夜几欲昏厥。 韩夜恶心得有些想吐,在凶妖的触手里早就没了一点力气,那一刻,他清眸里泛着恐惧的泪,绝望地向天喊道:“爹~~娘~~孩儿不想死~~呜呜呜~!”但凶妖不通人性,缠住韩夜的触手卷得更紧,巨大的兽颅颤动着,似乎很是得意。 要说张括不害怕,那是不现实的,他虽有“索命阎王”的称号,却也从未与如此高大可怕的妖邪打过交道,他仰头望着那全身散发着凶煞之气的九婴巨兽,握着龙泉剑的手却在不停地颤抖。以往的对手是人,打起来总有几分胜算,现在的对手是这种不通人性的恶妖,斗起来还活得成吗? “这妖孽太强了,绝对打不过……”张括紧紧锁着粗眉,额头冷汗直冒,身体有些不听话地颤抖,他心道:“以这怪物的速度,我要是马上逃走必能脱险,可是,小鬼还在它手上啊!” 正当张括迟疑而略带胆怯之时,韩夜的哭喊声却突然停止了,张括抬首一看,却见昏暗天空下,落在九婴卷肢中的那个男孩,正用一双隐隐透着希望的、清秀澄澈的眼眸望着他,看到了期待,看到了安宁,看到了信任。 于是,那一刻,张括想起了的昨夜小男孩曾对他说过的一席话。 …… “这十几天睡在野外,我能睡得很安心,因为我知道起码身边一直有人陪着我,要是有野兽和坏人来了,他会把他们全赶跑……尽管、尽管那个人不是好人,可和他在一起,我不会有危险。” …… 回首过往,魔头动容了,他望着那个同样望着他的孩子,眼眸里渐渐有了坚定,心道:“小鬼,从前你问过我,我有没有在意的人,我想,我有!” 念及于此,魔头忽而变得一如既往地从容,他眉间英气尽现,冷笑一声,心道:“哼,我张括何时成了贪生怕死之辈了,不过一死,堂堂男儿,何足惧哉!”说罢,魔头脸上不再有一丝的畏惧,有的只是保护他人的坚毅,他紧紧抓起手里的龙泉剑,冲韩夜喝道:“小鬼,哭个屁!你爹娘救不了你,我来救你!”说罢,张括喝了一口酒袋里的酒,提起龙泉宝剑,径直冲向了那个比他高了十几倍的九婴妖兽,无所畏惧! 九婴似乎也早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把作为猎物的韩夜举到一旁,然后抬起十几根下盘的触手,如黑色锋矛般直刺张括。张括此时早把恐惧丢到了脑后,运气疾影步,“唰”“唰”“唰”三声,闪身跳跃,躲过了触手的穿刺,那些触手落空打到地上,竟也在地上刺出若干个深洞,足见其威力。张括飞快地奔向九婴,身上的玄元真气也逐渐展开,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凌厉如电的眼神,直让人觉得他像一头狂奔的黑狮,威猛无匹、所向披靡! 九婴前一刻还有些轻敌,这一刻便有些慌张了,它不明白眼前这个人类哪里来的这般雄心义胆,只得甩动它的九个脑袋,发出刺耳的婴啼,下体用以攻击张括的触手越来越多,张括除了闪避的同时,也不得不出剑斩断一些正面攻来的触手。越靠近九婴,攻击越发密集,到了离九婴仅有一丈的地方时,触手已是黑压压一片罩在张括的头上,伴着浓厚的腥臭,令人作呕。 张括一边估摸着从哪个位置跳起可以一举救下韩夜,九婴的攻击却愈见频繁,除了外围的那些又粗又长的触手外,里层细长的小触手也动了起来,虽说威力没外围的触手大,却也似一支支冷箭,刁钻阴险,在张括的身躯上刺出一道道伤口。 张括一心救人、斩得疯狂,哪怕身上受了伤,他也只是用玄元真气略为止住涌出的鲜血,然而每斩断一条触手,触手里就会溅出不少黑色的液体,随着这些液体的增加,腥臭味也越来越重,张括甚至觉得这些气味令他无法呼吸,同时,龙泉剑上也因附着着这些液体,挥动起来有些迟钝了。 纵然张括有好剑术、快身法,捱到后面也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身上被捅了不知多少个窟窿,若不是有玄元真气附体保命,他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索命阎王张括忍着全身的剧痛,紧锁着浓眉心道:“不行,我要想办法冲出去,不然我死了,小鬼也活不成了!” 于是,张括也没心思估计救人的位置了,他将部分真气附于脚上,猛地一跃而起,朝头顶那如参天树盖般的触手群跳去,同时手里聚起一股气,注入剑中,待剑上发出隐隐白光时,张括大喝一声,朝天一剑挥出,一道白色剑气斩直轰迎面而来的触手,触手一碰到那剑气,登时便被打得粉碎。然而,剑气并未停下来,它重重地轰在触手的圆盖顶上,但听“轰隆”一声骤响,张括顶上方的层层触手终于被轰开一道口子,而触手们则连同九婴的身躯一同剧烈摇晃,看来受了不小的冲击。借此机会,张括一口气冲出了触手的包围,飞了出来。 韩夜正担心张括会不会被那一大团恶心的触手困死在里面时,却见浑身是血的张括提着宝剑,毅然决然地跳了出来,小男孩顿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屏气凝神地望着他。 张括出了触手的包围,眼光一扫,终于找到了小男孩的位置,于是右脚往身旁触手上一点,借助蹬力直往韩夜所在的地方跃去。 张括很快离韩夜越来越近,待到他距韩夜仅丈余之遥时,张括举起龙泉剑,欲一剑斩断缚住韩夜的触手,正当此时,九婴的九个难道却是仰天直立,发出震耳欲聋的婴孩啼声,迫使张括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剑。原来,九婴被张括刚才的剑气击中,受了轻伤,如今伤势恢复后,自然愤怒地想要报先前的仇。它摇晃着九个头,张开血盆大口,不断朝张括叫着,吹出令人恶心的腥风,似乎很是气恼。 张括十分惊异于这个妖孽的恢复力,但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往下落了,再不救韩夜就来不及了,于是他再次挺起剑来,想要斩断缠住韩夜的触手。或许是救人心切,张括这次没有留意九婴的举动,就在片刻之后,九婴突然张开它的九张血盆大口,从口里分别喷出五条水流和四道火焰,这些水火里伴着凄厉的婴儿啼哭声,看来混有不少婴孩的怨灵。五水四火仿佛有它们自己的意识,如九条蟒蛇般在张括四周环绕,张括还没来得及把男孩救下,却发现自己没法脱离水火的包围了,水火快速游动,最终形成了一个球形的水火网,将张括牢牢困在了里面。 张括眼瞅着韩夜就在身旁却救不了,心里很是着急,但当水火网逐渐向他收拢时,他才明白现在已经不是救不到人那么简单了,水火网上发出的气一阵灼热、一阵冰凉,不停地煎熬着张括,张括虽用玄元真气拼命抵御,却仍能感觉身体受着时冷时热的折磨。更要命的是水火网上附着的那些婴儿怨灵,他们一见到有活人入网,立马怨恨地迎了上来,虽不会对人造成实质上海,却能吸取网中生灵的精元和气力,张括才被水火网困住一小会儿,就已感到身体快被这些怨灵抽空了。水火网一点点地向着张括收拢,要不了多久,这黑汉子就会失去所有的抵抗,然后被九婴轻而易举地吃到肚子里去。 “该、该死……身体不听使唤了……”张括渐渐感到四肢乏力、身体虚弱,面色惨淡的他浓眉一紧,焦急万分地看着水火网外那可怜无助的韩夜,心想:“至、至少,我要救下他啊!” 以当时的情况,身体虚弱的张括就算能用剑斩断缚住韩夜的熟手,也没法从水火网中逃出把他带走,这孩子终究会落回九婴手里。只是思考了片刻,张括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要孤注一掷地给九婴一击,即便不能消灭它,也要把它赶走! 张括眉头一皱,意已决然,他调动全身上下所有能用到的真气、力量乃至精元,一股脑地全往手上龙泉剑里注去,龙泉剑上渐渐泛起明亮银光。等到剑上的光照亮张括毫无生气的黝黑面颊时,张括大喝一声,“走!”随即将手里的龙泉剑一口气掷出,直射九婴的其中一个脑袋,九婴似乎对自己的水火网过分自信,眼看那泛着银光的龙泉剑投在水火网上,它的九个头却动也不动。小看对手的舍命一击,付出的代价可是不小的,龙泉剑在旋转的力道下钻击着水火网,一下便从其上破开一个口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射向九婴的头颅,九婴还没来得及偏头,龙泉剑便化为一道银色光束,猛地一头扎进它那丑陋的脑袋里。 “哇哇哇!”九婴扭动它的身躯、甩动它的九个头颅,发出了凄惨的婴声怪叫,而被龙泉剑刺中的那个脑袋里还喷出一股黑色的恶臭液体,把龙泉剑挤了出去,黑色液体喷洒到空中,奇臭无比,令人几欲窒息。 原本九婴是打算在这附近找些婴孩果腹,大老远闻到韩夜的人味,抓来正想吃,却不想遭此重创,不禁又疼又恼,吃人的兴致也毁了,它无奈地扭动了几下庞大的身体,将抓住的韩夜扔下,收回水火网,悻悻地钻入河里,不见踪迹。 水火网一收,张括便再无力支持下去,从空中落了下来,落下时他看了一眼离自己不远的韩夜,一想到能救得他一命,张括那毫无血色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身体则自然而然往泥地里落去…… 注释: 1“九婴”――出自《淮南子?本径训》。“九婴,水火之怪,为人害……北狄之地有凶水。”《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更提到这种凶妖成为了后羿第三个斩杀的目标。 2“金乌”――太阳里闪着金光的三足乌鸦,是我国神话文化中经典的太阳形象。唐代诗人兼散文家韩愈曾在《李花赠张十一署》中写道:“金乌海底初飞来,朱辉散射青霞开。”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十四章 独行 狂风,不知怎地就突然刮了起来。 小男孩凭着这短短十几天学到的身法,总算有些摇晃地落了地,而救下孩子的那个黑汉子,却已经倒在了泥土里,倒在了血泊中。 小男孩没有想那么多,急匆匆地赶到张括身边,发现者汉子所受的伤不是一般地重,被九婴触手所伤之处皆是血流如注,比起当日在鸣剑堂战斗时又要严重许多。那殷红的鲜血,像决堤的洪流,汩汩地流淌在地上,将泥泞化作鲜红。 韩夜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张括,心里紧张得很、焦急得很、害怕得很,他手足无措地按着魔头的伤口,让那些热血沾满他的双手,他道:“你、你怎么样了?” 张括勉强睁开眼来,微微张口,用虚弱的声音道:“哼……没怎么样……只是要去见真阎王了……” “啊?”韩夜被张口一句话说得慌了神了,他皱着秀眉,明眸里泛起一阵水雾,便心急万分地对张括道:“那、那你不是又办法治伤吗?上次在鸣剑堂你还……” “没用了……咳咳……”张括咳了两声,嘴角涌出血来,他淡然从容地笑道:“那妖孽的水火网吸走了我的精气……你见过流这么多血还不死的人吗?” 忽然有那么一会儿,韩夜脑子里一阵晕眩,他不明白这算什么感觉,只是他绝对不会忘记:就是眼前这个黑汉子,那么义无反顾地救了自己一命;就是眼前这个黑汉子,那么坦然自若地面对将临的死亡。十几天来,这汉子从来就没亏待过自己,用心做饭,耐心授武,如今,却为了自己而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韩夜哭了,没有哭喊声,他只是静静地流着泪,突然,千丝万缕的情感涌上心头,他不由自主地跪下了,跪在了这个仅仅相处过十数天的魔头面前。 魔头依旧躺着,一丝惊讶掠过他黝黑而惨淡的面颊,片刻之后,他定下心来,皱眉轻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爹……没教过你吗?” 韩夜没有回答张括的提问,只是哭得更厉害了,眼眶又红又湿,声音愈见不稳,他很轻很悲然地喊了一声:“师父……” 张括一惊,眼睛也睁得大些了,他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望着韩夜,问道:“你、你叫我什么?” 韩夜神色黯然,却极为坚定地唤道:“师父。” “好……好徒弟……”张括闻言,蹙着眉头在轻轻抖动,他感动而欣慰地道:“小鬼……再、再叫我一声师父好吗?” “师父!!!” 前后三声“师父”,把韩夜这十几天来积累的感情一下释放了出来,他再也忍不住,一头扑倒在张括那被鲜血染红的胸襟里,放声哭道:“呜呜呜!师父~除了爹娘,你这就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不想你死!不想你死啊~!” “傻徒弟……”张括疼惜地费力抬起自己的右手,轻轻搭在韩夜的背上,想抚摸却使不上劲,只好把手就那样放在那里,口中宽慰他道:“人啊……总免不了……或许,我之所以活着……只是为了救你一命……”见韩夜已泣不成声,张括又微怒着斥道:“哭、哭什么……和你说过……男子汉大丈夫……绝不轻易落泪。” “我不哭~我不哭~!”小男孩听着,不住地抽泣,用沾满鲜血的手抹着脸上的泪,血与泪在脸上化作一片。 张括颇为惋惜地道:“小鬼……真对不起……本来还想和你结伴闯天涯的……可如今,师父只能把你送到这里了……”张括竭尽全力地将手移到韩夜头上,无力地抚摸着他的头,就像大多数师父疼爱弟子一样,他道:“这辈子……我也没做过什么好事……最高兴的就是和你在一起的这么多天……因为看你看得太重,练武时才那么严厉……不要怪师父……好吗?” 韩夜用手抹了一下眼泪,脸上尽是泪花与血花,他哽咽道:“我知道,师父是为我好……” 张括颇感欣慰,对韩夜说:“徒弟……我身上的酒袋、银两……还有那把剑……你以后就带在身上吧……记住……千万别弄丢了……” 韩夜使劲地点了下头,说:“师父,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还有一件事……”黑面男子凝重地看着韩夜,淡淡地说道:“今后不许对别人说……我是你师父……” 韩夜一惊,继而错愕不解地问:“可是,为什么……?” “别、别啰嗦……”张括皱起浓眉,然后略带愁容地说:“师父叫你这么做……自有道理……” “可我办不到。”韩夜摇头垂泪道:“师父,你教我功夫,救我性命,这辈子我都把你当做我的师父!” “唉……你这小鬼……”张括想生气,却又无力生气,只好在韩夜的头上轻轻摸了摸,语重心长地道:“师父只能陪你到这里了……从今往后……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韩夜这次没说什么,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当时张括的视线已经十分模糊了,意识也处于若有若无的状态,朦胧中,他看到有个小男孩在朝他点头,但渐渐地,那个小男孩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俊秀的男子。男子身穿天蓝色道袍,腰间挂着一柄浅蓝色的宝剑,男子背朝着他,那背影瘦中带着一丝豪放不羁,那长发随风飘动,那衣衫猎猎作响,和光之下,玉树临风、俊秀十足。张括一时间未认出此人,却感觉他很亲切,仿佛之前就见过。他,是谁呢?彷徨之间,张括却又发现那男子腰间还别着一个烛龙酒袋,那个酒袋他认得,犹记多年前某个大街上,有个人将这个酒袋送给了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张括还在惊讶,男子竟慢慢朝他转过身来…… “师父!”一阵白光闪过,张括还没来得及看男子的面容,却已被徒弟的喊声拉了回来,映入眼帘的,只是徒弟那悲伤忧愁的小脸。 忽然之间,张括才渐渐明白,他看了看韩夜,想了一想,然后开怀地笑了,没有担心、没有牵挂,这位昔日杀人无数的魔头,回光返照地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韩夜不明白张括说什么,只是继续跪在张括身旁,而张括呢,却是愧疚中带着感恩地望着昏暗的天空,闭上眼来,眼角流下一丝热泪,他心道:“师父,弟子昔日罪孽深重,劳您挂念,今日,这段未解之缘终于得解,死而无憾了。”说罢,张括睁开眼来,望着一脸懵懂的徒弟,满怀憧憬地道:“小鬼,我要走了,要去鬼界领罚了……这些天教你的东西,你要好好练……尤其是剑术和真气,万不可荒废……” “嗯!嗯!”韩夜紧闭着清眸点头道:“我听你的师父,我一定听你的!” 张括看着爱徒韩夜,声音渐渐又变得虚无乏力,他惨淡地笑着,勉勉强强地说出他人生最后一句话:“师父坚信……有朝一日……你会……成、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好男儿……” 再无牵挂,再无遗憾,张括闭上了眼睛,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曾经杀人无数的魔头,为救一个小孩而死,但他无怨无悔,无怨、无悔…… “师父~~~!” 风,再一次肆虐起来,天空响了几个闷雷,接着,倾盆大雨随之而来,大雨,将土壤淋得泥泞,将夜空淋得阴沉,将人心淋得愁伤。 孤独的那一夜,雷电交加,风雨悲凉。便在那悲凉的风雨中,一位小男孩伤心地搂着他师父的尸体,放声痛哭,哭声悠长凄切,响彻了整个山林、整个云端! 小男孩哭着哭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看着师父被血雨泥土染得又湿又污的身躯,突然想起了他师父生前的一句话:“小鬼,就算一个人死后,你也有权力选择尊重或不尊重他,比如亲手埋葬,比如烧掉尸体,比如抛尸荒野,再比如碎尸万段,全在乎你自己。” “师父……让徒弟亲手来埋葬你吧。”小男孩狠狠地抹去脸上的泪,蹙着秀眉,清眸里有些悲伤也有些坚定,由于附近没有挖掘工具,他便用手挖起坑来,当双手被土石刮得鲜血淋漓时,他终于挖好了一个大坑,然后,他把师父身上的酒袋取下来,费尽全力地把师父僵硬冰冷的遗体拖到了坑里。掩埋时,韩夜的视线一刻也未从张括的身上移开,他看着师父的身体一点点地被自己埋掉,心里虽难过,却也没迟疑,眼泪伴着雨水一同落下。坟墓堆好后,他走到不远处拾起张括打斗时掉落的龙泉剑和脚鞘,然后找了一棵小树,削下一段木,在木上歪七扭八地刻了几个字——“师父张括之墓”,便把它插在坟头。 “师父……”浑身湿漉漉、沾满污泥的韩夜跪在师父墓前,任凭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心里的伤痛却一点也没有减弱的迹象。他用手抚摸着师父交给他的那个酒袋,观察着上面衔烛之龙的纹路,突然,脑中又闪过师父曾说过的话。 …… “小鬼,这你就不懂了吧?酒可是好东西啊!只要有了它,任何烦恼、恐惧、伤心、忧愁,都会离你而去。” …… 韩夜收了收鼻子,忍住源源不绝的眼泪,打开了酒塞,喝了口酒,呛了几下,但他并未因此停滞,而是继续喝师父留下的那袋酒。 喝酒真是容易打发时间,许久过后,韩夜渐渐觉得全身发热,意识也有些飘飘然了。 “师父……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韩夜有些晕乎乎地望着师父的坟,忽地打了个酒嗝,然后又拿起酒袋喝了两口,收了收秀眉,道:“我知道你不是好人……但你对别人不好,对我却很好……本来还、还打算帮你做个好人的……可惜……可惜……”韩夜怔怔地望着师父的墓,彷徨之间,却又好像看见师父从飘了出来,向他微笑,然后转身飘向天边。 “师父……别、别走……”小男孩睁着盈盈如水的明眸,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伸出左手想去拉回师父,不料身体失去平衡,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尽管如此,韩夜的右手却仍然向着远方伸着,够不着,却仍然想够着,而意识,却渐渐模糊…… 倾盆大雨里,满地污泥中,小男孩醉倒了,此刻的他全身沾满了烂泥,看上去十分狼狈不堪。通常人在这种环境下是很容易得病的,但不知为什么,韩夜却醉得很安然,胸前隐隐涌出一股白色的暖气,暖气带着花瓣的芬芳、将韩夜的身躯紧紧包围,不让风雨吹打、不让泥土浸染,好似母亲对子女的呵护,又好似娇妻对夫君的关怀,总之,那一夜,韩夜虽心中悲怆,身体却未受风雨泥沼的半点影响,安稳地度过了那个艰难的夜晚。 第二天清早。 “唔……”韩夜摸了摸沉重而略带疼痛的头部,缓缓从地上坐了起来,今天是阴天,山林潮腐的空气令韩夜兴不起一丝暖意。好歹也沉眠了一夜,韩夜总算能够恢复神志,他看了看手里还拿着的酒袋,心道:“师父说得对,这酒,确实是个好东西,以后要是心情不好就喝一喝吧,反正醉了就不必想那么多了。” 小男孩从泥泞中爬起身来,他把张括所有的遗物都收好,酒袋系在腰间,龙泉剑背到身后,然后他跪在张括坟前,深深地、慢慢地磕了三个头,道:“师父,我要走了……我会照顾好自己,有机会就回来看你……” 小男孩出神地看着坟墓,良久,他站起身来,转头走出四五步,却又回头看了一眼师父的墓。 “去吧!师父坚信,有朝一日,你会成为一位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韩夜仿佛看到师父在冲他微笑,又仿佛听到墓中的人在向他鼓励,然而眼睛一眨,却什么也没有。 既然要走,何必回头? 小男孩走了,再也没有回头,阴夏显得有些沉闷,却不知何时刮起了一阵萧瑟的风。说是风萧瑟,却似人萧瑟。山林里,小男孩终于背离师父的坟,凉风微微拂动他布满血渍的衣角,每一步都那么寂冷;稀泥溅污他有些褶皱的裤腿,每一步都那么沉重。 自此走后,不回首,心还留,难眠一宿又一宿…… 转眼便是两个月,韩夜凭着自己的记忆和适应能力,竟自己走回了鸣剑堂,这段时间,他经历了许许多多,终于凭借从张括那里学来的生活本领,终回到了他原来的地方。 来到鸣剑堂时,已是深夜,虽然夏天尚未过去,但拂面的凉风已让人感觉离秋不远了。韩夜站在林子里静静望着鸣剑堂的大门,这个时候大门旁还立着十二个昏昏欲睡的门卫,面孔很生,看上去像是新加入的弟子。 韩夜不喜欢在这样的深夜惊扰他人休息,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用现在的身法翻墙进入鸣剑堂,他转到一处高墙下,双脚一点地,轻轻跃起,便落入了墙内,看来修炼疾影步确实能大幅提高自己的身法。 离家两个半月,一切仍是那么熟悉,议事大厅、练武堂、药堂,这些建筑的模样一点未变,不同的是,现在是深夜,几乎没人在这些地方活动了。 一路走到东苑,除了夜巡的护卫弟子,韩夜很少能碰上几个人,由于隐藏得还算好,那些护卫弟子竟也没发现他,这样也好,省得这些不识人的弟子到时问七问八。然而到了东苑门口,韩夜却觉得有点怪异了,因为东苑门口从来不需人看守,如今却有四个弟子立在那里,看起来比大门口的那些人精神多了。 弟子们边守边闲聊,其中一个弟子抱怨道:“真是的,都死了一个多月,里面啥人都没有了,堂主还让我们守着这破地方干嘛?” 另外一个弟子说:“这你就不懂了吧?惨死过人的院子要派人守半年,这样阴气才不会太重,堂主让我们守着,恐怕就是因为这个。” “这些引灵超度的事叫那些道士法师去做啊。”第三个弟子战战兢兢地道:“我胆儿小,成天守着这么个鬼地方,早晚要崩溃去。” “放心吧。”旁边的弟子拍了一下胆小鬼的肩,道:“这东苑已经被玉泉道长施法净化过了,再说,韩副堂主生前对我们也挺好的,死了不会害我们吧?” 胆小鬼觉得也对,于是他双手合十,闭眼拼命求道:“韩副堂主,您生是好人,死是好鬼,我可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您的事,千万别来害我啊!” 其他三人见胆小鬼这般模样,都不禁笑了,其中一个还讥道:“瞧瞧你那熊样!出去可别说是咱们鸣剑堂的人!” 四人说着笑着,却浑然不知有个男孩正在不远处听着看着,其实,在回来的路上韩夜就听过鸣剑堂韩副堂主一家惨死的事,可现在在这里再听到,却又是另一种悲怆之情。 为何命运要如此将他折磨? 原以为师父可依靠,师父却走了;原以为家人最温暖,家人却去了。一切,如梦一般幻灭,乃至于韩夜觉得亲人师父的死都不仅仅是偶然,或许,这里面也有他的原因。 韩夜安静地、悄无声息地从旁翻入东苑,东苑里一点未变,少的只是过去的温馨欢笑,多的只是现在的清冷寂寥。 韩夜走到母亲的房边,他仿佛看到病怏怏的母亲正躺在床上,带着慈和的笑容朝他轻声唤道:“夜儿,你回来了吗?” 韩夜来到正堂边,他仿佛看到一脸严肃的父亲正拂袖对他怒道:“你还知道回来?看你这副邋里邋遢的样子,还不去洗澡换身衣服!” 韩夜路过妹妹的房门前,却又仿佛看到清丽乖巧的妹妹跑过来挽住他的手,三分担心七分高兴地道:“哥哥,你终于回来了?还好吗?” “嗯,还好。”小男孩淡然说着,去摸妹妹的头发,那身影却是一晃,消失在面前。 都已不在了吗?或者,这一切只是一场梦罢了? 韩夜望着空荡荡的东苑,悲伤、惆怅、难过、失望纷纷涌上心头,他心乱不已,便赶紧拿起师父的酒袋,拼命地往口里灌酒,眼角,缓缓落下两行清泪。 没有放声大哭,男孩的泪水,早在师父死的那一刻就流得所剩无几了,而伤痛,只有手里的酒才能带走…… “爹、娘、妹妹……”韩夜坐到正堂前的台阶上,望着前方的庭院,晚风阵阵,竹影摇曳,眼前只有无尽的凄凉,他蹙着秀眉,清目里忽然闪过一丝信念,便握紧双拳,怒而望着那片夜空,心道:“终有一天,我要为你们报了此仇!终有一天!” 韩夜想着想着,把手放到胸膛,却有意无意地触到了一个小硬物,那是一枚白色的玉坠。 “云梦?”似乎想起了什么,韩夜忽地站起身来,一个纵身跃上高墙,在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看这个他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不必挥手,无需流连,小男孩用他的目光与东苑道别…… 北苑离东苑还不算太远,其中有一间房内,还隐隐闪着烛火的微光。 是谁这么晚了还未入睡? 是她,那个身穿洁白花边衣裳的小姑娘。 韩夜站在檐外的花丛里,痴痴地望着烛火里的伊人,清澈的眼眸里映着那晚的火光、躺下了冰冷的泪水。他一咬牙,转身即将离开,这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等等。” 韩夜清眸里一阵惊讶,他转过身去,却见有个女孩背朝着满屋的辉火,一袭娇小的白色倩影惹人怜爱,女孩把右手放于胸前,蹙着柳眉,睁着晶莹满泪的玉眸,竟是有些怨意地问道:“为何刚来便要走?” 韩夜望着那司徒云梦,无言以对,他生怕多呆一刻便多一份不舍,于是在晚风之下背过身去,皱眉道:“你、你不会明白。” 云梦睁着柔情似水的眼眸望着韩夜的背影,玉容之上满是苦涩,她柔声对韩夜道:“或许我不明白,可是,留下来吧。” “留下来?”韩夜忽而经历了这么多事,再也不是那个娇贵的小孩了,他兀自背对着身后的小女孩,紧闭清眸、握着拳头,颇为痛苦地仰着头,道:“我若留下来,爹娘和妹妹的仇就报不了;我若留下来,师父的罪就没人去赎;我若留下来,你就会受我牵连。我是个不幸之人,不能留下来。”说罢,这小男孩狠下心,低下头,坚决地要迈出步去。 云梦有些慌张地追了过去,抓住韩夜的右手,也紧闭着玉眸,香泪从白皙的面上落下,洒落在男孩的臂上,她柔声微怨道:“韩夜哥,才不过一个多月,你说过的话就都忘了吗?” “我、没、忘。”韩夜依旧背对着云梦,说话时却已不似一个十二岁小孩了,他右手继续让云梦抓着,左手却紧握起来,他垂泪道:“只是,还没到时候……等我把该做的事做完了,我会回来。只要你的玉坠还在我身上,我都不会忘记你,就算那时你已忘了我,我也很感谢你给过我这些回忆,云梦。” “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云梦不解地看着韩夜,月眉间只有无尽的哀愁。 “我在这里不能呆太久,所以现在还不能对你说,等我们再见之时,我会告诉你的。”韩夜说着,收回自己的右手,他怕会伤到云梦,所以很轻、很轻,他冷淡而又坚定地道:“还有,如果大伯父和三叔问起我,你就对他们说,我现在是索命阎王的徒弟了,叫他们不必记挂我这个侄子,就当、就当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云梦望着韩夜的背影,想去理解,却无法理解,她只能问道:“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子?” 韩夜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正不正确,但既已下定决心,便没有理由再回头,他凄然地望着前方的凉亭和荷塘,对身后的伊人道:“等我,如果到那时你还没忘记。”说罢,他背朝与他同结青山之誓的姑娘,紧紧抓着胸口那块玉坠,白色玉坠在夜里微微发着忧伤的光,与他一同隐没在北苑的夜风里、花丛中。 “虽然不知道你的打算……可我愿等你,哪怕这一生就这样过去……”云梦锁着愁眉,用盈盈如水的玉眸目送男孩离开,她把纤柔的双手叠在胸前,深情地祈愿道:“玉坠啊玉坠,我知道,只要你在,他就会平安,对吗?” 玉坠不能回答什么,那一晚的急风也不能回答什么,而男孩就此与女孩分离,青山之上,徒留三个人的过往。 独剑行·浪迹天涯 叹孤夜,冷剑如霜,血海深仇誓不忘 思旧梦,愁伤断肠,青山柔情今何方? 飘蓬飞絮,雨蒙蒙,难掩过往 寂月流云,风萧萧,莫笑痴狂 有时,蜀山悬顶上的绿衣小姑娘,鸣剑堂北苑中的白衣女孩,还有某个林子或山洞里的蓝衫男孩,他们会一同望着天上的明月,千里共婵娟,却不知何年何月才得相聚,而光阴荏苒,一晃便是八年……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十五章 飞贼 八年后,洛阳城的大街上。 洛阳这地方,即便到了傍晚依然那么热闹,来往买卖的人很多,有的小贩老早就把带来的东西卖出去了,正悠闲地收着摊子;有的小贩则扯着嗓子叫卖,只想在天黑前多卖一些货。 街上人群中,有一男子很引人注目,身材略高的他身着一袭深蓝色侠装,腰间两旁各系着一柄宝剑和一个酒袋,他面容俊俏、眉目清秀,两拨青丝垂在耳前颊边,乌亮的长发很自然地伸至背后。傍晚偶有急风,把此男子的长发吹得翩然起舞,那颇有些玉树临风的模样很是吸引姑娘家的目光。 男子拿起腰间的酒袋,正欲开盖畅饮一番,但倾倒之时,却发现里面一滴酒都倒不出,男子微微皱起秀眉冷声道:“忘了,我正要找地方打酒。” 于是,男子走进一家酒店,这酒店里人还真不少,将近摆了二十张桌子的厅里只有两三个桌位空着,男子找了个顺道的桌位坐了下去,很淡然地道:“小二,来。” “来咯~!”这店里有四五个店小二,其中一个十分机敏,那边客人刚招呼完,马上就赶到这边来了,他问男子道:“客官,您要点什么?” 男子道:“你们这店可有酒?” “客官!说到酒,您可真找对了地方!”小二连忙神采奕奕地道:“整个洛阳城,就我们这里存酒最多最齐!” 男子淡然自若地把右手的剑放在桌上,也不看小二,只道:“今天我不想喝别的酒,你们店里若有本地酒,我倒可以喝上一喝。” “当然有!”小二道:“洛阳最出名的就是宝丰酒,清香芬芳、甘润爽口啊,我们店里刚从宝丰收来一批货,您要不要?” “是吗?那开一坛过来试试。”男子饶有兴致地道:“菜我不多要,弄两三碟小菜过来就行。” “是是,您稍等。”小二说着便转身去柜台拿酒了。 说到这个深蓝色侠装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长大了的韩夜。这些年来,他一直行走江湖、独剑步于风雨之中,做了许多行侠仗义之事,想以此弥补他师父索命阎王的过失,同时,他也不忘找寻杀害他家人的凶手,可惜至今仍未得一点进展,就算鸣剑堂那里也收不到半点关于凶手的消息。常行侠义之事,总能得到一点来自于感恩方的钱粮,韩夜便以此度日,但他每每行事都挂着“索命阎王之徒”的名号,待小有名气之时,也是江湖一些居心叵测的门派追讨之时,而韩夜倒也机敏,凭着自己高超的身法和技艺,屡次逃过了危机。再说到鸣剑堂,韩夜为了调查曾回过那里几次,每次都没停留太久,但鸣剑堂那边听说他是索命阎王的徒弟,为不惹火烧身,都或多或少地与他保持了隔离,韩夜知道这种事早在预料之中,但他调查完后,顺道打听司徒云梦的近况却又不忍去见她,渐渐都以为这辈子与她算是有缘无分了,就算自己心里永远无法忘记,可时隔这么多年了,她还记得吗? “云梦,已经八年了,一路错过很多红尘,我果然还是忘不掉你啊……只是我现在这样,更加给不了你什么,希望你能过得好吧……”韩夜苦叹一声,摇了摇头,这时小二已将酒菜端上了桌,韩夜二话不说,先尝了一口宝丰酒,果然是清新芬芳、甘润爽口、纯净绵柔、回味无穷啊! “唉,有酒一醉解千愁,无酒伤神又烦忧……”韩夜淡淡说着,一边尝几口小菜,一边饮着美酒,心里倒好受几分。 不知不觉,已过了半个时辰,韩夜桌上的空酒坛已有四坛,加上韩夜刚放下的那坛酒,共是五坛酒了,喝了这么多酒,韩夜也只是脸颊微红,醉意并不太浓,不过,由于他太过陶醉于美酒之中,以至于旁边过了人他也未曾察觉。 来着身材瘦小,穿着店小二的衣服,戴着一顶店小二常戴的帽子,低头端着装满菜肴的盘子,摇摇晃晃地从韩夜旁边经过,一不小心,盘子里的一碗汤被晃了出来,不偏不倚,刚巧掉在了韩夜怀里。 韩夜前身被热汤一烫,哪还有心情喝酒?他赶紧站起身来,转头望向那个笨手笨脚的店小二,皱了皱清眉。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身材瘦小的店小二兀自低着头,把盘子放在桌上,一边道歉一边用肩上的毛巾去擦韩夜被弄的衣服,那说话的声音清脆而带着少许稚嫩,听起来倒像是个才十几岁的孩子。 “算了。”韩夜觉得没必要为难一个孩子,于是挥手道:“你走吧。” “谢谢!谢谢!”店小二赶紧点了两下头,然后把毛巾放在桌上,似乎揣着什么东西急匆匆便朝门外走去。 韩夜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朝那即将出门的店小二问道:“盘子和毛巾都不要了吗?” 店小二听到声音后,停了一下,背对韩夜道:“毛巾呢,留给你擦干净衣服,酒菜呢,就当我送你的好了,再见。”说罢,那店小二竟是一个纵身,跃出门外,消失在门外的大街上。 那店小二刚走,韩夜后方又有一位店小二急匆匆跑过来,看到韩夜桌上放着的那个盘子,庆幸地说:“原来盘子被端到这里来了,害我找了老半天,客人都等着上菜呢!” “哼!”韩夜蹙着秀眉,忽而猛地一拍桌子,把旁边的小二都吓了一跳,不过他此刻已无暇顾及小二的感受,因为他怀里的那一个月酒钱已经不翼而飞了。 “好个小贼。”韩夜冷哼一声,顺手抓起桌上的宝剑,飞快地朝外边跑去。 “客官!您付账了没有啊?”店小二急忙想喊住韩夜,但人家跑得跟阵风似的,谁还追得着? “完了……”店小二呆呆地看门外,口里喃喃道:“也不知今天走了什么霉运,麻烦事都出在我头上,又要被掌柜臭骂一通了,唉~!” 话说那假小二偷了钱后,便迅捷地跳上屋顶,在洛阳城各种住房建筑上行走自如,一边还看了看手里袋中的那点银子,眉头一皱,道:“这呆瓜,看起来听爽快的,怎么袋里才这么点钱?真扫兴!” 这假小二对自己的轻功身法还挺自信,他自顾自地在房屋瓦片上疾行,全然不知右旁的另一排屋顶上,有个身影在渐渐向他靠近。 “毛贼休走!”但听右边后方有一男声传来,声音内敛而带些铿锵,假小二转头一看:不得了!右边那排房顶上,那个被偷的蓝衣男子正一手抓着宝剑、一手甩着步子,像一阵疾风般朝他追来呢! 假小二着实吓了一跳,但还不傻,眼见男子已经追到几乎与他并排的位置了,他立马将双手甩到身后,运起身法,踏着瓦片,“叮叮叮”地朝黑暗的远方遁去,身形似燕,步音如铃。 韩夜冷然一笑,继而也加快了脚步,再怎么说自己的一个月酒钱不能让这小贼给偷去了啊! 夜晚的洛阳里,迷离的月色下,两行屋顶之上,有两个人正快步追逐。跑的那位假小二行动敏捷、轻跃如飞,他时不时按一下他头上要被风吹走的帽子,帽檐旁的几缕长发悄悄伸了出来,或贴在双颊上,或在迎面风中飘舞;追的那位侠装男子身法玄奇、疾速似风,深蓝色的衣袍迎风响动,乌黑的长发飘飞到身后。 假小二的身法固然了得,但这八年来韩夜一直苦练疾影步,身法更在他师父索命阎王之上了,又怎会输给一个小毛贼呢?因此不知不觉中,韩夜已到了与假小二并排的位置。 假小二眼光瞟到右边屋顶上的男子,有些慌神了,他眼珠子一转,急中生智,待韩夜渐渐跟上来时,右手朝韩夜一甩,道:“看暗器!” 如此夜晚,对手突然发来暗器,那可真让人防不胜防啊!所以韩夜一听有暗器,顿时一惊,便调整身姿欲躲,速度也缓了下来。但自韩夜听到假小二喊着要发暗器后,半晌却只听到阵阵微风之声,假小二则早甩了他一截路了,韩夜稍稍一想便明白被假小二耍了,他皱眉心道:“好狡猾。” 韩夜又怎能甘心被人戏弄,见假小二即将远离视线,他拳头一握,身法一提,“唰”地一声消失在黑夜里,待再次出现时,竟已到了假小二的身后! “啊呀!”假小二听背后有动静,回头一看,登时吓得不轻,他慌慌张张地快步往前跑,步子也变得零乱不堪。 “哪里走!”韩夜一声怒喝,右手一伸,直朝假小二抓去,本是想抓假小二的肩膀,但不知是他自己准度不够还是对方躲得太急,手只抓到了假小二的帽子。 假小二被人抓到,自然是要挣扎,他又跑动又甩头,只想摆脱韩夜的捉拿,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帽子被韩夜从头上抓了下来! 一瞬间,乌黑雪亮的长发在空中散开,那人在惊慌中回过头来,月儿,不知何时变得皎洁,照亮那人的脸蛋。纤细的眉毛,盈盈如波的水眸,弯弯的睫毛,小巧的嘴,还有因为惊慌而微微泛红的面颊,他,哦不,应该是她,原来如此俏丽…… 终于,两人停下了追逐的脚步,冒充小二的那个姑娘完全转过身来,柔美的长发映着和风飞扬,娇俏的身影在月辉之下惹人怜爱。 “我知道我跑不掉了。”姑娘的眼眸里映着明亮的月光,隐隐闪烁着无助和孤寂,仿佛是认命了,她紧闭美眸,用那清脆而略似莺燕的声音道:“你想怎样随你啦!” “我……”被姑娘这么一说,韩夜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他看着风中月下那俏丽的姑娘,惋叹道:“你何必要偷东西呢?可惜了这么好个人。” “我、我也不想啊……”姑娘说着,美目里泛出淡淡的泪来,她用轻轻握起的纤手去抹眼角的泪,忧伤地道:“我大小就没爹娘,如果不是有位师父教我偷窃之术,我可能早就饿死街头了……平时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只是这几天我师父得了重病,我实在没有办法……” “是吗?”韩夜望着姑娘那晶莹闪烁着泪花的水眸,心软了,这姑娘的身世和自己多相近啊?明月下的这个俏姑娘,他娇小身姿似在风中飘摇。姑娘啊,这么多年,你也过着和我一样的日子吗?韩夜见状,理解地舒展了清眉,转过身去,把背对着那姑娘,叹道:“我追不上你,你走吧,以后别再偷东西了。” “嗯。”姑娘点了点头,抓着装银子的袋子,静静地往远处走去,此处,已离洛阳城的城墙不远了,姑娘跳到离城墙最近的一处屋顶上,突然回过头,冲韩夜的背影喊了一声:“嗳!” 韩夜不知是什么事,但心想可能是感谢,便回转过身来,等她说话。 不过事情往往出人意料,但见那姑娘左手按于纤腰上,轻轻弯下腰来,朝韩夜做了个鬼脸,得意地笑道:“呆瓜!我师父早不在人世了,行走江湖也不长个心眼,被骗也活该!嘿嘿!” 韩夜前一刻还同情人家呢,这一刻反应过来,便已怒火中烧,他手指那姑娘,蹙着清眉道:“岂有此理!你别走!” “哼,本姑娘才懒得理你呢!这银子嘛,姑娘我就先收下了,算给你个教训,下次可要注意喽!”姑娘说着把韩夜装银子的袋子放在颊边晃了晃,春风得意、笑脸盈盈,她朝着韩夜俏丽地眨了一下右眼,便一个转身飞步跃上城墙,然后往城外的黑暗中一跳,不见了踪影。 这种情况下铁定是追不上她了,韩夜一想到银子被骗,这个月只能喝凉水,要说心里不气那是不可能的。他秀眉一皱,心中怒道:“可恶的女贼,以后别让我再撞上你!” 懊恼归懊恼,韩夜也只能转身了,他怀里仅剩一点碎银,今晚还能勉强找家店子睡觉,但他也不得不想好明天如何挣点生活的费用。月夜中,韩夜下了房顶,略显丧气地在已鲜有路人的大街上走着,夜风凛凛,那男子渐渐没入了黑暗。 而另一边,那位骗到钱财的姑娘也不再窃笑了,她甚至有些不清楚自己的用意,明明刚才可以从头骗到尾,还省去不少麻烦,可为什么走之前还要告诉那男的呢? “其实,他人倒是挺好的……”姑娘抛了抛手里的钱袋,灵目一动,淡淡地想了会儿,最终还是步向远方…… 第二天早晨,韩夜在一间很简陋的旅店里起了床,此时是春天,春早都有些微寒,韩夜下意识地摸起放在床边椅子上的酒袋,想喝口酒暖暖身子。 唉,差点忘了,没酒可喝啊! 韩夜知道今后一段时间会很难熬,他正寻思接下来去哪帮忙做点事,换点钱财,突然胸前隐隐感到一丝暖意,他知道那是什么原因,于是他将手伸进衣襟里,从里面取出了那只白色的玉坠。 “八年了,你早忘了我吧?什么青山之誓,不过是儿时的一句戏言对吗?”韩夜紧紧抓着手里的玉坠,合上清眸,眉间颇含哀伤,他心道:“就算你不记得我了,我也会永远把你深藏在心中,背负的太多,相见不如不见。”想着想着,韩夜睁开清秀的眼眸,带上酒袋和宝剑,踏上了新的旅程,他掩上门来,门前射在地上的最后一缕阳光也就此暗淡。 是日,风和日丽,韩夜不打算像往常一样步行,洛阳的南面有一洛水,风景怡人,他无钱坐船,便自己做了一个竹筏,撑着竹竿在那洛水之上缓缓前行。 春天的洛阳,牡丹花开得正旺,五颜六色,姿态万千,合上清波阵阵,两岸乱花迷眼,一缕缕和风掺着牡丹花香、轻轻扑在韩夜的面上,撩起他的衣摆与发丝,凉中伴着暖,好不惬意。 遗憾的是,如此美景,却少了美酒作伴,韩夜总觉得缺点什么,河风透着水香,渐渐就多了几分伤怀。师父的墓几年前就找不到了,可能因为那片地带本来就很潮湿,阴雨连绵,水土流动得快,以至于连那块刻字的牌子也不知到哪去了。爹娘的墓倒是被司徒胜砌在鸣剑堂的青山上,韩夜每隔一年去探一次,也是那个时候探听凶手的消息,可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这样一想,韩夜都觉得这八年的时间除了行侠仗义,他也没做过更多有意义的事,心里油然生出几许惆怅与挫败感。 韩夜还在想着这些伤心事,却浑然不觉水面渐渐变得有些不安分起来,竹筏颠簸,波浪连连,最令人惊奇的是,河面上的风依然柔和,这样的情况怎会激起如此程度的浪来呢?等韩夜回过神来时,四周已是波涛汹涌,脚下的竹筏已如脱缰野马般前后晃动,更不要说控制了,便是站也很难站稳。就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竹筏突然“吱呀”一响,韩夜脚下隐隐传来连绳绷断的声音和感觉,难道说? “不妙!”韩夜心叫不好,竹筏上的连绳却是一根接一根地断开,最后哗然一声,竹筏四分五裂,随着波涛四散而开。韩夜还在后悔当初没挑些坚固耐用的绳子,人已经落到水里去了,虽说韩夜并非什么旱鸭子,但落入这等大浪洪波里,也只有被卷入的份。 危急时刻,韩夜并未放弃生还的希望,他将身上的玄元真气释放出来,黄绿色的淡淡真气萦绕在他的四周,不过,真气再密也不能隔住流水,韩夜渐渐感到呼吸无力,意识也愈渐模糊。 “我……会死在这里吗……?”韩夜心里有一丝悲伤、有一丝绝望,他还有很多事没做,他还不想死,可是…… 正当他万念俱灰时,洛水的清凉流波里,蓝色的汹涌暗流里,却隐隐传来了一阵令人心旷神怡的歌声,那是神女的天籁之音吗?还是地府召唤亡灵的镇魂歌呢? 韩夜在那片深蓝里感受到一种气息,那种气息,似乎在八年前的某个夜晚遇到过,似乎在胸前也感受到过,但是,这气息与那两者相比,却又不尽相同,会是什么呢? 韩夜已经没有办法细想,他在洛河清澈的水流里渐渐昏厥过去……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十六章 洛神河伯 当韩夜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已躺在一张软绵绵的宽床上,地府是不可能有这种待遇的,看来,他还没死。 韩夜爬起身来,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发觉这房间的装潢十分华丽,桌椅柜台均由各色的玉所造,便是自己睡过的这张床,竟也由水晶所饰,上面雕着一些古代兽面,虽不说做工精湛,却也是极为珍贵了。 “谁家能做得起这等装饰啊?”在满腹疑问下,韩夜推开了房门,一阵凉爽宜人的香风扑面而来,风中隐隐能听到女子轻轻哼着的歌声,甚是优雅动听。 顺着歌声,韩夜走到房外,才发现这里真是一个奇妙的世界,因为整个院落竟都处在水底之下!也不知受了什么玄奇灵力的影响,在二十亩的空间里,河水都被挤在外面,水流像一口半球形的锅盖,将整个院子都罩在其中,春日阳光透过流动的水光,令人顿觉仿佛置身于一片水蓝色的天空中一般。 院子里共有十四间房,正对大门的一间房最大,看上去是客厅正堂,正堂左边还贴着一个不算太大的厨房。两旁各有六间房,左边最里一间和右边最里一间分别是主人睡房和书房,相较其他厢房,这两间房自然要大些。院子中央中了一些水草香花,草丛花丛里有小径和石桌石椅,而天籁般的歌声,也来自于那片草丛里。 韩夜走近声源,穿过足有一人高的水草丛,看到了里面那位哼着歌的女子,那女子背对着韩夜,身着一袭水蓝色云衣,柔肩微露,白玉般的肌肤令人惊叹,她头插一支珍珠银簪,春水般的青丝束发垂直腰间,身量窈窕,姿态迷人,长发飞散,风中绝然。 光是那背影,韩夜都有点看呆了,他觉得这女人真是天上所有、人间难求! 韩夜还在走神,前方的女子却开口说话了,她依旧背对着韩夜,用银铃般的声音道:“你醒了?” “是。”韩夜望着女子迷人的背影,小心地拱手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姑娘?呵呵。”妙曼女子抬手嫣然笑了笑,发出清泉般的妙音,她终于缓缓转过身来,蓝色阳光映在她的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庞上,一双弯月纤俏眉,两波水晶琉璃目,红唇勾魂,卷睫夺魄,香风绕体,美妙绝伦。女子左手挽着一个装着一些花的花篮,右手拿着几束鲜花,她任凭水风吹动玉胸的两行青丝,只是微笑着对韩夜道:“凡人,我已做了数百年人妇,早就不是姑娘了。” 韩夜闻言一怔,又看了看这奇异的水底世界,皱着秀眉问道:“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我和我夫君的府邸。”女子眉头轻轻蹙起,白皙的面上看上去盛含歉意,她道:“忘了介绍,我是这洛河的洛神,名叫‘宓妃1’,我夫君是洛河的河伯,名叫“冯夷”,先前我夫妇俩在河底散步,不慎引得河水汹涌,后来见你因此落水,我才赶来救护,万分抱歉。” 听闻竟遇到了神仙,韩夜不禁淡然笑了,他道:“想不到我韩夜无故落水,竟遇上了神仙,实为妙事。” 宓妃见韩夜如此心胸豁然,便抬起凝脂沁香的素手放于唇前,嫣然一笑,道:“不过是些法力低微的小神地仙,何足道哉?”接着,宓妃又问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兄弟?” 韩夜对于宓妃并无什么顾忌,直言道:“在下姓韩名夜。” “韩夜?寒风寂夜……”宓妃的水晶美眸有些暗淡,她沉声道:“这名字听起来颇为悲凉啊,想来你的身世也不太好。” 韩夜凝重地点了点头,道:“是啊,爹娘、师父现已过逝,妹妹也听说到蜀山修道去了,如今我已是孑然一身、四海漂泊。” 宓妃听着韩夜的话,纤眉一锁,带着几分怜悯,她道:“你打算一直这样过下去吗?” 韩夜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想,如果大仇未报、恩情未还,儿女之情都应放在一边。” 宓妃摇头叹道:“也不知道我该不该说,但你这样的活法,很累。” 韩夜仰望着河伯水府上方的那片蓝色的水域,蹙着清眉,嗟叹道:“我一人之不幸,何苦带给别人?若妹妹在蜀山过得好,又何必让她牵扯进这纷乱世间,还有,她也是如此……” “她?”宓妃的水晶之眸微微睁大了些,她问道:“她是谁?” 韩夜心想这宓妃是神仙,对她诉说心事也无妨,便把清眸望向宓妃,黯然地道:“她叫司徒云梦,是与我青梅竹马的玩伴,也曾立下过誓言,可惜,我背负血海深仇,不能让她再受牵连。”说着,他把手放到胸口,下意识地摸了摸那衣襟里的玉坠,伤感地道:“这八年来,我都不曾再见她一面,也许,等我报了家仇、还了师恩时,她也早已忘了我……” 宓妃见韩夜那样子,见他挚情的眼眸里隐隐掩着伤痛,不禁心头升起丝丝忧伤,宓妃并没急着劝说韩夜,只是对他道:“不多说了,我先引你去见我夫君吧。”宓妃说着,便微微挪动着步子,挽着花篮,姿态优雅地往正堂而去,走了数步,她还回头对韩夜补了一句:“来吧。” 韩夜闻言,便收起这份伤感,紧紧跟了过去。 沿着曲径,穿过一人高的浓密水草丛,弯弯转转,正堂终于出现在眼前,宓妃走在前面,自然首先步入正堂,韩夜没有马上随她进去,只在正堂外向内看,但见正堂金碧辉煌,放眼望去,不算太大的空间里,尽是玉石水晶制成的摆设,倒真似神仙所处的堂屋。 屋正中央坐一俊美男子,那男子看上去不到三十,俊眉星眸,头发银白,穿一袭碧绿衣衫,周身发出阵阵水香。男子用温柔的目光望了一眼宓妃,道:“娘子,花采够了吗?” 宓妃摇了摇头,道:“还不够,但是,他醒来了。” 男子只是体贴地微微蹙起俊眉道:“那便先不急吧……若非我身体不适,也不必让你劳心。”说着,他又问道:“至于那个凡人,他人来了吗?” 宓妃点了点头,对门外依旧不敢进门的韩夜道:“为何还不进来呢?我夫君很想见你啊。” 韩夜不敢过于拘礼,便小心地步入正堂,朝宓妃拱手道:“二位正聊着,我若贸然跟进,总显得有些失礼。” “人间尔虞我诈,呆久了难免行事警惕。”男子凝重地道:“我叫冯夷,相信内人先前已经替我介绍过了。” 见韩夜面色略带些憔悴,冯夷又愧然道:“最近我去花雨谷附近游了一趟,不知何故,竟染起病来,虽说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终归身体不好受,所以内人时常将花捣成浆喂给我服用。昨日,她陪我在洛河地散步,她是洛神,我是河伯,稍一不慎便引得河水翻涌,因而才害了你。”说罢,他关心地问韩夜道:“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韩夜淡淡一笑,道:“蒙二位照顾,没什么大碍了。冯夷兄如此关怀,在下也只愿冯夷兄能早日好起来。” 那冯夷夫妇对韩夜似有些好感,此刻听了这番话,更觉亲近,于是冯夷便从玉座上站起身来,挪着有些摇晃的步子,他勉力到了韩夜跟前,拍了拍他的肩,略为展眉地道:“我害你落了水,总是要赔偿的,说吧,你要什么?” 韩夜第一个反应便是摸了摸他空瘪的酒袋,然后看向面前的冯夷,道:“有酒吗?” 冯夷和宓妃闻言,相视而笑,宓妃睁着水晶般的美眸道:“我夫君一直喜欢喝酒,以前常喝得酩酊大醉,如今收心了,但府里尚有不少存酒。” “有酒就好。”韩夜闻言两眼恢复了些神采,正应了“有酒一醉解千愁,无酒伤神又烦忧”一说。 于是,冯夷索性开了个酒席,让宓妃下厨,请了韩夜一桌酒菜。菜呢,其实并不都是水产,因为冯夷和宓妃也会去外界买一些食材翻新口味,凡间的美食总会让一些仙家着迷。 韩夜正一边尝着菜一边想着那酒什么时候上来,这时,却见宓妃正托着一个摆有琼浆玉壶和琉璃玉杯的盘子,双手若柳条般纤柔,身量如碧波般轻盈,伴着一头披散盈香的飞瀑秀发,她挪着优美的微步到了二位男子的跟前。 韩夜看那盘子里装着的东西,冷淡一笑,朝冯夷道:“冯夷兄,那是什么酒?” 冯夷笑着指向宓妃手中的玉壶,道:“这便是我最爱喝的仙酿,名曰‘醉仙饮’,凡人几乎喝不到此酒,只有神仙才得酣畅。” “哦?”韩夜满怀期待地当着那“醉仙饮”,道:“如此一来,我可真算有幸啊。” 冯夷睁着温和的星眸,对他夫人不失体贴地道:“娘子,放上桌吧,辛苦了。” 宓妃把盘子摆在桌上,然后坐到冯夷身旁,冯夷一手握着宓妃纤柔的素手,另一手伸出并摊向盘子里的酒,对韩夜道:“尝尝吧。” 韩夜也不再客气,执起酒杯,拿起酒壶,将醉仙饮倒进酒杯里,醉仙饮从壶嘴里流出后,也不过片刻工夫,整个正堂便充满了一种清新淡雅的酒香,那香味钻进韩夜的鼻子里,在他的五脏六腑间回荡,还没喝酒,韩夜的双颊竟就此微微泛红,竟是“酒未入口心已醉”! 仙酿果然是仙酿,光是那感觉都与凡酒截然不同,喝了八年凡酒,如今得尝仙品,韩夜竟是有些激动了,执玉杯的手在微微抖动着。他睁大清眸,看了一眼手中那清澈的琼浆玉液,紧张地轻轻抿了一口醉仙饮,登时,清凉的感觉从口中直入脾胃,不似烈酒,霎时间,却有瀑布从颈喉倾泻而下的感觉。韩夜闭上自己的眼睛,只觉体内有无穷无尽的清爽在回荡,身体飘飘如仙,口中酒味绵长。 韩夜从未如此陶醉,哪怕是喝上几十坛凡酒,也不会有今天这里元神出窍、扶摇直上的感觉。轻轻一口醉仙饮,胜过凡酒千万斤。韩夜醉了,迷蒙之中,却又多了一种感觉,全身的毛孔在不知不觉中张开了,周围的灵气,不对,应该说是整个河伯府的灵气,它们都源源不断地往韩夜身体里涌去。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事发生呢?原来,醉仙饮是仙酿,凡人如果饮用它,由于仙品凡躯差异太大,清气与浊气在人体内旋转互补,周围的灵气便因此被吸引过去,填补空缺。巧的是,河伯府乃神仙居所,其中不乏灵气,在此等机缘巧合下,韩夜就算不进入炼气状态,却也能充分吸纳精华,升到了玄元心法的第六重境界,那体内淡黄灵气带着一些橙色,想来离第七重境界也并不遥远。 韩夜闭目感受了足足半个时辰,终于睁开了炯炯有神的双眸,由心发出一声惊叹,道:“好酒,果然好酒!” 原来宓妃蹙着纤眉、还在担心韩夜这等凡人喝仙酿会不会有危险,如今见他惊喜的模样,不免抬袖笑了。 冯夷见爱妻笑得嫣然,心里当然也高兴,他眉目舒展,道:“凡间的兄弟,喜欢这酒就多喝点,带走一些都行,反正我现在不怎么喝酒了。” “此话当真?”韩夜舒展眉来,拿出腰间的酒袋,向冯夷道:“那可否帮我把这酒袋装满?” 宓妃一看那酒袋,微微长大了琉璃目,竟是小小吃了一惊地道:“烛龙袋?” 韩夜没听过这个名字,不禁有些疑惑,而冯夷见他一脸茫然,便道:“难道你不知道你手里这东西是什么?”见韩夜微微蹙起清眉,摇了摇头,冯夷便又道:“这种袋子很难见的,它是由衔烛之龙飞升时落下的软鳞制成,坚固耐用,最重要的是,它内藏乾坤,可以往里面装很多东西,就像你这种装酒的袋子,装上个几千斤酒都没问题,带起来一点也不重。” 韩夜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拿着烛龙酒袋观察了一阵,然后又淡然而带些怀疑向冯夷问道:“这酒袋能装几千斤酒吗?” 冯夷轻轻一笑,料到韩夜未必会信,于是便转头,把温厚的右手搭在宓妃的纤柔的左手上,温声道:“娘子,麻烦你施法把醉仙饮运过来吧。” 宓妃微微颔首,也不动身,兀自坐在那里,左手让自己夫君温柔地抓着,右手做出兰花状,向着正堂的门外一点,指尖泛起灵动的蓝色光芒。 韩夜不知道这个洛神到底有多少本事,只是当他看见冯夷和宓妃相敬如宾的模样时,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些感触和失落。 过了一会儿,却听门外有了响动,韩夜转头再去看时,却见门外飞来上百条好似忙蟒蛇一般的流动液体,每一条“蟒蛇”身上皆发出沁人心脾的酒香,原来,宓妃竟用灵力将这些酒水从厨房的酒坛里召唤了出来。那些形如蟒蛇的酒水在正堂中央盘旋飞舞,掀起一阵令人陶醉的酒风,宓妃见状便一边操控这些“蟒蛇”一边对韩夜道:“凡人,现在打开盖子吧。” 韩夜闻言便朝着那些飞舞的酒水拿起烛龙酒袋,打开盖子,空中登时便有一条长约二丈的“蟒蛇”往酒袋里钻去,只一会儿工夫便尽数注入酒袋,接着,越来越多的“蟒蛇”都争先恐后地钻进这个看似不大的酒袋里,如果按每一道酒水三十斤来算,那这上百条“蟒蛇”加起来岂不是有三千斤以上了? 即便装了这么多的酒水,但这个烛龙酒袋也就重了少许,韩夜颇显惊讶地合上盖子,把它放在耳旁摇了摇,里面隐隐有水声,看起来还没装满似的。 “如何?”冯夷笑道:“我所言非虚吧?这烛龙酒袋确是内有乾坤,我送的这些酒,足够让你喝上一年了,呵呵呵。” 韩夜眉头略为舒展,淡然叹道:“想不到我身上竟带着这样神奇的东西……” “岂止。”冯夷凝视韩夜道:“你身上还有一件东西也很神奇,似乎也不是凡间的。” 韩夜先是一怔,继而冷淡一笑,道:“哼,还是冯夷兄慧眼独具,我猜,你说的是这个吧?”韩夜说着,把怀里的那只玉坠拿了出来,呈给冯夷看。 “嗯。”冯夷仔细观察白色环形玉坠上的花状纹路,对韩夜严肃地道:“这是一件盛含仙力的法器,叫做苾灵仙玉,具体功能连我也尚不清楚……”说着,他便望向韩夜,皱着俊眉问道:“这么神秘的玉坠,到底是谁送你的?” 一说到谁送的,韩夜便陷入了沉默,他忽而就回想起八年前青山上的那一幕,不由地心中一阵苦痛,便合上清眸来,忧伤地道:“是她送的……” “她?”冯夷疑惑地看着韩夜,这时,宓妃却看出韩夜的心思,便把先前在水草从里韩夜说过的话都对她夫君讲了一遍。 “哦。”冯夷颇为释然地点了点头,这才认真地对韩夜道:“年轻的凡人啊,你终归还是不懂女人的心思,她把这个珍贵的玉坠送给你,是希望这个玉坠能像她一样,一生一世都保护着你啊。” 冯夷此话一出,韩夜怔住了,他回忆起这八年来,每有危难、每有不安,胸前的玉坠便会发出微光来照顾着他,就好像青山之上那个柔美的小姑娘,一步也未从他的身边离开。 宓妃见状,又接着道:“不要总是以为和别人在一起是害了他们,你可知,当两个人、三个人、甚至更多人在一起,它的力量将比一个人时更加地无可限量。” 冯夷也开导道:“你背负了这么多的仇恨,还要偿还师恩,如果不得到别人的帮助,凭你一人之力是很难完成的,所以,这点你应该想开。”说着,他又道:“恐怕你还不知道,我和娘子成婚后,她心中尚有别人。那个时候我很生气,对她也不好,每日酗酒、每日放纵,后来我才渐渐想明白,我与她在这洛水里结为夫妻,那也是一种缘分,‘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所以,这些年来我们都相处得很融洽了。” “很多缘都应当彼此珍惜。”宓妃与冯夷依然那样携着手,她道:“凡人,如果你等到缘分从身边悄悄流走,才想着去珍惜,那时,你可能已经追悔莫及。” 韩夜蹙着秀眉,回想起青山之誓、回想起兄妹之情,这才重重地点了点头,对冯夷夫妇道:“二位之言,犹如醍醐灌顶,韩夜……受教了。”说着,韩夜便向冯夷和宓妃抱拳答谢,然后起了身来,道:“这次,我不会再逃避,我想,我是时候回去了。” 韩夜说罢便要离开,这时,冯夷却道了一声:“慢着。”然后他从右手指间取下一枚戒指,交到韩夜手里,道:“你急着走,我们夫妇也不便强留,这枚戒指曾是我与内人共同修炼过的法器,上面含有不少水灵力,希望你能收下。” 韩夜望着那枚戒指,那美玉的材质彷如流动的水一般,从冯夷手上接过来时更是能感到上面隐隐透出的几丝清凉水气。 “戴上它,你就能轻松游出河底;抚摸他,你就能用它化出清水来。”冯夷友善地笑道:“如果遇上识得水灵气的人,它的功用就更多,这里也没时间不一一列举了。” 韩夜没想到洛河底的这对夫妻会对他这么热情,不禁有些感触,便拱手道:“承蒙二位照顾,无以为报!” “不必如此客气。”宓妃微笑道:“我们能在这河底相遇,即是有缘,这些东西送给有缘人原也应当……去吧,把你觉得最珍贵的东西都找回来。” 韩夜凝重地颔首,转过身去,出了正堂,至厢房拿了他的龙泉剑,向背后的洛神河伯一挥手,便进到水中,游出了洛河河底,踏上了去鸣剑堂的路…… 注释: 1“宓妃”“冯夷”——洛神宓妃因曹植的《洛神赋》而出名,然本文中的洛神宓妃与河伯冯夷多参自屈原的《楚辞·九歌·河伯》,写的是洛神河伯相恋之事,至于其他传说中的后羿“射夫河伯”、“眇其左目”等事,均不在本文中提及。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十七章 星辰 次日凌晨,蜀山。 八卦城的烛火零星,总有些刻苦的弟子不愿休息,还在专心研习武功仙法。除此之外,首峰经楼里的灯一直亮着,管理经楼的太和真人是个极为和善、与世无争之人,他时常坐于书堆里,不问世事。 远方思过峰上的钟楼里,寅时的钟声已经响起,这边厢的经楼里,却仍有十几名弟子坐在书桌前,当然,他们大部分是在打瞌睡的。烛光之中,有个如玉似雪的姑娘最引人注目,她有一张精致的小脸,纤眉婉约、秀目灵动。身形纤瘦的她穿着一袭水绿色的女道衣,乌黑柔亮的长发轻轻垂在身后,浅绿色的丝带系在迷人的秀发上,一把碧色的宝剑配在细腰之间,看上去颇有些清逸。经楼很宽阔,就算上千人坐在里面也不显得拥挤,现在只有寥寥十数人,总显得有些寂冷。窗外时有慢风吹来,轻轻扯动书卷,也轻轻拨动了那姑娘的衣摆、乌发、饰带,柔和中带些坚强,窈窕中带些明光,好不让人喜爱。 忽而,一个苍老温和的声音打破了长时间的宁静:“孩子,整夜不休,不好。” 姑娘知道是谁的声音,但她还是不得不回过头来,冲说话的人莞尔一笑,道:“多谢太师叔关心,我还不累……” 那位“太师叔”是谁呢?当然就是正坐在书堆里看书的太和真人,在那略显昏暗的灯光下,那老人身着一袭白色道袍,全身毛发皆白,头发垂至腰间,长长的胡须延伸至腿上,便是那白色眉毛,竟也垂到了两颊,虽然已有六百岁高龄,但他面色红润、气息平稳、精神矍铄,没有一丝衰老的迹象。 太和与长风,这是蜀山唯一两个把玄元真气练至沧海之境的人,但他们不飞升的原因却迥异。太和之所以不飞升,因为他对于书本、符纸和经楼有很深的情结,由于思念蜀山,他才不飞升,而是整天窝在经楼之中,一步也不出;长风之所以不飞升,因为他心怀天下,一旦飞升便难返人间,他不想置人间安危于不顾,便依旧做着他的蜀山掌门。 太和长老从书堆里轻轻跃起,很快便飘飞至姑娘身边,摸了摸长长的胡须,望了望姑娘手里正在看着的书,道:“《万剑诀》?不适合。” “是啊。”姑娘颇有感触地对她太师叔道:“对我而言,这本书上的招数比《天师符法》难学多了,师父说我是生下来是用道符的,御剑能力却马马虎虎。” 太和笑着摸了摸姑娘的头,道:“万般诸法有定数,仙家遇事不强求。” 姑娘听着太和长老的话,渐渐却有些走神了,明亮的美目却直勾勾地望着经楼里的烛台,心里想着某个人。 太和讲着,却见姑娘眼神空洞,便一捋长须,淡然道:“在想人吧,而且还是个亲人。” 姑娘素来知道太和长老有通天晓地之能,她叹了口气,蹙起柔眉,对她的太师叔担忧地道:“太师叔,哥哥近况如何了?能否告知小玉?” “韩风的子女都不是短命之人。”太和祥和地道:“这八年来,韩夜虽与你相隔,也屡次受险,但每次都能逢凶化吉,由此可见,他已成长了不少。” 韩玉闻言,闭上她那双秀美的眼眸,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滑过粉嫩的脸蛋,滴在她手上的那本破旧的书上,她婉眉紧锁,轻声道:“或许,我是时候下山去看他了,八年了,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模样了……有没有消瘦……” 太和随即卜了一卦,道:“快了,你不用去找他,他也自会上山来。” 韩玉听着太和长老的话,只把清眸望向窗外远方的夜云,三分哀怨七分忧愁地道:“大家每次都说快了、快了,可我哥哥却从未来过……” “他不来,自有他的苦衷。”太和语重心长地道:“如今妖道长天尚未抓到,他也一直在查杀他父母的凶手,这一切,只等他来了之后,便都明了。” 韩玉只能苦叹自己无能,学了八年的道法却仍没有能力下山,便只能拼命研习仙术,盼着早日艺成。而活了六百岁的太和,他对于人世间的纷扰早看清了,也没有再对韩玉说什么,只是一扬仙风,又落回他最爱的书堆里去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辰时三刻,天渐渐亮了,当阳光从蜀山的山门一直延伸至经楼时,经楼向阳的那些门窗变得明媚起来,阳光透过门窗洒在弟子们疲惫的脸上、洒在弟子们伏着的桌上,新的一天终于开始了。 “呵~”韩玉捂着口打了个呵欠,合上手里的《万剑诀》,站起身来,将其交到太和的手中,然后双手放到身前,向他非常礼貌地鞠躬道:“太师叔,承蒙您一夜照顾,现在您那里还有符纸吗?小玉要给守正师叔带符纸了。” “哦,守正那孩子这么快就把符纸用完了?”太和摸了摸长须,长须透过他的手,轻轻拂过身边的书本。 “是啊。”韩玉睁着略显疲惫的秀眸,低耸眉头道:“最近锁妖塔那边有些不稳,师叔每天要飞过去贴上好几十张道符,您也知道,镇塔的符咒只有您会写,所以……” “好吧。”太和倒也不犹豫,从旁拿出黄纸、毛笔和朱砂,极为娴熟地画起符来,游龙走凤,手一抬、眨眼间,一张道符便画好,然后一张接一张,他画了足足百张,全交到韩玉手里,道:“给他拿去,你一宿未眠,精力不济,路上少用御剑飞行。” 韩玉点了点头,很恭敬地向着太和道别,直往主峰八卦城的乾房区而去。这时太阳从东边渐渐升起,远方传来了钟楼的低鸣声,已至巳时,仙鹤们纷纷迎空飞出,它们在温和的春晨红光里开始了一天的忙碌。韩玉在这片晨光鹤鸣中,乘着她的碧云剑御剑飞行,耳旁的风呼啸而过,脚下的云如洪波涌动,姑娘心情颇为愉悦,忽而望了望身后经楼旁的剑楼,此剑楼高大宏伟,藏剑十万,由内外两位真武长老同掌,但凡学会御剑术的弟子皆可于此领取一把属于自己的宝剑,韩玉比较喜欢那种绿色又雕着祥云的剑,故以碧云剑作为自己随身带着的剑。 谈到真武长老,不得不说说守正,他算是长老里很特别的一位,他一点也不拘泥于成规,兴起之时喜欢给自己看重的人指点几番,而韩玉正是其中一位。有关这位长老的身世,韩玉大抵听说过,似乎他从前是位武林盟主,未曾有什么妻室,后来因为厌倦了武林的纷争,便执意入了蜀山。入蜀山后,守正便被太和长老收为徒弟,做了真武长老的他相当尽忠尽力,颇受蜀山之士爱戴,他把自己的住房选在离锁妖塔最近的地方,多半时间是用来镇守此塔。 花了不算太长的时间,韩玉便御剑来到了乾房区的边缘,她落到地面上,收起碧云剑,见守正所居房屋的门是掩着的,以为他还没起床,便打算在此等候。但等人是十分乏然无味的,韩玉见今日风和日丽,便右手握起三尺长剑,于悬峰边缘、云海之旁舞起了一段剑来。但见那长发飘然的姑娘右手持剑、左手作诀,一纵身,身上穿着的水绿色道衣恰如一阵轻盈的流风,一出剑,头上系着的浅绿色丝带好似一条娇小的玉龙,迎着蜀山的山岚,清逸如仙、柔中带刚,令偶然来此的观者无不笑而称赞。 韩玉合上清眸,忘情地挥舞手中的剑,想着何时才能与哥哥和司徒云梦见面,这时,她身后却忽而传来一个抚掌之声,接着有个沉稳而洪亮的声音道:“小师侄的这套缭花剑法舞得真可谓灵光四溢啊,连我看了都觉动人。” “守正师叔?”韩玉闻言停下剑来,右手将剑反握,左手抱着右拳,向守正请安道:“师叔,您起来了?” “哈哈哈。”守正威然笑着,望向他这个可爱的师侄,道:“我早就起来了,只是刚去锁妖塔巡视了一番,而今才赶了回来。” 韩玉听了,便睁着清丽的眼眸向师叔一笑,从细腰之间的青丝囊里取出那厚厚一叠道符,对其恭敬地道:“师叔,小玉替你把符拿来了。” 守正点了点头,剑眉一展,对韩玉道:“小师侄,你这套缭花剑法仍是中看不中用,要不要师叔给你再指点几招?” 韩玉闻言,微微张大了清眸,把碧云剑收回腰间剑鞘之中,慌忙再次抱拳拜道:“不了,师叔连日劳累,小玉资质愚钝,学不了师叔那些高深的剑法,唯恐因此耗费了师叔的精力。” 守正仰望云天,深邃的目光里饱含着许多难明的情绪,他道:“这样,你便不算艺成,何时才能与你兄长相见啊?” 韩玉一听师叔替她担心,便蹙起柔眉,道:“劳师叔挂心了,这八年都等过来了,我相信我哥哥终会来此,我若下不了山,也愿等他来。” 守正见韩玉如此说,也没多言,便和她浅谈了几番山下近况,让她也觉心安。转眼,便又过了半个时辰,韩玉一宿未睡,已觉困乏,便向守正告辞,向着她所住的坤房区御剑飞去。 韩玉很喜欢看山下沿途的风景,因而常常飞出悬峰的外面,这样便能更好地俯瞰脚下的那片春意盎然的山林。太阳渐渐变得暖洋洋起来,韩玉踩着碧云剑在空中疾驰,身上发出淡淡的青绿色真气,一**暖风拂面而过,把这位貌美女子的长发吹得轻盈舞动,但她渐渐便觉犯困了。是啊,长时间不休眠虽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难免会精神恍惚,韩玉的头微微点了下去,美目似睁似合,脑中也是一片模糊。 “不行。”韩玉意识到这样会很危险,便轻轻摆了摆头,想乘着碧云剑到安全的主峰上去,不然一不小心从这个高空摔到大地之上,那还不摔得粉身碎骨?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前犯困的缘故,韩玉御剑有些不稳了,等她想要调整时,碧云剑却开始摇摇晃晃起来,韩玉终究不是使用御剑术的行家,在这种突发情况中只是越来越慌乱,一不小心脚下一空,她便与碧云剑一同往山下坠去。 御剑时毕竟还是有些冲力,韩玉与她的碧云剑一同斜着穿过层层云雾,迎着强烈呼啸的风,长发飞散、丝带飘扬的她,很快便要投入青绿色的丘陵中。 “惨了!”韩玉不敢相信自己从那数千丈之高的悬峰摔下来是什么模样,她紧紧闭起清丽的眼眸,很多事情都没时间想,便已稀里哗啦地从树冠丛中穿过、落到了一片温软的地方,除了有阵阵痛感,却也没见得有多大的事。 “奇怪……我怎么会没事呢?”韩玉下意识地摸了摸那片温软之处,好似一个人的胸怀,那胸怀吐息轻然、异常平稳,她猛觉不对,便抬头一看,却见她果然落在了一个男子的怀里,不由地睁着清眸道:“啊!你是谁啊!” “我是谁?”陌生男子生气地对怀里那清丽的姑娘道:“我还想问你是谁呢!我好不容易找个这么幽静的树边睡个懒觉,你没事从天上摔下来把我给撞醒了!” 韩玉一想到她一个少女落到人家陌生男子的怀里,不禁小脸都红得发烫,赶紧从陌生男子怀里跳了出来,一手有意无意地抚弄胸前的青丝,蹙着柔眉委屈地道:“你别这么生气好不好?明明是你占了人家的便宜……” “我占你便宜!”陌生男子气恼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握着拳头对韩玉道:“我一个神界的弓箭手,需要占你这种凡人的便宜吗?” “神界的弓箭手?”韩玉闻言清眸一惊,便开始认真地看那男子,却发觉这男子的相貌确非凡人,他剑眉星眸、仪表堂堂,乌亮的短发映着阳光。服装更是有些怪异,上身是金边白色软甲,下身是银龙纹长裤,腰间配着古铜色的兽面腰带,手上戴着一对银光护腕,脖子上还围着一条又宽又长的黄色缎带,缎带长长的,两端都垂至背后的臀部,在和风下轻轻飘扬。这些服饰都有一个特点,那就它们上面均刻有一些古老的咒文、配着奇怪的图案,确实不像凡间应有。 韩玉心想,自己的命都是人家救的,便不好再说什么,她愧疚而又带点委屈,也不看那男子,只把清柔的目光投到一旁的青草地上,美眸里泛起晶莹的泪花,她道了声:“对不起……” 男子愣了一会儿,也去细看韩玉,却见这个姑娘身上飘散着一股他极为熟悉的清逸之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男子睁大了星眸问韩玉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韩玉见这个陌生男子如此盯着她看,不免涩然,便轻轻抚弄胸前的发丝,道:“我叫韩玉啊,是个蜀山女弟子。” “韩玉?”陌生男子听罢,面色变得凝重却又不失温和,他把右手靠在身边的树干上,似乎有着什么心事,晴岚忽至,他脖子上围着的那段长长的黄色缎带也在岚风中如波涛般抖动扬起,颇有几分神气,男子想了一阵,却向那个清丽的、一脸疑惑的姑娘道:“寒玉流光,好名字。” 韩玉的清眸里有些惊愕,但她听说这男子说自己来自神界,便问:“你又是谁啊?” “我?”陌生男子指着自己问了一声,忽而变得有些自豪,他把双手环于胸前,道:“我叫星辰,是神界的弓箭手,神界那边称之为天箭手,比起那些前辈我是非常年轻的,但我有信心,将来一定能超越后羿!” “神界……”韩玉抬头仰望苍穹,心中向往着那片神秘的净土,口里不由自主地问道:“神界一定风景独好吧?” “好是好。”星辰说着,却有些唉声叹气地垂头道:“可惜,我有一个很倾慕的人,她下了凡就没再回去过,我时常会来这里找她,虽然找不着她,可也觉得这人间另有一番风味,因此才屡屡偷偷下凡来。” 韩玉好奇地问:“那,你觉得人间比神界如何?” “我只能说,神界很淡。”星辰无奈地道:“那里常年微寒,空灵澄澈,时间也过得比人间快很多,不过人间浊气虽重,但到了春天依然很迷人。” 星辰是个很会享受大自然和暖春的小神,他在蜀山下找了这片峰峦起伏的丘陵,芳草遍野,座座青山恍如绿海中一点点的波浪,此地树木虽多,但星辰所在的这个山丘,除了遍山青草,就只有一棵高大的翠树立在此上。星辰背靠着翠树,双手枕在脑后,翘起腿来,很闲适地闭目感受那婆娑着的树影、斑点般的阳光,他聆听青丘的春声,轻闻漫山的芳香,和以往不同地是,这次身边多了个姑娘,从天上突然就掉下来的姑娘。韩玉也是背靠着树,但离星辰有些距离,她把手叠在怀里,身体被春日的和风吹得暖暖入眠,阳光很温和,透过枝叶,星星点点地洒在姑娘身上,令人只觉闲适无比。 星辰见韩玉恬美闭着清眸,便取出腰间别着的一只玉笛,横置于口边,轻轻地为这个清丽的姑娘吹奏起动人的旋律。那姑娘侧坐于树旁,树下的茸茸小草抚摸着她疲惫的身躯,远方的鸟鸣好似催人入眠的安魂曲,只让她静静地、优美地睡去…… 时间流逝的很快,转眼已过了两个时辰,星辰还在静静地望着韩玉,这时,蓝天之上,蜀山一旁,一朵朵白云凝聚,形成了一股卷云,卷云中央透出道道银色的光华,同时,有一个洪亮却亲切的男声从那遥远的云端传来,道:“星辰,你还不打算回来吗?” “殿下!”星辰听到那熟悉的男声,竟是毕恭毕敬地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单跪于地,用一种紧张而又尊敬的语气道:“小神只是想多待一会儿,因为……” “快回来吧。”男子打断了星辰的话,道:“再不回来,父皇就要知道了,到时,连我也保不住你。” 星辰不舍地看了几眼睡得甜甜的韩玉,皱着剑眉心道:“唉,暂时只能陪你到这里了,如若有缘,我们还会相见。” 天上的男声有些略带急促地道:“星辰,好了吗?” “好了,殿下。”星辰兀自单跪在地,但当他他准备好时,天空中的卷云竟急速旋转起来,接着一道银光柱从云端投了下来,完全将星辰罩在里面,然后,星辰一晃,渐渐便要消失在神光柱中。 在消失之前,星辰最后望了韩玉一眼,充满期盼地心道:“不辞而别了,愿你平安。”说罢,星辰便就此离去,光柱消散,卷云流逝,一切归于平常。 过了许久,当春日升到中天时,韩玉伸了个懒腰,坐直身来,回想睡着所发生的事,她记起曾遇到过一个叫“星辰”的神,于是,她下意识地四目搜寻星辰,但是现在哪里还有星辰的影子?只有青青的山丘和身旁那棵孤零零的树。 “是在做梦吗?”韩玉闪着明眸疑惑地想了一会儿,终究得不到答案,而时间也不允许她多作逗留了,从蜀山落下来这么久,长辈们肯定都有些担心了。于是乎,韩玉右手立在胸前,二指并竖做起剑诀,很快,掉落在青丘之上的那把碧云剑便飞到了她的面前,她轻轻一跳,落到剑上,乘风而去。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十八章 误花心 数天之后,鸣剑堂的北苑里。 又是一个春天的早晨,当爱日春晖落入窗台时,当屋外的鸟儿在墙头欢唱,司徒家的小姐起床了。 今天,与昨天没什么不同,司徒云梦下了床来,莲足轻踏在微凉的地面上,她将双手端庄置于腹间,缓缓而优雅地步向妆台。美人儿素来喜欢白素和淡黄,此刻她外穿一件白纱,若隐若现地把如霜似雪的肌肤展现出来,内挂一件杏黄抹胸,紧紧地勾勒出胸前迷人的峰峦曲线,洁白无瑕的流裙长至脚踝,恍若飞瀑的秀发披到柳腰之间,如此装束,尽现身段的绝妙美好。 云梦在妆台前坐下,娴静地望了一眼窗外投入的阳光,柔情似水的玉眸里充满了无尽的思念,柳月纤细的愁眉间尽显久远的忧伤,她轻轻地抚摸着右手上的那串蓝玉珠,纤柔凝香的手恰似一朵白兰。但见她低蹙柳眉,心事重重地想了许久,便望向妆台上的铜镜,在铜镜中看到一张绝尘的容颜:愁眉若柳月,玉眸似秋波,卷睫处,众生所恋,樱唇边,我见犹怜,温柔神情醉人心,盈香妙体迷人魂,便叫哪个男子看了不心动? 可是,云梦早习惯了自己的愁容,她在妆台上拿起一把桃木梳,将如春水明溪的长发拨到玉胸之前,对镜细细梳理,梳着梳着,泛着芬芳的泪水滴落在发丝之上,而镜中之人,却已泪眼朦胧。 八年了,每当一个人梳理头发,每当一个人仰望星空,每当一个人抚琴独奏,泪水就会不争气地掉下来,多少个泪花满裳的昼,多少个泪光闪烁的夜,这女子却从未停止过等待、从未停止过思念。 春风拂兰,夏雨落荷,秋霜打菊,冬雪映梅,转眼间,便是八年,谁曾记得当初的誓言? 正当相思之时,忽然间,云梦却觉得有种熟悉的气息渐行渐近,她甚至会觉得那只是个错觉,然而良久之后,那种感觉仍未消失,云梦欣悦不已,花容之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喜悦和一些浅浅的痴怨。于是,她抹去俏面上辛酸的泪水,开始细心地装扮自己。 在这个春光明媚之日,韩夜来到了鸣剑堂,前去拜祭了爹娘的墓,却没和任何鸣剑堂的弟子打招呼,此刻,他已坐在北苑正堂的屋顶上,俯看那院落里的群花之海,忽而觉得有些累了,他便将身体靠在屋顶的瓦片上,微微地抿了一口右手酒袋里的醉仙饮,孤寂的眼眸里饱含着一丝隐隐的冲动。 是毫无顾忌地直接下去看她? 还是等清楚她的感受了再出现? 正当韩夜踌躇之际,云梦却已出了闺房,步入院中花丛里。远看她,一袭洁白的素纱衣衫裹着娇躯,衣襟处露出她杏黄抹胸的菱巾,一条浅黄丝带系于柳腰之间,罗裙亦为花蕊淡黄,长至莲足上方五寸处。那美人将一双如兰素手端庄地置于腹间,妙臂上萦绕着的透明柔白丝带恰似仙云暖雾,柔肩上披着的乌亮盈香之发恍若九天飞瀑!除此之外,她还戴了一对白兰耳环,两绺青丝伴着那耳环直伸至玉胸之前,随着玉胸的起伏而略动。 云梦姿态典雅地在花径中走着,静时若娇花照水,动时似弱柳扶风,玉眸含情,莲步生花。待走到花丛中央的小亭时,她便坐于亭中的石凳上,石凳前的石桌上有一红木琴,那正是云梦常用以弹奏的乐器。云梦挽起素袖,用洁白的袖口拂去琴上的点点尘埃,然后用情地弹奏起来,琴弦一起,知为谁鸣? “她……怕是早忘了我吧?”韩夜呆呆地望着那宛如九天仙子的司徒云梦,听着她那悠然的琴音,忽而就觉得自己这么苦命的人,完全是在玷污云梦。 哼,什么玩伴?什么誓约?青山之誓,不过戏言。 韩夜忧伤地饮了一口仙酒,酒中裹着云梦那方传来的芬芳,却只给他带来更多的愁怨。“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韩夜听着琴声的旋律,其音袅袅,催人愁肠,令韩夜顿觉心痛,也让这男子静静地闭上了他的清眸。 琴曲愈见惆怅,抚琴的人也早已心乱如麻,她也合上玉眸,蹙着柳眉,心中怨道:“夜……你说终有一天会回来,我已等到这一天,你却为何还不下来?” 可是,韩夜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在尔虞我诈的江湖里饱经风霜,甚至都已不相信何种感情可以持续这么久,不然,他又为何要伤心地坐在屋顶喝酒呢? 那个深蓝侠装的男子痴心地望着花海小亭里抚琴的美人,醉意愈深,这时,他脑海里闪过冯夷和宓妃曾对他说过的话,忽而心中清明了许多。他三分悔悟七分坚决地想:“云梦,如果你愿意,我可不可以……带着你,携手江湖行?”纵然一切都是幻想,纵然一切都是虚影,望着那朝思暮想的伊人,韩夜再也止不住内心的冲动,他在屋顶上站了起来,哪怕结果再坏,他也要得到那从未探求过的答案! 韩夜的动静,云梦也不是没有察觉,因为韩夜身上一直带着她赠予的苾灵仙玉。云梦静静地弹着琴弦、拨着心弦,等着屋上的那个人下来与他相见,白玉的面颊泛起一阵桃红,心头也有股感情不住地撞击着她娇柔的灵魂,而琴曲,已然凌乱。 就在韩夜想要翻下屋檐之际,北苑门口却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男声,道:“云梦,我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后,韩夜不得不马上从正堂屋顶落到另一处屋顶上,避开那人的视线,而说话的人则绕过影壁,出现在云梦面前。 此人正是鸣剑堂纪副堂主之子,纪文龙,身材高大的他穿着一件绛红色的外套,衣冠楚楚,白面俊俏,看似一派气宇不凡、正人君子的模样。而在众多鸣剑堂弟子眼中,他也早已是下一任堂主的不二人选了。 韩夜在屋顶上悄然无声地望着纪文龙,看那正派的青年笑脸盈盈地走向云梦,自卑之感再度升起。是啊,纪文龙与他都是和司徒云梦一起长大的,但论貌,纪文龙俊朗,他则清秀;论权,纪文龙即将坐上堂主之位,他却只是一个被武林唾弃的索命阎王之徒。虽然韩夜对这个小时候老欺负他的纪文龙没什么好感,但一想到云梦起码有个好归宿,他又心灰意冷了。 难道说,他真要司徒云梦跟着他,受居无定所、四面受敌之苦吗? 韩夜做不到。他转过身去,苦笑着摇了摇头,春天的风显得那么萧瑟,把他的长发吹得凌乱,他喝了一口醉仙饮,黯然地、心碎地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出了北苑的韩夜,仍回头望了一眼北苑的红墙,或许,他应该祝福云梦会嫁个好人家,但他心里却不想这样,徒留无奈、徒留悲伤,他复杂的心情却没人能够读懂,凉风寥落地吹起这个男子的发梢,而饮酒的男子,却已隐没风中。 韩夜总以为自己会是最伤心的,却不晓红墙里的人比他更痴情。 “夜……”云梦见韩夜离去,无比失望地合上玉眸,停下了手中的琴,香泪如雨,滴落在琴弦上。其实,她根本就没看过纪文龙一眼,脑海里装的全是韩夜的誓言与笑脸,可惜,矜持啊,令她未曾早早地把韩夜留下。 纪文龙走到云梦身前,笑问道:“怎么?有心事?” 云梦没有回答纪文龙的问题,她想她可能有些自私,因为韩夜讨厌这个人,她便也不喜欢这个人,只是面上多了份哀怨、多了份失落。 纪文龙见自己这么热情,云梦却没怎么理他,登时感觉被人泼了一头冷水,他脸色变得略显铁青,表面不发作,只是嘴角一抽,脸上堆笑道:“云梦啊,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跟我说啊!我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啊!” 云梦把放在琴上的素袖收了回来,放于胸前,对纪文龙柔声道:“纪公子,劳你费心了,我的心事,不想对你这样的人多言。” 纪文龙听了这话便盛怒了,要知道,为了得到云梦这几年他可没少下功夫,他一方面笼络门内弟子,另一方面蒙蔽司徒堂主和他爹的视线,现在鸣剑堂起码有一半掌握在他手里。这个娇柔的美人如今竟敢违逆他的意思,令他只觉火大,他怒而上前,一把抓住云梦柔若无骨的素手,俊眉一扬,道:“司、徒、云、梦!我告诉你!现在我才是这鸣剑堂真正当家的,我若生气起来,让鸣剑堂被灭门都可以!你最好还是听话点!” 云梦身躯素来敏感,被纪文龙抓着手,她的俏面有些略为泛红,但她却是轻轻一皱月眉,合上玉眸来,全身发出一股浓烈的水风,那水风看似威力不大,其风力却也足以盈满小亭,只把纪文龙推了出去,然后,云梦才睁开玉眸,把如兰妙手放回怀里,道:“我不想伤害你,但也请你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就算我心里没有装着他,也不会同意你的无礼要求。” “可恶!”纪文龙知道自己打不过身怀异术的司徒云梦,便有些生怒而风度尽失地指着门外道:“你一直在想着那个废物,可他根本没想着你了!他堕落了,他打着索命阎王的名号到处干坏事,已然成了另一个魔头!”说着,他故作义正言辞地对云梦道:“而你父亲和我父亲是兄弟,我们才理应联姻!” 云梦卷睫低顾,凝视着红木古琴,右手兀自放在胸前,她柔中带伤地道:“就算他已成魔,我也无怨无悔……我与你强行联姻,只是徒生烦恼罢了。”说罢,云梦才用素袖一拂琴弦,立起身来,把双手置于腹间,姿态端庄地对身后的纪文龙柔声道:“请回吧,云梦不想伤害任何人。” “好!”纪文龙怒而笑着,狠狠地点了点头,道:“终有一天,你会为你今天所说的话而后悔的,司、徒、云、梦!”纪文龙知道此刻他也没法得到云梦,便气冲冲地大步出了北苑。 纪文龙走了,云梦才终于松了口气,她轻轻抚着手上戴着的蓝玉珠,柳眉凄婉,玉目悲然,她心道:“夜,你来这里看我,并不是因为当初的誓言吗?是因为你心里有了别人吗?如果只是因为不想留在这里,那就带着我一起走吧,只要你愿意,千难万险,心甘情愿……” 可惜啊,两片痴心,一场相误,云梦只能静静地向着闺房而去。 再说此时的纪文龙,他虽出了北苑,却并未走远,只见他面带恨意地望着北苑的红墙,双拳怒握,心道:“韩夜!你这个废物!有你在一天,云梦便一天不肯嫁给我!所以,你非死不可!”念及于此,他就一挥手,很快,有七条身影便落到了他的身后。 “堂主,有何吩咐?”七名鸣剑堂精英弟子跪而问道。 “刚才,那小子是不是来过了?”纪文龙冷冷地道。 “是的!”七名弟子中带头的那个人道:“您让属下时时刻刻盯着北苑,属下没敢松懈,那小子确实来过这里了。” “好,乔装打扮跟着他,找个机会……喀!”说着,纪文龙朝七名弟子做了个杀头的手势,然后阴沉地道:“还有,不能让人知道是我派的人,这事若传出去,你们小命不保,听懂了吗!” 七名弟子面面相觑,继而低头向纪文龙道:“懂了,堂主!” “散了。”纪文龙一挥红袖,七名弟子便化作七道身影,四散而去。 接着,纪文龙在北苑红墙旁又站了一会儿,终于阴险地笑了,他心道:“韩夜,你这个窝囊废,这次一定要除掉你!你小子背着索命阎王的名号,早晚也得死,不然就趁早吧!哼哼哼!” 纪文龙如此一想,面色终于好看了些,他一边幻想着成婚后欺辱司徒云梦的样子,一边得意地往鸣剑堂外走去…… 再说韩夜,他离开了鸣剑堂已有数天,因为云梦的事,这男子一直是郁郁寡欢,纵有美酒在手,却也难消千愁。 出了鸣剑堂,韩夜感觉自己似乎迷失了方向,便漫无目的地在外面走着,今日无风,高高挂起的太阳也让天气变得微热,韩夜在大道上走了许久,虽然口渴时还能喝口小酒,但身心总觉有些疲惫了,他边走边用双目扫视大道两旁的树林,心道:“我是不是该找个地方歇歇脚?” 他想着想着,脚步却突然停住了。因为他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大道右侧,正有一个茶摊,虽然口不渴,但进去喝杯茶、歇坐一会儿还是可以的。于是,韩夜稍稍加快了脚步,匆匆地走进了那茶摊里。 茶摊由木搭成一个棚,内有四套方桌木椅,其中的两个桌位已坐了人,一桌坐的是两位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他们大大的包裹摆在木椅旁,看来是要去别处经商;另一桌坐的是三个举止轻浮、身穿八卦门弟子服装的男子,他们一边把脚放在椅子上,一边大声说着一些无聊的江湖轶事,看上去十分吊儿郎当。而煮茶的地方设在木棚左侧,茶摊老板是位六旬老妪,此刻她正在那边悠闲地煮茶呢。 韩夜一开始是有些疑心的,便在里面找了个偏远的桌位坐下,一边盯着茶摊老妪看,一边道:“老人家,上壶茶来。” 那老婆婆似乎年老,听力不好,但总听到了点儿声音,便侧耳问道:“小伙子,你刚说啥?” 韩夜闻言,渐渐放松了对这个老人的警惕,于是便平淡而略显大声地对她道:“麻烦上壶茶。” “好!稍等啊,呵呵。”老妪看着清秀的小伙子还不错,便乐呵呵地备起茶来。 有人坐进来,商人和青年们总是要看几眼的,但看到不是熟人,也就继续谈自己的事去了。茶摊里还算热闹,韩夜却只觉孤寂,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来了,今天一去看了云梦,顿时心里便割舍不下了,但他除了自顾自地伤感、自顾自地喝酒,也做不了什么。 茶水上了桌,韩夜端起装满茶水的杯子,闻了闻,没什么异常,又从怀里取出一支银针,以常人察觉不到的速度放到杯子里,抽出来时发现也无异常。韩夜便收起银针,喝起茶来,闻着茶水温热的淡淡香味,他的清眸却出神地望着大道另一旁的那片树林,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这时,大道上却隐隐传来了一阵轻快悦耳的歌声,那是一个清脆而略带稚嫩的女声,其音高低婉转、彷如莺啼燕鸣。 待那声音渐渐近时,韩夜却看见一名女子,那女子身材略显娇小,身穿一套水蓝色衣服,头上用天蓝丝带扎起一束马尾,发丝柔亮,水眸灵动,睫毛弯弯,红唇小小。 韩夜望着那个姑娘,越看越觉得眼熟,寻思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她不就是上回在洛阳城遇到的那个狡猾的女飞贼吗! 的确,就算衣服换上、发饰戴上,但她那张俏丽的小脸可是很好认的。 韩夜见此情状,不由地嘴角轻扬,淡然一笑,道:“真是冤家路窄啊!”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十九章 冤家 那姑娘走到茶摊前,用灵动的美眸扫过一遍里面后,顿时脸色就变了,似乎里面坐了她不愿见到的人,她一个转身,便想离开。 韩夜还以为她只是看到自己以后才想走,而就在此刻,旁边却传来一声尖锐而得意的声音,拖长了道:“慢着~小妞,你好像很面熟啊~!” 韩夜转头一看,说话之人就是那三个八卦门弟子的其中一个,那人尖嘴猴腮、衣装不整,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但见那人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得意洋洋地甩着步子走到姑娘身后,而和他在一起的两个人也紧随其后跟来,他们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令韩夜也觉得有些滑稽。 姑娘听到背后有人喊她,知道绝非什么好事,立马惊怕地睁大了她的那双水波灵目,转了转明眸,她却又转头朝那三个人赔笑道:“嘿嘿,我们不认识吧?” 带头那尖嘴猴腮的男子用手托着下巴,晃着身子,不怀好意地向着姑娘道:“你说呢?” 这时,带头男子旁边的那个八卦门弟子盛气凌人地指着姑娘,插话道:“上次就是你偷了杨二哥的银子吧?你胆儿可真够大啊!” “我、我也不是有意的呀~!”姑娘又把纤眉一锁,睁着盈盈如水的眼眸,状若可怜地对那三个八卦门弟子道:“我一个柔弱女子,你们让我上哪去讨生计嘛~!” “诶,少来了。”那个带头男子不屑一顾地道:“你这招对我可用不了第二次了。” 姑娘见没人吃她这套,心里倒不慌张,但脸上要装作极为紧张,她道:“可、可我没钱……” “没钱?”带头男子上下打量了姑娘一番,忽而晃着脑袋,淫笑道:“看你这小妞长得挺水灵的,实在没钱的话,跟爷几个睡一晚,也成,嘿嘿嘿。” 旁边两个八卦门弟子一听,也顿时来了兴趣,眼里放起光来,其中一个更是对带头男子不耐烦地道:“杨二哥,咱们别和她废话,直接抱走,省事得多!” 眼瞅着三个不怀好意的男人要对自己动手了,姑娘明面上显得无助,但望了一眼还在喝茶看戏的韩夜,便又明眸一转,双手伸出,朝三人摆了摆,忙道:“慢!慢!我确实没钱,可我哥有啊!” “你哥?”那个叫“杨二哥”的八卦门弟子望了望左右两边的同伙,三人皆是面面相觑。 “对呀!其实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他,他现在正坐在里面呢!我叫他过来啊!”姑娘说罢,连忙踮起脚尖,微微跳起身来,朝韩夜招手道:“哥!哥!” 韩夜知道这个女子当然不是他妹妹,只觉得这个女子相当地厚脸皮,居然还好意思叫被她骗过的人帮她解围,因此,韩夜不会帮这种忙,他只是若无其事地喝起茶来,一双秀目望到别处,嘴角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杨二哥见姑娘喊了他身后那个男子许久,而那男子却理也不理,终归心里明白了一些,便把双臂环抱于胸前,得意地尖声笑道:“嘿嘿嘿,你这小妞,又想骗我!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你,你随便找个人塞到俺手上,说是你哥,那我还说鸣剑堂的堂主司徒胜是我干儿子呢!”杨二哥说着,颇为滑稽地把手一指自己,似是极为讽刺姑娘的行为。 “哈哈哈!”旁边的两个八卦门弟子也跟着哄然大笑。 姑娘在众人的耻笑中缓缓地把头低下,她皱着纤眉黯然地道:“我就知道他不会来救,弄成今天这样也是我咎由自取,大不了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 “诶~!”杨二哥一听姑娘这话,倒是来了精神,他道:“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可别说我们欺负你。” 杨二哥刚说完,他右边那个八卦门弟子便急不可耐地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姑娘的纤纤玉臂,咧嘴淫笑道:“这么标致的小娘们儿,抱回去岂不爽死?嘿嘿嘿!” 姑娘一惊,美眸睁得大大的,她先望了望韩夜,见韩夜握茶杯的手有些隐隐发抖,心里便有了底,于是她慌慌张张地想甩开青年的手,蹙着纤眉道:“不!不要!” 八卦门这等门派可谓鱼龙混杂,像杨二哥这类流氓也并不少见,他们见了这么纤俏的姑娘,那肯轻易放过?纷纷饿狼扑食一般围了上去,其中一个还去抓姑娘的小脚,姑娘苦苦地娇喊着,盈盈如水的大眼睛却一直盯着韩夜看,看得韩夜想不插手都不行了! “且慢!”韩夜义愤不已,终究忍不住了,右手却把茶杯往桌上一拍,左手朝着那三人一张,道:“我虽不是她哥,但也算故交,要银子好商量,再动手动脚休怪我不客气!”韩夜说出这句话,心里还是挺庆幸的,因为这几天帮了几户人家,赚了些碎银,虽然不多,但他觉得应该足以补偿了。 再说那三个男的,见韩夜如此,便把抓姑娘的手松了开来,三人一同看向韩夜,看起来都有些不悦了,他们想:把这个俏姑娘抓回去快活,那不比十几两银子来得舒坦吗? 于是,带头的杨二哥把双臂环于胸前,上下打量了韩夜一番,一脸蔑然地道:“你肯替她还钱?知道要还多少吗?” “多少?”韩夜问这话,心里已敲起了鼓,万一这姑娘一下偷了人家几百两白银,他又有什么办法? “一百两!”杨二哥得意地向着韩夜伸出一个手指。 听到这个数目,韩夜基本上算是死心了,他这些碎银加起来顶多十几两,怎么帮人家还? 正当他尴尬之时,那姑娘却是纤眉一挑、水眸圆睁,朝韩夜愤然道:“呆瓜!你别听他们的!我才偷了他们十两!” 韩夜闻言,却觉得他该相信这姑娘的,便看向杨二哥。 杨二哥倒也爽快,只是得意地笑道:“对,是偷了十两没错。可是‘偷一罚十’,这规矩你没听过吗?”说着,他又颇为放荡地望了姑娘一眼,笑道:“我说小妞,以后别找这种穷酸的男人,一百两都赔不起,不如跟着杨二爷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杨二哥说着,便伸手探向姑娘那尖俏的下巴,想要非礼于她。 韩夜终于忍无可忍了,强压心头怒火,思绪千万遍,动手一瞬间,但听“唰”地一声,韩夜不再停在原地,而是闪作一道身影窜到众人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三个男子各打一掌,将他们击退出去以后,他又快速地退回原地。在别人看来,他好像都没离开过原地一样,可那三个八卦门的弟子却硬是四散飞开,带头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另外两个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躺在桌子上,三人皆是捂着肚子、表情愕然。 韩夜见三人到底,便走到最为狼狈的杨二哥面前,蔑然地俯看这个坐在地上的男子,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懂吗?” 杨二哥一怔,继而慌张而害怕地朝韩夜点了点头。 韩夜从怀里掏出那些碎银,往旁边桌上一拍,道:“这是你的十两银子,拿了快滚!” 韩夜如此一展身手,那些男的哪敢多要?带头的杨二哥狼狈跑起身来,一把抓起桌上的银子,颇为不甘地看了姑娘一眼,见那姑娘朝他俏然做了个鬼脸,他却又发作不得,便要带着两个同伙离开茶摊。这时,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回头问韩夜道:“你武功如此厉害,到底是什么人?” 韩夜倒是直言不讳地道:“在下正是鸣剑堂韩副堂主之子、索命阎王之徒,韩夜!” 八卦门的三人一听是韩夜在此,纷纷脸色骇然,便争先恐后地逃离了茶摊。 那姑娘望着三人离去,却似乎早有预料,她见韩夜又坐回桌上喝茶,便跟了过去,坐于他的身旁,纤眉一展,笑道:“多谢大侠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扑!”韩夜把刚喝到一半的茶水又喷了出来,睁大了清眸,他诧异地看着姑娘一眼,继而心中渐渐明了,便向她淡然冷笑道:“既然你要以身相许,许吧。” “给你个棒槌你还当真了。”姑娘纤眉一挑说罢,然后才对韩夜没好气地道:“不过,真的谢谢你帮我解了围啦~!” “哼,又被你摆了一道。”韩夜说着,喝了口茶水,冷冷地看向姑娘,道:“若不是刚才你那样激我,引我入局,我怎会帮你?” 姑娘嘿嘿一笑,道:“算你聪明,知道我是在利用你。” 韩夜冷淡地拿起桌上的茶壶,又往手里的杯中倒了一杯清茶,然后他才道:“只是我没想到,你竟这么胆大,敢以自己的贞节做赌注……”说着,他把清眸望向一脸笑意的姑娘,问道:“我刚才要是不替你解围,你该怎么办?” 姑娘明眸一眨,笑道:“本姑娘可是观察得很仔细了,你是个好人,好人是不会弃我于不顾的,再说了,我的身法也不差,你若真做得这么绝情,大不了一溜烟跑掉呗!” “好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哼。”韩夜冷声哼着,便道:“没其他事的话,请离开吧。” 姑娘这回可不像上次那样得了便宜就走,她纤眉一扬,问韩夜道:“怎么啦?上次的钱都不想要了?” 韩夜把目光瞥到茶摊外,喝了口茶,稍稍不悦地道:“算我倒霉,栽在你手里,花钱买个教训吧。” “嘻嘻。”姑娘闻言,甚是欢喜,便高兴地抓着韩夜的左手,道:“我就说我没看错,你果真是个大好人!” 韩夜忽然被那姑娘的小手一抓,不由得秀眉一皱,把手拉了回来,道:“男女授受不亲,懂吗?” 姑娘对此毫不在乎,她睁着水灵灵的明眸向韩夜认真而又满怀期待地道:“我决定了,以后就跟着你一起闯荡江湖吧!” 韩夜一愣,继而冷笑道:“哼,姑娘别再开玩笑了,你骗人的本事我早领教过了。” “你!”姑娘瞪着她那澄澈如水的美眸,怒指韩夜道:“呆瓜!本姑娘现在是和你说真的啦!如果这次再骗你,保管让天雷活活把我劈死!” 韩夜看着姑娘又生气又发毒誓,觉得她这次应该不是骗人,可转念一想,这姑娘诡计多端,还是小心为上,于是,韩夜便又冷然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索命阎王的徒弟,独来独往惯了,也不需要什么人陪同。再说,我的仇家数不胜数,你若不怕死倒是可以跟着我。” 韩夜原以为姑娘这下便知难而退了,没想到她明眸一转,却对韩夜道:“你独来独往?巧啊,我也是孤身一人,咱们不正好结个伴吗?你说你仇家多,可我很机灵啊,到时我替你出主意,你替我冲锋上阵,岂不两全其美?” 姑娘真可谓伶牙俐齿、巧舌如簧,几句话便令韩夜无言以对,不过韩夜听到姑娘说她“孤身一人”时,心头一震,他继而怀疑地问:“你当真是孤身一人?” 姑娘点了点头,面色平静地道:“上次在洛阳城里说的话,只有师父这件事我是骗你的,其他的都是真的。”姑娘说着,非常认真地用略带着忧伤的明眸望着韩夜,纤眉低蹙,她道:“我生下来就是个孤儿,好在小时候遇到一位老人,他供我吃住,收我为徒,还传了我一招‘飞龙探云手’,全靠这招我才能活到现在。只可惜,师父早在几年前就撒手人寰了,临终前他叮嘱我不要轻信别人,我一直记着他的教诲,所以至今都是孤身一人。” 韩夜闻言,恻隐之情油然生起,他便渐渐有些动摇了,父母双亡、师父离世,他和这姑娘的生世是多么相近啊?而这姑娘看似没什么功夫底子,如果不偷不骗,只怕真的已经饿死在街头了。不过,鉴于上次在洛阳城的事,韩夜对此仍有提防,他凝重地道:“你应该听你师父的,不要轻信他人,所以你也不必轻信我,我并非好人。” 姑娘纤眉一展,道:“你是不是好人我心里清楚得很,我若是觉得你不可靠,便不会和你结伴同行了。”姑娘见韩夜尚在考虑,便又趁热打铁,用满怀期望的水眸望着他,急道:“嗳!你就当做个善事,让我跟着你闯荡江湖嘛~!反正一个人也是闯,两个人也是闯,携手起来,相互照顾,岂不更好?” 姑娘此言一出,顿时又让韩夜想起宓妃的那句话。 …… “不要总是以为和别人在一起是害了他们,你可知,当两个人、三个人、甚至更多人在一起,它的力量将比一个人时更加地无可限量。” …… 韩夜想着想着,又想到他的家仇、他的师恩,还想到他多年未见的妹妹以及尚处闺房的司徒云梦,渐渐地,他终于下了决定,便对姑娘道:“起码,我要知道你叫什么吧?” “我叫薛燕,‘燕’是燕子的‘燕’!”姑娘眨着大大的眼眸对韩夜说着,没有片刻的犹豫,然后她又问韩夜道:“你呢?” “韩夜,夜晚的‘夜’。”韩夜不冷不热地说着,然后又郑重地对薛燕道:“还有,一旦与我同行,非到必要时刻,不能再偷窃和骗人,明白吗?” 薛燕想了一下,便朝韩夜微笑点头道:“嗯,明白!” 韩夜见薛燕答应的这么爽快,也没什么好说的,从怀里掏出几文钱,放于茶桌上,然后右手抓起龙泉剑,起身往茶摊外走,走到一半时,却见薛燕仍不动,便回头冷然道:“不走?还想留在这里喝茶吗?” 薛燕是个聪明的姑娘,听韩夜这番话,不由得喜笑颜开地追了过去,两人都再无任何顾虑。 待两人走了时,茶摊里喝茶的那两个商人才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道:“老大,这下好了,那小子手里现在带了个不会武功的女子,我们正好从此下手。” 另一个点头道:“是,赶紧通知其他弟兄来集合,准备动手。” 于是,两个神秘的人相视一笑,开始了他们的计划…… 再说已经离开茶摊的韩夜和薛燕二人,春晖仍旧,爱日依然,大道上,韩夜在前面行着,薛燕在后面走着。韩夜比较安静,而他身后的薛燕却很喜欢歌唱,她一边跟着韩夜一边俏鼻里哼出轻快的曲调,声音悠扬婉转,却也好听非常。 韩夜独来独往惯了,似乎无法适应这种情况,于是他秀眉一皱,转过头来,不悦地朝那左顾右盼哼着歌的姑娘道:“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吗?” 薛燕被韩夜这么一说,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气鼓鼓地紧了紧纤眉、张了张美眸,用一种不悦和埋怨的眼神瞪着韩夜,娇俏地哼了一声,然后便把头一偏,不再做声了。 韩夜见薛燕那生气的模样,怔了一会儿,然后才回过头去,安心赶路。 安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然而一旦真正安静下来,却又多了几分伤感和惆怅,走了近半个时辰,心情忧郁的韩夜不忘灌几口酒,但他想起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便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薛燕,那姑娘一直跟在身后,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失神地望着地面,眉间的怨怒仍在,似乎,她的心情也糟透了。 “韩夜,你真是自私……自己心情不佳,又何苦害得别人也心情不好?”韩夜暗骂了自己一句,他想,薛燕或许要唱歌才会心情爽朗,就算闹一点,也好过两人一起不开心,于是韩夜不转头地对冷然对身后的薛燕冷声道:“喂,实在想唱歌,可以继续。” 薛燕听了韩夜的话,抬首睁大美眸愣了一会儿,接着便蹙起纤眉,左手叉腰,右手怒指着韩夜,愤恨地娇喝道:“姓韩的!你什么意思嘛!一会儿叫本姑娘安静,一会儿又叫本姑娘唱歌!你到底想怎么样!” 薛燕的表现出乎韩夜的预料,他怎么会想到同意这姑娘唱歌,这姑娘会比之前还要生气呢?韩夜拿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选择沉默,把薛燕的埋怨权当耳边风。 “可恶的呆瓜!居然不理我!”薛燕见韩夜头都没回过,怨怒之心骤起,于是她狠狠地闭上美眸,粉拳紧握,身体前倾,冲韩夜背后生气地道:“姓韩的!你恨死我啦!气死我啦!烦死我啦!”喊完,薛燕还不忘恨恨地跺一跺脚,以发泄她内心的不满。 韩夜偷偷回望那个娇俏的姑娘,不知为何,心里会忽而升起一丝莫名喜爱,他不免嘴角一弯,笑了笑,继续前行。 又过了半个时辰,两人出了大道,走入一片密林。 今日的太阳确实有些温热,但密林里的大树枝叶繁茂、相隔紧密,它们将大部分的阳光都挡在外面,倒多了几分阴翳。 密林里有许多小生命,同时也不乏各种各样的声音,鸟叫、虫鸣、叶响、兽啼,而现在,又多了一位姑娘的歌声。高低萦绕,旋律悠然,光影之中,迎风歌唱,那彷如莺声燕语的歌声究竟是谁发出的呢?哦,原来是那位叫薛燕的姑娘所发出的。 韩夜走在前面,心情渐渐好了起来,他心里明白,其实是因为他身后那姑娘唱的歌很悦耳、很轻快,总之,他已渐渐习惯了这旋律,眉间透出少有的爽朗,心中褪去长久的忧伤。 薛燕唱着唱着,望着前面不断赶路的韩夜,总觉得他一点也没管自己的死活,便有些不悦地道:“喂!你别就知道往前走嘛!至少得让我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啊!” 韩夜这才想起他没把行程告诉薛燕,便抛了一句:“扬州。” “扬州?”薛燕收拢眉头,一脸不解地道:“去扬州直接走大道啊!干嘛钻到这种荒无人烟的破林子里来?” 韩夜本来不想多费口舌,但听薛燕有抱怨,还是解释道:“去扬州最快的方法就是穿过这片林子。” “那为什么咱们还没走出去呢?”薛燕把手背到身后,一边低头踢地上的小石子,一边道:“真是的,还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迷路了……” 韩夜觉得薛燕多虑了,因为这林子他也走过几回,其间偶有小道怪石,不算难认,以他的记性还不至于迷路,正当他想开口安抚薛燕之时,突然,林子不远处隐隐传来叶动之声,韩夜的警惕性一下子就上来了。因为现在正值无风之时,而那些叶声又分别来自几处不同的地方,虽说这林子时有鸟兽出没,但那些叶动之声皆是不约而同地向着这边渐近,难道不奇怪吗?在江湖中浪迹八年,韩夜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警惕地盯着四周的动静、听着由远及近的声音,表情愈见浓重。 薛燕可没注意这么多,她抬头发现韩夜又没理她,便又紧握起粉拳,灵眸圆睁,有些生气地道:“死、呆、瓜!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 薛燕的抱怨已不是重点,此时韩夜专心听着四周的细微响声,忽然“嗖”地一声低向,似乎有一个速度极快的物体穿过层层树叶,正朝着他们飞来,韩夜早已做好准备,右手拔出龙泉剑,宝剑一挥,寒光一闪,但听“叮”地一声响过,那迎面飞来的物体登时被龙泉剑挡落下来。韩夜定睛一看,那是一枝梅花镖,镖上还涂着一些绿色液体,行走江湖多年的韩夜知道那液体正是令武林人闻之色变的剧毒――孔雀胆! 多亏了韩夜的机警,两人未被暗算,但现在敌在暗、我在明,实在不是一个应该放松警惕的时候,韩夜皱着秀眉举目四望,同时高声道:“哼,林子里的几位仁兄,一来便送在下这么厚重的礼物,在下唯恐消受不起啊!” 薛燕前一刻还在闹脾气,听到韩夜的话却紧张得不得了,她望了一眼地上那支滴着绿色毒液的镖,一种恐惧之感涌上心头,便下意识地把一双纤手紧紧地抓着韩夜的胳膊,大气也不敢出了。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十章 黑暗 局势,不知何时变得严峻起来,四周的空气仿佛已经凝结,没有人说话,暗处的人是在找机会,薛燕是在害怕,韩夜却是在思考对策。 韩夜心里清楚得很,暗处的人一旦发出毒镖,就表示他们确定已经将目标包围,这一镖是半暗杀半试探,即使得不了手,至少也能探出个深浅。韩夜以前虽遇过类似现在的情况,但那几次都是凭借优越的身法才得以脱险,这次不同,他带着薛燕,对方人数不少、实力不俗,他俩又哪能那么轻易冲得出去? 一支镖可挡,若是同时不同方向发来几支镖,韩夜能全挡下吗?再者,对手要是盯上了他身边的薛燕,只攻击薛燕,他又该怎么办?念及于此,韩夜不敢坐以待毙,于是将身上淡淡的橙黄真气一口气放了出来,然后回想起毒镖飞来的方向,右手龙泉剑一挑地上的那支毒镖,把它直朝来时的路拨了回去,毒镖投入林中引起一阵响动,韩夜知道自己判断对了,便喝道:“还不现身!莫非要我请你们出来!” 毒镖由于是挑出去的,力道不够,自然伤不到人,但是暗处的人却已然有些呆不住了。他们想,韩夜的武功并不弱,身上又有那么怪异的真气护体,何况此人现已知晓他们的位置,再潜伏在林子里还有什么意义?于是,暗处的人终于不得不现身,他们从密林深处跳了出来,化作七道身影齐齐落在韩夜和薛燕的周围,待落定之时,韩夜才发现他们都穿着黑衣、蒙着黑面,从他们健稳的呼吸和冷峻的气势来看,没有一个不是高手! 韩夜前番刻意虚张声势,无非是想震慑他们并逼他们现身,这样双方都摆在明面上,总比防着他们的暗箭要省事得多。韩夜用目光将黑衣人都扫过一遍,冷笑道:“想不到我找了一条这么偏僻的路,竟还有仇家追来,说吧,你们是哪路人马?” 黑衣人中身材最高大的那个似乎是领头的,他开口道:“我们只是受雇于人,雇主的名字纵死也不能说,你自称是索命阎王之徒,这规矩难道不懂吗?” “原来是一群杀手,而且这些杀手还知道我的很多事。”韩夜想到此处,却是冷哼一声,故作镇定地道:“虽然你们都有些本事,但要想活命,最好还是别来惹我。” 黑衣人眯着眼睛打量了韩夜一番,又瞟了一眼薛燕,却是阴沉地笑道:“哼哼,阁下武功了得,我们七个当然知道,但阁下如今带了个女人,却又另当别论了!” 黑衣说出这话,顿时让韩夜心凉了半截,他最担心的就是与他同行又不懂武功的薛燕,既然答应了人家结伴同行,自然就得照顾人家的周全。于是,韩夜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她不过是个与我同路之人,你们想杀便杀,与我何干?” 薛燕本来还指望韩夜救她呢,谁知这混蛋把话说得这么绝,所以,薛燕怨怒而又惊慌地闭起美眸冲韩夜跺脚道:“你、你太没良心啦~!” 韩夜没再搭理薛燕,这样至少对方不会觉得他很在乎这个姑娘,奈何黑衣人一伙也不是愚钝之辈,领头的那个人偷偷向离薛燕最近的那个杀手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则带着其他五人突然冲向韩夜,口里喝道:“纳命来!” 六人各自抽出剑刃匕首,运气灵活的身法,攻向韩夜,而韩夜心底一惊,手上龙泉剑却是迎了上去。冲在最前面的两个身材矮小的黑衣人行动尤为敏捷,一人手持一把涂毒的匕首刺向韩夜,韩夜不慌不忙地往后一退,避其锋芒,而后一剑斩向左边那黑衣人,黑衣人一闪,躲至旁边,韩夜随即再起一剑攻向右边那人,右边却是早作准备,用匕首挡下了韩夜的龙泉宝剑,与此同时,左边刚躲开攻击的人竟突然绕至韩夜的后方攻来,正当这人以为韩夜疏于防范时,却见他的身影“唰”地一声消失不见,两个黑衣人始料未及,差点迎面撞在一起。 甩开两个黑衣人,韩夜便马上向着薛燕靠近,岂料那领头的黑衣人也非等闲之辈,他已然赶了上来,挥起剑来将韩夜隔了回去。韩夜被逼与这黑衣人缠斗,这时,其他的黑衣人已然全数追上,将韩夜围了起来。 这韩夜真可谓武功卓绝,纵然被六人围攻,却一点都不慌乱,他想既然不过不去,不如背水一战,于是手中龙泉剑越战越勇,“叮叮当当”,武器碰撞的声音异常急促,久而久之,韩夜凭着真气的维持而呼吸平稳、面色不改,但六名黑衣人却渐渐吃力,各人手中的兵器也被那锋利的龙泉剑打出许多缺口。 领头的黑衣人见已落了下风,便决心使出他的第二套计划,于是他一边打着一边沉声道:“小子,别装了,我知道你很在乎那个女人的死活。” 韩夜早清楚黑衣人的用意,七个黑衣人,六个过来打他,一个留在薛燕身边,不就是想在关键时刻逼他就范吗?但是这个时候手软,首先自己的命不保,薛燕说不定也要遭殃。因为韩夜没有回答黑衣人的话,而是用心迎战,但身体一直试图向薛燕靠近,眼光也不时瞟向那边。 领头黑衣人没想到韩夜竟如此冷静,便刻意大声对薛燕身边的那个黑衣人道:“动手!”这么一喊,那个黑衣人便马上将大刀架在了薛燕白皙的脖子上,黑衣人知道下一刻怎么做,先用刀在这个姑娘的脖子上割上一刀,给她放血但不马上杀死她,这样韩夜就会心急火燎地赶来救护,韩夜一急一乱,破绽百出,此战的胜算就大得多了。 当局势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刻,双方都很紧张,他们却都不知薛燕这姑娘心中所想。当时,薛燕只是略为观察了一阵韩夜,便知他心意,望了一眼仍在奋战的他,薛燕心想:“算你还有点良心,好吧,我也替你减轻点压力吧。”于是,她眼眸一转,不等黑衣人的刀砍过来,自己便把身子一软,往地上一倒,没了动静。 黑衣人这下纳闷了,他想:“我刀子还没碰到她呢,她怎么就倒下了?”于是,黑衣人疑惑地看了一眼薛燕,不知如何处理,忙转头问正在和韩夜激战的头领,道:“老大,她不知何故倒下了。” 头领抵挡着韩夜那频繁的攻击,只是阴沉一想,便心中骇道:“不好。”他一看那黑衣人脚旁,此时哪里还有薛燕的影子? “白痴!”头领骂道:“快去追她!” 薛燕的身法也不差,前番倒地不起,只等黑衣人犹豫便脱身,一旦脱了身,黑衣人摸不着她的动向,要抓她也就难了。 韩夜见此情况,不禁心中笑了,道:“好个机灵的姑娘啊。” 是啊,薛燕这么一弄,局势就很明朗了,以韩夜的身法和武艺,少了拖累,还不是想战便战、想退便退?这些杀手的计划已被薛燕搅乱,还限制得住他韩夜吗? 韩夜本来还想和这伙杀手多练练,但一想到薛燕跑远了两人可能就此失散,便只好闪动身法,疾速从六个黑衣人的包围中穿了出来,六个黑衣人反应虽不慢,但身法却不及韩夜,渐渐被韩夜甩得越来越远,最后懊恼地朝其打出几支乱镖,便只得眼睁睁看着韩夜脱离他们的视线。 再说薛燕,她在密林里绕了几绕,便绕开了追她的那个黑衣人,然后她不断地向着密林深处跑,跑的时候却有些担心,心中牵挂道:“呆瓜,你不会这都解决不掉吧?” 突然,薛燕感到身后有一阵风刮了起来,她心中一凛,回过头来看,却见后面竟有一个黑影朝她扑了过来! “天啊!这样都追上来啦!”薛燕惊慌失措地加快步子,想甩开那黑影,但是黑影却是伸出手来,把手搭到她的俏肩上,冷淡地道:“别怕,是我。” 薛燕一听,这声音熟悉啊,他便仔细回头去看,才知那黑影正是韩夜。看到韩夜没事,薛燕心中有些喜不自禁,但她又不想让韩夜觉得自己很关心似的,于是便故作一脸不悦地道:“你还没死啊?” 韩夜淡淡地道:“是啊,托你洪福,没死。” 薛燕浅浅一笑,露出两个梨涡,她却又收起笑容,装作满不在乎地忽然朝韩夜扔出一个小瓶子,提醒道:“喏,这东西拿着用吧。” 韩夜看了一眼那瓶子,疑惑地问:“这是什么?解药?” “是我刚才那个傻子身上偷来的。”薛燕纤眉一展,笑道:“我看他们镖上和武器上都有毒,心想他们应该有解药。” 薛燕如此一说,韩夜才知这姑娘想得周到:她是怕自己不小心中毒,才特意偷来解药啊! 韩夜没受伤,自然也不需要解药,但薛燕对他的好,他却铭记于心,便向其道了一声:“多谢。” “谢什么?我是怕你被毒死了,没钱替你买棺材,哼。”薛燕把纤眉一挑,做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而后又佯怒道:“倒是你这个混蛋,刚一结伴你就想本姑娘死呢!” 韩夜平淡地解释道:“你既然肯与我同行,我当保护你周全,先前那番话也是为了保护你,还望见谅。” “还保护我?哼。”薛燕明知韩夜讲的是真的,却偏要怨道:“反正跟着你呀,我总要倒霉,今天被杀手围,明天被野狗追!” 韩夜听到薛燕的话,淡然一笑,道:“我可是事先言明过了,我是索命阎王之徒,仇家多不胜数,是你非要和我闯荡江湖,要是害怕,现在散伙还来得及。” “才不散伙呢!”薛燕将双手环于胸前,把头一扬,目光偏向一边,她道:“不就是倒点霉吗?本姑娘不怕!” 韩夜清眉一皱,便问道:“那你还抱怨什么?” 薛燕闻言,把水灵灵的明眸向韩夜轻轻一瞪,怨道:“你欺负我,我抱怨一下都不成吗?” 韩夜苦笑一声,道:“我何时又欺负你了?” “你就是欺负我啦~!”薛燕闭着美眸怒道:“流氓为难我你袖手旁观,杀手迫害我你见死不救~!” 韩夜不知道是不是前世得罪了这个姑娘,顿时无话可说,只得冷声道:“好吧,我错了。” “嘿嘿。”薛燕其实也不是故意要取闹,如今见他妥协,不免笑了,她是觉得,和韩夜这样的男子在一起很可靠,便安心地跟着他继续前行。 二人在密林中赶路,时辰已至黄昏,可他们仍看不到这林子的尽头,难道今晚只能在这无边的密林中过夜吗? “呆瓜~!”薛燕有气无力地把头微微垂着,道:“你不是说今天就能走出这片林子吗?我快渴死了,肚子也饿~!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呀~!” 韩夜冷峻的清眸里露出一丝歉意,他道:“按常理确实一天就能出去,可是中途遇上那几个杀手,耽误了时间,路也绕得远了。” “那可怎么办哪?”薛燕把眉头一凑,渐渐放慢了脚步,她丧气地道:“天就快黑了,没有食物和水,我们怎么在这鬼地方过夜啊?” 韩夜不知说什么好,于是只能保持缄默,但他心里明白,薛燕又渴又饿,以她的体质是不可能撑太久的。 二人正为食物与水而发愁呢,这时,前方的树林却忽而显得稀松许多,二人的视线穿过丛林,尚能隐隐看到一片无树的地面。起初,薛燕还高兴地以为他们要走出这片林子了,但当他们走近过去,才发现那只是密林中一片较为广阔的空地,这空地方圆数十丈,其上无一丝草木,在周围群树的围绕下,却又多了几分诡异。 直觉告诉韩夜,那片地不能过去,于是他对薛燕道:“我们还是绕道走吧。” 薛燕也觉得那空地相当怪异,还时有煞风从它上方刮来,令人不寒而栗,所以她即便十分疲惫,仍同意绕道。 不过,二人想绕道,天公却不作美,原本黄昏的天际晚霞阵阵,可转眼过后,云朵却如着了魔一般开始在天上聚拢、翻涌,映着夕阳的残光,却似波涛血海! 不仅仅是天空,就是这整片密林里,竟忽而刮起一股强烈的腥风,腥风以那空地为中心向外吹去,好像是某只巨兽张开它的大嘴所吹出的腥气,令人闻着身体不适、昏昏欲吐。 韩夜见此情状,心知不妙,便把秀眉一收,想道:“这空地煞气如此之重,其上必有妖魔鬼怪,不行,要速速离开此地!” 韩夜正准备叫着薛燕走呢,谁知空地却在这个时候“发难”了,但见那空地中心“卡啦啦”地裂开一道数丈长的大裂缝,然后,空地周围数十丈内的所有生灵,包括树木、昆虫,皆被一股莫名的强大吸力拉向那个裂缝深渊里,那裂缝仿佛不吞噬一切就决不罢休一般,实在邪门得厉害! 眼看来不及了,韩夜当即想:“先保住这姑娘的命再说。”于是韩夜片刻也不犹豫,右手一运掌力,按在身边薛燕的俏肩上,以十成内劲一把将其推离了危险,一边还蹙着秀眉朝她道:“跑!” 薛燕刚被推飞,强大的吸力便到了韩夜跟前时,韩夜才知道这股力量有多么恐怖,就好比即将被大象吸进鼻子里的飞虫一样,韩夜完全使不出一丝力量来摆脱这股力量,他下意识地抓着一棵树,但那树却已连根被拔起,韩夜心中一寒,便无力挣扎地和这树一起往裂缝里飞去。 看着韩夜随那些树叶残枝即将被卷入黑洞洞的裂缝,薛燕真是不急也不行了,她本是害怕丧命,但一想起韩夜为救她自己却被吸进去,心里却隐隐升起一阵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韩夜!韩夜!”随着韩夜的掌力,薛燕飞了十数丈方才落下地来,可她竟然没有想过逃走,不由自主地又跟过去想救韩夜。 可惜,韩夜已然被吸进裂缝,薛燕这一去非但没能把他拉回来,反而被裂缝里的吸力一同扯了进去。 似乎是吸饱食足了,没多少功夫,裂缝便又慢慢合上,风流云散,天空中的血云渐渐消失无踪,密林仍是密林,空地仍是空地,除了凭空消失了一男一女,一切仿佛都未曾发生。 当裂缝吸入的物体都落进某个地洞之中时,诸般事物皆归于平静,冥冥中,韩夜睁开了双眼,眼前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 这是一个幽梦?还是一个无底的深渊?韩夜也不能分辨,只是正躺在尖锐树枝和散碎白骨上,这些东西将他的身体扎得生疼,让他觉得这一切并非虚幻。 先前落下来时力道很大,韩夜的身体也不免被尖枝骨刺给划破刺伤,伤口还在涌着鲜血,韩夜只好运起玄元真气修补伤口,当淡淡的橙黄之气在韩夜身上散开时,那微微的幽光也打破了黑暗的寂冷,倒似孤夜里燃起的一团烈火。 借着身上真气散发的光华,韩夜才稍稍看清了近处的环境,脚下是堆积成山的枯枝残叶和各式各样的骸骨,似乎有不少生灵丧生在这片黑暗的境域里。在这未知而又神秘的黑暗中,韩夜心中生出了一丝凉意,他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四周,却在那白骨枯枝中找到了一个人,那人正是薛燕。 韩夜靠近过去,在橙黄的真气光辉下看清了薛燕的全貌,此时的她似乎早已失去知觉,侧身躺在枯枝骨堆里,水蓝色的衣衫已颇显褴褛,几缕凌乱的发丝散在她那漂亮而又憔悴的俏脸上,看上去她因刚才的侵袭而受了不少的苦。 韩夜望着薛燕,才知她浑身上下都是伤,虽说受的都是皮外伤,可是一看到那纤纤玉臂、白皙嫩肤上被利物划出殷红的伤口,流出鲜红的血,韩夜难免会觉得心疼和怜悯。他蹲下身来,想起他二人也许永远都看不到外面的光芒,终于感触而略带悲悯地轻声道:“姑娘,你不该来,或许,你原本就不该与我结伴。” 韩夜不会也不忍心置薛燕于不顾,他用右手抓住薛燕柔绵的纤腕,微微蹙起秀眉来,才知这姑娘生命无碍,于是他松了口气,细心地把她扶起身来,将双手按在她的柔背上,发出橙黄的真气为她疗伤。渐渐地,薛燕身上的大小伤口皆已痊愈,而韩夜身上的橙黄真气却也变得暗淡,毕竟把真气输给别人治伤是很耗费气力的。 在韩夜想来,薛燕是跟着自己来的,自己自然有责任要照顾她,如今她受了伤,只有将她治好,自己心里才稍稍过意得去。 薛燕感受到真气从她背上传来的温暖,俏脸也渐渐泛起些许红来,只是她依旧意识模糊,只是紧锁着纤眉,紧闭着双眸,苍白的小口里柔声唤道:“水……师父,我想喝水……” 那时候,韩夜忘了自己手上戴着的流玉戒指可以造水,他在这片黑暗的环境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的酒。韩夜想起了从前和索命阎王的那段师徒之情,再幻想着薛燕和她师父的那段感情,便怜悯地蹙起了秀眉,左手揽住薛燕小巧的肩,将她抱在怀里,右手打开烛龙酒袋的盖子,将那醉仙饮灌进了薛燕的口中。 醉仙饮果然无愧“仙酿”二字,薛燕喝了这酒非但不渴了,俏脸也渐渐变得红润起来,她在韩夜温厚的肩膀里挪了挪俏然的身姿,终于恬美地微微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韩夜总算能放心了,他把薛燕放到利物比较少的地方躺好,脱下深蓝色的外衣,将其披在薛燕身上,希望以此能好好保护住她那娇小的身躯。 此时只着一件浅蓝色短衫的韩夜,倒也隐隐展露出他健朗的身躯,只见这个男子在站起身来,用冷峻的清眸仰望头顶那无穷无尽的黑暗,想起他命途多舛的人生,握紧拳头,心中逐渐坚定了一个信念:“我已不再是一个人了,也不能老是呆在这孤寂的黑暗里,我必须出去,带着这个姑娘一起出去!”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十一章 剑祭 韩夜不再感叹人生疾苦,开始在这黑暗中寻找宝贵的光明与生存的出路,他凭着身上微弱的橙光漫无目的地寻着,突然,脑子里有些东西一闪而过,然后,他感觉他左边的黑暗处,似乎有股莫名的力量在引着他过去。 去,还是不去?韩夜最终还是决定过去,因为这是在黑暗中唯一一个特殊的线索,去了可能面对死亡,更可能换来一线生机。 韩夜小心地靠近那种神秘的力量,约莫走了二三十步,在玄元真气微光的探照下,韩夜发现了一个十分怪异的物件,那物件插在地里露出半截,全身黑乎乎一片,其中却隐隐透出不少凶煞和诡谲。韩夜壮着胆子靠近黑物,在这寂静的黑暗环境里,竟突然刮起一阵猛烈的玄风,掀动了他的长发,顿令他惊惧不已。 不过,韩夜并未因此停止前进的脚步,他铁下心来,决意探个究竟,于是他向着那黑物悄悄靠去,到了离它仅数步之遥时,韩夜才总算看清了这黑物的全貌:这时一柄黑乎乎而没有任何光泽的大剑,仅是露在地外的部分便有三尺长,剑宽也足有五六寸,由此可见,此剑的全身大概也有五尺左右,是柄宽刃大剑。 黑剑真是怪异非常,韩夜离它愈近,它似乎就愈加兴奋,韩夜甚至能感到,冥冥之中黑剑发出“嗡嗡”的声响,仿佛在向着他招手,呼唤他过来。 韩夜向着那柄神秘的黑剑走了过去,这时,他的脑海里响起一个反复回荡的声音:“拿起它……拿起它……拿起它……” 韩夜还没确定此剑究竟该不该拿,手却已轻轻碰到了它的身上,这一碰,异变便发生了。因为韩夜的玄元真气尚只在第六重的境界,愈合伤口还需要一定时间,如今他用受创的右手触到了那黑剑,也将自身的血液沾在了剑上。仿佛得到了某种鼓励,登时,黑剑便活跃了起来,它剧烈地抖动并发出好似神雕一般尖锐的剑啸,韩夜为当时黑剑那充满灵性的举动所震惊了,他下意识地想抽回他那只碰到黑剑的右手,但黑剑似乎不想与他的右手分离了,竟释放出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将韩夜的右手牢牢吸附在它的身上。 韩夜从未像现在这般惊慌过,他睁大了清眸,从右手上放出微弱的玄元真气,想用真气将那把剑推开,但黑剑非但紧紧吸在他的手上,还不断从他的伤口处抽取鲜血。韩夜感到右手伤口处的血正一点点地被抽向黑剑剑体中,剑体也渐渐绽放出血色的光辉,映着韩夜那略显苍白的脸,它剧烈地抖动着,不知是感激还是邪笑。 韩夜的面色越是苍白,黑剑的血光越是强盛,在吸取韩夜鲜血的同时,黑剑似乎也把这个区域里所有生灵的血精吸了一遍,等到韩夜面无血色之时,黑剑这才停了下来,而韩夜则无力地坐到地上,迎头看着那因充满灵力而高高升起的血光黑剑! 黑剑的红光,把整片神秘而幽暗的区域照得亮堂堂,韩夜终于能看清所有。原来,这里竟是一个地洞,地上的碎骨和残枝堆积成山,而他和黑剑正处于骨山的正中央,望着那遍地白骨,韩夜心想这黑剑应该吸收过不少生灵的精华。而最令韩夜惊讶的却不止这些,他抬头一看,却见洞顶上悬着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宝剑,也不知是谁干的这种事,竟将上千把名贵珍稀的宝剑都用铁链捆起、悬吊于洞顶,那些宝剑恰似一群被铁索囚禁的犯人,只能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与此黑剑长眠,颇似剑的殉葬。 黑剑冉冉上升,升至十丈之高,红色光芒大盛,将群剑和人都笼罩在其中,然后,异变再度开始,悬吊在顶上的那些宝剑似乎受到了某种指示,纷纷向着中心的黑剑吸靠过去,而缠住它们的那些铁链则被一道道无形的拉力拉的“哗哗”作响。黑剑与其他宝剑的牵引力愈见增大,终于,“喀”地一声,一柄巨阙剑1率先挣断了铁链,朝着黑剑飞了过去,环绕着那黑剑飞行,而后,只听“喀喀喀”裂声四起,响动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盛大,无数柄宝剑挣脱了铁索,直随黑剑而去。好似众星捧月,又宛如百鸟朝凰,上千把宝剑围绕在黑剑的周围快速地飞舞盘旋,在众剑的追捧下,黑剑又多了一份皇者气质、至尊威严! 韩夜为眼前的场面所惊呆,却为留意到他腰间的龙泉剑也在剧烈地抖动,突然,这把跟了韩夜足足有八年的宝剑竟是自己冲出鞘来,直往黑剑飞去,最终加入到众剑之中。 “龙泉剑!”待韩夜反应过来时,他早已抓不回那剑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龙泉剑与其他宝剑同举“千剑盛会”! 韩夜原以为龙泉剑飞过去仅仅是“朝圣”而已,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直叫他惊异无比、懊悔万分。 但见众剑绕着黑剑疾速飞行,渐渐发出“嗖嗖”的急促之声,而剑身也开始发热变红,没过多久,众剑便全部进入红热状态,在地洞中划出一道道华丽的红色光弧,而众剑掀起的剑风,也把下方那清秀男子的乌发吹得四处飘扬。韩夜立于那盛大的剑祭之下只见千剑光弧越来越密集,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红光圆壁,中央的那柄黑剑则在空中急速直转,随后,周围众剑便纷纷发出红色的光束,射于黑剑之上,成千上万的红光尽数射于一把剑上,何其壮观也! 那红光也并非普通的光,每一束光都代表着一把剑的精华、代表着一把剑的剑魄,如今千剑精魄全注往那黑剑中,也使得黑剑缓缓改变了它的外貌,色彩由黑色转为暗红色,剑身上也隐隐显现出奇怪的咒文和纹路。待到所有光壁光束都消失时,黑剑也已将千柄宝剑的力量尽归于其内,只可惜索命阎王留下的龙泉剑也化作红光祭了剑,叫韩夜如何不痛心疾首呢? 一想到这把黑剑莫名其妙地把师父的遗物吸收了,韩夜都有些急了,他鼓起勇气向着那柄红光大盛的怪剑靠近,而怪剑在平静了片刻后,竟突然将体内蕴含的灵气迸发了出来! “呼”地一阵巨涛之声响起,暗红之剑上爆发出一股股强劲的怪风,吹得枯枝残叶纷纷飞到洞壁四面,而韩夜抬起右手护住面门,拼命抵挡那源源不断袭来的怪异力量,勉勉强强才稳住身形。但红黑之剑仅是刚刚释放它的威力,忽然之间,它全身爆发出比先前强大百倍的红光,将整个地洞里的一切都吞没在这红光之海中。韩风本就被强风刮得有如巨浪中的小船,如今强光照来,他更是几欲失明。 正如婴儿生下来会啼哭一样,暗红之剑也要尽情长啸、尽情释放它那深不可测的力量,在此剑的灵力冲击下,整个地洞忽而剧烈震颤,韩夜只得一边举臂挡住强光、一边在巨震中稳定身姿。 小小地洞,怎是我容身之所! 暗红之剑持续释放灵力,终于“轰隆”一声,地洞再也承受不住此等沛然乃至恐怖的力量,顷刻间,数丈厚的洞顶便被那暗红之剑发出的血色光柱一下轰穿!此时正值入夜,却见密林里的那片空地猛然爆开,沙土碎石抛飞到九霄云外,一道足有数百丈粗的雄壮红光巨柱随之直冲云霄,黑夜里,即使身处千里之外的人也能看到那红光冲天的异象!红光打入云端,登时风云突变、天地失色,流云在天上聚成一个不停旋转的卷云漩涡,红光被围在中央,恰似一根搅入云海的擎天大柱,大地在那一刻颤抖着,苍穹在那一刻惊叹着,九天十地,一阵骇然! 却说韩夜被那强光压住了视线,也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他在这种恐怖的力量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要保护薛燕,他不会弃同伴的性命于不顾。还好薛燕离得不算远,在红光猛烈释放之际,他便已跑到了薛燕的身边,等到他用身体护住薛燕的娇躯时,红光正好轰破了洞顶!人,在怪剑的力量面前是何等地渺小啊,又怎么可能承受得住这毁天灭地般的冲击呢?巨声响过之时,韩夜便感觉从后背处骤然传来猛烈的撕裂之感,紧接着浑身发热发烫,意识,也愈见模糊…… “啊~~~!” 第二天清晨,一个尖锐和惊慌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密林,面颊绯红的薛燕一把推开把她抱在怀里的韩夜,转动着水灵灵的眼眸,回想昨天的一切,昨天似乎是为救韩夜而被裂缝吸进去了,可是今天,为什么自己会衣衫褴褛呢?为什么身上会披着韩夜的衣服呢?为什么韩夜还抱着她呢? 薛燕越想越烦、越想越乱、越想脸越红、越想心越动,她便侧坐在地上,握紧了粉拳,闭上美目又叫了一声,希望能稳住自己烦乱跳动的心。 “干什么?”韩夜有些烦闷地从地上坐起身来,清眉一皱,不悦地道:“大喊大叫的,发什么疯?” 薛燕盯着眼前这个男人,紧咬皓齿,眼里还泛起了泪花,她倒不说话了,只用一双水灵的美眸紧紧地盯着韩夜,面上带着哀怨和义愤。 韩夜被这姑娘盯得很不自在,便问:“你怎么了?” “怎么可以……”薛燕盈泪的水眸如流波转动,她怨恨而又带着无奈地望着韩夜,朝他娇喝道:“你怎么可以欺负我!我可是拼了老命救你啊!” 韩夜百思不得其解,忙问:“我又何时欺负你了?” 薛燕见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由得睁大了灵动的双眸,红着脸怒骂韩夜道:“姓韩的!你也太无耻了吧!昨晚对我做了那样的事,你还装傻!” 韩夜一愣,却是笑了,很温和地笑了,没有一丝冷淡,他道:“燕儿,你完全误会了……”然后,韩夜把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对薛燕讲了一遍,说罢,他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理了一下破烂的短衫长裤,开始用双目扫视周围的环境。 薛燕听了韩夜的话,见他从没对自己这么温和过,还听他叫自己“燕儿”,便什么怒气都消散了,俏脸上徒留淡淡的红晕。她望了一眼伫立于风中的男子,心里却有几分感激,她原以为两人就此可能就此丧命,可醒来时他俩还好好的,这不正是眼前这个男子创造的奇迹吗? 然而两人一直在对话,还没留意所处的环境,等他二人看向四周时,却为四周的景象所惊呆了:此刻他二人正处于一个像锅盖一般的圆形巨坑里,巨坑深达二三十丈,直径少说也有个方圆数里,阳光照在巨坑里,投下一片昏暗的阴影,微风吹在巨坑中,掀起一阵浩荡的尘埃。 薛燕未看到昨晚怪剑“发威”时的惊人场面,自然不知道这深坑究竟是如何形成的了,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眸茫然看着这片怪剑的“杰作”。 韩夜四目搜寻,一则是在想办法如何从巨坑之中上去,二则是在找昨晚耀武扬威的那柄怪剑,他细细一看,却在十步开外找到了那柄暗红之剑,那剑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通体暗红,满身咒文,气焰却是收敛了不少。 昨夜是调皮的婴童,今早是熟睡的孩子,前后变化倒让韩夜始料未及,他轻轻地靠近那剑,小心翼翼地右手抓起它,将其提了起来。 怪剑就是怪剑,这么大一柄剑,韩夜抓在手里却只感觉它刚好称手,并且,它身上也未发出任何令韩夜担心的凶戾之气,那平和中带点亲密的感觉,倒让韩夜心动了。 韩夜心想:“怪剑,如今我师父的遗物龙泉剑也成了你的一部分,你又如此厉害,不如你以后就跟着我吧?也总比落在其他用心不良者手里要好。”韩夜轻轻地抚摸着怪剑上那奇特的纹路,发现这剑竟是一把钝剑,两边的剑刃都缺乏寻常宝剑的锋利特性,思考了良久,韩夜总算做下决定,从身上找了一根绳子,捆住怪剑剑身,将此剑斜绑在背后。 薛燕正望着四周惨遭破坏的景象发愣,却见韩夜背着一柄暗红色的怪剑走了回来,不免问道:“喂,呆瓜,你从哪里弄来的这把剑啊?怪里怪气的。” 韩夜淡然道:“有时间再与你解释,我们先从这个巨坑上去吧。” 巨坑虽说深达二三十丈,但凭韩夜和薛燕两人的轻功底子,要爬上这样的地方也不算太难。从巨坑里爬了出来,迎面就是一阵冷冷的早春之风,身着一件单薄短衫的韩夜开始觉得发凉了,于是下意识地催动玄元真气抵御寒气。这一运功,却又把他吓了一跳,原来,当那些真气萦绕在周身时,竟已化作朱橙之色,可是,这几天他都未曾炼气,为何真气进展如此之快?韩夜回忆了一下昨夜的情形,他记得自己去保护薛燕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几欲撕裂后背,全身发烫之后便昏迷过去,难道说就是那个时候提升了真气,达到了第七重的境界? 韩夜正在担忧之际,这时,他身边的薛燕却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他的腰,道:“喂,你衣服……不要啦?” 韩夜转头一看,却见薛燕仍披着他的深蓝外衣,这姑娘用一双晶莹剔透的美眸望着他,不知不觉脸蛋有点泛红,但仍要装作满不在乎地把目光瞟到地上,对他道:“别说本姑娘蛮不讲理啊,我舍生忘死陪你,你照顾我可是理所应当的,所以我就不说谢谢了。”说罢,薛燕便脱下韩夜给她披着的衣服,递还给韩夜。 韩夜接过衣服,点了点头,郑重地道:“嗯,难得燕儿看得起我韩夜,不说谢谢就不说吧。” 薛燕听着韩夜的话,忽而纤眉一展,心中乐道:“这个大傻瓜!” 然而韩夜并不知道薛燕在想什么,只把深蓝侠衣干净利落地穿回身上,再去看坑外的情景,便再一次惊讶地睁大了清眸。原来,在怪剑所造成的巨坑外,周遭树木皆是以坑为中心向外倒着,似乎经历了一场暴风般的灾劫,那情景真有几分骇人。而在这些向外倾倒的层层树堆里,韩夜又隐隐看到有几个黑衣人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怕是早见了阎王。他细细一想便知,这几个人昨晚来找他和薛燕的,无意中撞上了天剑之变,故而横尸于此。 怪剑有这等毁天灭地的破坏力,却又有心保护韩夜,这倒是让韩夜困惑了,他摸了摸身后那奇怪的暗红之剑,心道:“怪剑啊怪剑,我韩夜带你上路,究竟是福是祸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已经带上它了,韩夜也没怎么多想这些问题,便和薛燕一起继续动身前进…… 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四周的树木才不见有倾倒之状,而薛燕已然觉得肚子很饿了,她便问身边的韩夜道:“喂,呆瓜,你说你认得去扬州的路,起码得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吧?” 韩夜缓缓合上眼来,只能如实相告地叹气道:“燕儿,不瞒你说,本来我是记得路的,但是昨天发生那么多的变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走出这林子了。” 薛燕听到了她最不想听到的话,她睁着水灵灵的眼眸颇显焦急地问韩夜道:“你的意思是,说不准咱们永远都要呆在这个破林子里了?” “那倒不至于。”韩夜道:“不过一两天内是出不去了。” “唉~!”薛燕蹙着纤眉叹道:“既然如此,呆瓜,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韩夜叹了口气,对薛燕道:“好吧,你先去……” “好吧,你先去给本姑娘抓两只野鸡来,抓归你抓,杀归你杀,其余的都交给我来做。”薛燕巧舌如簧,硬是把话抢在韩夜前面说了,也顿令韩夜惊愕不已。 薛燕见韩夜一脸质疑的表情,便纤眉一挑,道:“看什么啊你?还不快去?” 韩夜本是打算亲自动手的,却不想这薛燕也会烹饪,一时好奇心起,想看看这个纤俏的姑娘到底做得怎么样。他便听了薛燕的话,抓了两只野鸡来,拔拔毛开膛、去掉内脏,见四处没水,便用醉仙饮洗了一道,等一切都干完了,薛燕那边也已把烤火架、火堆准备好了。 韩夜一边把鸡肉串到树枝上,一边问薛燕道:“拾柴生火大可让我一并做了,何必分两头来做?” “所以才叫你呆瓜嘛~!”薛燕手里用拔火棍拨弄火堆,口中振振有词地道:“生火是有讲究的,柴要拾细柴,香木最为佳,若无烤炉壁,生火避风旁,时不时还要调整火堆,以保证火焰均匀、旺盛。本来咱俩就饿了,这些事都让你来做,你忙得过来吗?笨呆瓜~!”薛燕慢条斯理地说着,见火焰渐渐稳定了,便把拨火棍扔到一旁,用一种巡查断案的口吻对韩夜一扬手,道:“好了,把那两只鸡给本姑娘带上来!” 韩夜淡然一笑,把串着两只鸡的枝条放到烤架上,然后握着枝条的末端开始转动鸡肉,待鸡肉烤至金黄时,薛燕忙喊:“停~!” 韩夜不知道薛燕又想干什么,而薛燕则是一把拿起鸡串,从纤腰之间摸出一把小刀,用这小刀将鸡肉层层割开,然后再放回烤火架上,朝韩夜扬手道:“继续。”然后,她便蹲坐着看韩夜烤鸡,水灵灵的明眸里映着篝火的光芒。 韩夜此刻方知薛燕多么热爱生活,不禁淡淡笑着,将鸡串转了一段时间,渐渐地,鸡肉上发出淡淡的香味和隐隐的酒气,有油脂从鸡肉上滴落下来,掉到火焰里,燃起一阵妖艳的火。而薛燕呢,却早已做好了下一步准备,她又从身上取下几个小包,打开一看,里面竟全是烹饪的香味调料! “转慢一点,本姑娘要开始上味了。” 薛燕一边轻快地哼着歌,一边抓了一把盐,在鸡上来回撒过,然后又抓了一把孜然2,再在鸡上轻轻撒过,还问韩夜道:“呆瓜,你喜欢吃辣的吗?” 韩夜对此倒无所谓,只略微点了点头,然后却见那姑娘又神奇般地掏出一包辣椒粉,洒在鸡上。至此,韩夜可算对这姑娘五体投地了,想当年师父张括行走江湖带些盐巴已属罕见,但这姑娘竟是恨不得连灶台都搬过来,真怕灶王爷见了她会认她做干女儿! 忙活了半天,烤鸡总算完成了,薛燕将手里的烤鸡朝韩夜一递,微微笑道:“辛苦咱们的韩公子了,先尝尝吧。” 韩夜望着手里的烤鸡,见那鸡皮松脆、鸡肉金黄,皮肉上点缀着点点鲜红,鸡身上散发着浓浓肉香,光是这色、这香,韩夜自认已胜过他和他师父的手艺了。韩夜轻轻咽了一下口水,一咬鸡肉,牙齿触到鸡皮,是香脆,牙齿咬到鸡肉,是松软。脆而不焦,松而不淡,由内至外,熟倒正好,鸡香入口,绕舌三周,伴着孜然和辣椒的特殊美味,正是“香鸡尝一口,魂魄也难留”。 薛燕坐在一旁,手托着腮,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韩夜,见他吃鸡时愉悦的表情,自己也颇感欣慰和满足,便笑着露出两个梨涡来,对韩夜道:“怎么样?很难吃吧?” “不,今天燕儿真让我长了见识,想不到烤鸡也可以做得如此美味。”韩夜咬了口香鸡,然后酣畅地喝起仙酿,香鸡配美酒,夫复又何求? “其实我小时候就很喜欢做菜,师父总夸我心灵手巧。”薛燕愁眉叹道:“师父走了以后,也没了依靠,只能常常下厨打发时间,当然,行走江湖也从别人身上学到了不少。” 韩夜望着薛燕,道:“现在食物是不成问题了,但是水怎么办?” 薛燕纤眉一挑,有些脸红地道:“你别又给我灌酒啊!你喝过的酒,打死我也不喝了!烂酒鬼!” 韩夜正当为难之时,望了望右手上的烤鸡,沿着那树条看到了右手上的流玉戒指,不免淡然一笑…… 注释: 1“巨阙剑”――古代宝剑名。相传为春秋时欧冶子所铸干将、莫邪、巨阙、辟闾号称四大剑钝而厚重。 2“孜然”――又名“马芹子”、“枯茗”,在我国常用于羊肉串等烧烤肉食中,可带有西域化的风味,深受我国北方人的喜爱,重要的食品佐料,作为食用香辛料距今已有1500多年历史,是一种十分受欢迎的调味圣味。另外,《唐本草》中有记载,将孜然炒熟后研磨成粉,就着醋服下去,还有治疗心绞痛和失眠的作用。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十二章 烟花三月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月上中天,却又火光在密林深处若隐若现。 韩夜盘腿坐在火堆边,望了一眼身边睡得正甜的薛燕,然后又看向手里的流玉戒指,回忆起冯夷在临行前对他说的话,心道:“冯夷兄说得对,这戒指果然能造出水来,多亏了它,燕儿才能这么安然。只不过,他所说的识得水灵气之人……”韩夜感受流玉戒指上那清凉的水气,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涌上心头,突然间,他又想起了一个人,此人的水灵力十分充沛,八年前的那晚韩夜就已见识过了。想到这里,韩夜便将怀里的白色玉坠拿了出来,那玉坠在幽暗的火光下发出淡淡的香气,一如伊人妙体发出的馨香,总是那么令人安宁与心醉。韩夜原以为流玉戒指与这玉坠有什么关联,但戒指带来的是清凉,而玉坠带来的却是清香与温暖,两者感觉不尽相同,似乎又没什么相关之处。 韩夜紧紧将玉坠捧在手心,感受着指缝间缭绕的芳香,想起青山上的那些过往,不禁又伤感了,他轻轻地闭上清眸,眼角,却有两行闪着微光的泪水悄悄滑落。 “云梦,我会牢记与你的过去,可惜我已经不能再回头了,保重吧。”韩夜背对着火堆,面朝夜幕星空哀叹一声,深邃的眼眸里却堆满了无尽的思念与忧愁…… 身隔百里路,心系咫尺间。 韩夜为他与云梦之间有缘无分的感情而叹息,但云梦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同样是一个晚上,同样在一片星空下,司徒云梦端坐于北苑亭中,将一双宛如白兰的素手叠放在淡黄的罗裙上,回眸望向庭院里那一片荷塘,晚风吻紧荷叶,春水顿起涟漪。 “这八年来,你是否背负了太多?”云梦蹙着柳月愁眉,转回头,低垂首,玉眸泛起的清泪如一颗颗晶莹的珍珠,滴落在香怀里,她一个人静静地望着这片空守了八年的院落,开始了思念,开始了牵挂,便把右手轻轻放到胸前,心道:“都怨我,就算你不愿来,我不能跟着你去吗?你没有了爹娘,妹妹又不在身边,我怎能让你一人独自忍受?” 其实,司徒云梦从前又何尝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可都因为顾及太多,她从未下过决心,但自从韩夜前几日来了这里又走,勾起阵阵回忆,煎熬着她的内心,她便在今夜下定了一个决心。 “夜……你不会怪我来得太迟吧?云梦,不会再让你孤身一人了。”云梦用香袖抹了抹白玉面颊上的泪,迷人的玉眸里却多了几许坚定,她站起身来,将一双纤柔的妙手端庄地置于腹间,缓缓步向闺房,取了笔墨,把素袖轻轻一扬,挽起笔来优雅地写起留言来…… 数天之后的中午,韩夜终于带着薛燕赶到了扬州。“烟花三月暖春回,桃红柳白扬州美”,眼下正值大地回春的时节,悬在当空的红日灿烂非常,迎着这春光,城中盛放的百花充分展现了它们的鲜艳与朝气。或许并不算来得太是时候,因为听说某些时刻扬州城里会弥漫出淡淡的烟影,配合月光更是奇妙无比,那时,扬州才会将它朦胧优雅的另一面显露出来。百花是它绝美的容貌,烟云是它神秘的面纱,这,就是九州众生心驰神往的宝地――扬州! 春天的扬州总是十分热闹的,尤其是在贸易繁忙的中下午时分,街上挤满了各种各样的人,一部分在运送货物,一部分在信步闲游,一部分快步赶路,一部分讨价还价。路上不乏才子佳人、江湖侠侣,或双双倚于柳下,或对对立于河畔,那春光美景配上红男绿女,好不怡人。 韩夜与薛燕过了几条繁花的大街,其间偶能遇上一两群当街嬉戏的孩童,然后,薛燕突然在一个围着许多孩童的街口停了下来,她那一双灵动的美目大放光彩,看的却不是小孩,而是被小孩围在中心的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燕儿,我们要不要找间客栈先……”韩夜边往前走边说着话,却突然意识到身边没人了,他转过头一看,原来薛燕她人早就凑到那群孩子中间,与孩子们一起伸手向小贩要糖葫芦呢! “真是……”韩夜摇了摇头,走到薛燕身边,拍了拍她的俏肩。 “啊?”薛燕回头一看,才想起还有个韩夜,便用水灵灵似明波的大眼睛望着韩夜,作出一副渴求的表情,道:“我想吃糖葫芦~!” 韩夜望着薛燕那俏丽中带些顽皮的样子,当真哭笑不得,只得长出一口气,从怀里掏出几文钱,买了两串糖葫芦给薛燕。 于是,薛燕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糖葫芦,便高兴地一边走在大街上一边品尝那糖葫芦,不过,她吃糖葫芦有些与众不同,别人是放在嘴边慢慢咀嚼,但她却是把糖葫芦含在口里,鼓着小嘴细细品味,待冰糖融化之后,她就把剩下的山楂直接扔掉。 韩夜如往常一般拿起酒来喝了一口,瞟到薛燕,便冷冷地道:“浪费。”然后把视线又收回前方。 薛燕本来吃得高兴呢,被韩夜这么一说倒有点扫兴了,她便赶到韩夜前面,双手按着纤腰,身子前倾,纤眉倒竖,灵眸圆睁,三分生气七分蛮横地对韩夜道:“我就喜欢这么吃,又不是你吃,你管得着嘛?再说了,山楂又苦又酸,本来就不好吃嘛~!” 不知前世是否欠了这姑娘,今生便要还,你说一句她能一口气顶你四五句,唧唧喳喳的样子倒真像只燕子。韩夜知道薛燕伶牙俐齿,便不说话了,眼睛瞟向一边,任由她闹腾。 在扬州这样久负盛名的好地方,找个酒家旅店又有何难?二人继续前行,走进了一个名叫“烟月阁”的酒家,这酒家名字挺高雅,里面酒菜住宿的价格竟也不贵,加之其地处运河边,一楼红柱倚柳旁,二楼高台悬水上,各有一番意境,因此来这里品菜饮酒的人几乎要挤破门槛了。 韩夜并不喜欢挤在人太多的地方,不用多说,进这烟月阁定是薛燕这姑娘的主意。 烟月阁说来也不小,但今天来此的人实在太多,乃至于韩夜二人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尽管如此,薛燕却硬是拉着韩夜上了二楼,在临栏处挑了个桌,在那里等着人下位。 韩夜细看那桌,桌前坐着一对才子佳人,看那亲密的模样,应当是情侣,他们饭还没吃完呢,韩夜却带着薛燕站在旁边直愣愣地看着,换作谁都觉得尴尬难堪。因此,韩夜皱起清眉,把头微微一低,对薛燕沉声道:“嗳,走吧,这样不好。” “什么不好?我就要坐这里~!”薛燕把灵眸大大睁着,握紧粉拳,略为生气地道:“好不容易来趟扬州,当然要找个好地方欣赏风景啦~!” 看来薛燕这次是故意提高嗓门,引得桌前那对才子佳人双双转过头来,一脸惊诧地看着旁边的这位姑娘。韩夜不想惊扰他人,如今见这二人已为薛燕所惊动,便不由分说,一把抓住薛燕的纤臂,想将她拉走。 “干嘛呀!”薛燕纤眉倒竖,一把甩开韩夜的手,嗔道:“你不是带了武器吗?谁非要站着位子不让,直接杀了他不就成了?” 薛燕一席话,登时说得桌前那对情侣战战兢兢,非但如此,情侣旁边有几桌客人也看了过来,却见韩夜背上背着一把极为怪异的大剑,立马都吓得脸色铁青,他们纷纷心想:“这男的看起来挺清秀的,怎么……?” 韩夜正拉着薛燕要走,却不料才子和佳人已然双双起了身,韩夜一愕,便问:“你们?” 才子作了个揖,苦着脸道:“大哥,这位姑娘实在想坐,你就让她坐吧。我们不妨碍你们了,后会无期。”说罢,才子雅兴全无,赶紧拉着他情人的手,直接下到柜台结账去了,然后楼上又陆续走了十几个人,整个二楼立刻宽松了不少。 韩夜望着众人离去,没好气地瞥了薛燕一眼,道:“好了,这下你逞心如意了吧?” 薛燕俏皮地朝韩夜吐了吐舌头,道:“我可没逼他们,是他们自己要走的。” 韩夜见空了这么多位子,只得跟着薛燕一同坐在凭楼临栏的那一桌,然后看着对面的薛燕,淡然道:“你一开始就想虚张声势吓他们走了,真狡猾。” “那你也是帮凶啊,韩公子。”薛燕一边招小二过来清桌子,一边朝韩夜耸了耸小肩,纤眉一扬道:“你没听过狐假虎威吗?没有你这个虎大哥,焉有我这个狐小妹?” 薛燕一番话倒令韩夜轻松了,他冷声笑道:“原来你拉我结伴就是为了长你威风啊?那我们还是早些散伙吧。” “别别别!”薛燕水眸一张,连忙摆着小手道:“你要是这么走了,我岂不是又要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了?” “孤单?哼。”韩夜冷声讽道:“你走到哪里笑到哪里,还怕孤单?” “没错啊,我是走到哪里笑到哪里,可……那是因为跟你在一起啊……”薛燕说着说着,俏脸泛起点点红来,却又美眸一惊,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些,便连忙用双手捂住小嘴,不再言语。 不过,韩夜却未注意到这些,他正望着栏外的风景,放眼望去,春波碧柳,百花争鸣,桥旁游着恍如繁星,河上行舟却似孤叶,暖日之下,动静结合,暖凉相配,又是一番风景。 “扬州,当真是个好地方啊~只可惜河里的船似乎少了点。”韩夜淡然说着,又喝起了美酒,楼外风景美有尽,手中仙酿醉无边。 这时,在旁边刚收拾完东西的小二插话对韩夜道:“这位客官,您说能不是吗?最近咱们这里的河上可出了怪事啊,有不少人坐船无故掉进水里,之后连人影也找不着了,大伙都以为河上闹鬼,所以坐船的人也就少了,上次我隔壁家的侄子的舅舅家的那个二房……” “行了行了,比我还唠叨!”薛燕一紧纤眉,甩手示意小二别说了,然后道:“先给我们上几盘好菜来吧!” 小二一边忙活一边点头道:“好好,客官别急,等我收拾完了马上就送来,马上就送来!” 韩夜转头问小二道:“对了,你们这里有什么本地特产酒吗?” 小二朝韩夜苦笑道:“客官说笑了,扬州这地儿它就不产酒,您要喝名酒好酒,小店多的是,至于本地酒,算了吧?” “嘻嘻,笨呆瓜!”薛燕捂嘴笑道:“还说来了几趟扬州呢,居然连扬州不产本地酒都不知道。” 韩夜略显无奈地道:“前几次都是来品名酒的,但最近觉得名酒也不过如此,倒想尝尝特产了。” 小二倒不忘抓紧机会做生意,他朝韩夜道:“客官,还喝什么本地酒啊?你要喝香酒的话,小店有十里香,那香味可是飘满扬州城啊;要喝烈酒的话,小店也有烧刀子,包您喝了直烧喉咙;要喝劲酒的话,小店还有三日醉,包您喝了三日不醒,要不要……?” “好了。”这次,韩夜和薛燕两人都不耐烦了,一起对小二做了个“去”的手势,然后韩夜才道:“把你的菜上上来就行了。” 烟月阁上菜的效率倒是高,菜肴很快就上了桌,薛燕先尝了几口,道:“嗯~扬州大厨的手艺还挺不错的,烂酒鬼,你也来尝尝嘛~!” 韩夜刚举箸却又放了下来,他若有所思地问道:“吃完这餐,我们去哪里?” “本姑娘早替你想好啦。”薛燕捏着筷子把菜夹到小口里,边扇着嘴里的热气边道:“吃完饭就去逛街景,到了傍晚到河上游一游,晚上再投个小旅店,我睡床,你睡椅子上,因为我们身上的盘缠不多了嘛~!” “我睡椅子?凭什么?”韩夜皱着清眉问道。 “喂!”薛燕纤眉一挑,看似很是生气地轻轻推了一把韩夜的肩,睁着水灵灵的美眸嗔道:“人家可是舍生忘死陪着你啦!你就忍心让人家睡椅子吗?” 韩夜叹了口气,无奈地点头道:“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别看薛燕有时像个小姑娘似的,她想事情倒是非常地细心和聪明,韩夜望着她说说笑笑的样子,只是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又举起筷子要吃饭,这时,楼下却忽而传来一阵优雅的琴音。 这琴音,这曲调,似乎在哪里曾听过,旋律略带忧伤,开头意绵绵,中端情切切,入境思绪乱,尾声断愁肠,余音袅袅,催人泪下。 惆怅啊,惆怅。 韩夜静静地闭上眼睛,聆听这心碎的曲音,那么柔美,那么清雅,穿过层层云雾,恍如身在梦中,朵朵仙兰萦绕,如真如幻,如痴如醉,就好像前几日在某个院落里听到那伊人所奏一般…… “云梦!”韩夜猛然睁开清秀的眼眸,也顾不上风景、顾不上薛燕,起身便追着琴声下了楼去。 “嗳!呆瓜!”薛燕怎知韩夜忽有此举?当即便惊诧地起身追韩夜而去。 云梦,是你吗?云梦,你来了吗? 韩夜来到一楼,在喧闹的人群中疯狂地寻找着一个人,茫茫人海,何处才能寻得到你那绝妙的身影?韩夜找啊找啊,却终究找不到想要的人,只是惹来在场众人惊异的目光罢了。 “喂~!”薛燕拍了一把仍在四顾张望的韩夜,纤眉一挑,不悦地问:“说你呆你还真呆了,无缘无故地跑下楼干嘛?把我一个人扔在上面啊?” 韩夜回看一眼薛燕,又环顾四周,当真没有云梦的影子,便苦叹一声,喝了口醉仙饮,自嘲地心想:“哼,我这是怎么了?明明决定忘记,却又忽然想起,刚才的琴音不过是幻觉,云梦还在鸣剑堂等着嫁人呢,怎么会来这扬州?”想到这里,韩夜苦笑一声,便转头对薛燕道:“方才找一位旧相识,现在没事了,我们上去吧。” 薛燕睁着有些不解的美眸,看了韩夜几遍,口中喃喃道:“怪里怪气的。”话虽如此,她终究还是随着韩夜上了楼去…… 依着薛燕的安排,韩夜二人下午逛街赏景,吃罢晚饭后,便来到运河边,找了一条游船,开始了他们的水景之旅。 是夜,明月高照,银光洒在古老的拱桥上,月华落在微凉的水波上,两岸的繁花垂柳皆倒映在河中,倒似另一个朦胧的水下人间。 薛燕早已被今晚的月色迷醉了,只是双手握在胸前,兴奋地望着这恍如仙境的人间一画。而船头上的韩夜望着天上的半月,却想起了另一个人的脸庞,自从想起她后,韩夜又无端端地多了许多伤心,他知道唯有仙酒能解他烦忧,便拿起酒来对天畅饮一番。 “云梦啊,你我终归殊途,唉~!”韩夜想到如此,便深深叹了口气,又回到了过往的哀伤。 正当此时,远方,却有水风徐来,水风十分地柔和,如慈母一般抚摸着人们的面颊、耳畔,尤为奇特的是,这水风竟充满了香气,香气似芙蓉、似牡丹、似茉莉、似水仙、似木莲、似月季,可以说,百花之香,尽在其内。 水风飘香,将河水吹得涟漪四起,也将那深蓝侠装男子的心吹得涟漪四起,望着那映着月色与灯火的潋滟波光,韩夜微微睁大了清澈的眼眸,心道:“多么熟悉的香气啊?” 前方,到底是什么呢? 前方是一只游船。那游船与韩夜所在的游船相向而行,终于,在运河的某个河段,它们相遇了。 韩夜看到了对面船头上的人,对面船头上的人也在看着他,视线,终于双双凝固,那一刻,时间再也无法前进,只停留在扬州城温柔的水风里。 船头上的人,身着一袭洁白素纱之衣和一条淡黄流香罗裙,腰束柔黄腰带,耳著白兰耳环,随风长发似流水,映月肌肤若雪霜。但见那立于船头的娇柔女子将双手轻轻放在腹间,一条如仙云美雾的丝带萦绕着妙体,她在月下和风之中抬起素手,轻轻挽了挽耳畔的青丝,柳眉间锁着期怨,玉眸里泛着柔光。 风,不及其美;花,不及其娇;水,不及其柔;月,不及其艳。 风花水月,却只是给这个女子的完美容颜和绝妙身段作陪衬,这女子楚楚动人的姿态,令船上众人惊呆,令岸上众人哗然。 这时,相对的两只游船上,韩夜和司徒云梦只在相对而望,想不到他二人竟能在这样唯美的春夜里相见,双方都有些惊讶,却有些坦然。 两船擦肩过,却似千万年,这段时间,两人却未曾说过一句话,韩夜眼中映着云梦的柔情秋水,云梦眸里映着韩夜的忧郁脸庞,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逢君 烟花三月扬州行, 落舟游河夜逢君。 潋滟波光延千里, 不及相思一片情。 一切都是一场梦吗?一切都只是虚幻吗? 韩夜不敢去想这是真是幻,他只是用清眸静静地望着他朝思暮想的人儿,生怕错过此刻便错过永远,眉宇间却透着几分萧瑟。云梦更是相思得紧,如今得见心上人,白玉般柔美的脸上写满了欣慰,迷情的玉眸里含着辛酸的泪光。 两船相齐,韩夜云梦转头相望,然后,一切却是那么出人意料,韩夜收回了他的视线,他苦痛地摇了摇首,低着头心道:“云梦尚在鸣剑堂,如何会到这里来?定是我思念过度,又有了幻觉。” 云梦看不到那男子温柔的目光,忽而玉眸里一阵惊慌,她把右手放到胸前,痴痴地望着这个心仪的男子,却无法用言语来打破沉默。 就这样远去吗?青山之誓,八年相思,只因韩夜片刻的犹豫而又再度错过吗? 就在韩夜彷徨之际,突然,他感到脖子上像被什么东西叮了一口似的,全身突然一下瘫软了起来,四肢乏力且不听使唤。 “我……怎么……?”韩夜渐渐连意识也变得模糊,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便摇摇晃晃地一头栽进了河里。 “呆瓜!”薛燕从美景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韩夜已经掉到水里去了。 “夜!”云梦终于没法沉默了,从她喊出这一声开始,一切都不重要了,世间种种,唯有落水的男子仍在她眼中。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十三章 惊涛 薛燕见韩夜落水,还想跳进河里去救呢,但她刚跑到船头,却感觉一股浓烈的清凉香风从旁拂来。她转头一看,顿时怔住了,但见一白衣黄裙、貌若天仙的绝色女子,急匆匆地从旁边另一只船上飘落到河面,莲足踏水波,纤手挽素带,直朝韩夜落水之处赶去,所谓“凌波微步,罗袜生尘”,那如仙如画的场景,真让薛燕看呆了。 “夜,你不可以有事……”云梦把若兰之手放在胸前,蹙着柳眉想着想着,便一个纵身跳落到清澈映月的河水中,寻觅韩夜的踪迹。 再说那韩夜,不知何故愈见昏沉,眼睛里朦胧一片,但由于已把体内的玄元真气修炼到了第七重,对周围灵气尚有些感应,他隐隐能感到:从他落入水中起,便有数道怪异的气息向着他靠近,那气息韩夜并非没有见识过,八年前为妖煞九婴所捕时就曾体会,凡人称之为“妖气”。 先是无故落水,后又有妖孽在水中游动,韩夜回想烟月阁店小二曾说过的话,这才明白这水里竟是有妖孽,可自己如今已动弹不得,难道就只能任由这些妖灵宰割吗? 就在此时,清凉的水却逐渐变得温暖,其中隐隐深情的呼唤。 “夜,你还好吗?” 声音,不从水中来,却在心底起,多么熟悉悦耳的玉铃之声啊?韩夜听着听着,全身登时便放松下来,然后,他才感应到水中有另一种气息存在,那气息韩夜也见识过,很亲切、很温暖,凡人称之为“仙气”。 云梦在月河中寻夜而来,柔亮的乌发在水里优美而温柔地展开,素纱之衣、淡黄罗裙、绕臂丝带在蓝梦中随波翩然舞动,一丝一缕,如斯绝然。 好在下水的位置正好,没过多久,云梦便找到了韩夜,却也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原来,在韩夜周围不远处,有七八只身长半丈、似鳖却不是鳖的生灵正朝着韩夜围游过去,比较奇特的是,这些鳖均只有三只脚,它们的嘴巴犹如一支细小的吹筒,也不知平时是用来干什么的。 不管这些家伙是善是恶,云梦也断不愿意让它们碰韩夜一下,于是,她急忙地停于水中,展开萦绕着妙体的素纱丝带,右手携袖朝韩夜那边一挥,顿时,韩夜周围便涌起了阵阵暗流,这暗流看上去没什么威力,其内劲却不可小觑,那些三足鳖算游得快了,但不慎落入这暗流之中也只有被卷走的份。 奋力相救,云梦吓退几只小妖也算绰绰有余了,见三足鳖们皆已打消了害人的念头、悻悻退开,云梦这才放下心来,直朝韩夜而去。 看着漂在水中那憔悴又几近昏迷的男子,叫云梦如何不心痛?如何不难受?她静静地靠向韩夜,用白皙纤柔的素手抚摸着他的脸庞,那脸庞是白净的、是清秀的,却也是略带风霜的。如此近距离地与这个八年未见的男子重逢,云梦的心中不知是纷乱、是欣喜、是担忧、还是愁伤。她蹙着柳眉,深深地、不顾一切地把这个男人拥在她温香的怀里,俏面绯红、泪水随波,那些相思啊,像一阵阵浪涛拍打着她柔弱的心灵。 “夜……云梦就这样陪着你,好吗?”玉眸里盈满香泪的云梦,怜惜地把她心爱的人抱在怀里,运气自身的灵气,携着他朝水面游去。 从未将韩夜紧抱在怀里过,也从未如今天这般心跳不已,乃至于这位美人的娇躯都有些微微颤抖了,仿佛怀里抱的不仅仅是一个男人,而是她的魂、她的命! 而韩夜呢,他意识模糊,虽感觉被某个亲切而温软的香怀拥着,却不知这是真是幻,他一点也不想醒来,因为不知道醒来后那个抱着他的人还会不会在。 云梦怀里隐隐传来的幽香和温暖,还有那隔着水波的柔躯触碰,这时韩夜做梦地梦不到的,如今,却这样发生了,这样突如其来地、美妙地发生了。 多好的云梦啊,多温柔的美人啊,如果只是梦,那就让它更长更远吧! 却说薛燕姑娘,先前看那白衣黄裙的仙子下水救人,到现在还不见他们上来,真是想不急也不行了,她焦急地在船头来回走动,心里盘算道:“刚才那女的是去救呆瓜的吗?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虽然我水性不是很好,但事到如今,还是得去看看吧?” 薛燕下定决心,便要跳下河去,却发现不远处的河面上,有波纹水圈骤起,那波纹愈见剧烈,继而形成了三丈高的波涛。那三丈波涛如千层莲花般向外绽开,却有一名女子抱着一个男子从那中心处冉冉升起,待二人完全升到水面上时,莲花波涛便瞬间散作无数细碎浪花,落回河上,河面也再度归于平静。 薛燕定睛一看,那出水芙蓉般的女人不正是下水救韩夜的人吗?她手里抱着的男人不正是韩夜吗? 是啊,云梦此刻正将韩夜抱在怀里,她知道,她一介女儿身要抱起一个成年男子是很困难的,但她仍是轻轻一咬贝齿,用一双纤柔的妙手紧紧托起韩夜,奋力一跃,莲足点起水波,她便带着韩夜轻盈地跳上了船头。 薛燕还真没想到云梦这么能干,竟硬是把韩夜救了上来,更为奇特的是,这女子在水里呆了那么久,浑身竟一点也没湿。薛燕用极为惊异的目光看着这个女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道一句:“你……?” 云梦尚不知道薛燕和韩夜是一起的,她救人心切,哪管他人言语,只把韩夜扶躺到,然后以素手按住他的腹部,想把他腹中喝进的河水挤出来。忙活了半天,水倒是逼出来了,可韩夜不知为何仍为苏醒,云梦见这情状,心中急道:“怎么还未醒来?莫非因为溺水太久了,需要别人帮他畅通呼吸吗?” 说道畅通呼吸,嘴对嘴自然是最好的方式,但云梦一想到要去吻心仪已久的男子,又怎么会不羞红了面颊呢?于是,她只是蹙着柳眉,娇羞地把一双春水萌动的玉眸望向一边,似是拿不定主意。 薛燕在一旁看这个不认识的女子,看得急了,便纤眉一皱,对她道:“嗳!你会救人吗?他刚才怎么无缘无故掉水里呢?当然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了嘛~!你还在想些什么?” 薛燕的话真是一针见血,云梦先前急着救人,倒忘了这个细节,于是,云梦也算是饱读诗书的女子,她赶紧一手抓住韩夜的右腕,以自身灵力探查他身体内的情况,这一查,便查出了问题:原来他中了一种名叫“含沙射影”的怪毒,此毒毒性不烈,也不能致人死命,但身中此毒的人会四肢乏力、昏昏欲睡、意识模糊。 韩夜落水的原因是找到了,可现在有一个更大的问题摆在云梦面前,因为这含沙射影原取自于水妖鬼蜮1身上,而除了鬼蜮能在水中射出此毒之外,普通人就算下毒功夫再了得,也决计无法毒倒戴着苾灵仙玉的韩夜。 “难道说……?”云梦脑海中闪过方才在水中的场面,当时水下还有几只似三脚鳖的妖孽,那些,不正是鬼蜮吗? 不过云梦没时间想这些,她还是要给韩夜解毒,可是当她把手按在韩夜胸口时,却忽而惊讶地睁大了玉眸。云梦惊讶的是什么呢?正是韩夜戴在胸前脖子上的那只玉坠!八年前,云梦将此玉坠赠予韩夜,还立下了青山之誓,如今隔着上衣,云梦仍能感到其中那沛然的灵气。 …… “这个玉坠给你……万一我们以后分离,只要你看到它,就明白我一直在等你。” …… 那夏天的承诺,那星空下永世不忘的童梦,君可犹记? 云梦摸了摸左手袖子下的那串蓝色玉珠,回想着过去,终于禁不住欣慰和激动的泪。月光下,一颗颗坠落的银珠不仅仅是多年的辛酸,更是柔情缱绻的感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还记得!记得那一夜你曾许下的承诺!”云梦舒展愁眉,伸出如兰的妙手,感动地抚摸着韩夜清秀的脸庞,闭上美眸来心道:“夜,云梦今生伴你,无怨无悔,便是八十年、八百年又如何?” 云梦是心波荡漾,一旁的薛燕却不知云梦如何想,她将一双纤手放到身后,担心地望着司徒云梦,心道:“不是吧?呆瓜已经够呆了,这女的看起来比他还呆,都折腾了半天还没救人,要不……” 薛燕终究不放心云梦,正欲向韩夜走去,可令她惊奇的事却在下一刻发生了,但见那司徒云梦把双手按在韩夜的胸口上,隔着衣襟,韩夜的胸口便散发出一道微微的光亮,接着,白色的暖气那亮光从窜出,萦绕在韩夜周身,香风四起,站在一旁的薛燕迎面闻到那温暖人心的香风,顿觉心境平和,忧愁大减。 可是,又岂止是薛燕?河上数里之间,水波以香风发出的地方为中心,层层向外荡去,水环月影,美不胜收,令在场的所有人皆忘却了尘世的烦恼。 有了这股灵气的帮助,韩夜体内的毒算是很快被清除了,他缓缓睁开眼来,却已不知自己究竟是在现实还是在梦中,月光下无限风情的那个美人儿啊,你真的就在面前吗? 云梦不是梦。她正静静地跪坐在韩夜身边,看着这个相思不尽的男子,流着晶莹的香泪,男子没醒时,她的脸上写满了伤感与焦急;男子醒了后,她的玉容却是微红之中带着点点期怨。 “你醒了?”云梦睁着她那双令人心醉的玉眸,恬静中带着感动地望着韩夜,似有说不完的话。 韩夜沉默了一会儿,秀眉一皱,问道:“你……你为什么会来?” 云梦将右手轻轻放在胸前,把泛着桃红的俏面侧了过去,美眸望向一旁,略带娇羞地道:“我不能来吗?” 韩夜怎么不想云梦来陪他?他可是日日夜夜都在思念啊!但他一想到两人的背景,便皱着清眉肯定地道:“可是,大伯父是不会同意的。” “他……”云梦用柔和的目光顾盼了一下,想了一阵,这才蹙着柳眉对韩夜地道:“他同意啊,他说,让我出来历练一番也好。” 连薛燕都看出这司徒云梦撒谎的功夫简直烂透了,自从韩夜在江湖上打着“索命阎王之徒”的称号后,有许多武林门派公然讨伐,鸣剑堂为保名声,虽不为难他,却也不敢与他有太多关联。司徒胜就算再糊涂,也不至于把自己女儿交给这个没有任何前景的韩夜吧? 不过,韩夜即便知道云梦是一个人偷跑出来的,却不揭破,只想把这个美人留在身边,于是他叹了口气,温声向云梦道:“既然他同意了,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是云梦,跟着我你会很受累的。” 云梦恬淡地笑道:“在你身边,没什么累不累的。” 韩夜当真有些惊讶,今天有太多想不到了,想不到在河上遇见云梦,想不到无故落水被她救起,更想不到她竟然还不顾一切地要陪着自己。春夜,未曾如这般温暖,韩夜深深地看着云梦,云梦柔情似水的玉眸里也倒映着他,不舍昼夜,难忘缱绻,八年时间,回到起点。 薛燕一开始还不知道这大美人是谁,听了他们的对话才知他们是很要好的熟人,虽然韩夜获救她心里也高兴,但看到两人相见情深,心里竟有几分气了,她故作不屑地把背往游船护栏上一靠,纤眉轻锁,口里嘀咕道:“不就见个面嘛?干嘛这么激动?” 却说韩夜与云梦对望良久,忽而听到一个细微的水动之声,仿佛是某个东西从水里钻了出来,韩夜想起起先中毒的经过,忽而清眸大张,便冲薛燕道:“注意水里!” 薛燕一惊,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但韩夜这么说了,她还是疑惑地往后看。 原本后面是没有什么的,但就在那极短的时间内,薛燕眼前的河面忽然升起一道水壁,而水壁之中,有几颗细小的毒砂映着月光穿了过来,直打薛燕面门。薛燕登时吓了一跳,可也算机敏,赶紧一个侧身躲开了那毒砂。 见薛燕躲过一劫,韩夜放心了,云梦更是送了口气,撤下兰花指诀。原来,就在韩夜喊出小心时,云梦便运起仙术,化出一道水壁来,这样既减缓了毒砂飞行的速度,也帮助薛燕看清了毒砂。 薛燕惊愕地望着前方危机四伏的水面,继而转头问云梦道:“刚、刚刚那是什么?” “是鬼蜮。”云梦扶着身子尚还虚弱的韩夜,低蹙月眉,道:“这种妖物平素居于水中,它们将水底的砂子含在嘴里,等砂子混上自己的毒液后再用以射向水面上的生灵,像那些小鸟小兽,被毒砂射中便会昏迷不醒、跌入水中,称为鬼蜮的美餐。由于鬼蜮是凭着水上的影子发动攻击的,所以它们有时也会误伤人类,不过今天这种情况……” “现在运河之上鬼蜮成灾了。”韩夜严峻地道:“按理说扬州不会有这种妖物存在,但河里竟聚集了这么多,而且还是专门攻击人类,这次的事情绝不简单。” 薛燕听韩夜和云梦所言,想起烟月阁里那小二曾说过的一段话,不皱着纤眉道:“怪不得这河上老是失踪人,原来是有妖物作祟!” 韩夜的面色愈加严峻,云梦的玉容越显担忧,毋庸置疑,失踪的人都是被这些妖怪所害,但他们都没时间回答薛燕的话,因为他们都感觉到还有更大的危险在向他们靠近。 薛燕见夜、梦二人脸色都不好看,自己也就紧张了,她问:“嗳,你们怎么……?” 薛燕还没把话说完,河面却忽而变得波涛汹涌,河上几艘游船在阵阵巨浪中颠簸不止,船上的人包括薛燕和云梦都快站不稳了。薛燕望了一眼云梦,见她那花容失色的样子就知道这巨浪定不是她所为,薛燕稍稍一想便明白韩夜为何面色那么严峻,因为这水里除了鬼蜮,还有更加厉害的妖怪在蠢蠢欲动呢!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河面某处的河水忽而猛烈翻滚,从那河水里,冒出一个巨大的头来,那不是人头,倒像是鳄鱼的头,那又宽又长的巨嘴、井口般大的冰冷妖瞳,还有堪比楼房的庞大体格,无不令人心惊胆寒! 巨鳄开口了,露出了他那锋利整齐的一排排尖牙,吼道:“刚才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抢了鼍爷2我的口中餐,还弄伤了我的小宝贝们!”巨鳄吼声剧烈,恍如山崩,嘴里喷出的腥气也十分令人恶心。 薛燕可从没见过这么巨大的妖怪,当即被这场面震得脸色发白,大气也不敢出,云梦则在一旁一言不发,似乎在考虑什么。这时,三人中最为有胆魄的韩夜开口了,他大声向巨鳄道:“哼,原来是只鼍妖,还用鬼蜮帮你捕捉人类,供你为食,真卑劣啊。” “我是妖,卑劣点又如何?”巨鳄狡黠地看着韩夜,道:“对了,你就是那个从小宝贝们手里逃跑的人类?你命可真够大的啊!” 韩夜仰头看那庞然大物,竟无半点惧色,只是冷笑道:“我向来命大,也不多这一次,你不是想吃我吗?怎么,现在不敢了?” 其实韩夜说这话,大半是想吸引鼍妖注意力,这样才好保护薛燕和司徒云梦,至于能不能赢,韩夜心里却是完全没底的。 巨鳄听了韩夜的话,愣了一会儿,继而呲牙咧嘴地笑道:“嘿嘿,你都这么说了,鼍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巨鳄说完,便向船边游来。 寻常老百姓见到这么大的妖精,哪敢在河上多留?他们纷纷将船只停靠到岸边,船上的人慌慌张张上了岸,至于自己所在的这条船,船夫、乘客皆跳河跑光了,他们很幸运地没有成为鬼蜮的目标,因而当时船上,只剩韩夜、云梦、薛燕三人了。 韩夜望着正优哉游哉往这过来的巨鳄,叹了口气,拔出背后他从未用过的怪剑,清眉一皱,对身边的两位姑娘道:“云梦,燕儿,你们趁现在速速回到岸上,这里交给我应付了。” 薛燕蹙着纤眉,急道:“我们一起走啊,你这样子,打不过他的!” “不……我不能走。”韩夜淡然地望着即将近前的鼍妖,明眸里一阵决然,他对二女道:“希望这样可以保护好你们吧。” 韩夜正做好必死的决心,却不料身边的云梦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一手拉起他正戴着流玉戒指的右手,另一手放于胸前,柔声问道:“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韩夜有些诧异,继而点了点头,取下右手的流玉戒指,递给云梦。 云梦柔和地一笑,把戒指戴到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顿觉又无数清凉之感从指上传来,她俏面上现出一丝惊讶,惊讶渐渐转为坚定。而后,玉面微微泛红的她,将这戒指轻轻握在手里,放于胸前,心道:“夜,我会好好保护你的,连这位同行的姑娘一起。” “夜,你们先走吧,这里交给我了。”云梦柔声说着,便轻轻一跃,向着河面飞去。 “云梦!”韩夜还想去抓云梦的手,却只勾到一小段素纱丝带,而那云梦却已落到河面,合上玉眸来,香袖向后一挥,掀起一阵清风,将身后的游船推向岸边。 注释: 1“鬼蜮”——“蜮”,传说中一种在水里暗中害人的怪物,口含沙粒射人或射人的影子,被射中的就要生疮,被射中影子的也要生病。《说文解字》里记载:“短狐也。似鼈,三足,以气射害人。”其形象有说是三足鳖,也有说是狐,但本文将其定为三足鳖。 2“鼍”——又名中华鳄,扬子鳄。俗名土龙,猪婆龙。分布于长江中下游,是中国的特产动物。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十四章 定风波 那巨鳄见一白衣黄裙的女子把人送走、自己却踏在水上,不免有些惊讶,问云梦道:“你是何人?” 云梦淡淡地睁着玉眸,对巨鳄道:“你不是要找那个弄伤鬼蜮的人吗?不必找了,是我。” “哦?”巨鳄用狡黠而略带钦许的目光上下打量云梦那柔美的身段,笑着改口道:“你和那些人很不同,无论相貌还是灵力,皆在他们之上,我们又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我的那些小家伙受伤了,那是它们不识好歹,活该!这事不如就讲和吧?” 这巨鳄的确狡猾,他早注意到云梦异于常人,若真要动手,他必讨不了好,所以他才刻意揭过先前的事,只在求和,息事宁人。 云梦听了巨鳄的话,有些迟疑,她想:“这鼍妖无心和我相斗,我不是正好可以安安稳稳地回岸去,和夜在一起吗?”然而她略微想了一会儿,看向身后那远去的韩夜,想着他立志行侠仗义的情怀,玉眸里又生出一丝坚定,她便微微蹙起柳眉,复看向鼍妖道:“讲和?我虽不想伤害你,可你害死这么多无辜之人,我若放过你,你岂不是还要为祸人间?” “唔……”巨鳄沉默了一会儿,继而眼角里流出两行泪来,央告道:“仙子啊,你就放过我吧!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是吗?”云梦见巨鳄这般模样,早是心肠软了,便睁着流波般的玉眸道:“你有什么不得已?” 巨鳄哭诉道:“你先过来,我慢慢跟你说。” 云梦初涉江湖,倒真相信了这妖精的话,她将双手端庄置于腹间,缓缓点着水波向巨鳄走去,却没见后方船上的韩夜和薛燕正干着急呢。 巨鳄眼见云梦上当了,狡黠的妖瞳里闪过一丝诡谲的光,等云梦走过来,但听“哗啦”一声,那巨鳄从水里抽出一只爪来,溅起数丈水花,直朝云梦拍去! “小心啊!”韩夜紧张不已,却又苦于没法跳到水上给云梦助阵。 云梦虽然生性柔弱,但也不至于一点反应能力都没有,她见鼍妖举爪要拍她,不由睁大了玉眸,身姿赶紧往后一飘,勉强躲过了巨鳄阴险的爪击。巨鳄爪子拍在水上,顿时溅起数丈浪花,云梦只得抬起素袖来挡了挡那些水。因为她这次来不及用水灵术避水,故而玉体被水泼过,湿漉漉的柔亮长发搭在香肩上,素纱之衣也被水淋湿,内中那若隐若现的冰肌雪肤和尽显胸姿的杏黄抹胸都展露在众人面前,迎着水风,好不娇艳! 因为这水,云梦那勾人魂魄的妙体曲线得以充分展现,她望着身后那些看呆了的人,却是俏面升起一阵红来,便睁着带些怨意的玉眸望向鼍妖,道:“你、你怎可骗我?” “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怪鼍爷我骗你!去死吧,臭娘们!”鼍爷虽然一击不中,但好歹也看出这司徒云梦生性柔和,故而气焰愈发嚣张,他伸出爪来,又朝着云梦一爪子拍去。 云梦这次更是有了防备,把轻盈的身子往旁边一跃,躲开鼍妖的攻击,而鼍妖则没有再发动下一次攻击,而是把头埋进水里,过了不久又伸了出来,与之前不同的是,它的大嘴紧闭着,似乎里面含着许多东西。 韩夜在远处看到不知道多心急,他便对身边的薛燕道:“云梦涉世未深,斗不过那个狡猾的妖精。” 在韩夜说话的这期间,鼍妖却已朝着云梦把大嘴一张,一口粗壮迅猛的水柱便从他口里飞喷出来,裹着凉风直冲对面的云梦。水柱那力道不小,若打中云梦这等娇弱的女子,真是不死也重伤了。 好在云梦似乎早料到巨鳄有此一招,及时地往旁边移了数步,躲过了水柱,水柱打在河面上,激起阵阵凶猛的水花,形成的水风也刮得云梦那沾水的秀发、上衣、罗裙、丝带轻轻摆动。 “这姑娘真是个笨蛋!”韩夜身边的薛燕皱着纤眉急道:“干嘛老不还手?这样打下去,神仙也要被打成残废了!” 韩夜凝重地点了点头,看向月下水上的那个美人,道:“是啊,接下来就更危险了,云梦。” 没错,巨鳄喷出那口水并不是简单地想一击即中,因为他腹中吸收的水已经足够他喷上许久了,他真正要打的,是持久战。 但见巨鳄把巨首一甩,口里的水柱像一条粗大的长鞭,朝云梦所在的位置横扫过去,云梦心中一骇,又只得往后一跃,“扑扑扑”,长鞭水柱扫过云梦原来所在的位置,激起一层厚厚的水幕,水花雾气在河上弥漫开来。 韩夜看着那数丈高的水幕,再望向正一脸得意的鼍妖,反而淡然地心道:“哼,云梦,反击的机会来了。” 云梦恰和韩夜想得一样,当时水幕雾气把她掩盖,鼍妖看不清她的行动,借着这个机会,她便细心地抚摸了一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待戒指放出蓝光时,她才将右手放于尽现峰姿的胸前,合上玉眸来,立时便有条一尺多粗的水龙从流玉戒中飞了出来,它绕着云梦欢快地旋转着,还不时发出悦耳的龙吟声。 这招我们可称之为“水龙波”。只见那宛如九天仙子的倩影立于环绕的水龙与波澜中,待鼍妖的水幕落下来时,她便用左手做起剑诀,朝着鼍妖一指,水龙长啸一声,从她身边飞出,掠过水面,激起一阵阵水波。 那边厢,鼍妖还正得意,却见对面的女子将环绕于身的水龙波朝着他打了过来,此时鼍妖再想防护便已然来不及,“扑”地一声面门正中水龙波,那力道打得他往后一倒,“哗啦”一声仰躺在水中,露出白色的肚皮。 看着云梦把巨鳄打倒,岸上观战的人无不叫好,云梦听到声音,便把目光回扫了一遍岸上,更多的却是看韩夜。 不过,那巨鳄的皮又糙又厚,纵使中了水龙波,也只受了点轻伤,他在水里把巨大的身子一转,掀起一阵波浪,便又翻了回来。云梦听到动静又看向了鼍妖,却见这鼍妖抬起头来,眼睛里又流出泪来,冲云梦哀求道:“呜呜呜,仙子大人,我知错啦~!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痛改前非~!” 云梦用清澈柔美的玉波看着巨鳄,低低蹙了蹙眉头,似在考虑什么。 远处的薛燕见状纤眉一挑,道:“这个鼍妖真是个白痴!骗了人家一次,又想骗人家第二次,谁会这么傻啊?” 韩夜凝重地望着云梦,心道:“云梦,这下你总不会相信他了吧?” 这时,云梦却把柳眉一展,柔声问巨鳄道:“你真的愿痛改前非吗?” 此话一出,当场没把韩夜和薛燕给气死。 巨鳄暗地里笑着,缓缓靠近云梦,表面上却装作可怜地对云梦道:“仙子,您要是不相信我,我只能……”巨鳄一边说着,一边游向云梦,待离得差不多了,他猛然长大了巨嘴,道:“我只能把你给吃啦!”话音未落,他的血盆大口已经向着云梦咬去。 韩夜早已料到巨鳄有此一手,但当下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阻止它,于是韩夜便把已然抓在手里的怪剑朝着巨鳄狠狠掷去,心道:“宝剑啊宝剑,你一定要救云梦的命啊!” 怪剑似乎很是听话,飞出去时,剑身上忽而就闪过一段蓝色的咒文,接着掀起一股极寒的旋风,被它划过的波浪顿时凝结,在河面上形成了一条两尺来宽的长长冰径,然后“嗖”地一声直打巨鳄的鼻端。 云梦后悔自己太傻,又因为犹豫不决而陷入危机,她正抬着素袖遮挡面门,睁着担忧的玉眸,还以为自己这下就做了巨鳄的口中餐,谁知这巨鳄痛叫一声,竟然把巨首缩了回去。 云梦放下手来,定眼一看,却见那巨鳄的鼻端被突然飞来的冰风之剑击中,如今已然冻得不轻,而造出冰风的怪剑则“扑通”一声掉到了水里。 正当云梦睁着惊诧的美眸时,韩夜已经踏着怪剑造成的冰径赶了过来,皱着清眉三分生气七分担心地提醒道:“云梦,这鼍妖天性狡猾,你别再上他的当了!” “嗯,让你担心了,真对不起。”云梦面含歉意地柔声道。 这时,鼍妖正用爪子摸着自己的鼻子,那鼻子被冻得厉害,竟然一碰就裂开了,他见状盛怒不已,冲着韩夜大吼道:“可恶的人类,竟敢伤鼍爷我!”然后他吸了口水,朝着韩夜就吐出一口粗大水柱。 水柱有如长龙摆尾,甩向韩夜,韩夜纵身高高一跃,那水柱便只打碎了他脚下的冰径,顿时水花四射、冰屑飞天。韩夜眼瞅着没有落脚之地了,又想起沉入水底的怪剑来,便朝着水底一招手,试图把剑召回来,他也只是想想,没想到怪剑真的这么听话,竟“嗖”地一声又冲出水面来,回到了韩夜的手里。 鼍妖见韩夜有此异动,不免慌张,双爪伸出、交叉一挥,顿时河面波涛汹涌,一道水浪自鼍妖身前升起,向前越推越高,最终形成了一股五丈之高的巨浪,直扑韩夜。 韩夜眼见那彷如巨兽的波涛打来,心头一凛,却感到脑海里闪过一阵晦涩难明的经文,他眉头一紧,将剑朝着迎面而来的波浪横向一挥,那剑身上忽而闪过一阵绿色咒文、掀起一道猛烈剑风,登时便把迎面而来的巨浪划破,巨浪化作无数水花,只能打湿韩夜的身体,却已伤不到他了。 鼍妖见状不由得心中一寒:眼前这一男一女都这么厉害,要联起手来还不把他打个落花流水? 正当鼍妖心里打起了退堂鼓,韩夜此刻也只觉头昏眼花、身体虚弱,他心想:“为什么意识这么模糊,是因为连用了两次怪剑的力量吗?” 正当韩夜一边考虑一边朝水里落去时,却被一双白兰般的手接进了软玉之怀中,韩夜转头一看,是那温香的云梦。 “你没事吧?”云梦睁着担忧的玉眸柔声问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韩夜颇有些虚弱地皱着清眉提醒道。 果不其然,鼍妖本是想逃,但眼见韩夜体力不支了,他又嚣张了起来,朝着抱着韩夜的云梦又突出一口猛烈的水柱。 这下韩夜可担心了,云梦抱着他躲得开吗? 然而,云梦却不慌不忙地将右手继续抱着韩夜,左手化出水龙波来直打迎面而来的水柱,两股强大的水流相撞,顿时激起一阵水花暴雨,暴雨映着月辉,却又是一番美感。 韩夜倒是放下心来,迷恋着云梦柔怀里的芬芳,云梦却是微微蹙着月眉向鼍妖道:“你如何伤我都行,但不可伤他。” 鼍妖用狡黠的目光看着司徒云梦和她怀里的男子,忽而笑道:“原来是一对情人,怪不得这么卿卿我我的。” 云梦闻言,稍稍睁大了春波般的玉眸,面颊也微微泛红,抱着心仪的男子,低下头来,却已想入非非。 鼍妖眼见云梦分心,心想机会又来了,便偷偷凝聚起全身的水灵力,晃着鳄首,立起巨大的身体,运河上顿时狂风大作、洪波涌起,四周的怒涛向着两岸发出凶恶的长啸,云梦与韩夜在这波涛里几乎站不稳身子,连此刻尚在船上的薛燕也不由得坐倒在地。 “得罪鼍爷我是没有好下场的,记住这句话吧!”鼍妖狂妄地笑着,便要发动波浪攻袭抱着韩夜、娇躯不稳的司徒云梦。 正当众人不知所措之时,空中却忽而传来一道洪亮的女声:“何方妖孽,胆敢在此兴风作浪!” 韩夜三人及扬州百姓温声抬头一看,但见那空中有一紫衫女子立于剑上,此女子相貌在三十左右,宫画眉,水玉目,朱唇若樱,粉面如霜,头顶以紫玉簪扎成一个髻,其余未束的乌发则随风飘扬。 那剑,映着明月,红气四溢,好不凌厉! 那人,映着清风,衣衫轻舞,好不冷艳!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十五章 故人 巨鳄正待发难,却见头顶上悬着一个御剑女子,他也不管这女子是何许人也,只是看不惯她那冷冰冰的眼神,便吸了一口河水,朝空中那女子喷去。 “当心!”船上的薛燕不由地喊了一声,而韩夜和云梦则是紧张地看着那粗大的水柱直冲紫衫女子。 可那女子眼瞅着水柱喷来,竟一点也不慌乱,只把紫色清影一晃,水柱便像什么也没碰到一样从那女子身上穿过,直冲天际。 “啊?”鼍妖愕然张大了嘴,半晌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此时,紫衫女子那原先被水柱击中的身影才消散,真身如水月幻影一般闪现在一丈之外,她冷哼一声,对鼍妖道:“雕虫小技,只增笑耳。” 扬州百姓在岸边看那女子,还以为她唤了个分身呢,却不知她只用了一种颇为高深的身法。 别人不清楚,韩夜却清楚得很,他在美人怀中目光朦胧地望着空中那紫衫女子,秀眉微收,口中低声道:“这就是疾影步的第三诀――幻月诀吗?果、果然精奥……” 云梦不知韩夜在说什么,不过仰头看那紫衫女子,也感到还算亲切。 紫衫女子手指巨鳄道:“你这鼍妖,祸害扬州百姓也有好些时日了,还招来这么多鬼蜮为虎作伥,当真可恶!待我将你收了,封入锁妖塔,还扬州百姓一片安宁!” 说罢,紫衫女子右手作剑诀,伸直高举于头顶,然后以自己为中心用手划出一个大大的圆圈,接着,紫衫女子把右手立于胸前,快速默念经文,她的头顶便渐渐化出许多气剑,气剑按女子右手曾划过的轨迹,一把把地如孔雀开屏般排成一个圆圈,最终形成了一个以紫衫女子为中心的盛大剑圈! 那一人一剑,立在剑圈中,月光相衬,河风相倚,甚是威武绮丽,这便是蜀山《万剑诀》中的“百气连环剑”一式。 “去!”紫衫女子把玉指一指河面,由头至脚的那些气剑便相继从剑圈中飞出,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刺水中,“嗖”“嗖”声响起,水花飞溅,上百把强力气剑纷乱如雨,瞬间便击溃了下方的敌人,有四五把剑贯穿了鼍妖的身体,其余的则尽数轰入了鬼蜮们的体内,那些三足鬼蜮哪受得起这等攻击,纷纷痛苦地挣扎着,浮上水面。见众妖皆失去了行动的能力,紫衫女子便抓住时机,将素腰间的葫芦取下来,揭开盖子,左手托起口子对着河面,右手作剑诀一指众妖,那些妖精包括鼍妖便纷纷化作妖雾,被葫芦吸了进去。 紫衫女子收妖入葫后,盖上盖子,将葫芦收回素腰之间,正欲御剑而去,临行前望了望下方那被云梦抱在怀里的男子,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于是御剑往下飞来,睁着冷冰冰的玉眸问云梦道:“姑娘,你怀里的那个男子……” 云梦闻言,微微张大了流波般的玉眸,然而怀里抱着虚弱无力的韩夜,她又没法行礼,只好对紫衫女子道:“多谢相助,他是我的朋友。” 紫衫女子漠然望着二人,又望了望映月的运河,便冷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姑娘,我们上岸再说。” “嗯。”云梦点头柔声应了一应,便在紫衫女子的陪同下回到岸上,这时,薛燕也从船上下了岸来,四人在一群老百姓的围观和啧啧称赞下说起话来。 紫衫女子把剑收归鞘中,把一双恰似清霜的玉眸望向韩夜,眉间却是带着淡淡的忧思与柔情,她冷然道:“你……可曾认得我?” 韩夜未曾说话,却被云梦扶着并用温暖的体香呵护着,心头阵阵温暖,他再看那冷若冰霜的神秘女子,清眉一皱,道:“恕晚辈记性不好,我们似乎未曾见过……” 薛燕和司徒云梦皆望了望韩夜,又相互看了看,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紫衫女子却在这时望了望夜空中那一弯皓月,宫画眉轻轻锁着,她叹道:“长空落幕是韩(寒)夜,卷入轮回断相思……唉。” 不知为何,紫衫女子的一番话,韩夜听了却隐隐有些感触,他道:“不愧为蜀山修仙之士,不仅道法非凡,说的话也引人忧思。” 紫衫女子冰冷的玉眸里露出一丝惊讶,她盯着韩夜,淡然道:“你怎知我是蜀山之徒?” “只凭两点。”韩夜平静地道:“其一,你降妖时所用身法和真气,皆为蜀山秘传;其二,你以葫芦收妖、以锁妖塔封妖,天下皆知这是蜀山常用方式。这两点,我想足够证明你是蜀山之人了。” “果然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紫衫女子说了一番众人都听不懂的话,这才自我介绍道:“没错,我是蜀山之人,而且还是蜀山云游长老,叫做‘苍月’。” “苍月!”韩夜一听,玉眸忽而睁大了不少,甚至连身边的那二位姑娘都不知道韩夜为什么这么惊讶,韩夜却是回忆过往种种,问苍月道:“前辈,你可曾记得索命阎王张括吗?” “他?哼。”苍月面上露出几许愤然、几许惆怅,道:“我怎会不记得他?”片刻之后,她又问韩夜道:“他现在如何了?” 韩夜闻言,渐渐清眸里有些暗淡,他稍稍低下头来道:“他早在八年前便去世了。” “死了?死了倒也解脱。”苍月翘首望月,轻叹了一声,似是缅怀着什么,却又觉得有些不对,便把冰冷的眼眸看向韩夜,问道:“你又如何得知的?” “因为……”韩夜回忆着那段往事,阵阵伤痛再用心头,他哀伤地道:“因为我是亲眼看着他走的……他为了救我,牺牲了自己……他是我师父……”韩夜说得有些断断续续,苦叹着摇了摇头,也不愿往下说了,而一旁的云梦和薛燕都或多或少地关心起他的感受。 “夜……”云梦把她那双扶着韩夜的素手又轻轻抓紧了些,蹙着柳眉,与这男子共携忧伤,她睁着柔情似水的玉眸心道:“你心里到底装了多少的痛,我愿为你分担。” 薛燕望着韩夜那苦楚的表情,也皱着纤眉心道:“这个笨呆瓜平时又不跟我说,现在看起来,他比我还可怜。” 苍月细细品味韩夜的话,怅然想了一阵,便用颇为理解的眼神望着韩夜,道:“我明白你对他的感情,但张括用他的一命换回你的一命,正是报了那前世未了的师徒之情……他一直把自己的师父看得很重,当他知道你想帮他扶向正道,心里或许会感到很欣慰吧。” “前世未了的师徒之情?”韩夜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也并不打算向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女子问明。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就此别过吧。”苍月说着转过身去,御剑出鞘,脚踏剑上,一边要飞去之时一边对韩夜道:“如若有缘,便会相见,莫问过往,只惜眼前。好好珍惜身边的人吧,韩夜。”说罢,她便乘着宝剑飞向天边。 韩夜、云梦和薛燕三人听了苍月的话,相互看了几眼,对于她临行前的话算是一知半解。 “长空。”苍月映着扬州上空的晚风,恍若冰霜的玉眸里竟泛起了水雾,她蹙着宫画眉,心中怨道:“你不觉你很过分吗?人已走了,却还要在让我在他身上找到你的感觉。” 想着想着,苍月蹙起眉来,眉间夹杂着缕缕忧伤和期怨,她心道:“长空,你这个无赖,等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你时,你却走了……” 长空给不了什么,月夜星空也给不了什么,苍月只能乘着风、哀怨地回味着过往,而紫色的宝剑却在夜空里划过一道浅浅的伤痕…… 说到这扬州除了一害,当地百姓是十分高兴的,而他们当中又有不少人很想一睹司徒云梦的芳容,韩夜和薛燕跟着她倒是沾了不少光。 既然做了好事,人们少不了赞扬,到他们住宿时,客栈也没要他们的钱,只给他们安排了三间上房,以表敬意。 三人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休息,而三人当中,以韩夜觉得最累。不知为什么,他用了怪剑上那奇怪的咒术后,玄元真气消耗得非常快,意识也变得很模糊。等进了客房坐下时,韩夜才直觉天旋地转,他以为喝些醉仙饮兴许能保持清醒,但饮了数口却愈发觉得精神恍惚。 “唉,本来还想和云梦说说话的,看来只能先休息了。”韩夜一想起明天,忽而充满期待。是啊,云梦都到身边了,还怕人家第二天就不见了吗? 于是,韩夜倒在床上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与此同时,薛燕还在隔壁的房间里辗转难眠,倒不是精力过剩,只是因为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每当脑海里闪过那些,她就一阵心悸,如何睡得着? 既然睡不着,不如出去走走,薛燕便推开门,走到走廊上,借着走廊的灯火,她看到了一个人,那是正静静站在韩夜房门前的司徒云梦,却见那美人把双手端庄置于腹间,一双恍若春波的玉眸痴痴地盯着客房门看。 “你?”薛燕略为惊讶地喊了云梦一声。 “啊?”云梦一惊,转头一看,发现是薛燕,便渐渐收起了睁大的玉眸,轻声道:“燕儿还没睡吗?” “当然是睡不着咯。”薛燕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又问云梦道:“你又怎么没睡呢?司徒大小姐?” “叫我云梦就好了。”云梦睁着温柔的玉眸对薛燕说罢,又蹙着柳眉道:“我本是想来看他,但似乎他睡得正香,我不知该不该打扰他……” “所以你就一直站在这里?”薛燕惊诧而略带夸张的表情看了看云梦,见她点了点头,不便扶额叹道:“天哪!我以为那呆瓜已经够呆了,没想到云梦比他还呆。” 云梦从不会因为别人说她什么而生气,她柳眉微展问薛燕道:“燕儿,你为什么总说夜是呆瓜呢?” “他还不呆啊?”薛燕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弯腰倚向走廊的边栏,手托腮靠在栏上,一双水灵灵的明眸望向远方,她无趣地道:“他这人啊,闷死了,跟了他十几天,很少听他说什么话,老是一个人喝闷酒,一肚子苦水还不对我讲,算什么同伴?” “这样啊……”云梦若有所思,转过身去,和薛燕同样望向酒楼里灯火阑珊的远方,一双白皙若兰的手轻轻叠放在栏上,人却是转头问薛燕道:“对了,你们刚认识不久吗?” “是啊。”薛燕把眉头一耸,叹道:“之前我骗过他一点钱,后来遇上点麻烦,他不计前嫌替我解了围,我看他是好人又孤零零一个,就决定和他一起闯荡江湖咯~!他没有朋友,师父也去世了,现在想来,确实挺可怜的。” 薛燕一番话,说得两位姑娘都沉默了,尤其是云梦,她一想到韩夜八年来一直是孑然一身,便阵阵心痛,玉眸里也不由地泛起泪光。过了一阵子,薛燕觉得这气氛似乎太沉闷了,便用胳膊碰了碰身旁的云梦,问:“嗳!云梦,我想问你些事。” “嗯?”云梦回过神来,用素袖抹了抹眼角的泪,对薛燕道:“谢谢你陪了他十几天,想问什么就问吧。” 薛燕看了一眼那美人,低头转着明眸想了一会儿,然后才三分羞涩七分紧张地问道:“嗯……云梦,那个,你说你是鸣剑堂大堂主的女儿,他又是鸣剑堂二堂主的儿子,你俩,不是指腹为婚吧?” 云梦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看了薛燕一阵,这才抬起袖来,莞尔笑了。 云梦笑起来足以倾国倾城,声音更有如流水玉铃,薛燕很喜欢她笑,但又不得不略为红脸地问道:“你笑什么嘛~?我是看你们关系那么亲密,年龄又相近,何况这门派中联姻是常有的事啊!” “联姻……?”笑过之后,云梦渐渐平静乃至有些伤怀,她微微蹙起柳眉来,叹了口气,道:“若是真的指腹为婚,那该多好啊……?”说着,她甚至都幻想到她和韩夜成亲时的样子,不禁低下头来,双手伏在栏上,俏面泛起一阵桃红。 薛燕看着云梦的一言一行,叹道:“你对那呆瓜可真好,他认识你也算三生有幸了。” 云梦看向薛燕,淡笑道:“难道你对他不好吗?” “我……”薛燕被云梦说得脸一红,然后她才急辩道:“我才不是对他好呢!我呀,是怕他死了我要花钱替他买棺材,不然鬼才懒得理他呢!”说着,薛燕还低抬着手指了指韩夜的房间。 云梦又被薛燕给逗笑了,莞尔笑道:“燕儿真风趣。” 然后,两个姑娘便开始交流起有关韩夜的事来,这一谈,一夜便过去了…… 第二天。 也不知什么时辰了,但听街上人声鼎沸,窗外照下的短短阳光都有些炽热,韩夜动了动手指头,渐渐从睡梦中醒来,听到窗外的人声、感觉到室内的微热,他坐起身来,整理好了行装。 “我睡了这么久,云梦和薛燕怕是早就起来了吧?”韩夜推开门去,先到云梦的房里找云梦,却见云梦正和薛燕两人相拥而眠。她们二位,一个兰花携翠鸟,一个俏燕拥娇龙,似是洁白凤儿撞上娇小粉鸾,徒惹一阵香艳、一阵甜蜜。 韩夜看着她们那甜美的睡姿,心想她们昨晚应是聊了很久,便把清眉略为一展,淡然道:“好吧,反正路还长,等她们醒来再出发吧。” 说着,韩夜便喝了一口美酒,步出门去,小心地掩上房门,心头却有一股浓情暖意化不开……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十六章 怪客 话说韩夜等云梦和薛燕醒了,便三人同行,低调地离开扬州,踏上了新的旅程。 这次,韩夜打算往西行,那一带他去的并不多,带上两个姑娘去游历一番也不错,更何况蜀山也在西边,他此行也是想去看看妹妹,起码也得知道妹妹过得好不好。 行了四五天,有薛燕的美食照顾,也有云梦的温暖安抚,三人相处渐渐融洽,只是总感觉各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 这天,和往常一样,天气晴朗,地面平坦,树木葱茏。韩夜走在前面,心情颇显畅快地饮酒看风景,时不时也要把目光瞟向后面两位姑娘,云梦是习惯于跟在韩夜身后,而薛燕则觉得和云梦站一块聊天比较实在,于是三人就保持这样的距离前行。 不久之后,他们三人便到了一个安宁偏远的小镇上。 这个小镇没人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一问旁边的居民,居民都说这就叫林边小镇。在那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带些温和气息的太阳升到三竿,春天里这样的晴朗却伴有一丝凉爽,云梦闭上玉眸,很用心地感受春日的美妙阳光,却听身边的薛燕唉声叹气道:“唉,终于找到个小镇了,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哼,我是没见过比大小姐还金贵的人,走几里路就喊累。”韩夜冷声讽了薛燕一句,便轻声对云梦道:“云梦,走吧。” “你!”薛燕差点没被韩夜给气死,她握紧粉拳,纤眉一挑,朝韩夜道:“你是说我当了你的累赘是吗?” “难道不是吗?”韩夜冷淡地道了一句,便让云梦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往旁边一家酒店里走去,云梦倒是颇为担心薛燕,回头顾一顾她,但韩夜却是头也没回。 “可恶!”薛燕既看不惯韩夜那模样,又不想散伙,便生着闷气跟着进了酒店。 “哼!”薛燕生气地挑了个靠窗的桌位侧着坐下,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指着不远处穿着像小二的人道:“那个谁!给本姑娘过来!” “来咯!”小二乐颠颠地跑过来,看了一眼韩夜等人,习惯性地问句:“几位?” “两位!”薛燕气鼓鼓地把背对着韩夜,一双纤手环于胸前,她对小二道:“我们是俩姐妹出来行走江湖,有个傻流氓总缠着我们,不用理他。” 韩夜闻言,冷哼一声,也不与薛燕争执,只向小二道:“我带我朋友远行,路经此地想弄些酒食,你这里有什么好的酒菜只管上来。”说罢,韩夜便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三碗清茶,递了一碗给云梦,自己喝着一碗,另一碗便放在那里。 小二察颜观色,见这二位客人似乎起了争执,有些犹豫,这时,白衣黄裙的美人才把迷人的玉眸望向他道:“小二,我们三人是一起的,麻烦你上些酒菜吧。” 小二细看云梦那绝尘的面容,顿时呆滞了一下,继而赶紧点头,道:“是是是,姑娘吩咐,我马上去准备!”说着便马上去了柜台。 见小二去了柜台,云梦这才好言去劝薛燕,对她道:“燕儿,你莫不是真生了夜的气?” “我不生气才怪呢!”薛燕纤眉一挑,指着那个冷淡喝茶的男子,对云梦道:“你看他嘛,分明就是嫌弃我拖累他~!我心里不高兴他也不管,只知道喝闷酒、喝闷茶,真是气死本姑娘了!” 薛燕说话的声音也引起了一部分客人探头望向这边,他们大多数把目光停留在云梦那惊世的容貌上,而其中有这么一个客人,他头戴一顶紫色斗笠,披着一件红紫色相间的豹纹袍,把头低着,斗笠下一双电光般深邃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韩夜背上的那把怪剑看。 云梦见薛燕确实心情不大好,便有些自责了,她蹙着柳眉,很是忧虑地对薛燕柔声道:“燕儿,对不起,让你不高兴了,我们三人结伴,本该是件愉悦的事。” “这!”薛燕差点没被云梦这柔弱的个性给气晕过去,她纤眉一收,对云梦道:“这压根就不关你的事!”说着,她把手一指韩夜,道:“分明是这家伙惹我,我可是恩怨分明的!” 韩夜喝了一口清茶,听着云梦柔和的劝声、薛燕激烈的诉声,却隐隐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危险在向着这边靠近。 “小心!”韩夜脸色一变,大喊一声,云梦和薛燕便沿着说话的人看去,只见韩夜已然拔出剑来横拦于桌前,大剑上赫然压着一只巨大的手臂,手臂足有正常人三倍大小,上面布满了奇形怪状、气息特异的条纹,而手臂的主人,正是那个戴着斗笠的神秘人! “魔剑!拿来!”神秘人的巨臂压在韩夜的剑上,怒声道。 韩夜实在猜不出此人到底是何种身份,只是觉得那巨臂发出的怪力实非常人所能承受,便是身经百战的他,双手也已有渐渐快脱离身体的痛觉。韩夜不敢和这怪人久持,便锁着清眉问道:“什么魔剑?阁下又是谁?莫非认错人了?” “我会认错人,可不会认错剑!”神秘人怒道:“别装蒜了小子!我可是找了你很久了!”说着,神秘人巨臂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把韩夜的剑直接压到桌子上去了。 韩夜实在是没法承受那怪力,于是便朝云梦、薛燕两位姑娘大喊一声:“躲开!” 薛燕本来还在生气,但眼见这种情况,却很机敏地抓着云梦的素手往后一退,双双离了座位。 与此同时,韩夜也已支撑不住,双手持剑力道一减,但听“轰隆”一声,神秘怪客的巨臂压着宝剑砸碎了桌子,而后砸到地面上,把地面也砸了个深达半丈的大坑,弄得整个酒店都是飞扬的尘土和四射的木屑! 多么蛮横的怪力啊!连韩夜三人在内,酒店里的所有人都看呆了,原本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他是什么人啊?”薛燕拉了一下云梦素袖,有些胆怯。 云梦亦是皱着柳眉,摇头担忧道:“他如此怪异,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那边厢,神秘人又开始对韩夜动手了,但听他怒啸一声:“纳命来!”紧接着巨臂朝着韩夜一挥而来,带起一阵劲风。 韩夜本来还打算弄清楚神秘人为什么要和他交战,但看情形是没有机会说了,于是他只好把大剑横挡于胸前,挡那巨拳。 可是,韩夜能挡住那几近恐怖吗?显然是不能的。神秘人一拳便将韩夜连人带剑轰飞了出去,韩夜尽管已将下盘死死压在地上,却也免不了被击飞的命运,他身体后飞,撞碎几副桌椅,直到后背将墙壁撞出一个大洞才停了下来,人已倒在烂砖碎土里,只觉浑身的骨头快要散架了一般,疼痛不已,手里的剑也掉到了一旁。 云梦知道韩夜绝非此人的对手,如今韩夜身受重创,她还能袖手旁观吗?于是她挽着丝带,赶紧到了韩夜身旁,把纤柔素手放于他的肩头,以自身灵力为他疗伤,同时蹙着月眉、焦虑地道:“夜,你伤得很重啊。” 韩夜觉得云梦真是太傻了,背后就站着一个那么厉害的神秘人,她竟然还有工夫过来给自己疗伤。所以,韩夜闭着清目,微怒道:“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跑!”说这话的时候,韩夜又隐隐感到危险正在迫近,他猛然睁开双眼一看,云梦身后有只巨拳正毫不留情地打了过来! 云梦不知道韩夜为什么要发火,只能略带委屈地道:“我只是不想丢下你。”说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玉戒寒光一闪,韩夜和云梦身前便凭空化出无数流水,结成一道水壁,神秘人巨拳打到水壁上,激起了一阵水花,但水壁的陷力十足,渐渐便把神秘人的拳头困在了其中。 “洛神流壁?”神秘人惊诧地动了动自己被水壁困住的手,望向施术的女子,继而大声喝道:“哼!小丫头,这招你用错对象了!”说罢,神秘人右手一用力,手上竟闪起一阵紫色电光,紫电在洛神流壁中四处传导,有水的地方便有电光流动,连云梦所戴的流玉戒上也忽而闪起了电光。 “啊!”云梦柔弱地一声惊叫,在电击中收了左手,洛神流壁也哗然一声边做普通的水洒到地上。 神秘人不屑地看了一眼云梦和韩夜,突然瞟到了韩夜身边的那把剑,便朝那剑走了过去。走到半路,忽觉身边凉风刮过,一道水蓝色的身影在眼前一晃,然后地上那暗红色的宝剑便突然不见了,被一个玲珑娇俏的姑娘抱在怀里。原来,薛燕虽生韩夜的气,可也不会不管他的性命,眼见这神秘人是冲那把剑来的,她便一个激灵,夺了那剑。 “给我!”神秘人低声怒道:“你活腻了吗?敢抢我主人的东西!” “哼,臭怪物,现在宝剑在本姑娘手里,有种就过来拿啊!”薛燕俏皮地朝着神秘人一眨右眼,然后运起自己最擅长的身法,一溜烟出了酒店的门。 神秘人没有半点犹豫,拔腿便追了出去,只是他出去的方式非常的野蛮和鲁莽,他是直接撞破墙壁冲出去的,好像那墙壁在他眼里就是纸糊的一样。 韩夜捂着胸口,望着被神秘人撞出个洞的墙壁,他在云梦的关切下、在众人的好奇目光下,艰难而缓缓地站起身来。 “夜,你要干什么?”云梦惊悸地睁大了美眸道:“你身上的断骨还没完全愈合,不要乱动。” 韩夜没听云梦的劝告,兀自站起身,身上那隐隐传来的一声声骨头裂响,简直像是一把把刀插在云梦的心上。 “燕儿甩不开那个人的……”韩夜尽量摆稳自己颤抖着的身躯,冷冷地道:“我若不去救,燕儿就会死。” 韩夜说话的时候,表情一直很冷静,可云梦分明感到他心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那是一种为了同伴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信念。一招就能把韩夜打成这样,也是一招就把云梦的洛神流壁给破了,那是多么可怕的敌人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害怕呢? 云梦的玉眸里倒映着韩夜离去的背影,柳眉间却含着一丝坚定,她温声对韩夜道:“夜,等等。”待韩夜稍稍缓了缓步子,云梦便上了前去,把一双如兰的妙手握住韩夜的右手,闭上玉眸来,坚定而不失柔情地道:“燕儿为了保护我们独自引走了那个怪人,你这样去也救不了她,让我来帮你吧。” 说罢,云梦便在心里默默祈愿,与此同时,韩夜也发现自己周身发出了微微的金光,全身淤青的皮肉和断裂的骨头以高于先前无数倍的速度在恢复,这便是一种极为耗费灵力的仙术――回生术。 “云梦,等我救了她,再来与你回合。”韩夜感到身体焕发春光,怀中那白色玉坠也不断发出温香,他握紧拳头,却是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云梦,抛下一句“自己小心”,然后他便一个闪步出了酒店。 “只能帮到这里了,去把燕儿救回来吧,夜……”云梦望着韩夜离去的方向,缓缓合上玉眸来,娇躯软倒下去…… 再说薛燕抱着怪剑在镇子的大街小巷里穿来穿去,以为这样能甩开那神秘的怪客,谁知这家伙的速度非比寻常,居然一直就这么跟着,撞破墙壁、撞翻摊子、撞飞路人他一概不管,直取他认为最近的道路,才一会儿工夫,整个小镇就被这个蛮横的神秘人搅得乱七八糟。 神秘人追着薛燕到了民宅区,薛燕一个机灵、绕墙而走,而神秘人则直冲民宅区里而去。 某处民宅里,一对父女正在吃午饭,年幼的女儿扒了两口饭,放下碗,担忧地对父亲道:“爹,隔壁家那条大黄狗好凶哦!天天冲我叫,我怕它咬我!” “怕什么?”父亲一边夹菜一边毫不在意地道:“咱们家和他们家不是隔了道墙吗?那畜生怎么可能咬得到你?安心吃饭吧。” “嗯。”女儿听话地点了点头,拿起筷子要吃饭,忽而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右边的墙壁被一个紫色身影撞出一个洞来,紫色身影并没有停下,而是撞破另一边的墙壁冲了出去,只留下一堆残砖土灰和激扬尘烟。 “汪汪汪!”一串犬吠声响起,大黄狗追着神秘人从隔壁冲了过来。 “哇哇哇!”一阵惊哭声发出,小女儿躲到父亲身后生怕让凶狗咬到。 …… 神秘人眼里除了宝剑便再无其他东西,他横冲直撞,一口气出了民宅区,却发现薛燕已不在视线当中了。于是,神秘人便纵身一跃,跳到空中,而后他犀利的双眼中发出诡异的红芒,那红芒一出,视野立马扩大了数百倍,这也使得他能轻松地看到数十里外的事物。 “嗯……在那里!”神秘人望着小镇外林子里跑动的那个水蓝色身影,不禁一喜,收回红色目光,如闪电一般朝着他的“猎物”扑了过去。 却说薛燕抱着宝剑往林子里跑,她料想那神秘人就算速度再快,只要自己隐蔽在林子当中,便是大罗神仙也很难追踪到了,所以跑了大约十几里路后,她便减缓了脚步,气喘吁吁地一边步行一边恢复体力。 正当薛燕心里嘲笑那个神秘人傻头傻脑时,忽听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哪里逃!”而后一道紫色闪电轰然一声炸在薛燕身前,炸起一片碎石尘烟,待尘烟散去,薛燕才发现那并不只是闪电,而是随着闪电一同落下的神秘人! 原来,这神秘人是先发出一道闪电,然后把人混在闪电里一起打过来,那是多么惊人的速度啊!薛燕想着想着,望着眼前那煞气十足的神秘人,娇小的身躯却在不住地颤抖。 “剑!拿来!”神秘人伸着手缓缓向薛燕走过来。 “这把剑……”薛燕睁着盈盈如水的明眸,很是害怕地望着怀里抱着的剑,或许把这剑交给神秘人真能活命,可她就是不想交出去,于是她便闭上美眸,冲怪人娇喝道:“这把剑不是你的!我不会给你的!” “臭、丫、头!”神秘人看上去十分生气,伸出巨手一把朝她拍了过去。 薛燕确实很怕死,尤其是她这种什么武功都不会的人,除了在敌人强大的武力下瑟瑟发抖外,再也做不了什么。那时候,她始终弄不清自己为什么宁愿要这把剑也不要自己的命,生命不是最宝贵的吗? 神秘人是冷酷无情的,他绝不会怜香惜玉,正当他满以为能一掌把薛燕拍死,却听身边传来“嗖”地一声,接着自己巨手便只拍到了空气,而那姑娘却已然消失在眼前。 那是一个身穿深蓝色侠装的男子,他搂着薛燕娇小的肩头,把她带到十丈外的树旁,睁着秀目对她斥道:“傻了吗?躲都不躲!” 薛燕转眸一看,是韩夜啊!那个救下她的人是韩夜啊! “你……!”薛燕此刻心中已是五味陈杂,有担心、有温暖、有愤怒、有委屈,然而无论何种情绪,也阻不了她灵动美眸里泛起的热泪,她纤眉一挑,冲韩夜发火道:“你干嘛来救!谁让你来救!让我去死好了!” 韩夜听了薛燕的话,怔了一下,愈发觉得愧疚,便温和地看了薛燕一眼,态度诚恳地道:“燕儿,对不起。” 薛燕惊呆了,她被困在了韩夜那一眼的温柔里,睁着水汪汪的眼眸,任由韩夜抽走她手里的剑,除了凝视,却没说过一句话。 等神秘人发现他们的位置,并扑过来时,韩夜已然拿起了宝剑,催动玄元真气,剑上红色咒文闪耀,他借着宝剑的咒文向神秘人打出一道二尺来粗的火焰,火焰将周围的一切都烧尽,连空气也变得扭曲。 神秘人极为不屑地举起巨臂一挡,火龙撞上去便散作火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哼。”神秘人放下挡住面部的巨臂,仔细一看,却发现韩夜和薛燕都不见人影了。 “休想从我手里逃掉!”神秘人说着,又飞上天去,用自己的红芒之眼四处搜寻,待看到“猎物”方向后,便追了过去。 再说韩夜利用大剑上的火咒逃离追捕后,便和薛燕继续往林子深处跑去。 薛燕一边运起身法,一边看了一眼身边默不作声的韩夜,皱起纤眉又骂了一句:“混蛋!” 韩夜冷然回看了薛燕一眼,道:“还有什么不满就快说。” “云梦呢!”薛燕生气地嗔道:“你干嘛扔下她不管,她那么柔弱,一个人会有危险的!” “她不会有事,那人的目标不是她。”韩夜平静地道:“等我们绕开那个神秘人,再回去与她会合。” 薛燕本也就是生生气,却明白韩夜的计策是相当正确的,于是便没说什么了。 待他们用起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到一座木屋边时,青天白日里却有一道紫雷落在他们身前,巨响震山,怪力撼地,紫雷之中走出一个人来,那人戴着紫色斗笠,显然就是先前的神秘人。 “魔剑!拿来!”神秘人伸出手来、盛怒不已地冲韩夜二人道。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十七章 侠骨柔肠 神秘人的突然出现,令韩夜和薛燕都觉得有些措手不及,但韩夜知道这次不能让对方先动手了,应该先下手为强。 于是,他抓起大剑来,用起疾影步的闪星诀,“唰”地一声消失不见,待再次出现之时,已在神秘人的头顶上,只见韩夜高举剑来,以泰山压顶之势直朝神秘人顶盘劈去。 神秘人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韩夜,居然连一点回挡的反应也没有,任由那剑斩在他头上。 然而,瞠目结舌的却只有韩夜和薛燕,即便神秘人没有做任何动作,韩夜手上的剑却硬是斩不损他,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该被砍出点痕迹吧? 毫发无伤的神秘人愤然看着韩夜,巨大的左手一把捏住韩夜的右臂,全身骤然发出一阵耀眼的紫色电光,将韩夜电得全身麻木、衣衫破损,隐隐还能听到他骨头发出的脆响! “呆瓜!”薛燕睁大了美目,紧张地看着被神秘人电得发焦的韩夜,一种无助感涌上心头,她当时就在想,要是她也会武功,能和韩夜一起并肩作战,就不会让韩夜一人受此苦难了。 “扑通”,浑身麻木、痛得无法动弹的韩夜被神秘人扔在地上,手里的魔剑也被神秘人夺去,薛燕尚不清楚韩夜的伤势,要逃,则弃韩夜于不顾;要打,又铁定打不过神秘人。 正在薛燕犹豫之时,神秘人却抓着大剑,朝她走了过来,口里道:“本来我只是来拿剑的,但你们三番两次不听话,弄得我很不开心,两个都要死!” 那一刻,薛燕明眸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绝望,或许,有些事情总是命中注定,有些人的一生总是那么短暂吧。 “纳命来!”神秘人拳头裹着雄风,朝着手无缚鸡之力、瑟瑟发抖的薛燕打去。 然而,无尽的黑夜里却总有星星之火在燃烧,一道绿影闪过,将薛燕抱在怀里,并躲过了神秘人的致命一击。 这个人是谁呢? 薛燕倚在那人温软的怀里,看那面容:灵动的美眸、纤巧的眉毛,额前青丝如垂柳,鬓间乌发似流云,卷睫低顾,红唇微动,俏面生花。 薛燕睁着水灵灵的眼眸望着怀抱她的陌生女子,心里想道:“她好漂亮啊。” “妹子,没事吧?”女子温和而略带侠气地抱着薛燕,关切地问道。 薛燕呆呆地看着女子,摇了摇头,以示自己没事,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移开自己的视线,或许这世上有一种感觉,它叫做惺惺相惜。 没错,正是这种感觉,相信身穿碧绿色衣衫的那个女子也体会得到。 “怎么能这么粗鲁地对待一个姑娘家呢?”漂亮女子见怀里的姑娘没事,便对神秘人笑了笑,却是一点也不惧怕那神秘人。 “多管闲事!”神秘人愤怒地说着,一掌朝那女子打去,女子搂着薛燕的纤腰,一个侧身轻松躲了开来,头上流云般的香发飘飞在薛燕的鼻前,令她顿觉心头一阵温暖。 “你胆儿太小了,去照顾你的同伴吧。”绿衣女子纤眉轻轻一扬,便放开怀里的薛燕,这时,恼怒的神秘人又攻了过来,伸出巨拳想打绿衣女子。 绿衣女子不慌不忙,一个翻身轻盈地跃到空中,长发飞舞的她双手从袖子里各翻出四个千叶刃。要说这千叶刃,那可是十分厉害的暗器,扔出去后瞬间爆出上千片利刃,威力惊人! 但见那绿衣女子把左右手共八个千叶刃一口气朝着神秘人头顶上掷去,千叶刃爆开的瞬间,遮空蔽日、漫天花雨,无数支叶片利刃如下雨一般往神秘人身上打去,很难想象到被这么密集的利刃打中会成个什么筛子样。 而薛燕惊讶的却不是这些,她正待望韩夜那边去,又细细看了看四周,发现那些利刃看似在乱飞,但木屋那边和自己这边,竟然很少有利刃飞来! 薛燕睁着惊讶的美眸望着落回地上的绿衣女子,颇有些激动地问道:“你怎么做到的,姐姐?” 绿衣女子整了整略为凌乱的衣妆,回头再看薛燕,欣然一笑,道:“迟些再告诉你,好吗?” “恐怕没那个机会了!”只听一个怒声响起,薛燕和那女子双双朝神秘人看去,令人震惊的是,那些利刃在神秘人周围都快堆成小山了,那神秘人却未被伤到半点。只不过,此刻这个怪客的衣物和斗笠都被打碎了,露出他紫色豹纹的躯壳和似人非人的面孔。 “这个妖人!”薛燕皱着纤眉骂道。 “如果只是妖人那倒好办了。”绿衣女子摇头苦笑道:“现在看来,只有那个死人才收拾得了他了。” “死人?”薛燕略为不解地问。 “就是我家那位啦!呵呵。”绿衣女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俏脸微微泛红。 然而,现在显然不是一个聊天的好时候,只见不远处那怪人怒吼道:“我真的生气了,你们,全都给我化为灰烬!”说罢,怪人大大张开了自己的嘴巴,朝着薛燕和绿衣女子的方向喷出一道碗口粗的雷光! “躲开!”绿衣女子在飞出去的同时也退了薛燕一把,两人各自分而飞开,而雷光则从她们二人之间冲了出去,它余波的威力还略为扯烂绿衣女子的衣襟以及薛燕的袖子,而后,雷光便打入了远方的林子深处。 但听轰然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整个林子都开始颤栗,林子深处赫然升起一股巨大的雷光柱直冲天际,而受其波及的所有东西统统都被轰成了粉末! 薛燕看到那恐怖的情景,真是庆幸自己未被刚才的雷光击中,否则便如同怪人所说,化为灰烬了!如此一想,她的额间悄悄流下一丝冷汗。 “看你们能躲几回!”紫豹怪人紧握巨拳,望向了绿衣女子,他觉得这个女人终归是最碍事的,于是打算先朝她对手。 绿衣女子岂能不懂怪人的心思,本是准备随时跳开,但回头一看,身后就是那木屋了,要是她一走开,雷光不就直接打中木屋了吗? “糟了,雪薇和孩子们可都在里面啊!”绿衣女子一蹙纤眉,心急地想道:“林寅那个死人搞什么去了?快回来啊!” 一切是否太晚? 怪人长大了嘴巴,朝着绿衣女子连同木屋的方向复喷出一口紫色雷光! 冥冥之中,仿佛自有天意,雷光一往无前地向前冲着,却停在了一个人的掌心里,在那人掌中呈螺纹状不停地旋转。 雷光是十分耀眼威武的,纵然抓在手里,那耀眼的紫光仍把周遭染成了一片紫色的空间,也把众人的影子拉长了出去。威猛的雄风自掌心而出,掀动了美女们的长发,更是把接住雷光的那个男子的短发吹得虎虎生威! “你最好趁早滚回魔界去,别在我的地头张牙舞爪!”将雷光盘于掌心的男子背着一位白衣黄裙的姑娘,傲然地望着怪人。 怪人的面色,在短发男子出现的那一刻起,变了,变得扭曲、颤栗,比薛燕等人遇上他时的表情还要难看多了,真印证了一句话: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 “你、你是什么人?”怪人紧张地问道。 “你怎么不回去问问你的主人怒焱呢?”短发男子把手中的螺旋雷光就那么一抓,雷光便灭了,然后他就再没把这怪人当回事了。 怪人一听,对方连他主人是谁都知道,确非等闲之辈啊!所以,怪人便呆住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茹儿,你们还好吧?”短发男子笑着朝绿衣女子走了过去。 “你也知道回来啊!”绿衣女子当然是高兴的,但她又想撒撒气,便抬手捶了捶短发男子的胸膛,皱着纤眉嗔道:“你这混球!每次快把我吓死了才肯出来。” 短发男子笑着解释道:“因为刚才路上有些事。”说着,他指了指背上背着的白衣女子,道:“这姑娘在酒店里昏倒了,刚好我路过,听说酒店有人打架,就跑过去看,顺手就把她背回来了。” 薛燕听了短发男子的话,这才仔细看那女子,那白衣黄裙、那盈香长发、那绕臂素带、那白兰耳环,不正是云梦吗?于是她情不自禁喊了一声:“云梦!” “怎么?”短发男子望了一眼薛燕,又看一下背上的云梦,问道:“你们认识?” 薛燕赶紧点了点头,这时,不远处的地上隐隐传来一个虚弱的男声:“云、云梦……”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声源处,看到的正是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韩夜。薛燕这才想起刚刚只顾着注意怪人和这些高手,忘了照顾韩夜,绿衣女子也是把手放到小嘴前,看上去表情十分惊讶,她道:“啊!我刚才只顾着救姑娘,忘了找人救护这男的了。” 短发男子闻言,便把背上的云梦交到薛燕手里,来到韩夜身边,蹲下身来,握住韩夜的右手手腕,凝神朝其中注入了一股灵气,渐渐地,韩夜身上竟发出了金色的微光! “这位兄弟,放心,用不了多久就会好的。”短发男子轻轻皱起他的浓眉,对韩夜小声道:“你身上的灵气异常浑浊,虽然充沛却相互制约,这样于你日后的修行不利,待我助你稍稍调整一番。” 旁人看到的是韩夜一点点恢复的身体,却看不到他体内各种气息的交互、聚合,没过多久,韩夜便感觉身体有如重生一般充满活力,在短发男子金色微光的掩盖下,那微露的玄元真气渐渐化作红彤彤的颜色,倍加温暖,那,便是玄元真气的第八重――“彤境”吗? 韩夜坐起身来,看到那个起先还耀武扬威的怪人,此刻抓着宝剑正在发怵,韩夜便把清眉一收,手一抬指着怪人道了一声:“剑。” “哦?”短发男子迟疑了片刻,也看到了怪人手里的剑,他问:“那剑是你的?” 韩夜平静地点了点头。 短发男子不由分说,一个箭步冲向怪人,怪人呆滞了许久,道短发男子冲来的时候他才想起应该拿剑走人,于是化作一道紫色闪电,妄图遁去。 怪人速度虽快,可短发男子速度比他更快,但见这短发男子化作一道金光,“嗖”地一声离而去,瞬间到了怪人头顶上方,一脚便把他连人带剑踹下地去。 怪人始料未及,摔滚在地,手里的剑顷刻之间便易了主。 短发男子站在怪人旁边,掂了掂手里的大剑,道:“这剑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不可!”怪人一边爬起来一边紧张地道:“这剑不是那小子的!” 这时,韩夜等人也已然赶了过来。 短发男子看了看韩夜平淡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个撒谎之人,便笑问怪人道:“不是他的,难道是你的?” “当然不是!”绿衣女子纤眉一竖,生气地指着怪人对短发男子道:“我亲眼看到他仗着自己厉害就欺负别人,抢了人家的剑还要杀人家!” 短发男子便是谁的话都不信,也要相信自己女人的话,于是他颇为不屑地看了怪人一眼,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紫豹怪人带着一丝畏惧地看着短发男子,忙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这剑原本就不属于他,是我们魔界的东西,魔界根据人间魔剑的样本,集所有智慧铸成了这把剑,主人命我将它带到人间吸收外界的灵气,我就把它藏在了地下。我心想只是放三个月,那地方又隐蔽,就没一直守在那里,也没放魔物镇守,前几天去看才发现那里早毁于一旦了。”然后怪人愤恨地指着韩夜道:“没想到是这小子将它据为己有了!我若不取回来,回去怎么向主人交差?” 韩夜听闻了这番话,才知道了此剑的身世,不免若有所思地喃喃道:“难怪那天我总觉得这剑有些邪门……” “究竟是怎么回事?”短发男子面有疑色地对韩夜道:“你还是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对大家说清楚吧。” 于是,韩夜便把当日剑祭的情形如实对大家说了一遍。 “什么!”怪人瞪着血红的双目,冲韩夜喝问道:“你说魔剑已沾染了你的血了,还吸收了其他宝剑的精华了?那这么说来,它已经开封了!” 韩夜冷然点了点头,道:“你没见我用上面的功夫了吗?” “那你一定得死!”怪人怒而站起身来,道:“这把剑不能有第二个主人,见血便开封,我不杀了你,拿到剑也没用了!” 短发男子看怪人蠢蠢欲动,便朝他双目一瞪,怪人顿时只觉天旋地转,仿佛身前有只遮天蔽日的巨型金色老虎在朝他怒吼!豹子焉能不怕猛虎? 怪人立马便两腿发软、跪下身来。 “即便这剑是你们铸造的,可你也说了这剑只认一个主人,现在它已与这男子结成剑缘,你们怎可强取豪夺?”短发男子厉声道。 “就是!”绿衣女子和薛燕异口同声地道。 “你们……”怪人见对方也凭武力压着他,他只好故作义愤填膺地道:“你们这完全就是恃强凌弱!” “呵呵,这是哪来的天大笑话啊?”绿衣女子不屑地讽刺着,便牵起薛燕的手,纤眉一紧,灵眸圆睁,愤愤不平地对怪人道:“我们惩戒一下你就叫恃强凌弱,你欺负人家手无寸铁的姑娘,就不叫恃强凌弱?”绿衣女子伸出一只手来指着怪人道:“你先前不是很凶吗?仗着有几分能耐就欺负人,现在我丈夫回来了,怎不见你嚣张!” 绿衣女子一边说着,一边紧紧抓着薛燕的手。那一句句的话真是说到薛燕的心坎里去了,活到现在,薛燕从未觉得如今天这般畅快和温暖,她没少受过欺负,也因此在欺骗和偷窃中生活了那么久,而今天,她却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那就是侠骨柔肠! 绿衣女子的义愤、体贴和怜爱一点点也感染着薛燕,受尽了艰苦,如今终能找到那一片明光,这个娇小纤俏的姑娘哭了,泪水里满是憧憬和向往,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绿衣女子,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她想:“姐姐,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但现在,我多希望能像你这样做一个警恶惩奸的侠女啊!” 漂泊了多年,路过很多地方,也遇过一些侠女,但不知为何,遇上绿衣女子,却激起了薛燕的侠骨柔肠,仿佛是宿命,上天安排她们再次相聚,迷惘的姑娘终于找到了她心中的向往! “我不要再被人欺负,也不要再做累赘,我要用我的力量保护弱小、保护大家!”薛燕流着泪想着,紧闭着美眸,抓着绿衣女子的手又紧了些,绿衣女子似乎隐隐明白薛燕的内心,只对她温和地笑了笑。 “你可以走了。”短发男子见怪人已理屈词穷,便道:“回去跟怒焱说,剑已经有了主人,要取可以找它的主人,但再要强取豪夺就来找我,这样你也算有个交代了吧?” 紫豹怪人本来还想说什么,但他一想,打又打不过人家,争也争不过人家,还能有什么办法?于是,他便化作一道紫电,灰溜溜地闪到空中不见了。 众人眼见怪人离去,皆松了口气,韩夜拱手对短发男子道:“多谢你们夫妻的大恩大德!来日必报,只是不忍多加打扰,就此别过了!” “说的是什么话?”短发男子笑道:“你的同伴还在昏迷之中,正需要地方休息,而且我虽治好了你身上的伤,但要完全康复还需要一段时日。” “是啊!”绿衣女子兀自牵着薛燕的手,展眉笑道:“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吧,虽然会有点挤,但我们也是好久没招待过客人了,我想,雪薇和孩子们也很希望看到你们来呢。”说罢,绿衣女子故作不高兴地看着韩夜,道:“你小子该不是嫌弃我们屋舍简陋吧?” 韩夜连忙道:“断然不是。” “那就住下来嘛!呆瓜!”薛燕都忍不住劝韩夜了,任谁都看得出这姑娘多希望在此住下。 这时,再多的拒绝也会变成一种不敬,韩夜知道他没法退却了,便点了点头,淡然笑道:“那就有劳各位照顾几日了。” “哪里哪里~!”绿衣女子捂嘴笑道:“客气话就不用说了。” 绿衣女子正说得高兴,却听短发男子喊了她一声:“茹儿。” “干嘛?”绿衣女子不解地问。 短发男子指了指她的衣襟处,木然道:“你的衣服破了,里面都看得见。” “啊?”绿衣女子闻言一看,原来先前为躲开怪人攻击,衣襟被扯破,从里面隐约能看到那粉红色抹胸、雪白的肌肤和玲珑有致的优美身形。 绿衣女子俏脸“唰”地一下红了,她赶紧用一只手护在胸前,另一只手象征性地捶了几下短发男子,娇嗔道:“要死啊你!谁让你讲这些的,你这个混球!” “是、是,我错了。”短发男子老老实实地说。 “知道错就好。”绿衣女子道:“等下再家规伺候你,哼。” 薛燕在一旁听俩夫妻聊天,不禁笑开了花,韩夜虽没那么大反应,但免不了露些愉悦在脸上,四人带着昏迷中的云梦一同进入木屋中…… 不久之后,魔界嗔地的玄火殿里。 在一个充满着滚滚熔岩的池子里,某个赤发男子正在沐浴,看那冲天的发型、橙红的额印和不怒而威的深邃眼眸,不正是怒焱吗? 由于是在熔岩池中沐浴,怒焱未着衣物,把结实的古铜色俊美身体展露在火浪之中,他坐于烈火里,不满地哼了一声,道:“不够,还不够热!这些没用的熔岩,根本无法助我变得更强了!这样我何时才能打败重楼、得到安宁?” 怒焱越说越气,碰巧这时,一道紫色闪电轰然一声打在熔岩里,把熔岩溅得四处乱射,有一些还溅到了怒焱那雄壮的胸膛上。 “哪个混账!”怒焱刀眉一竖,右手朝不远处的宝座上一伸,吸过来一套衣物,衣物像是有生命一样,很自觉地穿在了怒焱的身上,怒焱穿好衣服便飞出熔岩之池,往宝座上就那么一坐。 “是我,主、主人。”紫色闪电里这时才爬出一个人,此人全身布满了紫色豹纹,火光下映着他狰狞的、半人半兽的面孔,他正是抢韩夜宝剑的那个怪人。 怪人卑躬屈膝地爬出熔岩池,爬到怒焱面前,战战兢兢地道:“主人,小的我……” 怒焱本来正烦着,眼见这个蠢货跑过来烦他,越看越不顺眼,便狠狠踹了他一脚,把他踹到一边,怒道:“滚开!本座没告诉你吗?沐浴的时候不要来打扰!” 骂完以后,怒焱似乎心里稍稍舒坦了,他又铁着脸问道:“叫你办的事呢?” 怪人一听,跪着挪到怒焱脚边,吞吞吐吐地道:“魔剑……魔剑它……” “魔剑怎么了?”怒焱怒而一拍宝座的扶手,喝道:“给我有屁快放!” 怪人着实吓得不轻,浑身瑟瑟发抖,他赶紧拜倒在怒焱身前,把事情一五一十讲了遍。 “蠢材!”怒焱火冒三丈,手指怪人喝道:“临行前本座就交代你要低调行事,不要滋扰人间,你这只蠢豹子,全当耳边风!”说着,怒焱又面带凶煞地问怪人道:“你知道你惹了谁吗?” 怪人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惹了天帝之子――泰逢!”怒焱说着,连熔岩池里的熔岩上都燃起了熊熊烈火,映着狰狞的烈火,怒焱道:“魔剑丢了,你已经罪该万死,而今还打着本座的名号到处惹事,毁坏本座名誉,本作岂能饶你!” 怪人一听,惊惧之感骤然生起,他不住地跪拜,向怒焱哀求道:“主人!主人啊!小的只是一时糊涂啊!求您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哼!”怒焱可不是什么善主,他把血红的双目朝怪人一瞪,放出两道红芒,可怜的怪人便化作了一堆灰烬。 怒焱站起身来,鄙夷地看了看地上那堆灰烬,道:“不听本座的话就是这个下场!” 说罢,怒焱转身欲走,地上突然升起一道红光法阵,法阵里走出一个高大的男子,身披朱雀袍,周身覆着赤色软甲,一头火红的头发随着热风飘扬,没错,他便是斗地之尊――重楼。 “哼,做你的奴仆真不容易。”重楼讽道:“奔雷虽然笨了点,但好歹也尽心尽力帮你做了不少事,仅凭一时之气就把他杀了,果然是个厉害的主人。” “我给他个速死算是对得起他了。”怒焱不屑地道:“这样的废物还要我用魔族刻印供给他魔力,简直是浪费!”怒焱说罢,又怒而冲重楼道:“重楼,你也没资格说我的不是!我一时怒起,顶多杀个奴仆;你一时兴起,十万条人命你不放过!” “哼,我是不懂你的事,但我的事也不劳他人置喙。”重楼冷冷地道:“是时候商量一下比武的事了吧?” “还能比吗?”怒焱故作无奈地道:“你都知道了,魔剑现在只认韩夜做主人,即便我拿回那剑,也不过是废铁一把罢了。”怒焱见重楼尚有疑虑,便继续道:“现在泰逢知道这件事了,我们若要强取,则必惹怒于他,而他身后就是天帝,天帝若是震怒,要灭我魔界,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抵挡得住吗?我是魔尊里最不冷静的,连我都明白的事,重楼,我想你不会不明白吧?” 重楼知道,尽管怒焱实在推脱比武之事,但所说之话却句句有理,于是重楼不悦地道:“哼,罢了,以后不找你比武了。” 重楼此话一出,怒焱也不由地暗自松了口气,他望着重楼离去的背影,心道:“总算摆脱这个疯子了,不过,倒还要谢谢那个小子。” 重楼一边在红光法阵下离开,一边嘴角一弯,心道:“韩夜……哼,有点意思。”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十八章 阴谋 话说绿衣女子领着韩夜、薛燕进了屋,而短发男子则背着司徒云梦随后而入。 韩夜一看木屋内的摆设,大小两张床,妆台、衣柜、圆桌全挤在一个不大的空间里,这样的屋子住四五个人就算满了,加上现在的人数,恐怕晚上睡觉连放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此时屋子里有一年幼的男孩、一个比男孩稍长的女孩,还有一位背对着众人的紫衣女子,虽说只有背影,却是十分窈窕动人。孩子们正在小床上休息,紫衣女子很温和地抚摸着他们,很难想象外面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们竟能如此安然自若。 “雪薇。”绿衣女子拍了一下紫衣女子的香肩,道:“外面的事全部处理好了,原来是有个狂妄之徒在抢别人东西,被林大哥赶走了。”说着,她又探了几眼熟睡中的孩子,压低声音问:“我们的孩子都好吧?” “好倒是好,就是刚刚声音太大,把他们吵醒了一次。”雪薇转过头来,白皙的面容、如画的柳眉、温情的杏目、柔媚的朱唇纷纷映在众人眼里,她刚转头便发现来了客人,不禁神色有些慌张,赶紧在妆台上抓了一支琉璃簪子,把披在肩头的如绢长发盘成一个髻,簪子就插在头上,然后她又理了理胸前的发丝,朝韩夜和薛燕温婉一笑,道:“失礼了。” 韩夜一愣,便摇了摇头,是想说这并不碍事。 这时,雪薇的目光却扫到了短发男子身上背着的云梦,不禁脸色一变,险些坐都坐不稳了。 “怎么了?”短发男子和绿衣女子都去搀扶道。 “没事。”雪薇闭上杏目,摇了摇头,道:“这姑娘,我感觉好奇怪,既觉得亲切又觉得有些敬畏。” “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绿衣女子引雪薇看向韩夜等人,对她道:“这几个人我和林大哥都想留他们住下,但地方有限,找你问问意见。” 雪薇目光又扫了一遍众人,明眸里渐渐生出几许光亮,她以袖遮面,笑道:“原来你要留他们住啊?虽然屋子小,但腾出地方也不难,让大男人都睡到屋外边去,夏天嘛,不会着凉的,然后再把大小床拼到一起,女人孩子睡一块。” 绿衣女子不由得对雪薇竖起大拇指,道:“高见!” 雪薇轻轻一笑,道:“但是,茹儿,你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啊。” “什么事?”绿衣女子问道。 “看起来,你又忘了向他们介绍我们一家了吧?”雪薇温声责备道。 “对啊!”绿衣女子睁着灵俏的美目,意识到漏了最关键的地方,便转身对韩夜等人道:“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冯茹,以前曾是碧水宫宫主,后来跟了某个死人,就留下来相夫教子了。”说着,冯茹又瞟了一眼正在发愣的短发男人,然后牵起雪薇的衣袖,道:“这位算是和我共过患难的好姐妹吧,她叫雪薇,以前是只花妖,后来我们去了趟神界,帮她转成了凡人。”最后,冯茹走到短发男子面前,故作不屑地道:“这个死人我就不介绍了,鬼知道他从哪蹦出来的。” “呵呵。”薛燕和雪薇都笑了,只有短发男子仍是呆若木鸡。 “我不是蹦出来的,茹儿。”短发男子呆呆地道。 “哈哈。”这些连冯茹也笑了,她道:“那你自己介绍。” 短发男子眼睛定在韩夜身上,他道:“我叫林寅,为神界三皇所生,天帝之子,道德天尊的徒儿,本来天帝叫我回神界陪他,但我没答应,因为我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过些平淡的日子,就这么简单。” 林寅说话之间,与他相伴的二女双双露出了幸福的微笑。而韩夜想的却不是这些,他心道:“这三人皆是来历不凡,尤其是这位姓林的大哥,相貌平平,却有这般身世、这般身手,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接着,韩夜便把这边三人向林寅介绍了一道。 林寅对韩夜道:“韩兄弟,你身上的伤尚未完全愈合,何况晚上我们要一起睡到外面去,不如这几天就由我照顾你吧?” 韩夜凝重地点了点头。 雪薇也对大家道:“虽然我平时比较忙,但好歹也通些仙术仙法,云梦交给我照顾比较妥当。” “好啊你们,就这样一人抢一个走了!”冯茹笑着牵起薛燕的手,道:“那可不成,这妹子说什么也得归我了!” 薛燕知道她和冯茹一见如故,冯茹要拉她是早晚的事,不过由于冯茹说话的言行举止颇有点霸占的意味,令薛燕不笑也不行,面上都生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好了。”冯茹道:“既然都安排好了,那么有些人可能要受些处罚了。”说着冯茹指着林寅道:“你,出去外边站好,老规矩。” 林寅非常听话地出去了,站在门外,只见冯茹从厨房里拿了一叠碗,道声“接碗”,便朝林寅一个个地扔去。林寅把碗接了,依次叠在头上,那样子十足就是个街头玩杂耍的,然后他便背靠着木屋的墙,老老实实地站好,等他的夫人发话。 冯茹趁林寅不注意捂嘴偷笑了笑,然后高声道:“你今天也没犯什么打错,站一个时辰就行了,嗯。”说完,她便回了屋。 “今天还是送本《诗经》给那死人看吧,省得他站着站着又打瞌睡。”冯茹如此一想,便让雪薇给林寅拿书,然后,韩夜等人便可以看到林寅一面头顶碗、一面把书拿起来看的样子。 …… 却说鸣剑堂青山之上,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密室,密室中有一个黑衣人正在练功。他练功的方法有些不大寻常,他是将那些被绑在石壁上的活人残忍地一个个吸尽精魄,借以增长功力,就像今天,他已经吸尽了九人的魂魄,正在运功将这样力量归为己用。 这时,一个身穿绛红色衣服的人缓缓走入密室内,空旷的密室里能很清晰地听到他的脚步声。 “什么人!”黑衣人喝道。 “是我啊,师尊。”穿着绛红之衣的人在昏暗的灯火下露出了他俊朗的面面孔,他便是纪文龙。 “不是说过了吗?”黑衣人不耐烦地道:“没事不要老往这里跑,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怕什么?”纪文龙有些得意地道:“司徒胜那老家伙活不长了,我爹也已年迈,加上我现在又笼络了不少人,鸣剑堂还不早晚是我的?” “你总是过分自信,早晚要误了大事。”黑衣人眯起他那双令人无法捉摸的三角眼,牵起了眼角的鱼尾纹,他问道:“上回你说你派了些得力手下去杀韩夜,现在他们人呢?” “呃……”纪文龙顿了一下,凝重地道:“他们至今还未回来复命。” “他们回不来了。”黑衣人险恶地轻笑一声,道:“当初我就和你说过,要等做足准备以后再下手,狮子搏兔尽全力,方能百战不殆。可你总是太轻率,万一那小子以后回来,你的堂主位子还坐得稳吗?” 纪文龙一听,顿时讶然失色,他略显惊慌地对黑衣人道:“师尊,不如您亲自动手吧,只要您肯出手,相信韩夜那小子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死。” “糊涂!”黑衣人骂道:“现在蜀山的人到处在外面找我,我是一直混在鸣剑堂里才不至于被他们发现,一旦我出去,就算能够除掉韩夜,也免不了被蜀山之人围攻。”黑衣人说着,眼中寒芒一闪,狡黠地问纪文龙道:“怎么?徒儿,你打算让为师以身犯险?” “徒儿断然不敢!”纪文龙知道黑衣人在试探他,连惶恐地跪道:“就算徒儿粉身碎骨,也决不会做出陷害师尊这种猪狗不如之事!” “那就最好。”黑衣人会意地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道:“文龙啊,现在整个鸣剑堂基本上都在我们师徒二人的掌控中了,司徒胜和纪云那两个黄口小儿非但浑然不知,对我的话他们也依然是言听计从,所以我们师徒联手,只要不出意外,大事可成啊!” “徒儿明白!”纪文龙得意一笑,拱手道:“徒儿一定尽心辅佐师尊,助师尊早日完成大业,剿灭蜀山!” “很好。”黑衣人点点头,然后问道:“不久前司徒胜的女儿似乎离家出走了?” “没错!”纪文龙面上带着几许恼怒,他道:“本来我好意想和她联姻,以保住司徒一家的命,没想到她一点也不领情,还屡次拒绝我的美意,现在她只怕早跑到韩夜那小子身边去了!” 黑衣人听了纪文龙的话,没有马上发表态度,而是意味深长地问:“文龙啊,你知道为师最讨厌那种人吗?” “啊?”纪文龙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他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尊最讨厌哪种人?” “为师最讨厌那些对为师不坦诚的人了。”黑衣人说着,将诡异的目光看向纪文龙,口中道:“你明明是想要得到那个姑娘,又何必说是为了保全司徒一家的性命呢?你当为师看不出吗?” 纪文龙想不到黑衣人竟如此老辣,一眼便看破了自己的心思,他不由得咽了一咽,点头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师尊,没错,我是一心要得到司徒云梦,可恨她心里根本没有我,有的只是姓韩的那个小子,她身怀异术,我又不能霸王硬上弓,因而苦恼!” “你实话实说不就好了?”黑衣人诡谲地笑道:“为师正有一个计划,需要你配合方能完成。” “什么计划?请师尊示下!”纪文龙跪道。 “起身,过来,为师说与你听。”黑衣人把纪文龙招到身边,对他耳语了一番,只见那纪文龙两眼渐渐放出光彩,然后奸险又得意地点了点头…… 当天下午,鸣剑堂北苑里。 有三个人正在议事,一个是司徒胜,一个是纪云,另一个是玉泉道人。 “唉~!”司徒胜把云梦写过留言的纸按在茶几上,叹道:“云梦这孩子向来听话,想不到这次出去这么多天还不回。” “大哥不必担心。”纪云道:“云梦生来就有异能,而且听说她现在正和韩夜侄儿在一起,扬州那边的事你也知道了,他们连鼍妖都能收拾,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让年轻人历练一下也好嘛。”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玉泉道人手执拂尘,严肃地道:“当初贫道就说过,韩夜再怎么说也是二位的侄儿,不该让他流浪在外、受尽风霜。韩副堂主的遗孤有二,如今一个在蜀山修道,相安无事,另一个却被武林人士追杀,你们呢,竟以‘顾全大局’为由,置之不理。”说着,玉泉摇头叹道:“这样,二位又如何面对韩副堂主在天之灵啊,唉,贫道甚感忧虑。” 司徒胜和纪云听了玉泉的话,都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玉泉见他们尚在考虑,又继续道:“好吧,韩夜一个人在外或许能得到历练,但是司徒小姐初涉江湖,跟着韩夜难免受到波及,韩夜带上她亡命江湖、步步危机,这就是你们想看到的吗?”玉泉一捋山羊胡须道:“鼍妖他们是能对付,但听说那也是借了蜀山道士的力,而且,外面那些奸险的江湖人士素爱暗算、下毒、陷害,哪一样不比妖精来的厉害?” “够了!”司徒胜闭目叹了口气,抬首示意玉泉道长不要再说了,他道:“我只有云梦这一个女儿,断不能让她在外受险,明日我便亲自启程把她追回来,至于韩夜,我会考虑的。” “如果堂主决定这么做,贫道可给你提些建议。”玉泉道人一甩拂尘,道:“依贫道之见,司徒小姐自扬州离开,必向西行,不出意外,途中会经过神武寺,神武寺方圆七十里鲜有人家,他们定会在那里留宿,如果时间算得对,堂主可在那里与其碰面。” “多谢道长提醒,道长先行退下吧。”司徒胜恭敬地抬首让道。 “贫道肺腑之言,望堂主三思。”玉泉道人把拂尘往肩上一搭,拱手道:“告辞。”然后他便信步出了正堂。 纪云听了玉泉的话,渐渐却是顿醒一般,便焦急地对司徒胜喊了一句:“大哥啊,你还在犹豫什么?” 司徒胜若有所思地望着门外,叹道:“我在想,把侄儿带回这里,究竟是好是坏。” “大哥!”纪云走到司徒胜身边,神情严肃地道:“你忘了这鸣剑堂我们是怎么打拼下来的吗?是我们兄弟三人相濡以沫、同生共死才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啊!” 司徒胜怅然道:“我岂能不知?” 纪云耿直地道:“二哥和嫂子被妖孽害死,韩玉侄女又被接去蜀山,那韩夜可是二哥的亲骨肉啊!你明明知道他还活着,明明知道他还在外面受苦,为什么还犹豫不决呢?” “正因为我是大哥,才不能这么做!”司徒胜重重一拍扶手,三分愤怒七分郁结地道:“三弟啊,你也知道这鸣剑堂是我们三兄弟呕心沥血创下来的基业,二弟也不希望它就此覆灭,我又何尝不想把韩夜找回来?可你想过后果没有?” “我想过!”纪云愤而道:“但就是因为我想得太多,才让他一个人在外生活了八年!不就是让武林人士声讨吗?想当年我们三兄弟在一起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别说是整个武林,就是全天下的人要来声讨,我们也不曾怕过!如今老了,却要畏手畏脚了吗?” “三弟……”司徒胜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豪气干云、忠肝义胆的纪云了,那时候三兄弟一同饮酒、一同结拜、一同迎敌,何等意气风发啊!可如今,二弟不在,只剩下两个半老之人,令人感慨万千。 “玉泉道长的一番话点醒梦中人啊!大哥!”纪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以前是我太糊涂,可我听说连云梦也出去找韩夜了,而我这个做叔叔的却什么也没做过,叫我到九泉之下如何面对二哥和嫂子?”纪云说着,布满皱纹的脸上淌下了两行炽热的泪,那字字句句,情真意切,不断地冲击着司徒胜的内心。 什么叫做恍然大悟?八年后的今天,纪云终于明白这个词的意义,如果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那打来这么大的江山又有何用? 纪云的一番话,令司徒胜感触良多,他站起身来,拍了拍纪云的肩,面色凝重地道:“三弟说的对,做大哥的连自己兄弟的儿子都保不住,算什么大哥?”司徒胜说着,双手负于身后,有些颤抖地向门外走去,他道:“八年了,是该去看看那孩子了……” 纪云望着司徒胜离去的背影,没有再追过来,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他知道大哥的性格,也知道大哥一定会想办法把韩夜一起带回来的,而身为三弟的他,则必须留下来打理这危机四伏的鸣剑堂。 “二弟啊,大哥答应你,如果这次能找回他,我便会兑现当初的诺言。”司徒胜仰天叹了口气,缓缓走到院里那片花丛中去…… 夜幕降临,又是一个清风明月的夏夜,天上繁星闪耀,璀璨的星光让这个夜晚不再孤独和单调,有了群星的追捧,月儿也不再吝惜自己的光芒,它让下方的林子和木屋都沉浸在一片银白色的海洋里。 林中木屋处,两个男子出了屋,将草席摊在地上,两人并肩而躺,微凉的风和蔼地抚摸着他们的头发,又仿佛是温驯的小兽,时不时蹭一蹭他们的衣服和身体,令人感觉无比地舒适。 林寅将炯炯有神的双目望向夜空,突然问了韩夜一句白天想说的话,他道:“韩兄弟,我是个比较粗犷的人,用大剑也算符合自己的性格,可你外表清秀、内在冷淡,如何也用这足有五尺的魔剑呢?”说着,林寅看了一眼身边的韩夜。 “我也并非自愿。”韩夜茫然望着苍穹,道:“当时那剑仿佛在说话,它叫我拿起它,所以我就不由自主地拿起它了。” “剑的本身是不能控制人心了。”林寅摇头道:“它只能将人心里潜藏的感受放大,所以,不是它选择了你,而是你选自了它,也不是它对你说话,而是你自己的心在说话。” “是吗?”韩夜若有所思地用手触摸了一下身边的魔剑,对林寅倾吐道:“可当时我有些犹豫,我在想,如果它是一把邪剑,我该怎么办?” 林寅笑了,他道:“这世上的剑本无正邪,正邪只来自持剑人的心中,就好比天地六界,没有什么绝对好和不好。如果一个人一心只想着杀戮,纵然神品仙器也不过是他们手里的杀戮工具罢了。”而后,林寅又说了一段令韩夜回味无穷的话:“剑本凡鉄,因血而活,因心而动,执念促其握于手,战意使其挥于前。一把剑,代表一种力量、一股信念、一个神魂。” 韩夜意味深长地点了下头,道:“林兄,虽然我师父曾教过我一些剑法,但自从用了魔剑以后,我发觉很多剑法都用不上了,听你说你善使大剑,可以教我一些吗?” “呵呵呵。”林寅爽朗地道:“其实你不说我也打算教你的,因为我感觉你内心里潜藏的一些东西与我相合,或许我们是一样的人,只是走了不同的路。” 韩夜受了林寅的感染,也淡淡地笑了,笑过之后,他微微皱起清眉,担忧地道:“林兄,其实我最担心的不是别的。我身负血海深仇,却因为本事不够,寻不到凶手报不到仇;我带着两位姑娘,也因为实力不强,保护不了她们的周全。万一哪天我为了复仇、为了偿还师恩,就这样连累了她们,叫我于心何安啊?” “不必苦恼。”林寅宽慰道:“有些难关看似很难过去,但真正来临时,只要有信念,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说着,林寅又讲了他一段当年的故事,道:“八年以前,你是不是记得有段时间雨下得很大,好像整个人间都要淹没了一样?” 韩夜回想了一下,便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时候,我的生父天帝见人间污秽,便想以天水来洗净人间,重塑人类。”林寅回忆道:“人间有那么多生灵,自然不能被淹没,因此我才决定与天帝抗争,但天帝是何等人物啊?我去找他的时候,真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但没想到今天还能躺在这里和你说话,呵呵,所以凡事只要付诸努力,总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韩夜闻言,那份与人结伴的心便更为坚定,就算家仇师恩不忘,可以耽误自己,却不能耽误别人,漫漫风雨路,终需相扶人。 想着想着,韩夜望着那无尽的夜空和灿烂的星月渐渐进入了梦想……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十九章 传授 第二天早晨。 “吱呀”一声响,一双纤手推开了木屋的门。 阳光沿着门缝伸展开来,洒在了薛燕的俏脸上,温暖而带些人情,油然而生的暖意令这个可爱的姑娘伸了个懒腰。然后,一串串丛林的鸟叫声却把薛燕牵引出去,在和煦的晨日下,远远吹来一阵带着林子湿气的风,把薛燕那尚未扎起的披肩秀发掀到了一旁,她环顾四周,看到了正躺在地上熟睡的韩夜,便把手背到身后,俏皮地轻手轻脚来到那男子面前,蹲下身来,顺手捡了根树枝,在那男子的鼻子前蹭了蹭,可是那男子似乎仍在沉睡,未受什么影响。 “睡得跟头死猪一样,呆瓜就是呆瓜,真没意思。”薛燕心里暗骂着,便扔掉树枝站了起来,往别的地方去,临走时还回头看几眼那个男子。 司徒云梦是第二个出屋的,她在两个时辰前就醒了,向雪薇问了很多想问的问题,倒是累坏了雪薇这个很有耐心的看护者。由于云梦一直在询问东西,所以直到出屋时也没怎么梳妆,纵然如此,她的柳眉仍是如诗如画,不需眉笔;她的红唇仍是如仙如梦,不需胭脂1;她的玉面如霜如雪,不需粉黛;她的秀发如风如瀑,不需盘梳。 和别的姑娘不一样,云梦就算不做任何装扮,依然像九天仙子一般迷人,为何上天会把一个女子造得如此美艳呢? 云梦把柔肩轻轻倚在门边,迷离的玉眸和不经意的姿态在男人眼里却是无限的风情,这点却是云梦自己也留意不到的,她只是在门边抚了抚流香的长发,温润如玉地看着躺在草席上的男子,沿门掠过的丛林风牵动了她的丝带裙摆和柔亮青丝,把她诱人的体香传到了更远的地方。 “燕儿。”云梦对正在外面无所事事的薛燕道:“你来一下。” 薛燕有点惊讶,走到云梦面前,问:“干嘛?” 云梦柔声道:“我和你同行这么多天,还没为你梳过一次头、画过一次眉,今天,我想……” 薛燕被云梦一席话说得慌了神,紧张地摆手道:“不不不,我这人又不好看,别浪费那些时间啦!” “那可不是哦。”这时,冯茹穿着一件碧绿色的轻装从屋子了走了出来,俏丽地伸了个懒腰,道:“燕儿啊,你并没仔细打扮过,我觉得稍作些打扮会很漂亮的。” 薛燕还想争辩,冯茹却二话不说把她拉进屋里,云梦则莞尔一笑,跟上去,轻轻关好了木门。 没过多久,韩夜和林寅都醒了,本来两人还打算进屋洗漱一番,可无奈门是闭着的。 “也罢。”林寅道:“既然她们都没醒,韩兄弟,现在就教些大剑的用法给你吧。”说着,林寅朝韩夜伸手道:“先借你的魔剑一用。” 韩夜没有半点犹豫,把魔剑递给了林寅,林寅拿了那剑,皱了皱眉,问道:“韩兄弟,你可知这剑多重?” 韩夜被这么一问,不禁纳闷了,他道:“我也不知它有多重,只是拿着一直都很称手。”他想了一会儿,又补问道:“怎么了,林兄,这剑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问题。”林寅摆了摆手,却忽而心如明镜,便对韩夜道:“我想,这是把灵剑,它会随着主人力量的增大而增强体重,少则十斤不足,多则千钧2有余。” 韩夜一听这剑最重可达千钧,不禁讶然睁大了清眸,而后,林寅才道:“言归正传,大剑比起其他的剑,其优点是势猛刚劲,缺点是迟缓笨拙,除了长杆兵器以外,很少有兵器拼得过霸道的大剑,但对手对付大剑的手法无非是避其锋芒、攻其要害。” 韩夜思考了一会儿,道:“可实战的时候,招数的变化慢了就很容易被对方找到破绽,而对方又能轻易地躲过大剑的攻击,如此一来,这剑岂不是废铁一把?” “未必。”林寅道:“我虽不懂什么剑法,但不需要剑招,只要充分利用大剑的优势,一样可以出奇制胜。” 韩夜提出异议道:“就算大剑再怎么雄劲,总要有防御的时候吧?” “不需要。”林寅笑道:“如果你的行动快、力度大,对手绝对没办法赶在你之前出手,大多数会在第一时间挡你的剑,他挡完第一剑,你又比他更快出第二剑,每次都压着他打,一般的对手就算想反击也找不到机会。就算他接得下前几招,却接不下源源不绝的攻势,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防御不就成了多余的吗?” 韩夜思考了一阵,秀眉一紧,道:“那对方要是避开,不与你正面交锋,这种打法还不是很吃亏?” 林寅答道:“那也不需要防御,要想让自己的攻势变得迅捷,就一定要把身法提高,身法高了不与敌人在一个档次上,效果就会非常地明显。”林寅说着,竖起两个指头,道:“所以用大剑只要提高两种能力,一是力量,二是身法,对付比你弱的对手,不出十个回合,必胜无疑。” 见韩夜似乎难以理解,林寅便把魔剑插到地上,顺手捡了两根树枝,扔了一根给韩夜,自己手里拿着一根,道:“我们现在就用树枝比一次,我只需反复用一招,便可赢你。” 韩夜虽然知道林寅的本事,但听他说只用一招便能得胜,怎么想也觉得可笑:再怎么说,树枝这种挥舞轻快的物件,只有拿着它灵活化用招数才有机会获胜,要是只用那么一招,不是明摆着要挨人打吗? 话虽如此,韩夜却仍是提起十二分精神来面对林寅的攻击,只见那林寅轻轻一动身姿,“唰”地一声就化作一团模糊身影不见了,待韩夜再次看到他时,他已在自己身前。 韩夜没想到林寅竟也会蜀山的疾影步,吃惊之余,他见林寅冲上来还没发招,便想先下手为强,拿起树枝一招老树盘根朝其扫了过去。谁料林寅的身体这时却是一晃,如水中月影一般渐渐消散。 “幻月诀!”韩夜惊讶不已,马上意识到不好,但凭着多年养成的战斗本能,他一个转身回挡,庆幸的是,林寅确实是已经绕到他的背后,举起树枝对他当头一劈。 “啪”,韩夜挡下了林寅的当头一劈,还想反击,谁知道林寅出剑的速度比他不知快了多少倍,每次都抢在前头发招,韩夜要是想反击,绝对会被林寅先行一步打到。 林寅打完第二下,第三下又是当头一劈,这下韩夜学乖了,一个侧身过了过去,然后趁着林寅第三招和第四招的间隙时间,提起树枝朝林寅腹部一刺,可惜他又刺到一道残影。 林寅倒也不改突袭路线,依旧绕到韩夜背后挥出第四下。 “啪”,林寅的第四个当头一劈被韩夜举起树枝置于背后挡住,韩夜挡招以后马上转过身来,等林寅发出第五招,赶紧“唰”地一声闪身躲开出去,他正是想绕到别的地方,给林寅一个突然袭击。 谁知韩夜跑得快,林寅比他跑得还快,闪到与他并驾齐驱的位置,举起树枝来,当头打出第六七八下。 “啪啪啪”,韩夜挡这三招的时候额上冒着冷汗,反击又反击不了,躲也躲不过,除了挡,他当时脑子里竟想不出任何策略了。 “啪”地一声长响,林寅用出第九次当头一劈,手里力道重了几分,登时便硬生生打飞了韩夜手里的树枝。 就只用了当头一劈这一招,林寅连使九次便把韩夜打了个落花流水!或许薛燕在旁边看到都要捂着肚子笑了,因为这根本称不上什么剑法,甚至在旁人看来,那个被对手一直用当头一劈压着打的人真的很傻。 要是在这之前,韩夜也会一笑了之,但真正打起来,韩夜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高手!真正的高手不需要什么华丽的剑法,只要力量和身法过硬,只消几个普通招式就能轻易击败对方,这便是实力的差距。 “我们用的是树枝。”林寅不忘笑着提醒韩夜道:“大剑重量不小,如果我用那个打你,你第一招就挡不住。” 韩夜有些呆滞,但他对林寅的话却是深信不疑,他回过神来,不禁感激地对林寅抱拳道:“多谢林兄赐教!” “客气了。”林寅道:“只是我见你已经把疾影步练到闪星诀,再加把劲就能使出幻月诀,疾风、闪星、幻月,三诀灵活运用,再配合你这把剑的力道,足以独步天下、冠绝群雄。”说着,他又道:“不过我教你的大剑用法,只限于对付实力比你差很多的对手,如果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你还得另找人学习一套完整的剑法。” 韩夜心悦诚服,便专心向林寅讨教武学及剑术,两人一边讨论一边切磋,到了日上三竿时仍无半点倦意。 这时,屋里的几个女人都醒了,却把薛燕好好地打扮了一番。 “这……”薛燕在铜镜前探了探,疑惑地道:“这样子行吗?” “当然行了!”冯茹捂嘴笑道:“你问的问题真傻。” 雪薇则是上下打量了薛燕一番,表情有些惊叹地道:“茹儿,你这些用不着的衣服和发饰用在她身上真是太合适了!” “嗯。”云梦柔声笑道:“现在就把她带出去给夜看,大家意下如何?” “准了!”冯茹兴奋地一拍桌子,然后便不由分说地把薛燕推出门去。 “别别别!”薛燕被推到门外,木屋的门也很识趣地关上了,薛燕象征性地捶了两下门,门当然是开不了了,她只好气呼呼地跺了跺脚。 虽然韩夜练剑很投入,但门开的声音还是听得到的,他转头一看,却就那么呆住了。 门前看到了一位姑娘的背影,娇小的身躯上罩着一套水蓝色的白底侠女轻装,纤巧的手腕上戴着一双淡蓝色的丝质护腕,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莫过于她的发饰,那是一只银白色的展翅燕形发饰,它很惹眼地别在姑娘那一头柔亮似雪的长发上端,燕尾处还垂下两行天蓝色的饰带。丛林的风是很识趣的,它适时地把姑娘柔顺的长发和天蓝饰带一齐吹到肩旁,更为她添了几分俏丽动人的美。 “呆瓜?”薛燕转过身来,见了韩夜有些不好意思,只把白皙的小手背到身后,迎着风儿、红着脸蛋,她甜美地问道:“这样好看吗?” 姑娘水灵的眼眸中泛着明光,纤细的眉毛里藏着深情,卷睫仍旧,俏脸依然,只是那淡淡的红唇小嘴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韩夜望着那俏美人,确实变成呆瓜了,良久才点了点头,非但是他,连他一旁的林寅都忍不住多看了薛燕几眼。 可关键时刻,破坏气氛的人还是薛燕,她带点得意地道:“这样你以后就不会欺负我了吧?” 韩夜一愣,冷笑道:“哼,如果你认为我欺负你了,那就天天等着被我欺负吧。” 薛燕纤眉一挑,水目一瞪,指着韩夜道:“姓韩的,你什么意思?” 韩夜冷淡地道:“没什么意思,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老说我欺负你。” 薛燕生气地握紧粉拳道:“你看,你现在不就在这种事嘛!” 韩夜不想和她争,便冷冷地道:“我要练剑了,去别的地方发牢骚吧,总是又吵又闹的,烦。” “我和你没完!”薛燕气呼呼地闭目喊了一声,然后只见木屋的门再度开了,里面的三女又把这姑娘拉了进去。 林寅是看得出门道的人,他只是一笑了之,拍了拍韩夜的肩膀道:“韩兄弟,继续吧。” 韩夜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继续练剑。 屋里。 薛燕有些沮丧有些气鼓鼓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个死呆瓜嘴里讲不出一句好话!” “没有啊。”云梦耐心宽慰道:“或许他更习惯安静,但有人闹一闹对他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薛燕满脸不高兴地道:“我才不管他好不好呢!反正对我而言一点也不好!” “行了,现在该谈正事了。”冯茹郑重地对薛燕问道:“燕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想学武功吗?” “当然想了!”薛燕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要知道当她确定了自己目标之后,她可是一整天都在盼着,甚至做梦都梦到成为冯茹那样锄强扶弱的侠女! 冯茹微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就入我碧水宫吧,如何?” “碧水宫?”薛燕惊讶地睁大了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问道:“好像、好像我听说过,碧水宫专收女弟子,而且里面的人个个都身手不凡、侠骨柔肠啊!” 冯茹笑道:“那你要不要进来呢?” “要!”薛燕兴奋地道:“我以后就跟着你们混了!” 薛燕的话把其余三女都逗乐了,而冯茹则接着道:“我们碧水宫很少有师徒关系,多以姐妹相称,当然,武功都是由姐姐传给妹妹,譬如我的武功,就是现任掌门梨花姐教的。” 薛燕是个非常机敏的人,当即就朝冯茹喊了一声:“茹儿姐姐!” “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啊!”冯茹捂嘴笑了,道:“好吧,燕儿妹妹,今后你就是我碧水宫的人了,但凡遇到困难,只要和宫里的姐妹联系一声,她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薛燕睁着明亮的双眸问道:“那茹儿姐姐什么时候教我武功啊?” 冯茹没有任何迟疑地道:“就现在吧,拖久了怕妹妹会急死去,呵呵。” 于是,冯茹就把薛燕拉到一边去了,剩下的便只有司徒云梦和雪薇了。 雪薇冲云梦礼貌地微笑道:“姑娘,只剩我俩了。” “嗯。”云梦娴静地柔声道:“你似乎有什么事要问我吧?” 雪薇略为想了一会,紧张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云梦把右手若兰的纤指放于胸前,微微睁大了玉眸,道:“我是司徒云梦啊,鸣剑堂堂主的女儿。” 雪薇淡然摇了摇头,道:“不,没那么简单。” 云梦有些错愕地看着雪薇,月眉一皱,道:“可、可我不明白你的话啊。” “那我就问你几个问题吧。”雪薇叹了口气,道:“你说你是司徒胜的女儿,那么,你的母亲是谁呢?” “母亲?”云梦睁大了流波般的美眸,声音却放低了,她有些黯然地道:“我不知道,爹也从没说过。” “你不是凡人。”雪薇肯定而又凝重地道:“虽然你身上的灵气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封印了,但我仍感觉得到,就像……”雪薇想了一会儿,柳眉一展,道:“就像花朵对它主人的感觉一样。” “花之主?”云梦锁眉想了一会儿,似乎脑海里闪过一阵花雨,却想不到更多,她便合上玉眸来,摇头叹气道:“隐隐记起了什么似的,但又抓不住,感觉很奇怪。” “不用刻意去想。”雪薇温声道:“我知道你是真的记不得了,并不存在刻意隐瞒,相信以后某天你会想起来的。”见云梦一脸黯然,她又道:“我之所以陪着你,只是想教你更多的仙术和仙法,我想,或许这些东西对你日后会有帮助。” “仙术?”云梦对这个词既觉熟悉又觉陌生,便提出疑问道:“仙术我听很多人说话,却终究不明白它到底是什么。” 雪薇耐心地道:“人有阴阳二气,水火雷风土五灵,水之润下,无孔不入;火之炎上,无物不焚;雷之肃敛,无坚不摧;风之肆拂,无阻不透;土之养化,无物不融。对于修仙者来说,当体内的二气五灵与外界各种游离灵气响应,产生效果,便可称之为‘仙术’。但根据作用的不同,仙术有攻击仙法、防御仙法和回生仙法,听说如果灵气强到一定程度,还能使用传送仙法,蜀山长老就会使用这样的仙法。” 云梦听着雪薇的话,回想起她那些不知不觉曾用过的仙法,便睁大了玉眸,略显吃惊地道:“如此说来,我不是用过很多仙法了吗?” “我没见过,也不得而知。”雪薇细细端详了云梦一阵,叹道:“我观察你身上的灵力,风灵力和水灵力都是深不可测,令人难以置信……”雪薇说着,皱着柳眉陷入深思,良久之后她才道:“不如就教你些水、风灵术吧,虽然我最擅长的是雷灵术。” “嗯,真是多谢你了,雪薇。”云梦感激不尽地望着雪薇,对她而言,多学一些仙术不是更能照顾他人吗? “其实我不是一个喜欢给别人传授仙术的人。”雪薇恬静地笑道:“但我想,如果不替你做些什么,心里总会觉得过意不去。” 正如雪薇所言,云梦就好像花的主人,而雪薇原先是只花妖,她明白这种陌生中带些亲切的感觉,也甘愿为这种感觉做些应做之事,这便是一种前生今世的微妙。 再说冯茹和薛燕那边。 冯茹问薛燕道:“燕儿妹妹,我说的东西你记住了吗?明白了吗?” 薛燕略带为难地看了冯茹一眼,皱着纤眉道:“水寒功倒是蛮好玩的,天气热了,还可以吹吹凉风,只是我就是不明白一个问题。”薛燕说着,指了指冯茹的衣袖,道:“你身上藏那么多暗器,外表看起来不是会显得很臃肿吗?” 冯茹叹了口气,沮丧地道:“我只说两点。第一,水寒功是我们碧水宫的独门内功心法,练功时确实会从身上发出阵阵如水般的寒气,但绝对不是让你降暑的!第二,装暗器这手绝活就看个人天赋了,如果实在装不了什么暗器,也可以向施毒方面发展嘛!”冯茹不耐烦地说着,又道:“不说这个了,我再教你一招本门掌法绝学――碧波清风掌吧。” 说着,冯茹从厨房端来一个木盆,里面盛了大半盆水,她将盆子置于桌上,自己则端坐于桌前,将白皙的手掌按在木盆水中。 “看好!”冯茹轻轻地一运功,周身发出一股柔和的冰凉香气,而那木盆里的水却以冯茹的手掌为中心,向木盆内的四壁发出源源不绝的频繁波纹,冯茹的手一直是未动过的,这说明那些波纹是她掌上发出的气所致,由此可见,这碧波清风掌实为一套柔掌绝学。 “如何?看出门道来了吗?”冯茹把掌收了回来,在丹田处运了口气道。 “嗯……”薛燕绕着木盆边走边看,观察了许久,然后凝重地扔出一句:“看出来了,这盆子是用来洗脸的!” 冯茹听了这话,差点没一跤摔倒地上去,她憔悴地把掌心贴着额头,道:“天哪,我到底在给一个什么人教武功啊。” 冯茹还在苦恼,却见薛燕把木盆拿了过去,自己卷起袖子,把纤掌放到水中,运功发力,然后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木盆里竟也激起了一阵波纹,虽没有冯茹的那么频繁,却也算密集了。 “是这样没错吧?茹儿姐姐?”薛燕俏生生地笑着,朝冯茹吐了吐舌头。 冯茹怔住了,细想了一会儿,便一拍桌子,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好你个燕儿!耍你姐姐玩是吧!” “没有没有。”薛燕慌忙摆手笑道:“我看姐姐教得累了,想轻松一下!” “我饶不了你,给我站住!”冯茹一边笑着一边起身去追薛燕,追了两圈,最后凭着身法优势把她逮住,将她娇小的身躯抱在怀里,并用手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抓挠起来。 “啊呀!好痒、好痒啊!别别别!”薛燕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讨饶道:“姐姐,我再也不敢啦!再也不敢啦!哈哈哈哈~!” “现在后悔,晚了!觉悟吧!” 伴着莺声燕语,冯茹开心地和薛燕闹做一团,她也很久没和姐妹这么嬉戏过了,似乎找到了当年一宫之主的感觉,她心想:“想不到这姑娘竟然过目不忘,亏我先前还以为她资质差呢……如果她肯努力,日后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冯茹这样想着,便暗暗点了点头…… 注释: 1“胭脂”――一般分为两种,面脂与口脂,涂在面上唇边可使自己更为美艳,很多电视剧常见女人所用的抹唇红纸就是胭脂 2“钧”――古代重量单位,一钧约为三十斤,千钧即是三万斤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三十章 别离 却说韩夜三人在林寅一家人的帮助下,武术仙法都有或多或少的提升,另外,薛燕不忘向大家充分地展现她的厨艺,云梦也会借雪薇的古琴为大家弹奏几曲仙乐,众人相处融洽,转眼便过了一个月。 木屋外,林寅对韩夜道:“韩兄弟,经过这些天的修炼,相信你已经能非常熟练地使用大剑了。”林寅接着却郑重地告诫道:“但不要忘了,你手里的魔剑咒法却不可善用,如果用了你力所不及的咒法,恐会有性命之忧。” “明白了。”韩夜点头道:“以前用过上面的咒法,时常会觉得精神恍惚,我想,用这把剑的时候可能会耗损真元。” “所以你要切记。”林寅提醒道:“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韩夜点了点头。 “进去吧。”于是,林寅便带着韩夜进屋去了。 木屋里,冯茹用玉葱般的双指夹着一根绣花针,对薛燕道:“燕儿妹妹啊,其实高手也不一定非要在身上藏那么多暗器,只要聪明的话,有些看似平常的东西也能当作武器,就比如这根小小的绣花针。”说着,冯茹纤手一甩,但听“哒”的一声,薛燕闻声转头去看,那绣花针已不偏不倚地钉在门梁上。 “飞针绝活关键是需要阴柔的内功和精巧的力度,至于上次打出的那招漫天花雨嘛,只是稍微复杂点罢了,不难掌握。”冯茹看向薛燕道:“其实碧水宫还有一些施毒的功夫,但我觉得作为侠女还是不要用这些下三滥,所以当时没学,日后若遇上其他姐妹,你也可以向她们讨教几番。” “嗯嗯。”薛燕使劲点头道。 “好吧,该教你的东西就全教完了。”冯茹叹了口气,表情有些难过地道:“也是时候送你们走了。” “啊?”薛燕先是大吃一惊,继而有些伤感地问:“茹儿姐姐,你是说,我们要分开了吗?可我们才认识一个月啊!” “傻瓜。”冯茹勉力笑着,宽慰道:“你的同伴尚有家仇未报、师恩未还,再说了,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哪能让你天天窝在这里呢?” “那……”薛燕扯了一下冯茹的衣袖,央求道:“你和我们一起走嘛,我还不想离开你呢~!” “不了。”冯茹静静地闭上眼眸,叹道:“从前和林大哥他们去过很多地方,那时候一起闯荡江湖,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啊!”接着冯茹摇头道:“可是不行了,我们有了个稳定而安宁的家,孩子也有了,不能想从前那样到处行侠仗义了。”冯茹说着,怀着憧憬地对薛燕道:“只有你们,天地六界那么多的地方,还等着你们去游历,怎么能只停留在此呢?” “姐姐……”薛燕水灵灵的明眸里闪着泪光,她不舍地道:“那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薛燕的感情无疑是真挚的,冯茹更明白这一个月来她们相处得多么亲密,几乎形影不离,到现在却要分开,冯茹的心理能好受吗?不能啊!可她是姐姐,在妹妹面前哭了不是让她更加割舍不下吗?所以她皱着纤眉,尽量稳住自己那即将失控的声音和语调,道:“如、如果有缘,会见面的,你好烦诶!又不是生离死别!傻瓜啊你!”最后那四个字的意思最能表达冯茹此刻的感受,她是埋怨薛燕弄得太煽情了,害她差点也坚持不住。 其实,韩夜遇见了薛燕和云梦后,有那么一段时间是浑浑噩噩的,他陷在了三人萌动的柔波里,却几乎忘了恩仇,然而当他想起家仇、想起师恩,他又会在心里难受不已。 林寅是最能明白韩夜心思的,所以他才和冯茹、雪薇商量着何时把该教的东西都教了,就送他们上路,只不过冯茹和薛燕这一对是最麻烦的,着实花了冯茹一番工夫。 大约正午,该动身的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吃过了大家一起做的践行饭后,韩夜、司徒云梦、薛燕出了木屋,林寅和雪薇紧随其后。 林寅问韩夜道:“韩兄弟,接下来你准备怎么打算?” 韩夜喝了一口酒,冷静地反思道:“这八年来我走的路或许是错误的,我应该调动更多的人帮助,而不是一意孤行……最近我想了很久,既然我家被灭门,那么我妹妹应该知道很多有关的事,我若自己一个人去找凶手,无异于大海捞针。如今云梦和燕儿都陪着我了,我想,我该去蜀山那里探望妹妹,顺便问一下凶手的线索,兴许会有帮助。” “你的想法很有道理。”林寅认可地点点头,把手指向西方,道:“蜀山上有几个人与我相熟,如果你们要去那里,我会事先通知他们的。另外,从这里过去,路上必然要经过神武寺,那里的老主持觉空大师和我也是交情匪浅,你可在那里留宿。” 韩夜望着前方的那片丛林,怅然地点了点头,拉了拉背魔剑的系绳,如今那把魔剑已经有了剑鞘,是云梦在雪薇帮助下一针一针用粗麻布缝制成的,因为魔剑很钝,所以尚可装在这个剑鞘里。 林寅想了一会儿,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资质不高,御剑飞行这个技艺教不了你,到了蜀山,应该会有专人教你的。” 韩夜道:“承蒙林兄照顾多日,还传授了许多有益的东西,已是感激不尽了。” 林寅扫了一眼,韩夜很平静地抓着手里的酒袋喝着酒,薛燕很无奈地倚着云梦的柔肩大哭不止,云梦则很温柔地挽着薛燕的纤臂让她放肆抽泣。 “云梦。”左右带着两个孩子的雪薇对云梦唤道:“你的琴技那么好,不如,你就把我那把收藏的古琴一并带上路吧?我拿着也没多大用。” “劳你费心了。”云梦一边安抚着薛燕一边对雪薇淡淡一笑,道:“路还很长,带着琴不方便,不然我就从家里自己带来了。” 林寅看了看高高挂起的太阳,对韩夜道:“那就祝你早日替父母报仇,也祝武林能早些认可你的努力,其实,用自己行侠仗义的方式来替师傅赎罪,这样的诚意已经很感动人了。” “嗯。”韩夜颔首道:“就此别过,不必远送了。” “后会有期。”云梦对送行的人莞尔一笑。 “后会有期!”林寅和雪薇挥手道别,看着那三人便退边走、即将隐没在静谧的林中。 这时,雪薇才对屋里道:“茹儿,你再不出来的话,就见不着你的燕儿妹妹。” 于是,冯茹打开了门,林寅和雪薇明显看到她那红红的眼眶里、泛着泪光的双眸和轻轻锁起的眉头,看起来她是哭过了,正是因为她明白自己有多不舍,才没有出来送行,但看着薛燕娇小的背影,冯茹的泪水还是决了堤。 身为丈夫的林寅没有多想,把爱妻搂在温厚的怀里,他望着远去的三人,对冯茹道:“放心吧,他们都是好人,会实现各自的梦想的。” “对啊,茹儿。”雪薇抚摸着冯茹的脊背,安慰道:“你也说过了,有缘就会相见,他们得了我们的传授,现在也有一定心得了,安心地祝福他们就行了。” 林寅温柔地带着一家人眺望林中渐行渐远的身影,叹道:“茹儿、小薇,你们是不是觉得,他们和我们当年很像?” “像。”雪薇道:“但又不尽相同。” “嗯。”怀里的冯茹道:“或许,他们会过得比我们更精彩。” “林兄,再会了,愿你们一家人能永远这么幸福地过日子……”韩夜心里道着,又冷然想道:“而我,还要见妹妹,还要报家仇,还要替师傅赎罪,等忙完了这些后,如果云梦还愿跟着我的话,我就和她再谈青山的誓言;如果燕儿还跟着我的话,我就与她一起全心全意闯荡江湖。” 想着想着,韩夜回头望了一眼模糊的林间小屋,带着泣不成声的薛燕以及安抚薛燕的云梦,三人一起隐没在林中微风里。 “别哭了。”韩夜皱了下眉,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得像个小孩似的,不觉得丢人吗?” 薛燕一听,连忙从云梦温软的怀中伸出头来,略为有些脸红地睁着如水明眸,怒道:“你懂什么?我和师父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我们过得有多艰难啊?后来他走了,我哭得有多厉害啊?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在茹儿姐姐身上找回这种感觉,可马上又要离开,我就是舍、舍不得……”话恐怕已经说不完了,薛燕鼻子一酸,又靠着云梦的香肩哭了起来。 “燕儿……”云梦似乎很明白薛燕此时此刻的心情,绝尘的容颜上挂着忧伤,她心道:“相见却别离,别离又相见,我们三人究竟能走多远?”想着,她便看向韩夜,玉眸里有些坚定地心道:“夜,等我陪你卸下所有包袱后,你可不要忘了当初的誓言。” 终于,一前二后的三个人又踏上了新的旅程,带着新学的本领和再度坚定的信念,三人踏入纷乱的红尘,再起恩仇!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三十一章 神武寺 话说韩夜三人离林寅家,走了四五天的路,路上也没太多波折,绕过两座山,在上午时分终于来到了堪称“武林中流砥柱”的神武寺寺门前。 这“武林中流砥柱”从何而来呢? 原因大抵有三。其一,达摩一苇渡江传教,为佛教带来了许多前所未见的佛家绝学,而名在众寺前列的神武寺,它的实力自然也随之提高了;其二,自玄奘法师取真经之后,百姓也是相继颂拜寺佛,寺院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日渐提升;其三,神武寺号称僧众上万,从来都是以“匡扶正道、普度众生”为法旨,四处宣扬佛法、降妖除鬼,所行善事总比那些自诩“清静无为”的道家仙派要多,也无怪乎许多人宁愿当和尚也不愿当道士,心想要那么长的寿命也无用,倒不如早登极乐世界、得个安宁。 综上可知,神武寺能发展壮大至今日之盛况,也是必然的。 由创寺至今,神武寺已经历四百多个春秋,所辖的地界也扩至方圆七十里,本身则占地八千五百亩,寺中殿阁辉煌、金佛无数,每日来此参拜的香客少说也有数万人,路经此处参观游历者更是不计其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寺中的铁器库、杂货铺、布料店、厢房、斋房常年为香客开放,若到了恩典之时,衣食住行皆可用以扶助众生。或许很多人会觉得神武寺做这种乐善好施的事会亏本,其实不然,神武寺名扬四海、万古流芳,光是每日入寺的香钱便以百万计,更何况那些受寺院扶助过得人,再来神武寺之时也是带足了还回礼的,经过这些良性循环,神武寺的规模才得以如此盛大。或许,人们不该叫它为寺庙,而应该叫它为一座普渡之城。 韩夜三人站在雄伟的寺门前,但见那高大五丈的巨门上方有一横栏,横栏上以正楷写着“神武”两个鎏金的雄浑大字,在夏日阳光下,这二字更是熠熠生辉、神威无比。当然,这里是神武寺的东门,也就是正门,比起西南北三门还是要宏伟许多。 寺门之下好不热闹,拜佛之客一批批地进去,离寺之客一拨拨地出来,守门的僧人排成两排,各个笑脸相迎,似乎脾气都很好。 “云梦。”韩夜站在台阶上观察了一番,便叫了一声跟在身后的白衣美人。 “嗯。”司徒云梦若有所思地从宏景中回过神来。 “这比起我们那鸣剑堂如何?”韩夜饮了一口依旧存量充足的醉仙饮道。 “雄伟多了,更有一种大门派的气势,与其相比,我们那儿有些微不足道了。”云梦说着,轻轻提起淡黄罗裙,跟着韩夜跨进了寺门,而东张西望的薛燕则早已跑到前面看热闹去了。 韩夜和云梦进了大门一看,才发现者神武寺是有内寺和外寺之分的。外寺主要为香客和游客顶礼膜拜之处,众多殿堂佛塔和提供服务的房屋都设在了外寺,而外寺也理所当然比内寺大得多,不过,内寺才是神武寺众多门僧修行之所,从那里能隐约听到源源不绝的颂佛之声。 韩夜并未忘记此行的目的,他是要带着二位姑娘在此借宿一晚,同时还要了解他师父索命阎王曾对此门派做过哪些错事,他才能尽力去弥补,鉴于此,他就必须尽快联系到神武寺的住持觉空大师。 于是,韩夜拦住了一位路过的年轻僧人,竖掌施礼道:“这位师傅,请问你们的住持觉空大师现在何处?我有要事找他。” “阿弥陀佛。”年轻僧人礼貌地向韩夜回了个佛礼,道:“施主,小僧也是新来这里不久,不知道住持的习惯,但要问他常在什么地方,小僧或可告知。” 韩夜心想,知道这些地方也好,于是淡然地施礼道:“那就请告知一二吧,不胜感激。” 年轻僧人点了点头,指着北边的一片地方,道:“往那边走,绕过广场便是大雄宝殿,听说住持经常会在那里讲经论道。” 云梦见僧人说得这么详细了,便把双手端庄置于腹间,娴静温柔地施礼道:“多谢师傅了。” 年轻僧人为云梦的美色所呆滞,过了一会才定下心来,回了个礼,道:“愿两位施主心想事成。”然后他才继续赶自己的路去了。 云梦见僧人走了,才对身边的韩夜道:“现在打算怎么做?” “我们应该先找到觉空大师,让他供给我们一个留宿之所,否则这方圆七十里,我们又要在外过夜,会累到燕儿的。”韩夜说着,这才想起薛燕老早就离队了,他便对云梦道:“云梦,你去把燕儿叫过来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们,这里地方太大,万一分开了不好找。” “嗯。”云梦点了点头,优美地踏着莲步去找薛燕,扬起一头恰似飞瀑的美发,如仙如幻的素纱丝带也随之轻飘。 而薛燕呢,此时正在一个布料店里看布匹,旁边的胖僧人见薛燕挑了半天仍一脸郁闷,便走过去施礼道:“这位女施主,本寺有规定,若遇外来游客,衣不蔽体送件衣,食不果腹送餐饭,多是扶困济贫,您穿着这么鲜丽……” “唉,你已经说了八次了,烦不烦啊~!”薛燕一边看着布料一边蹙着纤眉道:“本女侠就是来看看你们和尚店子里有没有好料子,结果翻了老半天,都一些粗麻烂布。”说着找着,薛燕却发现布匹最里面有一小卷丝线在阳光下闪着银光,不禁一喜,便扯了扯胖僧人的衣袖,道:“等等!”说着她一指那卷银线,兴奋地道:“你就把那个卖给我吧!” “使不得,使不得!”胖僧人苦着脸道:“女施主,那卷银丝是西域僧客送来的,说是要转交给有缘之人,不可妄动。” 薛燕一听,瞪着灵动的双眸指着自己问道:“本姑娘不像有缘人吗?” 胖僧人怔了怔,摇头道:“不像。” “哼,臭秃驴!”薛燕心中气道:“什么有缘人啊,恐怕你是在等有钱人吧?” 这么一想,薛燕便把明珠一转,突然睁大美眸,指着店外惊奇地道:“啊!那边怎么着火了?” “哪边?”胖僧人沿着薛燕的手看过去,薛燕则趁着这个大好机会,一把抓起那卷丝线,塞进衣襟里,等胖僧人一脸茫然地转回头来时,薛燕已经在整理衣衫了,她顺势假装拍了拍身上的灰,佯作无奈道:“这里尘土真多,把我的衣服都弄脏了,唉,还是出去算了。”说着,薛燕便缓缓出了店门。 胖僧人虽说有点呆笨,但还不至于太傻,他意识到被人骗了,再看了一下先前放银丝的地方,那里只有几卷普通的丝线了,他怔了一下,马上朝门外的薛燕喊道:“女施主,请留步!” “留个屁!”薛燕心里这么想,便吐了吐舌头,抱着银线一溜烟跑了,她没有马上回头,不然还可以看到背后僧人的样子。 僧人并没有追出去,也没有叫人抓小偷,在神武寺这种佛门净地是很少遇到小偷的,而薛燕能偷走银线或许真的便是有缘,所以僧人没有生气,他双手合十,心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还望好自为之。” 薛燕是不会管那僧人如何的,偷了东西就开溜,她跑了很久,再回头时只能看到远远的布料店了,她心道:“死秃驴,谅你也没本事追到本姑娘,哼哼。” 薛燕正当得意之时,却已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路口右边有个小和尚抱着高高一堆的书,晃晃悠悠地穿过路口,因为太难搬运,小和尚只能全心注意那堆书本,也没留意旁边,而薛燕正好又在边跑边回头看后面,于是,两人自然而然地撞在了一起。 但听“哎呦”两声,薛燕和那小和尚纷纷跌坐在地,小和尚手里的书更是“哗啦”一声飞到空中,散落一地。 “完了完了!”小和尚摸着自己的光头,沮丧地道:“把经书弄脏了,师父一定会骂死我去!” “喂~~!”薛燕从书本堆里跳起身来,拍了拍身后的灰,气得一塌糊涂地闭眼骂道:“哪个混蛋走路不长眼睛啊!想被本姑娘扎成马蜂窝是吧?”然而等她定眼一看时,却又止住了骂声,原来她撞的是个小和尚,年龄也就十岁左右,脖子上挂着一串长长的佛珠,模样稚嫩得惹人喜欢。 “对、对不起,漂亮姐姐。”小和尚看着这个凶巴巴的水蓝侠装姑娘,委屈得都快哭了,他摸着自己的小光头道:“我抱的书太多了,没注意。” 薛燕知道这事其实该怪自己,跑得又快又不看路,只是先前她被撞倒在地难免要不高兴地骂几句,如今一看倒地的是个喊她“漂亮姐姐”的小弟弟,心里顿时就觉得十分过意不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不该冲你发火啊~!”薛燕把纤眉一收,明眸里尽是后悔和愧疚,她赶忙跑过去拍小和尚身上的灰,关心地道:“摔疼了吗?都怪姐姐不好,哦!” 小和尚本以为这漂亮姐姐是蛮横无理之人,也就准备低调地捡书走人,突然被薛燕这么一弄,怎会不受宠若惊呢? 薛燕很主动地帮小和尚把书捡成一堆,然后双手按住纤腰,有些不满又有些担忧地道:“是谁这么狠心哪!这么多的书叫一个小孩子搬,不行,姐姐帮你搬吧!”薛燕说着就要去把书堆用双手抬起来。 “别别!”小和尚倔强地拿过薛燕手里的书,又有些感激地道:“谢谢你,漂亮姐姐,可是师父说凡事皆需身体力行,方有成效,我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做吧。” “是这样啊?”薛燕有些理解地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笑道:“那要好好努力哦,路上小心,小光头~!” 小光头被薛燕摸得脸一红,低着头继续送书去了,而薛燕则是灿烂地微笑着,目送小和尚离开。 这时,云梦才终于找到了薛燕,她对正呆呆望着远方的薛燕唤道:“燕儿!” “嗳!”薛燕回过神来,转头一看,见是云梦,便高兴地朝她招手道:“云梦!” “你怎么跑这么远啊?”云梦柔声怨道:“该动身去找觉空大师了。” “哦,那走吧。”薛燕牵着云梦的手由她引着回去,走时,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小和尚离去的方向,心里或许在为小和尚祝福吧。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三十二章 恩怨 话说韩夜三人绕过了占地面积颇多的广场,便来到了大雄宝殿之前。 一般寺庙里的大雄宝殿都是最为宏伟的主殿,神武寺也不例外,大殿高约六丈,殿墙由红砖堆砌,殿顶由琉璃黄瓦覆盖,殿顶四角雕着四种不同形态的古兽,它们口里各自含着一枚价值连城的宝珠,在日光下,琉璃瓦和宝珠辉煌夺目、威慑四方! 大殿门前,十八级台阶上铺着一层嫣红的地毯,引着无数香客们欲往里一探究竟。 台阶前八个手持降魔杵或伏魔杖的武僧个个气宇不凡、威严无比,为首的武僧见韩夜三人想进入大殿,便把手一拦,竖掌施礼道:“三位施主,是否受我寺之邀来此?若是的话,烦请通告姓名身份;若不是,则请速速离开此地。” 韩夜回礼道:“这位师傅,在下姓韩名夜,我三人虽未受贵寺住持之邀,但也是经友人指点来此,若有疑问,可进去向住持禀明后再做决议。” “师兄。”旁边一个武僧小声对为首的武僧道:“我听住持说过,最近东方有几拨贵客要来,其中一拨里就有这个名字。” 为首的武僧点了点头,向韩夜竖掌施礼道:“韩施主,前番未明身份,多有得罪,请!”说着,八个武僧恭敬地让出一条道来,放韩夜三人进入了殿内。 殿内真可谓内含乾坤,十六根盘龙金柱立地擎天,由外向内,十八尊金身罗汉横眉怒目、威猛无匹,及至最里面,三尊丈六金身的大佛赫然入目,那慈祥和睦的姿容令人心境安宁。除此之外,内壁、殿顶、地板、藻井1上,均刻画着诸多佛门图案,颇有些眼花缭乱的感觉。 无论大佛还是罗汉,其身前都置了一座用以盛放供品和香炉的案台,而三尊大佛前更是摆了一座巨大的炉鼎,炉鼎前,无数蒲团整齐地纵横排列,一直延伸到大门前,当然,蒲团上还是坐了些人的,除了本寺的僧人,还有一些入寺的贵客。 在众人之前、大佛之下,有一年迈老僧,他身披袈裟,发须斑白,面容慈祥,他微微垂着双目在给众人讲着佛经,见韩夜三人来了,他并无一丝惊讶,只是和蔼地冲他们笑了笑,然后继续讲经。 夜、梦二人很懂规矩地找了席位坐下,顺便把薛燕也扯下来坐着,三人,不,应该说是两人很安静地听着老僧讲经,至于另外一个人,当然是东张西望、极不安静地坐着,时间缓缓流逝,终于到了正午时分。 老僧见是时候用斋了,便道:“好了,上午的佛经老衲就先讲到这里,请诸位先行用斋,午时三刻过后我们再继续。” 众人便纷纷散了,唯独韩夜三人还坐在大殿之中。 老僧见状,颔首笑了,步履蹒跚地朝韩夜三人走来,慈祥地道:“三位施主,请起。” 薛燕率先站起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小腿,对老僧一脸苦闷地道:“老和尚,你人看起来倒还不错,就是讲的什么经我一句也听不懂,快睡着啦~!” “呵呵。”老僧对于薛燕的无礼一点也不生气,他竖掌施礼,和蔼笑道:“这位女施主,老衲所讲佛经,有缘人听之在耳、明之在心,女施主并非有缘人,听不懂便听不懂吧。” 韩夜见老僧心性已至超凡入圣之境,不免叹服,他施礼问道:“请问,您便是觉空大师吗?” “正是老衲。”觉空转而问道:“三位施主可是从东边而来?” 韩夜点了点头。 觉空便又仔细观察了他们一遍,终于摸着白须放声一笑,道:“呵呵呵,林施主武功盖世、六界纵横,老衲便知他交的朋友也绝非等闲之辈,今日得见,果真如此啊。” 韩夜、云梦和薛燕都吃了一惊,想不到这觉空大师如此聪慧,连韩夜三人的名字都没问过就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三位施主请放心。”觉空大师慈祥地道:“老衲一向钦佩林施主的为人,他的朋友也自当是老衲的朋友,少时便会给三位安排斋饭住所……” 就在这时,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了尘师叔,住持说了,本寺弟子未经许可都不能进殿,请莫让师侄们为难!”韩夜能听出这时先前门外那个为首武僧的声音。 “滚开!”一个粗犷的声音道:“今天谁也别想拦住我!” 说完,门外便又一阵打斗声,打斗声越来越近,最后到了门口。 接着,韩夜等人便在门口看到了一个人,那人看上去四十多岁,脖子上也挂这成串的一百零八颗念珠,赤发虬髯,粗眉怒目,但见那虬髯僧一把甩开了缠住他双手的几名武僧,冲殿内吼道:“谁是索命阎王的徒弟!” 韩夜不明所以地一惊,却答道:“在下便是。” 虬髯僧扭头一看,终于发现了这个眉清目秀的男子,不禁气冲赤发,朝着韩夜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同时怒道:“小子,我可找得你好苦哇!” 云梦和薛燕是一头雾水,韩夜也只是稍稍明白了些,惟有在场的觉空对此了然于心。 虬髯僧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把揪住韩夜的衣襟,道:“还我师弟命来!” “阿弥陀佛~”觉空竖掌叹道:“了尘,世间种种皆有因果,该放下的东西便该放下了。更何况,不是韩施主杀了慧明,凶手已入黄土,万事皆休了。” “师叔!”了尘急着看向觉空,道:“我知道师弟不是他杀的,但慧明师弟死在索命阎王手上,这小子把贼人认作师父,我岂能饶他?以前你老对我说,莫要出去惹事生非,好,我听你的话!但现在这小子自己送上门来,你让我如何收得住性子?” “放下吧,了尘啊。”觉空冷静而又温和地道:“索命阎王纵有再多不是,与他的徒弟又有何干系?你戾气太重,尚欠修行啊,了尘。” “我放不下!”了尘抓韩夜的手又紧了几分,他急道:“师叔,你就如此绝情绝义吗?慧明是我师弟,可他也是你最疼爱的弟子啊!” “什么!”韩夜闻言清眸睁大了些,他没打算反抗,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师父张括以前造过不少杀孽,他也明白了尘心中的痛苦,但他绝对想不到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竟是觉空大师。所以,韩夜惊讶地望着觉空,而云梦和薛燕也无不担忧地看着那个老僧。 这时,沉默了片刻的觉空发话了,他带着一丝难以掩盖的忧伤,微微颔首道:“没错,慧明是我的爱徒,当年他惨死在索命阎王手上,老衲为此流了七天七夜的泪,明灯枯坐,苦海无边……”老和尚说着,缓缓闭上祥和的眼眸来。 “听到了没有!”了尘怒视韩夜,那炽热的目光连韩夜也愧疚得无法正视,他道:“慧明师弟是多好的人啊!你师父硬是把他的头颅割下来送给了买主,让他至今无法全身而葬,如此泯灭人性的行为,令人发指!”说着,了尘兀自抓着韩夜,抬起左掌,怒道:“如果今天再不替天行道,我……!” “那你就一掌把他打死在这大雄宝殿之上吧!”觉空突然怒斥一声,镇得了尘缓缓收回了左手,静了许久,觉空才正色厉声地道:“慧明是什么人,我这个做师父的不比你清楚吗?他一心希望你能收心养性,若是你现在一时怒起,打死了这个无辜的人,到了九泉之下你如何面对他?” “师叔……”了尘皱着粗眉,揪住韩夜的手渐渐送了些。 “了尘啊,那七天七夜,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觉空叹道:“慧明的死,在世人看来或许不值,但他圆寂之时,即使头颅不在,躯体却一直端坐于台前,手执木鱼,这说明他一心向佛,已然放下一切,往西天极乐净土去了。”觉空说着,转过身去,朝那三尊大佛竖掌道:“我佛慈悲,善渡世人,慧明连死也不忘向杀他的人阐明佛法,正可谓功德圆满,连他都放得下的东西,你这个做师兄的怎么就放不下呢?” “慧明师弟……”了尘松开了手里的韩夜,那沧桑的脸上写满了愧疚,他有些踉跄地走到三尊大佛面前,跪下来,深深地拜了拜,终于虔诚地、平稳地拨弄起胸前的念珠,道:“阿弥陀佛,韩施主,贫僧先前戾气太重,对你无礼,此刻也再不为难你了。只是你师父作恶多端,虽然他已入土,但还望你早日与他脱离师徒关系,免得遭人痛恨。” “虽然我很明白你内心的痛苦,但我不会和师父断绝关系的。”韩夜伤感地道:“当年他受陈耀海唆使,害人无数,可又教我武艺、为我而死,我的心情你是不会明白的。” 那一刻,云梦看到韩夜那心中的苦涩,多想对他说一句“我明白”啊,可是,她说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能静静看着韩夜,除了默默关心,却不敢近前抚慰。 “确实,陈耀海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当年我师弟就说他心术不正,提议他退位让贤,也因此遭来杀身之祸。”了尘尽量保持心如止水的状态,道:“可韩施主毕竟也是一面之辞,像那受人唆使一事,令师恐也有推脱责任之嫌,我又如何能全信呢?”说着,他又叹道:“施主以后还是少和贫僧碰面为好,免得贫僧劣根未除,又惹尘埃。” 韩夜望着了尘,也知道自己替师父解释这些效果不大,因为全武林大多数人都认为索命阎王罪大恶极,而陈耀海毕竟是一方门主又很善于蒙蔽众人视线,所以这八年来就算韩夜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让他师父摆脱万恶魔头的骂名,而陈耀海则依旧安安稳稳地当他的八卦门掌门。 觉空见韩夜似乎很是苦恼,也不为难于他,只祥和地竖掌道:“阿弥陀佛,韩施主,且不理这些昔日恩怨,在敝寺暂住下来吧。” 薛燕也扯了一下韩夜的衣角,小声道:“呆瓜,你别理那个粗和尚就是了,这方圆七十里没几户人家,我们还不是要留在这里休息?” 韩夜又看了看云梦,见她静静向自己点了点头,韩夜这才恭敬地向觉空道:“觉空大师,在下要赶去蜀山,奈何路途遥远,需要休整,故携友暂住贵寺几日,待歇息完毕后再出发,若能收留,大恩大德,铭感五内。” “呵呵。”觉空一摸白须,祥和地笑道:“韩施主又何必拘礼呢?稍候片刻,老衲这就叫人给你们安排厢房。” 觉空说着,便唤了门口的一名武僧,让他叫了个小和尚过来。 “住持,是不是又要我给人安排住房啦?”随着一阵稚嫩的童声响起,门口走进来一个模样大约十岁的小和尚,脖子上挂着一长串佛珠,他睁着清澈的双目,微微低着头,走到众人面前。 “小光头?是你!”薛燕睁着美眸吃惊地道。 “漂亮姐姐……住持……”小和尚一一向众人施礼,然后又向佛像前的了尘喊了句:“师父。” “澄心,为师正烦,莫要打扰。”了尘只浅浅说了几句,却并未回头看小和尚,只是低头闭目念经,或许是想以此强压内心的业火吧。 “哦。”澄心听话地点点头,又去看住持。 觉空道:“澄心啊,先引这几位客人去东厢房放行李,然后带他们去斋房用斋。” “是,住持。”澄心听话地点了点头,对薛燕等人道:“各位请随我来。” 于是,澄心便引着众人出了殿门。 觉空见众人走了,叹了口气,对身后的了尘道:“了尘,那几位施主走了,你还不能静下心来吗?” 了尘缓缓睁开眼来,道:“师叔,尚有些业障难除,待除尽后,自会心静。”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呐。”觉空说着,沧桑的眼眸却直勾勾望着出去的那几个人,心道:“可是,厢房那边还有一位贵客,怕是等了许久了。” 韩夜三人跟着澄心来到东厢房前,东厢房占地极广,房间数百,但凡东来之客,基本上都安置在这里。 从大门进去,绕过影壁,房间便分成八列向里整齐地排去,整齐壮观。进去仔细一看,众人又发觉厢房没有想象中那么单调,每隔五个房间便置一古树,隔十个房间便置一段绿景,隔三十个房间更是在中间设一座小园,园中有花木、有石径、有凉亭、有假山、有池塘、有木桥,一应俱全。 薛燕跟在小和尚后面,双手放于身后,左顾右盼、饶有兴致地看着,一边问道:“喂,小光头,我们到底住哪儿啊?” 小和尚道:“管房间的慧真师叔说,从丁字第八十七号房开始,有三个连着的房间空在那里,我现在正要带你们去。” “啊?”薛燕睁着水目惊道:“要走到那么远去啊?” 韩夜在一旁也不问这些,只是喝着闷酒,似乎装了许多心事,估计他是在想如何平息他师父与神武寺的恩怨吧。 云梦却隐隐知道他心里装着什么心事,目光很少从他身上移开,只在心里道:“夜,我只盼着你好,无论如何也会陪你走完这条赎罪之路的。” 四人走到第二座小园里的木桥前时,夜、梦二人却停下了脚步,因为此刻木桥上正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一件紫色锦衣,模样大约有四十多岁了,长着一脸络腮胡须,乌黑的头发里夹杂着几丝苍白,他立于桥上,左手扶着护栏,静静地看着池中的鱼。 云梦见到那个人,顿时睁大了玉眸,把素手放在衣襟处,紧张而又小心地轻轻道了一声:“爹~~!” 韩夜望着那个应该称作“伯父”的人,却感不到一丝一毫的亲情,虽说当年他曾传话说他已做了索命阎王的徒弟,但司徒胜和纪云听后立马不闻不问,而鸣剑堂的弟子再见韩夜之时也是嗤之以鼻,这些都是让韩夜心寒的原因,因此他回鸣剑堂也只是打探一番消息。 虽然韩夜能够理解所谓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要说他心里很希望见到这个伯父,那也是不现实的。 司徒胜似乎察觉到了众人的来临,但他却并不怎么惊讶,而是直立起身来,严肃地将双手负于身后,沧桑的目光定在韩夜身上,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叹道:“好啊,侄儿,八年不见,想不到你竟长得如此清秀翩翩了,比你父亲当年另有一番风采。” “伯父过奖了。”韩夜带着几丝冷淡地轻笑道:“我爹当年虽以清秀闻名,却又怎及伯父这般风光呢?” 韩夜这番话里所隐含的意思,云梦是最明白不过了,她蹙起柳眉,一脸担忧地看着韩夜。 司徒胜再怎么说也在江湖上混迹这么久,韩夜这话的酸意他岂能听不出来?但他压住了心中的怒意,沉声对韩夜道:“侄儿,不提这个了,我这次来是想带你和女儿回去的。” “我为什么要回去?”韩夜一想起鸣剑堂的态度,不免心中仍有怨意,加之他又打算平息神武寺的恩怨,更不想回去,便冷笑道:“伯父,八年了,您都没想过来看我这侄儿一眼,今天为何突发奇想要带我回去?” “夜,不要说了……”云梦看着父亲铁青的脸色,忙轻轻拉了拉韩夜的衣袖。 司徒胜被韩夜这一番话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心想,韩夜这不明摆着就是在怨恨他们对此不闻不问吗?于是他顿了一下,道:“侄儿,这事虽然我也有不对,但你也应该明白我的难处。”说着他摇了摇头,叹道:“想那索命阎王,是杀人魔头、武林公敌,你要学武功找我们便是,又何苦拜他为师呢?” 似乎又想到什么,司徒胜补充道:“对了,你说你是索命阎王的徒弟,他现在人呢?” 韩夜不免冷笑,心想:“事到如今,你还想打探师父的下落,却不知他早不在人世了。” 念及于此,韩夜便开口道:“伯父,不必问他在哪里,他已然死了。我拜他为师,不是因为他教我武功,而是因为他为了我可以付出所有乃至自己的性命。”说着,韩夜便冷冷地问司徒胜道:“而你呢?” 韩夜冷冷一句话,直刺司徒胜的心,司徒胜沉默了一阵,继而仰起头来,闭目叹道:“二弟,往昔作孽,现今偿还,是时候带着孩子回家了。”如此一想,司徒胜便把略带温和的目光望向韩夜,道:“什么都别说了,过去的恩怨都不计较,你随我回家吧,孩子。” 要是旁人,都会认为这将演变成一段感人的亲情,可惜,韩夜却不是这么想的。 “我不会回去的。”韩夜平静地说着,也不管薛燕诧异的目光,更不管云梦渴求的眼神。 “为什么!”司徒胜问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已有些恼火了,韩夜再不济也是自己的侄儿,如今硬是让他下不了台,他老脸往哪搁啊? 韩夜十分平淡地解释道:“如果我现在回去,就没有机会给师父赎罪了,也没机会为爹娘报仇了。” “哦?”司徒胜眼中寒芒一闪,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问道:“你是认为鸣剑堂里有人要暗害你?还是,你觉得我这个伯父没能力保护你呢?” 韩夜冷然道:“两者皆有。” “好!很不错,哈哈哈!”司徒胜生气地笑道:“真不愧是二弟的儿子,性子都这么倔。”说着,他右手摸向腰间的剑柄,面含杀机地对韩夜道:“侄儿,八年不见,不知你武艺已进展到何种程度了,不如让我这个做伯父的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吧!” 司徒胜对韩夜剑拔弩张,要说在场所有人里最紧张的人,毫无疑问是司徒云梦。一边是恩重如山的父亲,一边从小便喜欢的心上人,伤了谁云梦心里也绝对不会好受,于是她皱着柳眉对司徒胜哀求道:“爹,不要!” 两个男人若要打起来,又岂是女人能劝得住的?司徒胜拔出紫电剑来,紫色电状的宝剑在日光下发出淡淡幽光,他拿剑指着韩夜道:“韩夜,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跟不跟我回去?” 韩夜不敢正视司徒胜那如电的目光,只是低头道:“我不回去,自有我的理由。” 司徒胜也不打算再问,虽说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带韩夜回去,但真正打斗起来时,身上发出阵阵杀气那也是在所难免的。 只见司徒胜挺剑朝韩夜踏步而来,手中的紫电剑划出一道紫色的电芒,那微微波动的光令人或多或少心里觉得胆寒。 韩夜没有拔剑,虽然他从心里抵触司徒胜,但他也知道司徒胜既是他父亲的兄弟,又是他心上人的爹,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对司徒胜拔剑,便只是一个侧身躲过了紫电剑的锋芒。 但司徒胜的身法和攻速却不是浪得虚名的,当日和索命阎王对战,他能追上对手的速度,足见其“闪电一过人头落”的实力。再说韩夜从林寅那里学了强攻弱守的打法,如今却又不能攻,如此岂能不落于下风? 闪星诀这招虽然能一瞬间提升自己的速度,却极为耗费真气,韩夜躲了二三十个回合就有些气喘吁吁了,而司徒胜却是意犹未尽,他待韩夜身形略显紊乱之时,瞅准机会,紫电剑直拍韩夜右肩。 韩夜想躲,奈何电光速度实在了得,虽说打不中他的肩头,却也打到了他的右臂,韩夜被剑击中,顿觉全身一阵麻痹,脑海里一阵恍惚。然而他想起还要解决神武寺的恩怨,又想起还要去蜀山询问凶手的情况,便一咬牙,硬是往后退了开去,左手按着发麻的右臂,望着司徒胜。 司徒胜见韩夜行动已经迟缓了不少,挺剑又朝韩夜腿部刺去,可想而知,这次他正想击伤韩夜的脚,令其无法行动,他才方便带回。 眼看紫电剑就要触到韩夜的身体了,这时,司徒胜却停下了手里的剑。并非他刻意为之,而是在紫电剑和韩夜之间忽而凝结出一道旋转的风壁,紫电剑陷在旋转风壁的风眼里,力道瞬间瞬间便被化解,就好似宝剑归入剑鞘一般,再也无法深入进去了。 司徒胜正当纳闷之时,却见不远处的女儿开口了,她静静地跪下身来,合上泛着清泪的玉眸,低头柔声道:“别打了……爹,夜不回去,女儿陪您回去便是了……” 注释: 1“藻井”――中国传统建筑中室内顶棚的独特装饰部分。一般做成向上隆起的井状,有方形、多边形或圆形凹面,周围饰以各种花藻井纹、雕刻和彩绘。多用在宫殿、寺庙中的宝座、佛坛上方最重要部位。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三十三章 幽魂(修正) “女儿……”司徒胜很惊讶地看着这个他视若掌上明珠的女子,迟疑了一会儿,放下剑,却沉下脸来,道:“男人之间的事,姑娘家掺合进来干什么?” 韩夜也很觉得惊讶,他勉励站直了身子,疑惑地望着云梦。 云梦这时却连看也不敢看韩夜,只对司徒胜道:“爹,夜不肯回去,是因为他还背负了很多东西,女儿只是想尊重他的决定。” “我管他背负什么?”司徒胜生气地把袖一挥,道:“今天我只让他跟我回去,任何人都别想改变我的主意!” 云梦没做任何动作,她的头低得旁人几乎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温柔却略带坚定地道:“如果爹非要强行把他带走,就请先取了我的命吧。” 这话说得多绝啊!司徒胜、韩夜、薛燕和澄心,他们谁也想不到一向温柔娴静的大家闺秀会说出这么令人震惊的话,纷纷都愣住了。 韩夜最先反应过来,他清眉一皱,斥道:“云梦,别说傻话。” 云梦没有回韩夜的话,她三分冰冷七分婉转地道:“与其逼他做不愿做的事,让他难受,让我心忧,倒不如一剑把我杀了,得个解脱。” “你!”司徒胜气得胸中血气翻涌,差点没吐出血来,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着云梦骂道:“你这个不孝女!” 云梦从未和司徒胜闹过矛盾,如今却为了韩夜气到自己的父亲,还被父亲骂了这样的话,她如何经受得住?她把头就那么低着,轻轻咬着贝齿,娇躯微微颤抖,香泪点点洒落。 司徒胜负手来回踱了几趟步子,终于狠狠“诶”了一声,道:“罢了!罢了!我们回家,我们回家!”说着,司徒胜便一把拉着女儿的手,气冲冲就要离开。 韩夜见司徒胜要走,便连忙抬手道:“等等!” 云梦背对着韩夜,听他说话,知道他心中或许也是不舍的,却只能紧紧锁起自己的柳月愁眉,闭着绝尘玉眸,痛苦地轻轻摇着头。 但司徒胜的心情可是很不好的,他对韩夜冷声讽道:“怎么了?韩少侠,你还有什么指教?没有的话,我们父女可就走了。” 韩夜想说什么,但他蹙着眉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很清楚自己是想和云梦在一起的,可这又能如何呢? 现在和云梦一起回去,那么神武寺的恩怨不知何时能了,蜀山也不知何时能去,加之鸣剑堂现在对他安不安全尚还不知。可他要是想云梦留在这里,就必要和司徒胜打上一场,然而拳脚无情、刀剑无眼,这一场打斗他如何动得了手? 韩夜不说一句话,一旁的薛燕可是急了,她冲韩夜生气地道:“呆瓜,你快说话啊!” 韩夜为难,司徒胜却等不及了,他一把抓着司徒云梦的手,对身后的韩夜冷冷抛下一句:“既然你现在不回鸣剑堂,以后也不必回来了,韩少侠。”然后带着云梦渐渐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云梦不看韩夜、不和韩夜说话,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哪怕多看一眼、多说一句,她也不能坚定决心强迫自己离开,如果她不离开,她又怎能阻止司徒胜和韩夜的这场争斗呢?从做出决定的那刻起,云梦就知道自己不能让别人看到她依依不舍的表情,所以她才要一直低着头,怕别人担心她,而现在,她背对着所有人,一切地掩盖便不再需要了。 “夜,我走了……我知道你还要替师父平息恩怨,也知道你还要寻找杀害你父母的凶手……其实,有燕儿照顾你,我也可以放心了……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在一起啊!”云梦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苦痛,她用右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意境,眉头牢牢锁着,玉眸狠狠地闭着,晶莹的泪花却止不住地散落下来,挂满面颊、浸满衣裳、洒满土地,而那些被香泪滴过的地上,纷纷长出了许多鲜花,朵朵鲜花代表着云梦数不尽的思念。 云梦走了,消失在韩夜的视线里,那一刻,韩夜只感觉心里好像空了一块,却不知道云梦心里已然空荡荡一片,只因为她是个女人,也只因为这个世上可以让她难受到这种程度的只有韩夜一个! 韩夜呆呆地望着云梦离去的方向,许久都没动过,就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而薛燕更是心情差到了极点,她难得遇上几个真心的伙伴,好不容易才和云梦有了些感情,如今却这么眼睁睁看着人家走,她舍不得云梦走,更是对韩夜这种近乎软弱的行为深恶痛绝。 “居然就这么让她走了!姓韩的!”薛燕瞪着她那双泛着水雾的明眸,愤恨地望着韩夜道:“你以后不要和我说话!和一个懦夫说多了话,我也会觉得烦!姓韩的,我真的看不起你!”说着,薛燕拉着小和尚,气呼呼地道了一声:“小光头,我们走,不要理他了!” 于是,小和尚便和这位漂亮姐姐一道过桥离开了,徒留韩夜一人在那里呆呆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发呆的韩夜喝了一口闷酒,踉跄的身躯有些可笑,他在心中苦叹道:“韩夜,你这么做,是对?是错?” 没人可以告诉韩夜答案,这个苦闷的男子饮着苦酒,晃晃悠悠地向远方漫无目的地走去…… 一晃眼便过了五天,这段时间韩夜可以说是极度颓废和意志消沉的,厢房里经常看不到他的人,谁都想得到他一定是做到外面喝酒去了。至于薛燕,也确实没怎么搭理韩夜,天天和小和尚混在一起,开心之余,却也担忧。 这天,小和尚澄心引着薛燕参观完了宏大的塔林,时近黄昏,薛燕要回厢房了,澄心便送她直到东厢中的一片小园里。 澄心继续讲道:“塔林里的每一座舍利塔里都装着一位本寺长老坐化的肉身,因此,除了大雄宝殿,塔林算是我们寺中弟子最值得尊崇的地方了。” “不就是坟墓嘛。”薛燕睁着灵动的美目,摸着澄心的光头,道:“那你怕不怕塔林会闹鬼啊?” “漂亮姐姐说笑了。”澄心一点也不害怕地道:“长老们都脱世成佛了,他们原来的凡躯也会留下来守护这里的。”说着,澄心望了一下昏黄的天空,对薛燕道:“师父说塔林里的先辈生前都是大善人,就算变成了鬼,那也是好鬼。” 薛燕想起了尘那虬髯赤发、横眉怒目的样子,不禁笑道:“你师父那样的粗和尚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嗯,师父虽然有时很凶,但是他对自己人都很好很好的。”澄心说着,有些忧伤又有些懵懂地望着渐渐下山的残阳,倾诉道:“我生下来就没有娘了,两岁的时候爹得了重病,把我抱到这里求人收养,没过几天他也死了。以后一直是寺里的前辈们在照顾我,尤其是师父,我听住持说,师父以前是个不孝子,在外到处惹事生非,后来他爹娘被活活气死了,他悔恨万分,就来这里做了和尚。所以当他看到我没爹没娘后,心里非常难过,就主动收了我做徒弟。”说着,澄心似是很感激了尘,顿了一下,继续道:“其实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虽然对人粗暴,我做得不好他也会狠狠骂我,但有一年我得了天花,他以为我要死了,哭得好伤心,不,慧明师叔死的时候他哭得比这还要伤心,我当时不知道那么大的人为什么还会哭鼻子,后来听住持说,一个人只有痛失亲人的时候才会哭成那样。” 薛燕想起了尘愤怒地揪着韩夜衣襟时的表情,忽然觉得这个粗鲁的和尚也不是那么可憎了,她纤眉一蹙,浅叹道:“小光头,你师父是把你当作他的亲人啊。” “嗯,我知道。”澄心懂事地说:“所以我病好了以后就发誓,一定要听师父的话,少惹他生气和难过。”澄心看了一下天色,太阳已经完全落到山下了,天边只有几缕淡淡的红云,他便对薛燕道:“漂亮姐姐,我要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对了,那个大哥哥最近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他或许也需要你的照顾,你就别生他的气了。” 薛燕的明眸里伴着难得的温柔,她展眉一笑,对澄心挥手道:“知道啦,快回去吧。” 薛燕目送澄心回去,自己则往自己的房间走着,心里塞了许多东西,惆怅起,思绪乱,她推开了房门,仰倒在床上,静静地望着床顶,轻轻地皱起纤眉,心道:“云梦,你不是最喜欢呆瓜的吗?可你为什么……?”薛燕闭上美眸,又颔首心道:“我知道了,你是想让呆瓜实现自己的梦想,所以才要牺牲自己的幸福,对吗?放心吧,我会等你回来,然后我们三个人再在一起闯荡江湖,替呆瓜报仇,帮呆瓜卸下担子,在你没归队之前,呆瓜就由我来照顾吧……” 薛燕想了许久的心事,天色也已完全暗了下来,寂冷的月光悄无声息地从窗子投进房里来,有一丝淡淡的哀怨,诡异的晚风渐起,把房门和窗子摇得“吱呀”作响,仿佛要扑进来撕咬它所憎恶的一切,房间里的油灯也变得很不安分,不住地舞动着他鬼魅般的身姿。 薛燕忽然之间有种心悸的感觉,总觉得内心不安,却在这时,房间外面传来了一阵令人恐惧不已的凄惨叫声,“呜呜呜”,仿佛是痛苦的少女在低声地哭诉,又似乎是怨恨的男人在沉闷地咆哮。 如果说这一刻的鬼叫还只是让薛燕害怕的话,那么下一刻出现在窗前的景象则足以令她骇破胆来。 薛燕战战兢兢地望着窗外,只见有几个穿着白衣的、似人非人的灵体,他们手里各提着一盏晃着幽暗绿火的灯笼,漂浮前进着,那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的模样十分地离奇诡异! “鬼啊~!”薛燕是个胆子很小的人,见此情状能不心惊胆战吗?依旧坐在床上的她,赶紧把被子蒙上,吓得全身发抖,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冤有头债有主,我虽平时小偷小骗,可也没害过人啊~!” 不过,鬼魂似乎对薛燕没什么兴趣,等薛燕偷偷从被子缝里看窗台时,它们已不在那里了。 “呼~!”薛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舒了一口气,但她转念一想:“不好啊,呆瓜还在外面呢!” 薛燕起身刚想出去,手放到房门上,她却又犹豫了,现在外面可到处都是鬼魂啊! “算啦,死就死啦!”终于,薛燕美目一闭,把心一横,推门冲了出去。 薛燕轻盈地在两排厢房之间跑着,这才发现外面的冤魂真不是一般地多。这些冤魂个个浑身冰凉、面容惨白,提着灯笼,或聚或散地朝西北方向前进,庆幸的是,他们似乎都无视薛燕的存在。 “这个死呆瓜,这种时候跑哪去了!”薛燕气鼓鼓地心想着,便轻身一跃跳到屋檐上,观察脚下情况的同时,身步又快了几分。 走到快出东厢时,薛燕望着那大批西北而去的、如白色河流般的鬼魂群,皱起纤眉心道:“这么大规模的鬼魂群,全部向一个方向去,路上又不管活人,说明他们一定有其他目的,反正呆瓜也不大可能成为这些鬼的目标,不如我先跟去看个究竟。” 薛燕暗中点了点头,便跟着鬼魂的队伍走,那些鬼魂在东厢这边原本都还老老实实的,越靠近西北边就越发躁动不安,女鬼痛声哭泣,男鬼则低声哀嚎。 薛燕思考了一下神武寺的布局,东西两边以客房居多,南边是塔林还有供应衣食用品的库房和斋房,而北边则是大雄宝殿和内寺。从正东向西北走的话,到的地方不就是大雄宝殿和内寺了吗?但是众所周知,冤魂这类灵体是十分惧怕神明的,大雄宝殿里佛光四射、瑞气满堂,有哪个冤魂不怕死敢进那里?所以,薛燕稍微一想便知道众鬼魂要去的地方是哪里了。 “这些鬼疯了吗?”薛燕蹙着眉头,不解地喃喃道:“难道他们要去惹那些和尚?” 情况仿佛正如薛燕所想,所有的鬼魂越靠近内寺便越发加快了飘动的速度,绕过大雄宝殿后,他们竟然发出刺耳而又凄厉的吼叫,如潮水般朝着里面俯冲过去! 虽然薛燕已经预料到这种结果,但看到这么多的鬼魂猝起发难时,也着实把她吓了一跳,然而当她想到另外一些东西后,水灵灵的美眸却又紧张地睁大了许多,她大惊失色地道:“小光头!小光头还在里面啊!” 薛燕一想到澄心被那些厉鬼疯狂欺负的场景,顿时是心急如焚、担忧不已,也就顾不得许多,一个纵身跳进了内寺的红墙里。 薛燕的担心绝对不是多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多的鬼魂来到神武寺,但他们似乎对神武寺的僧众有着很深的怨恨,他们冲进僧人休息的房屋里,尽情地吮吸那些已经熟睡了的僧人的精魄。 当然,有不少僧人醒了过来,也有不少僧人根本就没睡,他们眼见冤魂大肆入侵,又岂肯坐以待毙,纷纷拿起手里的法器收鬼驱邪,也只是一会儿工夫,内寺便很快灯火通明,冤鬼的惨叫声和僧人的怒喝声四起,两边阵营登时乱成了一片! 澄心一人呆在房里,听到门外的响动,便开门想去看个究竟,刚一开门,阴风骤起,三个面容惨白、目光阴森的冤魂竟冲了进来。 “和尚……杀死和尚!”一个男鬼看到澄心眼里放出绿光来。 “和尚,我好惨呐!把你的精元给我!”另一个女鬼怨恨地说着,便飞向澄心。 澄心一个小孩,哪里见过这等骇人场面?两腿一软,他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面色惊惧地望着渐渐向他逼近的三只猛鬼,下意思地把身体往后挪,他往后挪着挪着,突然感觉身后有面冰凉坚硬的东西挡住了他,那是一堵墙,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澄心几乎要绝望了,他知道他师父、师兄和主持都来不及这里救他了,所以只是用手擦拭着脸上淌下的惊慌之泪,阵阵恐惧感压在心头,全身无法自控地瑟瑟发抖。 就在他以为没有希望活下来时,一个蓝色的娇俏身影从三只鬼的缝隙中钻了过来,背对着澄心挡在了三鬼面前。澄心看着那熟悉的背影,水蓝色的侠女装、轻轻飞舞的如绢长发、随风飘扬的蓝色饰带,那美丽的身躯背后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坚韧! “漂亮姐姐!”澄心忽而就觉得眼前充满了希望,便喜不自禁地喊出声来。 “小光头别怕!姐姐会保护你的!”薛燕回头冲澄心俏丽地眨了一下右眼,似水的明眸里却含着坚决和信心,她也不明白为何如此充满勇气,只是她始终没忘记跟冯茹学武的目的,那就是锄强扶弱、保护大家! 三只鬼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蓝衣姑娘弄得停顿了好一阵,然后,他们回过神来,又继续扑上前。薛燕是胆小的人,但到真打起来时,她却什么都不怕了,只见她把纤巧的手往腰间一摸,手里变戏法似地翻出三支梅花镖,便一口气射向三只厉鬼。 到底是天资聪慧,薛燕在冯茹那里只学了一个月,使用暗器便已到了十分熟练的地步,同时发出的三支镖没有一支偏离方向,各自打向三只鬼的头部。 但鬼魂可都是没有实体的,梅花镖打到他们身上便直接穿了过去,钉在墙上门上。 “普通招数对他们不奏效啊,唉,要是云梦在就好了。”薛燕在感叹的同时,也不忘“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至理名言,她把小澄心揽进自己的怀里,运起身法,不等三鬼发难便一口气冲出了屋子,逃到外面去了。 到了外面,薛燕更是不敢停下脚步,四周都是正在交战的鬼魂和僧人,稍一不慎便会被卷入战斗。由于怀里抱着个小孩,薛燕的身步也明显迟缓了许多,她没跑多远便气喘吁吁了。 等到了一小片林子里时,被薛燕抱在温软怀中的澄心红着脸道:“漂亮姐姐,你还是放下我吧,师兄们都在迎敌,我、我也不能老是躲躲藏藏了。” “小光头,年纪轻轻就会逞英雄了?”薛燕呼呼地喘着气,胸前一起一伏,娇俏的模样颇有几番迷人,乃至于小和尚只能害羞地闭着可爱的眼睛,听薛燕苦笑道:“姐姐还想做侠女呢,可惜这些鬼对付不了,要是你姐姐的那两个朋友在这里就好了。” 突然,林子四周传来了嘈杂的鬼叫声,等薛燕意识到她该跑时,却为时已晚了,上百只鬼魂穿过树林向她这边合围过来! “完了,真不该跑到这鬼地方来。”薛燕皱着纤眉叹了口气,只能再想办法逃走了。 鬼魂们向着薛燕怀里的澄心围去,而薛燕和澄心则是紧张地看着渐渐靠近的鬼魂,他们却没留意道不远处有个人正看着这里,那个人便是韩夜。 自云梦走后,这个男子一直是意志消沉,天天漫无目的地一边饮酒一边散步,但今晚他坐在东厢某个房顶上喝酒时,却看到了不断涌向神武寺内寺的鬼魂,他细细一想,便决定跟来探个究竟,却不料路过林子时看到怀抱澄心的薛燕。 伴着丝丝醉意,韩夜望着群鬼之中的薛燕,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八年以前,有个男人奋不顾身地从强大的妖物口中救下了一个男孩,而现在,却是一个姑娘毫不畏惧地抱着另一个男孩在和鬼魂们对抗! 猛然之间,韩夜醒了,他睁大了他那双曾经迷茫的清目,右手狠狠地握着魔剑的剑柄,连薛燕都有这么大的勇气,他韩夜又害怕什么呢! 韩夜几乎愤怒了,他恨自己,更那从他身边多走一切的命运,于是,他骤然放出一股红彤色的真气,肝胆之间紫气涌动,手里的魔剑也因为强烈的战意而欢快的抖动,上面浮现出一段紫色咒文。 韩夜就这么右手握着魔剑,左手朝着鬼魂所在的方向一张,顿时,天空乌云聚拢,“轰隆”一声,一道雷光自乌云中打来,直轰在猛鬼群中。 “呃嗷嗷嗷!”离得最近的几只鬼魂很不幸地被雷击中,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便魂飞魄散了。 鬼魂和薛燕正在纳闷之际,却看见一个身穿深蓝色侠装的清秀男子,拖着手里的大剑,冷峻而又从容地自树林深处走了出来。鬼魂们似乎在这男子身上看到了某样令他们恐惧的东西,男子向前一步步走着,他们便面色惊惧地向后一点点退着,直退到薛燕身前五丈处。 韩夜走到薛燕身边,也不转头,只是面朝前方冷冷地对薛燕道:“没本事就不要逞强。”然后他便走了过去,漠然望着眼前的猛鬼们。 薛燕被韩夜这么一说,虽然也有点生气,却总算适应了韩夜这种外冷内热的性格,便纤眉一挑,冲韩夜道:“哼,你怎么不去和闷酒了?去喝啊!喝死你个混蛋!” “没工夫和你斗嘴。”韩夜冷淡地一笑,傲视前方那群蠢蠢欲动的鬼魂,道:“等我先解决了这群杂碎再说。” “本姑娘也没空生你的气。”薛燕说着,抱着怀里的澄心,和韩夜一起望向鬼魂们,睁着美眸笑道:“而且,老让你这个呆瓜出风头,我会觉得很没面子的。” 终于,这对冤家开始并肩作战了,如果说薛燕前一刻还担心她对付不了鬼魂,现在有了韩夜在身边,她便什么也不担心了!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三十四章 红衣女鬼 韩夜不必照顾澄心,所以率先动手了,但见他一个箭步冲到众鬼面前,一式横扫攻向面前的四只厉鬼,可惜他也忘了鬼魂是没有实体的,魔剑穿过它们的身体如同抽刀断水。 韩夜意识到打法不对,便很果断地往后一跳,翻身落回薛燕旁边,眉头一皱道:“似乎对他们用普通招式不奏效啊。” “你才发现吗?”薛燕幸灾乐祸地展颜道:“韩大侠,别对我说你这样就黔驴技穷了?” “哼,你以为我是你吗?”韩夜冷笑一声,魔剑上浮现出一段蓝色咒文,渐渐地,韩夜的右手和剑上便充满了寒气。 “好好看着吧。”韩夜一个纵身跳进了鬼魂群中,右手持剑一式斜斩,一下便将近前的两只厉鬼斩成四片,那两只厉鬼惨叫一声,便化作一股阴气,魂魄消散。 剑还是那把剑,不同的是,剑上已充满了水灵气,以灵气攻击鬼魂,也算恰到好处。另外,韩夜还发现一个问题:当他的玄元真气不断加强时,使用魔剑的咒法也变得越来越轻松了,第七重时用几次就显得很累,但到了第八重似乎有些随心所欲了。 韩夜用寒气四溢的魔剑斩杀鬼魂,颇有些当年他爹韩风的英姿,不过在他一口气消灭了十几只猛鬼后,剩下的那些鬼魂显然比普通鬼魂更有经验,他们时聚时散、忽隐忽现,韩夜斩了许久也未能斩到他们,自己的体力倒是耗费了不少,只好一个闪身又退回了薛燕身边。 薛燕见韩夜回来的时候已是满头大汗,略显狼狈,不禁纤眉一展、灵眸一闪,笑道:“不行了吧?” “你懂什么?”韩夜望着前方张牙舞爪再度飘来的鬼魂,冷峻地道:“剩下的都是些道行高深的猛鬼,不好对付。” “那你照顾好小光头,别让鬼魂接近他,本女侠要上了。”薛燕说着,把手里的澄心交给韩夜,便一个纵身迎着鬼魂们跳去,跑了几步还不忘学韩夜的,回头扔一句:“好好看着吧。” “大哥哥。”站在韩夜身旁的澄心见薛燕跑过去了,便担心地抬头问韩夜道:“漂亮姐姐不会有危险吧?” 韩夜冷淡一笑,把手放在澄心瘦小的肩膀上,怔怔望着薛燕离去的背影,道:“哼,她这么胆小,没多少把握又怎么敢上阵呢?” 韩夜说得对,薛燕是有十足把握的,她向着跑着,似乎从手里拿出了些什么东西,一边拿还一边做了些奇怪的动作,但由于动作太快加上天色较暗,韩夜也没看清楚。 只见薛燕迎着前方的厉鬼跑着,突然两只白皙的纤手交叉一甩,手里便有八根绣花针朝厉鬼们飞了过去,但是不知道薛燕是不是失了水准,八根绣花针没有一根射中敌人,全射在了鬼魂们后方的树干上。薛燕见绣花针射到了树上,连忙停下了脚步,往旁边一跃,跳到离她最近的树梢上,绕树梢翻了两个圈,这才轻盈地落了下来。 这俏姑娘跑步跳跃时,时常是长发飞舞、饰带飘扬,身姿甚是好看,但韩夜就是搞不懂她的用意,所以清眉一蹙,他心道:“燕儿,你打算怎么做呢?” 薛燕哪里会解释这些,她一边掷出飞针,一边窜上跳下,而且飞针每一次都射在树上,把厉鬼们也弄得晕头转向,大约射出了上百支绣花针后,薛燕翻身跳了几圈,漂亮地落回了韩夜身边。 “现在行了,再打个雷试试吧。”薛燕拍了拍手上的灰道。 韩夜细看薛燕射出的针和跳过的树枝,借着微弱的月光,上面隐隐闪着丝丝银光,顿时,他心里也明白了十之**,不免叹服薛燕的聪明伶俐。 眼看群鬼就要离开那片区域往这边攻来,韩夜赶紧带着澄心远离周围的树,然后右手用力一握,魔剑上浮现出一段紫色咒文,他左手朝着薛燕布置好的区域一张,乌云凝聚,一道落雷便打了下来。 这道雷在落下之前和普通的雷没有任何差别,但当它快落地之时,突然,周围瞬间产生了无数道丝状的电光,电光四处延伸,顿时把处在它范围以内的猛鬼都电得灰飞烟灭,非但如此,那些电光还传到树上,把四周的树炸得燃起了阵阵明火。 那一刻,电光就好像一张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处在网中的猛鬼没有一个逃出被电光吞噬的厄运,而只有远离了树木的韩夜等人才未受一丝伤害。 这次的落雷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呢?其实完全要归功于薛燕上次从布料店里偷来的银线,薛燕把这些细小的银线穿在绣花针上,然后特地射到不同的树上,另一端则绕在其他树上固定住,反复如此,便在阵前结起了一个银线网阵,雷电一旦劈下来,经银线四处传导,纵然鬼魂们再狡猾也是躲不开的。 见厉鬼们全军覆没,薛燕得意洋洋地问韩夜道:“怎么样?韩公子。” 韩夜这次也淡然笑了,道:“哼,算你厉害。” “我们现在还是快去师父和主持那边看看吧。”澄心一脸担忧地道:“这么多的鬼,我担心他们有危险。” “嗯,我师父曾亏欠过你们,是该赎罪了。”韩夜凝重地点了点头,对澄心道:“澄心小师傅,你来带路吧。” 于是,澄心便带着韩夜和薛燕二人向着主持和了尘的住所跑去。 主持和了尘的住所相距不远,都在内寺中央偏北的地方,然而越往那个地方靠近,周围的鬼魂就越多越厉害,当然,路上也会遇到一些僧人,他们似乎收到了一些消息,都往中央急匆匆地赶去,也不忘用手里的金钵、念珠、降魔杵等法器消灭几个零散的鬼魂。 小和尚澄心气喘吁吁地领着韩夜、薛燕跑,突然看到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和尚正拿着一长串佛珠驱赶冤魂,便朝他挥手道:“法严师兄,主持和我师父怎么样了?” “澄心师弟?”法严也看到澄心,他一边和敌人缠斗,一边大声道:“我也不知啊,但是刚才内寺的警钟响了,师兄弟们都往主持那边去了,你先去看看,我收拾了这几只厉鬼再赶过去!” “那法严师兄自己小心啊!”澄心清楚法严,也知道他算个除妖好手,要打败这几只鬼魂不过是时间问题,而自己又一心去看师父,于是他便拉着韩夜和薛燕继续往里面赶去,韩夜在路上也不忘顺手斩杀几只鬼魂,盼着为神武寺减轻点负担。 大约又跑了半柱香时间,三人终于冲到了主持住所前的那片空地上,此时,那里已站满了寺中僧人,空中也漂浮着数百只被众僧包围的厉鬼,为首的似乎是一只身着鲜红色衣裳的女鬼,女鬼模样不到三十,看上去生前也是个美女,只不过她面目凶戾,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极为浓厚的怨气,令人不寒而栗。 澄心穿过围在外面的层层僧人,终于在僧人群的最深处看到正在和红衣女鬼对峙的觉空大师和了尘。 “师父~!”澄心见了尘和主持安然无恙,不禁喜出望外,冲过去向了尘招起手来。 “澄心!”看起来了尘也是担心他徒儿许久了,但是这边情况更紧急,他才没来得及去找澄心,这个粗和尚总把担心和忧虑写在脸上,看到澄心安全,他立马跑过去把澄心紧紧抱着,杂乱的胡须扫过澄心幼嫩的脸,他粗声却又带点心疼地骂道:“臭小子!害我担心得要命!” “我也担心你呀,师父~!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哇哇~!”澄心说着说着,终于抑制不住情绪,在了尘怀里哭了起来。 韩夜望着这对师徒,渐渐感触了、渐渐欣慰了,他仿佛看到当年索命阎王抱着他的样子,当年他没能和索命阎王共伴闯天涯,如今却在这对师徒上找到了那依稀的影子。 “哭!哭什么哭!臭小子!”了尘到激动的时候不叫澄心的法号,只叫他觉得最亲切的称呼,泪水也注满了自己的眼眶,连韩夜和薛燕这对侠侣在一旁看着都淡淡笑了,隔了一会儿,了尘才问:“没事吧?” “一开始有三只鬼跑进我房里要害我。”澄心指着身后的薛燕,一五一十地道:“是漂亮姐姐跑进来救了我,后来到了林子里,又遇上了好多鬼。”然后,澄心又指了指韩夜,道:“大哥哥也跑过来帮忙,和漂亮姐姐一起消灭了他们,所以我才能来这里见您!”说着,澄心便继续钻到了尘的怀里,很是依赖。 “是吗?”了尘看着澄心身后的那个穿深蓝侠装的男子,若干年前,这男子的师父杀了他视为兄弟的慧明,若干年后,这男子却又救了他视如亲子的澄心,世间恩怨,因果循环,一切都是天意啊! 忽而之间,了尘感触良多,他站起身来,一边摸着澄心的头,一边严峻地对韩夜和薛燕道了一声:“谢谢。”虽然了尘没说明什么,但韩夜心里明白,他师父和了尘之间的恩怨,到了今天算是了结了。 然而,这场仗似乎还未打完,了尘和韩夜等人转头去听住持和红衣女鬼的对话。 “阿弥陀佛。”觉空竖掌道:“女施主,你戾气之深,天地罕见,还是让我等替你超度,再入轮回吧。” “超度?呀哈哈哈!”漂浮着的红衣女鬼发出刺耳而又妖异的笑声,对觉空恨恨地道:“臭和尚,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消灭就是消灭,什么‘超度’?恶心至极!” 觉空白眉一皱,温声道:“不知女施主和敝寺有什么深仇大恨,今日竟带着这么多的冤鬼一起侵犯敝寺。” “我恨透你们了!”红衣女鬼尖声叫道:“你们这些臭和尚,成天装模作样说什么要普度众生,这几年更是打着超度亡魂的幌子,到处消灭我们的同胞,我们若不集合起来反抗,岂不成了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阿弥陀佛。”觉空略为理解地竖掌施礼道:“女施主的心情老衲颇为理解,只是冤魂身上的戾气太重,一方面自身会觉得痛苦不堪,另一方面还会伤及其他无辜生灵,因此只有帮助你们投入轮回,才是正道。” “废话连篇!”红衣女鬼怨恨地道:“臭和尚,我活了上千年,以到处报复活人为乐,虽全身受阴气侵蚀,却也高兴!你们真会多管闲事!” 觉空叹了口气,道:“女施主戾气如此之深,我等若放任不管,实在是有违普度众生之佛道。” “臭和尚!别以为你们赢了,我可是还有不少兄弟姐妹呢!”千年女鬼说着,红袖一挥,四面八方的厉鬼们便聚拢到这片空地上来,成千上万白衣厉鬼各自提着绿火灯笼在空中飞动,月光透过他们重重的身影变得无比的惨淡和诡异! “神武寺众弟子听令!”虬髯僧了尘大喝一声,手一挥,道:“结成渡厄金刚阵!” 说到这渡厄金刚阵,那可是神武寺护寺奇阵,在场的数千弟子听到号令后,以住持为中心,摆成了一个盛大的莲花形状,然后以主持为首的众僧全部席地而坐,诵起佛经来。 阵法的效果非常明显,不一会儿,阵法所在范围内的地面上便渐渐发出金光,从天空向下看,便可看到一朵金色的莲花渐渐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当金光强到一定程度时,阵内便形成一道金光大柱直冲天际! 金色的佛光登时照亮了整个夜空,而处在这佛光里的众多冤魂,没一个逃得掉被超度的命运,纷纷为渡厄金刚阵所净化。纵然是那有千年修为的红衣女鬼,在这阵内也是浑身乏力、阴气尽除,眼看着就要被净化殆尽了! “啊~~~!”红衣女鬼凄惨地叫着,在空中四处乱窜,但撞到金光阵壁又被弹了回来,她愤恨地叫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呐!”就在她即将认命的时候,她却看到站在众僧之间的薛燕,顿时眼中红芒一闪,便朝她扑了过去。 薛燕此刻出现在阵里可以说是很不合时宜的,因为女子红衣女鬼会用附身术,前番僧人开阵时,她以为阵里只有意志坚定、阳气旺盛的僧人,这样即便她找个僧人附身进去,很快也会被挤出来,但现在有个阴气较重的姑娘在这里,这不正好可以放心用出附身术吗? 众僧忙于摆阵灭鬼,倒忘了薛燕在阵中的危险性,韩夜更是想都没想过红衣女鬼会附身术,但听“嗖”地一声,女鬼化作一团红雾窜入了薛燕的娇躯之中。 薛燕忽而睁大了美眸,尚还来不及抵御这招,便已意识模糊、垂下头去,待她再次抬起头来时,那双如水般的眼眸里却充满了血光,只见她往后一跳,离开众人,右手的指甲伸长,一把掐在自己白皙的脖子上,怨恨地道:“臭和尚!快撤了法阵,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女的!” 等觉空、了尘反应过来,却为时已晚,薛燕被这女鬼控制在手里,为了救人,觉空也只好命众僧撤去法阵,同时心里在盘算如何稳住这个女鬼。 阵法一撤,金光褪去,红衣女鬼则更显猖狂了,她尖声笑道:“呀哈哈哈!臭和尚,你们平时总说什么‘我佛慈悲’,今天就让你们发发慈悲,且看你们如何救这个女的!”说着,红衣女鬼便要把长长的指甲**薛燕雪白的脖子里。 “且慢!”韩夜见薛燕被女鬼附身,眼看就要香消玉殒,心里怎能不急?但现在这种情况,他又没法上前制止,因为一旦冲动就很可能让他的同伴送命。因此,韩夜只能蹙着清眉、目光坚定凛然地道:“别伤她,你想做什么都好商量,但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必叫你魂飞魄散!” “哦?商量?好啊!”被红衣女鬼附身的薛燕望着眼前这个清秀男子,忽而诡谲地一笑,转身指着觉空大师,道:“那你就替我把这个老和尚的头砍下来,我保证不伤你情人一根头发,哈哈哈!” 虽说红衣女鬼没完全判断正确,但韩夜明显是把薛燕看得比自己命还重的,他不能眼看着薛燕死,便拔出背上的魔剑,右手紧紧捏着剑柄,左手握着拳头,朝觉空大师缓缓走去。 “韩夜!你要干什么!”了尘挡在觉空面前怒声斥道:“亏我对你的看法还有所改观,现在你为了自己同伴的性命,便要别人死吗!” 韩夜冷冷地没有开口,但了尘身后的觉空却开口道:“阿弥陀佛,了尘,让开吧,薛施主心地善良,还救了澄心一命,能让老衲之命换得她的命,值了。” “师叔!”虬髯僧了尘粗眉一皱,还想说什么,却被觉空抬手止住了,觉空走到韩夜面前,把他右手抓着的魔剑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同时双手合十,道:“韩施主,动手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别无他法,老衲之死也当是命中注定,无须悔怨,阿弥陀佛!” “哈哈哈。”女鬼在不远处笑道:“臭和尚,死到临头还尽说废话。”说着,她又朝韩夜狠狠地使了个眼色,道:“杀了他!我会放了你的小情人的!” 韩夜听了,兀自把剑架在觉空的肩头,却忽而嘴角一弯,露出了一丝淡然难明的笑。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三十五章 侠的柔情 却说韩夜把剑架在觉空大师的脖子上,他心里却断然不想杀了这个德高望重的老僧,且不论红衣女鬼说的话可不可信,一则他为了替师父赎罪,本已得到全寺认可,如何能再滥杀无辜、走上邪路?二则这老僧一心想救他的同伴薛燕,此等大善人叫他又如何下得了手? 但韩夜为何笑呢? 因为他心里有了一个计划。 只见韩夜背对着被女鬼附身的薛燕,朝觉空和了尘一人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刻意大声道:“觉空大师,对不住了。我救燕儿心切,来世相见,你若用手印打我,我必不还手,黄泉路上,有怪莫怪!” 觉空大师到底是个智者,一下便猜出韩夜的心思,他把微微垂着的双目看向韩夜,点了点头,手底下偷偷聚起一道金印。 女鬼站在韩夜身后听韩夜的话,没有立刻听出什么不对,看觉空大师点头,也只以为那老僧是认命了,绝对想不到这两人竟已私下沟通好了。 “来吧!”韩夜知道觉空已然心领会神,手里的魔剑依旧架在觉空脖子上未动,人却是一个侧身让到一旁,而觉空则抓住这个千钧一发的机会,猛然睁大了双目,将手里早已结好的伏魔金印朝着女鬼打去! 女鬼没料到两人一个闪一个打的配合竟这般默契,猝不及防,当即就被迎面而来的金印击中胸口,惨叫一声,化作一团红雾从薛燕身体里飞离出去。 韩夜庆幸自己赌对了,他游历江湖多年,早就听闻佛门有一招伏魔金印,可以直接将妖邪从人身上打出,他心想觉空大师资历如此深厚,应该也会这一招,于是刻意站到觉空身前挡住女鬼的视线,并提醒觉空,好让觉空偷偷结印。恰好觉空也打算用这一招救人,却担心打不中女鬼反而害了薛燕,却没想到这个少年的想法正与他不谋而合,两人便以此打了个很有默契的配合,救了薛燕一命。 再说了尘,他本来不算太聪明,韩夜先前朝他使眼色他也是一头雾水,但看到师叔觉空朝女鬼打出伏魔金印时,他顿时便明白了韩夜的意思,一个纵身跳了出去,拿起手里的佛珠和变回人形的女鬼缠斗起来,这样,女鬼就再没机会附身到薛燕身上了。接着,其他僧人也相继反应过来,纷纷加入了战斗,女鬼便被众人逼得越来越远离薛燕。 韩夜几乎是同时和了尘跳出去的,但了尘已经出手对付女鬼,他便趁机将娇小虚弱的薛燕一把搂在怀里,带到一棵树旁。 没过多久,薛燕从朦胧中醒来,看到了眼前一脸担心的韩夜,不解地问道:“呆瓜?发生什么事了?那女鬼死了没有?” 韩夜见薛燕无恙,经过了一番事后,才知同伴的重要,他一改往日的冷漠,很是温和地把薛燕抱进怀里,清眉一展,道:“没事就好。” “傻、傻瓜啊~!”薛燕被韩夜这突如其来的温暖给吓到了,她俏脸一红,睁大了水灵灵的美眸道:“本姑娘怎么可能有事!” 既然没事,韩夜便松了手,转过头望着空中张狂飞舞的女鬼,表情却变得有些愤怒,然而,他的温柔和愤怒却不是没有原因的。自师父和爹娘死后,他便孤身一人背负家仇师恩,尝尽了人间疾苦,好不容易能同甘共苦的人相聚,如今云梦走了,只剩薛燕了,他还要看着薛燕从他身边离开吗?不能! 韩夜冷冷地望着那个用同伴的命胁迫他的女鬼,握拳的手咯咯作响,他冷冷地、暗暗地抓起放下的剑,身上红彤色的真气大盛,手里的魔剑更是兴奋不已,剑身上竟然浮现出一红一绿两段咒文。 为什么突然会出现两段咒文? 韩夜没时间细想了,握紧手中剑,直奔女鬼前。 再看女鬼那边,她被数以千计的僧人围攻,带来的厉鬼也被超度得所剩无几,她便有了退意,把红袖一展,快速往天上飞去,一边飞还一边尖声笑道:“你们这帮臭和尚,等着吧!我还会回来的!呀哈哈哈!” 这时,女鬼却在下方不远处听到一个冰冷的男声道:“伤了我朋友就想走吗!” 女鬼低头一看,却见下方有一身着深蓝侠装的男子,手持闪着咒文的魔剑,左手朝她一张,冷声而略带愤怒地道:“受死吧!” 话音刚落,女鬼便感觉她四周的空气突然扭曲,一股强烈的龙卷风骤然刮起,映红了夜空,并将她困于其中。火热之感逐渐升高,龙卷风中燃起了熊熊烈火,女鬼被风、火两股灵气组成的火龙卷风绞割着、灼烧着,痛苦不堪、尖叫不止,千年功力竟在顷刻间散尽,在魂飞魄散之际,她才明白有些人是不可触怒的,却为时已晚。 “结束了。”韩夜望着火龙卷渐渐消散成流火,恰似一团夜里绽放的红莲,他在这夜火之下正要转过身去,却发现周身的真气变得极为薄弱,浑身已使不上一丝力气、意识也愈见薄弱,这时,他才想起林寅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 “你手里的魔剑咒法却不可善用,如果用了你力所不及的咒法,恐会有性命之忧。” …… 却说薛燕本来还未韩夜除掉了女鬼而高兴,却见他摇摇晃晃,似乎站都站不稳了,她虽不大清楚魔剑的事,但心里或多或少会觉得韩夜有些危险了。 “呆瓜!”薛燕站起身来,皱着纤眉、一脸担忧地韩夜跑去。 “燕儿?”韩夜静静地望了一眼往这边跑来的薛燕,那舞动的长发,那飘动的天蓝饰带,还有那双盈盈如水的明眸,多好啊。韩夜淡然一笑,眼眸变得沉重,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在薛燕一声声“呆瓜”的呼唤下,倒在了地上。 薛燕看见韩夜倒地,又看见旁边的僧人都在竖掌叹息,终于,她再也没想那么多,美眸里写满了惊惧,她冲到韩夜旁边,却看到这男子已经快要合上他沉重的双眸,她跪坐在韩夜身边,抓住他软弱的胳膊,使劲摇着喊道:“你干什么呀!给我起来,不许睡在这里!” 韩夜只觉眼前一片黑暗,冥冥中仿佛听到了师父和爹娘的召唤,要死了吗? 在快要失去知觉时,韩夜却看到了一张焦急而惊慌的俏脸,那柔情似水的眼波、一张一合的小唇、哀伤含愁的纤眉、风中凌乱的乌发,这一切,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了。韩夜不由自主地伸出自己软弱无力的右手,在姑娘白皙的脸蛋上轻轻摸了摸,叹道:“多好的燕儿啊,如果可以,我们再走下去吧……” 韩夜多想再抚摸一会儿啊,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手臂一颤,落到了地上,他闭上了清目,却没有再睁开。 薛燕感觉脸蛋上那只无力的手滑落下去,也感觉眼眶里有种很冰凉的液体在往外涌,她从没想过一个问题:要是她的呆瓜死了,她该怎么办? 忽然之间,她想起了很多事,洛阳城的邂逅、茶摊的结伴、地洞的关心,到后来又遇上云梦一起降妖,在林中木屋开心地学武,在神武寺并肩作战,那都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啊? 然而,他走了,这一切都变得那么黯淡无光、那么绝然无望。 “不要~~~!”薛燕痛哭一声,扑倒在韩夜的怀里,让那柔情的泪水染满韩夜的衣襟,她狠狠地闭上美目、紧紧地锁着眉头,哭道:“你这个混蛋!说好要结伴同行!说好要一起闯荡江湖!你连家仇都没报,师恩都没还,云梦也走了,你就要死吗!大不了、大不了以后我再也不烦你了,再也不和你吵嘴了,再也不生你的气了!”说着说着,薛燕哭得更厉害了,她痛苦地抓着韩夜的胸襟道:“姓韩的,你这个没用的家伙!你给本姑娘听着!别以为这样本姑娘就会放弃你!就算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想办法救活你,想办法救活你!” 说着说着,薛燕泪涌成河,却没留意到韩夜胸膛里隐隐发出一阵白色的微光、泛起一股清逸的芬芳。 薛燕狠狠地发誓着,这时,一个男声很无力地道:“燕儿,很吵,让我休息一会儿不行吗?” 这!这不是韩夜的声音吗? 薛燕惊讶地睁大了美眸,抬头去看韩夜,却发现那男子正虚弱而又温和地望着她笑呢! 原来,韩夜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但他不知道身上还带着云梦送给他的苾灵仙玉,关键时刻,正是这仙玉及时发出微光保住了他的一条命。 薛燕见此情状,俏脸登时就“唰”地一下红了,一想到韩夜这混蛋赚了她不少眼泪,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只见这姑娘站起身来,轻轻踹了韩夜一脚,嗔道:“你怎么还不去死啊!睡死你这个大笨蛋!” 薛燕正又羞又恼呢,夜色之下,却见觉空、了尘、澄心他们全在一旁笑,不禁纤眉倒竖,把玉葱般的手指朝他们一指,怒道:“你们这些贼秃驴!没一个安好心的,合起伙来骗我的眼泪是吧!” “阿弥陀佛。”觉空竖掌慈祥地笑道:“女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等确实没骗过你啊。” “还说没有!”薛燕握紧粉拳一跺脚,生气地道:“那姓韩的躺地上时,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干嘛呢!” “韩施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觉空耐心地解释道:“我等先前叹的只是那千年女鬼,未经超度便魂飞魄散、不得善终,是薛施主误会罢了。” 薛燕一听,又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只怪她先前太紧张韩夜了,何况韩夜这家伙“临死”前还摸了一下她的脸,害得薛燕难过得要命。 薛燕轻轻摸了摸被韩夜抚过的脸颊,俏脸顿时红得发烫,她觉得实在太丢人了,便什么也不想地往自己房间跑,跑到房里把门一关,背靠着门,回想起今天的事。 “死呆瓜,可恶可恶可恶!”薛燕气呼呼地骂了骂韩夜,过了一会儿,却又略带甜美地笑了,起码,韩夜还活着,而且,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涌起,令她不知不觉、俏脸绯红…… 转眼又过了三天,韩夜、薛燕二人帮神武寺渡过危难,众僧自是十分感激,更对二人礼遇有加,与索命阎王的昔日恩怨也就此了结了,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韩夜知道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也是时候动身去蜀山了。 这天,众僧将韩夜二人送到了西门。 觉空大师施礼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此去蜀山路途艰险,还望多加小心啊。” “是啊。”了尘对韩夜道:“听说其他门派的人知道你在本寺落脚,纷纷扬言要讨伐你,前天还组成了一个除魔会,现在正在追讨你的路上了。”了尘说着又道:“虽然索命阎王已死这件事,武林中还有很多人不相信,以为是你造的谣言想息事宁人,这事目前只有我们神武寺的人最清楚。” “伯父现在也知道,我告诉他了。”韩夜淡然说道:“至于除魔会的事,我也有听闻,大概是陈耀海担心我造成太大影响,故而又号召其他门派明着讨伐、暗地想杀我灭口。” “所以你要当心啊。”了尘担忧地道:“如若需要帮助,大可来找我们神武寺来帮忙,只是那些门派都想借诛杀索命阎王以树立威望,可谓各怀鬼胎啊!” “这帮人真够无耻的!”薛燕纤眉一竖,道:“呆瓜行侠仗义这么久了,他们不但不敬重,反而还编各种各样的理由要害他,真是……唔……”薛燕刚想继续说下去,一旁的韩夜却用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弄得她有些生气地摇晃着手臂。 “算了。”韩夜不以为然地道:“又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就有这样的情况,结果他们抓了很久都没抓到我,算是不了了之。” “这次可不一样。”了尘严肃地道:“听说八卦门带头,引着巨鲲帮、大力门和雪鹰/派,四大门派的掌门都来了,看样子这次是非除掉你不可啊!” 韩夜淡然道:“我不担心,终有一天,师父的英灵会就此安息的。” 觉空和了尘觉得韩夜在这个问题上倒也豁达,便都竖掌施礼,而另一边,薛燕则不忘朝澄心招手道:“小光头,姐姐可要走了哦!” “嗯。”澄心施礼道:“漂亮姐姐,要记得常来啊。” “会的。”薛燕把手放到身后,弯腰朝薛燕笑道:“你也要好好加油哦……暧暧嗳!”薛燕话没说完,韩夜一把抓住她的纤臂,冷冷地把她拉走了。 “走了,各位,后会有期!”韩夜没有回头,他淡淡地用右手拉着他的伙伴,一边用左手向身后的众僧挥别。 “喂喂喂!你什么态度嘛!”薛燕一边冲韩夜发火,一边又笑着朝澄心挥手道:“小光头,再见咯!”然后,伴着莺声燕语的吵闹声,薛燕陪着韩夜迈向了远方。 觉空望着韩夜离去的背影,摸了摸白须,慈祥地对了尘笑道:“了尘哪,你要记住,无论一个人背景如何,只要有善心,便是善人,你不也是如此吗?呵呵。” “弟子受教。”了尘恭敬地施了个礼,也不忘看一眼他身边的徒弟澄心。 澄心此时正出神地望着远去的那两个人,他心道:“大哥哥,请你一定要照顾好漂亮姐姐,愿你们一路平安。” 澄心这样想着,而那对长发飘飘的男女,却已隐没风中……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三十六章 铁拳 话说韩夜和薛燕二人结伴同行了几日,韩夜还是老样子,没事就喝些闷酒,薛燕盼着这家伙哪天把酒喝完就好了,可惜韩夜袋里的酒就是喝不完,倒真让她有些懊恼了。 时近黄昏,两人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边,小溪不算浅,最深处可到成人的腰部,韩夜在溪边一颗岩石上坐了下来,一边喝着酒一边想着心事,而薛燕也不打算理那个闷罐,她蹲在溪边看那流淌的溪水。溪水深得可以看到水底各种颜色的鹅卵石,到了深处,却往往是那些小鱼儿活动频繁的地方,暮风吻紧溪边的青草,有几只麻雀也在岩上停靠。薛燕很喜欢这样的景致,便脱了靴子和袜子,露出白皙的小脚,又卷起袖子和裤腿,把纤巧若雪的手臂和小腿也展现出来,然后,她走进小溪里,弯下腰去,和溪中的小鱼儿嬉戏了起来。 少女和清凉的小溪融在了一起,那乌黑的长发如同溪流,那灵动的美眸如水波,本是一幅很美好的画面,但韩夜却很不解风情,依旧自顾自地闷坐着喝酒,这也让薛燕有点生气了,她用双手舀了一些溪水,朝着韩夜泼去。 “干什么!”韩夜正想着心事,忽然被一阵清凉的水泼到,有些不悦,皱着清眉回头对薛燕道了一句:“别闹。” “谁让你不理我?这是对你的惩罚!”薛燕得意地看着韩夜被泼湿的样子,小脚往前挪了一步,但她没有注意到水底的鹅卵石有些是很滑的,她也没好好站稳,身体往后倾了过去。 “暧暧嗳!”薛燕摇晃着双臂想稳住身形,而韩夜也看到她快摔倒了,便下意识地一下冲出去要拉她一把,只是韩夜冲出去的动作太大了,到了薛燕面前手还没伸出,身体却要撞到她身上了。薛燕吓了一跳,在快倒之时赶紧主动地一把抓住韩夜的右手,结果是“扑通”一声,两人一同摔倒在小溪深处…… 夜幕降临,淡淡的月光在山岭里显得有些寂冷,把末夏的晚风也变得丝丝冰凉。 “阿嚏!”坐在篝火旁的薛燕打了个喷嚏,她把身上已烘干得差不多的韩夜的外衣又裹紧了些,但是冰雪柔嫩的肩头和白皙修长的美腿还是露在了外面,幸而韩夜是看不到的,他们之间早被薛燕用银线晾起来的衣服隔着了。 “可恶!”略微有点脸红的薛燕冲衣服另一边的男子怒道:“都是你啦!拉人都不会,本来还只会湿一点点的,你一来弄得我全身都湿了!” “哼,你也好意思说?”韩夜裸着健朗结实的上身,喝了口酒,清眉一皱道:“我是来帮你,你竟然还拉我下水,早知道就不帮你了,让你一个人摔进水里。” 薛燕一想,又觉得似乎是她最后拉的那一下不对,便吐了吐舌头,转怒为笑道:“这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嘿嘿。” “哼。”韩夜也觉得自己挺倒霉的,被这姑娘给连累了,弄得浑身湿漉漉还远离火堆,衣服也没得穿,只能放出玄元真气来抵挡寒意,也不知是不是前世欠了这姑娘的,他有些不耐烦地道:“外衣干了没有?干了还给我。” 外衣确实是干了,薛燕总不能一直霸着吧?于是她把外衣脱下,朝着韩夜那边一扔,外衣飞过衣服的屏障,落到了韩夜手里,薛燕道:“给你!你的破衣服本姑娘才不稀罕呢!”话虽如此,但薛燕却把那件外衣上的味道牢牢记在心里,带点沉稳的幽香,那是一种令人难以忘怀的味道。 外衣还给韩夜后,薛燕身上就只有一件淡蓝色的抹胸了,借着跳动不已的火光,薛燕妙曼的身形和迷人的坐姿,透过晾着的衣服,映在了韩夜眼里。韩夜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焉有不动心之理?他脸微微一红,转过身去,盘坐在地上,合乎情,止乎礼,他冲后面的人道:“你包袱里不是还有外衣吗?怎么不穿上?” 薛燕略为一惊,这才意识到隔着衣帘韩夜还是能看到她的影子,自己又只穿了一件。于是,她赶紧从旁边的包袱里翻出一套她平时穿得比较多的水蓝色衣装,穿在身上,拨弄着背后披散的长发,道:“现在你可以过来了,不然冻死你了……” “没钱替我买棺材吗?”韩夜冷冷接过薛燕的话,转过身去,拨开衣帘,盘坐于薛燕身边,把魔剑往地上一插,道:“我想了一下,如果那些除魔会的武林人士动作快的话,这几天就能追上我们,所以早点休息吧,明天才好赶路。” 薛燕并拢一双妙腿坐在火堆前,顺手拿起地上的树枝,有意无意地拨弄着土壤,突然问道:“我们这下把那些武林败类一窝蜂引来了,倘若蜀山的道士惧怕,不收我们,那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韩夜呆呆也望着面前的火堆,映着火光的面孔变得有些黯然,他问道:“燕儿,你是不是会觉得我很没用?八年了,连凶手是谁尚还不知,非但没帮师傅赎罪,还惹得这么多武林人士公然讨伐,云梦也走了,要是你觉得……” “我来帮你啊!”韩夜话还没说完,薛燕却是站起身、弯下腰,左手按在膝上,右手伸向韩夜,睁着水灵灵的明眸对他道:“你不是已经得到神武寺的认可了吗?无论如何我会陪着你的,替你报仇、为你解忧,还有,帮你一起把云梦追回来,所以不要灰心好不好?” “燕儿……”韩夜见到薛燕那般模样,心里隐隐升起几缕温暖,他问道:“前路如此坎坷,为什么你却愿意跟着我呢?” “因为我们是同伴啊!”薛燕冲韩夜俏然笑着,那一抹笑容,深深打动了韩夜的心。 薛燕见韩夜沉默了,气氛有些僵冷,她便坐到韩夜身边,伸了个懒腰,道:“好无聊啊,我想唱歌了。” 韩夜喝了口酒,道:“随便。” 于是,薛燕又那如夜莺般动人的歌喉唱起歌来,悠扬的旋律响彻了整个寂寞的夜。 “呆瓜,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像这歌声一样,永远陪着你……”薛燕这样想着,又陪韩夜渡过了一个漫漫长夜。 过了两天,韩夜和薛燕越来越接近蜀地了,山路也越来越难走,路上还有一些刺人的荆棘,可把薛燕弄得叫苦不迭。 韩夜看了一眼身后一脸不悦的薛燕,冷声道:“走快点,又不是在游山玩水。” 薛燕只好气鼓鼓地跟上,她委屈地道:“本来我还是吃得消的,可你老带我走那些带刺的丛林,把我的裤子都划破了好多口子,现在还埋怨我,太没良心了。” “虽然难了点,但至少这样能更快到蜀山。”韩夜淡然道:“最起码,追我们的人是赶不上来了。” 薛燕听着韩夜的话,看了看前方,却忽而睁大美眸,对韩夜道:“我不这么认为,呆瓜,好像已经有人赶在我们前面了。” 韩夜听薛燕的话,朝前一看,只见前方不远处站了三个人,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硬汉,肩披一件橙色斗篷,粗眉短发、满脸胡茬,他把双臂环抱于胸前,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盯着韩夜。硬汉左右各站一个人,皆是四旬壮汉,呼吸缜密、内劲浑厚,一看便知是练硬气功的高手。 这样的情况,连薛燕都意识到不妙,她小声对韩夜道:“绕道走吧?” “不。”韩夜冷峻地望着那三个人,道:“我不打算走。” 肩披斗篷的硬汉端详了韩夜许久,道:“那男的,几年前我就听说索命阎王收了个徒弟,该不会就是你吧?” “不是!”薛燕赶紧答道:“我们只是(路过)……!” 薛燕话还没说完,韩夜已冷然向硬汉高声道:“没错,我正是索命阎王的徒弟。”虽然这种死脑筋的做法很让薛燕伤脑筋,但薛燕心里也隐隐明白,他是想替师父赎罪。 “好到极点!我正喜欢直爽的汉子!哈哈!”硬汉豪爽地笑着,走到韩夜身边,向他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德,江湖人称‘王铁拳’,现为大力门的掌门。”说着,他朝左右两个跟来的壮汉摊了摊手,介绍道:“这两位是我的随行护法,天罡、地煞。” “那你找我们有事吗?”薛燕不耐烦地道:“没事就让道,我们还要赶路呢!” “当然有事!”王德说着,把肩上斗篷甩给左边的天罡护法,然后拉开衣襟的边衽,将强壮的胸膛敞开在外。 “哇!流氓啊你!”薛燕也没空细看王德,连忙红着脸躲在韩夜身后。 “这伤疤……”韩夜仔细看着王德那结实的胸膛,却发现上面有一道长长的伤疤,看上去像是刀剑造成的,韩夜见状心里似乎明白了些,便皱起了眉头。 “看到了吧?小子。”王德目露恨意地对韩夜道:“十年前,那时我年轻气盛,学武有成又一心想出名,便到处找高手比武,而你师父,把我打得半死,还在我胸口留下了这么一道疤,说是给不知天高地厚的我一个教训!” 王德见韩夜沉默了,便接着道:“多好的教训啊,十年来,我每每想到这个耻辱的印记,便茶不思饭不香!”说着,王德眼里闪过一阵杀意,他兴奋地道:“今日,我作为除魔会的先锋,终于可以一雪前耻了!” “等等!”薛燕纤眉一挑,护在韩夜身前,对王德怒道:“大个子!你要报仇雪恨,找呆瓜师父去,呆瓜又没在你胸前留疤,你找他干什么!” “我不找这小子,怎么才能找到他师父?”王德看向韩夜,沉声道:“小子,识相的就把你师父叫出来,我和他堂堂正正打一场,别对我说他已经死了,这些话我可不信!” “他确实已经离世了,为救我而死。”韩夜黯然说着,抓住薛燕的纤臂,把她拉到了后面,冷声对王德道:“不过既然是我师父犯下的错,由我代他还就行了,如何?” “好!”王德笑道:“你想保护自己的师父,也算条汉子,就冲这点,我便勉强接受你的提议了!动手吧,小子,我们单打独斗!” “单打独斗?你个大傻瓜真以为自己能赢得了?等着瞧吧!”薛燕在一旁不屑地笑道。 “且慢!”韩夜却抬手冷冷地道:“我已经说过了,是我代他还,我不会和你动手的,至少也该受你三拳,让你报了当年一剑之仇。” “呆瓜!你傻了吗?”薛燕在一旁焦急地摇着韩夜的手,但韩夜只是看着王德,根本没有要理会薛燕的意思。 “什么?”王德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对韩夜道:“小子,你没听过我王铁拳的名号?铁拳所至,无坚不摧,纵是当今武林也没几个能硬受我铁拳的,你说你要受我三拳,不是找死吗?” “就算是找死吧。”韩夜冷傲的脸上竟挂着一丝歉意,他道:“前辈,师父在你身上留下那么重的伤,我想你也曾经很痛苦。” “这小子……”王德有些惊呆了,他没想到韩夜会如此心胸豁达,甚至都有些敬佩这男子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放韩夜一马,他应邀作为除魔会先锋,还没开打就撤了,传出去不让其他掌门笑掉大牙? 所以,王德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对他道:“好,我王德在此发誓,只要你能受我三拳而不死,从前与你师父的恩怨就一笔勾销,说话算数!” 韩夜冷然一笑,道:“有前辈这番话,在下已知足了。” 王德严肃地道:“我王德也不是什么趁人之危的小人,给你足够的时间运功做准备,好了再叫我。” “不必了。”韩夜说着,把身上红彤色的玄元真气放了出去,推开身边的薛燕,站直身子,道:“前辈请出拳吧!” “好到极点!看拳!”王德大喝一声,捏紧右拳,在拳上聚起一股蛮横的内力,裹着劲风,一拳朝着韩夜的胸口打去。 但听“嘭”地一声,韩夜一下就被王德打飞出去,撞到一棵树上方才停下,肋骨疼痛不已,胸口血气翻涌,他滚落在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呆瓜!”薛燕紧张地看着韩夜,就要冲上去救他,却见他从地上缓缓爬起身来,朝薛燕抬了下手,示意不要过来。而后,韩夜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有些摇晃地向王德走去,走的时候,身后被撞过的树“吱呀”一声倒下来,砸在他身旁,那掀起的风扬起尘土、拨动他的乌发衣摆,他却毫不在意这些,径直走到王德面前,平静地道:“还有两拳。” “很好。”王德肃然看着眼前这个不屈不挠的男子,道:“第一拳我只用了四成功力,接下来这拳可要用到八成了,你要撑不住,可以先休息一会儿。” “不。”韩夜合上清眸,抬手道:“前辈,该打就打,三拳之中,不留间隔!” “好!是条汉子!我就尊重你的决定,看拳!”王德眼中寒芒一闪,人朝韩夜踏步而来,冲到韩夜身前,左脚一用力,把地面也踩得凹陷进去,然后右拳如一道旋风,直轰韩夜腹部! “唔!”韩夜睁大了清目,感觉全身的筋脉要被震碎了一般,剧痛无比,奔涌的血液已经冲到喉间,人则像离弦之箭一样向后飞去,撞断两三棵树,最后撞到岩石上停了下来,连身后坚硬的岩石也被撞出了一个窟窿,碎石四溅、尘土激扬,韩夜趴到在地,口里吐出的血染红了一片地。 “呆瓜~~~!”薛燕看到韩夜那痛苦的样子,水灵灵的美眸里尽是难过和担忧,她皱着纤眉对韩夜喊道:“你是傻子吗!干嘛让人家打,还手啊!还手啊你!” “闭、闭嘴!”韩夜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鲜血已染满了他的衣襟,他想动一动,但浑身的骨头像要散架一般,连站起身都很困难,别说走路了,他只能用背靠着身后的岩石上,微微合着右眼,有些艰难地冲王德道:“还、还有一拳。” 至此,王德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了,就算受了这么重的伤,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却没有一丝悔怨,只有决心和坚毅!可惜王德这次来此一是要报仇,二是要树立武林威望,何况是韩夜主动要求他打的,他便心想:“一切都看天意吧,小子,如果天要留你,我决不多动你一根汗毛;如果天要亡你,死在我手上也总比死在吴道山、陈青河那些卑鄙小人手上要好。” 王德闭目叹了口气,睁开眼来,冲韩夜喝道:“好到极点!小子,接好我这招吧!十二成功力,裂天碎岩拳!” 说着,王德朝着韩夜冲了过来,每踏出一步,地面便被踩出一个坑来,然后,王德右拳像一头长啸的猛龙,朝着韩夜的心窝狠狠地撞了过去,那带起的怒风把周围草木都吹到了一旁,场面十分震撼! 韩夜看着那拳风便已绝望,他知道这拳若打在自己身上,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他了。然而,韩夜却只能闭上双目等待死亡,就算一辈子要背负师父的债,他也无怨无悔。 就在此时,一道娇小的水蓝色身影挡在了韩夜身前一丈之处,一阵清凉的风忽而吹起,王德的拳头却被那娇小的身影用双掌挡住了,虽然姑娘的双掌阴柔异常,却也难阻王铁拳十二成功力的裂天碎岩拳,但见她身体只被那拳往后推着,地上被她的双脚划出两道深深的条痕,然后她才猛然撞在了韩夜的怀里。 薛燕和韩夜嘴角同时涌出血来,但薛燕用碧波清风掌这样掌法,显然耗掉了王德不少力道,因而薛燕和韩夜两人这次都只是受了点轻伤。 薛燕没空去擦嘴角的血,只是灵目圆睁,纤眉倒竖,冲王德道:“大个子!我不会让你再伤害他了!”说着,薛燕将水寒功放了出来,利用碧波清风的阴柔内力,尽数化去王铁拳的余力。 “碧、波、清、风、掌?”王德感觉手臂好像被陷在沙子里一样,他便把粗眉一收,疑惑地看着薛燕,问道:“你是碧水宫的人?” “我是不是碧水宫的与你何干!”薛燕纤眉一挑,灵眸里却满是坚定,把碧波清风掌一收,张开双手护在韩夜身前,怒道:“大个子!你若要杀他,就从本姑娘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燕儿……”韩夜望着眼前的俏姑娘,那美发和天蓝饰带迎风飘扬,娇小的身影竟是那么的高大,然后,韩夜却把眉头一收,对薛燕道:“燕儿,让开吧,这一拳不算。” “你说什么傻话啊!”薛燕睁着盈盈如水的眼眸转头冲韩夜骂道:“你这个大笨蛋!你快死了你知道吗!” 王德看着这俩人争执,脸色却愈发难看,他放下粗壮的手臂,后退了许多步,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天罡和地煞见状聚了过去,先是天罡小声问王德道:“掌门,为何不打了?” 王德表情尴尬地看向薛燕,向天罡耳语道:“你也知道我夫人是什么身份,她要知道我害她姐妹,回去能饶得了我吗?” 地煞看了一眼薛燕,似乎那姑娘的确要与韩夜同生共死,于是他便担忧地对王德道:“那怎么办?掌门,那小子都说还差一拳,你若不打,下不了台,回去也没法对其他武林人士交代啊。” “嗯。”王德严肃地道:“这拳还是要打,天罡、地煞,你们两人配合点。”说罢,王德便朝着韩夜走了过去。 “大个子,你又想干什么!”薛燕兀自护在韩夜身前,却不料左右两边突然窜来两道身影,正是天罡和地煞,这两位一人抓住了她的一只手,把她架到了一旁,任由她挣扎,她却又如何脱得开那四只健壮的臂膀? 韩夜知道王德意思,便依旧靠着身后的岩石,对他冷然道:“我若有个三长两短,请不要伤害燕儿,否则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饶了你。” “好到极点!我会妥当照顾她的,放心!”王德说着,便朝韩夜冲了过去,并道:“受死吧!” “呆瓜!”薛燕意识到不好,但自己又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德冲向韩夜。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三十七章 花泪 “受死吧!”王德一下就冲到了韩夜面前,右拳伸出,朝韩夜打去。 “哼,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韩夜这样想着,扶稳了摇摇欲坠的身体,闭上眼睛等待痛苦的来临。 “不要!”薛燕睁着水灵灵的眼眸,却都不敢看韩夜的惨状了。 但令韩夜、薛燕惊讶的事却发生了,王德拳头打到韩夜面门时,突然收力,只在他额上轻轻敲了一下,然后摇头叹气道:“唉,三拳都打不死你,看来真是天意。” “是啊。”地煞还装作很懊恼地随声附和道:“连掌门的裂天碎岩拳都打不死这小子,命真够硬的!” 韩夜睁开眼来,一脸茫然地看着王德,他又看了看薛燕,薛燕更是睁着明眸呆若木鸡。 “我王德说话向来一言九鼎。”王德从天罡手里接过斗篷,披在身上,对韩夜道:“我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与你师父的恩怨也从此一笔勾销,嗳,要能收个你这样的徒弟该多好啊!”王德叹了口气,对二大护法道:“天罡、地煞,打道回府。” “遵命!”天罡、地煞异口同声地道。 王德走了几步,到薛燕身边,小声对一脸惊讶的她道:“姑娘,照顾好他,我只是先锋,除魔会的主力还在后头,若不想让他死在那帮小人手里,还是快些赶路吧。” “等等!”薛燕回过神来,叫住了即将要走的王德,问道:“大个子,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如果你现在还不清楚,以后总会清楚的,后会有期了。”王德说着,便带着护法离开了韩夜和薛燕的视线。 “怪里怪气的。”薛燕嘀咕了两句,不过,她心里还是清楚王德不是坏人,她望着王德和天罡地煞离去,又看向韩夜,韩夜经了王德两拳,身体也已到了极限,如今见王德都走了,也没必要死撑了,便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呆瓜!”薛燕赶忙过去拉住他的一只大手,搭在自己瘦小的肩上,扶起他的身子,纤眉一皱,学他的话道:“没本事就不要逞强!” 又化解了一段师父往日的恩怨,韩夜心里自然高兴,他望着远方的山岭,对薛燕温声道:“知道了,燕儿。” “你知道才怪!”薛燕看韩夜这回连嘴都不斗了,便把水灵的美眸一瞪,朝韩夜三分生气七分关心地道:“真是的!我又不会仙术,云梦不在,谁替你疗伤啊?你这伤怕是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了。” “我身上还有玄元真气,可以气疗……”韩夜有气无力地辩解道。 “是吗?”薛燕瞟了韩夜一眼,不以为然地道:“那你现在跑几步给我看啊,韩大侠。” 这下韩夜无语了,确实玄元真气的医疗效果太有限了,它只能止血和修复身体局部的损伤,那些断裂的骨头和震伤的筋脉却不是一两天就恢复得了的。 薛燕见韩夜没话讲了,便颇为无奈地道:“算我倒霉吧,谁让你是我同伴呢,这几天只能稍微照顾一下你了。” 薛燕看韩夜那一脸歉意的表情,忽然又觉得这个眉清目秀的男子有些可爱,她扶着韩夜,向着崎岖的山路前进,或许会觉得很辛苦,或许会有些埋怨,但薛燕关怀韩夜的心却始终不变…… 当晚,鸣剑堂北苑。 却说司徒云梦为了让韩夜继续去蜀山,甘愿忍受相思之苦,随她父亲一起回了鸣剑堂。 今夜,司徒胜不在院里,云梦更是没有休息,只是安静地坐在闺房的妆台前,望着院外那一片花丛之海,晚风骤起,卷起一阵花浪,也让台前女子的心中纷乱不已。 “夜,不知你那边怎么样了,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云梦低头抹着香泪,点点相思却涌上心头。 这时,却有一个身穿绛红色外套、衣冠楚楚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道:“云梦,我来了。” 云梦不料纪文龙竟如此无礼,直接入了她的闺房,她便睁大了玉眸,把柳眉一蹙,柔声不悦地道:“你、你怎可擅自进姑娘家的闺房?” “姑娘家?”纪文龙得意地笑道:“过几天,你就是我纪文龙的夫人了,我进来看看自己的夫人,有什么不对吗?” “你!”云梦略显焦急地转过头去看这个令她厌恶的男人,玉眸里遍布惊涩,柳眉间盛含忧愁,她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了?” 纪文龙很是得意地把头扬到一边,似是想了些什么,却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云梦柔弱的素手,狠狠地道:“你答不答应都没关系,过了今晚,你就是我的人了!哼哼哼!” “你、你好无礼!”云梦因被人抓着手而略为羞红了脸,她合上玉眸,又用风灵术弹开了纪文龙,这才收回自己如兰的妙手,柔声怒道:“若不是你与我从小长大,我便是连话也不想对你说了,你明知我心里装的根本不是你,何苦咄咄相逼?” 纪文龙被云梦的风灵术逼得退了数步,把手放在门边,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只是对云梦邪笑道:“我知道,我夫人心里装的是韩夜,而不是我纪文龙。” 云梦被纪文龙逼急了,她蹙起月眉生气地娇怒道:“谁是你夫人,无耻。” “啧啧啧!”纪文龙笑道:“何苦骂人呢?这样一来岂不把你那仙女般高贵的形象给毁了?你若顺从我,我或许还会给韩夜那小子留个全尸。” “你、你说什么?”司徒云梦一听韩夜的事,不由得睁大了流波般的美眸,锁着柳眉道:“你想要伤害他吗?” “断然不是。”正当云梦与纪文龙对话时,墙壁里却渐渐钻出一个黑影来,正是那在青山之上修炼的黑衣人,那黑衣人钻出墙来,用他那双诡谲的目光望着司徒云梦,道:“我们只是想他,死!” 云梦听闻韩夜有危险,玉眸一惊,心里岂能不乱,正待起身说话,黑衣人却是一个闪身,手里化出一道黑符,只贴在司徒云梦额上,道:“着!”黑符打到云梦的额上,登时便化作一股黑气窜入了她的眉心。 云梦中了这招,睁大的美眸却渐渐变得空洞,眼中流波般的水晶似乎成了一潭死水,她把双手缓缓地叠到淡黄的罗裙之上,却再说不出一句话、做不出一个表情。 “中了我的摄魂符,便只能听我调遣!哈哈哈!”黑衣人得手以后,很是舒心地笑了笑,对一旁的纪文龙道:“徒儿,这不就解决了吗?” 纪文龙见状,更是高兴不已,夸赞黑衣人道:“师尊果然高招,一举就制服了这娘们儿,徒儿要早叫您出手,早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哈哈。” “从前为师还没想过这个计划。”黑衣人眯着狡猾的双眼,牵动着眼角的鱼尾纹,他才细细地道:“韩玉在蜀山我杀不了,又因为专心修炼吸魄**而没太多功夫顾及韩夜,我以为那小子就算不被索命阎王杀掉,以他懒惰娇惯的性格,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说着,黑衣人狠狠地道:“谁知这小子做了索命阎王的徒弟,武功渐长,也渐渐有了些江湖名望,再要派杀手去外面消灭他就难了。” 纪文龙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道:“师尊说的对,原本是想让司徒胜那老东西把他一道带回来的,可这小子竟然没跟着一起回来,实在令我们的意外啊。” “没什么可意外的。”黑衣人冷笑道:“以我之见,他也隐隐觉得鸣剑堂有人要害他,所以每次回来都没有停留太久。” 纪文龙问道:“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你不是说,只要我出马,那小子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死吗?”黑衣人险恶一笑,道:“我虽不能太过张扬而让蜀山发现,却也可以在这鸣剑堂里结果了他,他这次虽没跟过来,我却还有一套计划。”说着,黑衣人望向纪文龙,道:“叫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纪文龙点了点头,却又略带些忧虑地道:“徒儿已向司徒胜提亲了,说是加强鸣剑堂的内部关系,只是那老东西似乎还有些犹豫不决。” “难道你会怕他?”黑衣人鄙夷地道。 “断然不是。”纪文龙道:“只是门中尚有一部分元老和资深弟子听他号召,徒儿唯恐事情不好处理。” 黑衣人阴沉地笑道:“没关系,那些人早晚都要被我拿来练功的,你目前要做的,无非是让你手下散布言论,把你和司徒云梦成亲的消息传遍江湖,到时邀请武林众多豪杰一起来此参加婚宴,还怕韩夜那小儿不上钩吗?” 纪文龙望了一眼安静坐着的司徒云梦,却还有些疑虑,便向黑衣人道:“师尊,那劝说司徒胜一事就全交给您了,我爹那边我自然说得服。” “当然。”黑衣人眼中寒芒一闪,道:“我的吸魄**就快炼成了,等吸足了一万人的精魄后,鸣剑堂这个掩蔽体也就用不着了,到时司徒胜什么的,全都得死!” 纪文龙望着黑衣人那恐怖的目光,不禁有些心寒,他便小心地道:“师尊,我侍奉了您也有五六年了,我这一家的命……?” “放心。”黑衣人拍了拍纪文龙的肩膀,露出一丝诡谲难明的微笑,道:“你是我的爱徒,等我练功有成,先带着你正式占了鸣剑堂,然后攻陷武林,最后直杀蜀山,一统天下,这些,为师不都和你说好了吗?” 纪文龙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正当他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黑衣人的身影突然一晃,窜出门外,倒把他吓了一跳。 “竟敢偷听我们说话?”等黑衣人再进来之时,他的右手上已经抓着一个驼背的仆人,黑衣人冷冷地提着他,问他道:“说吧,你都听到了什么?” 驼背仆人怒指纪文龙道:“文龙,堂主一向视你如亲子,想不到你竟为了一己之私,联合恶人,干出这种猪狗不如的勾当!” 纪文龙听着驼背人常叔的斥责,渐渐收拢了眉头。 黑衣人把常叔扔到地上,既不看纪文龙、也不看常叔,只是冷冷地道:“杀了他。” 纪文龙稍稍犹豫了一会儿,马上便朝常叔走了过去。 “你、你想干什么?你这么做会遭天打雷劈的!”常叔一边惊慌地指着纪文龙一边往墙边退。 纪文龙渐渐没了犹豫,拔出剑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剑狠狠地从常叔的天灵盖上插了进去,喷涌的血和脑浆溅了他一身,让他变得极为狰狞可怕! “好,哈哈哈!”黑衣人晃头笑道:“孺子可教也!” 纪文龙把剑从常叔头上抽出,冷血地把剑上血和脑浆抹在门栏上,这才手抓剑柄向黑衣人拱手道:“请师尊取其精魄。” 黑衣人毫不犹豫地就收走了老常的七魄,然后师徒二人把老常的尸体拖到屋外,黑衣人化出一道炼狱真火,登时便把他烧成了灰烬。 那一晚,月色变得极其的惨淡狰狞,正映衬着这对邪恶师徒的脸,凉风四起,北苑里的群花为之惊颤纷乱! 黑衣人唯恐纪文龙还有些担心,便对他道:“文龙啊,别想那么多,你和司徒云梦举办婚宴之日,也正是为师斩草除根之时,你既消灭了情敌,又得了美人,还能顺理成章地坐上堂主的宝座,真可谓一箭三雕啊!哈哈哈!” 纪文龙听了这些,更是不犹豫,朝黑衣人抱拳拜道:“师尊大恩大德,徒儿没齿难忘!” 说着,黑衣人便和纪文龙又进了云梦的闺房里,纪文龙对黑衣人道:“师尊,到时徒儿会将鸣剑堂内部全都布置好,就等韩夜听了司徒云梦要成婚的消息,前来自投罗网。” 黑衣人点了点头,看向那玉眸空洞的美人,道:“这丫头中了为师的摄魂符,平时可以走动、吃饭、更衣、睡觉,但不能说话,也面无表情,所以用不着她的时候就别让她出门,免得惹人生疑。” 纪文龙望着那美艳的司徒云梦,垂涎地咽了一咽,对黑衣人道:“是。” “好了,蜀山之人还在到处找着我,若再惹出无谓的事端,鸣剑堂这块风水宝地就呆不下去了,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便先行退了。”说着,黑衣人便转身要离开云梦的闺房。 纪文龙见黑衣人走了,便迫不及待地一把抱起司徒云梦娇柔的身躯,那温香的窈窕玉体,那诱人的春水青丝,不正是他一直以来渴求的吗? “哼哼,就先行个夫妻之实吧?”纪文龙轻轻闻着美人身上发出的芬芳,感觉她的柔躯像要融化在自己怀里一般,淫邪之心顿起,三分愤恨七分得意道:“今晚**蚀骨,好好在你身上撒一撒我多年来的怨气!” 正当纪文龙要把云梦抱到床上去时,黑衣人却回到屋里,怒喝一声:“文龙,干什么?” 纪文龙起初还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师尊,这才笑道:“师尊,这司徒云梦从前让我受足了憋闷之气,反正她早晚要归我,不如今晚就把她就地正法了,您意下如何?” “蠢货!”黑衣人骂道:“她身上的摄魂符是我花了七七四十九炼制而成,倘若情绪波动太大,此符自解,你和她行房交合,万一把她弄醒,却要毁了我的计划!快放下!” 纪文龙实在是舍不得放下这个美人,但黑衣人有训,他不敢不从,便把云梦放归椅子上,点了点头,面作顺服地道:“是。” “成大事须不拘小节,文龙,你须明白。”黑衣人说着,便再次出了门去。 “也对。”纪文龙望了一眼犹如行尸走肉的司徒云梦,险恶地心道:“等韩夜那小子死了再来蹂躏你,岂不更妙?我又何必急于一时?” 于是,纪文龙便踱着步子出了云梦的闺房,把院中那一地的鲜花踩得零乱不堪、哭泣不止。 然而,留下的却只有云梦空洞玉眸里留下的那两行清泪,那泪水仿佛在对着窗外的夜空诉求道:“夜……不要来,不要来……”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三十八章 相携 话说薛燕带着韩夜一边逃离除魔会众多武林人士的追捕,一边向蜀山赶路,过了两天,韩夜的内伤仍没有多少恢复的迹象,这令开朗活泼的薛燕也担忧不止。带着一个身负重伤的人,原来就行动不快,而且薛燕又在不同路段发现有三三两两的武林人士在四下搜寻,薛燕心想,不出半日主力部队便要追到这里来了,也只能扶着韩夜抓紧赶路。 自古蜀地路崎岖,此话不假。 到了蜀山地界,非但山路起伏不定,悬崖峭壁也是随处可见,林子里不乏毒虫猛兽,还有薛燕最讨厌的荆棘。 “讨厌死了!”薛燕一手挽着韩夜的手臂,微微弯腰去扯了扯千疮百孔的裤子,总算甩掉了那些附在腿上的烦人蒺藜,她摸了摸被划得生疼的腿脚,抚了抚血红的伤口,锁着纤眉心道:“要不是为了呆瓜,打死我都不来这里。” 韩夜见薛燕弯下身子,便担忧地问:“怎么了?” “没事。”薛燕眼睛一瞟,不想太让韩夜担心,便嘴硬地讽道:“某些伤残人士还是多关心下自己吧。” 韩夜没说话,他知道薛燕在忍受着什么,但他却什么也做不了,有的只是愧疚和担忧。 薛燕扶着韩夜继续前行,忽然,身后隐隐传来了噪杂的声音,而且声音似乎越来越近。 “不是吧?”薛燕眉头一皱,喃喃地道:“怎么他们比我预料中要快这么多啊?” 身边的韩夜冷静地道:“没什么好奇怪的,先前有那么多武林人士在找我们,我们的行踪也一定早被发现了,既然发现了我们,他们当然会加快前进的速度。” “那怎么办啊?”薛燕侧过头来,一双灵动的美眸里装满了担忧,她埋怨韩夜道:“你这个笨呆瓜!干嘛没事挨人家三拳,我要是你啊,早把那个傻大个揍扁了。” “那样就赎不了师父的罪了,我爹曾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有诚心,终有一天会得到大家的认可。”韩夜说着,听着远方的声音,却又担心起他的同伴了,便淡然道:“你放下我逃吧,他们只是要我交出师父,不会为难我。” “你别把本姑娘当傻瓜!”薛燕纤眉一挑,怒道:“姓韩的,你以为本姑娘不知道吗?不是每个人都像大个子那样心胸豁达的!他们要是看到你这副模样,非但不会怜悯你,反而会趁你病要你命的!而且,他们来找你,除了要你交出你师父,更是想杀了你,你心里清楚得很,不是吗?” “哼,燕儿就是燕儿,还是那么聪明。”韩夜黯然地道:“只是我重伤未愈,现在行走都不方便,你带着我很快就会被那些人追上,那些险恶的人看到你和我站在一边,会放过你吗?” “姓韩的……”薛燕沉默了片刻,忽而蹙起纤眉来,三分惆怅七分愤怒地怨道:“你知道为什么本姑娘要和你一起闯荡江湖吗?因为你那么替别人着想,我知道今后就算有再大的困难,也可以与你相携共渡!你现在遇到一点困难就想把我撇到一边,你当我……你当我薛燕是什么人啊!” 这时,喧嚣声愈发近前,薛燕惊惧地望了一眼身后,虽见不着人,却也感觉离得不远了,她心头一定,便把韩夜搭在肩上的手一拉,环在颈上,把他背了起来。韩夜的身形虽不算十分高大,可也比娇小的薛燕高了一截,所以薛燕要背动他是十分吃力的,但她却只是锁着纤眉,快步地往前跑着。 “干什么?”韩夜眉头一皱,便要将环在薛燕肩上的双手松开。 “休想!”薛燕纤眉一挑,白皙的手紧紧抓住了韩夜的双手,按在肩上,怒道:“你不想让我落到他们手上,我就更不能让你落到他们手上!走!我们一起上山看你妹妹去!” 由于背着韩夜这个负重,薛燕的双脚是深深陷在荆棘当中的,又由于跑得太急,她的双脚不知被荆棘和蒺藜划伤了多少道口子。薛燕咬着皓齿饱受利刺割划之痛,也才跑了半里路,裤腿便已被伤口流出的鲜血染红,尽管疼痛难当,尽管汗流浃背,薛燕却是紧紧背着韩夜往前跑着。 韩夜把薛燕的痛苦全都看在眼里,见她小腿上流出的殷红鲜血几乎要铺成一条路了,叫他怎么不心痛?因此他紧蹙秀眉道:“燕儿,把我放下来,别跑了!” “真、真够啰嗦啊你!”薛燕疼得微微合上右眼,轻轻喘着气、锁着眉头,道:“我虽然骗过你很多次,但是我昨天说过,无论如何我会陪着你的,替你报仇、为你解忧,这些话我都是真心的!” “燕儿,你……”韩夜想起薛燕对他的关怀,忽而心头不忍,便缓缓合上眼来,叹道:“你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薛燕的面色已然有些苍白,却是闭着美眸,用尽全身的力量喊道:“因为我们是同伴!!!” 韩夜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患难见真情”,他更是明白薛燕那娇小的身躯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却在心里牢牢地记下了她温暖的背影,生生世世,无法抹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薛燕竟凭着自己的毅力,背着韩夜跑出了荆棘遍布的丛林,这时,她才看到几座悬在空中的峰峦,那些峰峦看起来离得很近,其实也有很长一段距离,而蜀山连接地面的山体尚在很远的地方。 大概又走了一段路,薛燕终于来到了蜀山的山脚下,山脚没什么东西,就一片林子,林子边上有一套石桌石椅,上面似乎坐了两个人,但薛燕已无心管这些。 面色苍白的薛燕睁着已然模糊的眼眸,望向那些悬空的山体,看似不远却又难于登天,那远方蜿蜒而上的山路叫人望而却步,可是,现在的她,又能坚持多久呢? “可恶……身体、身体不听使唤了……”薛燕仍旧咬着皓齿,微微合着右眼,只是或许失血过多,她觉得眼前忽明忽暗、一片凌乱,血肉模糊的双腿已经抖得无法再往前迈进一步了。 “只能到这里了吗?”薛燕恬淡而又无奈地笑了笑,对背上的韩夜道:“呆、呆瓜,看来剩下的路不能陪你走了,我已经、已经不能撑下去了。”话还没说完,薛燕已经支撑不住,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倒了下去。 “燕儿~!”韩夜自是十分担心薛燕的安危,但是他自己本来就站不太稳,薛燕一倒,他也连带着往下倒去。 这时,身旁却刮起了一灰一白两股风来,灰色的风卷起了薛燕,白色的风卷起了韩夜,双双将他二人带到了一旁的石椅上做了下来。 韩夜和虚弱的薛燕仔细一看,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两位老者,一位身着灰袍、发须皆白、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另一位身着白袍、发须黑中带点斑白、气宇不凡、不怒而威! 白袍人外貌在五十岁以上,他望了一眼灰袍老者,朗声一笑,道:“师兄,还是师父算得准,八年了,这孩子终于来了。” 灰袍人一捋长须,道:“这棋还没下完呢,等办完了事,我们再继续。” “棋?”韩夜听白袍人这么一说,便看了看身旁的桌子上,那里果然摆了一盘还未下完的棋。原来,这两位老者先前竟是在这里下棋,见他和薛燕两人有难,这才出手相助。 “闲话不多说。”灰袍老者对身边的白袍人道:“守正师弟,你给这少年疗伤,我帮那姑娘。” 白袍人点了点头,来到韩夜身后,左手扶住他的肩,右手聚起一股火红色的真气,按在他的背上。 顿时,一股暖流涌入韩夜体内,令他心头为之一振,韩夜张大了清眸,略为吃惊地转头去看身后的守正,但见那白袍男子身上已萦绕着一层火红的气,分明是第九重的玄元真气了! “年纪轻轻就把玄元真气修到第八重了,一定有过很多奇遇吧?”守正威然一笑,道:“可惜啊,光是有这些真气,却没法好好利用,因而才到处受人欺负,我说得没错吧?”见身前的韩夜点了点头,守正笑道:“既然你到了这里,以后就多来蜀山,蜀山之人会教你本领的。” 韩夜断然没想到蜀山的人对他竟如此热情,他不禁问道:“前辈,为什么我把玄元真气练到第八重,却连内伤也治不好呢?” 守正笑道:“你以为玄元真气很好用吗?前八重的真气无非就是修身养气,没有任何的攻击性,也顶多治治外伤,不然,岂不是有很多人慕名前来学这套心法了?”说着,守正又道:“玄元真气要练到第九重以上才真正能显现出它的威力,然而不靠外力借助,正常人起码要练个上百年,因而他们多半与修仙无缘了。” 韩夜听着守正的话,又担心地去看薛燕那边,却见灰袍老者正伸出右掌来,置于薛燕双腿前半尺处,那掌上发出阵阵白色的仙风,仙风所及之处,疼痛骤减、伤口渐合,真是玄奇无比! 韩夜见薛燕面色渐渐红润起来、纤眉舒展,他便也放心起来,问守正道:“那位前辈用的又是哪门仙法?” 守正淡然道:“也是玄元真气。” 韩夜秀眉一蹙,道:“我从未见过白色的玄元真气,莫非就是师父说的玄元真气第十重——沧海之境?” “你师父索命阎王知道的还不全面。”守正道:“凡人一旦修到第十重,便可羽化登仙,目前我们蜀山只有我师父太和和师兄长风达到了这个境界,但师父告诉我,玄元真气似乎还有更高的境界。” “还有更高的境界?”韩夜做梦都没想到玄元真气还能往上练,虽然他没达到那些境界,他却很是好奇地问:“那又是何种境界了?” 守正摇头,以示自己不知,只道:“我没见识过,年轻人,如果你有机会的话,说不定能见识到。” 再说薛燕受长风仙气疗体,双脚的伤已然痊愈,长风和悦地笑道:“姑娘,蜀地刺木丛生,看先前的情况,是你一人将那少年背过来的?” 薛燕有些茫然地问长风道:“是啊,怎么了老头?” 长风听薛燕叫他老头,却一点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一捋白须,道:“蜀山上还有那么多的老头,你这姑娘岂不是叫也叫不完了?” “还有很多老头?”薛燕明眸一动,便转而对长风道:“那我就叫你灰袍老头,这样比较好区分。” 韩夜生怕薛燕口无遮拦,惹怒了两位前辈,便斥道:“燕儿,别开玩笑。” “呵呵呵。”长风却是很直爽地笑了,一旁的守正也很开怀,长风道:“老朽是蜀山掌门,道号长风,直呼名号就行了。” 守正也随即介绍道:“我是蜀山真武长老,道号守正,也直呼名号即可。”说着,守正又对韩夜道:“年轻人,你与蜀山颇有渊源,如今到了这里,日后尽可来此求助,不必拘礼。” 薛燕见状不解,便把纤眉一挑道:“你们这些臭道士就是爱故弄玄虚,说什么呆瓜与蜀山有渊源,也没见你们早点派人帮忙。” “不是不帮,时候未到。”长风一捋长须,笑道:“八年前我们没有相帮,是因为张括身堕地狱,要是无人帮他在人间受尽苦难,他的灵魂如何安息?如今韩夜替张括受了八年之苦,助其往生,再来到我这蜀山,便是天意使然。” 韩夜倒是没想到这八年来替索命阎王赎罪,竟还能帮到鬼界受苦的师父,虽然这道士的话未必能全信,但他还是惊讶不已。 薛燕还想说长风装模作样,却听后方隐隐传来了喧哗声,她惊讶地睁大了美眸,道:“糟了,他们追过来了。” 长风和守正似乎早对此事了然于心,守正收回掌来对韩夜道:“你的伤虽只治好了六七成,但已不影响行动了,先带你朋友上山去吧,到了山上,你自会明白杀害你爹娘的人是谁,也会见到你多年未见的人。” 薛燕不禁问道:“那你们呢?” 长风一捋白须,成竹在胸地道:“老朽与师弟正想挡一挡那些不速之客,你等先去,稍后便与你等在山上相见。” 韩夜心料这二人身手不凡,便对薛燕轻轻点了点头,于是,韩夜二人便离了此地,沿着蜿蜒的山路往蜀山去了。 守正负手望着二人远去,对长风道:“师兄,让我们继续把刚才的棋下完吧。” 长风也不说话,只是把灰袖一拂,便坐到了石椅上,和守正继续对弈。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三十九章 昔日盟主 韩夜和薛燕也才走了没多久,八卦门、巨鲸帮、雪鹰/派三大门派的人马便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 陈青河率领的八卦门弟子个个身着黑白两色为主的武衣,人群中竖起写有“八卦”大字的旗幡;吴道山那拨人则更为招摇,门下帮众个个举着大刀、耍着铁钩、舞着狼牙棒,气势汹汹、志在必得;李银松的雪鹰/派相对来说比较低调,门徒一个个安静地跟着队伍走,偶尔有几个人低头窃窃私语,但到掌门李银松回头看时,他们又都闭口不言了。 三大掌门并立而行。 走在中间的那位二十来岁,脸色略显苍白,容貌却也俊朗,他一边走路一边不时用手帕捂嘴轻咳几声,弄得好像得了什么怪病似的。 走在左边的那位三十出头,脸上长着些麻子,头发略微直竖,他东张西望地看着四周环境,也不忘多留意右边的两个大人物。 坐在右边的那位年逾花甲,一头银发,容光焕发,他表情十分严肃地目视前方,不知装着什么心事。 左边的那位掌门最先开口说话,他似是有意无意地向中间的少年问道:“陈公子啊,在下久仰令尊大名,平素也见得不多,今日除魔会群雄云集,却少了令尊这样的泰山北斗指挥全局,实在遗憾之极啊,唉。”说着,左边的掌门还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站在中间的少年陈青河看了一眼那说话的掌门,眼里透出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不屑,他心道:“你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吧?我爹与你巨鲲帮向来面和心不合,他不来你不就少了个要提放的人吗?”想是这么想的,但话却不能这么说,陈青河拿出手帕咳了几咳,故作无奈地道:“咳咳,家父进来身体不适,便派晚辈出门处理此事,临行前还不忘叮嘱晚辈,他说道山兄还有李老前辈乃武林中流砥柱,同行时定要多加尊崇。” “哪里哪里!陈公子年纪轻轻就做了八卦门的掌门,真是后生可畏啊!喝哈哈!”右边的老者李银松一边笑赞着,一边心道:“哼,这个除魔会分明是你爹发起的,结盟之时,你爹还信誓旦旦说什么出十万两白银以作剿魔之资,而今钱没到位,你爹倒是装病不来了,不就是怕索命阎王一怒之下找他拼命吗?人说你们是对狐狸父子,果然不假!” 吴道山也跟着李银松赞美陈青河,心里却骂道:“你们俩父子这点花花肠子能瞒得过老子?你们要杀索命阎王灭口,便扯上我们一起造声势,现在老爹不出马,儿子也装病,两个贱人!继续装病吧,一会儿老子抓了韩夜,再宰了索命阎王,就算拿不到那十万两剿魔费,老子的名声起码比你俩要响亮了!” 三个掌门可以说是各怀鬼胎,而李银松见气氛有些沉闷,便道貌岸然对众人道:“道山老弟、青河贤侄,索命阎王罪大恶极,而韩夜身为他的徒弟,实力更不在他之下,如今邪魔歪道横行肆虐,连大名鼎鼎的王铁拳也望风而逃,我们这些剩下来的正义人士更该团结一心,为武林除害!” “咳咳。”陈青河提起手帕捂嘴咳了两声,道:“听李老前辈一席话,有如醍醐灌顶,家父七魄虽大,却不及老前辈十之其一啊。” “是啊,李老爷子说得好啊!”吴道山也装模作样地对身后的武林人士振臂高呼道:“让我们正派团结一心,为武林除害!” “团结一心,为武林除害!”巨鲲帮的弟子率先应声道。 “团结一心,为武林除害!”其他帮派的弟子随即也跟着喊了起来,声势倒也不小,蜀山山脚数十里之外也能听到他们的呼声。 “哈哈哈哈!”这时,三大掌门却都隐隐听到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了一阵嘲笑之声。 那笑声显然不是自己人发的,况且大队人马走到这里,动静不小,那人却一直不动声响,直至此刻才畅笑数声,不免令人心觉可疑。于是,陈青河便脸色一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问道:“何人在笑?” “不过是一个久未涉足江湖之人,何足挂齿?”那人叹道:“也才十数载春秋,武林竟已沦落至此,可叹啊。” 李银松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老一辈,他听对方语气,心知此人十有**曾是武林响当当的人物,他一面回忆,一面对林子里道:“阁下既是武林前辈,当知我们齐聚除魔会旨在维护武林正道,有何可笑?” “李银松啊,这么多年,你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依然不改。”林中人的一席话顿时说得李银松心惊不已,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是把在场所有人都说得羞愧难当,他道:“索命阎王已死,你们不必再找他了。至于韩夜,他虽是索命阎王之徒,可他又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吗?他降鼍妖、灭恶鬼,八年来为武林做了不知多少好事,诸位对此视而不见,竟集结了上千号人要追讨于他,还故作义愤地说什么‘团结一心,为武林除害’,岂不可笑!哈哈哈哈!” 三大掌门听此人说索命阎王已死,纷纷有些诧异,心里都觉得他此话倒有些可信,但他们都不打算承认。 “索命阎王当年杀了多少好人?”陈青河拿起手帕咳了咳,故作愤然地道:“像这种十恶不赦的杀人魔头,韩夜也肯拜他为师,这说明韩夜居心叵测、工于心计,他到处散播索命阎王已死的假消息,又刻意营造降妖灭鬼的假象,还不是想让魔头逍遥法外?” “哈哈哈!”林中人笑道:“想必你便是陈耀海的儿子吧?当年我归隐蜀山的时候,你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想不到如今学了你爹的阴险狡诈,俨然小人一个!索命阎王确是死了,如今已入了轮回,韩夜降妖灭鬼也是有凭有据,而你故作正义、挑拨是非,孰真孰假我岂会分辨不清?” 林中人一番话,顿令陈青河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生怕他们陈氏父子的形象有损,赶紧转惊为怒,当着武林人士的面道:“我敬你是武林前辈才好意规劝你不要为虎作伥,岂料你不仅出言袒护魔头,竟还毁谤我父子二人!我乃晚辈,让前辈教训也是理所当然,可家父德高望重且年事已高,岂能容你玷污!” “对!”吴道山也振臂声援道:“陈老爷子侠名远播、四海皆知。”说着,吴道山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佯装义愤填膺地道:“你说你归隐蜀山,听说索命阎王便出自蜀山,你们蜀山派如此诋毁正道、袒护邪魔,还自诩维系天地正气的仙道第一派,简直放屁!我呸!” 见掌门发话,巨鲸帮的几个元老也都赞道:“掌门说得好啊!” “邪魔歪道,吃我一招‘劈风斩’吧!”吴道山说着,拔出腰间的断浪刀,双手握柄,在上面聚起一股内力,然后大喝一声,朝着林中说话人之处斜刀一斩,一道强横的刀风便扫了过去! 其实,吴道山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见林中人言辞犀利,训了李银松又骂陈青河,等下岂不要轮到他了?趁着对方没揭他的短,他赶紧动手做掉这个不知名的家伙,一来消除隐患,二来扬一扬他巨鲲帮的名声。 吴道山砍出的刀风的确厉害,一下便将挡住视线的树木和灌木丛扫成碎片,直朝后面下棋的那两人劈去,正当众人皆以为刀风要将那二人斩成两截时,二人之中的那个白袍男子很从容地把袖一挥,刀风竟在他身外一丈处突然爆开,继而消于无形! 吴道山当即傻眼了:这可是他的得意技啊,对方竟只是一挥手便轻松挡住了,这是何等实力啊! 陈青河也错愕不已,因为吴道山的劈风斩连他都不敢正面去接,谁曾想面前这个人竟能单手挡去那刀风呢? 三大掌门中,唯有李银松表情肃穆,他紧张地观察对面的白袍人,发现他周身若隐若现地浮起七把成形的气剑,气剑上各附着着一个字,其中一道气剑上的“壁”字更是微微闪着光芒,李银松似乎想起了什么,银鬓间留下一丝冷汗。 “断浪刀法竟是这等三脚猫,你比起巨鲸帮上任掌门差多了,回去脚踏实地练刀法,别成天只想着勾心斗角。”守正对吴道山说罢,便一边继续和他师兄下棋一边冷然地对那些武林人士道:“还有谁想一试身手,上来,让我领教领教。” 守正语气冰冷,却足以气慑群雄,吴道山肯定是不敢贸然上了,陈青河也示意手下不要轻举妄动,而李银松则一动不动地立视守正,一言不发,表情忽明忽暗。 “武林啊武林。”守正手指夹着一颗黑色的棋子,却停在半空中,他叹道:“如今污秽不堪,怎不叫人痛心疾首?”说着,守正又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盒之中,对长风道:“师兄,这盘棋我已输了,不必再下了。” “师弟莫急。”长风说着,指了指棋盘上的三处位置,白眉一展,道:“这三处不是还有无限生机吗?” “唉。”守正明白长风的言外之意,他叹道:“神武寺众僧刚正不阿,碧水宫女徒侠骨柔肠,大力门掌门胸襟豁达,可这三派却不代表整个武林。如今八卦门、巨鲸帮、雪鹰/派还有鸣剑堂等派皆是日渐式微,竟沦落到要靠追讨一个孩子来提高声望,怎不令我羞愧啊!”守正说着摇了摇头。 李银松前一刻还有些疑虑,这一刻听了守正的话,却已然明了,他就势单跪于地,抱拳向守正拜道:“李银松率雪鹰/派众弟子参见盟主!”李银松说着,向身后不明所以的众徒使了个眼色,他们便和识趣地全都跪了下来。 “盟主?”陈青河和吴道山见李银松弄这么大动作,皆是吃惊不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站在面前的那人便是昔日威震天下的武林盟主——公孙正! “都十几年了……”守正有意无意地瞟了几眼李银松,气宇轩昂地道:“李银松啊,想不到你还认得我公孙正。” “盟主圣容,银松至死不忘!”李银松拜倒:“自盟主决意退隐江湖、归隐蜀山后,武林便是群龙无首、日渐萧条,还望盟主早日出山,共襄大计!” “早日出山?”守正苦叹道:“以前就是厌倦险恶人心,我又无家小,便才隐于此处。”说着,守正用气盖山河的眼神看向李银松,冷冷道:“今日见你们为了名利对两个孩子穷追不舍,有如豺狼恶虎,心寒不已,更兴不起一丝出山的念头了。” 李银松一惊,慌忙道:“可是,盟主,你当年也曾说要除去索命阎王这个祸害啊!韩夜认这种魔头作师父,又岂能放任不管、姑息养奸?” “此一时彼一时。”守正微怒道:“索命阎王再是十恶不赦,却终归已死,留下的徒弟一心为善,你们何苦咄咄相逼!” 换作别人说这番话,李银松或许要辩驳一番,但说话的人是昔日盟主,他李银松还敢正面反对吗?于是,这个银发老头便佯作羞愧地道:“盟主教训的是。” 守正冷笑一声,道:“既然知道我说的对,那还不赶快带你的人离开蜀地?” “是,盟主叫银松走,银松绝不敢多留。”说着,李银松朝身后的众徒一挥手,大伙纷纷转头有秩序地撤了,临走前李银松还回头补上一句:“至于今后重振武林之事,还望盟主多加思量,若是有意出山,银松定当全力拥护!”说罢,李银松便带着雪鹰/派众人离开了蜀山山脚。 吴道山和陈青河都十分鄙视李银松,心想:这老东西平时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讨好别人的时候也真够奸猾的。那么盼着公孙正出山,其实还不是想借着人家的威名太高自己的身份地位? 吴道山尤为不屑,他把断浪刀往肩上一靠,不以为然地望着守正道:“就算你曾经是武林盟主,可现在屁也不是了,即便你武功再高也只有一个人,如何挡得住我巨鲲帮五百多名弟兄?” “哦?想以众欺寡吗?”守正连看也懒得看吴道山那张嘴脸,冷笑道:“或者说,你看我曾是盟主,在此击败了我便可扬名天下了?” 守正一语道破了吴道山的心思,吴道山现在不仅想杀韩夜以增名望,更想除掉守正以取而代之,其疯狂程度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吴道山并未道出他的心机,他只是把刀朝着守正一指,嚣张地道:“王铁拳惧怕韩夜的武力,李老爷子惧怕你公孙正的威名,我吴道山为了天地正气却无所畏惧!你身为武林盟主,不为江湖着想,竟然袒护魔头;你身为蜀山之人,不为天下着想,竟然助长邪风,我今日便要率领巨鲲帮弟子替天行道,除去你这个武林败类!” “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吴道山身后的巨鲲帮弟子很配合地举刀举棍高喊口号,声势浩大。 陈青河见吴道山要动手了,也觉得这是个天赐良机:一方面公孙正虽然退隐十几年,却仍然名镇四海,要是他今日痛骂陈氏父子的话传出去,陈氏父子苦心建立的光辉形象就此破灭;另一方面,公孙正毕竟是盟主,乃实力的代表,今日若趁着这个机会和吴道山一起“替天行道”,待一战闻名后,陈氏父子在武林中的地位便会骤然提升,进而能招揽更多有志之士与金银财宝。 于是,陈青河拔出腰间软剑,也指着守正,道:“公孙正前辈,晚辈本不想与你为敌,奈何你辱骂家父却无半点愧意,晚辈外保家父威名,只得与你一战,见谅。”说完,八卦门的数百名弟子也纷纷亮出了武器,跟着陈青河向守正小心翼翼地步步逼近。 “厚颜无耻……丧心病狂……这就是我看到的武林吗?”目光沧桑的守正惆怅地道:“还是师父说的对啊,即已归隐山林,便当放下一切,如今武林负我,我又何必对武林再有牵挂?”说着,守正的表情却转哀为怒,他把刀眉一竖,愤而一扫桌上的棋子,道:“此情难续,不如万般皆散吧!” 众多武林之人见守正忽有此番动作,纷纷吓得往后退了几退。 长风略有一丝惊讶,因为自守正上山拜入蜀门以来,这时他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但思考片刻后,长风便能理解守正师弟的心情,或许在他心中,武林就好像疼爱的孩子,他也曾试着让这个孩子变好,但到如今这个地步,除了痛心疾首却再也做不了什么。 “师弟。”长风拍了拍守正的肩膀,宽慰道:“不必太过悲愤,苍天在上,正邪善恶必有因果,是非曲直自得公论。” 守正缓下气来、缅怀一丝愧意地道:“师兄,我此生终究离不开一个‘正’字,正心所在,正气长存,也看不得什么虚情假意、尔虞我诈,因此钢材见到众多小人之举,便难掩怒意,还请师兄不要见怪。” “师兄明白。”长风颇显温和地道了一声,一捋白须,他又道:“可他们不是来害人的,是仰慕你昔日威名,特来蜀山送礼的。” “送礼?”守正一脸严肃却又有些不解地看向长风。 “你看。”长风说着,便以指作剑,朝巨鲲帮和八卦门众弟子的人群里一指,然后剑指一移,往身旁空地上一点,“唰唰”声四起,成百上千把武器,包括吴道山的断浪刀和陈青河的软剑,纷纷从主人手里飞了出来,如下雨般落在那空地之上,虽然只收去一部分人的武器,却也足以堆成一座由武器构成的小山了。 吴道山和陈青河皆是瞠目结舌,他们的手下自不必说有多惊讶,今日才真正见识到蜀山掌门的实力。如果说他们先前还想仗着人多欺压守正,但此刻看到长风出手,他们便再不敢打一丝歪主意了。 长风见众人面色惊惧,便趁热打铁地一捋白须,道:“忘了介绍了,老朽正是蜀山掌门,也就是刚才那位道山兄弟所谓的‘邪魔歪道’之主,感谢诸位不远万里来看守真师弟,还送来厚礼聊表敬意,老朽铭感五内。”说着,长风又转而白眉微收,故作为难地道:“不过,韩少侠现在是我蜀山的客人,诸位又要声讨,倒让老朽为难了。” 千紧万紧,不如保命要紧。 吴道山见长风实力如此深不可测,生怕惹火了他,便战战兢兢地赔笑道:“呃……既然昔日盟主都在,我们又怎敢扰他老人家清修呢?韩夜这小子虽然罪大恶极,但既知是两位前辈的客人,我吴道山也懂规矩,绝不在蜀山范围内再惹事端。” “嗯。”长风颔首,又望向陈青河,道:“这位英俊少年,你呢?” 陈青河听长风叫他,心里咯噔一下,他暗骂吴道山道:“好你个吴麻子,看到对手厉害就要开溜,想让我扛着?家父命我前来消灭韩夜和索命阎王,如今既知索命阎王已死,韩夜又有高人守护,这除魔会也就没必要再结了。” 于是,陈青河也刻意拿出手帕咳了咳,故作羞愧地叹道:“哎呀,盟主虽辱及家父在先,但终究是武林泰山北斗的人物,晚辈竟因尊父心切,一气之下冲动行事,实在不该啊!”说着,陈青河便朝守正跪拜道:“前辈,晚辈自知羞愧难当,必当深刻反省,如若盟主不解气,晚辈便在此长跪不起,直到盟主满意为止!” 守正怎么可能会让陈青河这种恶心的人跪在蜀山山脚,这不玷污了蜀山派吗?因此守正便不与这小人计较,看也不看地一拂白袖,道:“休要啰嗦,你且去吧!” 陈青河知道这个时候应该退了,他转身之前,却见吴道山那家伙正偷偷地靠向先前那堆兵器,看来是想拿回自己的断浪刀,见此情状,陈青河也挪了挪步子,想去拿回自己的软剑。 守正见他二人有如偷鸡摸狗一般,不禁厌恶地一声冷笑,周身七道成形气剑忽然绕体快速旋转,然后他右手作刀,朝着兵器堆前的地上一划,“倏”地一声,一道雄浑剑气如屏风般在吴道山身前扫过,剑气把地面都划出一道深深的条痕,由此可见那惊人的威力。 吴道山当真骇破了胆,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撑地,浑身瑟瑟发抖,而陈青河庆幸自己比吴道山晚了几步,赶紧老老实实地退了回去。 “刚才是谁说自己懂规矩的?”守正冷笑道:“既是送出的礼,岂有拿回去的道理?” “撤、撤!快撤~!”吴道山再不敢多言,赶紧连滚带爬地带着众门徒逃了。 陈青河很想装作从容不迫地离开,但小腿一直不争气地在打颤,他只能尽量稳住步子,姿态却已然有些难看。 “恕不远送。”长风一捋白须,笑看众人离去。 “师兄。”守正叹道:“这局棋还是你赢了,对付这帮奸恶小人,不拿出武力震慑是不行的。” “老朽不过多活了几百年,看透的东西稍稍多点。”长风说着,指着地上的武器堆,庄重地笑道:“师弟,你这些礼物如何处理啊?” “哼。”守正三分自嘲七分解怀地笑道:“元云师兄正好需要精铁铸剑,拿给他去炼化吧。” 长风见守正仍为刚才的事困扰,便道:“师弟,让你失望的人走了,但让你期望的人却正在上山途中。”说着,长风把灰袖一扬,指了指远方巍峨的高山。 “是啊……”守正仰首望着蜀山,叹道:“他们应当快到山巅了吧?” “何不上山一看?”长风笑道。 “嗯,师兄。”守正肃穆地一点头,深邃的眼眸里却隐隐闪着几许异样的光彩。 于是,长风、守正二人踏剑乘风,朝着蜀山山顶飞驰而去。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四十章 上山 话说韩夜和薛燕二人在巍峨宏大、延绵不尽的蜀山之上走着,薛燕不时回望先前长风和守正所在的方向,水灵灵的美眸里透着一丝担心。 韩夜喝了一口醉仙饮,迎着山风,耳畔青丝飘然起舞,他冷声对薛燕道:“在看什么?不快些赶路吗?” 薛燕似乎没大理会韩夜的话,她担忧地回顾远方,问韩夜道:“嗳,呆瓜,武林这次来的人可不少,你说那两人能挡住千军万马吗?” 韩夜虽也有些担心,却兀自喝了一口醉仙饮,淡然道:“我观察了一下,守正前辈的功力比我强了不止一点,长风前辈更是深不可测,他们应该不惧那些小人。比起这个,某些人还是照顾好自己羸弱的身体吧。”说着,韩夜故作一副不屑的表情望着蜀山之巅。 “你!”薛燕纤眉一挑,冲韩夜嗔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嘛!是我把你背到这里来的欸!” 韩夜略带愧疚地道:“可我说了让你放我下来,你偏还……” 薛燕倒是看出韩夜很关心自己的伤,她便冲韩夜道:“要知道你这么罗嗦,我就不救你了,让你被那些武林败类五马分尸,行吗?” 薛燕如此情深意重,韩夜怎不铭记于心?只是韩夜觉得偶尔和这姑娘斗一斗嘴,他心胸会更觉舒畅,所以便只看向薛燕,目光带着些许的稳重和信任。 薛燕见韩夜如此看她,不免俏脸一红,略显羞涩地放低声音道:“干、干嘛老盯着本姑娘看,本姑娘脸上又没写字。” 韩夜这才用一种柔和的语气道:“燕儿,一路艰辛,终于快到蜀山了。” “是啊。”薛燕随即笑着点了点头,道:“就是那些老头有些喜欢故弄玄虚,这次上山去看你妹妹,倒要看她长得好不好,嘿嘿。” 韩夜望了一眼蓝天之上,似乎装着许多心事,他喃喃地道:“小玉要是过得好的话……” 薛燕似乎没听清楚韩夜的话,问道:“什么?” “没有,我说今天的天气不错,风和日丽。”韩夜感受蜀山温和的峦风,暖日之下,美酒入喉、青丝翩然、长发随风,他用清秀的眼眸故作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那俏姑娘,心中感怀。 “是啊,今天天气很好。”薛燕微微颔首,把手放到身后,跟着韩夜,望着天边,心道:“呆瓜,就算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会一直像这样陪着你的。” 于是,二人就这样走着,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二人才终于来到了悬空山体的下方,站在一片广阔的阴影之下,望着头顶上那遮天蔽日、云雾缭绕的大片巨土,韩夜二人也顿生凛然之感。 古往今来,不知有谁有如此强大的能力,竟可将这些方圆数里乃至十数里的巨大土地维持在空中不坠,令人叹为观止。 韩夜仰望那蔽日悬峰,似乎远在数百丈之上,不禁叹道:“这等悬空之境,也只有御剑乘风的修仙之士方能前往,我们这些凡人却只能望而兴叹啊。” “发什么感慨?”薛燕拉了拉身边垂下的一条粗约三尺的巨大铁索,道:“喏,这不是又锁链可以爬上去吗?” “哼。”韩夜淡然道:“以你现在的体质,还能爬上去吗?” “我说你这呆瓜,别把我想得和云梦那么柔弱行不行?”薛燕纤眉一挑,抓着铁索便翻了上去,身姿甚为轻盈,她一手抓着链子、一脚踏在其上,得意地道:“我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我是碧水宫薛燕薛女侠!” 韩夜望着薛燕,却感觉什么事都仿佛充满了希望,于是,他二人用起轻功,借着铁索往上爬。只不过,这次是薛燕走在前面,韩夜则一手拉着铁链,一手腾出来喝几口美酒,拎着高山凛风,望着脚下的云雾之海和波浪山岭,渐渐又心事重重。 所谓“高处不胜寒”,越往上爬,空气越发稀薄,气候越发寒冷,周围的仙雾时聚时散,竟还有三两只仙鹤在低鸣。韩夜是心事重重,薛燕却是下意识地腾出只手,裹紧了水蓝色的衣裳,她看了一眼在下方喝酒想事的韩夜,纤眉一紧,心中骂道:“烂酒鬼,你倒有闲情喝酒,哼!” 爬了许久,二人终于爬到了蜀山悬峰之上,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蜀山山门,这山门,这山门比起先前神武寺的寺门,虽少了几分辉煌,却多了几许宏大,山门高八丈,左右各傍着一个六丈的偏门,门栏雕云、门柱盘龙,甚为壮观。毕竟是修仙之地,和门庭若市的神武寺相比,这里要清冷得多。 韩夜二人缓缓步上台阶,但见门前两名蜀山弟子将剑背于身后,朝韩夜和薛燕施礼道:“敢问二位姓甚名谁,从何而来?” 韩夜竖掌的礼道:“在下姓韩名夜,身旁这位是我朋友,叫薛燕,我二人……” 韩夜话还没说完,两名蜀山弟子便喜不自禁,把韩夜多看了几眼,让出道来,其中一个人道:“原来是韩少侠,快请进吧,清玉师叔和众师祖已在太极殿等候多时了!” 韩夜一愣,有些疑惑地道:“清玉?” “怎么?”薛燕道:“你妹妹不是叫韩玉吗?上了蜀山改个道号有什么好奇怪?” 韩夜浅浅叹了一声,道:“先进去再说。” 于是,韩夜带着薛燕踏进山门,迎面便是蜀山内部的盛大广场,广场后方三段九级台阶直达太极殿,其左右各立一座宏伟的楼阁,分别为“剑楼”“经楼”,皆有三十六丈之高、数亩地之广。 韩夜二人上到广场上,望见天空之上偶有御剑者飞过,惊叹仙山圣地玄奇之余,又继续前行,待到踏上太极殿的台阶时,却听空中响起一声,“且慢!” 二人抬头一看,但见一位头束纶巾、身着蜀山弟子服饰的少年,踏着红光宝剑从殿前飞来,他模样二十来岁,眉宇英朗,眼眸里却有一股类似韩夜的清秀之气。 “来者何人?何故擅入太极殿?”少年说着,从剑上跳到地上,肃立于二人面前,红光宝剑则归入背后鞘中。 韩夜看出此人面上的警惕神色,便拱手如实相告:“在下姓韩名夜,身边这位……” “我就说嘛!”话未说完,少年却是一脸惊喜,他再次打下打量了韩夜一番,道:“看着就像!” 韩夜不明所以,薛燕更是一头雾水,她皱着纤眉道:“不知道你说什么,一会儿防贼似的,一会儿又乐颠颠的。” “不好意思啊,只是最近蜀山附近时有妖孽滋扰,我不得不警惕些。”少年短短道了几句歉,便拉着韩夜直往太极殿里去,他道:“快随我来吧,这八年里,师妹盼着你都快盼疯了!” 三人进到太极殿内,韩夜这才顿觉太极殿的辉煌,三十六根大柱分立两侧,一幅太极圣图卧于中央,正前方香鼎神台后有一座巨大神像,那是太上玄元道德天尊。 香鼎前此时早已立了几名老者,其中两个便是先前在山下遇到过得长风和守正,还有三个韩夜并不认识。一位身着火红色道袍,身后背着一柄同样火红的宝剑,他束发花白、剑眉苍劲、双目威武、额纹深邃,却像个剑派高手;一位身着浅蓝道袍,腰间别着紫金葫芦和道符,他看似只有四旬年纪、面容白净、身材肥胖、目光随和,想来是个炼丹师;一位身着黑色道衣,腰间别着一把乌金宝剑,此人也是一头白发,瘦骨嶙峋、庄严肃穆,他一直绷着老脸、不苟言笑,似乎是执掌戒律的。 长风见少年带了韩夜和薛燕进来,便和守正两人相视一笑,长风刻意问少年道:“清业啊,为师让你去交代云舒、玉尘守好山门,才片刻时间你就折返回来,所为何事?” 清业拜道:“师父,各位师叔师伯,弟子原是想去山门一趟,刚出殿门就遇上两个人,弟子担心是妖邪,便去查问,结果令弟子大喜过望!” “哦?”长风笑着一捋白须,道:“缘何大喜过望啊?” 清业兴奋地把韩夜拉过来,道:“这位俊秀少年便是韩夜韩少侠啊!” 韩夜当然认得长风、守正二人,他想先前这二人还在山下阻挡除魔会,如今却早在殿上等候,可见这二人的厉害。 清业正在高兴地要向韩夜介绍几位长老,却见长风一捋长须对韩夜肃穆地道:“少年,我们又见面了。” 韩夜淡然一笑,道:“是啊,想不到前辈比我料想的还要快。” “呵呵呵。”长风和守正皆是一笑,而清业这时才知道他被师父给耍了,不禁埋怨长风道:“师父,原来你早就见过他了,那还明知故问?” 长风意气风发地道:“为师说过不认识他吗?只是见你那么高兴,让你多说两句,免得扫了你的兴。” 几位长老知道清业是个直性子,不免相继笑了,唯有黑袍老者不动声色。 清业见几位长辈都在笑,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而长风则对韩夜道:“少年,在座诸位你可全都认得?” 韩夜恭敬地道:“不全认得。” “好。”长风一捋白须,神采奕奕地朝众长老道:“诸位师兄弟,稍稍介绍一番吧。” 红袍道人把手放在袖子里,剑眉一扬,对韩夜道:“老夫名为元云,是蜀山真武长老,只不过守正师弟主外,老夫主内。” 浅蓝道袍的老者乐呵呵地笑道:“韩少侠,老夫乃蜀山元神长老,与我师弟元云同出太素真人门下,不过先师已然过世。” 黑袍长老最后才不紧不慢、神情肃穆地道:“老夫乃蜀山律德长老守真,与守正师弟同出太和真人门下。” 清业见长辈们都一一作了介绍,连忙也抢着向韩夜介绍道:“我道号清业,师父是蜀山掌门长风真人,还有清玉……!” “清业。”守正严肃地看了清业一眼,摇了摇头,似乎是不要他继续往下说了,然后他才对韩夜道:“年轻人,你此番上山,是想问杀害你爹娘的凶手是谁,对吗?” 见韩夜点了点头,众长老一五一十把情况对韩夜说了。 韩夜一开始听说是蜀山弃徒杀害了他的爹娘,心中尚有些抵触,后又见蜀山之人个个愤愤不平,似乎颇为痛恨凶手、尊敬他爹娘,他的心里便渐渐平复,他皱着清眉,握紧拳头恨然道:“长天这个畜生,我绝不会放过他的。” 元云叹道:“其实我们也大概清楚长天应该就在鸣剑堂附近,只是他为人狡猾得很,被我师兄打伤后更是从未亲自动手了,幸亏你不怎么回鸣剑堂,不然他若亲自出手除掉你,我们也来不及救你。” “是啊。”守真一脸肃穆地道:“所谓宁惹怒君子、莫得罪小人,如今锁妖塔不稳,四处妖孽作乱,我们不能一直守在鸣剑堂,长天则趁着这段时间在暗地里做了不少坏事,着实让我们这些长老头痛不已。” 韩夜似乎也理解长老们的无奈,他点头道:“这事不能怪你们,我的仇,我自己想办法报,你们只须提供给我线索就行了。” “以你现在的本事,即便找到他也是送死。”守正道:“你若有空,就多在蜀山待些时日,我们自会无偿教你技艺。” 韩夜正待考虑之时,长风觉得时机到了,便一捋白须,对韩夜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韩少侠不必急于一时,老朽有一徒儿,盼你许久了,却一直无缘见面,你想不想与她见上一面啊?” 韩夜又何尝不想看看自己的妹妹现在如何了?他便拱手道:“晚辈也正想与她见上一面。” 长风便和众长老相视而笑,然后对神像后高声道:“徒儿啊,出来吧。” 话音刚落,太上老君的神像后走出一位姑娘,她身穿一袭水绿色女道衣,素腰上左配碧云剑、右系青丝囊,长发似月下乌河,柔肤如雪白美玉,清秀眸里淡淡愁怅,婉约眉间深深情意,她缓缓步向韩夜,轻轻咬着下唇,纤手自然垂放,长发上扎着的绿色丝带在岚风里翩然舞动着,好一副仙灵脱俗的模样。 虽不及云梦绝尘之美,却是婉约若含苞待放。 虽不及薛燕纤俏之丽,却是清灵若流玉四溢。 薛燕虽已见过云梦那等绝世美人,见了韩玉却也是一愣,继而纤眉一展,心道:“果然好妹妹,呆瓜有福啊。” 然而,韩夜望着那个叫清玉的姑娘,却已然呆滞了,仿佛在那清丽的身影上,他看到了过往:八年前鸣剑堂西苑里的小女孩,是否还像从前那样害怕雷鸣?八年前北苑红墙外的小姑娘,是否还像从前那样溜到云梦的闺房给她梳头?八年前青山上的小妹妹,是否还像从前那样渴望与她的哥哥在草丛间嬉戏? 虽然八年对一个人并不算短,但即便长大成人,妹妹那张婉约清丽的面容也不曾忘掉,因为某个男子已经深深把它刻在了心中。 “八年前,我有个很好的妹妹,我与她出生便是形影不离、相依相伴,原以为我们兄妹俩会这样亲密无间地走到最后,可是……”韩夜闭着清眸,叹了口气,秀眉之间却隐隐颤动,他继续心道:“可是当再回去时,家已不是家,爹娘为仇人所害,妹妹也上了蜀山,如今见她受这么多人保护,又长得这么好了,做哥哥的倒也心安了。” 韩夜在那段时间想了很多,而韩玉在八年后看到那清秀的男子,也是激动不已,话也不说一句,只是用深情的目光看着、盼着。 兄妹两人都没说话,殿上其他人也不敢开口,场面静得连清风吹进殿来的声音都听得到,长风见状,笑着一捋白须,对韩玉温和地笑道:“怎么?徒儿,朝思暮想,如今见了兄长,喊都不喊一声了吗?” 长风的话提醒了韩玉,韩玉用一种亲切而又期盼的目光望着韩夜,温柔婉转地唤了一声:“哥哥。” 一声“哥哥”,众人笑了,韩夜却愁了。 众人欣喜,都想看韩夜和韩玉兄妹团聚,然而韩夜却暗暗一咬牙,拉着薛燕的手,转过身去,对众人道:“就这样吧,在下改日再来拜访贵派。”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四十一章 兄妹 韩夜说完话,不等众人答话,毫不犹豫地拉着薛燕快步出了殿门,徒留惊愕不已的众人在殿上。 “哥哥……”韩玉望着韩夜离去的背影,想起昔日同游共乐、相依相伴的哥哥,不禁潸然泪下。 韩夜突然的离开令众人无不倍感意外,清业愣了许久,又看韩玉,发现师妹那清秀的面容上满是泪花,明明看到相见的人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或许这世上的痛苦也莫过于此吧? 只是清业始终不甘,他又沉默了良久,忽而将拳头紧握,愤懑地对韩玉道:“师妹,不要哭,你既认定他是你哥哥,师兄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揪回来认你!” 韩玉见清业要动身冲出殿去,连忙婉眉一皱,摇头道:“师兄不可为难我哥哥,他或许也有苦衷。” “嗐!事到如今还管这么多干什么!”清业没有停下脚步,一边跑着一边对师妹道:“师妹,等我,我一定把他带回来!”说罢,他冲出殿外,背上红光剑出鞘,踏剑而去。 律德长老守真见清业冲了出去,凛然的目光带着几许担忧,他对长风道:“掌门师兄,清业素来行事冲动,让他独去,恐生是非。” “嗯。”长风凝重地点了点头,对泪流满面的韩玉道:“徒儿,八年未见,片刻分离,既然你哥哥想走,何不去山门送他一程呢?”说着,他又靠近韩玉,温和地小声对她道:“你知道清业那孩子的性格,你若不跟去,怕是要有场恶斗了。” 韩玉一听,睁大了清眸,顿时也就顾不上悲伤了,忙向长风行礼道:“多谢师父提醒。”说罢,她便也快步走出殿外,碧云剑出鞘,御剑追了过去。 “唉……”云元在一旁叹道:“也不知清玉师侄能否遂愿。” “一切随缘吧。”长风摸着白须,意味深长地望着远去的韩玉。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守正这时才开口道:“师兄,近日蜀山境内妖邪徒增,我还是先行告退、早作整顿为妙。” 长风望着守正,见他一直微微低着头,似有什么心事,不免淡然一笑,道:“师弟,你且去吧。” “是。”守正说完,便也离开了太极殿,只剩长风、元云、元颐、守真四人留在殿中。 却说韩夜拉着薛燕的手快步出了大殿,快到山门前时,薛燕终于忍不住了,她使劲甩开了韩夜的手,纤眉一蹙,指着韩夜怒道:“姓韩的!你到底什么意思?以前就老对我念叨你妹妹有多好,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了面,你却要下山走人,真不懂你想些什么!” 沉默了片刻,韩夜愁眉不展,叹了口气道:“我有难言之隐啊。” “我管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薛燕愤愤不平地道:“人家一口一个哥哥地叫你,还那么深情,你倒真够铁石心肠的,连应都不应一声!你是她哥哥,再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可当面说清啊!何必……!” “正因为我是她哥哥,才不能叫她背负太多!”韩夜说话的声音突然增大了不少,差点吓到了薛燕,只见这个清秀的男子锁着眉头,过了一会儿,他才伤感地闭上眼来,声音缓和地问道:“燕儿,你有过兄弟姐妹吗?” “啊?”薛燕一愣,耸眉道:“我生下来就没亲人,哪会有什么兄弟姐妹?” 韩夜这才淡然道:“我和你这次上山,一是找到凶手的线索,二是看我妹妹还过得好不好,现在知道凶手的身份了,又看到妹妹过得这么好了,我便不想扰乱她的生活。”韩夜说着,叹了口气,又道:“没错,见到妹妹我怎会不高兴?可我是哥哥,不能把血海深仇背负给她,也不能把她带到险恶的江湖去受苦,这八年来我之所以没来这里,就是希望她能像正常人一样过上好日子,而仇恨和痛苦,只能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来背负。” “呆瓜……”薛燕隐隐在韩夜身上感觉到他那份兄长的关爱,顿时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多好的妹妹啊,却要把她带到外面的血雨腥风里去,让她饱受仇恨的痛苦,这是一个哥哥该做的吗?”韩夜说着,冷哼一声,却是有些欣慰地道:“今天我见殿上那么多人关心她,她又生得那么亭亭玉立了,我便知不能认她,起码,得让我报了仇、平息了江湖恩怨之后再说吧?” 薛燕忽而变得很是理解,她微展纤眉,道:“或许你觉得这是对她最好的方式吧,但我觉得她未必就会接受。”薛燕说着,又叹道:“唉,算了,反正你都做了决定了,我们下山去吧。” 韩夜没想到薛燕这次竟如此理解他,不禁心生感激,便带着薛燕继续往山门处走。 到了山门处,韩夜二人正要从山门走出去时,忽听身后传来一声:“云舒、玉尘,拦住这二人!” 韩夜和薛燕转头一看,只见清业驾着宝剑从后飞来,落到他二人身前,英眉一竖,怒道:“韩夜,你为何不认我师妹!” “哼。”韩夜冷声道:“我认与不认,与你何干?” “可耻!”清业怒不可遏,上前双手揪住韩夜的衣襟,愤懑地道:“你知道师妹等你等得有多苦吗!你又知道师妹看着你离开心里有多难过吗!你非但不顾及她的感受,还说出这么冷血的话,真是可耻!” 韩夜任由清业抓着他的衣领,只是冷然道:“随你怎么说,反正我要下山去了。” “休想!”清业又气又急地恨然道:“你一定要把你带回师妹身边去,哪怕动用武力也在所不惜!” “是吗?”韩夜清眉一紧、冷然问道。 情势似已剑拔弩张,连薛燕也明显感到不对劲,只见清业双手松开韩夜的衣领,在胸前做起剑诀,背后的红色宝剑不停地抖动,仿佛下一刻便要飞出鞘来,而韩夜知道清业要强留,自然也是右手摸向了背上的大剑,只等对方发来攻势。 战斗,眼见就要爆发了。 这时,却听远方传来一个焦急而又清婉的女声:“师兄!不要伤我哥哥!” “师妹?”清业听得出那是谁的声音,连忙回头一看,但见韩玉驾着碧云剑自后方而来,她轻盈地落到两个男子之间,收回宝剑,用那双明亮清澈的美眸望向自己的哥哥,婉眉里夹杂着丝丝哀愁,她轻声唤了一句:“哥哥。” 韩夜只是看了妹妹,却见她眼眶湿红、白嫩的面颊上似有泪痕,不禁合上眼来,深吸了一口气,刻意冷声道:“你又来干什么?” “哥哥……”韩玉从腰间取下一个装有道符的丝囊,双手捧着,伸向韩夜,道:“既然你要走,小玉断然不会勉强于你,只是路上太过凶险,你替小玉背负了太多,这个青囊里的护身符是太师叔画的,带上它兴许对你会有帮助。” 韩夜知道他不能接,便抬起手来,想故作粗鲁地一把打掉妹妹手里的丝囊,但又怕这样太伤害妹妹,便放下手来,对韩玉冷声道:“你的东西,我不要,别再纠缠了。”说着,他便转过身去。 “哥哥。”韩玉的清眸里泛着泪光,她柔和地道:“就算你不肯认我,我也会永远把你当做我最好的哥哥。” “废、废话连篇!”韩夜强忍内心的苦,冷哼了一声,拉着薛燕便往山门外走,清业见状要去拦,却被韩玉拽住了袖袍,韩玉皱着柔眉,用微微颤动的声音黯然道:“师兄,不要拦他了,让他去吧。” “嗐!”清业顿了一下足,表情颇为无奈。 众人即将就此别离,忽然之间,却听天上传来一声:“蜀山之徒皆无能,唯我长天笑乾坤!哈哈哈哈!” “什么?”守山门的云舒、玉尘温声一惊,忙向天上看去,但见十丈之上有一黑衣人自空而下,蒙着面纱,气势威严无比。 “好狂妄的口气!”清业祭出背上的红剑,宝剑在空中发出微微红光,他踏上剑去,怒指黑衣人道:“长天!你个老贼!蜀山到处找你,你竟敢自己送上门来,待我来会一会你!” 韩玉初听黑衣人说话,本来还有些激动,但后来细细回想声音与身形,却又觉得不对劲,便拉了一下清业师兄的衣袖。 “师妹莫急,我一定替你爹娘报仇,杀了这个老贼!”清业以为师妹那是见了仇人心急,不等她说完便“嗖”地一声乘剑迎战黑衣人去了。 韩夜虽然知道长天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却觉得很怪异,长天这么狡猾的人,没事跑到蜀山上来做什么?难道是为了追杀他和妹妹?可能吗? 韩夜在满腹疑问之下,便和薛燕一起回头去看,只见那清业已飞向空中的黑衣人,身上骤然放出橙色的玄元真气,手上更是聚起一股剑气,指头一挥,朝黑衣人打了过去。 黑衣人根本没把那种规模的剑气放在眼里,黑袖一挥,周身便浮现出七把气剑的模样,当清业的剑气打到黑衣人身前时,黑衣人护体的其中一把气剑上闪过一个“壁”字,而后清业的剑气便如冰片落潭一般轻松被化解在外,只掀起一阵微风。 “这也算剑气吗?”黑衣人冷冷地看着清业,道:“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剑气!” 言毕,黑衣人身旁一把气剑上闪过一个“牛”字,而后黑人右手朝清业一指,一道裹着雄风的霸道剑气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清业。 清业本想要躲那剑气,但似乎已然来不及,他只好将红光宝剑从脚下抽出,横于身前抵挡。那黑衣人的剑气显然不是清业这等小辈挡得住的,迅猛剑气一下轰在宝剑上,其蛮横力道硬生生将清业打得往后飞去,跌在地上。 清业终究不是服输的人,他勉力从地上爬起来,奈何黑衣人剑气十分了得,那残余内力还在他的体内冲撞着,他只好气运丹田用玄元真气抵消这股力量,因而暂时也就做不了什么大动作了。 “学艺不精,还敢口出狂言,活该!”黑衣人负手冷然道。 “你!”清业英眉一皱,一边调息真气一边愤恨地道:“想不到你这老贼也会真武七剑诀1!” “哼。”黑衣人道:“我乃蜀山弃徒又常于江湖混迹,会几门蜀山道法和武林绝学有何奇怪?” 云舒、玉尘二人见清业吃了大亏,便是明知黑衣人厉害也要硬着头皮上了,他二人祭出宝剑,以气御剑,双双把剑朝黑衣人飞攻而去,那两把剑在空中划出一黄一蓝两道剑影。 以气御剑因为不需要加载人的重量,因而比起御剑飞行还是容易上手些。但见云舒、玉尘二人的宝剑在空中与黑衣人缠斗,黑衣人护身气剑的其中一把闪过一个“虚”字,那二柄宝剑攻来的宝剑便如同乱了阵脚,无论如何也斩不到黑衣人的身上,反而无缘无故地常常撞到一起。 “就这点本事?”黑衣人冷声说着,气剑上“危”字一闪,他的身法突然变得诡异,只见他轻松绕过两把宝剑的追击,“唰”地一声便闪到了云舒、玉尘二人跟前,双手就要朝他们抓去。 韩玉知道黑衣人厉害,一早便从素腰上的青囊里翻出六张风符,左右手各持三张,交叉置于胸前并快速念咒,然后将这六张符往空中一抛,六符很听话地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很小的符圈,符圈之中风力凝聚,渐渐形成了一股细小的龙卷风,待落回韩玉手上时,韩玉便抓着符圈中的龙卷风其中一端,另一端如鞭子般朝黑衣人一甩,龙卷风遇风便长,一下甩到了黑衣人的手上,像真正的鞭子一样缠住了他的手。这招便是《天师符法》里一招,唤作“风鞭”,是利用六张风符压缩风力,制造出一条盛含风灵力的长鞭,用以限制对手。 “不管你是谁,不许对师侄们下手!”韩玉柔眉一皱,风鞭末端符圈缓缓转动着,带起一阵清风,把持鞭那姑娘的道袍和丝带吹得翩然起舞,甚是好看。 “嗯?”黑衣人看着被风鞭缠住的右手,又望向韩玉,突然笑道:“也罢,我不对他们下手,便对你下手吧!”说罢,黑人朝向韩玉,右臂用力往回一拉,看似是要把韩玉拉到身边去。 韩玉清眸里一阵惊悸,立马站稳身姿,抵挡那黑衣人的拉力。 “小姑娘。”黑衣人严肃地道:“符法学得不错,可惜你师父还没教你怎么破敌,受死吧!”说着,黑衣人大喝一声,护身气剑上“牛”字一闪,右手回拉,左手作剑,朝着韩玉打出了一道蛮横剑气。 这种情况怎叫韩夜心中不紧张?就算现在不能相认,但妹妹的命可比什么都重要啊,于是,韩夜拨出背上的剑来,也不管来不来得及解救,上了阵再说。 韩玉虽没多少实战经验,好歹不至于坐以待毙,但见她左手做诀竖于胸前念了一段咒,然后右手风鞭一甩,鞭上六张风符围着中心疾速转动并发出微光。 “呼”地一声长啸,风鞭由近及远骤然放大,变成了一股粗大的龙卷风,直朝黑衣人吞袭而去,那剑气在这强风里逐渐减弱乃至消散,而黑衣人也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用“壁”字诀化出气壁勉力挡住了龙卷风的冲击,却也被风力逼退了数丈。风鞭的力量被释放完了,六张风符也失去灵力,边做六张符纸飘落在地。 “打得好!”黑衣人朗声笑道:“不过你没有机会再用符咒了。”说音未落,黑衣人已化作一道黑影扑向韩玉,由于时间太过短促,韩玉确实来不及用符咒,清业、云舒、玉尘又赶不过来,能替韩玉解危的还有谁呢? 当然只有韩夜。 但见韩夜身影一闪,来到韩玉身前,手里魔剑一挥攻向黑衣人,黑衣人反应也算快,剑气护在身前,挡开了韩夜的剑击,自己则往后飞去,落回地上。 韩玉见哥哥过来帮忙,心里岂会不高兴?她展颜道:“哥哥,你终于肯认小玉了吗?” 韩夜也不看身后,只是冷声道:“蜀山于我有恩,你是蜀山弟子,我不能见死不救。” 不远处的薛燕听韩夜找了这么个合理的借口,不免一笑,双手背到身后,晃着身子望天道:“唉~有些人啊,又想救人又要编什么理由,真为难啊~!” 韩夜秀眉一皱,道:“燕儿住口。” “好好~!”薛燕用一种懒散的语气面带不屑地道:“本姑娘才懒得管你这破事呢~!” 黑衣人似乎很有耐心,让他们说了半天话,只是上下打量韩夜,然后才道:“这位少年,我只杀蜀山鼠辈,此事与你无关,再要插手别怪我手下无情,你走吧。” “走?”韩夜冷笑道:“我为何要走?” “对!”薛燕一手按在腰上,一手指着黑衣人,竖起纤眉道:“我们现在才不会走呢!走了倒让你这家伙猖狂更甚了!” 黑衣人一愣,继而放声大笑,道:“就凭你俩也敢与我为敌?莫要后悔!” 清业见黑衣人现在把注意力全放在韩夜等人身上,便对不远处的云舒、玉尘二人使了个眼色,云舒、玉尘明白师叔的意思,赶紧偷偷往蜀山内部跑去。 黑衣人忙着要和韩夜动手,却是没注意那两个守门弟子离开,只见他黑影一动,抢在韩夜前面出手,从黑袖里翻出一把匕首,直攻韩夜而来。 韩夜亦是早有准备,手里大剑一挥,撞上对方的兵器,“叮叮叮”响过三声,在清业等人看来,面前也只是闪过两个身影,空中也不过迸出三次火花,然后短短一瞬间便交了数次手,已不可谓之不快了。 “真快!”韩夜落回韩玉身前,望着对手,清眉一蹙,心道:“而且他竟能接住我的重剑挥击。” 黑衣人则暗地摸了摸手腕,心道:“好小子,使的什么怪力,把我手都快震麻了,看来得用真功夫了。” 韩夜看到黑衣人似乎在拼力道上吃了些亏,心知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便用起闪星诀,身影一闪,快速冲到黑衣人面前,举剑朝其当头一劈。 “唰”地一声,那剑看似斩到了人,其实只如同斩到一团水中月影,韩夜见此情状不禁心中一骇,他真没想到这黑衣人竟然还会疾影步的幻月诀,然而他长时间与林寅切磋,好歹摸出些门道,便侧身一式横斩,挡开了黑衣人的突袭。 这时,薛燕也没再袖手旁观,而是朝着黑衣人掷出一些暗器,就算打不中黑衣人,好歹能帮韩夜减轻点压力。 韩玉也明白光凭她哥哥二人恐怕很难胜过黑衣人,所以在韩夜和黑衣人对打时,她已从囊中摸出五张雷符,右手持符立于胸前,口中再念咒文,然后往空中一抛,竖起玉指朝着黑衣人所在之处一点,顿时空中乌云密布、雷光四起,五道真雷自空中落下,齐齐轰向黑衣人。 “轰隆”一声,爆炸之声震天动地,落雷之处尘烟四起,韩玉和清业皆以为黑衣人定然难逃五雷轰顶之灾,待尘埃散去,却见地上只有几个尚还冒着浓烟的坑,黑衣人则早已不见了踪影。 一想到敌人躲过雷击而又不见踪影,韩玉心中便莫名升起一阵寒意。 韩玉的担心不是多余,那招五雷轰顶非但没击中黑衣人,反而令他将注意力转回自己身上,借着雷击的尘土,黑衣人绕过韩夜的视线,握起手中匕首飞速朝着韩玉刺来! “不好!”清业心中一惊,薛燕更是赶忙打出数根飞针想阻止黑衣人,但黑衣人信手一挥便用剑气壁挡去了飞针,然后一往无前地朝韩玉冲去,手里的匕首眼看就要刺到韩玉身上了。 就在韩玉以为在劫难逃时,却忽而感觉身边一阵清风刮来,一道深蓝色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滴滴滴”,鲜红的液体滴在了地面上,那男子一手握着魔剑,另一手却紧紧抓着敌人的利刃,那利刃,却已没入他的胸膛,殷红的鲜血浸满衣襟,男子望了一眼身后惊慌的妹妹,如云般的长发飞舞,清秀淡然的面上却带着一丝莫名的温和,他道:“长风道长,没教你躲避防身吗?” 那一刻,韩玉才终于在这个男子身上看到了八年前哥哥的身影,这一切终于不再遥远、不再冰凉,然而当她明白时,清眸里已映满了哥哥的鲜血。一想到哥哥恐有性命之忧,韩玉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情感,紧锁清眉、无比急切地对保护她的男子大喊了一声:“哥哥!!!” 注释: 1“真武七剑诀”——真武,原为玄武,因北方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组成龟形,其下有腾蛇星,故龟蛇合体,位于北方,属水,其色玄,故称玄武。后渐渐脱离道教护法四圣兽之列,被人们传颂为灵龟为盾、玄蛇为剑的真武大帝,御剑除魔之神。本文中的真武七剑诀集天下剑法之大乘,后面几章会提到。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四十二章 道法 “呆瓜!”薛燕也未料到韩夜会做这种傻事,不禁皱着纤眉拼命跑了过来。 “好小子,一面救自己妹妹一面在试探我。”黑衣人这样想着,眼里露出一丝赞许,便只好松了手里的匕首,一掌按在他的肩头。 “哥哥!”韩玉连忙伸手去扶她的哥哥,黑衣人见状便顺势一推,把兄妹二人一同推开出去,不过这力道似乎不算太重,退了几步,韩玉算是勉强接住了哥哥,便扶着他站稳了身子。 薛燕见黑衣人刺伤了人还要补上一掌,如此心肠歹毒,不免义愤填膺,便运起水寒内力,朝黑衣人打去,黑衣人见状也伸出掌来去接薛燕的招,两掌相对,黑衣人顿时刀眉一紧,他未曾想这姑娘的掌力竟如此绵柔,似乎要将他整个手掌都陷在水寒功里,不过黑衣人到底是老练,收回手来往后一跃,脱开了碧波清风掌的纠缠。 与此同时,清业也完全休整好了,便祭起宝剑,怒喝道:“老贼!我绝饶不了你!”然后一边御剑进攻一边自己也跳上阵去,以自身剑气猛攻对手,加上早已和黑衣人对上的薛燕,这二人一剑短时间也令黑衣人无暇顾及其他了。 那边战斗已处于胶着状态,而韩玉则趁此机会把韩夜扶到了山门的门柱旁,一边皱着婉眉哭着,一边扯下道衣上的一块布料,把他胸前的匕首拔了出来,然后趁着血花喷涌之时赶紧用布堵上,想尽办法救护,并伤心地道:“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呢?其实用剑挡也来得及啊,小玉在这世上就你这一个哥哥了,你可不能弃小玉而去啊……” “真啰嗦,我没那么容易死。”韩夜秀眉一蹙有些抗拒地往后挪了挪身子,他放出红彤色的玄元真气治愈伤口,看着那正和薛燕、清业交战的黑衣人,嘴角一弯,心想:“我猜对了,他果然不是长天,刺也不刺我要害,还唯恐我有损,补以真气。”韩夜细细回想刚才的情况,终于完全想通了,他心道:“倒要多谢你了,黑衣人。” 韩玉见韩夜目不转睛地盯着黑衣人,以后他还想上阵拼杀,便道:“哥哥,不要去了,你现在受了伤,而且……”韩玉说着,又看了一眼远处的黑衣人,道:“而且那个人也不是长天。” 韩夜当然早就确定那个人不是长天,而且是友非敌,让对方刺一刀只是为了确定这个人的真正身份,当然,保护韩玉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不过令他好奇的是:他妹妹怎么会知道这个人是不是长天呢? 韩夜听了韩玉的话,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不是长天的呢?” 韩玉这时才讲了一句话,让韩夜顿时就改变了他原先的主意,韩玉只是略带愤恨地道:“长天那老贼,就算化了灰我也认识,当晚我们爹娘被他害死的时候,我就在那里。” 韩夜一听,这才知道他妹妹是亲眼看着自己双亲死的,那种痛苦谁能轻易承受得住啊?这时,韩夜就想:“小玉受了这样的痛苦,我便再不认她,岂不又叫她一人受苦?再说,她也知道仇人的特征,不如……” 韩夜又想了很多,便关心地离韩玉近了些,轻声地道:“那晚发生了些什么?” 韩玉似乎变得很难过,重重点了点头,把当晚的事全说了一遍,越说韩夜就越发捏紧了拳头,也越发贴近了妹妹,等韩玉把那不堪回首的过往说完时,韩夜叹了口气,望着他的妹妹淡然道:“小玉,八年不见,你变坚强了。” 韩玉听韩夜这么叫她,顿时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她便渐渐从悲愤中走出来,依偎到韩夜的怀里,略带欣慰点头道:“为了爹娘,为了你,小玉只能如此,小玉本来是想自己去报仇的,但师父和师叔都不允,所以直到今天。” “放心。”韩夜很温和地抚摸着韩玉柔顺的头发,望向远方的目光却变得冰冷和坚定,他道:“终有一天,我会让长天那个畜生血债血偿的!” 韩玉觉得在韩夜面前倒是可以放下心来,就如同八年前那样,就算外面风雨再大、雷声再响,只要哥哥在身边,便什么都安稳了。 很多兄妹之间都有一些共鸣,会回忆家的温馨,也会同仇敌忾,而当韩玉把妹妹那温顺而坚强的一面展露出来的时候,韩夜会不由自主地像哥哥那样抱紧,这时候,先前那些担忧似乎又变得多余了,失散八年了,有什么事比认亲更重要呢? 薛燕在和黑衣人打斗的时候,望了一眼兄妹那边,渐渐心里笑道:“你个死呆瓜,认个妹妹还那么麻烦,现在还不是抱到一起去了?” 却说薛燕和清业二人与这黑衣人缠斗,斗了十几回合,黑衣人似乎不想久拖,护体气剑上的“室”字诀一闪而过,他对着薛燕袖子一甩,一道绵柔剑风便刮了过去,薛燕有点始料不及,但见那剑风缓慢,似乎威力不大,便双手护在身前挡那剑风。令她大吃一惊的是,这剑风的劲道与碧水宫的碧波清风掌颇为类似,两者均是以化解对手攻势、困住对手为主要目的,薛燕一时之间也挣不开这内劲,迫于无奈地被剑风往后拖了数丈,落地方止。 “老贼休得猖狂!吃我百气连环剑!”清业见薛燕被击退,毫不犹豫地使出他的得意技,但见他将红色宝剑高举于顶,一边念动口诀一边以自己为中心划了一个大大的圆,无数气剑便按着清业手上红剑划过的方向,一把把地如孔雀开屏般排成一个圆圈,最终形成了一个以他为中心的剑圈!这招,韩夜和薛燕都见识过,便是在扬州时苍月所使的百气连环剑。 剑圈既成,清业便把红光宝剑对黑衣人一指,顿时剑圈上的气剑纷纷如雨般攻向黑衣人。清业原以为胜券在握,然而令他惊讶不已的事情却在下一刻发生了,只见那黑衣人以指作剑,做了和清业一样的动作,一个以他为中心的气化剑圈便横空出世了,那规模比清业足足大了一倍,黑衣人冷哼一声,手朝清业一指,无数气剑便迎着清业攻来的方向打了过去! 两股剑雨相交,数百道剑气在空中碰撞,带起阵阵清风,黑衣人依旧严肃,而清业的眉头却越收越紧,哪方更吃力自是不言而喻。没过多久,清业便耗尽了百气连环剑的剑气,望着迎面源源不断打来的敌方剑气,只好颇为无奈地落回地上,往后一跃,避开了黑衣人余下的攻击,而黑衣人那些剑气打到地上,倒也激起了一阵阵尘土。 “使出的百气连环剑倒也马马虎虎。”黑衣人落地负手道:“但你要学会不用剑就能使出这招才好。” “可恶!”清业望着面前的黑衣人,想替师妹报仇却又无能为力,不禁箍紧了拳头,怒道:“老贼!有种再与我决一胜负!” 黑衣人望着清业,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但忽而又意识到少了那两个守门弟子,细想一下便知他二人定然是搬救兵去了,此地不宜久留,因此黑衣人便放声笑道:“蜀山鼠辈,下次再来看望尔等,我去也!哈哈哈!”说罢,他便纵身一跃,准备逃去。 这时,却听远方传来一声:“长天!蜀山修仙圣地,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便走!”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红袍老者一马当先乘着诛邪剑飞驰而来,其后跟着灰、蓝、黑三位老者,他们也均是御剑而来。情况和黑衣人预计的差不多,云舒、玉尘二人逃离山门,马上就去太极殿报告了情况,身为真武长老的元云最为焦急,二话不说就赶了过来,长风、元颐、守真三人虽有疑虑,但还是跟了过来。 清业本来还担心黑衣人逃走,如今见掌门长老都来此助阵,心中一喜,英眉一展,想道:“这下好了!师父师叔都来齐了,长天,今日你插翅也难逃!” 薛燕见几位老头都来了,也用白皙的手背抹了一下额间的汗,开始担心韩夜的伤,便抽身去了韩夜那边。 黑衣人看了一眼相依在一起的兄妹,暗暗点了点头,便冲长风、元云等人笑道:“哈哈哈!想不到长天我面子还挺大,刚要打道回府,便来了这么多老友送行。” “邪魔歪道,还敢放肆!”元云怒叱一声,周身火红真气骤放,他把手一抓右旁,“呼”地一声便凝成一把长达一丈的火云巨剑,朝着黑衣人一把掷去。 黑衣人哪敢小看真武长老元云的招式?他见那火焰巨剑飞来,立马虚影一晃,躲过了那凶猛的气剑,却不料火云巨剑未击中目标,竟在空中转了个弯,划过一道火红的剑影光弧,又直攻黑衣人而来。黑衣人颇为无奈地又躲了一次,但他心知不能太过被动,在火云剑气穿过他的虚影后,他便运起全部玄元真气,将七把气剑浮现于周身,待火云剑气再次冲来,他赶紧纵身一跃,跳到空中,周身七把气剑快速旋转,他以手作刀朝着元云打出一道雄浑无比、所向披靡的斩龙剑气,直攻元云! 与此同时,云元见黑衣人跳到空中,便右手把红袖一扬,怒喝一声:“中我计也!怒炎升空斩!”顿时,黑衣人正下方的火云剑气骤然爆发,嘭然一声,化作一道凶猛的火柱直轰黑衣人而去。 两人都是想攻击对方,却都没想到对方也在搏命攻击自己,但两方抛弃防御进行攻击,结果却完全不同。 先是黑衣人的斩龙剑气攻向元云,元云有些慌神,他师兄长风却早有准备,只见长风朝云元身前之处灰袖一甩,一道如流云般的旋风之壁便骤然出现,那风壁足有三丈之宽,像一张远古巨兽的嘴巴,一下将黑衣人的强大剑气吞吸了进去,解了元云的围。 但黑衣人就没那么好运了,他只能把双手护于身前,正面硬接元云的怒炎升空斩,幸而有火红玄元真气和真武七剑诀的剑气壁抵挡,因而只是受了点内伤。他一个翻身落回地上,姿态已然有些狼狈,周身也冒起一阵青烟。 守真看了看双方的形势,便沉着脸严肃对长风道:“掌门,你若出手,恐有伤于他。” 长风明白守真的意思,他一捋白须,笑道:“守真师弟切勿担心,他若三两下都受不住,怎能力承护山大任?我等长时间未活动了,与他切磋一下道法岂不妙哉?” 元颐起先还有些忧虑,见长风这么说,也笑呵呵地道:“呵呵,原来师兄竟是这等心思,也罢,我们一同陪师弟练练吧。” 守真终归是个一丝不苟的严肃人,没说要和他们一起动手,但也没阻拦他们,就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 长风率先动手,但见他从腰间抽出十张白符,十符上分别写有天干十字,他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十张白符,口中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然后,他将写有十符置于掌心,在身前空中用手掌画了个圆,十张白符按圆的痕迹排成了一个符圈,符圈在空中不停旋转,中间渐渐生出了一阵如水镜般的流动灵光,这便是《天师符法》里的玄天镜。 长风一手做起剑诀,一手扶着玄天镜,对黑衣人道:“长天,你能挡我师弟的怒炎升空斩,却不知能不能挡我这招玄天镜呢?” “玄天镜!”清业听长风一说,便看向长风身前那以符圈和流光构成的灵光之镜,总算得以大开眼界。 这时候,前来观战助威的蜀山弟子也来了不少,但都被守真和元颐长老示意不要上前,元云却是一脸疑虑地望着黑衣人,没再动手。 而另一边,韩家兄妹也紧张地望着天空,开始观察那些高手之间的斗法,韩玉见到师父使出绝招,很是担心地道:“师父用这样的招式,那黑衣人……” “放心吧。”韩夜观看着战局,淡然道:“黑衣人虽不及长风道长厉害,却也非等闲之辈,这场斗法应该不会有危险。” 这时,薛燕从远处走来,问韩夜道:“喂!呆瓜,死了没有啊?” 韩夜见是他的好伙伴薛燕来了,便淡然笑道:“有你在,我怎么舍得死?” “满口胡言乱语。”薛燕纤眉一展,对韩夜道:“你早看出那家伙不是长天了吧?” “当然不是了。”韩玉睁着清眸道:“长天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他见了我和哥哥,早把我们直接掐死了,又怎么会弄那么多事呢?” 韩夜冷静地点头道:“燕儿,黑衣人本事远在我们之上,真要痛下杀手,你和清业不出几个回合就要死于他手。” “这我也清楚,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谁。”薛燕左手立于胸前托住下巴,右手环在胸前托住左手,想了一下,水眸一闪,道:“我大概想到了,难怪他老对清业和呆瓜妹指指点点的,我起先还以为他是个疯子呢。” “呆瓜妹?”韩玉微微睁大了清眸,讶异地道:“指的是我吗?” “当然啦。”薛燕纤眉一扬,笑道:“你哥叫呆瓜,你是他妹妹,当然叫呆瓜妹啊。” 韩玉一愣,继而以袖掩面,笑了。 “哼。”韩夜则冷哼一声,转过头继续看山门外的那场战斗。 那边厢,长风已然出手,他将手上的玄天镜对着黑衣人一照,十张白符旋转,中间流动白光骤然发亮,“轰”地一声,一道粗大的光柱从玄天镜上打了出来,灵气四溢,长风的灰袍、白发也被劲风吹至身后。 黑衣人也不敢坐以待毙,便朝空中一跳,让玄天镜圣光的威力打在他的脚下那片地上,炸起一片尘土飞烟。 但长风却还没停手,他把玄天镜又朝着飞到空中的黑衣人一照,这次,黑衣人没办法躲了,只能把双手护在身前,巨大的力量一下就扯碎了他的衣袖并将他击飞出去。 守真似乎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一早便拔出腰间的乌金剑,等玄天镜的圣光打飞黑衣人时,他便将手里的剑朝着山门前的地上一掷,剑插入地里后,以剑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方圆五丈的流沙之地,黑衣人被光柱轰在沙地上,缓冲了不少撞击的力道,只激起一阵飞沙,却没受什么伤害了。 蜀山弟子皆以为守真此举是想困住黑衣人,很少有人明白守真是想保护黑衣人。而黑衣人刚从流沙地里勉强爬出来,长风又把玄天镜对着他一照,又是轰然一声,光柱一出,飞沙冲天,落下之时有如沙瀑天降,沙地也被炸了个巨大的坑。 众人纷纷以为黑衣人这下必死无疑了,却不料黑衣人此时竟飞到了半空之中,原来在长风用玄天镜打他时,他已经拔出了藏在身上的白龙剑,踏着这宝剑才得以冲出流沙之地,也得以避开光柱的轰击。 然而,这场战斗还未结束,只见长风身旁的元颐手持剑诀,口念一段咒语,然后朝着黑衣人一指,顿时,黑衣人头顶上方三丈高处生出一个幽蓝色的水灵法阵,水灵法阵光芒一闪、寒光四射,法阵下方那些被寒光照到的物体无不冰封,这便是一种高深的水灵仙术,名为“九霄凝冰诀”! 黑衣人被四位长老掌门轮番打,早是耗不下去了,他更不敢硬接强招,当寒光照到他时,他已变作一团水月幻影,逃出了九霄凝冰诀的攻击范围。尽管逃得快,但黑衣人仍感觉左肩上快被冻成冰块了,他不敢和这些人久持,偷偷于身后备起三张道符,暗地里念起了咒语。 长风、元颐、守真这时都没有马上上去攻击,他们正是要给黑衣人一个脱身的机会,当众人皆看着黑衣人时,却见黑衣人把手里的三张符对着前方上空一抛,喝了一句:“闪!”三张道符突然发出了万丈强光,那光亮比寻常阳光强了数十倍,登时边让众人的双目都暂时失明了,趁着这个机会,黑衣人便乘着白龙剑逃离了众人的视线。 “可恶!这老贼真狡猾,还会用三辰闪!”清业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又气又恼地说着,却毫无办法。 掌门和长老当然是最早恢复视力的,只见元云急急忙忙地御起诛邪剑朝着黑衣人逃遁的方向追去,元颐、守真收起武器紧随其后,长风则对脚下的众弟子道:“蜀山全体弟子听令,现在由诸位长老联手抗敌,其他弟子回到原处、各司其职。” “是!”众弟子见掌门发话,便异口同声地应了一声,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云舒、玉尘也在山门前立好,长风见秩序恢复正常,便乘着无尘宝剑,化作灰影追随众长老而去。 无论如何,黑衣人算是走了,清业十分懊恼,韩夜等人却松了口气。 望着蔚蓝的天空,韩夜站起身来,轻叹了一声,韩玉见韩夜有这般动作,便有些不舍又有些柔婉地道:“哥哥,你也受了伤,要休息几日,让小玉照顾你几日再下山吧?” 韩夜没有马上回答韩玉的话,他背对着韩玉,似是在想着别的事。 韩玉不知道哥哥作何感想,便锁着柔眉,美眸里泛起淡淡水光,道:“小玉现在就只有你这个哥哥了,哥哥如果不想让小玉做累赘,也请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小玉不愿再有生死别离。” “我并不打算马上下山了。”韩夜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转头望向自己的妹妹,眉间眼里尽诉他的柔情,他道:“而且,我现在也只有你这个妹妹。” 韩玉听韩夜终于正式与她相认,终于喜不自禁,上前抱住哥哥,万千亲情,尽在不言中。 韩夜抚摸着妹妹的秀发,叹了口气,伤感地道:“我身负血海深仇,又有许多人想置我于死地,再把你带进来,于心何忍?” “没关系!”韩玉依偎在韩夜怀里,这个温暖的怀抱她盼了八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怎叫她不满心欢喜?她轻轻蹙起婉眉,目光坚定不移地道:“哥哥,今后的路小玉要陪你一起走,兄妹同心,其利断金。” “小玉。”韩夜没再多说什么,便只把心爱的妹妹揽在怀里。 清业此时已经过来,见到兄妹相依,不禁喜笑颜开,便只站在一边看。 然而,薛燕却是用纤手抹着俏面上的泪花,皱着眉,半喜半怨地道:“这对兄妹真可恨,害得本女侠也陪着掉眼泪!” 蜀山之巅,蓝天之下,仙鹤的欢呼声回荡在山峦之间。 白云轻飘,仙风徐来,山门前的一对兄妹终于再次相遇、难分难舍……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四十三章 戒律 话说蜀山众长老御剑飞行,对黑衣人紧追不舍,一会儿工夫便追出上百里路了,黑衣人似乎还想甩脱众人,但元云可是蜀山众长老中御剑速度最快的,他如一团流星飞火般保持全速,眼看着就要追上黑衣人了。 黑衣人万般无奈,只好收剑跳到地上,回头对元云道:“师兄别追了,早出蜀山了。” “谁是你师兄!”元云一听这黑衣人还敢叫他师兄,不免来气,化作一道陨地红焰,落到地上,怒道:“你扰我蜀山清静,今日非抓你回去问个明白!” 随后而来的元颐听元云义愤填膺,不禁笑道:“呵呵,师弟啊,我看你还是别为难他了。” 云元虽有疑惑,对元颐的话也不是很赞同,他略显生气地埋怨元颐道:“师兄,怎么连你也……?” 元云话还没说完,忽听空中传来一声:“师弟且住,你可知道这黑衣人是谁吗?” 云元一看,竟是掌门师兄长风和守真一同赶来了,不禁剑眉一皱,道:“我知道他不是长天,但他意图扰乱蜀山,是敌非友!” 这时,守真也落地收剑,一脸肃穆深沉地对黑衣人道:“守正师弟,你受了内伤,先运气疗伤为紧。” “守、守正?”云元一脸错愕地道。 “是啊,师弟,亏你和他同门十几年了,竟还辨不出他是敌是友。”元颐在一旁乐呵呵地道:“我、守真、掌门三人早就看出他是守正师弟了,惟独你还把人家当敌人。” 云元略显惊讶,便重新打量了守正一番,缓缓点了点头,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剑眉一手,威目一怒,向元颐道:“不对,他若是守正师弟,为何要在山门前对蜀山弟子大打出手,还伤了韩少侠。” “看来,我们的元云师弟还没想通。”长风朝众人意味深长地一笑,便对元云道:“师弟,你好好想想,除了太和师叔,刚才众长老中,还有谁没出面?” 元云想了一会儿,道:“守正。” 长风不紧不慢地接着道:“除你之外,蜀山之人中还有谁会七剑斩龙诀?” 元云又想了一会,道:“守正。” “好。”长风又指着黑衣人已收回身的白龙剑,问道:“那这白龙剑你送给谁过呢?” 云元这回不假思索了,直接道:“守正。” 长风问到这里便环顾众长老,众长老皆笑了。守正见没什么必要隐瞒了,这才摘下面纱,对元云略显愧疚地道:“师兄,惊扰到你,万分抱歉。” 云元也不生气,只是摇头笑道:“守正啊守正,你骗得我好苦啊!我又如何想得到一身浩然正气的你,竟也玩这种把戏。” “我也是出于无奈。”守正叹道:“小师侄思念其兄,却不敢主动去认;韩夜牵挂其妹,却不敢让她背负太多。我见他兄妹二人实为有意,而清业那孩子性情直爽,恐难帮到韩家兄妹,所以才决定自己动手。先借故离开大殿,快速行至乾房换了套夜行衣,回来时见清业与韩夜还在纠缠,便扮作长天激怒众人,然后找机会袭击小师侄。我想那韩夜念着兄妹情谊必然来挡,只是没想到他似乎猜出了我的身份,竟用身体来挡,我唯恐伤得他太重,急忙只刺在他偏离五脏六腑的地方,又马上给他以真气修补精元,这才把他推给小师侄。” 长风点了点头,一捋白须道:“而今他们兄妹已然相认,师弟,你可放心了。” 这时,却听元云冲守正埋怨道:“守正,这便是你的不对了!” 守正略显惊讶,问道:“元云师兄何出此言?” 云元爽朗地道:“有这等好事竟还不叫上师兄,真不够意思!” 守正也庄重地笑道:“我是担心人多不方面,而且顺便也想试试众人本领如何,见谅了。”说罢,守正思索了一番,又颇为忧虑地道:“诸位师兄,今日我假扮长天一事,万不可说与他人,否则我等长老威信尽失。” “自然。”长风一捋白须道:“守正师弟,我与元颐二人明知你是自己还要动手,不正是要维护蜀山威信吗?同时也能找机会让你脱身。” 守真也道:“我则在一旁审时度势,若见你危险便暗下帮你。” 元颐则乐呵呵地道:“只是没想到元云师弟性子太烈,竟追你追到这里来了,完全不给你休养的机会。”说着,他又关心地问道:“师弟啊,九霄凝冰诀的寒气你用真气逼出来了吗?” 守正严肃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无碍了。 元云此刻方知他几个同辈师兄弟早和守正在配合了,而他当时却是真的有心要重伤守正,念及于此,他不免汗颜,有些无地自容了。 守正却很了解云元的心思,便替他说好话道:“我以为,云元师兄做得很好,身为蜀山真武长老,理当身先士卒、警恶惩奸,竭力维护蜀山的秩序。” “师弟……”元云知道守正从不阿谀奉承,不禁心怀感激。 见大事已了,长风便道:“好了,诸位长老,如今韩夜兄妹相认,蜀山也已恢复平静,要事很多,我们先行返回吧。” 长风、元颐、守真三人先行,而元云见守正迟迟不动,便回头多看了他一眼,谁料守正竟突然从袖中掏出他用过的匕首,照着自己胸口猛刺了一刀! “师弟!”元云惊呼一声,跑回去扶住守正,发出火红的真气给他疗伤,并略显心痛地怒道:“你这是干什么!引咎自尽吗!” 长风等人闻声也转了回来,却见守正一手捂着淌血的胸膛,另一手朝元云摆了摆,庄重而又淡然地笑道:“无妨,元云师兄,我并未伤及要害,我身负护山大任,岂会寻死?” 云元听罢,更是生气地皱着剑眉道:“那你这是何苦啊!” 用匕首刺胸膛终归还是疼痛难当的,守正皱了下眉头,缓了口气,道:“其一,我身为真武长老,不为蜀山的清静安宁着想,辱骂蜀山弟子,扰乱秩序,动手伤人,理当受罚;其二,我伤了小师侄的兄长,若不刺自己一刀,于心不安。”沉默了一会儿,守正又严肃地道:“不,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宜分开治罪,我还须身受一刀!”说罢,守正举起匕首,又要朝自己腹部刺去,却被元云一把夺了过来。 “师弟,你说得对!”元云三分愤怒七分毅然地举起匕首,道:“你对蜀山不敬,是该身受一刀,而我同为真武长老,对同门师弟大打出手,忠奸不辨,是非不分,更该身受一刀!”说罢,元云狠下心来,将匕首刺向自己胸膛。 “够了。”长风一把抓住元云的手,道:“师弟,我看这刀你就不必受了。” “是啊。”元颐见此情状也不再笑了,而是有些责难地道:“律德长老还指出你们的罪责呢,你俩倒是自己治起自己的罪了!” 长风望着守正、元云二人,表情肃穆地对守真道:“律德长老,你来评功论过!” “是,掌门!”守真肃穆地对守正道:“守正!你身为蜀山真武长老,辱骂蜀山弟子,还在蜀山门前大打出手、伤及无辜,理当受罚,但念你长期守护蜀山、尽职尽责,且此次事出有因、诚心悔过,最可减轻,就罚你到后山清律堂思过半年,自即日起执行!”然后,守真又对元云道:“元云!你虽对同门出手,但念你毫不知情且护山有功,恕你无罪!” 守正心悦诚服,颔首对长风道:“掌门师兄,等下回去就说我和长天拼斗时受了伤,去清律堂休养闭关,护山事务代由元云师兄处理。”说着,守正又对元云道:“元云师兄,又要劳烦你了,万分抱歉,这半年若有什么棘手的事都可来找我,危急之时我会出来相助的。” 元云把手放到袖子里,剑眉一皱,道:“你都安排得滴水不漏了,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无论如何,元云是感觉和守正肝胆相照了,他隐隐明白守正为什么从前可以当上武林盟主,因为这个人天资聪慧、忠肝义胆且想事周全,即便到了蜀山也显得那么出类拔萃。 而后,长风便同众长老一起回到蜀山,对弟子宣称黑衣人半路被守正截住,缠斗一番后使诈打伤了守正并逃去无踪,此事便不了了之,也不再安排元神弟子搜寻黑衣人的消息。然后,长老们把守正派去清律堂休养半年,也把韩夜等人安顿到坤房区居住。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日落西山、月出东海,夜幕降临、星辰满天,八卦城上一片灯火辉煌,蜀山弟子这时大都入室休息,有一部分尚在经楼挑灯夜读,还有更少一部分分别在蜀山上空巡视。 坤位客房里,韩夜正背倚床柱,一脚踏在床沿上,一脚悬在床边,提起手里的酒袋不时往口中灌些酒,眼眸却是怔怔地望着窗外邻近的另一个客房,那个客房里住的是薛燕,但房中灯火已暗,韩夜淡淡心道:“睡了吗?也好,燕儿为了我累了一天,现在应该倒头呼呼大睡了。” 一想到薛燕睡觉时可爱的模样,韩夜的眼里便隐隐露出几丝快意和柔情,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却又锁起了清眉,心事重重地望着面前挂起的的床帐,想道:“这世上,似乎我只有三个最重要的人了,而那一位不在身边的,你还好吗?”想着想着,韩夜却不知云梦当日真正离开的原因,只有再喝了口酒,思绪千万,难解忧愁。 是啊,薛燕是女儿家,或多或少会明白云梦为什么要走,而韩夜看不到云梦走时的神情和泪,如今,对这份情却有些迷茫了。 正在思绪万千之时,“咚咚咚”,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韩夜随即放下手中的酒,心想此时已近亥时,会有几人来这里找他呢?他便习惯地问了句:“谁?” “哥哥。”门外传来一声清柔的女声,道:“是我,小玉。” 听到妹妹的声音,韩夜的目光忽然就柔和了许多,他穿上靴子,打开门,看到了站在门前那亭亭玉立的姑娘,当晚,满天银辉洒在了她清丽的面容上,有星月光芒的衬托,那衣衫饰带好似和风银岚,那乌发清眸更若星河明月,但见她将纤手垂于身前,模样乖巧地提着一个竹篮,睁着清澈的眼眸望着自己的哥哥,却不言语了。 韩夜眼眸里淡淡地流露对他妹妹的疼爱,口中却只是道:“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嗯……”韩玉犹豫了一会儿,便把双手提着的篮子伸到哥哥面前,婉柔地道:“哥哥,小玉本不想打扰你,但又担心你晚饭没吃饱,睡觉睡不好,所以特地做了些糕饼送来给你吃。” 韩夜愣了一会儿,却不曾想他妹妹竟也会做点心给自己吃,且不说做得好不好,单凭这份心意,也足以令他感动,于是他接过妹妹手里的竹篮,温声道:“这样你岂不是费了很多时间?” “没关系。”韩玉笑道:“只要哥哥高兴,小玉花再多时间也是值得的。” “哼。”韩夜微微笑了,心中却尽是温情,他合上门,同妹妹一起坐到床沿,手里接过妹妹递过来的仁寿芝麻糕,轻轻咬了一口,虽不说味道绝佳,却也可口非常,韩夜不禁秀眉一展,赞道:“妹妹好手艺。” “哥哥喜欢就行!”韩玉听韩夜夸赞,更是高兴,脸上也生出两片红晕,她赶紧又从竹篮里拿出一些糕点递给韩夜,略显兴奋地道:“这是绿豆糕,还有核桃酥,还有……” 那源源不断的点心,不正是源源不断的幸福吗?妹妹的一点点心意,对于八年未曾接触亲情的韩夜,恰似身处琼楼玉宇般令他忘却烦恼,但他也止住了妹妹的手,温和地道:“行了,小玉,你让我吃这么多,倒真要让我晚上睡不着觉了。” “好吧。”韩玉便把糕饼都收回篮中,笑道:“那小玉就把篮子放在这里,哥哥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吃。” 然后,千言万语似乎又不知从何说起了,兄妹俩沉默了一阵子,哥哥若有所思地望着竹篮,妹妹则是双手放在膝上目视地面,良久,兄妹俩才不约而同地道。 “这些年过得好吗?” “哥哥你过得好吗?” 兄妹见对方如此默契,双双笑了,韩夜淡然道:“也没什么好不好,八年时间做过很多事,也曾经很迷惘,后来有了伙伴,我才渐渐清醒,也找回了自己的妹妹。”说出“妹妹”两个字时,韩夜的清眸紧紧锁在韩玉身上,面上带着几丝愉悦。 韩玉感受着来之不易的点点温馨,忽而却想起另外一个重要的人,她便问韩夜道:“对了,梦姐姐呢?你去看过她了吗?小玉可是很挂念她啊!” 韩夜闻言沉默了,目光变得有些黯然,他道:“我……我也不知道她如何想的,说好一起来蜀山来看你,却又是她主动提出要走……” 韩玉见韩夜一脸忧郁,便挽着他的手,对他道:“要不,我们一起去鸣剑堂看她?” “鸣剑堂?”韩夜皱眉叹道:“那里,我们还能去吗?我们的仇人说不定正潜伏在那里,等着把我们斩草除根,而且,我正是因为担心这些,上次在神武寺还和伯父闹翻了。” 韩玉虽然不是很明白这些复杂的情况,她却抬头对韩夜道:“哥哥你的意思是,现在想抓紧练武,等学好了本领再去那里吗?” 韩夜凝重地点了点头,道:“我考虑了很久,长天如果潜伏在那里,必要以鸣剑堂作为掩蔽,所以他只是暗地要杀我们,却暂时不会打伯父和三叔的主意,我以前去那里就隐隐觉得有些风险了,现在带着你去更是自投罗网。” 韩玉听完后,柔眉一皱,问道:“那,你就放心把梦姐姐一个人扔在那里吗?” 韩夜闻言,再次沉默了,隔了一段时间他才问:“妹妹,你说,云梦她是愿意跟着我,还是更愿意呆在鸣剑堂?” “我觉得吧。”韩玉思索了一会儿,便肯定地道:“梦姐姐多愁善感,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想伤害于人,她也对你有很深的感情,如果你硬要带着她走,她绝不会有一句怨言。” 韩玉的话可以说是很切实际的,也让韩夜渐渐觉得心中似乎有些情绪在隐隐涌动,但他却仍不能坚定自己的信心,只是转而问韩玉道:“妹妹,你知道守正前辈在哪里吗?” “他现在在清律堂休养啊,听说要休养半年呢。”韩玉看着韩夜,问道:“你找他有事吗?” 韩夜缓缓点了点头,道:“我有很多东西要找他请教,小玉,你能带我去吗?” 韩玉自然听她的哥哥的话,便引着她哥哥出了客房门。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四十四章 剑之道 由于思过峰离坤位房区很近,兄妹人穿过层层房屋,很快便到了坤房区的边缘、八卦城的底端。 韩夜望着头顶上璀璨的星光和脚下飘渺的夜云,却不知清律堂在何方,便问身旁的妹妹道:“清律堂在何处?妹妹。” 韩玉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将绿袖一指正前方,道:“哥哥,你看嘛。” 韩夜沿着妹妹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在星月光辉下竟还有一座悬峰立在前方飘渺之处,原来先前夜色朦胧、繁云缭绕,韩夜一时未曾看清,而如今星光闪耀、浮云皆散,韩夜才得以一睹那十丈之外的后山风采。 后山思过峰与其他悬峰不同,其上除了占地颇大的清律堂和一座三丈之高的钟楼,便再无建筑,更多的是那些看似清雅的芳草、古树,加之此峰在蜀山众峰中算是云气最浓的山峰,因此又更添几分神秘感。思过峰虽不及首峰之精妙,却深蕴灵气,虽不及主峰之辽阔,却盛含万物,确是一片供人思过、清修的好地方。 韩夜望着那夜色下迷离的思过峰,不禁心神怡然,早想近前一观,而一旁的妹妹看出了哥哥的心思,她催动素腰间的碧云剑,将其横于空中,先自己跳上剑去,然后白皙的小手拉上哥哥的手,道:“哥哥,小玉带你过去吧。” 韩夜难得如此解怀,对妹妹温和地点了个头,兄妹便一同往后山的清律堂而去。 清律堂外观并不如其他殿堂一般富丽堂皇,反而十分质朴,台阶上多年未曾清扫,已遍布青苔;外墙上多年未清洁,已爬满藤萝。这座古老的建筑,若不是屋檐高耸,混在草木中倒真让人以为它和自然已融为一体了。 进到外墙内,清律堂赫然在眼前,周围也有些许房屋,其中几间里还有灯火若隐若现,韩玉告诉韩夜,那些房子是专门给长期留在后山之人居住的。 接着,兄妹二人进到了清律堂里,正对门口的是蜀山众多已逝掌门和长老先灵的神位灵台,灵台之前有一座铜鼎,用以焚香,灵台之下乃是一排排蒲团,供思过清修者跪坐。 两旁烛台上的火忽明忽暗,整个清律堂里只有一个白袍暮年之人跪在灵位前,手持三炷香,朝前拜道:“蜀山诸位先灵,不肖弟子守正在此拜过。” 韩玉见到守正师叔尚在堂内,高兴不已,正要上前打招呼,却被韩夜一手拦住,韩夜表情冷淡地对妹妹摇了摇头,妹妹也很听话地退回身去,两人继续看守正,却见守正站起身来,把香插在鼎中,望了一眼左侧一个牌位,恭敬且严肃地道:“长空师兄,我虽未与你谋面,在江湖中却早闻你的侠名,如今有幸与你同门,却只能望着你的神位,徒留嗟叹。” 守正叹了口气,缅怀了一阵,便略为转头,目光淡然地道:“韩少侠,你带令妹来此有何贵干?” 韩夜只料守正在专心揖拜,却不晓他本是武林盟主,这屋里多了两个人他岂能不知?所以韩夜稍稍一惊,却又淡然一笑,道:“前辈果然厉害,在下也才进来片刻,你不回头便已了然。” 韩玉见哥哥都说话了,她也婉眉一展道:“守正师叔,小玉也来看您了。” 守正回转过身来,气度不凡地看着眼前的兄妹,眼里隐隐透着几许慈爱,他道:“我这暮年之人,有什么可看?” 韩夜并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跪到地上,对守正诚心拜道:“晚辈得守正前辈相助,深表感激,特来拜谢!” 韩夜这突如其来的表现让人有些意外,莫说守正,连妹妹韩玉也惊得美眸一张,道:“哥哥,你……” 守正想了一会儿,才义正辞严地道:“起身吧,不过替你赶走了些江湖败类,何必跪谢?” “前辈拔剑相助,固然该谢。”韩夜略低头道:“但我所说的相助,却不仅仅是此事。” 守正闻言,便知他的意思,不禁心道:“好小子,我便听你如何看出端倪的。”于是他故作不解地道:“既然不是替你解围,那什么事还值得你行如此大礼?” 韩夜不紧不慢地恭声道:“若不是为了让我兄妹相认,前辈又岂会受着半年的惩戒之苦?仅凭这点,也足以令在下感激涕零。” 守正还想否认,他道:“我只是在清律堂闭关修养,何来惩戒一说?” 韩夜见守正到这个份上还想隐瞒,只好开门见山地道:“因为你就是那个黑衣人,身为长老的你在山门前弄出这么大的事端,必然难辞其咎,所以长风道长他们才把你派到这里,对外说是休养,实则是思过,不知我的推测对吗?前辈。” 韩夜说完,便仔细观察守正的面部表情,而妹妹韩玉则用一副紧张的样子望着守正,其实她也大概猜出守正就是大闹山门的黑衣人,可她不敢直接问,如今兄长提出,她便又关注起来。 守正沉寂了片刻,忽而放声笑了,笑声十分爽朗,他上前扶起韩夜,满意地对他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话一点也不假。只是我很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便认定我就是黑衣人的?” 韩夜淡然笑道:“我在山下遇上你,便记住你的声音、身形和佩剑,后来见到黑衣人,也看到他偷偷藏着一把很眼熟的剑在怀里,我当时就怀疑是你,但尚不能确信。我想,连黑衣人都有心帮我们兄妹团聚,我如何能推却这份情意,索性就让他伤到,待他给我输真气时,我才确定那人就是你,因为今天总共受过两次高深的真气,感觉却是一模一样。” “不错。”守正把手负于身后,由衷地赞许道:“韩夜,说实话,我很欣赏你,你既有情义、又有智慧,不愧‘少侠’之名。” 韩玉听守正夸赞她哥哥,自是高兴不已,很是恭敬地看着她的师叔,却听守正三分和蔼、七分严肃地对韩玉道:“小师侄,今后你还需潜心修炼,总不能一遇到危险就让令兄替你挡吧?” “嗯!”韩玉身为赞同地点头道:“师徒教训得是!小玉今后一定更加努力~!” 韩玉在亲人朋友面前总会显得很听话、很温婉,但真正背负东西时,她却又出人意料地坚强,正好比一块美玉,看似婉柔、实则坚硬。 韩夜和守正皆是温和地笑了,守正道:“行了,今日你也累了,我和令兄还有些话要聊,你先回房休息去吧。” 于是,韩玉便先行退了,只剩两个男人在清律堂中。 韩夜问道:“前辈有什么话要对我单独讲?” 守正并不急于说出,而是双手负于身后,缓缓向堂外步去,并目视前方地对韩夜道:“随我来。” 韩夜心里隐隐知道这前辈想做什么了,只是跟着他出了清律堂,直到一片空旷的石堆处方才停下,此夜,皓月当空,群星璀璨,一片银辉洒在岩石和草木上,四周只有阵阵蝉鸣,夜风徐来,带着一些清冷,守正坐在一块岩石上,遥望那灯火阑珊、渐入寂静的八卦城,一袭白色道袍如流云般飘动,刀眉微皱,似有什么心事。 韩夜立在守正身前,望着满天星光下的这个垂暮之人,心里莫名升起阵阵敬意,他淡然道:“前辈,现在可以说了吧?” 守正颔首道:“清律堂里安放着无数蜀山前辈的灵位,实不是一个好传授东西的地方。”说着,他又直爽地问道:“酒带了吗?” 韩夜微微一怔,却淡然一笑,把腰间酒袋取下来递给守正,道:“前辈,拿去。” 守正接过烛龙酒袋,毫无顾忌地喝了起来,或许他也没料到韩夜带的这袋醉仙饮竟如此好喝,深邃的眼眸里不禁放出光彩,直喝到神清气爽、飘然若仙时,他才大声赞道:“好酒!”守正愈发高兴,望向在一旁安静看他喝酒的韩夜,把酒袋递归给他,威严地道:“年轻人,想学剑法吗?” 韩夜当然想,但又有些迟疑地道:“我是索命阎王之徒,并非您的弟子,这样可以吗?” “哈哈哈哈!”守正在月下仰头大笑,气宇轩昂地道:“韩夜,我虽不喜欢索命阎王,却喜欢他的徒弟,在他徒弟的身上,我能依稀看到从前的自己,还有充满希望的武林!” 说着,守正深邃的双眸里折射着他当年的热血与豪情,他道:“我已年迈,如今的武林日渐衰落、小人当道,正需要你这样执着坚毅、忠肝义胆、侠骨仁心的人去改变格局!按辈分,张括算是我师侄,你也算半个蜀山弟子,另外,林寅也是我的旧交,正是他托我教你一门博大精深的剑法,以此行侠仗义、造福于民!”说着,守正又问道:“怎么?你不想学得一身好本领,替你父母报仇吗?还是说,你不想成为一名有能力保护他人的剑侠?” 守正一番话,说得韩夜的热血几欲沸腾,但他仍是清眉一皱,道:“在下得前辈屡次相助,再受恩惠便过意不去了。” “切莫拘泥于世俗。”守正严肃地道:“我就是受不了太多的虚情假意才来这里做道士的,你明明想学剑法,为什么不放开些呢?如果觉得过意不去,先前喝过你送的美酒,就当我是把这剑法作为回赠送给你,成吗?” 一个是武林盟主,一个是杀人魔头,两种对立的人,身上却散发出同一种豪气。 忽然之间,想起师父未了的武林恩怨,想起不共戴天的仇人,想起云梦、薛燕和妹妹,那男子身躯微微抖动了,他终于握紧了拳头,跪在守正面前,闭上清眸,弯下身来,骤起秀眉,心胸激荡,用有些发颤的声音道:“请……请前辈教我剑法!” “好!哈哈哈哈!”守正开怀地笑了,迎着山风,他把韩夜扶了起来,道:“年轻人,我并非你师父,你也不需跪拜,只要你能用我教你的东西改变武林、造福苍生,便是对我最大的尊敬了。”扶起韩夜后,守正又坐回岩上,道:“你师父的武功大都源自蜀山,但很多都学得杂乱无章,我和你交手就已发现了这点,以你目前的身手,对付普通高手绰绰有余,但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却是漏洞百出。” 韩夜愣了一会儿,便抱拳道:“请前辈赐教。” 守正神色肃穆地道:“依我看,你使过的许多剑法皆是残缺不全,然而它们大部分都源自一套剑法,如果你学会了这套剑法,独步武林亦非难事。” 韩夜对守正的话颇为感兴趣,忙问:“什么剑法?” 守正不紧不慢地口吐五个字:“真、武、七、剑、诀。”见韩夜有些茫然,他便接着道:“多年以前,历代武林盟主便传袭着一套武功,名叫‘七诀剑气’,那时有位武林盟主的女婿做了蜀山掌门,便把这门功夫传到了蜀山,经蜀山众多长老结合剑术仙法加以改进,终于成为今日威震天下的‘真武七剑诀’。由于我原是武林盟主,早已习得七诀剑气作为基础,因此上山修炼真武七剑诀也是得心应手了,而你师父从长空师兄那里学得残缺剑法并传于你,想必你练这套剑法也不算太难。” “真武七剑诀?”韩夜站在空旷的岩地上,望着月光下自己那模糊的身影,心道:“师父当年还不知道它的真正名字,只是让我好好练习,他说,教我的那些剑法总有融为一体的一天,或许他也隐隐参透了这剑法中的一些奥妙吧。” 守正当然不知道韩夜的想法,只是问他道:“年轻人,你想学这套剑法吗?” 韩夜从沉思中缓过神来,秀眉一皱,对守正凝重地点了点头。 “嗯。”守正便开始凝神讲剑,他道:“听好,这真武七剑诀共分七诀,分别是‘斗’、‘牛’、‘女’、‘虚’、‘危’、‘室’、‘壁’,斗诀为苍松剑法,牛诀为迅雷剑法,女诀为越女剑法,虚诀为阴阳剑法,危诀为孤星剑法,室诀为和风剑法,壁诀为八荒剑法。其中,苍松剑法的要诀是以静守动,迅雷剑法的要诀是以快打慢,越女剑法的要诀是以巧补拙,阴阳剑法的要诀是以实击虚,孤星剑法的要诀是以险破夷,和风剑法的要诀是以柔克刚,八荒剑法的要诀是以稳制乱。这套剑法先从实剑学起,有剑用剑,无剑用气,每当你熟悉其中一个剑诀后,结合玄元真气,周身便会化出一把与剑诀相对应的气剑,它的模样想必你也看到过了。” 韩夜回忆着黑衣人和众人对打时的场景,问道:“前辈,你攻击元云长老的那一招也属于这剑法里的吗?” “是。”守正严肃地道:“那是把七诀剑气全部练至成形后,融会贯通才能使出的雄浑剑气,称为‘斩龙诀’。” 韩夜记下了守正所说的每一句话,他清眉一皱,道:“这真武七剑诀竟如此高深?” “不足为奇。”守正解释道:“这套剑法中的每一种分剑法都出自名家,苍松剑法由修道真人云阳子所悟,迅雷剑法从名扬四海的古老门派五雷帮绝学所改,越女剑法出自古代越国牧羊女之手,阴阳剑法改于八卦门绝技阴阳双绝剑法,孤星剑法取自敦煌画壁上的古老奇图,和风剑法由碧水宫碧波清风掌所化,八荒剑法的前身则是邪教青龙会的青龙破月刀法。这些剑法经由不少武林前辈去糟取精、化邪为正,终成名震江湖的七诀剑气,再传至蜀山,加入剑术和仙法,才有今日之精妙。” 韩夜听守正滔滔不绝地讲这剑法的来历,不由更为敬佩这位前辈,便道:“前辈见识广博,旷古烁今。” 守正笑道:“过奖了,我确是知道一些,但很大一部分也是在师父的经楼文献里翻阅到的,要论见识广博,我远不及师父。”说着,守正右手按着岩石,纵身一跃,白袍一翻,落到韩夜身后一丈远处的地上,道:“闲话不多说了,接下来就由我使一次剑法与你看看,你且看清它的奥妙。” 韩夜凝重地点了点头,认真地注视着守正,看来也是很想学这门剑法,守正当下便摆开了架势,他右手将背后的白龙剑拔出鞘来,那月光下的白龙剑有如寒秋之水,剑身晃动着阵阵银芒,令八方妖邪无不胆寒!但见守正右手持剑,左手袖袍横着一甩,白色道袍随全身发出的火红真气舞动,周身渐渐幻化出七把气剑的模样,上面分别印有“斗”、“牛”、“女”、“虚”、“危”、“室”、“壁”七个闪光的字,七把气剑围着它的主人上下浮动,好一派神威天助的景象! 守正将单手白龙剑横置于身前,闭上眼来,气定神闲地道:“‘斗’者,以静守动。敌紧我攻,敌退我守,攻守兼备,以逸待劳。当遇到与你旗鼓相当的敌人时,可使此剑法,必能迫使敌人露出破绽,反戈一击。”韩夜听守正讲剑,却见守正闭目凝神,看似摒弃眼前,实则增强了耳部和真气的感知力度,那在山风中白袍飘起的样子,让人顿生无懈可击之感。 过了一会儿,守正撤去剑势,猛然睁开眼来,双手握住白龙剑,一边运起快速的身法,一边向前挥斩,道:“‘牛’者,以快打慢。迅挫其志,猛绝其心,所向披靡,怯者必溃!当遇到身法或力量不如你的对手时,但使此剑法,必能大获全胜。”韩夜见守正攻势迅猛,又想起林寅先前教他剑术时的解析,不禁暗暗点了点头。 挥斩了一阵,守正忽然右手持剑、左手做诀,动作轻盈地舞了一段灵巧而轻柔的剑法,道:“‘女’者,以巧补拙。灵动四溢,巧破重围,承前启后,七剑连通。此剑法看似寻常,却是连接其他六诀的心脉,当遇到敌人紧逼化解不开时,但使此剑法,必能轻松退敌,化险为夷。” 然后,守正便左手负于身后,右手剑指地面,挥剑在空中画出一个太极图案,道:“‘虚’者,以实击虚。亦真亦假,难分晦明,避实击虚,克敌制胜。当遇到多个敌人时,灵活运用此剑法,时明时暗周旋于数人之间,游刃有余。” 接着,守正左手握拳,右手握剑,如疾风般前行,身影如鬼魅,行踪似神明,一边行进一边挥剑,令人捉摸不定。他道:“‘危’者,以险破夷。兵行险着,突入敌阵,出其不意,措手不及!当遇到攻守强劲的敌人时但使此剑法,配合蜀山疾影步,越是看似危险的动作,越能换取胜利!” 而后,守正左手放松,右手持剑,使出一段柔和的剑法,道:“‘室’者,以柔克刚。敌强我弱,不可力敌,柔剑困之,以待转机。当遇到对手比你强时,或者对手功夫克制你时,但使此剑法,当能拖住对手以换取时间做好对策。” 没过多久,守正左掌抵住剑脊,右手抓紧剑柄,往身前横着一挡,全身火红色真气骤然绽放,他道:“‘壁’者,以稳制乱。攻势强劲,当以剑挡,稳如泰山,敌方自乱。当遇到对手攻势迅猛时,但使此剑法,调动全身强劲真气,挡住敌击,久攻不破,对手慌乱,便得良机。” 最后,守正右手依旧握住白龙剑,左手忽然作刀,周身气剑快速旋转,只听他大喝一声:“七旋剑气斩龙诀!”然后他左手朝着一挥,手刀过处,一道雄浑剑气横扫而过,地面骤然被剑气划开一道深深的裂痕! 守正转过身,将白龙剑收回鞘,斩龙诀激起的余风和尘烟还在他身后飞扬,但见他将双手负于身后,气宇轩昂地对韩夜道:“韩夜,这剑法如何?” 韩夜当真有些呆滞,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只能怔怔地望着守正和他身后的剑痕,睁着清眸道:“好……好剑法!” 守正似乎看出韩夜的心思,威严而又略带和蔼地笑道:“看了这么久,手也痒了吧?不如与我比划比划?” 韩夜一愣,继而清眸一定,笑道:“哼,在下正有此意。” “那就不必客气了,来吧。”守正说罢,周身七把气剑上的字闪得更加明亮。 于是,这一老一少便在蜀山思过峰上、皎洁月光下论起剑来,夜色朦胧,星辰闪耀,却能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剑鸣之声,少的向老的学剑,老的向少的施教,好不酣畅,好不愉悦!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四十五章 同心 光阴荏苒,很快就过了二十多天,这段时间韩夜为了学剑,便特意住在后山清律堂里,薛燕平时练些功夫,闲来无事就会跟着韩玉来此看韩夜,韩玉则总是按时提些饭菜给一老一少吃,也不忘附带些糕点。 是日,晴空万里,韩玉右手作诀御起碧云剑,薛燕则乘剑站在韩玉身后,漫不经心地提着竹篮,两人一同从主峰往思过峰上飞去。 “真是的。”薛燕不悦地看着手里的篮子,道:“又不是给我吃的,老叫我提这个干嘛。” “燕儿姐姐就辛苦一下嘛。”韩玉面带央求地回头看了一眼薛燕,道:“小玉的御剑术学得不好,拿着篮子万一摔坏了姐姐你怎么行呢?” 薛燕八面玲珑,韩玉则是清灵乖巧,两个姑娘确实很容易相处,仅仅一个月关系便似铁打的一般了,薛燕见韩玉似乎挺在乎自己,心中倒是高兴,她便故作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本姑娘又不是泥巴做的,哪那么容易摔坏?要不是守正老头喜欢吃这些东西,我才懒得送给那呆瓜呢~!” 韩玉听薛燕这么一说,婉眉一舒,回头笑道:“燕儿姐姐,你喜欢我哥哥。” 薛燕闻言不禁俏脸一红,睁着水灵灵的明眸慌忙道:“什、什么啊!本女侠怎么会喜欢那个大笨蛋,少开玩笑了!” 韩玉终归是个细心的姑娘,这点女儿间的事她倒是清楚,便望着前方云和山笑道:“可你每次提起我哥哥,情绪都很激动啊。” “那是因为他老惹我生气,我提起他就来火!”薛燕说着,又岔开话题,把一双纤手放到身后,望天道:“哎呀对了,我记得有人还想找我学做菜和做糕点的呢~!嗯……什么荆州鱼糕啊,蜂蜜桂花糕啊,红枣千层糕啊,重阳糕啊……” 韩玉一听,便柔眉一皱,无奈地道:“姐姐,我不是拿了一套缭花剑法和你换了吗?” “那种中看不中用的剑法,学了有什么用?”薛燕右手立在身前托住下巴,左手托着右手肘部,故作为难地俏然道:“而且,那套剑法我已经学会了,可有些人啊,才学了几道菜和点心就不想学了,唉,可惜啊~!” 韩玉听薛燕这么说,不由得柔眉一紧,美目里伴着些许怨意地对薛燕道:“燕儿姐姐就会欺负人、耍赖皮!” “哦,那就是不想学啦?”薛燕又故意望天叹道:“唉,多好的美味啊,可惜了,呆瓜没口福咯!” 韩玉一听薛燕说这个,连忙回身去挽薛燕的手,急道:“不!好姐姐,小玉要学!小玉听你话就是了!” 韩玉动作太大,差点忘了控剑,弄得整个宝剑都晃了起来,薛燕吓得不轻,睁着大大的美眸,皱着纤眉道:“干嘛啊!好好御剑啊!快摔下去啦!” 韩玉也意识到不妙,便又专心控剑,而薛燕则叹了口气,定下心来道:“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这个呆瓜妹,唉,我开个玩笑也当真。” “那就是说,姐姐还教我做菜做糕点了?”韩玉高兴地问道。 “肯定啦!”薛燕没好气地道:“只要你别学你哥的老跟我作对就行啦!快飞吧。” “嗯,燕儿姐姐果然是个好姐姐~!”韩玉恬美地笑着,便载着薛燕来到了后山的岩地上。 “小玉也是个好妹妹。”薛燕俏生生地笑着,跳下剑去,看那片岩地。 此时,空旷的岩地上已有一老一少两人在比试剑法,老的是真武长老守正,少的自然是韩夜。 只见那守正全身火红色的玄元真气围绕,周身七柄气剑上下浮动,他如疾风迅雷般向着韩夜快攻,气剑上的“牛”字闪着光芒。再看韩夜,他身边竟也浮动着七把较为模糊的气剑,但见他朝着快攻而来的守正右手一张,气剑上的“壁”字一闪,身前剑气壁骤然发出,挡开了守正的攻击。 然而守正并未放弃进攻,气剑上“危”字闪动,他身影一晃,如鬼魅般绕开了韩夜的剑气之壁,从右路向韩夜侧攻而来。韩夜的反应也不慢,守正的身影一消失,他便合上眼来,将剑横置于胸前,忽然身边气剑上“斗”字一闪,他猛然睁眼,手中魔剑往身边左上方一挥,只听“当”地一声,现出身来的守正握着微微发颤的白龙剑往后退去,看来他的进攻路线已被韩夜识破。 韩夜见守正已退去,又闭上眼来把剑横于胸前,然后守正却已然变换了招式,待他再次攻上前来之时,周身气剑上“室”字闪烁,手里的剑如和风细雨般袭向韩夜。韩夜不料守正变招如此之快,渐渐被他绵柔的和风剑缠得无法脱身,只好右手持剑、左手作诀,舞起一套越女剑法,周身气剑上的“女”字闪动,但见那男子在岚风之中一个翻身,乌发飘动、蓝装翩然,手里魔剑已灵巧地拨开了守正的三尺白龙,他见已得势,便往后一跃,轻盈地落到两尺之外,将魔剑往地上一插,向守正抱拳道:“前辈,承认了。” 守正也将白龙剑收回鞘中,拍了拍白袍上的灰尘,道:“你尚未学会斩龙诀,但短短二十多天能将剑法学到这个程度,也足以让我惊叹不已了。” 韩夜恭谦地道:“是因为师父多年前就给我打好了基础,加上前辈用心引导,才有今日之成就。” 守正也将白龙剑收回鞘中,拍了拍白袍上的灰尘,道:“你尚未学会斩龙诀,但短短二十多天能将剑法学到这个程度,也足以让我惊叹不已了。” 韩夜恭谦地道:“是因为师父多年前就给我打好了基础,加上前辈用心引导,才有今日之成就。” “不必谦虚。”守正双手负于身后,面带威严地笑道:“这套剑法甚为高深,若无天姿,即便打好基础也需练上三年五载才略有小成,而你现在就能练到这种程度,当真是百年不遇的奇才。”说着,守正又望了一眼插在地上的魔剑,对韩夜道:“这剑,你现在能用它御剑飞行了吗?” 韩夜道:“虽说不大稳定,但飞起来也不算太难。” “嗯,御剑飞行这个技艺需要全神贯注,而且,你的玄元真气已然修炼得这么高了,学起来自然得心应手。”守正说着,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哥哥,师叔,小玉带东西来给你们吃了。” 韩夜和守正闻声转头去看,却见前方数丈之远,有个身穿水绿道衣、头扎碧绿丝带的清丽姑娘,正一手挽着盛美食的竹篮一手向着这边挥动。而她身边还站着以为水蓝色侠女装扮的俏姑娘,起初是故作漫不经心地看韩夜几眼,但当韩夜把目光投向她时,她便赶紧略显紧张地把头侧到别处去了。 “哥哥!”韩玉笑脸盈盈地缓缓步向韩夜,清目里伴着柔情,她问道:“学得怎么样了?” 守正道:“小师侄放心,令兄天赋异禀,尤善使剑,现在我也没把握在三十招内胜他了。” “真的吗?”韩玉清眸睁大了些,柔眉舒展,她高兴地把手里的竹篮递给守正,道:“师叔辛苦了,吃些小玉做的东西吧!” 年过五旬的守正很是喜欢这个小师侄,他缓缓从韩玉白皙的小手里接过糕点,细细品尝着,略布皱纹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 薛燕则凑到韩夜身旁,把双手背到身后,刻意酸他道:“听说某些人啊,才三十招就要被人家打趴下了,还要多加努力啊!” “哼。”韩夜冷声回击道:“某人倒是清闲,天天睡懒觉。” 薛燕埋怨道:“还不是因为跟着你亡命天涯,害我难得睡几天好觉,在这里不多补补,日后下山岂不又要累死?”说着,薛燕又用带点趾高气扬的语气道:“再说了,我可比你忙多了,我要教你妹妹厨艺,自己还要学东西,哪像你?天天有时间跟守正老头喝酒切磋!” 韩夜一直以来都很想感谢薛燕愿与他携手相伴,他心底里对于这个女子充满了信任和依赖,人生啊,能有几人愿与你同舟共济,又能有几人愿与你患难与共? 冷言对,挚心连,携手潇潇风雨路,伴侣相扶。 而如今多了妹妹,却少了云梦,那是何种感觉? 韩夜在众人的欢悦声中,心底却隐隐泛起阵阵忧伤…… 转眼便至深夜,正值夏过秋临之时,外面下起了一阵绵绵细雨,那寂寥的秋风不知与谁倾诉,韩夜一人在清律堂边的住房里辗转难眠,他从床上坐起身来,却发现胸口透着衣襟正发着淡淡的白光。 “又在发光了……”韩夜的面容在微光的映衬下显得那么暗淡,他缓缓将手伸进衣里,把那块白色雕花的玉坠拿了出来,顿时,整个屋里都被那玉坠的光芒点亮,望着闪着明亮白光的玉坠,韩夜锁着清眉,心道:“这次的光,为何这般明亮?” 玉坠不会说话,戴着的人却隐隐从它洁白无瑕的身体里听到了深情的呼唤,光芒闪啊闪啊,闪得魂动,闪得心乱。韩夜打开窗户,看了看窗外迷情的细雨,随手勾起桌上的酒袋喝了一口,苦涩难明,他又望向天空,空中没有月光、没有星辰,只有一层淡淡的忧伤。 朦胧之间,回首过往,青山绿草之上,灿烂星河之下,谁曾记得当初的誓言?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韩夜苦叹一声,窗外的凉风刮进屋来,吹动他胸前的衣襟和鬓间的青丝,雨无声,风有情,窗前的人蓦然回顾,缓缓合上眼来,胸口有种莫名的痛楚。 “那时候,如果我让你留下来,你还会走吗?”韩夜立在窗前,右手紧紧握着那一直陪伴于他的苾灵仙玉,手与玉之间交互传递着一股温暖,他紧闭着眼眸,眉间却夹杂着些许柔情、些许彷徨、些许无奈、些许悲凉,他心道:“可是……既是你说的要走,我还能留你吗?” 韩夜这么想,手中玉坠的光却闪得愈加厉害,似乎想告诉韩夜些什么,外面的风越刮越大,竟有些似野兽的咆哮,某种不安的情绪在韩夜心里升起,然而,他又皱眉心道:“不可能的,她快做人妇了,怎么会有事?” 韩夜转过身来,往昔一幕幕掠过脑海,才离窗子迈了两步,他突然又转回身去,担心又急切地心道:“不行,就算那老贼在,我也要回去,如果真像外面所说的,她要做文龙的夫人,至少让我把心中的疑问向她问清。” 如梦令·思云 犹记多情旧路, 夜里愁伤无数。 白玉手中收, 再盼红颜眷顾。 思慕,思慕, 泛起一丝芳馥。 窗外的风张牙舞爪,甩动着窗户,并带着雨丝沾湿了窗前那男子的衣衫,但男子并不在意,他望着外面动乱的风雨,悄悄握紧了包裹玉坠的拳头…… 不知不觉,一宿不眠,天已亮了,韩夜也整理好行装,走到桌前,看了一眼云梦帮他织造的剑鞘,轻轻抚摸了一遍,终于背上宝剑,毅然地踏出门去,恍然之间,他又想起从前的风雨之夜,想起某个男孩穿着避水衣迎风前行,那一刻的信念,仿佛再度浮现在此刻的双眸里。 然后,当他走出清律堂大门外时,却见一个身穿水蓝色侠装的姑娘,一手拎着个包袱,另一手按在纤腰上,身姿俏丽的她背对着门口,似乎有什么心事。 “燕儿?”韩夜心觉奇怪,便喊了那姑娘一声。 那姑娘美眸一惊,看了过来,看到韩夜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忽然就笑了,纤眉一展,道:“终于肯动身了?本女侠可是等你很久了。” “哼。”韩夜不以为然地冷声道:“你又知道我要去哪吗?” “外面的事我都听说了,云梦要成婚了,你不觉得这事蹊跷?”薛燕问道。 “我管它蹊跷不蹊跷,反正我总要去那里一趟。”韩夜冷然说了一声,御起魔剑来,跳上剑去,对薛燕道:“燕儿,你先留在蜀山等我,记得和我妹妹说一声,叫她不要担心。”说着,韩夜便乘剑往东方飞去。 “喂!你就这么不拿你的同伴当回事嘛!”薛燕见韩夜要走,便纤眉一挑,挎上包袱,箭步如飞地赶了上去,在后山的草木之上飞速跃动,虽说赶不上韩夜御剑的速度,但短时间也不至于被甩太远。 韩夜望了一眼下方飞跑着的薛燕,蹙眉道:“你来干什么?” “姓韩的!你别以为就你一个人担心云梦,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同伴呐!”薛燕跑着跑着,乌亮的长发和天蓝色的饰带在身后甩动,她朝着剑上的韩夜大声喊道:“既然是出生入死的同伴,就算前方有再大的困难也要一起携手渡过,这才是同伴的真义~!” 韩夜被薛燕的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他缓缓降低了速度,却仍是劝道:“这次面对的敌人不是你能想象的,你是我最为信赖的人,我不能……” “那你就更该带着本姑娘一起!”薛燕灵眸圆睁,冲韩夜大声娇喝道:“你不要忘了,我们是同生共死的伙伴!!!” “燕儿……”韩夜被薛燕一席惊天动地的话给震住了,他忽而渐渐平复自己的情绪,冷哼一声,转过身来,对薛燕伸出了手,道:“你想清楚了吗?跟我一起就不要扯我后腿。” “本女侠会扯你后腿?”薛燕笑着抓住韩夜的手,跳上剑去,道:“我是怕你死了没钱给你买棺材!” 韩夜不止一次听薛燕对他说这句话了,便回过头来与薛燕相视一笑,然后转回头去,道:“加速了,抓紧!” 薛燕一个机灵,抓住了韩夜背后那剑鞘,她想起这剑鞘是云梦为韩夜织的,更是坚定了决心,稳稳地站在了剑上。 二人刚飞出蜀山范围内,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哥哥!等我!” 韩夜、薛燕二人回头一看,却见韩玉背着个包袱,乘着碧云剑赶了上来,道:“哥哥,我们一起去!” 韩夜本是打算一个人孤身犯险的,不料薛燕已经在门口等好,更不料妹妹竟也跟了过来,他便沉声问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韩玉与哥哥齐剑飞行,担忧地道:“梦姐姐要嫁人了,小玉觉得她是不可能这么做的,今早收拾好东西要去看她,却见你已不在了,心想你也肯定要去找她,便追了过来。” “胡闹!”韩夜微怒斥责道:“我不是说过吗?长天就在鸣剑堂附近,我只有你这一个妹妹,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我如何给爹娘在天之灵交代?” 韩夜以为这样就能把韩玉镇回去,可他又想错了,韩玉在危难关头岂会轻易退缩?她用盛含坚毅的眼眸望着韩夜道:“小玉不怕!对小玉而言,梦姐姐就是我的亲生姐姐!现在她或许有危险,就算哥哥不去我也要一个人去看,既然现在哥哥都去了,小玉又岂有回头之理!” 韩夜先被薛燕的话给震慑了,这下又被韩玉的坚毅给感动了,便缓和了些,问道:“你师父同意你下山了?” 韩玉郑重地点头道:“我和师父长老们都说了,他们说我有哥哥陪着,可以下山历练了。” 韩夜本来还在犹豫,一旁的薛燕却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道:“嗳!你妹妹早说了,兄妹同心,其利断金,加上我这个女军师,天下无敌了!” 韩玉被薛燕的话逗乐了,笑道:“姐姐说的是,所以小玉一点也不怕。” 韩夜看着身后的薛燕和身边的妹妹,目光不知什么时候也变得坚定,他脑海里忽然闪过宓妃曾说的一句话。 …… “不要总是以为和别人在一起是害了他们,你可知,当两个人、三个人、甚至更多人在一起,它的力量将比一个人时更加地无可限量。” …… “谢谢你们给了我莫大的勇气。”韩夜蹙眉想着想着,抓紧了胸襟里的白色玉坠,坚定不移地对众人道:“走吧。” 于是,韩夜、薛燕、韩玉三人便向着前方飞了过去,有了伙伴,似乎前方有再大的困难也能轻而易举地克服。 昨夜的风雨不再,天空多云却隐隐透出几缕阳光,韩夜不知未来会如何,但无论如何也不会因彷徨而停下他前进的脚步!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四十六章 八方迎客 三日后,正值鸣剑堂大摆喜宴之时,座座屋舍挂起大红灯笼,房门之前贴上红纸,门中弟子来回忙活,场面异常地喜庆和喧哗。原来早在很多天以前,鸣剑堂便大肆散播大堂主女儿和三堂主儿子要结婚的消息,还给五湖四海的有名之士发了喜帖,这鸣剑堂再怎么说在江湖上也算有些名气,各门各派的人自是欣然应邀。 由于来此参加婚宴的人太多,鸣剑堂只能把占地面积最大的议事大厅作为举办宴会的地方,而各派掌门便在这几日纷纷赶到赴宴,如今齐聚于这议事大厅里,大厅虽然空旷,可一下子来了几百号人却如何不热闹? 此时的议事大厅已然成了一座喜堂,厅外挂起无数红灯笼,门前支起红纱,厅中一条喜气洋洋的火红地毯直伸至前台,三十二张大圆桌排成四排,每桌都配有十五六张座椅,厅内四面墙边更是摆了许多立地花瓶,更添几分别致。 其实,花这么大工夫弄这种场面,对于鸣剑堂来说倒也值得,毕竟是门内身份最高的两个后辈成婚,总要办得隆重些才好。 议事大厅热闹非凡,然而北苑里却显得有些冷冷清清,要不是门前贴着喜字、挂着灯笼,别人还以为这院落里已经不住人了。 穿过花丛,在花香四溢的闺房之中,可以见到有个身穿紫色锦衣的四旬男子正细细梳理着一个绝代佳人的春水柔发,男子长着络腮胡,满面沧桑,他略带慈祥地道:“女儿,其实爹知道你心里装着的人是谁,那次爹本想把他带回来就找个机会成全你们……可有什么办法呢?他不领情,你也不答应,后来文龙上门提亲,玉泉道长和门里大多数人都劝爹答应这门亲事,迫于压力,爹只好同意……”司徒胜沉思了一阵,叹了口气,慈爱而又坚决地道:“如果你实在不愿,那就点个头,哪怕要让鸣剑堂名誉扫地,爹狠下心也得替你取消这次婚宴。” 云梦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她安静地坐在妆台前,一双如玉的美眸空洞地望着台前的铜镜,话都没说一句。 “唉~!”司徒胜叹道:“也不知道怎地,这么多天都不见你说话,罢了,一切听天由命吧。”说着,司徒胜把手背到身后,踱着步子往门外走,走了几步,觉得不安心,回看了云梦几眼,却终究还是转身出了门去。 云梦见她爹走了,仍是一动不动,不远处的窗户开着,阵阵香风吹进屋里,撩起了她如瀑的长发,拨动了她淡黄的裙摆。 风自萧瑟花有泪,云自寥落梦无声。 忽然,美人的玉眸里泛起一阵泪花,泪水滑过雪白柔嫩的面颊,悄然落在杏黄抹胸的菱巾上,那不能发出的痛苦和悲叹声又有谁能知? 这个时候,鸣剑堂的议事大厅里已聚满了来宾,有神武寺僧人,有碧水宫女弟子,有大力门门众,有八卦门门人,有巨鲲帮帮众,有雪鹰派弟子,还有来自中土乃至西域的众多名人异士。 人群之中,有两个侠女装扮的姑娘在四处走动,其中一个娇小玲珑、婉眉明眸,但见她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道:“搞什么嘛梨花姐,居然骗我说这里有好东西吃,结果大老远跑过来,东西没吃着,人快累翻了。” “玉儿,你少啰嗦两句会死啊!”那个被叫做“梨花姐”的姑娘生得面容姣好,柳眉杏眼里透着一股江南女子特有的娇俏,她不耐烦地道:“你这懒虫,我要不说这里有好吃的,你肯来吗?” “本来就不该来!这种婚宴有什么可看的?”玉儿嘟着嘴满不高兴地说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便坏笑道:“哦,对对对!某些老女人二十七八了还嫁不出去,是该来看看。” “玉、儿!”梨花被玉儿一下戳中痛处,不禁气得满脸通红,便狠狠地在玉儿头上敲了一下,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每次都挑战我的忍耐极限!” “疼!疼啊!太恐怖了,以后再不跟你出门了,凶死了!”玉儿捂着头嘀咕道:“做掌门的在外都不注意形象,难怪嫁不出去了。” “你!”梨花快被玉儿给气死了,招手又要去打她,却又见她眼珠子向旁边瞟了几下,梨花便跟着看去,但见一个二十来岁、脸色苍白、容貌俊朗的男子颇有风度地走了过来,彬彬有礼地向梨花道:“梨花掌门,多日不见,你又比以前迷人了许多啊!” “嗯嗯,那是。”梨花杏眼睁大了些,口齿伶俐地笑言回道:“陈公子也是啊,多日不见,又不知和哪些姑娘一夜风情,憔悴了不少啊!” 陈青河听了这话,立马脸色变了,也不好当面发作,便默不作声地挤进人群,往八卦门的酒桌边去了。 玉儿见陈青河走了,便向梨花摇头叹道:“唉,可惜啊,又一个好男人被你吓跑了。” “他算哪门子好男人?”梨花柳眉一挑,双手环于身前,义愤填膺地道:“这人跟他爹一个德行,害了不知多少好人,不骂他两句我心里一点也不爽!”话刚说完,她忽然感觉肩头被人撞了一下,有些生疼,便转过头去,有些生气地皱着柳眉道:“谁这么不长眼睛呐。” 梨花仔细一看,是个相貌平平的男子,年近三旬,有点胡须,穿着一件质朴的百姓装,他略低着头,温厚地对梨花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刚才人太挤了,我急着找人,所以……” “行了行了。”梨花见对方的确老实,便甩了甩手对他道:“下次走路看着点就行了。” “多谢姑娘。”男子向梨花抱拳施了个礼,便进到人群中去了。 玉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偷笑道:“这人看起来挺憨的,有趣!” “那你嫁给他作老婆吧。”梨花没好气地道。 “那怎么行呢?”玉儿嬉皮笑脸地道:“我怎么能抢了掌门的男人呢?” “你!”梨花差点没给玉儿气晕过去,抬手又要打她,却发现身边又站了两个人,那是两个很漂亮的姑娘,一个生得纤俏,纤眉灵目、晶莹剔透,穿着一件水蓝色女侠装,一个则略显生涩,柔眉清目、灵秀四溢,穿着一套水绿色女道袍。 “哟!怎么蜀山也来人了吗?”梨花望向玉儿道:“鸣剑堂没请蜀山的人吧?” 这时,身穿水蓝色衣装的俏美人有些迟疑地问梨花道:“请问,你们是碧水宫的弟子吗?” 梨花见来者问起,又略感亲切,便认真道:“我们正是碧水宫的人。” “那就好了!”蓝衣姑娘纤眉一展,笑道:“请问你们掌门梨花姐现在何处?” 玉儿指了指梨花,道:“诺,就是这只母老虎咯!” 梨花现在也没空发玉儿的脾气了,她只记得印象中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二位姑娘,便对蓝衣姑娘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原来你就是梨花姐啊!长得好迷人哦!”蓝衣女子笑着赞美了两声,却又俏皮地向梨花伸手道:“我叫薛燕!燕子的燕!是茹儿姐姐新收的入室弟子,请多指教,嘻嘻!” 梨花看着薛燕那俏丽的模样,听着她的话语,愈发感觉亲切,手已经伸过去牵住她的手,却是思索着、口里喃喃道:“薛燕……我怎么不记得咱们碧水宫收了这么个姐妹啊?” “说你老了你还不信吧?”玉儿得意地道:“上个月茹儿宫主还在信中提到过叫你照顾好她,现在就不记得了吧?” “是她……?是她!”梨花听玉儿说出这番话,却又喜不自禁起来,她看向薛燕,也不牵她的小手,直接一把将纤俏的她抱紧温软的怀中,笑道:“怪不得!怪不得感觉亲切!怪不得茹儿这么惦记你!真叫人爱不释手啊!” 薛燕也笑了,她没想到初见碧水宫掌门便得此厚爱,韩玉在一旁看着,也露出了恬静的微笑,惟有玉儿在身边大煞风景地道:“喂喂,把人家当宠物了是不是?这不是我们碧水宫,注意点形象。” 梨花一听玉儿的话便收敛了些,收回手来,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拉起薛燕的手,道:“我们门派坐的地方离这没多远,来,跟我一起看姐妹们去!” “等等。”薛燕指了指身后的韩玉,对梨花道:“这位是我妹妹,梨花姐可不能丢下她哦~!” “妹妹……?”韩玉睁大了清眸,她也隐隐知道薛燕是想以这种方式照顾她,心里感到一阵暖意。 “怎么会丢下她不管呢?”玉儿笑道:“我们掌门平时是凶了点,但心肠好得很,就算不认识也要带上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于是,四人在人群中继续前行,路过一个酒桌,只见那酒桌前的人个个凶神恶煞,为首的人三十模样,脸上长着麻子,头发略为直竖,边上还坐着一个体型庞大的胖子,胖子毫无顾忌地大口吃着桌前的水果,水果的浆汁快溅到麻子脸身上,麻子脸用一种嫌恶的眼光瞟了胖子两眼。 “这桌都是巨鲲帮的人。”梨花凑到薛燕耳边小声对她道:“帮主吴道山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弟子也成天一副流氓地痞的样子,所以姐妹们平时不大招惹他们,燕儿你可要注意啊。” “知道。”薛燕望着为首的那麻子脸,想起上次追杀韩夜的那群无耻之徒里就有他巨鲲帮,不禁心中厌恶,然而当看到那憨态可掬的胖子时,薛燕却又乐了,便指着胖子问梨花道:“梨花姐,这胖子是什么人啊?” “诶!”梨花纤眉一紧,忙轻声道:“可别当他的面喊他胖子,他是巨鲲帮的二当家,生性纯直,你若叫他胖子,他铁定和你拼命。” “还有这种事?”薛燕把白皙的纤手放在唇边笑道:“那他发起火来厉不厉害?” 梨花指了指他身边一把比座椅还高的巨锤,道:“那锤子就是他的武器,听说重五百斤,他拿这锤子却舞得飞快,生气起来万夫莫敌,吴道山也拿他没辙,这几年巨鲲帮就是靠着这个人物才中兴起来的。” 薛燕明珠一转,笑道:“有意思。” 然后,四人接着走,走了十几步,梨花却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一拨人,那拨人大都身材魁梧,领头的是一对夫妇,男的身穿橙色斗篷,粗眉短发、满面胡茬,女的身穿绫罗丝衣,娥眉如画、明眸似水,风姿绰约,颇为好看。 玉儿把双手叠在嘴前作喇叭状,高声对那少妇喊道:“徐慕雨姐姐!” 少妇回过头来,看到梨花和玉儿,忽然美眸中放出明光,她有些激动地撞了一下身边男人的腰身,道:“汉子,跟我去见见姐妹。” 男人也算百依百顺,点了点头,向门人挥手示意他们先行一步,然后便由少妇挽着手走了过来。 梨花见少妇来了,高兴地道:“慕雨,这些年过得好吗?” “好是好,就是忙死了。”徐慕雨甩了甩手腕,又紧挽了一下身边高大男人的臂膀,笑道:“还不是因为这家伙老让我操心。” 男人颇为明白他夫人的难处,明明是个粗犷的汉子,他却温柔地对他夫人道:“劳夫人费心了。” 薛燕看这男人,越看越眼熟,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指着他道:“大个子,是你啊!” 大个子似乎也记起了什么,笑道:“姑娘,别来无恙?” 徐慕雨见她丈夫和这姑娘相见甚欢,便满腹狐疑地道:“你们认识?” 王德明白徐慕雨的心思,便温声解释道:“夫人莫慌,上次我对你说在蜀山前放了一对男女,那女的正是她啊。”说罢,王德又向薛燕问道:“怎么只见你来?韩夜那小子呢?” “嗯……”薛燕明眸一转,笑道:“我带着妹妹来的,那呆瓜来这种地方还不被群起而攻之?”薛燕说这话时,韩玉有些惊异地看了她一眼,想了一会儿,又收回了表情。 “也是。”王德说着,又亲切地对梨花道:“梨花,听说这两年你在为婚事发愁啊,找到如意郎君了吗?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几个?” “你个王铁拳,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梨花把杏眼张大了些,没好气地道:“照顾好你自己的娇妻就行了。” “是啊。”玉儿借机讽道:“茹儿宫主十七八岁就跟了林公子,慕雨姐姐二十出头就做了王铁拳的娇妻,有些人啊,咳咳,二十七八还是形单影只,晚景凄凉啊~!”说着,她还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诙谐至极。 “嘻嘻。”众人不觉莞尔,惟有梨花火冒三丈,她狠狠地敲了敲玉儿的头,道:“玉、儿!你不想活了是吧!” “疼!疼死了!”玉儿捂着头嘀咕道:“天底下最凶的人就是梨花姐了!” 王德听了玉儿的话,便小声凑过去对玉儿道:“你算好的了,你不知道我家那位发起火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汉子,我可全都听到了啊!”徐慕雨生气地站在王德身旁,一只手挽着青丝,另一只手伸出揪住他的耳朵,那神情与平日的典雅却是大相径庭。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王德连忙讨饶道:“我是想活跃一下气氛罢了,没别的意思!” 薛燕从未见过王德还有如此窝囊的一面,“扑哧”一声笑了,但心里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天他要放了韩夜和她,因为徐慕雨是碧水宫的人,而碧水宫女弟子向来团结,慕雨若知道王德逼死了她的姐妹,还不找他拼命?而正是由于大力门和碧水宫联姻的缘故,两派一直相处很融洽。 “活跃气氛?”慕雨眉头一皱,继续揪着王德的耳朵道:“有玉儿在还需要你活跃气氛吗?你这分明是鲁班门前弄板斧,关公头上耍大刀!” 慕雨一席话又把众人逗笑了,玉儿则嬉皮笑脸地道:“慕雨姐姐过奖了,嘿嘿。” “怪我不自量力,夫人饶命,这里人多,把手先放下来吧。”王德讨饶道。 徐慕雨觉得也有道理,夫君好歹一门之主,岂能让他颜面尽失?于是她便松开手来,双手优雅地放回身前,冷眼望着他道:“下回再在姐妹面前诋毁我,回家有你好受!” “是,夫人!”王德略显无奈地摸了摸耳朵,站直了身子,恢复一门之主的样子,对梨花道:“梨花,本想和你多聊几句,但门中弟子还在桌前等我,先行别过了。”说着,他便挽起徐慕雨的柔软的妙手,慕雨则对梨花道:“梨花,我先和夫君过去了,有时间再过来看你们。” 梨花从喜悦中恢复过来,向王德夫妇道:“行,你们去吧,回头见。” “回头见!”夫妇二人向梨花暂别,梨花则带着玉儿、薛燕、韩玉四人向碧水宫那桌走去。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四十七章 疑云 梨花四人穿过人群,终于找到碧水宫所属的那三个圆桌,那里已坐了三十几个同门姐妹,大家相见甚欢,聊了开来,薛燕虽是第一次认识她们,但气味相投,很快便打成了一片,而韩玉则略显生涩地坐在薛燕身边听她们聊天,惟有玉儿胃口大开,坐上椅子便卷起袖子,吃起了桌上的水果糕点。 “玉儿,就你最馋!”梨花不悦地嗔道:“真不怕把自己给撑死。” 玉儿的小嘴里塞满了梨,样子倒也可爱,她含糊不清地道:“努堵十摸(你懂什么)……五劳自旅就树出都西的(我来这里就是吃东西的)!” 没人听懂她说什么,梨花也懒得理她了,继续和薛燕她们聊天,聊了一会儿,韩玉却有些不安了,她用手拉了拉身边薛燕的衣角,轻声道:“燕儿姐姐,哥哥不是说他随后就来吗?怎么这么久还不见他来?” “担心什么?”薛燕侧头小声道:“他和我们不一样,进来肯定要做一番准备,说不定现在已经混在人群里了,再说他命大得很,不会有什么事啦。” “嗯。”韩玉点了点头,尝试不再那么担心,她把双手放在膝上,安静地坐着,但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担心,只好左顾右盼望向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希望在其中看到哥哥的身影。 与此同时,北苑房舍的屋顶上,有个身穿深蓝侠装的清秀男子正坐在瓦上,喝着美酒,望着云梦闺房里那盖着红盖头的人影,痴情而又失落地心道:“看来外面所说的都是真的,你当真是要嫁人了,只是……” 原本,韩夜和薛燕商量,让薛燕和韩玉先进议事大厅,而他则找机会混进去,因为鸣剑堂和武林里很多人都认识他,他若大摇大摆地进去,一则很快会引起暗中敌人的注意,二则武林中很多小人也不会放过他。不过,韩夜目送薛燕和韩玉进了大厅,忽然想亲自来一趟北苑看看云梦,证实一下心中所想,如今见云梦一副新娘打扮安坐在台前,他又有些迷惘了,他不知道这次回来对云梦好还是不好。 但既已到了这里,便再无理由回头,韩夜把酒别回腰间,跳下屋来,略显紧张疑惑地走到云梦房前,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他心跳得厉害,没多想就推开那门来。 进到屋里,他发现一身红妆的那人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妆台前,红巾盖住她的头,看不到她面部的表情。 “云梦,恕我冒昧闯入你的闺房。”韩夜一边望着她,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她靠近,心里头的疑问却越来越大。 云梦似乎根本听不到人说话,依旧没有动静,话也不说,颇像一座雕塑。 韩夜皱着秀眉,上下打量云梦,发现她不仅盖着头部,连手也裹在红袖里,不仅顿生疑心,他没再往前迈进一步,而是停在七步之外。这时,忽听“卡擦”数声,离云梦最近的那处窗台突然机关发动,从窗外伸出纵横各四根铁条,将窗台牢牢封住,韩夜顿感不妙,转身欲出房门,回头却见房门早已合上,其上也伸出许多铁条封锁牢固!看来,有人是想将韩夜锁死在这房中。 “中计了!”韩夜怪自己心里只想着云梦,竟忘了思考这是否是敌人的圈套,如今所有门窗皆已被铁条封死,他又如何出得去? 不过韩夜还算冷静,他想,既然这是敌人设下的陷阱,那这个“诱饵”八成也是假的,于是,他便紧张地盯着“云梦”,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身后的魔剑。 “云梦”此刻也终于动了,但见它全身发出“喀拉”数声,那些关节都活动起来,忽然,只听“嗖嗖”声似临盆骤雨,成千上万支毒针穿破“云梦”的红衣,向着屋中的四面八方射出! 幸好韩夜早有准备,全身玄元真气一放,七柄悬浮气剑也早已出现在周身,韩夜右手握着魔剑,左手朝着前方如雨般袭来的针雨一张,壁字诀发动,一道剑气之壁将那些毒针都挡落在地。 然而韩夜刚缓过劲来,“云梦”却又动了,但见它头上冲出一股气将红盖头掀开,露出了本来面目,韩夜定睛一看,那竟是一桩木制傀儡!这傀儡身上长着无数小孔,看来是用以发射毒针暗器的,但见傀儡关节一动,头部向着韩夜扭动过来,大嘴一张,一股黑烟从它口中喷出,直扑韩夜。 “毒烟!”韩夜马上便意识到不妙,这毒烟可不能用真气挡,万一它们混进真气里,然后跟着真气进入身体,岂不是自寻死路?于是他往旁边一闪,勉力躲过了傀儡的毒烟,但傀儡并未停止进攻,它先是用口喷出毒烟攻击韩夜,到后来又用气冲开了全身的红衣,露出同样装有毒气口的双手双脚,它转动关节,四肢配合头部齐齐向韩夜喷出毒来。 韩夜对自己的身法还是颇有信心的,奈何空间狭小,何况这些毒烟在房中久久不能消散,韩夜早晚也要被这些毒气熏死在里面。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本事,竟在云梦房里设下重重机关!”韩夜想着想着,将手挡在口鼻前,情急之下冲到门边用魔剑去砍门上的铁条,可铁条坚固得很,一时间还斩不断,韩夜的神志愈渐模糊,他微睁着眼望向满屋的黑烟,眼见那些黑烟就要从四面八方向这边拢来,却毫无应对的办法。 正当韩夜万念俱灰时,胸口忽然白光一闪,一股泛着芳香的白色暖气从胸口窜出,包裹住他的全身。韩夜心中一惊,却顿觉耳目清明、全身再无半点不适,神志也渐渐清醒。 既然捡回了一条命,韩夜可不想再坐以待毙了,他用手紧握魔剑,心中默念口诀,魔剑上渐渐燃起熊熊烈火,他紧抓冒火的剑朝着房门处奋力一斩,火剑过处,铁条皆熔化成铁水。接着,他手持魔剑,右脚朝着房门用力一踹,“呯”地一声踹开房门,房门一开,韩夜赶紧闪身出了云梦的闺房,跳上红墙,对刚才的一幕仍心有余悸,他回望一眼那黑烟密布的房间,用手摸了摸怀里的玉坠,心道:“又是这苾灵仙玉救了我,看来,它可以用以避免毒气入体。” 然而韩夜眉头一皱,心里忽然又充满了担忧,他心道:“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多了,敌人存心引我入瓮,云梦的处境也必然危险……但是,伯父和云梦为何如此糊涂,有人在那房中装过机关他们竟不知?莫非他们都想害我?”韩夜细细思索,又觉得不大可能,起码云梦应该不会想着要害他吧? “难道说……除了长天暗中潜伏于此,鸣剑堂里还有一个只手遮天的人物在帮他?”韩夜想了想,暗中点了点头,心道:“长天在这里潜伏这么久却鲜有人知,如果没人在这里做接应和掩护,他恐怕早就被识破身份了,所以鸣剑堂里一定还有人想取我韩夜的性命。” 韩夜一时间也想不出这人是谁,但他起码知道一点:云梦就算已被调走,但婚宴上却一定还要出来见人的。所以韩夜也没再多想,运起身法朝着鸣剑堂的议事大厅赶去…… 鸣剑堂,议事大厅。 宴会还在进行中,各方名士基本都已入座。八卦门的陈耀海、陈青河父子俩正低调地望着四周的人,像是一对正待捕食的野狼;巨鲲帮的吴道山则双手枕头,把脚搭在桌上,翘起二郎腿,对他身边吃相难看的二当家仍是十分厌烦,便把头偏向一边;雪鹰派的李老爷子正襟危坐,十分肃穆地望着前台,深邃的眼眸里装着难明的狡诈;大力门的王德夫妇心情倒是不错,两口子紧靠着坐,王德跟他的随行护法天罡和地煞二人胡侃瞎聊,吹牛吹得离谱之时,夫人就踩一下他的脚,他便收敛了些。 然而,最为开心的还属碧水宫那几桌漂亮的姑娘。梨花柳眉舒展和薛燕相谈甚欢,也不忘照顾韩玉,时不时跟她说说话;玉儿从头到尾嘴没停过,要不就把嘴巴塞满东西,要不就一个劲地说个不停;薛燕算是最开心的,就好像燕子找到了自己窝一样,唧唧喳喳和姐妹们说着,俏脸上现出两片红晕;韩玉虽然生涩了些,但碧水宫众侠女的温柔如水和热情如火把她也感染了,她跟着姐姐们聊起蜀山气候和江湖轶事,不禁笑容满面。 不得不说,碧水宫算是婚宴上一道亮丽的风景,那些女弟子俏的俏、美的美,姿态窈窕,含笑如花,着实吸引了在场不少武林男性的目光,大力门、八卦门、巨鲲帮、鸣剑堂、雪鹰派以及一些小门小派的弟子,望着那美女如云之处,多半都是垂涎三尺、目不转睛。 “喂。”雪鹰派一名弟子指着碧水宫那几桌,对他身边的另一名弟子道:“我要是能像大力门的王掌门那样,讨个碧水宫的美女作老婆,那真是死了也值啊!你看看她们一个个都水灵的,真受不了哥们我了!” “是啊。”另一名弟子还没空回头对那人说话,只是色咪咪地盯着碧水宫的众多姑娘看,并痴痴地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你俩得了吧。”领头的雪鹰派执事斥道:“人家王铁拳贵为掌门,抱个美人回家那是他的本事,你俩有这本事吗?” 这时,掌门李银松似乎听到了手下在喧哗,他特意咳了两声,那两名弟子还有执事见势不妙,忙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再回到碧水宫那桌,薛燕和众姐妹聊着,忽听身后不远处有几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她站起身来,头一望,这才发现神武寺所坐的酒桌离她这里并不远,赤发虬髯的了尘和尚正在跟他的小徒弟澄心说话呢! “小光头!”薛燕睁大了美眸,有些惊喜地使劲向澄心挥手,全然不顾场合形象。 “嗯?”小和尚澄心正听师父讲话,忽闻侧旁有个熟悉的清脆女声在喊他,便转过头去,看到了那姑娘,不禁睁着澄澈的眼眸口中喃喃道:“漂亮姐姐也在啊。” “小光头,来,到姐姐这边来!”薛燕笑着高声向澄心喊道。 “师父……”澄心有些迷惘地望了一眼了尘,了尘则看了眼一眼俏薛燕,爽朗地笑了,豁达地对徒弟道:“澄心,去吧,许久不见,你一定也有话对她说吧。” “多谢师父!”澄心得了师父应允,便向他恭敬地施了个佛礼,然后兴高采烈地到碧水宫那桌去了。 薛燕见澄心来了,二话不说便拉了过来,喜笑颜开地摸着他的光头道:“一个多月不见,又长高了呢~!” “哟!”梨花见薛燕真唤了个可爱的小和尚来,也高兴不已,上下打量着他,乐道:“这时哪家的小和尚啊?挺有趣的。” “各位姐姐好。”澄心礼貌地竖掌施礼道:“我叫澄心,是神武寺的僧人,了尘是我师父。” “咦?了尘和尚怎么会有个这么招人喜欢的小徒弟呢?”梨花有些诧异地摸了摸澄心的胳膊。 “我以前不出寺门的,这次是师父第一次带我出来长见识。”澄心道。 “原来如此。”梨花用捏了捏澄心的脸,笑道:“你倒是一点也不怕生啊,小和尚~!” 澄心绝没想到他来碧水宫这桌竟成了众多武林美女姐姐争相逗趣的对象,别说梨花、薛燕摸他,连韩玉也一直用恬静秀美目光望着他,弄得他不脸红都不行了。当然,他的出现也弄得在场很多男性都妒忌不已,暗骂这小秃驴艳福不浅。 不过了尘倒不在乎这个,自那次神武寺解围后,他不仅对韩夜的看法有了改观,更是收敛了许多暴躁的心性,连觉空大师都说他悟道了。如今他见薛燕等众多侠女陪着自己的徒弟,倒颇为看开,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但他只是正襟危坐,手握佛珠闭目诵起佛经来。 这时,一身穿黑袍的人从不远处走来,走到神武寺这桌便坐下,他沉默不语,黑袍的连衣帽遮住了他的面容,众人也看不清他的相貌。 了尘身边的法相有些疑问,便向那人恭敬地施礼道:“阿弥陀佛,贫僧乃神武寺法相,敢问阁下是……?” 黑袍人滞了一下,用低沉的声音道:“区区身名,何足挂齿?我本西域一苦行僧,无名无姓。” “无名无姓?”了尘依旧闭目握着佛珠,和声道:“莫非是西域无名大师?” 黑袍人一点头,道:“正是在下。” “哦……”了尘颇为明白地道:“既是我佛中人,但坐无妨。” 黑袍人倒不讲客气,继续坐着,也不和众僧主动讲话,只有僧人问他话时她才低沉地回应两句,众僧也就没大留意他了。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四十八章 现身 过了一段时间后,鸣剑堂的上层人物终于相继出场了,首先是鸣剑堂的三堂主纪云,但见他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袍子,略长的头发和八撇胡都稍稍掺着一丝苍白,虽然面色有些憔悴,但似乎他心情还不错,毕竟儿子要娶亲了,毕竟他也要和大哥亲上加亲了。 他自大门进来后,便从议事大厅的右侧穿过,与路上见到的宴饮之客示好,快走到碧水宫那几桌时,薛燕便低声对韩玉道:“喂,呆瓜妹,你和你哥都在鸣剑堂长大的,那个男的你可认得?” 韩玉望着从远处徐行而来的纪云,婉眉微蹙,表情颇为复杂,她道:“那个人是纪云叔叔,我爹的结拜兄弟,八年不见,他憔悴了好多啊。” 薛燕明眸一转,表情严肃地道:“那等会儿他过来,你先别引起他的注意,他要认出你你也别着急承认,不然你俩交谈起来,怕会坏了你哥的计划,明白吗?” 韩玉清眸里有一丝不解,但她仍是听话地点头道:“好吧,燕儿姐姐,我听你的。” 这时,纪云也差不多已到跟前,目光向这边扫来,或许是在场人物太多,或许是韩玉已长成了大姑娘,也或许是纪云自己心里装着别的事,总之他没注意到韩玉,只向这桌的掌门打了个招呼便往前去了。 等纪云走到前台时,大堂主司徒胜也出现了,他仍穿着那件紫色锦衣,一脸络腮胡,眼眸里尽显沧桑,看起来也很憔悴,心情却没他三弟那么好,他自大门进来,从右侧穿过,路上看到有名之士也只是礼貌地点点头,然后便默不作声地上到台前。 最后出场的人自然是今日的新郎官纪文龙了,只见面容白净俊朗的他装模作样地把手背到身后,大摇大摆地走进门来,一身绛红色的衣装略为妖冶,一副春风得意的表情分外张扬,他的精神比起二位堂主可要好多了,一进门便沿着红地毯直往前台上去,还不忘稍显兴奋地向众多江湖豪杰打招呼。 梨花不大喜欢这种个性张扬的大少爷,柳眉一皱,小声讽道:“看来新郎官今天心情蛮好嘛,走起路来还大摇大摆地。” “能娶到云梦这样的大美人,他心情不好才怪呢!”薛燕回应着梨花的话,再仔细看纪文龙,却又有些疑虑和失落地皱着纤眉道:“云梦这家伙到底怎么想的?就这样的男人她也……?” “燕儿姐姐也觉得有问题吗?”韩玉柔眉一紧,道:“文龙哥小时候就老欺负我哥哥,梦姐姐也因此十分讨厌他,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和他成婚?” 众女闻言,皆理解地点了点头,梨花倒有些一头雾水了,便问韩玉道:“你说这话,好像你是在鸣剑堂长大的,可为什么燕儿又说……?” “梨花姐,是燕儿的错。”薛燕满怀歉意地略低着头看梨花,道:“先前我担心你不肯带上小玉,才谎称她是我妹妹,其实她是鸣剑堂二堂主韩风的女儿,叫韩玉,我和她哥是至交,这次我们三人是一起来的,目的就是……”薛燕把这次来找云梦的原因与背景都说了一遍,顺便也把韩夜的不幸遭遇也说了一遍,大家听了皆沉默了。 “燕儿……”梨花柳眉一皱,微怒道:“枉我第一次见你便把你当姐妹,这种事竟到现在才对我讲!” “对不起啦……”薛燕耸了耸眉,愧疚地道:“我是担心说出来会让你们为难,因为这事影响到各派与我们门派之间的关系,毕竟只是私人的事情,还是让我和呆瓜……” 这时,一名碧水宫的弟子打断了她的话,道:“燕儿,你确实不该说出来。” “嗯。”另一名碧水宫的弟子则接话道:“因为说出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而是我们大家的事了。” 梨花带着三分生气七分关怀地看着薛燕,道:“我们碧水宫的人从不会是非不分,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做姐妹的如何能够袖手旁观呢?” “就是!”连玉儿也没吃东西了,把一串葡萄搁在桌上,道:“叫你一个人面对那些坏家伙,那根本不是我们碧水宫的作风!” “燕儿,无论如何,我们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碧水宫众弟子众口一心地齐声道。 “姐妹们……”薛燕忽然想起了初见冯茹时,冯茹也是二话不说就站在她一边,也只有碧水宫才能给她如此值得依靠的温暖感觉,但她在感动之际,却又摇头拒绝道:“各位姐妹们的心意燕儿心领了,可呆瓜要面对的敌人太多太强,你们都把我当姐妹了,我怎能把你们都卷进来?何况呆瓜自己也不喜欢牵连其他人……” “敌人很多吗?”梨花不以为然地笑道:“正好,吴道山、陈青河那些人我早就看不惯了。” “是啊。”碧水宫的其他女弟子道:“既然你知道面对的敌人太多,为什么不要我们帮你呢?” 玉儿则笑道:“嘿嘿,把他们打得跪在地上叫我姑奶奶。” 玉儿一句话令众女不禁笑了,而韩玉则柔眉收拢、感激涕零地向碧水宫众弟子言谢道:“谢谢大家,哥哥要是知道有这么多的人愿意帮他,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要谢就谢燕儿吧。”梨花微笑着抓住薛燕白皙的小手,道:“谁让她是我们的姐妹呢?妹妹有难,做姐姐的焉能置之不理?先静观其变吧。” 薛燕看着梨花,发现这位江南侠女身上透着一股和冯茹颇为相似的气息,那是信念与关怀的气息,很多人都觉得奇怪,为什么一群女人创下的门派能在武林中如此经久不衰?那是因为她们身后都凝聚一种力量,那种力量叫团结! 薛燕看着大家,渐渐不再忧虑,美眸里闪着坚定的光芒,好像即便面对千军万马,她和她的姐妹们也能坚强地屹立于众敌之前。 这时,司徒胜、纪云、纪文龙三人均已上了台去,身为堂主长辈的司徒胜和纪云在前台仅有的两张座椅上坐好,纪文龙则神采奕奕地对众人高声道:“好了,非常感谢诸位莅临我鸣剑堂,我这就把夫人请来与诸位瞧瞧!”纪文龙这番话似乎完全没把身后的两位长辈放在眼里,所说的话一点也不符合礼数,其张扬轻狂的个性跃然于脸上。 “夫人,进来吧!”纪文龙冲门外道了一声。 而后,却见一身穿红妆礼服的女子缓缓步到大厅前,她头盖红巾,双手很优雅地置于腹间,莲足刚跨进门槛,一阵清香醉人的风便随之刮了进来。厅中之人闻了这香风,无论男女,皆觉心旷神怡,飘飘然如临仙境,轻轻然似飞九天,百花迷梦,勾魂夺魄。 香风过处,满堂寂然,众人闻到香气纷纷把头转向门前,却见那一身红妆、体态婀娜的女子沿着地毯往前端庄地走着,虽说头盖红巾,众人看不到她的容貌,眼里却只有那如春水明溪、柔亮丝绢的美发,只有那如寒霜晴雪、无瑕白玉的嫩肤,只有那如水中西子、月下嫦娥的妙态。腰若流纨素,手若纤云丝,那身段、那曲线,多一份便是风韵十足,少一分则是纤弱动人,这是只有九天仙子才能拥有的妙曼身段啊! 纪文龙看到众人呆若木鸡的样子,表情更为得意了,便故作姿态地双手放在身后,望向台下众位豪杰道:“诸位,我这夫人如何?” 大多数男人都呆滞了,继而回过神来纷纷向纪文龙称赞,诸如“不可方物”、“天上有地上无”、“倾国倾城”、“绝代无双”之类。吴道山、陈青河等人心里都骂纪文龙怎么捡了这么个天仙,只有纪文龙仍在一脸得意地笑着。 “她就是司徒云梦?”梨花望着那徐行的美人,睁大了杏目,惊叹道:“不揭盖头都这么勾魂了,揭了还不要了那些男人的命?” “说不定……说不定只是身段迷人,揭开一看,相貌却一般呢。”玉儿咽了一咽,说话的时候也没什么底气。 “玉儿错了哦。”薛燕将双手环于身前,望着云梦得意地笑道:“我曾有幸与她结伴,我敢说,如果揭下那盖头,很多姑娘家要自惭形秽的。” “有那么夸张吗?”玉儿一脸不高兴地说着,神情却似深信不疑了。 薛燕自信地点了点头,却感觉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角,她转过头来,却见韩玉蹙着愁眉、美眸直勾勾地望着云梦,对薛燕道:“燕儿姐姐,我总觉得梦姐姐像是有什么问题。” “嗯,问题还大着呢!”薛燕一脸不悦地道:“没经过我同意就离队,现在无缘无故又跟这种轻狂张扬的家伙成婚,我都替她急!可那纪文龙叫什么她都听,又不知道她是不是被迫的。” 韩玉担忧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梦姐姐是被逼的。” “其实我也这么想的。”薛燕说着,把一只手轻轻放在韩玉的膝上,纤眉一扬,道:“不用担心,只要我们知道云梦是被逼的,就算等下那个呆瓜不来,我俩也要先上去把她拽下来。” 韩玉闻言点了点头,眉间的忧虑却难消。 薛燕在安慰韩玉之余,心里也是有些着急的,她心想:“这个死呆瓜干嘛去了?云梦马上就要嫁人了,再不来就晚啦!” 然而,韩夜一直没有出现的迹象。云梦则上了台去,与纪文龙并肩而立,不过在拜堂之前,身为堂主的司徒胜还是该说一番话的,纪文龙这个时候就装作和恭敬地把司徒胜请了过来,道:“伯父,小婿与令爱马上就要喜结连理了,有什么想说的您就说吧。” 虽然司徒胜也不是很喜欢纪文龙,但事已至此,他也说不得什么,便站到他女儿和纪文龙身前,威严而立,对台下众人道:“感谢诸位武林豪杰光临敝派参加爱女和文龙贤侄的婚宴,鄙人不胜感激。”说着,他忽然想起八年前与两位结义兄弟商讨比武娶亲之事,不禁眼含沧桑,缅怀哀叹道:“可惜二弟去得早,侄女也在蜀山修道,唯一有幸一见的侄儿韩夜也不愿回来,虽然我知道武林中很多人想除他而后快,可现在,我只希望他能参加这次婚宴。” 纪文龙觉得他这个伯父真有些多话,但是碍于场合以及他自己的身份,他只是狠狠地冷笑了一笑,心道:“哼,你个老东西,等韩夜那个废物一死,再娶了云梦,杀你夺了鸣剑堂,以后就天天凌虐你女儿,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众人都不知道纪文龙的心理竟如此扭曲,只是见那司徒胜用双目扫过在场众人,嗟叹一声,似乎很是惋惜。 大厅内沉默了一阵时间,众人各有想法,司徒胜叹口气正欲转身,却听人群里有一人冷声喊道:“伯父,不必嗟叹,侄儿不正在此吗?” “什么!”纪文龙、吴道山、陈青河、陈耀海一听声音,不由大吃一惊,连一向沉稳的李银松也有些坐不住了,纷纷把目光投向发出声音的神武寺那一桌,只见桌旁坐着的那个自称西域苦行僧的人翻下黑色连衣帽,将他清秀的脸庞展露给了众人,那冰冷漠然的眼神令在场居心叵测之人无不心惊胆战。 韩玉见到那一脸冷然的男人,便挽着薛燕的纤臂兴奋地道:“哥哥来了!哥哥终于来了!”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四十九章 醉花阴 “这个死呆瓜,叫他乔装打扮,谁知道他竟扮个和尚,差点把我也糊弄过去。”薛燕纤眉一挑,佯装生气地冲韩夜道:“喂!你早点现身会死啊!” “抱歉,路上有事耽搁了。”韩夜冷声道。 碧水宫众女见到清秀冷面的韩夜,都暗赞这男子长得挺好看,梨花则问薛燕道:“这个俊秀的小哥便是韩夜?” “对,就是这个混蛋!”薛燕故作一脸不悦地道:“看到他就来火!” 部分碧水宫的姑娘算是看明白薛燕的心思了,不禁皆笑,而澄心则一脸茫然地道:“漂亮姐姐,为什么看到大哥哥就来火呢?我记得你们是很要好的朋友啊……” “因为……”薛燕明眸一动,虽已搪塞道:“因为他太冷,不来点火取暖他就会冻死。” “啊?”澄心摸了摸后脑勺,不解地道:“还没到冬天呢,大哥哥就这么怕冷啊?” 见薛燕带着澄心胡扯瞎扯,众女皆笑了,连韩玉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另一边,法相惊讶地望着韩夜,道:“韩施主,原来是你啊。” “正是在下。”韩夜略带歉意地对众僧道:“各位师傅,韩夜今日有要事待办,又担心仇家围堵,故以西域苦行僧的装束来掩饰身份,还请见谅。” “阿弥陀佛。”粗和尚了尘笑道:“我先前见了薛姑娘却不见你在,正在纳闷,后听问你是否是无名大师,你又说是,我便知是你。” 法相在一旁懵懂地道:“师叔,你是怎么知道的?” 了尘道:“无名大师确有其人,但当年来中土游历了一番,回到西域便圆寂了,我猜韩夜应该会掩饰身份来此,故用已经圆寂的人来试探。” “了尘前辈果然粗中有细啊。”韩夜施礼道。 “扶人一把胜吃斋,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开口。”了尘粗眉一展道。 “暂时不必。”韩夜说着,将黑袍脱下往旁边一甩,露出一身深蓝色的侠客行装以及背上的魔剑,他纵身一跃,一下便跳到了前台。 司徒胜没说话,一直观察者这个侄儿;纪云八年后再见韩夜,更是激动不已,话也说不口;只有纪文龙,他颇为有些自负地上到前来,手指韩夜道:“魔头!你做了索命阎王的徒弟还有脸回鸣剑堂?今日是我和夫人大喜之日,速速滚去,莫要我血染鸣剑堂!”说着,他便看了一眼台下,似乎在看什么人。 与此同时,人群里有一个同样披着黑袍的人也正看着台上,他露出一双深邃而诡谲的眼睛,冲纪文龙点了点头。原来,黑衣人一早便埋伏在鸣剑堂,但由于人多眼乱,他也没急着认人,只是在等韩夜现身,如今韩夜总算出现了,他也终于可以开始他险恶计划的第一步了,他心道:“韩夜小儿,你果然还是来了,来了最好,这样就能完全免去我的后患。虽然我布下的机关没把你杀死,但如今你的心上人中了我的摄魂符,只要我在,想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你今日必死无疑,哼哼。” 韩夜却不知这些,他二话不说,直接便朝云梦走去。 “魔头,还不伏诛!吃我一掌!”纪文龙对韩夜可是早想杀之而后快了,所以一下便运起全身最大掌力,想一掌将韩夜击毙在前台之上。 韩夜冷哼一声,把红彤色的玄元真气一放,右手一抬,迎着正面挥掌而来的纪文龙一推,两掌相对,韩夜纹丝不动,纪文龙却已飞了出去,他颇为狼狈地勉强稳住了身形,有些讶意地看着冷面依旧的韩夜,道:“玄元真气?” “好!”连纪云也不由得赞叹韩夜的内功深厚,他心里清楚自己儿子的实力已不比自己差太多,而韩夜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纪文龙推了回去,内功之深,令人咋舌。 司徒胜也一直在观察他俩的对招,想起很多天前韩夜在神武寺的身手,心中不免一喜,叹道:“二弟,你儿子果然天资聪慧,也才短短几十天不见,武功竟有了这般长足的进步。” 韩夜没有理会纪文龙,向着云梦走去,而纪文龙还不肯认输,他拔出手里的剑,愤怒地向着韩夜攻去,出剑时恍若烈火狂猛又好似闪电迅疾,想来司徒胜和纪云这几年没少栽培于他。 然而,孰强孰弱只是一过手便明白了,就在纪文龙的剑即将斩到韩夜身上时,韩夜的手飞快握住身后的魔剑,只听“当”地一声,众人能看到的只有韩夜将魔剑放回原处,却看不清他如何出剑,但纪文龙的剑早就飞到空中、插入地里。 “这是什么速度啊?”梨花惊叹道:“除了茹儿的丈夫,我从没见过有人这么出剑的。” “你恐怕不知道吧?”薛燕笑道:“教过呆瓜剑术的正是茹儿姐姐的夫君。” 韩夜根本就没把纪文龙当做对手,他冷眼看了看一脸窘态的纪文龙,继续向着云梦走,而纪文龙则颇为不甘心地握着自己发抖的右手,心道:“我和师父在北苑设下那样的陷阱,他竟然也能走出来,真够命大的,不过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就在这里,云梦也为我们所控制,哼,韩夜,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如此一想,纪文龙便又险恶地笑了笑,故作愤恨地对韩夜道:“韩夜!你辱没鸣剑堂的名声就够了,竟还想夺我爱妻,就算我打不过你,云梦的心里也只有我一个,她绝不会跟你走的,你就早点死了这份心吧!” 韩夜当时还没把纪文龙的话当回事,只是来到云梦身前,秀眉之间满怀忧伤,清眸之中盛含柔情,他手指纪文龙问道:“云梦,你真的愿意嫁给这个人吗?” 这时,暗处的黑衣人便开始私底下催动摄魂符,台上的云梦便朝韩夜点了点头。 登时,薛燕、韩玉、司徒胜还有碧水宫众人皆惊呆了,而韩夜和他们不一样,他绝不仅仅是惊呆,他更是感觉天塌地陷了一般,脑海里一片轰鸣,心头凉了一大截,身躯都变得有些微微颤抖,他蹙着秀眉,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什么青山之誓,什么温柔体贴,这些都是假的吗?这些都是假的吗! 韩夜苦痛地摇了摇头,睁着泛起水雾的清眸问云梦道:“为什么?” 当然,云梦是不能说话的,但是一旁的纪文龙却替他说了,他捡起地上插着的剑,对韩夜得意地道:“你想不到吧?没错,她曾经很喜欢你,但这八年来,她与我朝夕相处,才知道我才是她最重要的人!” “不可能!”韩夜怒而睁大了清眸,对纪文龙喝道:“她既然喜欢你,为什么又要跟着我?” 纪文龙见到一向冷静的韩夜竟然被逼急了,心里不知多高兴,他笑道:“所以说你是个白痴,你以为云梦那么长时间不出去,为什么八年后会想到去看你?因为是我叫她去的,我让她潜伏在你身边,看你平时都干了些什么坏事!” 韩夜一时间忽而感觉头脑发热、胸口堵闷,根本就没办法再思考什么,他用右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胸膛,表情似乎非常痛苦,他往后踉跄地退了两步,问云梦道:“云梦,他说的是真的吗?你、你一直跟着我,是因为他吗?” 云梦又点了点头。 韩夜恍如身中五雷轰顶了一般,整个人都麻木了,清秀的眼眸里竟然隐隐有泪水泛了出来,他却只能望着这个曾经青梅竹马的人,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这时,台下的薛燕握紧了粉拳,咬着皓齿,一拍桌子,便要站起身去,却被梨花拉了下来,梨花道:“燕儿别急,先看看再说。” 薛燕则是紧蹙着纤眉,想梨花道:“梨花姐,呆瓜是个重感情的人,我觉得云梦她完全是在撒谎,这种情况我不去帮他就糟啦!”说着,她又愤恨地心道:“云梦你这个混蛋!到底在干什么!” 一旁的韩玉则更显紧张,她也不说话,只心道:“梦姐姐,你怎么可能这样对哥哥?不可能的!” 纪文龙见韩夜正中此招,不免万分得意,便继续向台下众人绘声绘色地讲道:“韩夜这个淫贼,小时家教不严,时有淫念。他垂涎我夫人美色,屡次来我鸣剑堂偷窥,也屡次被我夫人发现并劝止,但他非但不听,还变本加厉,到处掳掠良家女子,奸淫完后就杀掉,毁尸灭迹,手段之残忍,比他贪财的师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恶!”薛燕再也受不了了,站起身来冲纪文龙道:“你别蛊惑人心了!呆瓜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纪文龙见台下众人不信,便接着道:“为了不让这魔头继续作恶,我便让我夫人忍辱负重跟随于他,盼着有朝一日拿到他的罪证,谁知这个禽兽竟然屡次对她施暴,我夫人为了揭穿他的罪行不知受了多少苦,暗地里哭过多少回……”纪文龙说着,故作痛心不已,走到司徒云梦身边,搂着她纤细的柳腰,很是怜惜地向众人道:“看到她这样,我这个做丈夫的也心疼啊,可韩夜人面兽心、假作慈悲,如果不潜伏在他身边,又如何得到他的罪证呢?为了武林,为了正道,为了在场所有人的安危,我们夫妇只能如此啊!” 说着,纪文龙搂着云梦柳腰的手紧了紧,他在云梦青丝耳畔边低声道:“司徒云梦,我说过,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现在我就让你好好看着你心爱的人怎么死在自己手里!” 于是,纪文龙便从胸怀里随身掏出一个册子,他装模作样地道:“这个册子上面写着韩夜曾奸淫过哪些姑娘,杀害过哪些好人,等此事完了,我再把他给大家看。”说着,他把手里的剑按到司徒云梦手上,对她道:“夫人,我知道你对韩夜这个魔头深恶痛绝,也知道你饱受被他凌辱之苦,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为天下所有无辜枉死的姑娘还有你的贞节报仇!杀了他!” 纪文龙冷笑着,台下的黑衣人也暗暗笑了,没错,这些都是他们师父两人一早就想好的计划,为了就是要杀了韩夜并让他身败名裂,借以提升纪文龙的名声,同时也让纪文龙报了他屡次被司徒云梦拒绝的仇! 黑衣人没有半点犹豫,手底下做起咒法,他道:“黑符一出,听我号召,手持利剑,直刺胸膛。”说着,黑衣人暗地把手一指韩夜,云梦便轻轻抓起纪文龙给他的剑,朝着韩夜缓缓走了过去! 在场的人一开始还有些怀疑,却见这么娇艳的女子竟然动手去刺韩夜,大多数都觉得纪文龙所说的话的确可信了,何况纪文龙装得又那么真实,这一切更是变得非常棘手。 而韩夜呢,一开始就沉浸在痛苦和煎熬之中,如今见云梦挺剑刺来,虽然柔弱、虽然缓慢,他却无论如何地躲不了,也不想躲。 “云梦,为什么你会……?”韩夜沉痛地低着头,感觉自己都无法呼吸,这世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有的只是无尽的哀愁。 这时,薛燕却急了,她跳上桌子骂道:“姓韩的!快躲啊!” “她、她是云梦啊!”韩夜兀自低着头,却对薛燕大声道:“她要让我死,难道我……?” 韩夜话还没说话,司徒云梦便一剑直刺韩夜胸膛,韩夜根本没想过要躲,被云梦一剑正中右肺,幸而云梦生的柔弱、不善使剑,这一剑伤得不是太重,可韩夜连心都要死了,人又能活多长? 黑衣人对于自己的杰作似乎很是得意,他很享受这种叫一个美人杀死一个侠客的行为,何况这个人还是和蜀山有关的人。 “所有和蜀山有关的人,都要在这无尽的苦海中痛苦死去,哼哼,韩夜你也别怨我,要怨就怨你那死鬼亲爹,若不是他知道得太多,你也不会有今天!”人群里的黑衣人如此想着,便催动云梦继续攻击韩夜。 只见云梦刺中了韩夜的胸膛,又拔出剑来,韩夜只是捂着伤口,她却是一剑挥向韩夜的颈部,可想而知,这下就是一剑封喉了! 这次韩夜倒是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后一仰,躲过了云梦的挥剑攻击,但他仍是犹豫不决,毕竟他面前的这个女子就是与他共结青山之誓、朝思暮想的司徒云梦啊! “你这个笨蛋!”薛燕闭眼骂道:“你连云梦也不相信了吗!” 韩玉也忍不住了,对她哥哥道:“哥哥,梦姐姐不会这样对你的!你清醒过来吧!” 在场的人听到韩玉说话,纷纷看了过去,司徒胜和纪云正当错愕之时,听到声音便去看韩玉,回想她刚才的话才知她就是韩风的女儿,见她长得亭亭玉立,二人心里倒也安慰,只是对于云梦和韩夜这边却纷纷忧心不已。 暗处的黑衣人看到了韩玉,便眯起了诡谲的双眼,心道:“太好了,想不到韩玉也来了,正好把韩家一网打尽、斩草除根。”想着想着,黑衣人便想移过去借机除掉韩玉,但转念一想,又心道:“不对,长风把她带上蜀山,定然悉心照料,此番下山万一派了长老之类的护送呢?我不可冒险,且先藏在暗处继续折磨韩夜,再看情况。” 于是,黑衣人继续用摄魂符操控云梦挥剑攻击韩夜,云梦的剑柔弱得好比她的内心,但在韩夜眼里,却比任何高手都来得厉害,那是一把足以刺破内心的阴暗之剑、无情之剑! 云梦挥剑带着阵阵香风,韩夜只是凭着多年闯荡江湖练成的本能去躲她的柔剑,但身上已不知被她伤过多少处了,淌过多少血了。 “云梦,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狠心这样伤害我?”韩夜想起从前那温柔的人啊,心里头酸痛不已,他往后退着,马上就要被云梦逼到墙壁边上了,在这个紧要时刻,韩夜胸口忽然感觉胸口一阵剧痛,他知道是先前云梦刺伤他胸膛造成的,只得用手去按自己的胸口,这时,他隔着染血的衣襟却触到了胸前挂着的那只白色玉坠,玉坠发着温暖的微光和醉人的芳香,渐渐愈合了他胸口的伤。 忽然之间,韩夜脑海里闪过青山之上那不曾忘却的誓言。 …… “我等你。” “这个玉坠给你,万一……万一我们今后分离,只要你看到它,就明白我一直在等你。” …… 韩夜想起过往,忽而流起了热泪,他紧紧抓着怀里那温暖的玉坠,这个像妻子一样照顾了他八年的玉坠,如今,却给了他真正想要的答案! “云梦,我相信你一直在等我,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再犹豫了!”韩夜抬起头来,面颊上的热泪未退,他望着那盖着红巾、持剑而来的红妆女子,握紧拳头,嘴角上闪过一丝他特有的笑意。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五十章 问情 却说司徒云梦中了长天的摄魂符,不能说话,也不能做出任何表情,蒙着红盖头的她手持纪文龙的配剑朝着韩夜挥去。 韩夜已然坚定了信念,一个侧身躲了过去,两人的长发交错,一个是如云的剑侠流风,一个是盈香的美人飞瀑,韩夜任由云梦的剑穿过他的身前、划过他的发梢,只淡然温声道:“哼,云梦,你的剑势和你的心一样,依旧那么柔弱。” 韩夜当然不知道云梦是听不清他说话的,但是他能看到云梦红盖头里晶莹落下的冰晶液体,心里更是清明,待云梦回身一剑时,他往后一仰,躲了那剑的锋芒,然后顺势往后一个翻身,手借地一撑,又落定了身姿。 云梦只是一顿,又踏着莲步而来,竖剑直削韩夜顶门,韩夜早看在眼里,秀眉一展,身影一闪,待云梦柔剑挥过,他却已穿过云梦身边,右手一张,滑过云梦肩旁那有如春水明溪的青丝,徒留一阵秀发的芬芳在掌心。 薛燕本来还挺着急的,没想到韩夜突然一下这么充满自信,她也把双手环于身前,没好气地道:“这家伙前一刻还可怜巴巴的,现在好了,在云梦面前神气起来了。” 韩玉见她哥哥对云梦时好像轻松了不少,不免也松了口气,心道:“哥哥,做得对,就这样缠住梦姐姐,她一定是受了什么影响才要攻击你,小玉马上便能查明。”说着,韩玉偷偷从青丝囊里抽出一张绿符,置于身前默念咒语,这绿符正是蜀山的感知符,用以感知某个对象身上的灵气状态,她凝神感应,柔眉却越收越紧。 在场的武林人士见此情状都只能看着台上的夜、梦二人打,一时间也没想过要上台去。黑衣人在暗中不知这韩夜到底要干什么,纪文龙也望着韩夜那颇似撩拨的动作,心里着急不已。 “云梦,你的人都已在我眼中,每一次出剑我也清楚,我若想躲,你如何伤得到我?”韩夜一面巧妙地躲着云梦的剑击,一面不时对她说话,还轻抚几下她春水盈香的长发,他淡然笑道:“你还不打算醒来吗?” 云梦没有回话,又是一剑直刺韩夜心窝,韩夜倒很有耐心,一个转身绕过剑锋,趁着转回身之时,把手一伸,飞快就把云梦的红盖头抓了下来,抛到一边,道:“有我在,这婚就不要成了。” 韩夜把司徒云梦的红盖头抓下来,在场之人顿时为盖头下的风景所陶醉:纵然那女子的水晶明眸是空洞的、那女子的无瑕玉面是平静的,但那一双柳月之眉令人心动,那一张红缨之唇让人情生,卷睫似花绕,俏鼻若香凝。一寸寸肌肤吹弹可破、胜雪欺霜;一缕缕青丝柔情尽诉、恍若星河! 韩夜望了一眼云梦那绝尘的脸,却忽而锁起清眉,喝了口酒,才对纪文龙有些愤然地道:“文龙,我原也只是讨厌你,却不想你如此心术不正,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纪文龙得意地道:“我需要告诉你吗?我只想对你说,她已是我的人了,这几天我们郎情妾意,高兴得很!” “无耻!”韩夜一听云梦被这家伙夺了贞节,虽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却已盛怒不已,把手里魔剑一下拔了出来,身影一动,便要朝手无寸铁的纪文龙挥去。 这时,身边的司徒云梦又动了起来,她一剑斜削韩夜肩头,韩夜迫于无奈,只能回剑去挡云梦的剑,纪文龙趁着这个机会朝台下的弟子又要了一把剑,对韩夜道:“魔头!今日我们夫妇二人要降妖除魔!” 忽然之间,碧水宫的姑娘们都觉得这个纪文龙很恶心,当然有一部分武林人士也是如此想的,而司徒胜和纪云则只能看着这下一代之间的恩怨。 “我有云梦相助,还怕你这废物?”纪文龙得意洋洋地和云梦夹攻韩夜,韩夜冷笑一声,右手持剑、左手一挥,红彤色的玄元真气再度释放,但他还不打算用出真武七剑诀,只是运用林寅教他的身法与剑术,用剑拨开云梦的剑来,再与纪文龙拼剑。 纪文龙才和他交了几下手就感觉手臂有些发抖了,韩夜打着打着,忽觉背后一阵香风吹来,他嘴角一弯,一个转身躲开了身后云梦的剑刺,而后转到她的身旁右侧,左手抓住她纤柔的右手,向着纪文龙挥了两下剑,关心地对抓住手的云梦道:“师父说过,出剑的时候要快,不要犹豫,收招放招,灵活自如。” “别碰我的夫人!”纪文龙看韩夜居然教起云梦剑法,便一边出剑一边对韩夜怒道:“我早说了她是我的人了,你这个没用的废物,只会捡别人不要的东西吗?” “她怎会是别人不要的东西,她可是司徒云梦啊……不管她失去了什么、变得如何,我都不会弃她不顾。”韩夜说着,清眸里又闪过一丝寒芒,他道:“而你如此欺辱她,我当帮她报了此仇!”说着,韩夜左手抓着云梦柔若无骨的素手,右手魔剑由正握变为反握,朝着纪文龙一挥,一记钝剑重击,又把纪文龙手里的剑给打飞了,那飞出的剑深深插入议事大厅内的其中一根柱子上,却没人再去拿。 纪文龙握着颤抖不止的右手,又看向台下的黑衣人长天,似乎在向他求助,长天不由也面色一沉,心道:“韩夜小儿,看来我一直都低估你了,不过,似乎司徒云梦还会法术,正好,我便试着让她用这法术对付你。”如此一想,黑衣人便用暗地里催动摄魂符。 再说韩夜此刻正抓着云梦那柔弱的手腕,心里也泛起点点涟漪,这时却感到云梦身上忽然发出猛烈的风,一下把自己掀了开去。 韩夜心下一惊,却见云梦右手持剑、左手向着这边一张,秀发飞舞、红衣飘然的她朝韩夜打出一股卷风波,韩夜一个闪身躲过那卷风波,卷风波击在身后不远处的墙壁上,轰出一道圆形的印痕来。 “是谁在控制云梦?居然还能让她用出仙术了,足见此人道行十分高深。”韩夜又接连躲了几次云梦的卷风波,想了一会儿,却隐隐知道那个人是谁了,他心道:“长天,你果然卑鄙,叫云梦与我自相残杀。”想着想着,他又看向目光空洞的云梦,在想着用什么办法救她。 纪文龙在一旁急道:“夫人,替我把这个淫贼杀了!” 司徒云梦是不听从纪文龙命令的,她只听从施符者的命令,而长天只知道她会些法术,却不知道她手里流玉戒的厉害,兀自让她用那卷风波打韩夜。 韩夜是不惧这些东西的,但是每次冲到云梦面前,总被她身前的流风之壁挡了回去,韩夜正在想着如何这流风壁时,却听底下有个姑娘冲他道:“哥哥!小玉知道了,梦姐姐中的是摄魂符,这种符曾是我们蜀山的禁用符,练成后打入某个法力不强的生灵体内,可以以此控制他们的行动,中了此符者没有神色也不能言语,且私自解符会危及中符者的生命!” 韩夜一边横着魔剑又挡了一波云梦的风咒,靠近韩玉这边问道:“如果是这样,我当如何救你梦姐姐?” 韩玉闻言也犯愁了,薛燕见状却对韩夜道:“你怎么呆头呆脑的啊!你不是说云梦以前送过你一个很珍贵的东西吗,把那个拿出来,说不定有用!” 黑衣人见三人在那里打商量,又不敢贸然现身惹人眼,只在心里冷笑道:“哼,一群无知小儿,我这摄魂符可是用一百个人的魂加以七七四十九天时间才练成的,以你们的道行能破得了吗?” 而韩夜听了韩玉和薛燕的话,这才想起怀里的白色玉坠,不禁心里渐渐有了主意,他把魔剑收回背后,便迎面朝着司徒云梦跑去,在那一道道卷风波里疾速穿梭、闪动,他清眸里一阵坚定,心道:“云梦,其实我一直就想对你说,你的仙术虽厉害,可总有个坏习惯,攻击的时候不注意防护,这便是你最大的弱点。” 虽然不知道长天操控她后是不是也有这个弱点,韩夜却只能一试了,他冲到云梦面前,右手运气玄元真气,一掌拍在云梦已经结好的流风之壁上,但掌力非但没把那风壁击破,其返回的力道更是把韩夜弹了开去。 这时,云梦才撤去风壁,右手拿剑,左手向着韩夜一伸,若兰之手发出一道劲猛的卷风波。韩夜为了不让云梦再有时间结起流风壁因而不想躲得太远,只是低下身去,左边肩头却正中此招,深蓝的衣料一下子就被打得粉碎,左肩也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然而,韩夜毫不在乎这些,他本就打算牺牲这点伤来救云梦,因此忍着剧痛,右手按着受伤的左肩快速贴近云梦,云梦见韩夜来了,也没时间发出卷风波了,只得把右手上的剑朝着韩夜的头部一挥过去,韩夜捂着伤口偏头躲开,然后赶紧伸出沾满鲜血的右掌,斜上一拍云梦的柔腕,把她手上的剑拍落,紧接着再用未受伤的右肩轻轻一下把云梦逼撞开来。 云梦本来就身子娇贵,被韩夜这么一撞,便向后连连退了数步,韩夜唯恐她摔倒,又忍痛伸出右手拽住她的红色衣袖,这才停了下来。 韩夜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把右手伸进衣襟里,将怀中那枚微微发光的白色玉坠取了出来,放在手上。云梦正又伸手要用卷风波打韩夜,韩夜便将那串玉坠置于云梦面前,云梦竟因此停了下来,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那微微发光的玉坠。 黑衣人私下催动摄魂符,却发现云梦竟然控制不了了,他心中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八年前,青山之上,曾有个女孩送了我这只玉坠。”韩夜有些摇晃地站直了身体,继续把玉坠放到云梦的面前,深情款款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当日也曾送了她一样东西,云梦,你能告诉我,那样东西现在何处吗?” 玉坠吊在手上晃啊晃啊,其上的白光也愈闪愈烈,渐渐勾起了从前青山上的一些往事,众人不明所以,厅中一片寂静。忽然,云梦的身躯动了,先是额上隐隐闪现出三朵金色花瓣的印记,金光闪闪,登时就把眉心那股黑气逼了出去,接着,一阵带着花瓣的猛烈香风从她的娇躯中发了出来,吹向议事大厅里的四面八方,众人顿时仿佛置身于一片花浪之中。 强风逼得纪文龙、吴道山等人都睁不开双眼,只得把袖子遮在面前,长天原本还想强行驱动摄魂符,如今却被某种从未见识过的强大力量震伤了施法的右手,他心中万分骇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台上的司徒云梦,心道:“怎、怎么可能?谁有这么强大的仙力,竟可轻易破了我的摄魂符?是司徒云梦吗?”黑衣人眯着诡谲的眼眸,牵动眼角的鱼尾纹,他心道:“断然不是!她若有这样的实力,又岂会中了我的摄魂符?幸好我现在还潜伏在暗处,看这样的情况,蜀山一定派了不少高手在此等着我现身呢,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日我强行运符受了内伤,必须速速撤离此地!” 长天真可谓老奸巨猾,虽然这次他太过杯弓蛇影,但也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在群花劲风中望着台上的人,心道:“韩家兄妹,今日有蜀山之人护着你们,也算你们走运,我先去隐秘之处养伤,日后再来算账!这里就交给文龙和他的同伙收拾残局吧。” 长天念及于此,生怕惹火烧身,便在花浪的掩护中悄无声息地遁地而去。 长天一退,司徒云梦便不再释放香风和花浪,在那五彩缤纷的花瓣里,她的玉眸恢复了以往的春波萌动,柳眉间也如从前那样充满了温情和忧愁。 “云梦,你醒了吗?”韩夜望着伊人,自己的身躯都微微有些颤抖。 云梦暂时没有说话,额上的金光花印渐渐褪去,她望着眼前的男子,微红着脸,轻轻地伸出手,红色的衣袖沿着柔嫩的肌肤滑落下来,露出了雪白如玉、凝脂沁香的若兰之手,也露出了手腕上带着的那串蓝玉珠。 忽然之间,却什么都已明了,韩夜等到了他要的答案,他有些踉跄地走上前去,把云梦深深拥在怀里,温声道:“谢谢你还在等我。” 这一切看似都是一场梦,因为它等得太久太难,云梦怕伸出手去却只触到梦中的幻影,但她还是把自己娇柔的玉体贴紧韩夜的胸怀,月眉略为收拢,闭上玉眸道:“这些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来了,一切都不重要了。”说着,却感觉韩夜胸前似乎有温热的液体粘在她的发梢上,她忽而就睁大了惊悸的玉眸,含泪柔声道:“你、你受伤了。” “没事,你醒了就好了,醒了就好了。”韩夜流着热泪,也不敢告诉云梦这些伤是谁造成的,他怕云梦知道这些后太过担忧,所以就那么紧紧拥着云梦。 云梦可不想韩夜带着伤痛,她发出温香的水气,水气和韩夜手里抓着的玉坠相互响应,形成一阵温暖人心的气息,很快地治愈了韩夜身上的伤。 云梦的芬芳太过迷人,韩夜拥着她的手更是紧了几分,他问道:“今后,你还会跟着我?可不要像上次那样轻易离开了。” 云梦柳眉一蹙,把玉眸看向一边,俏面上泛起一阵桃红,她少见地用一种少女般的淡淡责怨语气轻声道:“分明是你没有拦我,我又如何知道你的心思?” 韩夜听了,有些惊讶地望了一眼怀中娇羞的美人,不禁微微笑了,笑得很舒心,云梦见此情状,也跟着他笑,两人在花雨之中深情相拥,令在场之人无不为之感动。 然而,有些人是不太喜欢这种场面的,纪文龙见韩夜竟破了摄魂符的效力,又去看台下,发现长天也不见了踪迹,他不免恼羞成怒,冲韩夜道:“魔头,快放了我夫人!” “夫人?”云梦听了纪文龙的话,便才留意起自己的装扮,这才发现竟穿着婚礼用的红妆,不禁玉眸一惊,对韩夜道:“夜,为什么我……?” 韩夜生怕让云梦知道这些事,便什么也不告诉她,温柔地抚了抚她盈香的妙发,对纪文龙冷声道:“文龙,云梦并非你夫人,你现在再对我胡言乱语,以为我还会相信吗?” 纪文龙见韩夜反驳了他的话,便急躁地向云梦道:“夫人,你别跟他在一起,他可是索命阎王的徒弟啊!”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云梦平静的玉眸里不带一丝杂质,她低蹙眉头,道:“他从离开鸣剑堂到现在,只是一心想着造福武林,替他师父赎罪,这八年来为了这些都可以不顾儿女私情,而你却总是想着害他,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啊。” 云梦此话一出,台下顿时哗然一片,那些原本还相信纪文龙的人,现在都转而支持韩夜了,大力门的王德、神武寺的了尘和碧水宫的梨花这才纷纷舒展了眉头。 纪文龙见场上形势突然逆转,师父又不见了踪迹,终于决心用出最为低级的手段,但见他对大门之外怒喝道:“鸣剑堂弟子听令,魔头韩夜在此,速速进来斩妖除魔、维护武林正道!” 纪文龙话音刚落,两百名鸣剑堂资深弟子便手持长剑,颇为整齐迅捷地自大门冲了进来,将整个议事大厅的人都围在了其中。 司徒胜和纪文龙一直在旁看着三位至亲的言谈举止,心中皆已如明镜一般,如今见纪文龙花招使尽、丑态百出,还招来了一群只听从他号令的手下,两人皆是一阵心寒。 “想不到文龙在帮里暗中拉拢了自己的势力。”司徒胜不悦地对纪云道:“三弟,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这个小畜生!”纪云气得咬牙切齿,怒而拍了一下座椅的扶手,吹胡子瞪眼地朝着纪文龙道:“小兔崽子,你干什么!想造反吗!快把人撤下!” “不!”纪文龙毫不在意地道:“现在把人撤走,魔头韩夜必会逃去,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爹,为了武林正道,你就先委屈一下吧。” 突发此等异变,在座众人皆惊讶不已,然而陈耀海和陈青河父子却没打算放过这次机会,因为纪文龙事先就和他们商量好了,只要鸣剑堂的弟子进来包围这里,他们就要响应。说实话,陈耀海声讨索命阎王、陈青河追杀韩夜,这些都是为了除掉知道他们太多秘密的人,以绝后患。既然两方都有共同要除掉韩夜的理由,这时陈家父子只要高声一呼,一来可以消灭韩夜,二来可以扶持纪文龙成为鸣剑堂的新掌门,一举拉好两派间的关系。 于是,陈耀海向陈青河相互点头,站起身来,年迈的陈耀海先发话,他对韩夜道:“韩夜,上次除魔会追讨你师父时,老夫正在家养病,故未能与你一较高下,如今你扰乱纪少堂主的婚礼,张狂轻蔑,令武林群雄情何以堪?” “父亲所言极是!”陈青河义愤填膺地随声附和道:“魔头,休要猖狂,有我陈家父子在此,邪不压正,汝必败亡!” “哼,来得正好。”韩夜冷眼看着这对恬不知耻的父子,心头热血翻涌,双眸里透出些许恨意,他切齿心道:“陈耀海!你个无耻之徒,从前引我师父误入歧途还要杀他灭口,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想不到你竟自己找上我来,也休怪我不客气!”这么一想,韩夜便下定决心,对怀中的云梦道:“云梦,燕儿和我妹妹就坐在碧水宫那一桌,你先过去,我们随后再来相聚。” 云梦玉眸微微睁大了,抬首看着那个男子,只觉他胸中怒火似有贲张之势,便有些担忧地问:“那你呢?” “我?”韩夜凛然望着陈家父子,眼里渗出杀机,他道:“我尚有些恩怨正待解决……你先下去吧。” 云梦虽然担心,但她是很听韩夜的话的,离开韩夜怀抱走了两步,正把右袖放在胸前向韩夜担忧地回眸,却听韩夜道:“等等。” 云梦不知何事,韩夜却是走了过来,把手里的玉坠很温和地挂到云梦的玉颈之上,云梦低着头,心儿愈加跳得厉害,只听那男子温声道了一句:“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了。” 云梦轻轻握着那玉坠,很是不舍地离了开去,韩夜这才没了顾虑,望向已然上了台来的陈家父子,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双方相对而望,一场打斗似乎马上又要开始了。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五十一章 泪红云 纪文龙见陈家父子和韩夜对上阵了,不禁一喜,心道:“这对狐狸父子终于肯出手了,他二人双剑合璧,武林之中谁人能敌?虽然师父不知何故走了,但我仍满怀胜算。”于是,纪文龙便示意手下先按兵不动,他站在一旁静观这对父子和韩夜对打。 与此同时,纪云眉头一皱,小声对司徒胜道:“大哥,陈家父子的阴阳双绝剑法举世无双,连我和你联手还不一定敌得过,这样下去侄儿会有危险,不如我……” 司徒胜冷峻地对纪云摇了摇头,道:“不,让他们先过几招,韩夜侄儿暂时尚无危险。” 司徒胜、纪云这边刚说完,那边陈家父子便已摆开了架势,韩夜漠视这二人,冷声道:“一起上吧,省去我不少麻烦。” 陈家父子一惊,继而双双拔出剑来,一左一右攻向韩夜。韩夜眼见两大高手合围仍面无惧色,将魔剑抽出来,眉目秀冷,横剑于身前,周身七柄气剑浮现,耳中听着对手追来渐近的脚步声,心念:“以静守动,洞悉天机。”忽然,他清眸一张,手中重剑朝着左右两边快速挥过,“当当”两声便挡下了陈家父子的第一次夹攻,陈家父子握着挥剑的右手退了回来,他们感受到韩夜力道的威猛,不禁相视惊诧。 “快攻,让他没机会反击!”陈耀海到底是江湖老手,定下心来,指挥其子跳上空中,两人一上一下攻击韩夜,这次的攻势较上次更为迅猛,韩夜心中念道:“以稳制乱,无懈可击。”然后,他便以沉稳的剑法将对手二人的攻击尽数接下,身前还放出一股真气凝成的剑气壁,交了十几回合手气也不喘一下,足见其绰绰有余。 陈青河在空中跃动,越攻越吃力,手都已酸麻,便不再跳起进攻,而是颇有默契地配合他父亲,将韩夜往墙边逼,他们父子心想这韩夜纵有再大本事,到了墙边施展不开身法,便如瓮中之鳖。 韩夜的确是被逼到了墙边,他冷笑一声,右手持剑,左手作诀,脚往墙上轻轻一点,在空中轻盈地一个卷云翻身,如游龙出水般一边旋转身体一边出剑攻击陈家父子,打得他们手忙脚乱。然后,韩夜灵巧地穿过他们二人之间,翻身落到他们的背后,双手展开,魔剑朝他们横斩过去,陈家父子因刚转过身而只能慌慌张张去挡,但力所不及,两人虽拿稳了剑,却被那力道震得往后退出数步,面若土灰。 韩夜哪一个翻身横斩挥得十分漂亮,左手伸直持诀,右手横出握剑,状若鸿鹄,清风忽而吹动他额前鬓间垂下的青丝,他却闭目心道:“以巧补拙,七剑连通。” “好潇洒啊!”桌前的玉儿惊呼道。 薛燕纤眉一皱,双手环于身前,不以为然地道:“哼,就知道耍帅。” “梦姐姐!”这时,薛燕身边的韩玉却已望见四处寻人的云梦,便向她招手,云梦闻声看过来,待端详片刻之后,她便月眉一紧、玉眸微惊,步子也行得急了些。 时隔八年,情同姐妹的两位姑娘仍深刻地把对方记在心里,所以纵然有诸多变化,彼此却能在茫茫人海中相认。 “小玉~!”云梦难掩喜悦之情,与韩玉相拥而泣,一阵心酸,一股热泪,点点相思,洒满红裳,不知为什么,云梦总感觉对韩玉的情意在某种程度上比韩夜还要浓厚,那种感觉潜藏在心底,却在遇到她以后爆发。云梦蹙着柳眉,玉眸里含着无尽的关切和喜悦,她问道:“这些年你在蜀山好吗?” “好,好着呢!”韩玉抹了抹眼角便的泪水,道:“等我有空再把所有的事都对你说吧,姐姐。” 云梦点了点头,却见薛燕正坐在那边爱理不理地望着她们,云梦便柔美一笑,携着韩玉的手走了过去,问道:“燕儿,还好吗?” “不好!”薛燕负气地把目光偏向一旁,道:“哼,那天你说走便走,问都不问本姑娘一声,本姑娘很生气!” “燕儿,真的对不起……”云梦月眉收拢来,面有愧意地道:“不如,今后我多听你的话就是了。” “什么叫多听我的话?”薛燕纤眉一挑,故作趾高气扬地两手按腰,睁着美眸向云梦道:“以后只许听我的话,不许听那个呆瓜的话,不然以后就不要和我说话!” 云梦一怔,不禁抬袖莞尔一笑,面容和悦,声如银铃。 “哼,现在笑起来多好,别老是愁眉苦脸的。来,我引你见我的同门姐妹。”薛燕说着,便拉起云梦纤柔的手,而云梦则有些担心地望了望正在和陈家父子交战的韩夜。 薛燕明白云梦的心思,便不耐烦地道:“别担心那呆瓜了,他现在厉害多了,就那对狗父子,他一人收拾绰绰有余,你先来嘛!” 于是,薛燕和韩玉便引着云梦到了梨花身边,梨花起初还视云梦为天上仙女、水中明月,而且心里似乎装着什么事,对云梦说话也是非常谨慎,谁知云梦十分体贴近人,很快便得众女欢心,几桌人很快又融成了一片,在所有酒桌里则更为明艳、更为抢眼。 再说韩夜台上,陈家父子渐落下风,为挽回劣势,他二人便一前一后将韩夜围在垓心,用处了八卦门的绝学――阴阳双绝剑法。这套剑法分为阴阳两路,阴路由陈耀海所出,阳路由陈青河所使,父子两人分别将手中宝剑朝着韩夜掷去,若韩夜挡开则收回剑来继续攻击,若韩夜闪避则由另一方接收这一方的剑、再掷回来,但见陈青河一边运起身法一边从各种角度向韩夜掷剑,而陈耀海一直与他儿子保持对立的位置,在填补站位空缺的同时寻找韩夜的漏洞借以突袭。 众人看台上火花四起,两个黑影围着韩夜疾速移动,无数剑光射向韩夜,有一部副被挡住飞回黑影手中,还有一部分击空的剑光被另一侧黑影接住并继续回射过去,那激烈的场面叫人惊叹不已。众人皆知处在阴阳双绝剑法的那种密集剑光中,当今武林几人有胜算全身而退?但眼前的这个蓝衣少年处于其中却毫不慌张,也不知他能否破得了陈家父子引以为傲的凌厉剑法。 云梦和碧水宫众侠女聊着,心里又有些担心韩夜,便习惯性地把右手放到胸前,触到胸前那玉坠,想起是韩夜亲自给她戴上的,不禁心中一阵温暖。但她看自己一身红妆却不是嫁与自己喜欢的男人,心里又生了疑问,便去问那些女弟子。 虽说梨花、薛燕和韩玉都是有意隐瞒这些事,但人多口杂,云梦渐渐在话里听出了很多使她惊讶愧疚的事来,她呆滞在那里,放在胸前的右手也落了下来。柳眉间,只有无尽的悔恨;玉眸里,只有无边的痛惜…… 再说韩夜对决陈氏父子,韩夜临危不惧,张开手来化出真武七剑诀的剑气壁阻挡对手层出不穷的剑光,而后,只见他那绕体气剑上有“虚”字一闪,人和剑忽而变得飘忽不定、捉摸不透。韩夜用手中魔剑轻拨来袭的飞剑,陈家父子的剑便各自乱了方寸,时不时偏离方向、撞到一起,此等异状令陈家父子也惊诧不已。 然而,更令陈家父子想不到的还在后面,韩夜用“虚”字诀阴阳剑法和陈家父子对耗了一阵后,突然身后“室”字一闪,他化出柔剑将陈青河攻来的飞剑困住并拨了两圈,直往陈青河身前掷去。陈青河当然不怕这等程度的攻击,伸出手来便抓住了回攻的宝剑剑柄,正要继续配合陈耀海发动攻击,不料韩夜此时竟运起身法朝着他冲了过来! “简直是自寻死路!”陈青河见韩夜直冲他而来,不禁笑了,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剑朝韩夜掷去,心想就算韩夜能挡住这剑,但对面还有陈耀海掷剑,如今韩夜一心进攻却没给自己留退路,这一前一后的飞剑攻击岂不要了他的命? 陈耀海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他赶紧配合儿子朝着韩夜背心掷去一剑,这时在场不少人皆以为韩夜危在旦夕,却不想韩夜嘴角一扬,气剑上“危”字诀发动,人已化作一道闪影躲过了陈家父子的飞剑,待再次出现时却已在陈耀海跟前。 陈耀海只料韩夜是朝着陈青河而去,又怎会想到这小子竟会突然转而攻向自己,再说,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考虑并快速移动,寻常人怎么可能做得到?因此陈耀海有些慌神了,但此刻他手里的飞剑已扔向陈青河,而陈青河的那把剑还在往这边飞来的途中,手无寸铁的陈耀海只能下意识地出掌攻击韩夜,但韩夜这下却没有凭着武器优势进攻,而是身子往后略为退去。 陈耀海慌乱之下不知是计,心里只希望把近前的韩夜一掌击退,所以那一掌运足十成,就在此时,韩夜突然将身子一侧,陈耀海这才看到先前被韩夜遮住的前方正有一把飞剑射来,那不是陈青河掷出的飞剑吗?那一刻陈耀海才知韩夜的计谋,可如今他运足掌力,早已收不回来了,只能让那剑插往自己掌心。 尽管陈耀海内力深厚,但他掌心正中此剑,却被利剑穿破,由于太过疼痛,他只得蹲下身来去拔插入掌心的剑,而陈青河见父亲受伤便接住了另一把飞剑,落回地上不敢再攻。至此,他父子二人的阴阳双绝剑法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为韩夜所破。 “陈、耀、海。”韩夜鄙夷地望着额上冒汗、一脸窘态的陈耀海,凛然用剑指着他道:“你可知善恶到头终有报?” 陈耀海惊惧地望着眼前这个清秀男子,突然觉得他的身影就像一座大山,压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台下一些人见韩夜收拾了这对狐狸父子、纷纷叫好。 然而,更多的人是在沉思,他们很难想象到这个年轻人对付陈家父子竟还留有余力。 司徒胜望着仗剑临风的韩夜,双眼变得炯炯有神,心道:“想不到这孩子竟学会了我们无缘学到的绝学,而且还将其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真不简单啊。今日他堂堂正正打败了文龙,我女儿又对他有意,看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七诀剑气吗?”远处神武寺的了尘心中一喜,叹道:“早听说它的厉害,如今有幸看到这套武学,确是精妙绝伦啊!” 纪云也很激动,他见到韩夜成长至如此程度,不禁老泪纵横,心道:“二哥啊,你看到了吗?你儿子已成为武林独一无二的强者了,你在九天之上也可安息了。” 大力门那桌的王德却是一拍桌子,惊道:“想不到韩夜这小子深藏不露啊,幸好那日他让我三拳,不然真要打起来,我指不定败得有多难看!” 然而,关注韩夜的不止是这些正人君子,吴道山、李银松见韩夜使出了七诀剑气,皆是大吃一惊,继而又生出把这套武学归为己用的想法。原本他们吃了上次在蜀山下的亏,并不打算再对韩夜动手,但现在看来,只有抓住他才有机会套出武林绝学七诀剑气的心法,于是这二人便有些蠢蠢欲动了。 台上众人正在对峙,韩夜冷冷地望着陈耀海,陈耀海尴尬不已,陈青河则不敢轻举妄动,纪文龙则望着陈家父子又不敢单独和韩夜单挑,只示意下方的鸣剑堂弟子随时动手。 司徒胜见此情状,却无力改变这种格局,只是心中叹道:“唉,一切恩怨,全看侄儿如何解决了。” 众人凝神屏气之时,台下一袭红妆的云梦却已悄然走到韩玉面前。 韩玉正在看她哥哥的飒爽英姿,却感到一阵香气临近身边,她便转头,看到云梦,不免一惊,问道:“梦姐姐,你不去坐着吗?” 云梦把头低着,不让韩玉看到她的面颊,她伸出有些微微颤抖的素手,对韩玉道:“小玉,姐姐想借你的剑一用……好吗?” 韩玉不知道云梦到底要干什么,但既然云梦都提出要求了,她自然不会拒绝,便把腰间的碧云剑递给云梦,道:“姐姐拿去。”说着,她又不免疑问地问:“对了,姐姐要剑干嘛?” 云梦没有说话,却已心乱如麻,回首过往,她左手紧紧抓着宝剑,右手轻轻握着胸前的玉坠,锁着深愁的柳眉、闭着泛泪的玉眸、咬着发抖的贝齿,娇柔的身躯在不住地颤抖,她心道:“夜,自小时起,你和你妹妹便是我的玩伴,爹常常不在,常叔又不大和我说话,幸而有你们陪着,我这一生才不显孤单。我曾暗暗发誓,长大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们,做小玉的姐姐、做你的妻子,可如今,我竟伤你伤到如此程度,还能悠闲地坐在这里聊天,我……” 韩玉见云梦依旧低着头,晶莹的香泪却似乎滴落到她的红色新娘服装上,心感有什么异样的,便问云梦道:“梦姐姐,你怎么了?” 云梦那一刻想了很多,她苦痛地心道:“就算你能原谅我伤你,可文龙他控制了我这么久,我的身体怎么可能还是完整的?我本想把完完全全的自己交给你,可现今已是残花败柳,如何再配得上你啊,夜~!” “我如此不忠不贞,这辈子也没福分再伴随于你了~!”云梦恋恋不舍地摇了摇头,泪花飞散,却已下定决心,她放下手里的玉坠,拔出碧云剑来,架在自己白皙的脖子上,娇柔的她狠心对一旁的韩玉道:“小玉,照顾好你哥哥,我们三人,来生再聚!”说罢,手里的剑正待发力。 韩玉完全没料到云梦竟是这等打算,她赶紧起了身,却不知还来不来及救云梦,只道:“梦姐姐,不要!”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五十二章 共携之心 却说司徒云梦听闻自己已**于人,悲愤不已,便要抹脖子自尽,却不料横空飞来一只酒杯,不偏不倚打在她的手上,打得她右手一阵生疼,手里的碧云剑也掉落在地。 云梦睁大了玉眸,左手握着发痛的右手,她向旁边一望,却见一个身穿水蓝色侠女装束的俏姑娘已来到她的身边,纤眉一挑,怒道:“云梦,你刚才在干什么?要寻死吗?” 韩玉见薛燕来了,心里却忽而有了底,也就在一旁听她两位姐姐说话。 “我……”云梦低下头来,羞愧不已地落泪道:“我对不起夜,也对不起大家,我的身体已如此肮脏,再配不上你们了……唯有一死才能赎罪,唯有一死才能解脱……” 韩玉见云梦羞愧难当,心里不忍,便对她道:“姐姐~!你真的就相信文龙哥说的那些话吗?你也知道他居心叵测,口里肯定不会说什么好话,所以你也不一定就失贞于他了啊!” 云梦一听失贞,顿时又紧闭起美眸,盈香的泪花落满怀中,黯然神伤地对韩玉道:“小玉,你不知道,文龙他早就觊觎我很久了,可我一直在等你哥哥,因此每次都拒绝他,我是凭着自己的灵力仙法才使自己不被他所侵犯……”说着,云梦便抱紧了自己的玉体,娇弱而无助地泣道:“我被人控制这么久,什么也不知道,难道文龙他会放过占有我的机会吗?” 韩玉一听,皱着婉眉担心地劝道:“梦姐姐,你别想太多了,再说了,我哥哥不是那种在乎名节的人啊!” 韩玉的劝说对云梦似乎不大管用,云梦把暗淡的玉眸望着地上,继续道:“我知道他对我好,就算伤痕累累,他也要帮我回归本性,可一想起这样,我更觉自己配不上他~!”说着,云梦又泪雨纷飞,更觉痛恨地道:“这八年来,每每想到可以给他留着这副完整的身体、这颗完全的心,我才一直坚持着,一直等候着,现在……一切都破灭了,我不过是忠贞尽失的残花败柳啊~” “姐姐……”韩玉听云梦这么说,只是担心,却不知如何劝她了。 云梦见薛燕低头站在身边没发话,便只是柔弱地、哀愁地对她道:“燕儿,谢谢你在夜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一直陪着他,以后,也请你好好照顾他,他虽然外表很冷漠,内心却是很重感情的,而且他背负的太多,要是没人关心他,他一个人会很可怜的……”说着,云梦的娇躯已然微微颤抖,她锁着柳眉,啜泣地道:“你和我不同,你无拘无束又充满热情,体贴入微,就像一缕温暖的阳光,让夜不会觉得人生阴冷。” 薛燕兀自低着头,握紧粉拳,用很小的声音喃喃道:“废话……真多……” 云梦说着,又捡起地上的碧云剑,依依不舍地对韩玉道:“小玉,我原本也想随着你们一起帮你们家报仇,带他去很多美好的地方散心,可现在做不到了……对不起,希望下辈子再相见时,我和他能美满地在一起吧。”说着,云梦又要抬袖起剑。 “姐姐~!”韩玉正要去阻止,这时,薛燕却伸出纤臂来,拦住了韩玉,低着头对云梦道:“云梦……临死前听我最后一个要求行吗?” 云梦没有急着把剑放到脖子上,玉容上的泪痕未散,她柔声问薛燕道:“燕儿,还有什么要求?” “抬起头来。”薛燕低声道。 云梦也不知道薛燕想什么,只把头仰着望向薛燕,玉眸里满是无奈和哀愁。 这时,薛燕却愤而抬起头来,伸出右手给了她一巴掌。 “啪!” 韩玉没料到薛燕有这种举动,只是紧张地看着这两个姐姐,插不上话,周围原本注意台上的碧水宫女弟子也纷纷看向这边来。 云梦捂着有些发红的脸颊,羞愧不已,还以为是薛燕嫌她肮脏,便不说什么,只是柔声地道了声:“燕儿……” “别叫我燕儿!”薛燕睁大了泛着水雾的明眸,纤眉收紧,她怒指云梦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没用的朋友!遇到一点小事就要寻死寻活的!” 云梦是大家闺秀,一向把贞节视得比生命还重,她无法理解这种事怎么能称为小事,却只能委屈地含泪低头,向薛燕道:“我……” “这一巴掌我是为呆瓜打你的!”薛燕气呼呼地手指台上的韩夜,对云梦怒声问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吗!” 云梦捂着面颊,或多或少也知道是为了她,便点了点头。 “你只知道你喜欢他,你想过他多在乎你吗!”薛燕冲云梦骂道:“云梦,你这个混蛋,一开始就在台上伤他已经够让我生气了,现在还想用死来让他后悔一辈子吗!”说着,薛燕愈加无法忍受,便握紧粉拳、闭上美眸冲云梦发火道:“你走了以后,他每天喝闷酒,每天望着你送他的玉坠发呆,我怎么劝他都没有用,你知道我这个做同伴的看着心里有多难受吗!你还寻死,你寻啊!你非要把我们大家都活活气死、哭死你才开心是吗!” “燕儿姐姐。”韩玉见薛燕像梨花暴雨般朝着云梦骂,越听心里便越有了底。 “燕儿……”云梦不在乎薛燕打她骂她,只在乎那些行为下深藏的情义,她知道,这姑娘是真的把自己当她同伴啊! “那段时间我们一起在冯茹姐姐家里修炼,不知道多开心,我当时就想,我们三个以后就这么结伴闯荡江湖多好,一个会用剑,一个会仙术,加上我又可以用暗器、使计谋,还怕什么困难吗?”薛燕继续向云梦痛诉道:“你走了之后我就总盼着你什么时候归队,后来呆瓜连妹妹都找到了,我们又多了个道士,你却要寻死,叫我怎么受得了了你?” 云梦被薛燕说得再不敢有一丝轻生的念头,她把剑放到桌上,娇柔的身子却有些立不稳了,韩玉见状便将她扶到座位上坐好,云梦睁着盛含歉意的玉眸望着薛燕,右手放到胸前道:“燕儿,我知你是一片苦心,可是我……” “别跟本姑娘讲什么可不可是!”薛燕灵眸圆睁,道:“什么狗屁贞节!你没了贞节就要死,那呆瓜没了你,他肯活吗!再说了,你现在连自己失没**都不知道呢,胡思乱想那些干什么!” 云梦彻底被薛燕说服了,她一想起韩夜尚需照顾,又想起大家离不开她,面容才渐渐平复,她颇带些惆怅、愧疚和卑微地对薛燕道:“燕儿,我不寻死了,顶多以后跟着你和夜,为奴为仆,相伴相随。” “什么为奴为仆!”薛燕听了又差点没给云梦气死,她纤眉倒竖,双手按在纤腰上,气冲冲地对云梦道:“要是姓韩的敢把你当奴仆使唤,看本姑娘不念叨死他!” 韩玉也挽着云梦的手,很温馨地道:“是啊,梦姐姐,你和大家在一起就好了,别想多了,这样哥哥会很难受的。”说着,她又指了指云梦胸前吊着的玉坠,对云梦道:“你看,哥哥还把这个还给你,不就是想告诉你他已经回来了吗?你应该好好照顾自己啊。” 云梦这才想起韩夜在台上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 “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了。” …… “夜,真对不起,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请你也不要担心了。”云梦一边想着一边轻轻握着胸前的玉坠,看向台上那个还在和陈家父子对峙的男子,渐渐定下心来,然而,她一想起全心全意照顾她的众人,又禁不住热泪盈眶,只温声道了一句:“谢谢大家……” 韩玉很温顺地挽着云梦,薛燕则坐到一旁想办法逗她笑,碧水宫的姑娘们也是时不时找云梦搭讪,她们一点也不觉得云梦有什么肮脏之处,反正是再也没给云梦任何胡思乱想的机会,把她的心塞得满满的。 众人平定了台下的波折,又纷纷看向台上,却见台上的陈青河为陈耀海包扎好伤口,这才扶起陈耀海,恨恨地对:“魔头!你伤我父亲,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是吗?”韩夜不知道台下发生的事,只是冷然看着陈青河,道:“可伤你父亲的不正是你自己吗?” 陈青河一愣,继而愤然道:“是你使阴谋诡计才害我误伤于他,现在竟还想诱我父子相残,手段毒辣,禽兽不如!” 陈耀海一直认为就算败了阵也不可输了名声,所以他站起身来,抓起地上的剑,一手护着陈青河,整了整凌乱的斑白头发,道貌岸然地道:“青河,不必与他多言!”然后,他愤然望向韩夜,道:“我陈家父子虽不算什么泰山北斗,却也知‘忠义’二字,就算力所不及,却誓死也要捍卫武林正道,韩夜,休想叫老夫屈服于你!” 陈耀海的话说得多么慷慨激昂啊,吴道山、李银松、纪文龙等人纷纷叫好,不明就里的人也深感其忠烈,也只有了尘、梨花、王德等人暗暗笑这老狐狸奸诈,由此可见,当年索命阎王受他教唆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纪文龙见陈家父子说到此处,心想他们又要动手了,便借此怒指韩夜道:“陈老前辈说得多好啊!魔头,你坏事做尽,辱我夫人,早已惹得天怒人怨了,今日我便和武林群雄一起找你算个总账!” “哼,巧了,我也正想找你们算算总账。”韩夜将剑指着纪文龙,竟有些盛气凌人地道:“文龙,娘曾对我说,叫我别太怨恨你,毕竟也是一起长大的,可你机关算尽,还害了云梦,此仇不报,我如何叫云梦安心?只管一拥而上,我自浑然不惧!” 于是,纪文龙便联合陈家父子,三人一同攻向韩夜,韩夜虽然气盛,但亦不敢轻敌,当下便放出红色玄元真气、催动真武七剑诀,和三个高手上上下下地打了起来,一时间剑光四散、纵横交错,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侄儿好身手!”纪云看得热血沸腾,按捺不住,便兴奋地从座上站起身来,道:“三叔一直很想你,今日便看看你武艺强到何种程度!”说罢,纪云便将腰间烈火剑拔了出来,飞身跃上阵去。 司徒胜了解三弟的心思,现在加入战局,若韩夜占优,他可救文龙;若韩夜处劣,他可保韩夜。表面上是协同三个高手打韩夜,实则是在中间看势帮忙,以减少伤亡,毕竟纪文龙是他孩子,韩夜也是他侄子。司徒胜想了想,自己也动起身来,他道:“侄儿!上次在神武寺也不见你用出绝技,今日伯父再来会你!” 台下的薛燕见这两个长辈也掺合进去,不免皱眉道:“这俩老头干嘛?鸣剑堂都内讧了还跑去找呆瓜的麻烦,真是嫌事情不够乱啊!” “不是的。”云梦玉眸里迎着她爹的身影,对薛燕柔声道:“爹这次是想给夜一次一战成名的机会。” 梨花也点头道:“以一敌五,何等场面啊?” 没错,司徒胜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现在颇为欣赏韩夜,试想,武林之中三个有名望的人加上两个颇有潜力的后辈,这五个人韩夜能一举斗败,那是何等令武林之人震惊的事啊!不过,韩夜的真武七剑诀只浅学了二十多天,毕竟还不是很成形,以一敌五尚有压力,便和众人相持不下、旗鼓相当,直叫台下之人看得大呼过瘾。 这时,李银松不由得暗喜起来,他心知韩夜的厉害,本不敢单枪匹马去挑战他,但现在有五名高手围攻他,如果这个时候他再加进去使点阴招,必可一举击败韩夜,再借机带走韩夜逼问其绝学,大事便成。李银松如此一想,银眉之间露出一丝旁人很难察觉的愉悦,只见他站起身来,对台上道:“诸位豪侠莫急,若要斩妖除魔,老夫可助尔等一臂之力!”说着,李银松便按下身边要助阵的门下弟子,他一则不想损失自己人,二则怕遭人话柄,便一个人只身上了前去。 “这个老不死的!就会趁火打劫!”碧水宫那边的薛燕气呼呼地说着,便要站起身去帮韩夜挡下李银松,这时,一只温暖白皙的手却将刚要起身的她拉了下去,而那手的主人则站起身来,对李银松道:“碧水宫掌门梨花久闻李老前辈大名,却无缘切磋技艺,今日正想和您论一论武,还望前辈赏脸。” “梨花姐!”薛燕想不到梨花竟亲自上阵,韩玉和云梦也是一脸担忧,而梨花却笑道:“不必再说了,要让这些无耻之徒一窝蜂地上去对付韩夜,叫我如何坐得安稳?” “嘿嘿,是啊。”玉儿笑道:“何况韩夜也是半只脚踏进碧水宫的人了呢,你说是吧?燕儿。”说着,玉儿一脸坏笑地看向薛燕。 “是、是什么!”薛燕脸一红,道:“死玉儿,这个时候还拿我开玩笑!” 云梦、韩玉以及碧水宫的弟子皆笑了,而梨花沉默了片刻,表情却变得严肃,只见她脚一点地、轻盈一跃,跳过几张桌子,转眼便落到了正待前进的李银松面前,道:“李老前辈,您就别去掺和了,在这里陪晚辈过过招吧。” 李银松知道梨花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上台了,即便他自己能上去加入战局,梨花跟着进来也会让事情变得棘手,眼看自己的计划就要泡汤,李银松岂会甘心,他把内心的恼怒潜藏在心底,面上则颇为和悦地对梨花道:“梨花掌门,老夫一把老骨头了,可受不起你这般折腾,素闻碧水宫暗器伤人的本事,老夫自知难敌啊!” 梨花知道李银松是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老祖宗了,她为了拦住此人,只好道:“你怕我们碧水宫的暗器?好,我便不用暗器,只和您比拳脚功夫,可好?” 李银松见梨花舍弃她最擅长的功夫,和自己比拳脚,不禁眼中寒芒一闪,他便朝梨花故作无奈地点头道:“唉,既然梨花掌门盛意拳拳,老夫只能献一献丑了,但事先声明,比武而已,莫伤和气,点到即止。” 梨花点了点头,只故作可怜地道:“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家,还请前辈手下留情啊。” 李银松暗中冷笑,表面上却略显慈祥地道:“哪里哪里。” 于是,众人极为配合地把桌椅向四周搬开了些,给两人让出地方,两人随即摆开架势。一个是容光焕发、鹤发银眉的老者,一个是貌美如花、身量苗条的姑娘,究竟谁能技高一筹呢?众人皆在观望之中。 与此同时,巨鲲帮的吴道山也忽觉时机到了,他也和李银松一样的打算,本来李银松抢在前头他还正懊恼着,谁料李银松那老头被碧水宫的娘们儿拦住、走不掉了,这不正给自己一个绝佳的机会吗?吴道山心中一喜,便霍地站起身来,对台上激斗的众人道:“魔头恶贯满盈,吴某也看不下去了,待我上来维护武林正道!”说着,他也示意手下不要轻动,自己往台上走去。 这时,大力门那桌,徐慕雨的目光在台前和梨花那边来回游着,她便对身边的男人道:“汉子,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夫人不必多言,我也正有此意!”王德抚摸了几下娇妻的手,站起身来,冲吴道山大声道:“吴麻子,你也不必去了,留下来和我王德过几招吧!” “王铁拳?”吴道山见那高大彪悍的男子站了起来,不免心中一惊,想了一会儿,继而笑道:“哦,我道上次除魔会围剿魔头时你怎么半途而退呢,原来你和韩夜这小魔头有私交,因此我现在上前助阵,你便要替他拦我,是吗?”把话说到这份上,吴道山便颇显得有魄力地喝了一声,道:“王、铁、拳!我劝你一句,若要助纣为虐,必遭天谴!” 吴道山本想以大义凛然之态喝退王德,以便继续前进,但王德似乎不吃他这套,反而不以为然地笑道:“吴麻子,我不担心遭天谴,天上要是打雷下来,最先劈的人也是你!”说着,王德将手直指吴道山,道:“别以为你做了坏事就没人知道,只是平时碍于帮派关系我没对你讲明,其实我早就看你不惯了!” 吴道山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本来他就讨厌别人喊他麻子,现在王德这家伙非但喊了,还坏他好事、揭他痛处,怎叫他不怒火中烧?于是,吴道山便喝道:“王铁拳!给你三分颜色,你倒开起染坊来了!我向来是别人敬我一尺,我敬别人一丈,今日你屡次辱我,我也决不会善罢干休!”说着,吴道山便摆开架势,道:“动手吧!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训你,以长我巨鲲帮的威风!” “就怕你不敢应战呢,吴麻子!看是你的断浪刀法厉害,还是我的铁拳厉害!”说着,王德也来到吴道山面前,摆开架势,与他相对而望。 至此,议事大厅中已有三拨人在对打,且都是武林中身怀绝技、赫赫有名的人物,婚宴顿时成了比武场,在场众人包括包围住宾客的鸣剑堂弟子,都用眼睛关注着这场乱宴的事态。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五十三章 宴乱 却说各门各派的掌门都比试起来,云梦和韩玉最关心的是韩夜,薛燕和其他女弟子则更关心梨花,同为碧水宫出身的徐慕雨理所当然关心王德,而神武寺的了尘看了台上后,却把更多注意力放在台下两桌,同时不忘关心一下碧水宫那边坐着的小徒弟澄心。 台上,韩夜力战众多高手,众将他毕生所学发挥到了极致,一时间,黑白红紫各色剑光纵横,竟似夜空中的乱雨流星;蓝红紫白各种身影交错,竟似佳节里的狂舞灯会! 约莫打了四五十回合,韩夜仍无一丝倦意,司徒胜、纪云二人皆愈战愈兴奋,陈家父子所受的压力较大、略显疲态,而武功相对较弱的纪文龙早已气喘吁吁,他心道:“爹和司徒胜那老东西分明是在帮韩夜,说是五个打一个,还不是和他在做普通切磋?陈家父子又靠不住,这样下去我的计划就全都毁了,不行!我得先下手为强!” 这么一想,纪文龙便抽出身来,焦急地对台下的鸣剑堂弟子怒道:“鸣剑堂众徒听令,速上台来擒拿魔头,保护二位堂主,顺便把我夫人也带上来,事后论功行赏!” 鸣剑堂弟子听了纪文龙的话,便如同听了堂主的话,纷纷开始行动。 司徒胜见状刀眉一蹙,不悦地冲台下鸣剑堂弟子喊道:“鸣剑堂的人,速速给我退下!” “不必听他的!”纪文龙把手朝下一挥,道:“司徒堂主早已年迈昏聩,不便处事,现由我这个女婿代他决断,鸣剑堂众徒,带我夫人上来助战!” “这个可恶的家伙,太恶心啦!”薛燕在底下跺脚骂道。 云梦望着纪文龙,更是觉得他丧心病狂,但一想到自己被他占了身子,玉眸里更是透出几缕怨恨。 这时,纪云却已怒不可遏,也没再和韩夜比剑,而是冲到纪文龙面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喝道:“你这畜生!玷污了云梦,又抢你伯父的位置,良心都叫狗吃了吗!” 纪文龙抹了抹嘴角被打出的一丝鲜血,却也不生他父亲的气,只是不以为然地道:“爹,你别急,这鸣剑堂本来就有一半是我们纪家的,现在我不过是将它拿回来而已,司徒胜昏庸无用,我做了堂主一定会尽心侍奉你并将鸣剑堂发扬光大的!” “住口!”纪云早已满腔怒火,八撇胡子高高翘起,他咬牙切齿地道:“我养了你二十多年,没想到你竟如此狼心狗肺、丧心病狂,我恨不得一掌把你打死在这台上,省得鸣剑堂在你手里毁掉!” 司徒胜虽然也很痛恨纪文龙,却只是拍了拍三弟的肩,道:“先别动怒,如今他已听不进我们的话了,既然他想自拥为堂主,看他到底要如何吧。” “大哥!”纪云只觉自己无颜面对他的大哥,便惭愧地抓住司徒胜的袖臂,道:“对不起,我……” 司徒胜抓着纪云的手,叹道:“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枉我们活了数十载,孰是孰非都分不清楚,该有此劫啊!” “是啊,你是该有此一劫啊!”纪云说着,突然抓起手里的烈火剑,朝着司徒胜腹间狠狠一刺,继而露出了险恶的笑容。 台上台下的众人绝对想不到,这个一向看似耿直忠诚的纪云,竟然一剑刺穿了司徒胜的身体!原来,他刚才竟是和纪文龙在卖力地表演。 “爹~~~!”云梦生怕这一剑就要了司徒胜的命,她也没管薛燕和韩玉,赶紧朝着台上跑去,然而纪文龙手下的鸣剑堂弟子却把她拦了下来,非但不让她过去,还想把她抓上台去。 云梦又惊诧又脸红地想甩脱那些人,可她娇柔的身子怎敌得过这些人强壮的臂膀,很快便被他们押在手上。 这时,纪云却把燃火的剑拔出来,露出牙齿阴险地笑道:“当初叫你把韩夜带回来,好说歹说你不听,弄得现在我们这么麻烦!” 纪文龙见父亲终于出手了,这才得意地笑道:“爹,别和这老家伙废话了,一剑杀了他不省事得多?” 韩夜还只以为是纪文龙和长天在暗中操纵,却万万想不到这纪云竟然也是幕后黑手!他怎么能联想到一向性格耿直的三叔竟是这等奸诈之人? 司徒胜更是吃惊不已,睁大了眼睛,捂着腹间被火灼伤、被剑刺破的伤口,疼得半跪下来,向纪云怒道:“你!老三,你这是为什么!你忘了我们三兄弟当初结义时的誓约了吗!” “什么誓约?”纪云摸着八撇胡子阴冷地道:“我当初跟着你和韩风,原以为三人结义会有什么作为,却想不到你们这群废物,打下鸣剑堂后再也不思进取,我堂堂七尺男儿,为何要屈尊于你们之下?”说着,他也没把长天的事讲明,只道:“韩风那家伙倒是细心,竟然查出我和外人私通的事,我怕他把这事泄露出去,所以就让人把他一家灭口,谁想中间发生这么多变故,让我头疼不已!” 司徒胜大愕,他的刀眉紧锁着,眼里却盛含愤怒,便踉跄着站起身来,恨恨地冲纪云摇头道:“想不到!真想不到啊!原来杀害二弟的凶手是你,怪不得你屡次阻拦我查这件事,还说什么是妖孽所为。”说着,司徒胜挺着紫电剑直指纪云,喝道:“原来就是你这个妖孽!潜伏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为的就是给自己谋个正位!” “何止是正位?哈哈哈!”纪云高声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他右手拿剑,左手举臂道:“我要夺了整个鸣剑堂,引八卦门一起清除门内异己!只有这样才能把我鸣剑堂发扬光大!”说着,他又对司徒胜道:“我本来是不打算这个时候就暴露的,但是你太碍事了,再让你闹下去韩风的儿子都快成武林盟主了,到时我的计划就全都毁了!” “可耻!”司徒胜怒喝一声,手里的紫电剑便朝纪云挥去,但身子一动,引得腹间伤口一阵剧痛,他便迟了些身步,纪云抓准这次机会,躲开司徒胜的攻击,并把手里烈火剑狠狠朝着司徒胜一划,割伤了他的右臂。 “当啷”一声,司徒胜捂着右臂,紫电剑也掉到了地上。 “大哥,到阴间去见你二弟去吧!”纪云阴笑一声,便挺剑直刺司徒胜的胸膛。 “不要~~~!”云梦在鸣剑堂弟子的手里拼命挣扎,情急之下便放出一股风力弹开了他们,朝着台上跑去,但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到自己的爹。 正当此时,一道深蓝色的身影划过纪云和司徒胜之间,猛然发力,挥剑挡开了纪云的烈火剑,然后他才扶起司徒胜的身子,放出玄元真气给他疗伤。 “伯父,没事吧。”韩夜左手按在司徒胜的腹间,右手兀自握着魔剑。 “韩夜……”司徒胜见到韩夜竟然不计前嫌过来救他,顿觉羞愧不已,老泪纵横。 这时,纪云才握着有些生疼的手腕,握紧了手里的烈火剑,这时,原本缠斗韩夜的陈家父子和纪文龙都赶了过来,四个人望着韩夜。 陈耀海小声对纪云道:“纪堂主,现在要稍稍改些条件了,钱可以不要,但韩夜这个人你一定要交给我们。” 纪云紧紧盯着韩夜,把头偏向陈耀海,不悦地道:“陈耀海,你别倚老卖老,要知道,现在这个议事大厅里全是我的人,你才带了几十个门人,还敢和我提条件?” 所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陈耀海心里骂道:“你这奸诈无耻的小人!事先还商量说送我们二十万两白银和门中宝器,现在仗着人多就耀武扬威了,哼,等老夫回了八卦门再有你好看!”想是这么想,他却带着陈青河故作恭敬地道:“好吧,先不谈这些事,把韩夜这小子制服再说!” 于是,这两对卑鄙无耻的父子便纷纷点头,齐齐朝着韩夜攻去。 这时司徒胜尚未止血,韩夜为救他的性命,只能左手继续按在他腹间,右手握紧魔剑,单手抵抗四人的攻击。然而这次的情况却完全不同了,一则韩夜不能用疾影步躲众多高手的刁钻攻击,二则他也没只能用出一只手对敌,三则他要照顾司徒胜的安危,因而被四人联手打得节节败退! 云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正欲上台帮她的爹和心上人,这时,更多的鸣剑堂弟子却围了上来。 “夜,爹,你们不能有事啊!”云梦蹙着柳眉,甩开素袖又要发出仙风挡开不断围上来的众人,正当此时,空中却忽而飞来八支梅花镖,正中那几名弟子的手脚,使他们无法再作行动。 “云梦,快去帮呆瓜和你爹的忙!这里有本女侠应付!”薛燕轻盈地落到云梦身边,推了一把她的柔背。 云梦很是感激薛燕,赶紧上了台去,眼见韩夜被四人逼得汗如雨下,赶紧红袖一抬,伸出如兰妙手,用手上的流玉戒化出一道洛神流壁,挡在了韩夜和司徒胜之前。 洛神流壁虽对付奔雷那样的魔人不奏效,但对付陈耀海、纪云这样的武林高手却尤为有用,四个奸人被水壁挡在了外面,无论用什么方式都冲不开那道盛含仙力的水墙。 “夜,爹,你们没事吧?”云梦赶到韩夜身边,睁着柔波的玉眸望着那两个男人,心里却是纷乱一片。 “女儿,我没事。”司徒胜忽然之间就觉得好像女儿和女婿都在身边了一样,他忍着疼痛向司徒云梦伸出手来,抚摸着女儿盈香的柔发,慈爱地笑了笑。 韩夜见四人正要绕过洛神流壁攻来,便把司徒胜交给云梦,对云梦温声道:“照顾好你爹。” “嗯。”云梦点了点头,接过来扶着司徒胜,忽而又皱着月眉问道:“那你呢?” 韩夜毅然决然地立在司徒胜父女面前,右手兀自握着魔剑,迎着对面的四个敌人,凛然道:“伯父在你手上,我便再无顾虑,看我如何以一敌四,报了这段仇怨!” 云梦睁大了柔情似水的玉眸望着韩夜,却只觉心安、温暖,便撤去洛神流壁,扶着司徒胜到一边去,让韩夜展现他清秀而英凛的雄姿。 “来吧!”韩夜望着迎面而来的陈耀海、陈青河、纪云、纪文龙,再度开出七柄悬浮剑气,长发飞舞、蓝衣翩然的他,却无一点畏惧! 这时,台下已然乱成了一锅粥,鸣剑堂的弟子听从命令向着四面八方围来,八卦门的弟子也纷纷站起身,他们大多数是朝着台上而去,似乎想用人海战术对付韩夜和司徒父女。 薛燕早料他们有此行动,事先就和碧水宫的姐妹们商量好了,此时她们已然都赶到了台前。 与此同时,大力门那桌的徐慕雨也站起身来,道:“大力门弟子听我号令,全力支援韩夜,把鸣剑堂和八卦门那帮乌合之众挡在台下!”大力门素来敬畏掌门夫人,此刻王德不在,自然是掌门夫人为大,所以大力门众徒便全部赶了过去,与碧水宫弟子呈掎角之势,对抗上前而来的敌人。 然而,碧水宫和大力门合起来也不过七八十人,要对付气势汹汹的两百鸣剑堂弟子已有难度,何况对方还带着陈耀海的五十多名八卦门弟子。神武寺的了尘看了看场上形势,也不再犹豫,怒而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道:“神武寺众僧何在?” “师叔,我们全在这里!”神武寺武僧一听了尘的话,便霍地一齐站起身来,五六桌人,手里已纷纷拿好了降魔杵、长棍和伏魔杖,就等了尘发话。 “众僧听令!力保韩施主,与碧水宫、大力门协同抗敌!”了尘颇为豪气地喊了这么几句,神武寺僧人便动起身来,由了尘领着从旁插入,穿到碧水宫和大力门两队人的中间,三队人合成一处,与鸣剑堂、八卦门的弟子交起战来! 虽说这次来参加婚宴的各门各派都没带多少人,但他们却都是武功卓绝的高手,鸣剑堂和八卦门的人虽然数量占优,但一时半会也冲不破他们的阵势,双方很快便进入胶着状态。 当然,台下也有一部分没有卷入纷争的人,比如巨鲲帮和雪鹰派的众徒,又比如带着澄心坐在一旁的韩玉,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武人异士,他们都只是在观望着周围纷乱的局势,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他们却都无法预料。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五十四章 苦战 各大门派在鸣剑堂里交起战来,场面颇有些混乱,碧水宫掌门梨花始终担心姐妹们的安危,生怕自己不在场会让它们受太大伤亡,便想与李银松速战速决,而李银松这时并不急于上台对付韩夜,他反倒轻松了许多,这样,一个由轻松变为焦虑,一个由急躁变为沉稳,局势顿时变化了不少。 “怎么?梨花掌门担心起自己的门人了?”李银松这只笑面虎银眉一展,深邃的眼眸中露出一丝得意,但见他继续使出鹰爪功,朝着梨花一爪接着一爪地抓去。梨花把全身的水寒内功发了出来,使出碧波清风掌硬接李银松的鹰爪功,奈何鹰爪功属刚柔并济的武学,非但不被碧波清风掌所克制,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住了梨花,将她逼得节节败退。 没过多少功夫,梨花的肩上、臂上、腰上都被李银松的鹰爪抓破,露出了白皙的肌肤和殷红的血印。虽说梨花也有二十七八,可终究是个未曾婚嫁的姑娘,眼见身体露出这么多,不禁脸颊微红,一边拆招一边还得想办法护住身子,处境更为艰难。 薛燕一边对付着鸣剑堂弟子,一边却着急地看着梨花的战况,便激李银松道:“色老头!真不要脸!就知道撕破姑娘家衣服!” 李银松倒满不在乎,甚至有些愉悦,他故作面色正经地道:“拳脚无眼、刀剑无情,打斗之中哪顾得上这许多?” “燕儿不必管我。”梨花吃力地苦战着,柳眉紧锁,口中道:“姐妹们要对付那么多人,她们的处境比我更危险,你去多帮她们的忙吧。” “我知道。”薛燕说着,一掌打开身边一个八卦门弟子,心里却在想着办法缓解这边的压力,她在人群之中穿梭了几阵,这时,却望见不远处仍在狂吃东西、不闻战事的胖子二当家,不禁美眸一闪,心里有了主意。 “梨花姐,我先离开一会儿,你自己小心点啊!”她向梨花道了两句,但梨花现在已没空应她,于是她便绕过几拨相斗的人群,穿到胖子背后,拍了拍那正在大吃特吃的人。 “唔……”憨厚的胖子咽了口菜,问道:“姑娘,干什么?” 薛燕很友好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叫成大志啊,是巨鲲帮二当家。”胖子说着,又继续吃东西。 薛燕这时便面作惊恐地望着不远处打斗的人,问道:“他们都打起来啦,你还吃得这么开心啊?” “唔……那不管我的事……”成大志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道:“老大说了,叫我就在这里呆着,那里也不去,边吃东西边等他命令。” “哦,是这样啊。”薛燕纤手扶着胖子的椅子后座,绕椅子走了两步,水灵灵的眼眸一转,她又故作可怜地望着胖子道:“可是我刚过来时,有几个鸣剑堂的人欺负我,我就跟他们说你在旁边会行侠仗义,他们却说‘那个胖子管不了’。” “谁?”成大志似乎急了,猛敲一下桌子,把一桌水果糕点震得飞到天上,他才道:“谁敢叫我胖子?我和他拼了!” “二当家。”旁边几个巨鲲帮帮众见胖子生气,才知薛燕的目的,纷纷想去劝胖子,却如何再劝得动,但见胖子一把甩开他们的手,东西也不吃了,向薛燕道:“姑娘,你别怕,告诉我他们是谁,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我……我也记不清楚了。”薛燕见成大志上钩了,不禁心中一喜,便向四周望了望,面作怯懦地指着那些穿着鸣剑堂弟子装的人道:“反正就是这些人了,我不敢去,还是你去问问他们吧。” “唔……好吧。”胖子便站起身来,拿起座位旁的巨锤向前走,步步震地,他随便找了几个鸣剑堂弟子,拍了拍其中一个的背,问道:“喂,你们刚才谁叫我胖子啊?” 鸣剑堂的弟子此时正和大力门的人打得激烈,也不管其他的事了,只是随便瞟了成大志一眼,便纷纷烦躁地道:“滚开!死胖子!” “你、说、什、么?”成大志一听这几个人叫他胖子就算了,前面还加上个“死”字,完全是鄙视他,顿时火冒三丈,他把眉头一收,口中大喊道:“你们鸣剑堂的也太嚣张了!我要好好教训你们!”说着,成大志便双手抡起巨锤,朝着鸣剑堂众弟子砸了过去。 “不好!”鸣剑堂弟子毕竟不是白痴,见那胖子的巨锤砸了过去,几个敢不躲?他们纷纷跳开来,成大志的巨锤便一下砸在桌子上,将桌子砸成碎片,还把地上砸出一个七八尺的大坑来,地面一阵摇晃,震得那几个鸣剑堂弟子脚都快站不稳了。 鸣剑堂弟子见此情况,不由个个倒吸一口冷气,庆幸未被那巨锤砸成肉酱,也后悔不该惹了个活阎王。但现在意识到错误却为时已晚,胖子发了疯似地狂舞巨锤,一口便将十几名鸣剑堂弟子连人带剑打飞出去,而鸣剑堂弟子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挡胖子的猛攻。 “好!教训这般嚣张的家伙们!二当家最可爱了!”薛燕站在不远处推波助澜地挥着纤臂,为胖子鼓劲,而后才回望一眼身后错愕的巨鲲帮弟子,朝他们“哼”了一声,这才赶回去帮自己的姐妹。 正如薛燕所料,胖子是个十分纯直的人,很容易被人利用,加上大多数鸣剑堂弟子素来目中无人,这样便正好中了薛燕的激将法。只见那挥舞巨锤的胖子势不可挡,只追着鸣剑堂的人打,所到之处便打得那些鸣剑堂弟子七零八落,鸣剑堂一群用剑的人哪里又拼得过巨锤?他们见胖子奔来便纷纷退避三舍,严整的队形顷刻间便被胖子冲散,方寸大乱,而神武寺、大力门、碧水宫的人则抓住这个机会反扑过去,渐渐占了上风。 那边厢,吴道山和王德的对打也愈加激烈,只见吴道山握着手里的九环宝刀,使出巨鲲帮的绝学——断浪刀法,将刀舞得犹如狂风暴雨,那刀“叮叮当当”地打在王德的臂上,而王德也只得用手上装着的层层铁环抵挡吴道山的猛攻,却抽不出空反击。 吴道山快速地挥动宝刀,纵劈、横斩、斜砍,那密集如雨的攻势占尽了上风,他也不免得意地道:“王铁拳,我道你有多厉害,原来不过徒有虚名罢了,哼哼。” 王德本就处于劣势,也不想逞什么口舌之快,只得挥动双臂吃力地挡住吴道山的狂轰。 “来吧!吃我一记‘劈风斩’!”吴道山越大越带劲,又舞了一阵刀法后,突然纵身一跃,跳上半空,双手握柄,在上面聚起一股内力,然后大喝一声,朝着脚下的王德狠狠地举刀一劈,一道强横的刀风便扫了过去。 王德早就料到吴道山会出这招,在吴道山举刀蓄力之时,他也已在右拳上凝聚了一股刚猛内力,但见他朝着迎面袭来的刀风猛地击出一拳,同时口中喝道:“十二成功力,裂天碎岩拳!” 王德的拳风裹着雄气,吴道山的刀风如同劲浪,两股霸道的气功撞到了一起,空中刮起一阵飓风,周围三丈之内,所有桌椅都被这股冲击力掀飞出去,连王德和吴道山二人都被这巨大的爆发力逼得双双退了开去。 王德望着对面的吴道山,眉头一皱,心道:“想不到这吴麻子不仅刀法使得好,内功也很强劲,到底是个厉害的人物。” 吴道山则有些惊讶地望着王德,心道:“王铁拳倒还挺有两下子的,硬接我的最强攻击竟能毫发无伤,看来我还有些小觑他了。” 吴道山便没打算再和王德拼气功,因为王德本来就是修炼硬气功的,论力道他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王德,所以他握着宝刀,跃地而起,右脚一抬,直朝王德踢去。 王德见吴道山出脚迅捷,心知此时再蓄力出拳已来不及,便主动冲上前去,用有力的双手抱住吴道山踢来的右脚,将他整个身体揪着用力往旁边一甩,吴道山便飞了出去。 这吴道山也算身手敏捷,他被王德强而有力的双手抓住甩飞出去,快撞到墙时他左手按到墙上,接着双脚往墙上一蹬,消减了飞行的冲力后便以一式灵猿翻身从墙上落下,安稳着地。 “这是什么腿法?”王德嘲笑道:“还没踢到人,自己先飞出去了。” “不需要踢中要害,只要碰到你的身体就行了。”吴道山竟有些得意地道:“王铁拳,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一定觉得双手发冷吧?” 王德一听吴道山的话,这才发觉自己双臂上竟冒着缕缕寒气,仔细一想,才知是先前吴道山将阴寒之气聚于脚上,就等他用手去碰。 “玄冥腿吗?”王德望着有些冻僵的手,惊讶地看向吴道山。 “没错。”吴道山笑道:“你的双手只要沾上我这玄冥寒气,马上就会冻僵,到时只怕你王铁拳都要变成王冰块了,哈哈!” 王德气得直咬牙关,而一旁观战的徐慕雨眉头一皱,心道:“玄冥腿的寒气非同小可,若是冻伤经脉,我夫君的双拳便使不灵活,如此一来,他岂不要输了?”这样一想,徐慕雨便站起身来,准备上前助阵。 与此同时,台上的韩夜也与四个仇敌打得不可开交,韩夜连战数场,终究有些疲倦,身上玄元真气渐渐变得有些稀薄,而陈耀海、纪云、陈青河、纪文龙四人气势汹汹,似有不拿下韩夜不罢休的势头。 云梦扶着她爹司徒胜在一边看着,柳眉越收越拢,玉眸里也挂满了担忧,司徒胜看出她有多关心韩夜,便道:“女儿,你想上去助他吗?” “嗯。”云梦放出浑身的芳香,一阵阵凉爽的气息住她父亲恢复了受伤的身躯,她只愁道:“夜前后耗了太多真气,女儿担心他打不过。” 司徒胜点了点头,对她温声道:“孩子,爹的伤已经不要紧了,他是二弟的儿子,又和你青梅竹马,必会好好对你的。” 司徒云梦和她爹相处这么多年,岂会听不出这话的意思,她不免俏面一红,道:“您、您不生他的气了?” 司徒胜很是解怀地笑了,道:“我原本生气,只是因为他不和我一起回来,如今经过了这些事,我也早就看开了,二十几年的兄弟还比不过一个索命阎王的徒弟,你去吧,爹不用你再照顾了。” 云梦闻言,这才离了司徒胜赶到阵前,却见纪云手持烈火剑不断迅疾地挥攻韩夜,纪文龙时不时从袖里打出短刀偷袭韩夜,陈青河拿出手帕朝着韩夜一边挥剑一边洒出毒粉,陈耀海右手拿剑左手偷偷朝韩夜打出几颗毒蒺藜。原来这四人心想反正在众人面前败露了,索性撕破假脸,因而手段一个比一个下流卑鄙,韩夜纵然有真武七剑诀护体、有疾影步躲避,却被耗得气喘吁吁、泪流夹背,眼看就要不敌。 “魔头受死吧!”陈青河冷笑一声,把手帕朝着韩夜一甩,手帕上的麻痹毒粉便随着一阵风飘向韩夜,若中了此毒,必然全身麻痹得无法动弹。 韩夜赶紧用起闪星诀又躲这些毒粉,半路却杀出个纪云来,手持烈火缠住他的行动,原来这纪云平日瞒着他大哥苦练身法,如今身法亦是在司徒胜之上了,以韩夜目前的状态,竟有些甩不开他。 “我们正道一心,先除魔头,再排异己!”纪文龙笑着,袖里发出两柄短刀,直刺韩夜的咽喉,韩夜心下一惊,赶紧用魔剑猛地逼开纪云,并马上将剑架挡在颈前,“当当”两声挡掉了偷袭的短刀。 韩夜对付这三人已有些苦恼,这时陈耀海也冲过来,协助纪云与韩夜交了几个回合的手,突然这老狐狸右手兀自挥剑、左手拈起一颗鉄珠,朝着韩夜“噗”地一声打了出去。 韩夜正当苦战之时,猝不及防,右肩正中此珠,鉄珠打进肩头,顿时皮开肉绽、血流如注。韩夜疼得微闭上右眼,左手按了按肩头,心骂这陈耀海卑鄙,手里魔剑却已然拿不稳了。 纪云见陈耀海得手,不禁大喜过望,便联同其子还有陈家父子一拥而上。韩夜如今连手也有些提不起来,正当他以为自己性命堪忧时,一阵香风骤然从身边刮起,紧接着,一道红色的倩影立在他的身前,那柔美的女子将若兰的素手朝着前方四人一张,突然就发出一道猛烈的旋风,把始料不及的四人一下吹飞出去,纷纷摔到地上。 司徒云梦右手伸出,左手端庄置于腹间,回眸身后的清秀男子,柔情似水地道:“夜,我来与你并肩对敌,好吗?” 韩夜清眸一惊,心知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对付卑鄙无耻的四人确实很困难,他便冷淡一笑,向云梦点了点头,面上更有了信心,只道:“现在别多说了,专心对敌。” “嗯。”云梦便随韩夜一同望着那四个卑鄙小人,这四个人也因为云梦的突然出现而有些不敢贸然进攻,双方便就此对峙着。 纪云和司徒胜明着称兄道弟,暗地私通外人想夺取鸣剑堂,眼见形势不对便偷袭司徒胜,以获转机,实乃奸诈小人;纪文龙为夺云梦,勾结长天,搬弄是非,在众人面前侮辱云梦、陷害韩夜,实乃无耻小人;陈耀海为坐上掌门位子,利用张括杀害众多武林人士,坐稳位子后,为逃避罪责又带头剿杀张括,如今更是多番谋害韩夜,实乃阴险小人;陈青河虽多听父亲命令,但带领除魔会时他一心想致韩夜于死地,且每次出手都用足狠劲,实乃毒辣小人。 奸诈、无耻、阴险、毒辣,这四种恶心的小人如今都聚到了一起,夜、梦二人望着这四个仇敌,却双双坚定了信念,只等对方再次攻来。 就在夜、梦二人和云、龙、河、海四个小人对峙之时,台下的情况也颇为不妙,尤以梨花最为艰苦。 只见李银松的鹰爪功使得越来越凶猛歹毒,招招直攻梨花的酥胸和要害,梨花叫苦不迭,一想到这老头一开始说什么“点到即止”,更觉他恶心,可如今一身衣装已被这个无耻的老头抓得破烂不堪,她既觉羞愧难当又迫于李银松的威压,眼看就要败下阵来。 这时,坐在韩玉身上的小和尚澄心都不免担心起来,他向韩玉道:“小玉姐姐,我看那姐姐好像要输了,你不去帮她吗?” 韩玉颇显无奈地摇头道:“我只会道术,不会武功,师父说道术是用来降妖除魔的,对常人用不好。” 一旁还在自顾自吃东西的玉儿听了这些话,终于放下手里的蜜瓜,看着梨花,颇有些埋怨地道:“我们掌门太笨了,她最擅长的就是用暗器,不用暗器怎么和这个臭老头打?再说她还是个老姑娘,跟厚脸皮的人打太吃亏了!” 澄心见玉儿说得头头是道,便问道:“那姐姐你打算去帮忙吗?” “我?”玉儿把头低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道:“嘿嘿,不是每个碧水宫弟子武功都好的,比如我。” 正当众人商讨这些事时,梨花已被李银松逼到了墙角,李银松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但见他右手鹰爪一张,如狮子搏兔般朝着梨花白皙的颈部抓去,以他深厚的内功,这一爪下去非把梨花的脖子捏碎不可! 梨花已无退路,便柳眉一紧,左手护在胸前,以免自己的雪白肌肤露出太多,右手则在慌忙之中聚起一股寒气,想尽其所能地缓一缓李银松的攻势。可惜李银松的鹰爪并非碧波清风掌能挡得住的,那一爪绕过梨花的手掌,眼看就要抓到她的脖子上去了,却在这时,二人旁边忽而又窜出一道人影,那人右手五指成爪,如猛龙出洞般一下便抓住了李银松的手臂,然后用力一捏,其力强横无比、其势威猛无匹,立马便如铁爪般擒得李银松无法动弹,而李银松只觉手臂关节疼痛无比,额上老汗直冒,心中叫苦不迭。 那陌生人紧紧扣住李银松,颇为关心地向一脸惊异的梨花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五十五章 裘安 “我没事。”梨花见有人英雄救美,杏眼惊讶地张开了些,她细看来人,却见此人身着一套质朴的寻常百姓衣,相貌平平,平和而温厚的眼睛里却绽放出一丝侠义的光彩! “是你……?哦对了,你怎知我是姑娘?”梨花想起这个人就是先前撞过她的陌生人,便将手继续护在胸前,微红着脸,有些急促地喘着气,酥胸起伏、俏肩低耸,样子倒也娇艳,弄得那男子不免多看了几眼。 这男子倒也算个正人君子,他兀自擒住李银松,不敢多看梨花一眼,只道:“我见你被这老者撕破衣物,因此脸红不已,成婚女子不常有这种表现,而且,你看起来也很年轻啊。”说罢,男子单手脱下外衣,甩给梨花,道:“先把它披上,这样或许会好点。” 梨花从未想过这个看似平庸的男人竟然还救了她一命,非但如此,他还有这般好身手,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梨花接过那人的外衣,披到身上,终于不觉得那么尴尬了,但身体和心上却渐渐感觉温暖,但见她面色绯红、恍如娇艳红花,右手抓牢外衣领口,问男子道:“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我……”男子刚想说话,手上押着的李银松却早已不安分了,说来也是,这李银松贵为武林前辈,如此狼狈地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辈擒拿在手,心里如何忍受得住?但见这李银松将内力运至双手,趁着男子不注意,一个鲤鱼翻身,把右臂的关节转过正来,然后左手成爪,直抓男子胸膛。 男子有些惊讶,但反应并不慢,他见李银松的鹰爪抓来,便松了那擒住李银松的左手,右手五指怒张、化作虎爪,威猛无匹地迎着李银松的鹰爪抓去,那一刻,非但是他的爪出得虎虎生威,连他本人的脊背上、眼眸里都仿佛有只猛虎正欲扑出,着实让李银松受了不少的震慑。 鹰爪岂敢对虎爪?李银松不想把自己弄得指骨断裂,当即便收回双臂,双手赶紧护于胸前,而那男子的虎爪扑在李银松的臂上,把这老头整个人往后推出了四五步之遥。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男子将虎爪收回,眼睛盯着李银松,口里却对梨花道:“姑娘,你先回座休息,看我如何收拾他。” “好。”梨花杏目里透着些娇涩,她披着那男子的外衣转身欲走,忽而又转过身来,柳眉一紧,道:“他很阴险的,你可要小心啊。” 男子温厚地冲梨花笑了笑,道:“我尽力而为吧。” 梨花心头莫名升起一丝担心,二十多年身处碧水宫,除了她姐妹,这恐怕是她第一次对某个男人有这般想法,她觉得很奇怪,便多看了那男子几眼,杏眸里透出些忧虑,但人却终究还是转身回到了碧水宫那桌,打算先调息一下紊乱的内力,再去给姐妹们助阵。 “嘿嘿,恭喜梨花姐吃了败仗。”玉儿坐在座椅上,冲一旁运功疗伤的梨花道。 “我输了你很开心是吧?”梨花睁开杏眸,不悦地瞥了她一样,道:“我和姐妹们在阵上拼死拼活,你倒好,安然自得地吃东西,回头还要损我。要不你去和那老头打,看他不把你扒个精光!” 玉儿一听,想到李银松那凶狠的模样,不禁双手护在胸前,一脸害怕地道:“别别,梨花姐息怒,我是看你平安回来才开几句玩笑,我哪敢和那个老色鬼打啊?” 韩玉带着澄心在一旁笑了,这时,薛燕正好也回到了碧水宫这一桌,而且竟是带着了尘一起来的。原来薛燕用过激将法后,正想回梨花这里看情况,路上遇到了了尘,了尘见战局已有很大胜算,便想先来这边看看徒弟。 了尘来此,不说别的,第一句话就问:“我徒弟还好吗?” “师父!”澄心见了尘来了,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 梨花一边运着水寒功一边向了尘蹙着柳眉道:“我说你这和尚也真是,你的宝贝徒弟放在我这里能有什么事?对了,你不是在指挥全局吗?我姐妹们还好不好?” 了尘朗声一笑,详尽地说道:“那里已用不着贫僧了,薛姑娘把巨鲲帮的二当家调过去帮忙,那家伙连我都惧他三分,鸣剑堂的小辈们早被他打得溃不成军了,你姐妹虽有几个受了伤,但也无碍。” 梨花安心地点了点头。 薛燕见她长发凌乱、衣衫褴褛,便关心地问道:“梨花姐,你受伤了吗?” “皮外伤,不碍事。”梨花轻松地说着,便望向正和李银松对打的那个男子,有些出神地道:“他救了我。” 了尘、薛燕沿着梨花所看的方向望去,也看到了对打的二人,薛燕端详了一阵,道:“想不到这男的外表平常,武功底子还不错嘛。” 梨花颔首,又颇为严峻地皱着柳眉,问了尘道:“了尘,你说,那人用的是不是你们神武寺的龙爪手和虎形拳?” 了尘凝神观察了一会儿,肯定地点头道:“定然是龙虎双形,错不了。”说着,他又颇为疑惑地口中喃喃道:“怪了,如此正宗拳爪路数,只有入室弟子才使得出,但他一身俗家打扮,分明又不是入室弟子……” 就在了尘潜心思索时,他身边的徒弟澄心却扯了扯他的衣角,抬头道:“师父,他是不是就是大家口里常常提到的裘安师叔啊?” “裘安?”了尘仔细地看了远处那男子几眼,却恍然大悟,甚至眼眸里带着怒意,他坚定地咬牙道:“是,就是这家伙!三年不见了,变化这么大,我都险些没认出来!” 梨花听了尘这么说,忽而觉得有些失落了,但她又继续问道:“裘安?是你们神武寺的人咯?” “是倒是。”了尘有些激动地陈述道:“多年前他曾是八卦门的弟子,但八卦门里的人常常欺负他,也没教过他什么武功,最后还找个机会把他踢出了师门。他那时举目无亲,便一个人伤心失意、饥肠辘辘地来到神武寺、昏倒在门前。觉空师叔见他可怜就收留了他,还教了他些武功强身健体,想不到这家伙出奇地刻苦好学,师叔教他的东西他竟昼夜不停地苦练,因而也打动了师叔,决心收他作入室弟子。不过裘安这人似乎还有些远大志向未曾实现,不想遁入空门,虽然他也很喜欢神武寺,却谢绝了师叔的好意。听别人说,临走那天他朝师叔的门前拜了三拜,然后含泪离去,师叔也有些舍不得,便托人送了几本神武寺的内传武功秘籍给他,希望他勤加修炼,将来造福苍生。”了尘说着,却又叹道:“其实他在神武寺住的那段日子,对我们也都不错,帮我们做饭挑水劈柴种菜,谁会没点感情呢?因此他走后,大家就在心里把他当成了神武寺的弟子。” “想不到他还有这样一段经历……”梨花锁着柳眉,杏目里透出淡淡忧伤,她喃喃地道:“虽说我自小就无父无母,但有碧水宫的人收养我,这些年一直过得很温馨,很难想象被自己门人欺负的日子有多苦。” “怎么了?”薛燕纤眉一展,笑道:“梨花姐心疼了?” 韩玉抹了抹肩上垂下的青丝,娴静地笑道:“梨花姐姐是喜欢上那位侠士了。” 梨花闻言,脸上一红,便继续埋头运功,略带羞涩地轻声道:“随你们怎么说……” “啊呀呀!”玉儿则故作大惊小怪地道:“我们掌门也有意中人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了尘望见春心萌动的梨花,也不由得开怀笑了,他看着远处正在奋力拼搏的裘安,心道:“裘安,或许你是觉得红尘更适合你的人生吧。” 再看裘安那边,李银松使得鹰爪功刁钻毒辣,而裘安用的虎形拳刚猛雄劲,这一阴一阳的拳法本就相生相克,但裘安还有一招龙爪擒拿手,每当李银松用鹰爪攻击他时,他便五指成爪往李银松臂上和见上一扣,关节一扭,登时反客为主、转劣为优! 李银松遇上这种天敌般的对手,心中恼怒不已,但又不能明面上发作,他便劝裘安笑言道:“大侠,我看你仪表堂堂、气宇不凡,老夫本是和碧水宫掌门切磋武功的,怎么突然会和你交起手了呢?这其中怕是有误会吧?” “没误会!”裘安义愤地道:“我亲眼见你对那姑娘下尽狠手,招招阴毒,分明是要夺人性命!” “拳脚无眼,老夫亦不能左右!”李银松到底老谋深算,他想了一下,忽而道貌岸然地激道:“我见你年近三旬,与碧水宫掌门非亲非故却如此帮她,莫非是贪图她的美色?” “休要胡言!”裘安横眉怒道:“裘安裘安,但求心安,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我只求自己心安!” “好一句‘但求心安’,果然有一代大侠的风范!”李银松见激他不成,便面上笑着,心里头打起了坏主意,他右手继续和裘安对拆拳爪功夫,左手则悄悄往袖子里伸进了一些,当时裘安正专心想着如何制服这只笑面虎,也没注意对手这个不正常的举动,依旧继续和他对招。 突然,李银松左手一甩,一道银光便从他袖中飞出,直扑裘安胸膛,裘安大吃一惊,赶忙侧身躲闪,但那银色物件已将他的胸襟划破,李银松见已得手,便将那物件就势往回一拉,扯回了手中。众人定眼一看,这才知那物件竟是只铁爪飞钩,其尖端锋利无比,末端则连着一条细小的铁链,用以加长攻击距离。 “铁爪飞钩?”裘安捂着滴血不止的胸膛,严峻地望着李银松,而李银松却心安理得地朝他相对一笑。 “这个可耻的老头!”薛燕愤懑地一拍桌子道。 “这下难了。”梨花柳眉一蹙,担忧地道:“李银松手里有这么厉害的武器,而裘安却手无寸铁。” “那他不是很危险吗?”韩玉同样担心地说着,又看向台上,却见她的哥哥和梦姐姐也在对付同样卑鄙的那两对父子。 韩夜虽和云梦配合不多,但一出手却颇为有默契。只见陈青河用手帕朝韩夜放出毒粉,云梦立刻便用风灵术把这些毒粉吹散,纪云冲过来攻击云梦,韩夜闪过去一式横扫将其挡开,陈耀海发出毒蒺藜和鉄珠暗算韩夜,云梦又化出水流帮韩夜挡住暗器,纪文龙从袖中发出飞刀攻击云梦,韩夜又冲到云梦面前化出剑气壁挡掉飞刀。 云、龙、河、海四人若想对付韩夜,云梦就会保护韩夜;若想攻击云梦,却又冲不过韩夜迅速的回防。所以打到后面,四人越打越慌,夜、梦二人却越打越有默契。 纪云见情况不妙,便向纪文龙使了使眼色,纪文龙心领会神,便笑着向韩夜道:“哈哈哈!韩夜,你这孬种!云梦被我翻云覆雨不知爽过多少回,你还有心情和她联手抗敌?我要是你,早就一剑杀了这个荡妇了!” 韩夜根本不在乎这种事,依旧奋力迎战,心里更加愤怒,但云梦心里却在意得很,她把右手放到胸前,睁着悔恨盈泪的玉眸,红着脸冲纪文龙道:“你别再说了~~~!” 韩夜心叫不好:这纪家父子分明是在激云梦,云梦又生性柔弱,如何受得了纪文龙这番无耻的言论?于是,韩夜一边和纪云陈耀海对剑,一边冲云梦道:“云梦,不要分心!这些事我不会在乎的!” “可是,我……”云梦蹙着柳眉,正想说她很在意这些,但是四个奸人都在围攻韩夜,她只能用法术援护韩夜。 陈耀海见纪文龙这招行之有效,老脸上也不禁闪过一丝阴险,他便向纪文龙道:“诶,纪公子,这就是你不对了,魔头素来喜欢少妇,如今司徒大小姐做了你的夫人,他便更想要抢这些冷饭残羹了。” “哈哈,是啊。”陈青河边挥剑攻击韩夜边笑对纪文龙笑道:“文龙贤弟,你这女奴生得美艳,日后也送到我府上**蚀骨!” 纪文龙笑道:“一定一定。” 云梦被这几个无耻之徒说得俏面绯红,早已羞愧难当、心乱如麻,她紧咬着贝齿,柔躯也因承受不住这些侮辱而不住地颤抖。 “这下糟了。”韩夜没想到眼前四人竟卑鄙到这种地步,专以言语刺激云梦,于是他先忍住了自己心头的怒火,却在想办法让云梦恢复斗志。 四人见云梦如此软弱,心中都十分得意,一边用言辞侮辱云梦一边抓紧时间向韩夜施压,连一旁观战的司徒胜也看着连连摇头,他向心智不坚的云梦道:“女儿啊,你若再不振作起来,此战必输无疑啊!” 韩玉见台上形势不好,正欲上台去帮她的哥哥姐姐,这时,却听身边有人一拍桌子,她转头一看,是梨花站起身来了。 原来,李银松那个笑面虎用铁爪飞钩这种阴险的武器攻击裘安,而裘安既没武器也不会硬气功,所以浑身上下已是遍体鳞伤、鲜血淋漓。梨花实在不忍再让裘安替自己受苦,便一边上前一边对众人坚决地道:“我去把他替回来!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受这些伤了。” 这时,了尘却拦住她道:“梨花,你说得是,但你身上的伤未愈,不是那老头的对手,还是坐下来休息吧。”说罢,了尘便向身边的澄心一伸手,竖起粗眉道:“徒弟,我放在桌上的罗汉棍拿来了吗?” “在、在这里!”小和尚澄心咬牙吃力地用双手拖来一根铁质长棍,将棍子的一端交到了尘手上,道:“师父,你又要去打坏人了吗?” “对。”了尘望着那个得意洋洋的阴险老头,冷哼一声,道:“师父很久没打架了,今日便耍一套醉八仙棍法给你瞧瞧!” “嗯,师父小心。”澄心点头道。 “臭小子,还怕师父我会输不成?”了尘痛快地骂着,将外穿的法泡脱下往座椅上一甩,然后右手将足有一丈来长得罗汉棍横出直握,左手背于身后,他快步疾行,运起轻功跳过几个桌子,直奔场上而去。 却说李银松的飞爪的确厉害无比,他一手拿着铁爪钩、一手握着链条,裘安隔着远了他就甩钩子出去,裘安隔得近了他就抓住铁爪钩配合铁链攻击,而裘安七尺血肉之躯又如何禁得起他的猛攻? 只见李银松又甩出铁爪钩、打出一招雄鹰飞空,裘安心下一惊,便抓起身旁的桌子朝迎面而来的铁爪掀了过去,“咔”地一声,铁爪像什么东西都没碰过一样击碎桌子、直攻裘安面门,裘安一个侧身躲了开去,却还是被那铁爪抓伤了右臂。打了这么久,裘安流的血和汗也不少了,李银松见裘安早已气喘吁吁、步伐不稳,心中自然得意,手里的飞爪也用得更为凶狠。 却在这时,一只铁棍突然自旁插入,打到飞爪的铁链上使其绕了几绕,这才将链条缠在棍子上,接着铁棍一边扯着链条一边痛打李银松,李银松大惊失色,用手臂挡了几下铁棍的攻击,同时赶紧拉回铁爪飞钩到自己手上,摸着有些生疼的手,喝问道:“来者何人!” 只见一个赤发虬髯的粗和尚将铁棍往地上一立,铁棍登时便稳稳地嵌在大理石的地板里,虬髯僧右手握着比他还高几尺的铁棍,右手竖掌,怒道:“神武寺了尘!特来请教李老前辈高招!”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五十六章 怒罗汉 裘安见前来相助的那个僧人赤发虬髯、十分面熟,便道:“了尘,是你吗?” “原来你小子还认得我啊?”了尘怒目一睁,道:“三年前你独自离寺,却都不来跟我道声别,这笔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了尘。”裘安温厚地看着这个曾经一同修业的神武寺弟子,忽而忘记了伤口的疼痛,只是微微一笑,道:“几年不见,你性情变得沉稳许多了,神武寺是我最珍视的地方,却不是我的归宿,因此我也不能在那里遁入空门,我怕大家太舍不得,本来连师父那里我也没打算去的,但师父对我恩情太深,我却忍不住……”裘安说着,想起往日在神武寺的点点滴滴,脸上淌过两行热泪,他问道:“对了,你的小徒弟现在也长大了吧?师父他老人家好吗?” “可、可恶!”了尘握着铁棍,吐息也变得有些急促,他有些颤抖地横眉怒道:“你这家伙一直没看过你澄心师侄,他都不记得你了。你走之后,师叔就老望着门口,问我你什么时候再回来,他想再看你一眼,看你还过得好不好,除了慧明师弟,你算是他最珍视的人了,知道吗你这家伙!” “师父……”裘安想起觉空那苍老而慈祥的面容,不禁感触良多,人啊,之所以在六界中熠熠生辉,只是因为他们最明白什么叫感情,而裘安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他听到了尘的话后,不知是因为伤痛还是心有所感,身体往后踉跄退了两步,他苦摇头来,叹道:“师父,您还挂念着我这个劣徒吗?其实……其实徒儿也想你啊!可是一旦我回去,或许就不会像三年前那么下得了决心离开了,毕竟我曾是八卦门的弟子,又如何能再做神武寺的僧人?” “你以为你走了我们就不拿你当神武寺的人吗?算了!我现在不想和你谈这破事!”了尘说着,手臂微微颤抖,他把铁棍握住朝外横着伸出,怒声道:“裘安,师叔说你不懂兵器用法,叫我有机会见到你就把这套醉八仙棍法传给你,你给我坐到那边去看好!”说着,了尘便将手指向碧水宫那桌,示意他坐过去。 “了尘……”裘安皱着眉头,有些感激地道:“三年没回过寺,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资格,但我真的很想叫你一声――师兄!” 虬髯僧听着裘安的话,一想到昔日那彷如兄弟的情缘,深受所感,情绪都有些控制不住了,他忍着泪、收着粗眉怒声道:“少、少给我废话!给我坐过去运功疗伤!” 裘安也算清楚了尘的个性,他走了过去,回头还多看了一眼他师兄。 李银松觉得自己作为武林前辈,不该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插嘴,他见了尘上来助阵,想了一会,不打算再和这个和尚起冲突,便面作祥和地笑道:“了尘啊,先前老夫和那位年轻人有些误会了,现在既知他是神武寺的人,老夫也就不计较了,此事就罢了吧,何必两败俱伤呢?” “可我要和你计较!”了尘用铁棍指着李银松,左手紧紧握成拳,他粗眉一竖,盛怒吼道:“你把我师弟伤成这样!我若轻饶了你就不叫了尘!” 李银松想不到了尘看似粗矿,实则内心却是那种极度重情义之人,正如先前澄心对薛燕所说,了尘虽然有时很凶,但是对自己人却是好得不得了,因此李银松又一次打错了算盘,在他对了尘的行为大惑不解时,两人已然打了起来。 只见了尘手持铁棍三步退五步退,踉踉跄跄,晃晃悠悠,眼中迷离,心却清明,李银松见了尘那几欲跌倒的动作,不知他是攻是守,深邃的眼眸透出一丝惊诧,但他迷惑了一阵,却决心抛钩子占个先机。于是他朝着了尘将飞爪掷去,了尘仿佛不知飞爪来袭一般,眼睛四下游离,但到飞爪攻至面前时,他竟一个侧身躲过了飞爪,身体有些立不稳便用铁棍支地,自己则倚在铁棍上,头向后仰,脚向前抬,恰似罗汉醉酒,飘飘然目空一切。 李银松见状一惊,铁爪飞出以后便往回拉,那铁爪在空中一甩,又抓向了尘。了尘不慌不忙,将棍子舞了一圈,双手握着铁棍上的两端往前一拦,铁爪带着链条便绕上棍子、扑了过来,了尘忙将头往后一仰,躲过铁爪的锋芒,而铁爪则绕了几圈、再度缠在铁棍上。 李银松银眉一皱,便把链子回拉,想趁着飞爪还未缠牢的时候将其收回,但了尘不给他这个机会,他双手握棍、腾空而起,一个罗汉翻身,顷刻之间便将铁链牢牢拧在了棍子上。然后他单跪落地,右手反握棍端往前突进。 李银松使劲扯飞爪却已扯不回来,他吃惊不已,见了尘棍子打了过来,便一边用右手扯动铁链限制铁棍、一边左手作爪抵挡了尘的攻击,奈何了尘的棍法修为实在了得,只见他将长棍自右穿出,长端直打李银松抓着铁链的右手。李银松疼痛难当,双臂交叉,换成左手拉铁链、右手出爪,了尘却马上将棍子一翻,握着棍子的另一端自左穿出,直打李银松的左手。 了尘的棍子好似一只怨恨的野鬼,只追着李银松抓铁链的那只手打,打了数下,见李银松手已松软,了尘就势双手将棍子往回一拉,李银松的铁爪飞钩便易了主。 李银松见被对方缴了械,不禁羞怒不已,他心知铁爪飞钩这类武器打不得了尘的长棍,便将外衣一脱,露出了藏在腰间的一对精钢刃爪,他将刃爪戴在左右手上,摆开一个大鹏展翅的动作,对了尘不悦地道:“我们再来打过!” “哼。”了尘将铁棍上缠着的飞爪铁链取下,挺棍再战李银松。 薛燕见李银松又换了武器,不禁纤眉一皱,气呼呼地道:“这死老头,装备倒是挺多的。” 此时,裘安已坐在座位上,一边运功疗伤,一边观望着远处的战局,道:“一寸短,一寸险,那老头若用刃爪贴身攻击,师兄也讨不了好。”说着,他不由自主地想把头再偏过去一些观战,却牵动了颈部的伤口,不由得皱了下眉,收回脖子。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应该好好休息。”梨花颇有些担心地望着裘安道。 裘安再见这梨花,却见她柳眉间伴着担忧、杏眼里透着关心,粉面生出阵阵美妙的红,好一副江南美女的侠骨柔情啊。他心里也是对梨花有些意思,便不敢多想,只是饱含歉意地道:“对不起,我还是输了。” 梨花本来是有些担心他伤势的,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杏眼惊讶地睁大着,然后又努力把微笑挂在脸上,她望着裘安道:“别说傻话了,你是为救我才挺身而出的,我只愿你不要因此受太多伤,那样的话,我心里也不好受。”说着,梨花见裘安老盯着她看,又有些脸红了,便低头不再言语。 “就是!”玉儿接话安慰道:“大家都看到你有多威风了!只是李银松那老色鬼太阴险了,欺负你手无寸铁,你打不过他也很正常啊。” 梨花见玉儿开口说好话,便也笑了,道:“你几时会讲人话了?” “难不成我以前讲的是鬼话?”玉儿不以为然地说着,突然又坏笑道:“好啊~!梨花姐,我这么帮你你还损我,是想我在某人面前揭你短吧?” “你!”梨花杏目圆睁,本想抬手打她,但看到裘安在望着自己,便把手很安稳地放了下来,微低着头,收敛了许多。 “对了。”裘安看着梨花道:“先前你问我名字是吗?” 梨花当然知道裘安的名字了,不过她又很想裘安对她多说说话,便故作好奇地点了点头。 “我叫裘安,心安的安,曾是八卦门弟子,后来被八卦门的人赶出来,便到了神武寺,也算半个神武寺弟子。”裘安说着,又笑着问道:“你呢?” “我叫梨花,这名字是碧水宫的老掌门给我取的,我也是在碧水宫前辈和姐妹的呵护下才长大的。”梨花的确对于碧水宫有着很深的情感,一谈到过去她便心中感慨。 “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碧水宫掌门梨花啊!”裘安惊讶地道:“早听别人说你貌美如花、侠骨柔肠,我也倾慕已久,不想今日能一睹芳容,太好了!” “我、我有那么好吗?”梨花被裘安说得羞涩不已,俏脸已然绯红。 玉儿则在一旁损道:“喂喂,还少加了一条‘凶神恶煞’吧?” 玉儿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往梨花头上泼冷水,而梨花则只能干瞪着眼看玉儿,当然,她也不是真的生什么气,只是她让玉儿损了这么多年,早就养成了习惯,不回击反倒显得不合常理。 然而,裘安在钦慕梨花之际,也不得不多多关注了尘和李银松的对决。 却说李银松戴上那对精钢刃爪,挥舞迅速、身形如鹰,招招直攻了尘的要害,然而了尘的醉八仙棍法此时才真正完全施展开来。但见他左摇右晃、时仰时卧,以种种不可思议的动作避开了李银松的刃爪,接着突然一个转身,长棍自腋下穿出,直捅李银松的腹部。李银松未料及长棍竟可以从那种奇怪的角度打出,不禁心中骇然,下意识地双爪交叉,合力夹住直捅而来的铁棍。 虽说刃爪勉强抵住了棍子,但了尘却颇横眉一怒,手中铁棍一转,破开了李银松的双爪夹击,然后他将长棍回抽,把靠近自己的这端搭到肩上,手却去抓长棍的另一端。李银松还不知他想干什么,刚想回攻,却见了尘手一用力、肩头一耸,将长棍朝前顶了过去,长棍便如开山般直朝李银松劈头打来。李银松又是一惊,双爪上台去挡长棍,了尘顺势将棍往下一压,身体也前倾过去,李银松用力顶了一顶,却又感觉抵挡不住,赶紧将双爪收回,往后一跳避开了尘的棍压。 了尘的棍子扑了个空,人也是一个趔趄朝着倒去,李银松差点以为他是真的要跌倒了,正欲上前反扑,谁料了尘把身体前倾的同时竟一个转身打出一套金刚掌。李银松不敢强攻,双臂一挡,被了尘的掌力打得连退了数步,而了尘借着金刚掌的反力又立回身去,将地上的棍子一抄,双手持棍向李银松右面打来。 李银松刚退开身去,下盘还没站稳,只能双臂举起用刃爪去挡右面,了尘打了两下又快速翻转身来打他左侧,李银松忙用双爪去挡左侧,心里却想着如何反击。可了尘没给他这个机会,打完左侧后,却见了尘助跑三步,棍子往地上一插,双手抓棍,人则是一个飞身绕上棍子,借棍子的力道飞出一脚,猛地踹向李银松。 李银松心中叫苦,双手又护到胸前,但了尘的脚力可不一般,踹得他连退七步,趁他尚未站稳,了尘借助残余的冲力身体前跃,双手持棍朝其迎面一式开天伏魔劈!李银松下意识举爪上挡,但他下盘都不稳,此刻再接长棍猛击如何立得住,当即便被一棍打得人仰马翻、狼狈倒地,手上的刃爪也飞出去一只,插在三丈以外的墙上。 “打得好!”梨花、玉儿等人齐声赞道。 了尘见已让李银松吃了苦头,便收了怒意,左手持棍立于地上,右手竖掌施礼道:“承让了。” “尔等胜之不武!”李银松拍了拍身上的灰,狼狈地站起身来,恼怒地道:“老夫一把年纪了,还要经受你们这些无耻之徒的车轮战,如何能胜?” 梨花却嘲笑道:“李老爷子,是您说的只比拳脚,可先违反规定的又是您,怎么?还想和我比比暗器?” 李银松知道梨花暗器功夫的厉害,再打下去老脸岂不要丢尽?不过他输在众人面前,却不想折了面子,便边穿外衣边怒道:“老夫耻与尔等小人比武!今日之战,老夫以一敌三,虽败犹荣!” 了尘见李银松似乎有退意,便问道:“李老前辈这就要走了?恕不远送。” “哼!”李银松穿好外衣,袖袍一甩,喊上雪鹰派的人一同出了议事大厅,厅中两大队人马正打得不可开交,也就没人拦他们了。李银松出门前望了一眼还在台上对付韩夜的那四个奸人,愤然心道:“让你们去争吧!老夫跟了你们合作几次,非但没得到一点好处,还受尽晦气,这索命阎王什么的事,以后不要再找老夫!” 李银松倒是很会明哲保身,径直带人出了大门,头也不回,懒得再起纷争。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五十七章 义转乾坤 薛燕和韩玉见此间事了,再看台上,却见那里的形势很不乐观。 前番云、龙、河、海四人不断以话语刺激云梦,弄得云梦羞愧不已,根本无心应战,韩夜本还指望云梦援护,现在却要多次护着她,不知不觉身上就受了些伤,玄元真气也几近耗尽。 陈耀海、纪云四人渐渐得意,司徒胜则捂着腹部的伤口,尽力想去帮忙,这时却见台下一道水蓝色身影窜了上来,“嗖嗖”发出四根飞针直打那四个奸人的胸口。 纪云等四人一愣,先后用武器挡住了飞针,却见一娇俏的水蓝侠装女子已到了夜、梦二人身前,那正是薛燕。 “哼,你现在有空上来了?”韩夜捂着受伤的右肩冷声道。 “台下已经不需要本姑娘了。”薛燕望着前方的四个恶人,对韩夜道:“呆瓜,没本事就不要逞强,还想以一敌四呢。” 对面四人见薛燕上来,却不晓她姓名,陈耀海不敢多树敌人,便带头道:“这位姑娘,我们现在在清除武林败类,男的是奸淫掳掠的魔头,女的是不知廉耻的淫妇,你不会是想帮他们吧?” “哦,是吗?”薛燕把手背到身后,望了一眼韩夜和云梦,美眸一闪,对四人故作为难地道:“那真是太不幸了,我刚好是这二人的朋友诶。” “哼,我想起来了,刚才在台下大喊大叫的人就是你。”身形有些发胖的纪云凶恶地笑道:“你说你是我侄女的朋友,你却不知她是个淫妇,这样的人你也结交,太不小心了。” 云梦听了这些话,更觉不舒服,把右手又放到胸口,睁着无助的玉眸很是难受,薛燕早发现了这些细微之处,她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云梦的左手,用自己真挚的心使她安定,并轻声对她道:“别怕,云梦,我帮你骂死他们。” 说罢,薛燕兀自抓着司徒云梦的手,睁大了水灵灵的美眸对纪云道:“是啊,我确实不小心呢,见了鸣剑堂的纪大乌龟都不躲远点,罪过罪过。” 纪云有些生怒地道:“你说谁是乌龟?” 薛燕笑道:“啊呀,乌龟还会说人话?你看你这只又胖又丑的乌龟,整天缩在壳里,看起来挺老实的,什么时候想咬人了就把**一伸,哦对了,你刚刚不就咬了自己的大哥吗?” 纪云气得吹胡子瞪眼,纪文龙见状却指着薛燕道:“休要辱骂我爹,倒是司徒云梦,你问她这几天我是怎么在她身上泄欲的,哼哼。” 薛燕唯恐云梦再受刺激,便抓着云梦的手十指紧扣,不让她胡思乱想,然后才捂着肚子做出要吐的样子,对纪文龙道:“我怎么觉得有些想吐呢?听你这话,好像你上辈子是头发情的大公猪似的,你爱在臭泥打滚,我家云梦的身子怎么会让你沾过?你少一个人在那里思春了,纪、公、猪!” “你!”纪文龙气得不行,正想冲出去给薛燕一掌,却被陈青河拦住,陈青河冷静地道:“诶,文龙贤弟别急,和这种没有教养的野女子打斗,怕脏了我们的手。” “是啊,小女子是没有教养。”薛燕把手环在身前,笑道:“陈青虫公子最有教养了,得了他爹的真传,专吐污言秽语,结果到了蜀山被守正老头吓得尿了裤子,因为怕裤子洗不干净,至今还穿开裆裤呢!哈哈哈!” 陈青河气得脸色发青,这时,老谋深算的陈耀海却对薛燕道:“姑娘,你别闹了,你说这些子虚乌有之事,以为能激怒我们吗?” “好吧,既然遗臭万年的猴孙子说话了,本姑娘就不闹了。”薛燕纤眉一扬,道:“听说有个猴孙子,很会耍猴戏,他巴结他爷爷索命阎王张括,求人家帮忙,结果自己爬上树了,就叫他爷爷给他擦自己的红屁股。还有,他知道他爷爷死后不知道多高兴,更派人追杀他的亲爹。”薛燕说着,一手牵着云梦,一手摊向韩夜,对陈耀海道:“猴孙子,你亲爹韩夜正在此处,他问你为何不姓韩要姓陈,还不速速跪下挨训?” 韩夜虽是冷淡之人,却也很配合薛燕,只冷哼道:“我可没有这样不要脸的猴儿子。” 陈耀海是最注重名声的,被薛燕说得胸口血气翻涌,“扑”地一声吐出口血来,陈青河见状赶紧去扶他。纪云四人先前只知道欺负柔弱的云梦和不爱多言的韩夜,如今对上伶牙俐齿的薛燕,总算是见识到什么才叫骂人的祖宗。 “啧啧啧。”薛燕鄙夷地望着这四个奸人,道:“大乌龟,纪公猪,陈青虫,猴孙子,凭你们这四只畜生的骂人本事还欺负我家云梦?这不是鲁班门前弄板斧,关公头上耍大刀吗?” 夜、梦二人被薛燕纷纷逗笑了,一解先头被众奸人辱骂的怨气,这时,薛燕才对云梦轻声温和地道:“云梦,你可要振作起来啊,不然我们怎么一起帮呆瓜报仇呢?” 云梦忽而就觉得薛燕是这世上最可靠的伙伴,这个忠实的伙伴能一巴掌打散愚蠢的想法,也能用柔和的语气安慰受伤的心,巧舌如簧,玲珑剔透,侠骨柔肠,义薄云天。 司徒胜望着薛燕,眉头渐展,心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姑娘,有她在,女儿无恙了。” “喂!”薛燕指着纪云等人义愤地道:“你们这四个小人,姑奶奶还没骂完呢!你们怎么骂云梦和呆瓜的,姑奶奶要十倍奉还给你们!” “可恶的臭、丫、头!”纪云等人气得咬牙切齿、瑟瑟发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冲过来宰了薛燕一样,便再无心思刺激云梦了。 “燕儿,谢谢你……”云梦在最无助的时候有薛燕相伴,不知道有多安心了,从那一刻起,她便深深把薛燕的好记在心里。 这时,韩玉也赶了过来,走到众人之前,问韩夜道:“哥哥,你和梦姐姐都没事吧?” “没事。”韩夜说着,先前被打入铁珠的右肩如今却疼痛不已,他蹙了一下眉头,伸手要去捂伤口,却被三女看在眼里。 薛燕盯着那四个恶人,向云梦道:“云梦,现在快帮呆瓜治伤。” 云梦颔首,右手放在韩夜肩上,运起灵力,便把打入他肉里的铁珠吸了出来,然后赶紧把若兰的左手放在他肩上,温柔地抚平他的伤口。 纪云等人见云梦在给韩夜疗伤,心知不能再给他们机会,便相互点头,一齐冲了过来,薛燕正想挡住他们,却见身边的小玉早准备好了八张土符,整齐地洒在四周,口念咒法。 “轰隆”一阵巨响,韩玉周围两丈之外的地面忽然冲出无数石柱,将陈耀海、纪云等四人纷纷撞飞出去,七零八落地跌到地上,然后地面才渐渐恢复平稳,这招便是《天师符法》里的八荒辟邪阵。 “师父本叫我用道符降妖除魔,不要伤人。”韩玉睁着坚决的清眸,对纪云道:“可三叔你坏事做尽,害我爹娘、陷我哥哥、辱我姐姐、伤我伯父,便是妖魔也不如你凶残!” “说得好!”薛燕早知韩玉本事不小,这才望向那狼狈爬起的四人,笑道:“现在四对四了,这才叫公平嘛。” 这时,韩夜已然由云梦携着站起身来,韩玉见韩夜的玄元真气几乎耗尽,便赶忙又祭出两道风符,朝韩夜一甩,那两道风符便一前一后绕着韩夜的身体旋转,化出仙风抵御外力、加持灵气。 这招叫做“仙风云体术”,也是蜀山《天师符法》里的一招,此招一出,韩夜顿觉全身似乎变轻许多,颇有些腾云驾雾之感,本来他一人就已无所畏惧,现在同伴和妹妹都在身边,他更是不把这些卑鄙小人放在眼里了。 待纪云等四人相继站起身来时,韩夜便握着魔剑、如疾风般袭向他四人,身上七诀剑气再度展开,只见他一个纵身跳进四人之间,前挥、后斩、左拍、右踢,最后打出一式旋风回旋斩,动作极为流畅,竟然一口气就把四人逼得向四面退散开来! 纪云四人没想到韩夜竟突然变得这么勇猛,纷纷愣了愣,而后才重整旗鼓、围向韩夜。这时,近旁忽然又发来不少根飞针,陈青河和纪文龙这些年轻一辈终究不够警惕,两人都中了几根针在腿上和臂上,虽无大碍,却也疼痛非常。 四人一看旁边,才知是薛燕在给韩夜助阵,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韩夜一个人就已经够难对付了,加上薛燕那令人防不胜防的暗器攻击,着实让这四个小人头疼不已。 薛燕一边用纤巧的手指发着飞针,一边问身边的云梦道:“云梦,你能从地上变出水来吗?” 云梦点头道:“可以试试。” 薛燕便向云梦交代了一下具体战术,然后赶到韩夜那边,帮正在以一对四的他一掌推开陈青河,这才道:“呆瓜,先撤。” 韩夜不明白薛燕的意思,但他倒是很信任薛燕,便一式横斩逼开了纪云和陈耀海,又如一阵风般绕过纪文龙,终于跟着薛燕退到后方。 薛燕只简单对韩夜道了一个“雷”字,便朝着后面的云梦一挥手道:“趁现在!” 云梦闻言便把右手放于胸前,闭上玉眸,星河长发翩然起舞,但听“噗”地一声巨响,地面裂开,一道粗大的水柱从地面冲天而出,正中前方四人,巨大的冲力把那四人抛到大厅顶上,四人受了冲撞,纷纷随着飞瀑般的水流摔落在地。 韩夜知道薛燕的意思,冷哼一声,但见他纵身一跃、跳到空中,心念魔剑雷诀,手里的剑也渐渐发出紫色电光,他果断把电光魔剑朝着那四个在水里起身的人掷了过去,魔剑在空中打了过转,划过一道紫色剑影,一下**被水覆盖的地面上,但听“滋滋”声响起,纪云、纪文龙、陈耀海、陈青河四人全中此招,被电得浑身剧颤、惨叫不止,终于纷纷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身上青烟直冒。 至此,韩夜的真气也已用尽,他落回地来,身子有些站不稳,这时韩玉恰好过来,便帮他扶稳身子。 薛燕望着那四个已然无法再战的小人,有些得意,便向韩夜道:“呆瓜,你早用魔剑对付他们不就省事了?” 韩夜淡然道:“魔剑杀伤力太大,而且又极为耗损真元,再说我想堂堂正正用剑法打赢他们,使不得这种狠招。” “哼,没想到就没想到,你个笨呆瓜,还找什么借口。”薛燕也不忘挖苦韩夜道。 韩夜这次倒不生什么气,只是带着三女走到四个奸人的面前,用魔剑指着他们,鄙夷地道:“现在,是时候算一算我们的账了。” 再说王德和吴道山那边,徐慕雨如今也与她夫君一起对付吴道山,原本吴道山的玄冥腿是专门克制铁拳的,但徐慕雨的水寒功和暗器却又不惧玄冥寒气,着实让吴道山伤透了脑筋,他便恼羞成怒地道:“王铁拳!你还算不算男人?自己打不过就叫你女人来帮忙!我要是你,早就找个洞钻进去了!” “吴帮主此言差矣。”徐慕雨辩道:“先前韩夜以一敌五之时,你还不是上前想人多欺负人少?况且王德乃我夫君,我夫妻同心,何错之有?” 王德也笑道:“吴麻子,你这样的人没资格说别人,还是自己找个洞钻进去吧!哈哈哈!” “你们!”吴道山这下没话说了,他羞怒地朝王德夫妇道:“好,你们有种!既然你们可以叫人,我是不是也能叫人?” “请便。”王德冷冷地摊掌道。 “那你们输定了!”吴道山得意地笑着,对远处巨鲲帮那桌大喊道:“二当家,二当家,给老子过来!” 喊了半天,却只有一个巨鲲帮的弟子过来战战兢兢单跪道:“报帮主,二当家刚刚被一个姑娘激走了,现在正在对着鸣剑堂的人穷追猛打,我们喊不回来。” “这个白痴!”吴道山咬牙气恼地道:“他要是发起火来,我也叫不动他,这下好了,我只能孤军奋战了!” 王德见吴道山叫不来人,便问道:“诶,吴麻子,还打不打?不打就带你的人早点走,傻站着干什么?” “打啊!怎么不打!”吴道山把心一横,握紧手里的九环宝刀,举刀冲王德夫妇道:“老子一个人照样把你俩打得哭爹喊娘!” 言毕,吴道山便手握宝刀朝着徐慕雨攻去,他想先解决徐慕雨这个棘手的娘们儿,而徐慕雨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见对方冲来便左右手朝其各打出四只铜钱镖,吴道山躲了四只,挥刀当下四只,然后举刀朝徐慕雨劈了下去。 徐慕雨步态轻盈,轻轻一跃便躲过了吴道山的刀砍,而王德则在此时横向攻出,一记重拳直轰吴道山的腰部,吴道山也绝非等闲之辈,但见他身子往后一翻避过王德的铁拳,接着双手撑地、腿往后一收并凝聚玄冥寒气,然后腰身一抖、双脚朝前一踢,对王德使出一式“鲤鱼跃龙门”,双脚直踢其面门。 王德倒不慌张,他收回拳来横拦于身前,将吴道山的脚挡于身外后,只是晃一晃身子便稳了下来,道吴道山的玄冥寒气却仍在一定程度上浸入到他的双手处。 吴道山的攻击并未结束,他落回地去,左手撑地,身体横转,又朝王德打出一式“横扫千军”,王德这次不敢硬接,便连连后退。吴道山转了两圈又踢不到人,只得左手朝地上一用力,接着反力站回身来,然后凌空飞起朝王德提出连环腿来。王德仍是不敢反击,被吴道山的脚踢逼得节节败退。 正当吴道山得意时,却见徐慕雨突然一个飞身插入,双手使出碧波清风掌,直接对上吴道山的玄冥飞踢,两人内力一撞,便纷纷往后退去。然而吴道山却不想放过这次机会,他后退数步又马上持刀冲向徐慕雨,欲以断浪刀法灭了这碍事的人,他正待出刀,却只觉头顶上一片阴暗,便抬头一看,顿时心中骇然:王德此时竟已跳到空中,拳上聚起一股刚猛的内力,正要轰过来呢! 吴道山不敢和居高临下的王德硬拼,正欲收刀躲开,但徐慕雨眼明手快,在吴道山收刀之前便双掌合十、夹住刀身,以一招空手接白刃配合碧波清风掌、牢牢地陷住了九环宝刀。吴道山大惊失色,眼见使劲拔刀也抽不回,赶紧明智地双手一送向后退去。 但听“轰隆”一声,王德一记裂天碎岩拳轰到地上,把地面也轰出一个直径一丈的大坑来,那强大的震力把近处的吴道山震得连双脚也站不稳,令他狼狈不堪地把屁股往后一坐,面色惊骇,哑口无言。 王德收回正冒着青烟的铁拳,对吴道山道:“还没打到你呢,怎么自己倒了?” “算你狠!”吴道山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拍着一身的尘埃,颇为不服气地道:“你们夫人今天以多欺少,这仇老子记着了,日后定会加倍奉还!” 徐慕雨懒得与他啰嗦,将九环宝刀往他身旁一扔,娥眉一皱道:“吴帮主,带上你的宝刀请回吧,无需多言。” 吴道山这次倒庆幸自己还能拿回宝刀,上次他在蜀山下可是丢了作为镇帮之宝的断浪刀啊!所以吴道山也没心情耍什么阴谋手段了,他捡起刀来,灰溜溜地回了巨鲲帮那桌,然后冲帮众发火道:“走!回巨鲲帮去!” 这时,有几个帮众迟疑地道:“可是帮主,二当家还在……” “管那个白痴干什么!还嫌老子脸丢得不够吗!”吴道山发完火,又缓了缓气,道:“那家伙有手有脚,早晚会回帮里的,不用管他,我们先走。” “是!”帮中弟子也无人敢反驳,便随同吴道山一道出了大厅。 吴道山望了一眼身后濒临崩溃的鸣剑堂和八卦门弟子,又看了看被韩夜四人打趴在地的那些小人,更是庆幸自己没让门中弟子上阵,他心道:“纪云、陈耀海,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以后再别叫老子干这些缺德事了!奶奶的,抓不着狐狸反惹得老子一身骚!” 于是,吴道山和李银松一样,很果断地溜之大吉,出了鸣剑堂。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五十八章 悔悟 李银松与吴道山先后退了,如今厅中的敌人便只剩陈家父子、纪家父子还有他们的手下。 司徒胜见形势已然扭转,虽然身上还有重伤,他却缓缓地走到台前,对台下的众人道:“鸣剑堂众弟子,如今你们拥护的人都败于台上,再不停手,更待何时!” 鸣剑堂众人本就被三大门派加上成大志打得七零八落,虽然他们都只听纪家父子的话,但如今纪家父子已败,他们也只能赶紧投到堂主司徒胜这边,停下手来,不敢造次。而八卦门的人见鸣剑堂都投降了,自己的掌门又败得一塌糊涂,于是,剩余那些跑得动的弟子便作鸟兽散,纷纷逃出鸣剑堂。 如今大局已定,韩夜开始处理自己的事,他暂时没管纪家那对狗父子,只冷冷拖着大剑在地上发出“哧哧”的摩擦声,但见他秀眉间夹着愤恨、清眸里含着杀机,走到被电得浑身抽搐的陈耀海面前,将魔剑架到其脖子上,冷哼一声道:“陈耀海,先由你开始吧。你当年害我师父误入歧途,我师父虽也糊涂,但你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带头要杀他灭口,而后一概恶事都推于他身上,这笔账该怎么算?” 陈耀海心中一惊,继而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夫已是你手下败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别再装了,老狐狸!”薛燕纤眉一挑,双手按腰道:“这里除了你们的人,就只有我们的人了,你这些慷慨激昂的假话说给谁听啊?” 韩夜却不和陈耀海多话,嘴角一弯,眼神却突然变得如同夺命阎王般可怕,他怒道:“我现在便杀了你!以告慰我师父在天之灵!”说着,他手中的魔剑狠狠地压到了陈耀海的脖子上,尽管那时把钝剑,但由于力量太大,也足以让陈耀海产生一种头颅要被削下的痛觉。 “不要杀我父亲!”陈青河望见父亲在大剑下痛苦不堪、瑟瑟发抖的样子,却是于心不忍了,他心下一横,怒目而视韩夜道:“魔头!不,韩夜!纵然家父与你有深仇大恨,但他年事已高,你要报仇就找我吧!”这番话却有些不似虚情假意,至少他是真心想救自己父亲,因而说出来也颇有些气魄。 这时,裘安也上了台来,对韩夜伸手道:“少侠不要杀老掌门,虽然他坏事做尽,可尚有回转余地!” 韩夜可不听这些不熟的人讲话,他心里不断涌出一个声音:“杀了他!杀了他!”想起这个阴险小人,想起独自背尽骂名师父,想起八年在外赎罪的自己,韩夜心里的杀意就渐渐上升,但不知为什么,内心在怒吼、魔剑在颤抖,可他就是不愿动手。 毕竟死亡对于每个普通人都是可怕的,陈耀海就是再想装得义正辞严,却终究是个怕死之人,他拼命地双手抓住韩夜的剑,想把这剑从脖子上推开,然而魔剑纹丝不动,他也是面色惨白、两腿抖个不停。 韩夜见陈耀海双手在发力抵抗,便清眉一皱,手更用劲,那陈耀海又如何挡得住魔剑的力道,竟连身子也往一旁斜了过去,他更为惊惧,吓得全身战栗、老泪直流,连忙讨饶道:“别!少侠别杀我!求少侠别杀我啊~~~!” 韩夜见这老狐狸猥琐的模样,冷笑一声,便想砍下去,这时,陈青河却用尽全身的力量、扑了过来,一把抓住韩夜的魔剑,跪道:“请别伤我父亲!” 韩夜怒而睁着清眸,向陈青河道:“你让我别伤你父?可他不择手段害我师父,让我饱受八年流离之苦,你也听从他的命令要追杀于我,还侮辱云梦,此仇不报,我心头的怒火如何平息!” 陈青河原也是个贪生怕死之人,但他感觉身后的父亲比他还怕死,所以他忽而就有些释然了,便抬头对韩夜道:“韩夜,我承认我是心肠歹毒,也刺激过你的心上人,但这都不是我父命令我的,如果你心头的怨气实在难平,那就用我的命来换你师父的名誉、换你八年的青春、换你心上人的名节,可否?” 韩夜冷哼一声,不屑地道:“你别再虚情假意了,你们这些武林败类,又懂什么情义?”说着,他闭目叹了口气,蹙着眉头道:“只有我和我师父,才知什么是人间真情。” 陈青河不和韩夜理论,顺手拿起身边不远处的一把剑,薛燕惊道:“呆瓜小心,他要偷袭!” 韩夜闻声猛然睁开清眸,往后一跳,但陈青河却是双手把剑反握,朝着自己腹部狠狠地一刺,但那一下太疼,他几乎晕厥过去。 “青河!”陈耀海万万想不到他儿子竟会自尽,赶忙扶着他的肩,老泪纵横,痛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确是亏欠过韩夜师徒,若不这么做,韩夜怎会放过您?”陈青河对陈耀海讲完,又对韩夜惨然笑道:“韩夜,你说我不懂情义,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虽是禽兽,可也知百善孝为先,就算我手段再毒辣,可也不能眼看着父亲有难而不顾!没错,你是重情重义,为了索命阎王你可以用八年的时间替他赎罪,如今我为父而死,你这情义之人能放过他一条命吗?” 韩夜见陈青河如此尽孝,深为所感,便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不需要你放过我!”陈耀海怒而望着韩夜,声嘶力竭地道:“韩夜!你逼死我儿子,我与你不共戴天!!!” “父亲,算了……”陈青河伸出手来,腹间的血像一条流不尽的红河,淌到陈耀海的手上和地上,他轻轻拉下亲爹的手,对其淡然笑道:“父亲,对不起,您平时都叫我对别人狠一点、包括您,可我想我不能听您教诲,娘死得早,您生我育我,我若让韩夜杀你,便连猪狗都不如。听儿一句劝,我们曾欠韩夜的,今日一并报还,否则,冤冤相报,何时能休?” 众人此刻方知这可恨之人也有可敬之处,一旁的纪家父子见了也似乎各自装着心事,而云梦则已把右袖放在胸前、香泪盈眶。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陈青河看到云梦那柔弱的模样,心生怜悯,他便对云梦淡然笑道:“姑娘,我快死了,也不再和纪文龙他们一伙了,其实我想说,你真的很美,我先前说的那些轻薄之语,不过是交战所需,你别太放在心里。” “嗯。”云梦蹙着柳眉,点了点头,用有些发颤的声音道:“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那就好,呵呵。”陈青河说着,身体渐渐冰冷,一阵凉风吹过,他打了个哆嗦,缩进陈耀海的怀里,收了收鼻子,道:“父亲,这辈子勾心斗角,孩儿活得好累,我……我想我娘亲~~!” “好,好~~!”陈耀海此刻才发现这个孩子有多孝敬他,不由得老泪纵横,眼眸里一阵模糊,他叹道:“等有机会啊,我们一起去看你娘亲……去、去看你娘亲……!”陈耀海说着,哽咽得再讲不出一句话,他咬了咬牙,对自己曾经的所做作为悔恨万分。 “为恶太多,终无好报……父亲……”陈青河把沾满血的手紧紧抓着陈耀海的臂,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崇敬地叹道:“父亲,对、对不起,孩儿、孩儿不孝,不能……不能侍奉您终老、老了……”说着,陈青河便再无力气,染血的手从陈耀海臂上坠落,他头一偏,永远地睡去。 “青河啊!我的孩子啊~~~!!!”陈耀海痛哭不已,也顾不上什么老脸不老脸了,哭喊声早已不似一个沉稳的年迈之人,他抱着自己的孩子,摇了摇,悔恨不已、泪流满面地道:“报应啊!这是对我陈耀海天大的、天大的报应啊~~~!” 是啊,因为名利,他出卖了索命阎王,如今索命阎王的徒弟找他报仇,却要他的儿子来偿命,这是何等天大的报应啊! 韩夜内心也很过意不去,他蹙着清眸,对陈耀海带着愧意道:“陈耀海,对不起,害你儿子丧命,并非我愿。” 陈耀海伤心万分,只是黯然望着陈青河的尸体,道:“你师父的事,我应道歉,也请你不要记挂……我这一生追求名利,不择手段,到头来却无后人,那要了这些虚名、权力、钱财,又有何用?又有何用啊~!”陈耀海痛苦地摇头道。 韩夜感触良多,怅然心中道:“当年娘不让我记恨文龙,是希望我不要背负仇恨吗?当年师父不让我报他的名号,也是希望我不要背负仇恨吗?如果可以,或许我可以暂时放下,去多关怀一下身边的人……” 陈耀海心如死灰,他抱起陈青河被血染红的尸身,踉跄地站起身来,极度伤感地茫然望着议事大厅外,外面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多好的时光啊。 “走,青河,爹再也不理这些江湖中事了,我们回家~!我们回家~~~!”陈耀海哽咽地说着,咬着牙,不让自己太过伤痛,他正准备走,忽而望见身边那个人曾替他求过情的裘安,觉得很眼熟,便难过地问:“你……你是何人啊?” 裘安也被陈青河的孝举弄得有些哀伤,他低头道:“老掌门,我叫裘安,原是你门下的弟子,后被门人赶出八卦门,在神武寺生活了一段日子,现在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裘安……但求心安……好名字啊……”陈耀海黯然望着台下,却见那里早就没有一个八卦门的弟子了,他不禁感慨万千地道:“这些门人,平日视老夫如同圣上,大难临头时,却只有被逐出门外的你肯上来求情,真是世态炎凉啊。” 裘安点了点头,道:“老掌门,你此番受丧子之痛,当好好珍惜人情,我师父觉空总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此等良言,我为何此刻才能听到?”陈耀海伤心地点了点头,叹道:“裘安,回来吧,八卦门需要你这样的人。” 裘安点了点头,道:“八卦门曾收容过我,于我有莫大的恩情,既然门中需要我,我自会全心全意相助。” “好。”陈耀海兀自抱着他孩子的尸体,怅然颔首道:“老夫已然年迈,再经不起这些是非纷争,你随我回去吧,等过了头七,我就将这掌门位子让与你……” 裘安闻言一惊,连忙道:“老掌门,使不得,我资质平庸又不善管理。” “你可以的。”陈耀海缓缓地道:“你虽资质平庸,却比那些自诩天资聪慧的人要好多了,只有你去,我才能放心把八卦门交给你,随我回去吧。” 裘安见推脱不过,便不言语,跟着陈耀海正要走,这时,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裘安,你先等等。” 裘安回头一看,是一脸不舍的梨花跑了过来,梨花的杏眸里带着几缕柔情和期盼,她问裘安道:“那个……我们还会见面吗?” 裘安微微睁大了眼睛,继而很平和地朝梨花点了点头,道:“会的,而且,虽然和你相处很短暂,但我感觉很好。” 梨花听罢,俏脸一红,面如娇花,她笑道:“好吧,希望我们能早日见面。” 裘安也是一笑,心里却是牢牢记下了这个姑娘,他转过身去,随着陈耀海一步步走出议事大厅、走出鸣剑堂,步入明媚的阳光里。 云梦还沉浸在刚才那段感人的父子情里,她把恍若秋波的玉眸望向一脸沉闷的韩夜,心道:“夜,人的一生,有许多感动,而那些点点滴滴,你是否铭记心中?”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五十九章 果报 陈耀海等人一走,便只剩纪家这对父子了。 纪云见大势已去,后悔自己不该太早表明反意,但如今所有暗中联系过的人物都弃之而去,他只能爬到司徒胜脚边,抓住他大哥的裤脚,痛哭流涕道:“大哥!大哥啊~!我也是一时糊涂啊~!你不念我和你是多年兄弟,也要念我为你尽心尽力办了那么多事啊!” 司徒胜厌恶地把裤脚扯开,眉头一皱,道:“你是一时糊涂吗?你处心积虑这么久,为的就是逼我女儿和你儿子成婚,然后趁着婚宴将你笼络的外人都带进来,夺我鸣剑堂!” 纪云一惊,继而哭诉道:“那些都是别人的主意啊,我原本确实没这么想过,可不久之前有人提出要借着办婚宴,让我儿娶云梦、杀韩夜、夺堂主、升名望、拥江湖!我想这些对我们鸣剑堂还是有利的,所以……” 司徒胜越听越气,狠狠踹了他一脚,朝他紫袖一拂,怒道:“纪云,枉你与我做了这么多年兄弟,你却表面慷慨激昂、内心阴险毒辣,什么对鸣剑堂有利?分明是对你自己有利!”说着,他箍紧拳头,道:“你一心想创一番辉煌,却不知贪得越多、罪孽越深。二弟一家因为你的贪欲而死,他的孩子韩夜你也不放过,你叫我把他带回来,无非是想在这里把他一剑杀了,便称了你的心吗!” “我已经让二哥一家惨死,又怎会去杀二哥的儿子啊!”纪云双手撑地、俯首道:“可我也是身不由己,要是不杀他,有人会杀了我啊!” 司徒胜怒道:“你说的话,我如今一句也不敢相信了!”说着,他走到前方,捡起自己的紫电剑,扔到纪云身前,冷然道:“纪云,我兄弟三人结拜之时曾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既害死了自己的二哥,便自行了断吧!” 纪云抓起地上的紫电剑,犹豫了片刻,似乎在想着什么,司徒胜背过身去,却不想看纪云如何自尽。纪云考虑过后,却是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忽而抓起紫电剑,站起身来,朝着司徒胜一边刺剑一边道:“大哥!你莫怨我!” 纪云以为司徒胜真是没防备,他一剑就要刺过去时,却见司徒胜忽而回身一踢,一招回转飞电踢中纪云面部,将他踢飞出去,紫电剑也甩到了一边。 虽说司徒胜受了伤,但要勉强使出独门的电掣腿绝技倒也不难,他落稳身子,鄙夷地望着纪云,心如死灰,摇头叹道:“你连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也不珍惜,看来,我只有清理门户了。” 纪云躺在地上,心里却在思考。他少时与司徒胜、韩风结拜,也曾共有美好梦想,直到鸣剑堂成立时也是如此。可是,某日一位世外高人来门中阐述高见,他钦佩那人,那人也正看上他,两人至此暗中结下关系。之后,高人时常献计,提出先拉外派夺鸣剑堂,再引武林自相残杀,继而一统武林、攻上蜀山,这些鲸吞蚕食的计划令纪云心动不已,久而久之便步向了无底深渊。两人带着纪文龙,密谋杀害过掌握线索的韩风,又密谋陷害过外漂泊的韩夜,如今更是想出一套看似天衣无缝的计策,要正式夺取鸣剑堂。 可是,天意啊,一切都是天意,韩夜再度回来,非但不死,还奇迹般地退了无数强敌、解决了不少恩怨,纪云与黑衣人苦心酝酿了十几年的计划,自此毁于一旦。 纪云正当认命之时,他儿子纪文龙却站直起身子来,冲着纪云疯狂地大笑道:“哈哈哈!爹,我早叫你不要埋藏得太深,你看如今还不是一败涂地?” 纪云望着这个癫狂的儿子,心里稍稍有愧,却说不出话来。 纪文龙甩了甩头,长发散乱得颇有疯癫之状,他向纪云道:“我才不过十岁的时候,你就让我拜那蜀山弃徒长天为师,还对我说拜了此人,今后大事可期、前途无量,我是听了你的话。”说着,纪文龙仰头大笑,对纪云道:“我父子俩对他也算卑躬屈膝了,想不到那无耻的东西当面凌虐我娘,你却不闻不问,还让我娘活活被吸去精魄!哈哈哈哈,多可笑啊!” 薛燕一听,皱眉心道:“难怪这家伙心理变态,原来是自己的娘被师父欺虐过,所以才人格扭曲。” 纪文龙耸着肩头,癫狂地疯笑,道:“身为儿子,不但不替自己娘亲报仇,还认贼作父,我纪文龙果然是天底下最无耻的人啊!哈哈哈哈!”说着,他把疯狂而有些可怕的眼眸望向司徒云梦,道:“云梦,你说是吗?” 云梦没法回答纪文龙,更不敢看纪文龙那可怕的眼神,只低头缄默。 “那我为什么要认贼作父!为什么要不择手段!为什么要丧心病狂!”纪文龙朝着天顶伸出双手、握紧双拳,却突然冲云梦声嘶力竭地喝道:“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云梦!为了你,我宁愿背负丧母之痛,宁愿跟着奸诈的爹,宁愿认卑鄙的长天为师,也宁愿把我自己变得恶心!恶心!!!” 云梦闻言,蹙着柳眉,闭上玉眸,摇头道:“何苦呢?你并不懂真正的感情啊。” “我没法懂啊!试问,我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我怎么能懂什么叫感情?”纪文龙指着韩夜愤愤不平地对云梦道:“再说了,你心里只有他,我要是不用卑鄙的方法,如何能得到你?什么强占鸣剑堂、独霸武林,哪及得上让你做我夫人痛快!哈哈哈哈!” 纪云见到纪文龙这疯狂之状,才知自己种下了多深的恶果,他对纪文龙愧疚地道:“孩子,是爹对不起你。” “不要叫我孩子!”纪文龙愤恨地甩头道:“从你为了私欲把我娘推上火坑之时,我心里就不拿你当爹了!我之所以活着,只是想一亲云梦的芳泽,我原本还想和她做对夫妻,待了却心愿,我便和长天同归于尽!我为达目的,已杀了不少人,包括常叔和那些无辜枉死的鸣剑堂弟子,死后反正要下地狱,不如就做得更绝点!” 云梦一听那个驼背仆人老常的死讯,忽而睁大了玉眸,泪水从面颊划过,她悲伤地问道:“常叔……死了?” “没错!是我亲手杀的!”纪文龙说着,面容变得狰狞,他把右手放到自己的天灵盖上,疯狂地笑道:“哼哼哼,当晚,我就从这个地方,一剑插爆了他的脑袋!我是多么可怕的人啊,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哈哈哈哈!” 云梦闻言忽觉胸口一阵疼痛,几欲昏倒过去,韩夜、薛燕和韩玉赶忙扶起了她。 这时,纪文龙却把手摸向怀里,道:“反正我的人生残破不堪,既然连这点梦想也不能实现,不如就一起毁灭吧!” 说着,纪文龙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铁制圆球,按下其上的一个钮,往天上一抛,怒声道:“大家一起死吧!” 众人听到纪文龙说话时,怕已然有些来不及了,圆球在空中急速旋转起来,其上打开上千小孔,从中突然射出无数毒针,情景颇似一个小太阳在空中发出万丈金光一般,但那密密麻麻的排针除了令人感觉不寒而栗之外,并不能给人带来暖意,这便是江湖人闻之丧胆的无双暗器――烈阳绝命针! “小心,这是烈阳绝命针!”见多识广的梨花面色骇然地对众人道。 却说韩夜见纪文龙从怀里掏东西,马上就意识到他要发暗器,便赶紧化出剑气之壁帮三女挡掉毒针,而梨花自己是绝顶的暗器高手,倒也不担心,一双纤手好似和风细雨,滴水不漏地接下了飞来的毒针,对薛燕她们道:“燕儿妹妹,你们没事吧?” “没事。”薛燕见梨花也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却听云梦娇声大呼一句:“爹~~!” 原来,台上当时有八个人,纪家父子、梨花、韩夜四人以及司徒胜,但韩夜顾不了两头,所以只救了三个女子,却救不了司徒胜。 司徒胜本就身体虚弱,勉强挡了些飞针,但身上也或多或少中了一些,他捂着心脏坐到地上,表情痛苦不堪,额上虚汗直冒。 “爹!”司徒云梦赶过去扶起他爹,放出清凉的香风,却不知如何给他解毒。 司徒胜唯恐云梦被自己身上的毒伤到,便道:“女儿别碰,这是烈阳绝命针之毒,非同小可,我老骨头一把了,心里有数。” “可是……!”云梦正当担心之时,却有一只温暖的手拉开了她,云梦回头一看,是韩夜到了身边。 韩夜望着心上人那忧心的玉面,温声道:“让开吧,我来帮伯父驱毒。” 说着,韩夜便席地而坐,扶好司徒胜,双掌按在他的背上,用自己断断续续的真气为他驱毒。 司徒胜眉头一蹙,对身后的韩夜道:“侄儿,你真气已然耗尽,快快撤去功力,以免毒性逆流进入你的身体。” “伯父不要说话。”韩夜冷淡而平静地道:“你真心拿我爹当兄弟,又是云梦的亲爹,你的命,我一定要救。” “夜……”云梦把右袖放在胸前,睁着柔情似水的眼眸,心里却对这个男子充满了依赖。 司徒胜也顿更觉韩夜的可靠,这个侄子比起那对虚伪的纪家父子不知强到哪去了,他便叹道:“伯父错怪你了,这些年你不愿回来,正是因为担忧门里有人杀你灭口对吗?伯父无能,今日方能醒悟。” 韩夜这时却没说话,只是专心给司徒胜驱毒。 再说纪文龙发出烈阳绝命针,没打中韩夜等人,自己全身中满了毒针,他躺在地上的爹也中毒不浅。 “扑通”一声,纪文龙捂着胸口跪到地上,面状痛苦不堪,头上虚汗直冒,他却一点也不后悔、不害怕,他只是疯狂地哈哈大笑,道:“他们没死也好,我带着亲爹下地狱,一样心安理得,哈哈哈!” “你这个疯子!”纪云吹胡子怒声说着,却也感觉心脏疼痛不已、如被火烧,他兀自躺在地上,锁着眉头斥道:“连陈耀海的儿子都知道以死换他爹一命,你这个孽子,到头来还要害你亲爹!” 纪文龙癫笑道:“哼哼,连陈青河的爹都知道为他儿子悔悟,你这个老贼,死到临头都不知悔改,活该!”说着,纪文龙把浑身是血的身体靠向纪云,狰狞地笑道:“爹,一起下地狱吧!哈哈哈哈!” “别、别靠过来!”纪云面色骇然地往后退着,一手捂在胸前,另一手朝纪文龙使劲摆着,惊慌地道:“文龙,我可是你亲爹啊!如今中了你的烈阳绝命针,你还要怎样!” “不怎么样!嘿嘿、嘿嘿!”纪文龙做尽坏事却又受尽精神的摧残,他原先娶云梦的梦想如今破灭,便再无维持常性的理由,终于疯狂地爬向纪云,癫笑道:“爹,我们一起看娘去!一起!嘿嘿、哈哈哈哈!” 纪云心道这家伙疯了,便往后再退了几退,手里摸到先前掉在地上的紫电剑,他赶紧一把抓在手里,朝着迎面扑来的纪文龙一剑刺了过来,一下便捅穿了纪文龙的胸膛。 “唔……爹,一起去见我娘亲……一起、去见……”纪文龙紧紧抓着胸前刺入的紫电剑,双眸睁大得可怕,瞳孔渐渐放大,他却垂下头来,就此死去。 “没用的东西,白生你了!”纪云鄙夷地小声说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把拔出纪文龙胸前的剑,但听“噗”地一声,纪文龙胸前的鲜血喷涌,溅了纪云一身。 纪云见自己这般狼狈,又心生一计,但见他嘿嘿笑了两声,丢了手里的紫电剑,摇晃着脑袋,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大门口,晃晃悠悠、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去,口中一叠声地念道:“纪云纪云是条狗,贪心不足蹲门口,害了妻子又误儿,满山禽兽尽嫌丑!”说着,他便掀开两个傻愣愣站在那里的鸣剑堂弟子,踉踉跄跄出了门去。 司徒胜望着纪云那疯疯癫癫的样子,想起他们这对父子的因果报应,不禁摇了摇头,心道:“正如觉空大师所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六十章 武林事休 鸣剑堂里的一场闹剧过后,一切恩怨似已烟消云散。 韩夜花了一番工夫,总算是将司徒胜体内的毒清除了,他望着司徒胜头上冒出的阵阵黑气,便冷淡地道:“伯父,毒我已用真气从百汇穴处逼出,应当无碍了,如今三叔疯了,文龙也死了,还是给文龙立个墓吧。” 司徒胜凝重地点了点头,道:“侄儿,我尚有公事处理,你去多和我女儿说说话吧,经历了这些事,想必她心里也不好受。” 韩夜明白得很,便离了司徒胜,与云梦、韩玉三人站在一起,当年在鸣剑堂长大的三个人,如今重聚,旁人很难从中明白那份激动和辛酸,韩夜发出了难得的笑容,云梦喜极而泣,韩玉却道:“梦姐姐,跟我和哥哥一起走吧?我们带你出去散散心也好啊。” 韩夜望了一眼韩玉,又看那娇柔的美人,心中叹道:“是啊,虽然长天那个老贼现在还找不到,但我也不可只为了仇恨而活,毕竟,云梦、燕儿、妹妹,她们都需要我。” 云梦把手放在胸前,面若桃花,玉眸里满是憧憬,她看了看台上的司徒胜,司徒胜自然向她点头,于是,云梦再无顾虑,舒展柳眉道:“我愿跟随你们,望你们不要嫌弃。” “什么嫌弃?”薛燕凑过来,纤眉一挑,双手按在腰上,对云梦道:“谁嫌弃你呢?叫他来和本姑娘理论!” 韩玉笑道:“燕儿姐姐可是我们的女军师啊。” “哼,狗头军师罢了。”韩夜在一旁冷讽着,喝了口酒。 “你说什么!姓韩的!”薛燕水目圆睁,一手按着纤腰,一手指着韩夜,道:“本女侠跟着你,从头忙到尾,没功劳也有苦劳吧!怎么着?想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你!” “不敢。”韩夜冷冷地道:“只是我从没听过有人把自己比作驴的。” 薛燕睁着美眸一愣,继而闭目顿足、气呼呼地喝道:“气、死、我、啦!死呆瓜,我跟你没完!” “没完才好。”韩夜淡然一笑,对着还个同甘共苦的侠侣,心底却是一阵温暖。 云梦也笑了,她望着那可爱的俏姑娘,却又皱眉心道:“我们都离不开燕儿。燕儿,今后路上,夜就多加拜托于你了。” 另一边,司徒胜则拿出堂主的身份,命令门人开始整顿伤者,鸣剑堂弟子如今没得选择,只能再度听令于司徒胜。 司徒胜安排完众弟子,诸事办妥,便下了台去,与各大掌门交谈起来。 “诸位,万分抱歉。”司徒胜面含愧意地道:“今日本想让你们共享喜宴,想不到竟成了这般样子,是鄙人之过。” 王德道:“司徒堂主,这就是你不对了,这喜酒没喝成,却叫那些小人现了真身,该是好事啊!” 司徒胜便略为赔笑地点了点头。 梨花则对司徒胜道:“堂主啊,你不会怪我姐妹们伤了你门人吧?” “怎么会呢?”司徒胜笑道:“诸位英雄身手不凡,帮我教训了这帮恬不知耻的家伙,我道谢还来不及呢。” “看来司徒堂主是需要花些时间整顿门人了。”了尘对司徒胜竖掌施礼道:“还有,愿你们鸣剑堂能日渐兴旺。” “多谢,代我向觉空大师问好。”司徒胜向了尘回了个礼,表情却很友善,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了尘只是个为替师弟报仇而无理取闹的粗和尚,如今这和尚竟一心在保护索命阎王的徒弟,不禁令司徒胜感慨万千。 “行了。”王德道:“既然这次喜酒没喝成,那我就等着下次再来喝喜酒好了,哈哈哈。” 众人一听皆笑了,惟有徐慕雨在一旁掐了掐她夫君,嗔道:“没个正经。” 司徒胜面见众人,也算高兴,便说了些客套话,挽留众人在此小住。 了尘把澄心叫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对司徒胜婉拒道:“这次贫僧带着澄心出门,师叔总有些不放心,所以限定了时日速回,我虽也有心住几日,却不能多留了。” “我们也一样。”徐慕雨挽着大汉的手,莞尔一笑,道:“门中尚有些要事待处理,既然喜宴不办了,那我夫妇二人只能暂且回去、下次再叙吧。” “原来如此。”司徒胜点了点头,颇为理解,又客气地问梨花道:“梨花掌门,你呢?” “我……我嘛……”梨花把目光望到一旁,想了想,道:“我想我可能要去八卦门一趟。” 这时,玉儿从碧水宫弟子中窜了出来,不悦地道:“不是吧!吃不到好东西就算了,可现在历史又要重现了,我们的头儿又要被人拐走了,唉,先是茹儿宫主,再是梨花姐,世风日下啊~!” “嚷嚷什么?”梨花嗔怪道:“我又没说跟着他走,于私他救过我,于公这关乎八卦门的存亡,我怎么说也得去那里看看吧?” “那你是打算扔下我们不管咯?”玉儿一脸郁闷地道。 “不,我当然先带你们回去,把宫里的事安排好再去找他。”梨花道。 徐慕雨倒是挺支持梨花,她笑道:“梨花掌门不用担心,现在你对他有意思,他又要做八卦门的掌门了,这个关系你一定得攀,到时别忘了叫我和夫君来捧场啊,呵呵。” 梨花被徐慕雨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便只红着脸点了点头。 司徒胜见众人去意已决,只好无奈地道:“既然诸位都有事,那只好作罢,什么时候想来,鸣剑堂的大门一直敞开。” 众人纷纷道:“一定一定。” 于是,王德夫妇带着大力门的弟子向司徒胜及梨花道别,了尘带着澄心和众僧与韩夜四人打了招呼便离开,最后梨花带着碧水宫一拨人对薛燕道:“燕儿,我们回去了,日后在外若有难,直说你是碧水宫的人,姐妹们一定会相助于你,切记。” 薛燕依依不舍地挥别众侠女,她怔怔望着自己的同门姐妹离开,所有所思地问:“接下来我们去哪?” 韩玉满怀憧憬地道:“我和哥哥都会御剑飞行,一人载着一个云游四海,我们八年未见,应该一起出去玩玩了,以我们的本事,说不定能做一番行侠仗义之事呢。” 薛燕很是喜欢“行侠仗义”这四个字,她笑道:“呆瓜妹甚合我意!” “四个人的行途……”云梦心道:“那会是番多么美好的情景啊。” “云梦。”韩夜对正在低眉思索的云梦温和地道:“你去换身衣服,收拾好行李我们就动身吧,八年前,我狠心弃你而去,现今也该是我补偿你之时了。” 云梦听闻那一席话,恰似身处一泓温泉,什么愁怨和悔恨都烟消云散了,她便点了点头,睁着春水萌动的玉眸,面泛桃花,很是动人。 于是,韩夜一行四人便要走出大厅,这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慢着。” 韩夜停下脚步,清眉一皱,背对着说话那人道:“伯父,事到如今,你不会又反悔了吧?” 司徒胜道:“你和侄女一起过来,我还有话要问。” 于是,韩家兄妹便一起到了司徒胜跟前,司徒胜严肃地问:“我刚听纪云和文龙说话,似乎他们背后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好像叫长天什么的,对吗?” 韩玉见司徒胜面有疑色,便把她所知道的都对司徒胜讲了一道,然后道:“伯父,如今长天那老贼潜伏在这附近,今日小玉也似乎看到过他,但他不知何故又突然失踪了,在没有查出他所在的地方前,这里是很危险的,要不,您和我们一起走算了?” 司徒胜很是慈爱地摸了摸韩玉的秀发,道:“好闺女,你也算我的半个女儿,八年不见,漂亮多了,也懂事多了,不过伯父年纪也不小了,不能陪你们这些年轻人出去游历江湖了,何况鸣剑堂也算是我们昔日三兄弟打下的基业,如何轻易能弃?” 韩夜觉得司徒胜说的也有理,他道:“既然如此,伯父自己当心,以我之见,长天是以鸣剑堂为屏障,遮蔽蜀山视线,伯父若是发现了他的行迹,切莫轻举妄动,当及时告知蜀山,让他们派人来对付这老贼,否则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尚还除不掉他。” “我知道了。”司徒胜难得地舒展眉头,叹道:“二弟生了一对好儿女啊。”说着,他又拍了拍韩夜的肩头,语重心长地道:“照顾好她。” 韩夜知道司徒胜所指为谁,便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她生性温善柔弱,便是我们的亲人,当会好好照顾。” 司徒胜叹道:“那次从神武寺回来的路上,她每日以泪洗面,做爹的看着也心疼,如今有你们在身边,我便放心了。” 韩玉笑道:“那伯父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啊。” 司徒胜略为慈祥地开玩笑道:“闺女,伯父像是那种年老力衰之人吗?哈哈。” “嘻嘻。”韩玉抬袖而笑,韩夜也清眉舒展,气氛十分缓和。 而另一边,云梦见三人先谈得那么凝重、后聊得那么轻松,便把秋水盼着那边,喃喃道:“会说些什么呢?” “还能说什么?”薛燕从旁抽了张凳子安然坐下,有样学样地道:“你爹肯定是拍着呆瓜的肩,说什么‘照顾好我女儿’啊、‘路上小心’之类的,然后又对呆瓜妹说什么‘女大十八变’啊、‘越长越漂亮’之类的,很正常啦。” 云梦微微长大了玉眸,对薛燕道:“我觉得燕儿很是冰雪聪明。” “那是应该的。”薛燕依旧坐着,双手抓着凳子的左右边缘,一双纤细的腿在空中晃动着,她很是悠闲地道:“本姑娘以前没跟着呆瓜的时候,是个江湖小混混,骗吃骗喝骗钱财,还偷东西,要不聪明点早就饿死街头啦。” 这时,韩家兄妹与司徒胜谈完话后,便向云梦和薛燕这边走来,韩玉高兴地对云梦和薛燕道:“梦姐姐,燕儿姐姐,我们走吧!” 韩夜见薛燕那自由自在坐于凳上的样子,瞟了一眼,冷声道:“还不走?打算在此住几年是吧?” “哼!”薛燕仰起头来,冲韩夜气道:“你刚刚惹本姑娘生气,本姑娘想留便留、想走便走,你别管!” “那我们先走了,薛堂主不必远送。”韩夜冷淡笑了几声,便拉着妹妹的手,对她道:“妹妹,我先带你去拜我们爹娘的墓。” 韩玉当然也想去拜一拜父母的坟,便使劲点头道:“哥哥,那我们马上去吧,小玉很久没尽孝了。” “喂!我又没说我不走!你别走那么快,嗳!姓韩的,你、你给我慢点走!”伴着一阵亲切的莺燕之声,薛燕也慌慌张张地追出了门去。 云梦没急着追出去,而是把双手端庄置于腹间,向她爹行了个礼,柔声眷顾道:“爹,女儿走了……您要多加保重啊。” “快去吧,不然跟不上他们了。”司徒胜沧桑的面容上满怀慈爱之情,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或许他也明白了一些从前不明的道理,但见这个年过不惑的堂主双手负于身后,望着他视若明珠的女儿莲步远去,展眉心道:“各位,你们可要好好照顾我这个柔弱的女儿啊。” 司徒胜正在憧憬着,这时,旁边过来两名鸣剑堂弟子,向他们的堂主抱拳施礼道:“堂主,我们清理伤者时,发现有个人不像鸣剑堂弟子,他体型十分臃肿,怀里还抱着个巨锤,似乎……”说到这里,两名弟子面面相觑,似有难言之隐,都不再往下说了。 司徒胜兀自负手于身后,对两名弟子道:“似乎什么?说。” “似乎是巨鲲帮二当家。”一名弟子迟疑地道:“但巨鲲帮的人早走了,按理说二当家也该跟着一起走,所以我们不敢确定。” 司徒胜回想先头成大志狂打鸣剑堂弟子时的模样,点头道:“应该是他,怎么?他受伤了?” “不。”另一名弟子抱拳禀道:“他一个人躺在地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倒像是累坏了。” “那就把他扶回厢房休息,改日再送回巨鲲帮就是。”司徒胜说着,又叮嘱道:“通知其他弟子,过两日在来议事大厅,我要训话,明白吗?” “是!”两名弟子立即领命,去扶成大志,但两人实在带不动这胖子,便又叫了两人,四人又拖又拽,可算是把这个呼呼大睡的胖家伙弄到房里去了…… 却说韩家兄妹和薛燕随着云梦拿了些路上用的行李物资,换了装,又去后堂一同拜望了韩风夫妇的墓,便出了鸣剑堂。 “终于出来啦!”薛燕走在众人之前,一边把手放到身后一边哼着轻快的歌,迎着和煦的阳光笑道:“本女侠要带着这个队伍,踏遍千山万水,看遍人间美景,尝遍天下美味!” 韩玉在一旁揶揄道:“燕儿姐姐,你说的这些都不现实,我们应该想想下一步去哪里先休息休息。” 薛燕不以为然地道:“去哪里是你们的事,你和呆瓜御剑飞行,本姑娘就懒得管了。” 云梦站在韩夜身后,静静地看着众人,忽而之间玉眸里就泛出水雾来,她心想:“如今聚在一起,一切来之不易,自当好好珍惜,勿急。” 韩夜在众人谈话中,忽觉心脏一阵疼痛,面容也变得憔悴,他用手去捂胸口,耳朵里一阵轰鸣,步子不稳,眼中一片混沌,他的身子便摇摇晃晃地往旁边倾去。 “夜!” “哥哥!” “呆瓜!” 三女惊慌地齐声喊着,便去扶韩夜。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六十一章 命悬 话说韩夜带着众人出了鸣剑堂,却忽觉心头一阵猛烈疼痛,他站不稳来,便被身边的云梦扶着肩膀。 云梦蹙着柳眉,柔声道:“你怎么了?” 韩夜本想开口讲话,心头却突然传来有如猛火灼烧般的疼痛,他只得收紧眉头,右手紧紧抓住衣襟,让云梦就那么扶着。 云梦心里很慌,但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了,她把白皙若水的手按到韩夜的胸口,凝神往其中注入灵力,柳眉,却是越收越紧。 韩玉也过来扶她哥哥,见韩夜痛得开不了口、额上虚汗直冒,便问云梦道:“梦姐姐,怎么了?哥哥他受伤了?” 云梦回想刚才的事,渐渐明白了,她闭上美眸,愁道:“他不是受伤了,是中了烈阳绝命针之毒。” 薛燕听闻后,生气地道:“这个呆瓜,叫你给人家驱毒啊,这下好了,自己中毒了!中毒就算了,居然还不早说!”薛燕说着,又气呼呼地对云梦道:“云梦,你快帮他解毒吧。” “我想,他前番也是不知自己中毒了吧。”云梦说着,便用左手挽着韩夜的右手,依依地把自己若兰的右手继续放在韩夜,手上发出一股清香的水气,但试了许久,云梦却是心中愈加慌乱,她玉眸里盈起泪来,心疼道:“此毒毒性太猛,如今已入五脏六腑,叫我如何帮他解啊~!” 薛燕闻言,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心里害怕得很,便睁大了盈盈如水的眼眸,指着韩夜道:“你这个大笨蛋!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让我担心呀!” 韩夜的意识愈见模糊,他就算想说话也说不上来,眉头一直紧锁着,气喘吁吁。 正当众人着急之时,却见韩玉从腰间青丝囊里翻出一张蓝符,念了一番咒语,便往韩夜背心上一贴,松了口气,道:“刚才小玉太急,差点忘了还带着冰心符在身上,太师叔曾说,若中了阳炎之毒但贴此符,可保三个时辰的性命。” 于是,三女便急切地静观韩夜变化,却见韩夜前一刻还痛得汗如雨下、呼吸困难,这一刻表情竟渐渐平复安宁,少时便和未中毒时一样了,他稍稍睁大了清眸,望了望担忧的众人,愧然叹道:“我已好多了,让大家费心了。” “吓死本姑娘了!”薛燕皱着纤眉埋怨道:“自从与你同行,就没一天不提心吊胆的~!” “可是……”云梦仍旧皱着柳眉,玉眸几欲涌出晶莹的泪来,她忧伤地对韩夜道:“小玉说这冰心符只能保你三个时辰的性命,现在毒仍在你的五脏六腑之中,三个时辰以后怎么办?” 面对心上人的生离死别,云梦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她觉得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着眼前这个男子,闭上美眸来,把头贴紧他温暖的胸怀,轻声道:“燕儿说的对,你何苦如此不惜性命?你若不在,我们三人又何去何从?” 韩夜很喜欢云梦靠近他的感觉,体会着这女子身上散发出的芬芳,他把手放在云梦温香的柔背上,轻抚她那一束束恰如春水的青丝,苦笑道:“或许这也是命吧,难道我要眼看着你爹毒发身亡吗?” “什么命不命?”薛燕睁着水灵灵的眼眸怒道:“姓韩的!三个时辰还能做很多事,本姑娘就算找到天涯海角也不会让你死的!再说了,蜀山不是有一堆老头吗?他们也可以救人啊!” 韩玉叹道:“师父师叔们只善养身、鲜通医理,哥哥毒入五脏,对他们而言便如同死人……”韩玉谈及蜀山,却又想到了什么,便有些犹豫地道:“不过……” “不过什么?”薛燕纤眉一蹙道。 “有个人似乎可以救我哥哥。”韩玉说着,却很是担忧地道:“蜀地隐竹林里有一位圣书医仙,听太师叔和师父说,那医仙与蜀山颇有些渊源,他医术举世无双,但从不救人,我担心去了也是白去,反而耽误了时辰。” “能救人就行,管他呢!”薛燕道:“我们现在就动身去隐竹林找那个什么医仙,哪有医者不救人还自称举世无双的?” 云梦听闻韩夜尚有生机,便抬头望向那男子,道:“只能如此了,去吧,夜。” 韩夜点了点头。 于是,四人便用御剑飞行赶往蜀地隐竹林,韩夜载着云梦,韩玉载着薛燕,一行人朝着西方飞去…… 再说那纪云,他为了逃避司徒胜的追责,便装疯卖傻地出了议事大厅,跑往鸣剑堂后的青山上,当进到纪文龙常去的那个密室里时,因为身上的烈阳绝命针之毒发作,他疼得站不稳身子,倒在了密室的通道里。 但听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黑衣人站在了纪云的面前。 纪云仿佛看到了希望,他右手捂着胸口,左手朝着黑衣人伸出,对他道:“道长,救、救我……!” 黑衣人眯着眼望了纪云一眼,诡谲地笑道:“救你?我徒儿呢?” 纪云锁着眉头,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那、那个小兔崽子,临死还、还要害我……我中了烈阳绝命针之毒,求、求道长给我解毒……” “他死了?”黑衣人点了点头,却有些快意地道:“也好,他那么招摇,死了倒省去不少事。”说着,他又很是奇怪地看着纪云,道:“你儿子死了,你这做老子的不去看看他,跑来我这里做什么?是想把人都引来害我?” 纪云十分怕死,他战栗地继续向着黑衣人伸手,心脏一阵剧痛,他下意识地缩了缩手,道:“我怎敢害您啊!道、道长,你救我一条命吧,我、我对你还有用~!” “啧啧啧。”黑衣人不屑地摇头笑了笑,看着纪云,用一种怪异的语气贴近他的脸,道:“你还有用?你儿子死了,手下丢光了,还让武林人士都拥护韩夜那小儿去了,你觉得,我还需要你吗?” 纪云吓得瑟瑟发抖,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他忽而就因害怕而愤怒了,冲黑衣人道:“长天!为了你,我让自己孩子拜你为师,又把那妇人送给你,让她受尽屈辱而死!要不是我,你以为你能在鸣剑堂潜伏八年……?唔……!”纪云说着,心脏突然溢血,他紧紧抓着衣襟,指甲都快陷进胸膛里了,足见其痛苦之深,他望着黑衣人道:“我帮了你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到头来你要过河拆桥吗!” “我当然不会过河拆桥了。”黑衣人靠近趴在地上的纪云,把手放到他的肩上,纪云还以为黑衣人要救他,心中顿喜,却听这黑衣人道:“我本来是想用你这只桥过河的,但如今河没过,还差点弄得一身湿,如果你是我,你会留一个办事不力、毫无利用价值的人在身边吗?那岂不是多个祸患?” “不!我不能死!”纪云害怕地吼道:“长天,我并不是没有准备,很早以前我就把你躲藏的位子记在某处地方,你若不救我,很快别人就能找到你!” “那又如何?我只差五百人就可练成吸魄**了,等我练成后,就算蜀山的人不来找我,我也要找到蜀山去给他们好看!”长天险恶地笑着又装模作样地抚摸纪云的背,道:“我亲爱的堂主啊,你真可怜,从鸣剑堂跑出来,不小心毒发身亡,死在了后门前。” 纪云闻言,心知长天这是在替他说后事了,他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想站起,却被长天手一伸、掐住了脖子。 长天把纪云提了起来,鄙夷地笑道:“纪云啊纪云,你可真算鬼迷心窍了,当年我对你说你二哥碍事,你想都没想就叫我灭了他一家,如今便让你看看你二哥是怎么死在我手里的……就是这样!”长天说着,眼中凶光一闪,五指一用力,把纪云的脸都掐紫了,他才狠狠地道:“这么好的精魄,若浪费了就太可惜了,既然你为我付出这么多,就再多替我帮一次事吧!” 说罢,长天把手一捏,捏碎纪云的脖子,吸走了他的精魄,右手兀自抓着这尸首,左手提了提气,舒爽地心道:“现在吸魄**一天可以吸纳十条人命,比从前快多了,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便可一雪前耻,毁蜀山、灭人间,叫那些鄙视我、陷害我的人统统去见阎王!哈哈哈!” 长天望了一眼手里那个身穿红衣、体格稍胖的死尸,诡谲的目光里透着一丝不屑,他心想:“既然鸣剑堂的人不能随便抓来练功了,我便去附近抓些人来,反正只剩五百条人命,行事干净利落点,应该不至于被人发现。”说着,他掂了掂手里的纪云,道:“这个没用的尸体一会儿扔到鸣剑堂后门去,再顺手抓几个人来练功,司徒胜应该会那觉得是纪云发狂杀死的,也不至于来青山上寻我。” 想着想着,长天便把纪云的尸体往旁边一扔,先行到密室中调息修补真元,至于他后来抓人练功之事,已不在话下。 再说韩夜一行人御剑飞行,在风中穿梭,仅用了一个时辰便到了蜀地上空,蜀地拥蜀山、近苗蛮,其间山川水泊不断,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沼泽及密林,而隐竹林便是众多神秘丛林中的一个。 说道韩玉的方向感,那也算得上蜀山一绝,纵然日月星斗、司南指针,也不及韩玉的六感敏锐灵光。蜀地数百里之广,韩玉却只花了半个时辰不到就领着众人找到了隐竹林,但隐竹林乃是一片上端云雾缭绕的青竹之林,占地方圆二十里,要在这片竹林里找到圣书医仙却是最为困难的。 薛燕扯着韩玉的道袍,望着脚下一片白茫茫的云雾之森,呼啸的风在身旁穿过,她高声问韩玉道:“呆瓜妹,找到了吗?” 韩玉迷茫地摇了摇头,道:“太师叔谈及医仙前辈,只说了隐竹林所在之处,却没说医仙前辈主宰这林子的哪里。”说着,她放慢了碧云剑的飞行速度,指着脚下那片白雾之海,道:“燕儿姐姐,你看这隐竹林云雾缭绕,从上方根本看不清下面有什么,就算木穷千里也无济于事啊。” “那不如下去,从林子里开始找吧。”薛燕皱眉道:“这样虽然慢些,但至少不会毫无头绪。” 韩玉问道:“那姐姐认为医仙前辈大概会在哪个位置?” “高人隐士者,多居于深山老林。”薛燕颇有信心地道:“医仙非要住在这样的隐秘林子里,当然是想住得越深越好,所以我们应该从竹林中心下去,往外寻找,这样比较快。” “姐姐言之有理。”韩玉点了点头,便回头对身后御剑飞行的韩夜大声道:“哥哥,待会儿我们从这竹林的中心下去,从内向外寻找,行吗?” 韩夜略想了一下,便同意了,并对身后的云梦道:“云梦,小玉说从竹林正中降落,现在我要放慢速度了。” “嗯。”云梦立在韩夜身后,双手有些无所适从,她没有薛燕那样的大方自然,要去触碰前面那男子,又想起自己是不洁之身,便收回手去,只是蹙着柳眉,望着身前男子的背影。耳旁劲风呼啸不止,心头思绪迷乱难宁,白衣丝带随风,青丝流香共舞,那女子眼波微动、月眉轻收,直抒一段难以触进的风中柔情。 韩夜一行四人在空中继续飞了一段时间,原以为在这茫茫雾海中找到医仙居所是十分困难的事,却不料这隐竹林的中心竟又是一番奇景。 原来,竹林中央方圆百丈的范围内并无云雾,阳光从蓝天直投而下,其下的景色亦是一览无余,但见三五成群的翠竹相拥成趣,一条清澈见底的细长小溪在竹间穿梭迂回,溪边竹下有一老旧院落,古墙萧瑟,院门清冷,门前一套布有青苔的石桌更显孤寂。这一切,皆被百丈以外的云雾所簇拥,然而,簇拥的却不仅仅是孤单,亦是失落,无人知道长居在这等安宁之地的会是什么人。 “想不到竹林中心竟是这副样子。”薛燕对身前的韩玉道:“呆瓜妹,我们下去吧。” “嗯。”韩玉一点头,提醒身后的哥哥,四人随即下到竹林小溪边上,却见石桌前、竹林下,有只大熊猫手执一把扫帚站立着,它一边扫着地上的青竹叶一边呆呆地望着从天上飞来的韩夜四人,表情有些惊讶。 薛燕见熊猫呆头呆脑的样子挺可爱的,便高兴地第一个扑过去想摸它,而熊猫见有人向它冲来,不免大惊失色,把扫帚丢到一旁、四肢着地要往门里跑,这时,韩玉却连忙喊了一声:“请等一等!” 熊猫听到了姑娘一声清脆的呼唤,便又停下来,转回身去,颇为不解地看向韩玉。 “请问……”韩玉走到熊猫面前,睁着清灵的美目问道:“请问你认识圣书医仙前辈吗?” 熊猫呆呆地点了点头,但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便一脸惊慌地摇了摇头,转着胖乎乎的身子要进门去。 “请不要走!”韩玉见状,不知如何是好,便跪了下来,皱着婉眉,向一脸茫然的熊猫央求道:“我哥哥如今身中剧毒,毒入五脏、无人能救,现在怕只有一个时辰的命可活了,既然你认识医仙前辈,求你带我们前去,行吗?” 熊猫似乎颇通人性,它无奈地叹了口气,竟把韩玉扶了起来,然后捡起地上的扫帚,往门里去,同时爪子一挥,示意众人跟上。 “喂。”薛燕进门时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韩玉,笑着露出两个梨涡,道:“你这招跟谁学的?三下两下就让熊猫同情你了,挺厉害的嘛!” 韩玉一脸无辜地望着薛燕,道:“燕儿姐姐,你说什么啊?” “原来不是装出来的。”薛燕失望地道:“那当我没说吧。” “哼。”韩夜见状冷风道:“某些人以为别人和她一样奸诈,故意博取他人同情。” “你、少、啰、嗦~”薛燕纤眉一挑,道:“都一只脚踏进棺材了,还惦记着那些陈年往事。” 熊猫领着众人进入大院,院中规模一般,迎门有一正堂加两间卧室,左侧是书房和杂物房,右侧是药房和厨房,这些房间尤以书房、药房占地最大,也不枉他主人圣书医仙的名号。院中栽有些许青竹,一条小径分为三路,各自通向正堂、书房及药房,而熊猫则带着众人往正堂而去。 三人进入正堂,却见一位身材略瘦的男子坐于堂前,头戴进贤冠1,身穿素青衫,书生气十足,他将一本书置于面前细阅,众人看不到他书后的相貌,他亦是浑然不觉众人的来临。 “不会吧?”薛燕小声向韩玉嘀咕道:“这书呆子难道就是圣书医仙?” 熊猫听薛燕说这话,不由惊慌不已,拼命向薛燕摇头提醒她不要发出声音,这时,举着书的那人却漫不经心地道:“石头,你是不是带人来了?门前的落叶扫干净了没有?” “咕嗷~”熊猫见主人问话,便温驯地、毕恭毕敬地回了一声。 “到底是只笨熊猫。”那人依旧看着书,有些责备地道:“连个地都扫不好,难怪跟了我两百年都没学会讲人话,你这样子别说成仙了,妖精都做不成。” “咕唧。”熊猫四脚着地,颇为愧疚地向主人叫了一声。 “算了。”看书的人左手持书,右手把袖袍朝着熊猫一甩,道:“你继续做自己的事去,带来的人就留在这里吧。” 熊猫点了点头,如释重负地出了正堂,徒留韩夜四人立在圣书医仙之前,这时,医仙才将书放了下来,端详众人,众人也因此看到了他。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圣书医仙看起来出奇地年轻,但见他眉若剑云、目若丹凤,面容白净无瑕,气质高贵典雅,凝视众女之时,眼中却有些莫名的神采。 “诸位美妙多姿的姑娘光临寒舍,真让某受宠若惊啊!”圣书医仙和悦地笑道:“因何事找我啊?” “找你还有什么事?”薛燕大一开始便不喜欢医仙那种态度,如今见他这么年轻还装模作样,因而没好气地道:“当然是请你治病解毒啦!” “我不会治病啊。”医仙故作为难地道:“而且你吓得我好厉害,还是趁早回去吧,别打扰我看书了。” “喂!你少(神气)……唔……!”薛燕握着粉拳正欲发火,却被韩夜捂住了小嘴,只能气鼓鼓地挥动着双臂,而韩玉这时则上前跪于医仙膝下,急切恳求道:“医仙前辈,久闻您通天晓地、妙手回春,如今我哥哥中了剧毒,连一个时辰的命都没有了,求您发发慈悲出手相救吧。” “看来,这位姑娘挺心疼自己的兄长啊。”医仙甩了一眼韩夜,不紧不慢地道:“医由二难,一为毒入五脏,二为病入膏肓,像你兄长这般,定是毒入五脏了,至于为何现在没死,恐怕是以护体仙符暂时镇住了毒性吧?” 韩玉和云梦听着医仙所言皆是一惊,不免叹服,而薛燕这时才用双手拉下韩夜的臂膀,红着脸冲韩夜嗔道:“死呆瓜,以后不许这样捂着我的嘴啦!”说罢,她又不耐烦地对圣书医仙道:“别说那么多废话,你救不救人嘛!” 医仙望了一眼韩玉,见她一身蜀山女道装,道:“姑娘,我和你这蜀山有些渊源,尤其喜欢你这样的女弟子,令兄所中的乃是烈阳绝命针之毒,半个时辰不解,心脏溢血,回家办后事,但我却有办法救得。” 韩玉闻言一喜,便抚了抚肩旁的青丝,婉眉舒展,把韩夜拉到自己身边来,问医仙道:“那前辈看看,我哥哥也能救?” 医仙点了点头,细看韩夜的容貌和气息,忽而脸色大变,冲韩夜骂道:“长空!你、你怎么还不去死?” 注释: 1“进贤冠”——也叫梁冠。进贤冠也是中华服饰艺术史上重要的冠式,在汉代已颇流行,上自公侯、下至小吏都戴进贤冠,魏晋南北朝继之,在唐宋法服中仍保有重要地位,但其形式也在变化之中,到明朝演变为梁冠。古代礼制讲进贤冠,常说它前高7寸,后高3寸,长8寸。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六十二章 忆昔月 韩夜一脸错愕地望着圣书医仙,他却是不止一次听过“长空”这个名字了,心里不免疑问。 “长风师叔?”韩玉望了望韩夜,又不解地对圣书医仙道:“他是我哥,怎么会是长风师叔呢?前辈是不是看错了?” 圣书医仙这才渐渐平复了情绪,叹了口气,对韩夜道:“许是我看错了,长空那家伙不可能还没死,我也只是觉得你们气息相近罢了。” 韩夜只是不知圣书医仙为何情绪如此激动,便问:“前辈莫非与长空曾有过节。” “告诉你也无妨。”圣书医仙叹道:“蜀山太素真人原名上官灵素,乃我生母,元云与元颐也算我师兄弟,但我不想呆在蜀山修道,更喜欢钻研医术,因而后来我便隐居于此,不算在蜀山长老之列。” 薛燕一皱纤眉,问:“那,那个叫长空的怎么又和你结下梁子了呢?” 圣书医仙很是缅怀过往的美好,他望着正堂外那一缕缕阳光和一株株青竹,温和地道:“我年少时常爱在蜀山的思过峰上辨识花草,一日,我在花草丛中采草,却见一个冷艳如霜的美姑娘坐在那里暗暗哭泣,那姑娘我以前没见过,也不知是怎么到后山的,我当时还以为是女鬼什么的,有些心怯地要跑,却被她逮了个正着。” 说着,圣书医仙低头笑了笑,道:“她说她不喜欢别人看到她哭,又见我只是一人,便叫我发誓不把今日之事说出去,我只好发誓,然后她才告诉我她本叫孟惜月,原生在一处小村庄,后来那个村庄遭妖物烧杀,等我母亲赶去相救时,只剩她这一条人命了。” 云梦很是同情惜月的遭遇,便蹙着柳眉,关心地柔声问道:“那后来呢?她被你母亲接上山来了对吗?” 圣书医仙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母亲很是怜悯她,便把她送到太易真人门下修行,归于‘苍’字辈,道号苍月。” “苍月?”韩夜、司徒云梦、薛燕闻言,想起扬州那晚那个宫画眉、水玉眸的奇女子,又想起她和长空的关系,这才渐渐明白了些。 “她是个很要强的人,只想找到屠村的那个妖孽替她亲人报仇,我见她那么伤心,便跟她说了很多话,她说她以后伤心的时候就来找我,所以我们常常会在那后山互诉衷肠。”圣书医仙回忆过去,面上带着丝丝甜蜜,他道:“渐渐地,我对这个外表坚强、内心柔弱的姑娘也动心了,或许是受了她的影响吧,我也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帮她报仇,所以那段时间也主动找我母亲学了许多仙术,直到那天……” 圣书医仙说着,带些不舍和伤心,他道:“那天,后山的花开得很显眼,她带着一柄紫鞘宝剑来向我道别,临行前亲吻了一下我的面颊,她对我说,她心里很舍不得我,如果她能活着回来,就与我继续这段感情。” 薛燕听了,便纤眉一挑,道:“她一定是想报仇,你别让她一个人走嘛!至少也陪着她一起去啊!” “我当时没想这么多。”圣书医仙叹道:“那天,她说完想说的话,很直接地转身就走,在那满山的飞花里,我的眼中只有她那一袭紫色的道衣,还有那冷艳的背影。”说着,圣书医仙合上眼来,把手上的书放到身旁茶几上,伤怀地道:“后来我从其他师兄弟口中打听,才知她下山去过很多地方、认识了很多人、撞上了很多事,等我想下山去找她的时候,她却已然报了仇,回了蜀山。”圣书医仙谈起这些,丹凤眼里却忽而放出些许明光,他道:“回山后,她先找了我母亲和她师父,然后才带着我去了后山,她对我说,谢谢我在她最需要关怀的时候给了她温暖。我当时很激动,与她在花草丛中相拥而泣,我想,那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了。” 云梦很是憧憬这样的美好,她问道:“那后来你们终成眷属了吗?” “我们要是成了眷属,如今这隐竹林里会只剩我这个孤家寡人吗?”圣书医仙无奈地笑道:“惜月很美,加上她有这么一段传奇经历,更是很快成为众多蜀山男弟子心中倾慕的对象。” 韩夜似乎明白了,他淡然道:“那其中就有长空吧?” “当然了。”圣书医仙颇带些厌恶地道:“长空这家伙是太初真人的三弟子,虽然天资奇高,但却是个流氓,他最喜欢和别人争,尤其是当他开始关注惜月,便一直想博取她的芳心,当时我和惜月都没把他太当回事,我更是对他嗤之以鼻。” 薛燕听了后喃喃道:“那个长空不会和纪文龙一个德行吧?”她忽然又意识到这话不能讲给云梦听,便赶紧自己捂住了嘴巴。 圣书医仙接着道:“那时,我们三人之间发生了很多事,尽管长空很努力,但惜月始终打算跟我一条路走到尽头。然而命运总是作弄人,后来山下有妖魔作乱,长老商量各派一门下弟子组队、一起下山平妖,母亲决心派我去历练,太易真人派出了惜月,太初真人派出了长空,其他长老则由于闭关没有参与此事,于是,我们三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一起结伴同行了。” “有意思。”薛燕纤眉一展,笑道:“你们这三人之间一定有不少事发生。” 圣书医仙点头道:“一言难尽。我是用仙术的,必要时也会施毒,惜月用剑和符法,长空用剑时偶尔也玩些别的花招,我们三人在江湖上降妖除鬼,也算小有名气了,三人屡次度过危机,也因此结下了深刻的友谊。我最受不了的是,长空为救我伤过不知多少回,我问他为什么要救我,他说我们是同伴更是公平竞争的对手,所以他宁愿自己死不能让我有事。” 韩玉颔首道:“由此看来,长空师叔还是挺重感情的。” 圣书医仙很是苦恼地道:“这个可恶的长空,好几次弄得我热泪盈眶,我心里或多或少地把他当兄弟,可当友谊和情爱交织,我都不知道如何抉择了。那个时候,惜月也很迷茫,我们谁都不想伤害谁,于是等完成使命后,我们便就此别离、天各一方。我搬来这隐竹林专攻医术,长空继续在江湖上行侠仗义,苍月就多半在蜀山上潜心修炼、回报恩情。” 云梦不解地问:“你们三人,便这样维持下去吗?” “我原也这么以为,我们三人每当想起,倒是偶尔会相聚。”圣书医仙叹道:“不知过了多少年,我在隐竹林里养的熊猫都快成精了,突然有天,蜀山来人说惜月在花雨谷附近被一个法力高深的妖类所伤,中了剧毒、危在旦夕,我便心急如焚地赶了过去。” 圣书医仙说着,顿了顿,道:“当我到那里时,惜月已经快不行了,我虽能解她身上的毒,却不能救她的命,正当我痛苦万分之时,长空却说他愿把自己精元奉送给惜月,求我以转精之术续她性命。可是,奉送精元的人将损尽阳寿,也只是最多活三个月罢了。”圣书医仙说着,低下头伤感地道:“惜月醒来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她问长空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知道长空是怎么回答的吗?”圣书医仙把凤眸望向众人问道。 四人皆想听圣书医仙把这故事讲完,便静静地听着。 圣书医仙怅然笑道:“这家伙真够狠的,他对惜月说:苍月,我就是要让你一辈子都记得我,莫说只能活三个月,就算下一刻要闭眼,我也不忘当初对你的誓言。”圣书医仙摇头叹道:“结果我输了,惜月听了长空的话再没有犹豫,第二天就嫁给了长空,陪他安静地度过了三个月珍贵的时光。长空阳寿用尽,临死前也劝惜月跟我,惜月却没有答应,她说她这辈子只能嫁一个男人,因此长空走后,她与我虽然有意,可我俩再也没法走到一起……” 说着,圣书医仙不知是怨恨还是缅怀,他朝着门外怒道:“长空,你这混蛋,抢了我的女人!害我孑然一身、孤寂至今!而我却不能找你麻烦!”说着,圣书医仙把手放在茶几上的书本处,情绪却有些低落。 四人听闻了这个故事,才明白长空、苍月和眼前这位前辈三人的感情纠葛,不禁感慨万千,然而云梦却更担心韩夜的安危,她把右手放在胸前,对圣书医仙柔声道:“前辈,您从前的过往非常动人,但时间不多了,请快些给夜驱毒吧,云梦感激不尽。” 圣书医仙从追忆中晃过神来,这才对云梦道:“你知道我的规矩,是我亲手用转精之术断送了长空的命,也是我亲手掐断了自己感情,所以,我不打算再用医术救人了。” “规矩是人定的嘛!”薛燕没好气地道:“人家都说医者父母心,你却不以解救病者为荣,反倒找这些歪七扭八的借口,到底什么意思啊!” 圣书医仙又把茶几上的书拿在手里,对薛燕泰然自若地道:“总之,我就是不想救人,明知自己救得了,但就是要看着这个人死,这样不很有意思吗?” 薛燕明眸一转,把双手环于身前,对圣书医仙笑道:“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庸医,因为你一个人都救不活,所以才说不救人,对吧?” 圣书医仙可不吃薛燕的激将法,他拿起书来正准备悠闲地看,但云梦此刻早是心急如焚,便把右袖放到胸前,向圣书医仙愁眉求道:“前辈,求您救救夜吧,如果能救他一命,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是吗?”圣书医仙闻言,倒是有兴趣了,他把书放下,上下打量了一番云梦,那眼神盯得云梦面上又泛起桃花来,圣书医仙眼中光芒一闪,笑道:“看得你是个很温柔体贴的姑娘,正好我老来无伴,不如你就嫁给我,这样我就完全有理由救你心上人了,如何?” “我……”云梦这下不知如何是好了,不答应他吧,韩夜活不过半个时辰;答应他吧,又不能和韩夜长相厮守。 薛燕见云梦如此为难,更是火冒三丈,冲医仙喝道:“流氓啊你!自己讨不到老婆就逼人家跟你成婚!你算什么狗屁医仙?” “燕儿……”云梦想不到薛燕如此激动,她心想,反正自己的身子已不完整,倒不如就让薛燕陪着韩夜,于是她便要向医仙开口,这时,韩夜却挥手止住了她。 “够了。”韩夜收拢清眉,颇为不悦地对医仙冷声道:“前辈,你无心救我便罢,何苦用我的性命强逼他人?我本贱命一条,不配前辈这样这等高人相救,这便告辞!” 韩夜拉着云梦的手正要走,医仙却叫住他,平和地道:“倒是有几分骨气。我没说救你,也没说不救你,只是见你朋友这么关心你,心里嫉妒,故而要戏一戏你们。” “那你就救人啊!”薛燕纤眉一挑怒道。 医仙故作为难地叹道:“我长居隐竹林,与熊猫相依为命,日子清淡得很。”说着,医仙看向云梦道:“你虽有绝世容颜,却不适合我的清平生活。”然后,医仙看向韩玉,满意地点了点头:“姑娘,我很喜欢蜀山女弟子,不如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讲讲蜀山近况,我就有足够理由救令兄了。” “你还贼心不死啊!老色鬼!”薛燕睁着水灵灵的美眸怒道:“戏弄完云梦又欺负呆瓜妹,这么待人轻薄,怪不得现在还是孤寡老人一个!” 而云梦见韩玉面有难色,也出来护着她,对医仙道:“前辈,你和我说得握会考虑,请不要再为难小玉了,好吗?” 医仙叹了口气,道:“算了~唉,强扭的瓜不甜,我也懒得强人所难的。”说着,他看向韩夜,道:“这样吧,年轻人,我替你解毒,你去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韩夜问道:“若是违背侠义道德之事,晚辈宁可毒发身亡也不做。” “别一副行侠仗义的样子,看着你这样子就想起那家伙。”圣书医仙略带厌恶地说着,便道:“我只问你答不答应。” 韩夜一愣,看了看身边众女,却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医仙轻轻哼了一声,继续拿起书来看,并对韩夜道:“犹豫不决的话,先到我旁边来吧。” 于是,韩夜走到医仙旁边,医仙依旧拿书看,右手突然从怀中掏出一颗红色的药丸,握拳打了一下韩夜胸腔,趁着韩夜微微张口之际,他把手掌一翻,便将那红丸塞进了韩夜的口里。 韩夜猝不及防,登时便把那药丸吞了进去,他下意识地按了一下自己的咽喉,皱眉问道:“解药?” “呵呵呵。你已毒入五脏,就算那是解药,你以为能救你的命吗?”圣书医仙笑道。 “那这是?”韩夜一脸疑惑地问。 “我不让你服这丹药,你怎么死心塌地去替我办事?”圣书医仙放下书来,朝韩夜露出了难明的笑容。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六十三章 受托 薛燕一听医仙这话,不免生气地道:“那你也不用给他再服毒药吧?哪有这样害人的?” 圣书医仙平和地道:“这不是解药,也不是毒药,它叫做天王保命丹,若不服这药,你朋友会直接被我的冥狱之雷打死。”说着,医仙便冲韩夜道:“怕不怕疼啊?” 韩夜听医仙问这种问题,不免嘴角一弯,道:“前辈只管动手吧。” “嗯。”医仙又观书劝道:“可不要逞强啊,疼痛是人正常的反应,忍受不了就要大声喊出来。” “你有完没有完啊!”薛燕皱着纤眉怒道:“你现在是给人家医治,别动不动就拿本书在手上看,用心点行吗!” 医仙漫不经心地道:“我很用心了,只是学无止境,总不能因为替别人治病而耽误了自己学习吧?”医仙说着,兀自看书,还不忘对韩夜道:“把衣服打开,胸膛露出来。” 韩夜迟疑了一下,还是双手拉开了衣服的边衽,露出了男儿的胸膛,只见医仙将手按在他的胸前,五指往上触了触,很快就找到了心房的位置,道了声:“站稳了。” 韩夜闻言,扎紧下盘,医仙这才用力一抓韩夜的胸膛,大叫一声:“喝!” 登时,医仙的右手上骤然发出阵阵蓝色电光,那强烈的电光把整个堂屋都映成一片蓝色,三女在强光之中几乎睁不开眼,纷纷用衣袖或手臂遮挡光芒,而医仙却似乎不受任何影响,在这等电闪雷光中仍可以安然看书。 “唔!”韩夜受了这种强力的点击,不禁紧紧地闭上双目来,锁着清眉,抓住衣襟的双手捏得深深的,指甲也嵌进掌心皮肉里,看上去很是痛苦。 韩玉倒还看不清她哥哥的表情,但这样强大的电击轰进她哥哥身体,她也不可能不慌,便问一旁的云梦道:“这、这是什么啊?梦姐姐。” “是一种阴寒的掌心雷术,施术者将水灵力用雷灵力压缩打出,需要很高深的法力才办得到……”云梦担忧地把素袖挡在身前,左手却是紧紧牵着韩玉的手,锁着柳眉道:“他……他一定疼死了……” 对韩夜来说,这电击之痛不是他生来第一次痛,但其程度也不是紫豹怪人那次比得上的,不一会儿,他的嘴角便涌出一股通红的血,背心上透着衣物冒出一阵血红之光,贴着的冰心符也飞离出去、化为粉尘。 医仙瞟了一眼韩夜的情状,便把右手五指摊开,运起掌力,朝着韩夜胸口猛地一拍,一掌就把他打飞出去,直撞到墙上方才停下。 “扑!”韩夜吐了一口乌血,额上冒着汗,发丝被汗水浸湿,他很虚弱地靠在墙边,轻轻喘着气。 薛燕见韩夜那模样,也不免心焦,便冲医仙道:“喂!你是救人还是杀人啊!下这么重的手干嘛?” 医仙没打算理序言,依旧怡然自得地看书,对韩夜道:“现在行了,我用冥狱之雷将你体内的所有阳炎之毒逼至咽喉,一掌打出来,你只需休息半个时辰便能恢复。” “多、多谢前辈。”韩夜用手擦去嘴边的血,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着。 “谢什么?我又不是无偿救你,条件不是事先说好了吗?”医仙一边翻书一边道:“你既有侠义之心,我救你一命,你也一定要报答我,半个时辰后就动身替我办事去吧。” 医仙这话的语气颇有强迫的意味,韩夜倒不在意这个,而是问道:“我确是要还恩于你,只是你到底打算让我办什么事?” “嗯……”医仙翻了翻书,继续左手拿着看,右手一直南方,道:“此去南方八十里,有一处地方名叫神木林,那里的树木高达百丈乃至数百丈,遮天蔽日,林中住着一只有名的神鸟,唤作金翅凤凰,我要你做的就是替我弄一根它的羽毛来,不算太难吧?” “金翅凤凰?”韩玉清眸微微睁大了,她道:“听太师叔说他很厉害的,一旦有生人靠近,它便会扇动翅膀,然后方圆百里狂风肆虐啊。” “这么厉害?”薛燕一听,便对医仙道:“老书呆子,你本事比我们大多了,干嘛叫我们去做这种危险的事啊?” 医仙慢条斯理地道:“我这么大岁数了,没工夫跑那么远的路,而且,你们不正欠我一个人情吗?去否?” 韩夜原还担心医仙叫他去做什么违背侠义道德的事,如今一听是这种事,便肯定地道:“可以一试。” “不是试,是一定要取回来。”医仙安然地看着书,道:“我不喜欢做事半途而废的人。” “那么,现在就可以动身了。”韩夜对众人道:“云梦、燕儿,小玉,走吧。” 众女正要跟着韩夜出发,却见医仙把书放在茶几,不慌不忙地对众人道:“慢着,我有说过叫你们都去吗?” 薛燕见医仙又有意刁难,便瞪着灵眸道:“你又想怎么样啊!想把我们四人分拆开来吗?还是你贼心不死,要强占了云梦和呆瓜妹啊?” “不懂规矩吗?”医仙冷笑道:“你们现在这么一窝蜂跑出去,万一无心替我办事,全逃掉了,让我上哪找人去?” 薛燕真是受够这个为老不尊的医仙了,她粉拳紧握、纤眉一挑,对医仙愤然道:“说到底,你还是在找借口叫女人陪你嘛!还非要装得道貌岸然似的,恶不恶心啊你?” 韩玉也急道:“医仙前辈,我哥哥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您多心了。”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们心里到底想的什么?”医仙说着,却不怀好意地看着薛燕,笑道:“不过,我现在更对你有兴趣,你生得这般灵俏,留下你倒也不错。” 薛燕颇感意外,睁着水灵灵的美眸气道:“你、你个老不羞!真是想女人想疯了呀!” “是吗?”医仙用他那双明亮的丹凤眼盯着薛燕,问道:“你看我这双眼睛,好看吗?” 薛燕早想挖苦他了,便笑道:“丑死了,我看到你这眼睛啊,就想起……就想起……”话还没说完,她却忽觉天旋地转,扶了扶额,意识模糊,纤俏的身躯也软了下来。 “燕儿姐姐!”韩玉不由一惊,赶忙扶起昏迷的薛燕,摇了摇,却已然摇不醒了,她便皱着柔眉向医仙急道:“医仙前辈,姐姐虽出言顶撞了您,您也不必如此对她吧?” 韩夜亦是清眉一皱,道:“烦请前辈不要伤她。” “我并没伤害她啊。”医仙和颜悦色地道:“我不过用催眠之术让她安静一下,而且我本来就打算把她留于此处,有什么理由伤她?”说着,医仙见韩玉还在想办法喊醒薛燕,便平静地道:“别喊了,除非我本人,你们谁都叫不醒她,去吧,等你们好消息。” “我放心不下。”韩夜并非糊涂人,他道:“前辈把燕儿一人留于此处,若要对她不利该怎么办?” “嗯。”云梦也点头道:“前辈,我们不会弃燕儿于不顾的。” “真难办啊。”医仙面有难色地道:“这个又留不得,那个又不想留,你们不放心,我也放不心下啊。” “不如……”云梦紧了紧月眉,把手放到胸前,轻声道:“不如我留下来陪您,您就放过燕儿吧……” 医仙断然拒绝,他一挥袖道:“不,我就要让你陪着这男的去,此去神木林定然凶险万分,你陪着他路上妙用无穷,实在要留的话……”医仙将手一指韩玉,道:“这姑娘生得清灵秀丽,又是蜀山女弟子,留下来照顾我,正合我心意。” 韩夜和云梦正欲说话,韩玉却忽而坚定地抢着道:“一言为定!医仙前辈,小玉就陪着你,只求您别再为难我的两位姐姐了!”说着,她又对云梦宽慰道:“梦姐姐不必担心,我相信医仙前辈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而且我也懂得保护自己。你和燕儿姐姐一路上要好好照顾哥哥,好吗?” 云梦三分忧心七分柔情地点了点头,却听医仙不紧不慢地道:“慢着,我可没说只留你一个人,睡着的那姑娘也得留下,她太过精灵古怪,一旦出去就飞回不来了。” 韩夜这下也犯愁了,叫他留下两个姑娘,他自己都安不下心来,便问二女道:“怎么办?” 韩玉想了想,便对夜、梦二人道:“你们去吧,有我在,燕儿姐姐不会有事的,小玉只愿你们一路小心、平安归来。” “妹妹……”韩夜情不自禁地把他那好妹妹抱在怀里,有些不舍地道:“为兄会尽快回来的,在此之前你和燕儿都要小心。” “够了吧?”医仙有些不悦地道:“你们决定好了没有?别在那里磨磨蹭蹭了。” “只能如此了。”韩夜叹了口气对医仙道:“我把妹妹和燕儿都放在这里,但你要保证不会伤她们分毫。” “我没事害她们作甚?可她们要想对付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医仙颇为慵懒而安然地道:“行了,快去快回。” 韩夜和司徒云梦点了点头,临行前看了看韩玉和她怀里的薛燕,终究还是出了门去,徒留医仙三人在屋中。 医仙见夜、梦二人走了,便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韩玉道:“好了,把瓶子打开,凑到她鼻前闻一闻,她自然会醒的。” 韩玉接过瓶子,打开塞子放在薛燕鼻前给她闻了闻,过了一会儿,薛燕便在韩玉温软的怀里渐渐苏醒,她伸了个俏丽的懒腰,望了望四周,却只见韩玉和医仙,便问:“呆瓜妹,发生了什么事?你哥和云梦呢?” 韩玉见薛燕无恙,算是安心了,便睁着清秀之眸道:“哥哥他们出去替医仙办事了,我们两个要留在这里陪他。” “哦对了!”薛燕这才想起医仙那流氓般的行径,便从韩玉怀里跳了起来,一手按腰一手指着医仙怒道:“老书呆子!你把我们分开干嘛!就他们两个去会有危险的。” “我自有主张,不劳你置喙。”医仙又拿起茶几上的书,闲适地翻看起来,道:“比起这个,有些人还应该多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 薛燕闻言还有些茫然,但片刻之后便渐渐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一阵可怕的寒意令她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地将双臂环住自己娇俏的身体,收紧眉头来问道:“怎么突然觉得冷呢?” “这还不明白吗?你中寒毒了。”医仙看着书,漠不关心地道:“刚才瓶子里除了醒神水,还掺有冰蚕瘴气,所以你才会有恶寒之感。” 韩玉此刻方知是自己害了薛燕,见薛燕抱臂发抖的样子,她不免急了,便对医仙道:“前辈,您答应过我哥哥不伤害她的,怎么可以这么对她?求您快帮她解除寒毒吧!” “我这不算伤害她吧?”医仙左手持书,右手从怀里掏出一颗火红的药丸,一边看书一边对韩玉道:“这是解寒毒的,给她服下。” 韩玉赶紧接过,给缩在墙边、冷得直打哆嗦的薛燕服下,关切地问:“怎么样?” 薛燕服下此丸,马上便不觉得冷了,她站起身来,可片刻之后她又觉得俏脸红得发烫,全身仿佛在烈火中煎熬,她便锁着纤眉,双手捂着脸难受地对韩玉道:“傻、傻瓜,你又着了那老贼的道啦!” “医仙前辈~!”韩玉心里愧疚极了,她跪到医仙膝下,求道:“别再折磨燕儿姐姐了,如果您心里觉得不舒服,那就拿我出气好了。” 医仙装模作样地继续看书,道:“刚刚你搞错了,这火蟾蜍的毒丸只能服一半,我又没叫你全给她服下,服食多了她自然会觉得全身如火烧般难熬,我手里暂时没这种解药了,需要时间配制。”说着,他又道:“你不是有冰心符吗?给她贴上不就完事了?” 韩玉低头愁道:“太师叔只给了我一张,我都给哥哥用了。”说着她还是继续求道:“前辈,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解毒的,别为难她了。” 医仙不置可否,继续看他的书,然而薛燕却把纤眉一蹙,怒道:“小玉,不要再求这种小人了,药房在哪?我自己找药去!” “燕儿姐姐……”韩玉正当犹豫之时,薛燕却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扶起她,道:“呆瓜妹就是呆瓜妹,跪什么?本姑娘的命自己就可以救,不必看他人脸色!” “嗯,有点意思了。”医仙安然自得地看书说着,右手直指堂外,道:“出去左转便是药房,不过提醒一句,有些药可不能乱吃,吃了要死人的。” “哼,本姑娘像是那种短命之人吗?”薛燕说着,忍着全身如火烧般的感觉,以手扶墙,缓缓步出正堂,堂屋外清风吹起,吹动那俏女子的长长乌发和天蓝色饰带,娇小的身躯里透着一股坚韧和不屈。 “可笑!本姑娘的命可是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岂能由你掌控?”薛燕皱着纤眉,美眸里充满了坚定,她推开了药房的门,望着那琳琅满目的药柜和整齐堆放的药罐,信心十足地心道:“这样最好,等呆瓜和云梦回来的时候,说不定我自己都可以给大家解毒疗伤了。”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六十四章 梦云温 再说夜、梦二人,他们此刻已进入了隐竹林的迷雾里,却不知如何走下去。 韩夜愁眉叹道:“原本还能御剑飞行的,但刚才驱毒耗尽了我的真气,气力尚还虚弱,这一带我们如何走得出去呢?” 云梦平静地闭上玉眸,凝神道:“我虽没有小玉那么好的方向感,但静下心来,也能隐隐感觉到一股很强的灵气,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说着,云梦伸出如兰之手,直指她面朝的方向,道:“该是那里。” 韩夜叹道:“想不到隔了这么远你都感觉得到,这金翅凤凰果然不愧神鸟。” 云梦把玉眸茫然地望着前方那一片迷雾,柔声道:“因为我本身修炼水风灵力较多,所以像金翅凤凰这样的风灵神鸟,我还是勉强能感应到的。” 于是,夜、梦二人并排而行,不断询问方向和前进,两人走了一个时辰便出了云雾缭绕的隐竹林,然而走出竹林后,前方的路却把他二人难住了。原来前方竟是一片晦暗的沼泽,这片沼泽与寻常湿地不同,土地上除了长有一些高达十数丈的大树外,还长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草木,连韩夜这等海内漂泊多年之人竟也叫不出它们的名字来。 时近黄昏,天光暗淡,树梢之上时而传来阵阵寒蝉之声,有几只叫声类似乌鸦的三足怪鸟在空中盘旋,加上这片土地上刮起的阵阵阴风,令人顿生凄凉战栗之感。 云梦仿佛并不担心这一切,她对有些踌躇的韩夜道:“夜,走吗?” “走吧。”韩夜其实与云梦一样,心里都明白从这片沼泽过去才是最近的通路,但他隐隐听到沼泽深处那时有时无的嚎哭声,也难免会有些紧张。 然而,韩夜越往里走,越发能听到沼泽地里各处传来的哀嚎声,那声音痛苦不堪、凄惨无比,韩夜更加疑心了,便对身边白衣黄裙的美人道:“云梦,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云梦睁着流波般的美眸望着韩夜,摇了摇头,以示不知。 韩夜扫视前方泥泞的湿地,皱着清眉道:“依我看,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号哭沼泽’,听说沼泽里居住着各种食人的妖物,而那些无意闯进来的无辜之人几乎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去,他们的魂魄也被困在这片沼泽里,成为怨灵,怨灵日夜号哭不止,沼泽才以此命名。” 云梦却没有韩夜那么紧张,说来奇怪,她对亡魂的厌恶似乎还没对行尸走肉那般深,不过韩夜紧张,她自然也跟着紧张起来,便用很温柔动人的声音道:“所以,我们应该保持警惕了。” 韩夜冷峻地点了点头,牵起云梦那柔若无骨的兰花之手,眼睛却是看着前方,道:“从现在起,你我不可分散,明白吗?” 云梦起初倒是玉眸一惊,继而又红着脸、微低着头,娇柔地应了一声:“嗯。”其实,她那一刻是想收回手的,或许吧,她会觉得自己如此残缺,没有资格再和韩夜相携。 韩夜没有注意这些,他一个人在江湖漂泊惯了,也拥有了良好的直觉,越往里走,怪诞的现象便越多,尤以众多鬼异为重。时而有三三两两的白衣绿影之鬼从韩夜二人身边掠过,但他们即便痛苦不已也似乎不敢动他们,只是相继悻悻离去。除此之外,沼泽地上也不乏红衣猛鬼,他们长大绿森森的眼眸望着这对陌生的来客,垂涎三尺,但当云梦用她那双如玉之眸看向他们后,他们亦是悄声退散。 “小心!”韩夜把右手边的云梦往身上一拉,云梦依势靠近了韩夜温暖的身体,不禁面颊绯红,翘首柔声问道:“怎、怎么了?” “你看。”韩夜望着沼泽地里那一双双从泥土里伸出的腐烂之手,道:“这些人不幸落入泥潭,死后也成为了厉鬼,不要靠近他们,否则他们会将你拉进泥里作伴。” 云梦随着韩夜的目光望向泥潭里那一只只布满污泥、蠢蠢欲动的鬼手,不禁柳眉一皱,迷惑不解地问:“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害人呢?” “大多数也是出于无奈。”韩夜取下酒袋,喝了几口酒,道:“他们只有吸取了活人的精魄才能往生,不过也有些鬼魂宁愿选择无尽的痛苦也要完成自己心愿。” 然后,韩夜又拉着云梦继续前行,路上遇到一些更为骇人的猛鬼。 有的鬼只有一颗头颅,他们悬在空中到处飞行,但扑向韩夜时又忽然绕道而行,似乎在忌惮着什么;有的鬼是由那些已然被吊死在树上的死尸所化,他们见夜、梦二人前来,便睁开暗淡无光的鬼眼,口中发出“呃啊”之声,朝来人吐出一股扑面而来的恶心蚊蝇,却被云梦不慌不忙地用风壁挡在外面。 “夜,有云梦在,你不用担心。”司徒云梦如此想着,虽嫌自己不洁,却更担心韩夜害怕,因而柔香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些。 韩夜见状,还以为是云梦害怕,他也把那白皙而泛着清香的手抓得更紧,心道:“云梦,有我在,何必如此害怕呢?” 夜、梦二人都不知道,他们只是为了对方而变得更勇敢,却在这片无尽的死亡之地中无悔同行。 夜晚终于悄无声息地来临了,整片号哭沼泽上空阴风肆掠,亡魂们痛苦的嚎叫声愈见强烈,他们不断地朝着天空那冷漠的月光吼叫,发泄着对这世间的诸多不满。 冷月无声,寂恨无痕,往里再走了一段路后,韩夜忽觉意识恍惚、身体虚弱无力,他十分担心这种状况,便赶紧喝了些酒,但似乎效果不大,双脚渐渐都软得不听使唤了。 “莫非是解毒之后身体还未恢复?”韩夜这样想着,意识愈见模糊,阵阵微寒恶心之感袭向身体,他终于陷入昏迷,但在失去意识前,却隐隐感觉有双温香的素袖把他拥在了怀里…… 与此同时,圣书医仙的住所里,薛燕正在药房中翻箱倒柜地找药,韩玉也陪着她一同找,但找了半天,翻出一地的药材,薛燕却无从着手,望着那些药不敢轻举妄动。 “好难受啊,全身要被烧焦了一样……”薛燕轻轻拨散身后聚热的长发,用手扇了扇面颊,额上香汗淋漓,眼中水雾迷蒙,俏脸上的红晕未曾褪去,她愁眉心道:“这感觉……真、真讨厌!” 韩玉见薛燕那俏美的模样,忍不住抬袖笑了,道:“燕儿姐姐现在好妩媚啊,嘻嘻。” “死呆瓜妹!这种时候就别取笑我啦,快帮我找药!真是气死人了!”薛燕说着,俏脸红得更厉害,她心里咒骂医仙道:“这个天下无敌老色鬼,对我用的什么毒啊!下流死了!” 韩玉为难地望着一地的药材,犯愁道:“可是,这些药我们见都没见过,怎么找啊?” 薛燕虽发着高热,脑子却还好使,但见她把水灵灵的双眸一转,顿生一计,便从地上抓起几种药,塞到韩玉手里,对她耳语了几句,韩玉闻言,不禁点头笑了,忙跑出去找医仙。 “医仙前辈,不好了。”韩玉气喘吁吁地跑进正堂,却见医仙还在看书。 “什么事?那姑娘死了吗?”医仙面不改色、不紧不慢地问道。 “没有。”韩玉皱着婉眉道:“前辈,刚才燕儿姐姐在您药房里翻箱倒柜,现在药堆在一起了,我想帮您整理一下,又不识药材,只好求助于您了。” “这姑娘真会惹事。”医仙不悦地说着,眼里却露出几缕笑意,他道:“我懒得耽误看书的工夫,你把那些打翻的药拿给我看,我告诉你放回哪里。” “好的。”韩玉赶紧拿出几种药材,向医仙道:“对了,前辈,顺便说说药性吧,小玉怕弄错,这样说不定毁了您的药材。” “也对,有些药带些毒性,还有些药弄混了会把药性中和,那我就告诉你一些吧。”医仙说着,便继续看书,同时不忘右手接过韩玉递来的药,看一看、捏一捏、闻一闻,然后告诉韩玉那些药的名称、药效和放回去的位置。 医仙谈起药物,情绪高昂,但凡韩玉所问他皆一一告知,韩玉呢,明面上听话地给医仙辨药,暗地里却偷偷发笑呢。 在医仙的帮助下,二女均对这些药有了初步了解,薛燕更是用心记下了这些药的药性,然后二女合力忙了半个晚上,总算把薛燕身上的毒给解了。 “呼!”薛燕用白皙的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纤眉舒展,叹道:“终于没事了,刚才浑身发烫真是难受死了。” “燕儿姐姐到底冰雪聪明,能想到这样的办法。”韩玉摸着肩旁的发束,惭愧地道:“小玉就太笨了,非但没帮什么忙,还几次害了姐姐。” “傻瓜。”薛燕很是亲切地抚了抚韩玉的软玉之躯,道:“你对我的关切之心,我都看在眼里,而是你也为此忙前忙后,怎叫没帮忙呢?” “那……”韩玉小声问薛燕道:“燕儿姐姐,你这么担心我哥哥他们,如今毒解了,你打算去找他吗?” “还是留下来等那两个家伙吧。”薛燕笑着告知韩玉原因,她道:“你哥哥在路上虽然危险,但云梦身怀仙术,老书呆子也不会让他们这么容易死,所以应该是有惊无险了。如果我们现在出去,这方圆二十里到处是迷雾,不仅找不到他们,还有可能与他们失之交臂、就此分散,到时岂不麻烦了?” 韩玉觉得言之有理,便肯定地道:“好,我们就在这里等哥哥回来,不过……”韩玉看向薛燕,担忧地道:“医仙前辈若再刁难你该怎么办?” “不怕!”薛燕开朗把右眼向着韩玉一眨,笑道:“本姑娘命大着呢!看那老流氓能把我怎样!” 韩玉见薛燕那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禁微微笑了,她望着窗外那一轮明月,清秀柔和的面上也充满了对于未来的信心。 在沼泽湿地的某处地方,另一个女子也侧坐在地上望着这轮明月,明月冷淡无言,那美人轻叹一声,看向把头靠在双腿上的男子,柳眉愁蹙,温软如水的手轻抚男子的脊背,她心道:“看来,这片沼泽阴寒鬼气太重,夜正好身体虚弱,无力抵抗,因此才会昏迷。” 冰冷的月光照在号哭沼泽的泥地上,迎着这惨白的月光,可以清晰看到伊人为那男子憔悴愁伤的熔岩。云梦把白皙的手放在韩夜胸前,另一只轻轻拨了拨身后柔香映月的妙发,愁眉心道:“以我现在的灵力还不能让夜苏醒,这样又怎叫我不心急?” 忧心之际,云梦的小指触到了白玉颈间挂着的一条线,那是根系着玉坠的线绳,云梦玉眸微动,看到紧贴着杏黄抹胸的那玉坠,忽而心里有了底,她拨了拨如瀑的长发,解下玉颈间的系绳,将玉坠挂到了韩夜的脖子上,有些忧虑地心道:“这样可以吗?” 玉坠白光闪动,韩夜闭目的神情也变得舒畅,他在云梦怀里翻了个身子,似乎已做起了美梦,眉间的紧张荡然无存。 “这样总安心了吧?”云梦温柔地望着那男子,露出了绝美的笑容,那笑容如春风拂柳,又有如水光潋滟,似乎,八年前和现在并没什么不一样,美人娴静地看着心上人的脸庞,时间又在凝固。 可是,云梦却觉得有些变化了,韩夜还是那么好,可她呢? “我知道配不上你,也不敢奢望……”云梦轻轻抚着韩夜的长发,很是温柔和疼惜,盈着香泪的玉眸里却透着哀愁,她深情地心道:“我就这样像个女仆一样照顾你就好了,名分什么的全给燕儿吧,其实,我也只盼着你好,别无他求了。” 那一晚,云梦想了很多,她以为自己是残破不全的,曾想一死了之,却无论如何地割舍不下那些她依赖的人啊。 一阵阵凉风过去,云梦只用自己温香的身体呵护着韩夜,看着韩夜睡得那么香,她更是欣慰不已。 就这样,一个微寒的夜晚过去,沼泽湿地里不乏污泥,但即便要让淡黄罗裙、洁白衣袖和素纱丝带沾染上污泥,云梦也不愿让她喜欢的人触到一丝阴寒的地气和一点肮脏的泥水,或许她会想,她已然肮脏不堪,更要给韩夜保留一些高洁吧? 天明之时,号哭沼泽上空终于难得地落下了阳光,温暖的阳光照亮了树木泥沼、驱散了冤魂亡灵、也照暖了两人的身心。 云梦睁着充满温情的玉眸望着怀里的男子,眼如流波,眉若俏柳,她心道:“有时候说不清哪里好,但心中却无法把你忘掉,这就是感情吗?” 熟睡中的男子给不了她答案,于是她很温和地抚了抚男子的发梢,心道:“夜,你知道吗?我原本也不懂什么情义,可你的情深义重却在一点点感染我,八年以前,或者更远更远……” 云梦温柔地笑了,把男子布满伤痕的手贴到自己的白玉俏面上,当柔嫩细腻的面庞触到那有些粗糙的手时,云梦闭上了美眸,蹙着月眉动情地心道:“这双手,经历了多少痛苦和风雨?如果可以,请让我一直跟随于你,天涯海角,不离不弃……”对于云梦来说,被心爱男子的手摸着雪白脸颊或许很有感觉,但见那美人面泛桃红、心起涟漪,眉间有的是淡淡的忧心和静静的甜蜜。 这时,韩夜的手忽而动了动,云梦吓了一跳,猛然睁大了玉眸,赶紧把那男子的手放到一旁,俏脸兀自红得厉害,玉胸也因为心跳加速而一起一伏,倒生出几许可爱。 过了一段时间,韩夜到底还是没醒来,云梦这才觉得自己太过敏感,便又回归平静,此时她又叹惜身边少了琴,否则倒可以让这个熟睡中的男子听一段畅抒情怀的琴曲,让他变得更为安宁。 然而,似乎做了什么噩梦,韩夜在云梦怀里忽然秀眉紧锁,身躯时而轻颤,额上冷汗直流,云梦又忧心起来,便用素袖去擦拭那男子额上的汗,却不料那男子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她温香柔软的手腕,发出的力很是慌张和激动,口中急道:“师父~不要走!” “啊!”云梦被韩夜这么用力地抓着手腕,不由得玉眸里一阵惊悸,俏面红得发烫,但即便如此,云梦也没想过要甩开那男子的手,因为她明白现在那男子所承受的痛苦,所以她轻咬贝齿,没有做出任何惊扰韩夜的举动。 虽然云梦打算再让韩夜多休息一会儿,但韩夜却已被噩梦惊醒,他睁开眼来,发现自己正把头靠在云梦温软柔香的腿上,手中还抓着人家娇弱的手腕,不免心惊不已,松开云梦的手,坐起身来,关切问道:“对不起……我、我做过什么了吗?” 云梦羞红着脸摇了摇头,把手放回胸前,目光移向别处,伤心而又小声地道:“果然,我还是很脏的……” 韩夜没听清云梦的话,便问了一声:“什么?” “没、没什么。”云梦玉眸一惊,一脸娇羞地掩盖了某些想法,她道:“现在好些了吗?” “嗯。”韩夜动了动胳膊,点头道:“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起码头不晕了。” “是吗?”云梦见韩夜状态良好,自然高兴,便莞尔一笑,道:“我们继续上路吧?小玉和燕儿还在等我们回去。” “哼,当然。”韩夜轻轻一笑,便和云梦继续前进。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六十五章 携美行 前方的路,较之前倒不那么阴暗,但却更为艰险。 先是一些飘荡在阳光下的亡魂,他们因为长期吸取阴气,法力高深,已能在白天之间行动,这些亡魂虽然凶猛,但遇着夜、梦二人,也顶多吼叫两声,便纷纷避让。 但最令人头痛的却是一些似人非人的妖物,一种叫做敖因1,他们穿着破烂的草叶衣裙,舌头长长伸出口来,爪子锋利,专以扒开人的头颅吸食脑浆为生;另一种唤作凿齿2,他们长着和凿子一样的长牙,穿透下巴露在外面,手里拿着人们生前用过的武器,在沼泽地里来回巡视寻找活人,借以得到更多的收藏品和人肉。这两种类人妖嗜血成性,很多活人之所以变为厉鬼,全是拜他们所赐,因此猛鬼们看到他们都躲得远远的,而他们本身缺乏修炼,不会说人话、做人事,所以见到夜、梦二人便疯狂地攻击。 韩夜没恢复多少玄元真气,他见那些类人妖围了过来,便对云梦道:“云梦,能用仙术消灭他们吗?” 司徒云梦望着这些似人非人的妖怪,蹙着月眉,苦恼地道:“可他们也是生灵,我……” 韩夜淡然笑了笑,一点也不责怪云梦的犹豫,而是很果断地左手一把抓住她的素手,然后右手拔出魔剑来,化出真武七剑诀的七把悬浮气剑,拉着云梦一往无前地向前冲着,见到上来的妖物就用魔剑砍成两段。 云梦是一个很不喜欢伤害生命的人,她见韩夜常以重剑斩断敌人的身躯、刺破敌人的身体,顿觉手段凌厉,便一手由韩夜拉着一手挽着素纱丝带,柔声劝他道:“夜,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想你犯太重杀孽。” 韩夜知道云梦也是为他着想,便把剑收回剑鞘里,喝了一口酒,对云梦指了指背上那由粗麻布织成的剑鞘,道:“我始终没忘记,这个剑鞘是你给我织的,你曾对我说,不要滥杀无辜,就好像这包裹着剑的剑鞘一般。” 云梦听闻韩夜还记得这些,不禁感动得玉眸里盈起泪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夜说着,运起掌力,打开左右两个要攻击云梦的妖物,却对云梦凛然地道:“可师父也曾告诉我,这世间有很多事是没有选择的,我们不杀他们,他们一样会去害更多的人,就像你上次对付的鼍妖,你虽对他仁慈,他不也是害死了很多人吗?” 云梦睁大了玉眸,心里却隐隐记住了韩夜的话。 韩夜又怕云梦因想得太多而担心,便郑重地道:“云梦,我可以答应你,绝不滥杀无辜,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云梦让韩夜牵着手,也没什么好顾虑的,她看着这个穿着深蓝侠装的男子奋力地朝前方突进,很是享受这种被捧在掌心的奇妙感觉,便默默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哪怕以后日子会比现在还要惊险,她觉得那也会是一种幸福吧? 映着日辉的美发在身后飞扬,手挽的丝带在空中曼舞,洁白的素衣和蛋黄的罗裙与流风相伴,伊人如此多娇,可惜男子只顾安危、专心突围,也未曾回头看过。韩夜携着云梦一直向前冲,越是前进,四周的树木花草越发浓密,而追上来的凿齿、敖因也越来越少。 “追、追不上了吗?这些怪物。”韩夜回望相继退散的群妖,已然有些气喘吁吁。 “应该不是。”云梦平静地道:“似乎深处有更厉害的生灵存在,他们不敢追进来。” “还有更厉害的?”韩夜心下一惊,却又冷然对云梦道:“云梦,你跟着我,不担心吗?” 云梦睁着春波萌动的玉眸,柔声道:“如果跟着你都担心,那我还能跟着谁安稳?” 韩夜淡淡地笑了,由于紧张的状态已然消除,他便松开了抓住云梦的手,在温厚的大手与雪肤玉肌相离之时,两人的心里都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韩夜是想尊重云梦,云梦却是不敢奢求。 继续往里走,便很少看见活动的生物了,更多的是静止的奇花异草,不过到了这里,却仿佛进入了云梦的领地,她一点也不担心潜在的危险,只是问了更多关于韩夜的江湖经历,懂得了很多的事。 “小心。”云梦见韩夜正靠向一棵颇似柳树的绿色怪树,便一拽他的衣摆,把他拉了回来,道:“这里有许多树最好不要靠近,尤其是你旁边的那种。” 韩夜上下打量那树,也没看出什么异样,便问:“有什么危险吗?” “此树名为化血树。”云梦指了指树上垂下的类似柳条的东西,道:“夜,你看那树上垂下的枝条。一旦有生物靠近它,它便会伸出枝条缠住,然后分泌出毒液将猎物化成血水,血水落到土壤里就成了它的养料。” “竟有这等妖树?”韩夜听云梦这么一说,仔细一看,才发现此树周围一丈内寸草不生、土壤肥沃,他清眉一皱,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往那化血树上一扔,化血树不会分辨东西,等有异物进入它便伸出枝条缠住,只消片刻工夫便将那扔出的树枝化成了汁液! “好厉害的树!”韩夜惊道。 “不必担心。”云梦端庄地把双手置于腹间,娴静地道:“这些树比其他树特别多了,很容易辨认,我们绕过去就是。” “好。”韩夜小心翼翼地绕过那树,下意识地拉起了云梦的素袖,有些紧张地道:“跟着我,我不想你变成那样。” 韩夜的担心究竟是不是多余,恐怕只有云梦自己明白,她见韩夜的担心的样子与八年前那个男孩相差无几,不由引得一阵桃红浮现在玉面上,她温柔而带些笑意地道:“不会的,夜。” 尽管云梦这么说,但一想到这么美丽的女子要被怪树化作血水,任谁也舍不得,何况是自己心里喜欢的人呢? 二人继续前行,云梦看到一些花草,均告知韩夜它们的厉害,有些身上长刺带有剧毒,有些分泌出的液体可以腐蚀来者,有些伸出的根枝可以缠死生灵,到此,韩夜方才明白先前那些类人妖为什么不追来了,这里的植物比他们可要恐怖多了! 云梦轻轻拨了拨耳畔柔亮的青丝,将如葱玉指指向一些鲜艳的、巨大的花朵,对韩夜道:“这些花草叫做无归草,倒是对我们没危险,因为它们是专以捕食小动物为生的,不过大者也会食人。” 韩夜心想云梦是个大家闺秀,平时又不出门,为何看到这些花草竟如此了解,他正开口欲问,这时,却见一只小鸟落在那无归草的花蕊之上,怪花感触到生物来临,立马快速合上花瓣,成为了一个将猎物困在其中的花苞。 云梦急急忙忙挽着绕臂丝带赶了过去,白皙玉指轻轻在那花的花瓣上点了一点,那花竟因此奇迹般地张开了,露出了花蕊,也露出了倒在其上奄奄一息的小鸟。 云梦皱着柳眉,满怀怜惜地将小鸟捧在兰花般的掌心,轻轻抚摸它被怪花汁液浸泡过的羽毛和身体,温声道:“以后可要小心了,不然就没人能救你了,知道吗?” 韩夜虽早知云梦有怜爱之心,但今日见了此情此景,才顿觉这个娇美女子的可爱,于是便站在一旁展眉观看云梦那动人的姿态。 云梦花了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终于让小鸟恢复了生机,她优雅地展开白兰般的右手,左手挽起右手素袖,便将掌心的小鸟放飞了出去。她翘首眺望小鸟离去,柔情似水的玉眸里倒映着那自由自在飞翔的欢快生命,绝世的容颜展现着迷人的微笑,那一刻,却在这小鸟身上想到了一个人。 “燕儿,坦白说,我心里是很嫉妒你的,你那么完整,我却这么残缺,可你对我们又这般真诚,我当然只盼着你能给他更多的温馨。”云梦把右手又轻轻地放到胸前,仰望蓝天,满怀憧憬地心道:“我想,什么时候能像这鸟儿一样,自由自在、无忧无虑,那该多好啊?” 韩夜望着云梦那满怀期盼的样子,只是淡淡而笑,并不催促,而云梦良久才回过头来,见韩夜一直盯着她看,不禁脸又一红,月眉一蹙,道:“我、我们走吗?” “好。”韩夜说着,便带着云梦往更为神秘的前方行进。 看到薛燕时,他的笑容会变得愉悦。 看到妹妹时,他的笑容会变得柔和。 那么,看到云梦时,他的笑容会不会变得温暖呢? 答案只在隐没于林中的那个男人身上…… 话说夜、梦二人离开医仙居所已有两天,正堂里,薛燕、韩玉、圣书医仙三人围坐在一张摆满菜肴的桌子前,旁边还趴着一只熊猫,薛燕托腮生着气,医仙依旧不以为然地看书,韩玉则拿着饭碗、举着筷子,目光在这两者之间游离,她也不好意思吃饭,因此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了。 “小玉,你先吃。”薛燕环抱双臂,水灵灵的眼眸盯着医仙,气道:“我要看着这死老头活活饿死为止。” “哦。”韩玉柔眉一动,便自己吃起饭菜来。 这时,圣书医仙也动了,他左手继续拿书,右手举起筷子夹了一块鱼塞到嘴里,然后一边看书一边道:“我可没说要饿死自己,只是你做饭做早了,我须按时辰吃饭……嗯,还做得马马虎虎吧……” “马马虎虎?”薛燕纤眉一皱,气道:“那你就别吃得那么高兴嘛!” “没办法。”医仙笑道:“越老越要补身体啊。” 薛燕见医仙一边拿书一边吃饭那德行,真是快被气晕过去了,她把手扶着额头,对医仙不耐烦地道:“你能不能别一边吃饭一边看书啊?像什么样子?” “这叫两相不误。”医仙慢条斯理地道:“虽然你菜做得一般,倒也合我的胃口,不如你就做了我媳妇算了,我倒是挺乐意的。” “可本姑娘很不乐意!”薛燕厌恶地把双手按在腰上,道:“你心里又喜欢苍月,这辈子就当个老光棍不挺好吗?都一只脚快进棺材了,少麻烦别人了!” 薛燕的话把韩玉和熊猫都逗笑了,连装模作样看书的医仙也不觉莞尔,熊猫此时从地上站立起来,他早闻着饭菜的香味,便走到薛燕身边,爪子拨了拨她的纤臂,“咕”地叫唤了一声,摸了摸自己大肚子,似在乞求什么。 “干嘛啊你!”薛燕纤眉一挑,手指熊猫道:“你和老书呆子是一丘之貉,啃你的竹子去,别打我菜的主意!” 熊猫表情十分无辜,深深看了眼薛燕,转身欲走,薛燕却心软了,朝熊猫没好气地叫了声:“喂,等等。”薛燕说着,腾出个大碗,将里面装上许多菜肴和一些米饭,递给熊猫,妥协地道:“喏,吃吧。” 熊猫很高兴,把碗放到地上,用爪子狼吞虎咽地扒饭,表情十分舒畅。 “哼。”薛燕纤眉一扬,看着熊猫开心的模样,心里也渐渐愉悦,她故作没好气地道:“吃倒吃得挺开心,熊猫能品出什么味来?浪费本女侠的心血。” “嗷~!”熊猫抬起头来,美滋滋地朝薛燕叫唤,似乎是在赞美和感谢。 医仙则颇有闲情地一边用勺子喝着野鸡汤一边看书,并对熊猫道:“石头,告诉你多少次了,吃饭时不要像鸟兽一样趴着,屡教不改。” “呜~!”熊猫有些委屈,便站起身来,用熊掌端着碗吃饭,吃完了还把碗舔了个干净,扔到桌上,然后自己跑道外院中躺下,挺着大肚子晒起了太阳。 “有其主必有其熊。”薛燕讽道:“这么多年就一个懒人和一只懒熊猫住一块,真不知你们这日子怎么过的。” 医仙对薛燕的话是充耳不闻,他站起身来,一手背到身后,一手举在身前看书,对儿女道:“学海无涯,人生苦短,我继续看书了,碗筷桌椅你们收拾。”说完,医仙便十分闲适地坐到正堂茶几边,沏了壶茶,一边品茶一边看书。 “什么人啊?”薛燕扶着白皙的额,无奈地叹道。 韩玉吃完饭,便对薛燕道:“燕儿姐姐,剩下的事情交给小玉做就行了,你不是要学医术吗?先去忙吧。” 这屋子也就唯独韩玉能让薛燕看着高兴了,薛燕略为舒展眉头,对她道:“辛苦你了,不过我是打死也不向那老书呆子求医术的,我自己去药房研究。”薛燕说完这番话便出了正堂,向药房而去。 “医术?”医仙露出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微笑,他心道:“我从一开始不就一直在教吗?” 注释: 1“傲因”――出自《神异经(西荒经)》,类人,穿着破烂衣服,手为利爪。袭击单身旅人,喜食人脑。舌头暴长,有时伸出盘在地上休息,用烧烫的大石掷之,可杀。本作中的形象与其稍有出入。 2“凿齿”――出自《山海经(海外南经)》,“昆仑虚在其东,虚四方。一曰在岐舌东,为虚四言。羿与凿齿战于寿华之野,羿射杀之。在昆仑虚东。羿持弓矢,凿齿持盾,一曰戈。”本作中的形象与其稍有出入。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六十六章 惜奴娇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近黄昏,夜、梦二人找了梧桐树下一块比较干燥的地方生起了篝火,火焰熊熊燃起,将周围较近的地面都烘干了,二人也得以安然坐在上面。 “可惜这附近全是草木,找不到什么野味。”韩夜吃着云梦给他找来的野果充饥,叹道:“不过,现在燕儿也不在身边,她做的东西比我好吃多了。” “是啊,燕儿才最能干。”云梦望着天边的红霞,愁眉道:“我若似她那般考虑周全,你也不会……” “不该这么说。”韩夜宽慰云梦道:“你也有你的好,如果什么都和燕儿一样,云梦就不是云梦了。”说着,韩夜望了一眼即将落山的太阳,道:“这种速度还不行,明天该试试用御剑飞行了。” “嗯。”司徒云梦的玉眸里映着辉火,她张开红艳的樱唇问韩夜道:“夜,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韩夜用树枝拨了拨篝火,道:“问吧。” 云梦蹙起柳月愁眉,柔声问道:“当年你被索命……不,被你师父掳走以后,发生了什么?八年前的那晚,你曾说以后相见就会告诉我,现在,可以了吗?” “云梦就是云梦,八年了,这些东西都记得深刻。”韩夜嗟叹一声,迎着夕阳的余晖,一口醉仙饮下肚,他道:“那时我以为再见不到家人、见不到你,很是绝望。师父不让我回去,我原以为他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必不会对我仁慈,却想不到他一直在照顾我、教我功夫、教我处世,从那时起,心里就或多或少把他当成我的亲人……” 天色渐渐黯然,远方的云上染着仅剩的一丝残红,说话的男子,他清澈的眼眸里透着淡淡的忧伤,口中道:“与其说被他掳掠,不如说是我和他一起结伴闯天涯,那时甚至我会想,和师父这样永远走下去又有什么不好呢?” 往事不堪回首,韩夜闭上清眸摇头苦叹道:“人总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那年我被妖兽抓走,是师父不顾一切把我救了下来,他也因此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一直以来,只是因为他在身边才不害怕,而到他死的时候,我才明白他在我心中的位置有多重要,那晚下了很大的雨,我抱着他的尸体,心也渐渐凉透。”韩夜说到痛处,把背靠向身后的树,闭着的秀目落下了两行悲伤的泪,他道:“从那以后,每当想到你们,我就想起师父,我再不想承受一次那样的痛,所以心中一直在抗拒接近你们……” 一个黄昏、一阵凉风、一位佳人、一袋清酒,却打开了韩夜尘封已久的心门。 云梦至此才完全明白这男子的心境是如何,便把温软带着芬芳的娇躯靠向男子的身体,伸出若兰的手来,用素袖擦拭着男子眼角的泪,蹙着柳眉,柔声怨道:“你这样,苦了自己,也苦了他人,再不要如此了……以后有什么想说的话,都可以和我说啊,或者你和燕儿、小玉她们说说,这样才不至于太过苦恼。” 韩夜望着这个娇柔的美人,忽然想起了他娘亲曾对他说过的话。 …… “孩子,你总是喜欢把许多事都憋在心里,这样会很难受的,咳咳,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跟娘说……” “要是娘什么时候不在身边了,找几个值得信赖的人,也把心事说说,知道吗?” …… 韩夜回忆往昔,清秀的面庞不再冰冷,他温柔地看着坐在身边的妙人儿,连她的呼吸、她的心跳也清晰地感受得到,他轻轻抚了抚那美人额前的青丝,却不再言语。 “可是……”云梦当时比较关心韩夜,也就没怎么想那些传统观念,只是把白玉的素手环在韩夜的腰间,头轻轻靠近他的怀里,那怜爱的模样实在楚楚动人,她闭上玉眸,愁眉问道:“可是,怎样才能治好你的心伤?请告诉我……” 韩夜怔了一会儿,总算把手放到云梦的秀发和玉背上,温和地道:“治不治伤有那么重要吗?珍惜身边的人莫不更好?” 这时,天已全暗了下来,冷冷的月光渐渐洒满整个沼泽地,韩夜怀抱美人,那迷人香气、那醉人温暖、那阵阵急促的呼吸与心跳,无不刺激着他,也令他担心起来,他挪了挪身子,对云梦道:“等等,云梦,背后的剑压得不舒服,待我取下。” “嗯。”云梦早已俏面绯红,她离了韩夜怀中,双手端庄地叠在淡黄罗裙之上,娴静地坐在一旁,羞涩地看了那男子一眼,却不敢直视他的双眸,只是低着头,心道:“我……我又太过奢求了,对吗?” 韩夜将剑取下,往右旁一插,取下酒袋喝了几口酒,却见云梦睁着美眸盯向那酒袋看,不免一笑,问道:“你想尝尝它的味道?” 云梦娇羞地轻轻摇了摇头,却又马上点起头来,皱着柳眉道:“我见你平时这么喜欢喝,我想……” “试试吧。”韩夜将酒递向云梦,道:“它能消去你不少烦恼。” 云梦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抗拒的,虽然她以为自己是不洁之身,但再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怎宜染酒呢?但韩夜的话对她是无法拒绝的,于是她犹豫地从韩夜手中接过烛龙酒袋,右手拿起,左手以袖遮挡,就那么轻轻喝了一口。 酒含温香,云梦只觉喉咙里掠过一阵冰凉,接着渐渐身体又似燃起了火焰,她用素袖擦拭唇边的酒水,却睁大了有些惊悸的玉眸,道:“感觉……好奇怪啊……” “比我第一次喝酒好多了。”韩夜一边笑着一边回忆道:“当时师父骗我喝酒,我只一口便呛得眼泪鼻涕直流,还以为师父故意下毒害我。” 云梦听韩夜谈起他怀念的过往,不禁把素袖掩着红唇,笑了,那时她正值醉意上涨,白玉无暇的俏面上泛起阵阵桃红,香肩低耸,玉胸起伏,星河般的秀发散落在风中,明月玉眸里闪动着美妙的春波,那姿态忽而变得有些妩媚迷人,看得韩夜心绪难宁、险些把持不住。 韩夜只怪自己胡思乱想,稳住心来,叹了口气,对那含苞待放的妙人儿问道:“还喝吗?” 韩夜大概以为云梦并不喜欢喝这东西,因此问这话也就是想要回酒来,但云梦却出人意料地颔首道:“嗯。” 结果,云梦又喝了一些酒,沉鱼落雁的面上已然红得发烫了,她撩动身后如瀑的美发,松了松胸前的衣襟,似雪如霜的肌肤露出许多,而裹着妙峰的杏黄抹胸则更是绷得紧紧的,一袭单薄的素衣远远关不住妙曼身姿和迷人春色,而一旁的看客早已春心荡漾。 韩夜被云梦这般模样撩得心痒难搔,他好歹也是个七尺男儿,如何忍得住心头那一腔热血?可他却又后悔自己不该给云梦喝了酒,如今怎能趁着云梦迷醉之时做出不尊不重之事?于是,韩夜算是咬牙忍了下来。 云梦呢,虽然心里也迫切希望韩夜能疼爱她,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残花败柳,如今只能盼着韩夜主动,她如何敢以这不洁之躯去亵渎韩夜的真诚? 夜、梦二人相隔不远,这种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云梦最后还是因为醉意过浓而睡着了,韩夜这才敢把她倚在怀里,叫她安心入眠。 月色变得有些朦胧,韩夜靠着树,怀中的美人闭着玉眸,睫毛弯弯、眉如柳月、面泛桃花,吹弹可破的玉肌是夺魄的冰雪,令人陶醉的馨香是勾魂的迷汤。纵然隔着白衣素纱,韩夜却仍能感受那肌肤的柔嫩细腻,仍能感受到那玉体的美妙温香。这样一位姿容如仙的美人,微红着面颊,毫不设防地紧贴在韩夜的胸怀里,有些急促的呼吸带动娇躯轻颤,此情此景,叫韩夜如何不似火焚身? 因为太近太温暖,韩夜连怀中那人的心跳都听得十分真切,他情不自禁地用左手去抚摸云梦垂散的流发,那柔亮的长发映着月光,好似一股春水明溪,温柔地缠绵在男人的指间。 越是抗拒就越想深入,韩夜忽觉这美人就好像一波被阳光照过的温暖泉水,那柔香娇美的身躯仿佛渐渐要融进他的心理,他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轻轻揽住云梦的香肩,望着美人蠢蠢欲动的樱桃小口,低头只想紧吻下去。 本就是如此动人的仙女,加之又是心中所恋,弄得韩夜都有些脸红、有些胆怯,他的心不断撞击着胸膛,但就在自己的嘴即将触碰道睡梦伊人的红唇时,他却停了下来,裹着那闭月羞花的云梦,皱眉疼惜道:“对不起,我给你喝酒就算了,还趁着你熟睡有这般淫念,我怎可做出这等事来?你好好休息吧。” 是,这种时候就多尊重一下她吧,韩夜心头一定,便拼命克制了常人皆有的那股**,他把云梦放到腿上,坐直身子,右手往那插在地里的长剑剑柄上一握,左手举酒畅饮,他本想用这样的方式等待天明,却不知不觉也进入了梦乡……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月在当空,天空群星璀璨,正是微凉的半夜时分,那男子怀里的美人却醒了。 “嗯……”云梦睁开玉眸,首先看见的是韩夜闭目安神的面容,却见他胸前挂着的玉坠有些兴奋地发着微光,才知他也是累了。云梦望了一眼朦胧的月色,回首那男子,不忍打扰他的美梦,便轻轻移开了男子放在她柔肩上的手,坐起身来看看自己的衣妆,却无一丝凌乱不整。 “夜,你一定觉得我很脏,所以才没碰过我,对吗?”云梦把手放到胸前,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仿佛很是屈辱,又仿佛很是悔恨,两行香泪自她的玉眸里流出,划过白玉面颊,落在胸前杏黄的菱巾上。 云梦望着那手握魔剑、席地而坐的男人,苦叹命运如此把她捉弄,八年的等候,到头来却是这样的隔阂,她蹙着柳眉,玉眸里柔中带伤,心里却道:“好吧,我明白,我不忠不贞,本就该被人看不起,今后做你和燕儿的奴婢也心甘情愿,起码我们还是在一起的。” 云梦把恍若星河的长发拨到肩头胸前理了理,然后便将它拨到身后,那飘动的长发如飞雪流瀑,极为好看。纵然再多美好,可美人只能苦叹,因为她喜欢的男子无法痛惜这份温暖。 正当云梦悲伤之时,远方隐隐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她柳眉一动,心道:“嗯?这荒郊野外,莫非谁家的孩子被遗弃了?或者,是我听错了。” 即便被遗弃,但这里是号哭沼泽的深处,人类尚且难以进到这里,更何况小孩,他们绝大多数都要丧命于妖人之手,能侥幸活下来的也逃不过被怪花妖草吞噬的命运。那么,这婴儿的啼哭之声到底是从什么东西身上传来的呢?或者说,有灵童、鬼婴之类在这附近游荡。 婴儿啼哭声越来越近,云梦这才发觉有些不对劲,因为那啼哭声竟是成百上千且个个凄厉无比,似是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 月色忽而变得诡异,沼泽地里的风也忽而变得凉透骨髓,这时,睡梦中的男子突然睁开清眸、站起身来,他手持魔剑直视声源之处,眉间生出几许莫名的怨恨和悲愤,握着剑柄的手却在颤抖,他冲着前方激动地怒道:“你终于来了!妖孽!我找了你八年!”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六十七章 情仇 云梦被韩夜这突如其来的反常表现给惊得睁大了玉眸,她惊讶地问:“妖孽?” “哼,岂止是妖孽?更是我不共戴天的死敌!”韩夜口中冷冷吐出八个字,便三分激昂七分愤慨地朝着婴儿传来的方向冲去,并怒道:“天可怜见!师父,今日正是我为你报仇雪恨之时!” “报仇?”云梦闻言,便踏着莲步尽力追着韩夜,她睁着流波般的美眸对那男子道:“夜,不要那么冲动,我随你一起去。” 韩夜似乎已听不到云梦说话,现在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消灭前方沼泽处的那个妖孽。 越过一些树木花草,韩夜终于在泥潭之中看见了发出声音的那个妖物,但见暗淡月光之下,那黑乎乎的庞然大物伸着它的九个蛇颈巨首,似乎在泥潭里开心地洗澡,它时而张开大嘴发出刺耳的婴儿啼哭之声,时而甩动脑袋上沾染的泥浆,其中的一颗头上似乎曾被什么利器刺过,至今留有伤疤。 是宿命吗?在这号哭沼泽的深处,终于遇到了八年前的弑师仇敌,叫韩夜如何不愤怒?如何不激动?无数情绪交织于心中,韩夜仰头望着几乎遮住月光的巨大妖兽,紧握手中的剑,眼中闪过一丝凛然的寒芒! 而此时的云梦也紧随其后赶来,望向那泥潭中的妖孽,只见它七丈的身躯下触手密布,大嘴里喷出的水火妖气夹杂着无数婴孩的怨灵,这种妖物最爱吞食活生生的婴儿,当然,实在肚子饿了也会吃成人或豺狼虎豹之类。 云梦对这怪物有种与生俱来的憎恶感,但她却蹙起月眉,对韩夜道:“夜,此妖在世间也不止一只,你能确定它是害了你师父的那只吗?” 韩夜一手按在身旁树上,一手握着魔剑,凝重地点了点头,道:“是它,当年师父耗尽精元刺破了它的一个头,错不了。”然而在憎恨之际,他却又看向一旁因担心他而一脸忧虑的美人,温声叹道:“云梦,我等了八年,今日便要与这妖孽了断恩怨,可此时与你无关,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韩夜说着转身又要走。 “请不要说这样的话!”云梦听了韩夜的话,出人意料地从后一把环住那男子的腰身,将头贴紧他温厚的背心,玉眸轻闭,愁眉紧锁,她带些怨声地问道:“为什么与我无关?自与你同行那天起,我就下定决心要这么跟着你,不离不弃,可你现在真气尚未恢复,怎是那凶妖的对手?不要去了~~!” “八年前你留不住我,现在你又如何能把我留下?”韩夜很是坚决,虽然云梦那温香的缠绵让他心头一阵激荡,但他却仍是狠下心,转过身去,对云梦道:“你如此柔弱,打打杀杀对你而言是不适合的,跟我一起反倒令我担心。”说着,韩夜温柔地抚了抚云梦似水的秀发,道:“燕儿和小玉尚在等我,还有你在此,我想,我可以活着回来。” 于是,韩夜挣开了云梦的纤柔玉臂,只道一声“去了”,便向着泥泞中那庞大的怪物直冲而去,手中还残留着伊人的体香,韩夜握紧拳头,却毅然决然。 “夜~~~”云梦伸出手去,却触不到前行的人,绕臂的素纱随风轻舞,她将双手叠在胸前,锁起眉头,玉眸里含着无助的晶莹泪花。那一刻,她幽怨地望着那男子,心道:“为什么不放下仇恨?只要你假装看不见,或者心中将它忘却,我们不就依然还在一起吗?现在你要对付那样的强敌,若有个三长两短,便叫我如何是好?” 韩夜素来独行惯了,不喜欢麻烦别人,但他的冲动并非没有理由,他受了八年的苦,如今虽未报家仇,但师父的恩情他却还了许多,如果再把眼前的这个妖孽杀了,告慰了张括在天之灵,不是能更为安心地带着云梦等人同游了吗? “妖孽!你可认得我吗!”韩夜明知九婴听不懂人话,却还要便朝着跑着一边对它怒道:“我便是当年从你手上死里逃生的那个男孩!今日便叫你还我师父命来!” 九婴的感官倒是很敏锐,它一下就听到了韩夜的怒声,把九个无目的黑首转了过来,忽而变得有些恼怒,于是它其中两个头张开嘴巴,朝着远处冲来的韩夜吐了两口猛火,熊熊烈火映亮了沼泽百丈之地。 韩夜一个闪身躲过了烈火的攻击,继续前行。九婴不料来者竟有些本事,仰头长啸一声,刺耳的婴啼声响彻夜空,它伸出五个头来朝韩夜突然喷出五道密集水柱,水柱各有三尺之粗,来势凶猛。韩夜往空中一跳躲开三道,周身化出七诀剑气,又以剑气壁挡住了两道,虽被那水柱的冲力冲退了数丈,但韩夜却没打算停下脚步,毅然前进着。 九婴很少会遇上敢于和它正面对抗的凡人,寻常人看到它不是自己逃了就是做了它的美餐,因此它看见韩夜如此大胆不免也慌张,伸出其下的无数触手攻击来犯者。韩夜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男孩,他把剑一伸,朝那些迎面而来的触手使出他毕生所学的剑法,一口气便挥斩着冲了进去。 然而,越是靠近九婴,触手就越多,到了跟前时,成千上万的触手已成遮天之势,更要命的是,那些触肢被斩断后便溅出很多带有腥臭味的黑色液体,液体粘滞无比,其怪味也让人恶心欲吐,或多或少地影响了韩夜的发挥。 韩夜越发感觉吃力,他皱着清眉心道:“师父从前竟是和这么可怕的妖物在拼斗,亏我当时还以为一定得救啊。” 在感叹张括勇气之余,韩夜也不忘想办法摆脱目前的困境,他一边挥舞魔剑一边在心中默念起一段咒文,魔剑上忽而有红、紫二光闪现。但见他将剑置于左边腰间,一招拔剑式斜斩被触肢遮挡的穹盖,登时头顶上五丈之远横空生出一道弯月形的剑火之影,那紫色剑火迅猛无比、威力无穷,呼啸一声,顶上的无数触手便化为飞灰。 这招的打法乃是韩夜自己临危悟出来的,与医仙的冥狱之雷颇有些相似,是将雷灵力压缩火灵气猛然打出,以增加剑火的攻击范围和威力,横空而出,击烧万物,韩夜便称它为“剑火横空”! 云梦担忧地看着前方,起初韩夜被困在九婴的触手堆里时,她很是揪心,后来却见那堆触手里忽然透出姹紫嫣红的光芒,不禁微微睁大了玉眸,紧接着便看到九婴的不少触手化为灰烬,韩夜也从那里面跳了出来。 “哇哇哇!”九婴在泥潭里痛苦地嘶吼着,它赶紧把余下的触手都放到泥水里降温。 韩夜身上本就没多少玄元真气,用了一招剑火横空意识更是有些模糊了,他稳了稳身子,却不肯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便借着九婴的触手轻踏,两个纵身加一个翻身跃至半空,身旁气剑闪动,他朝着惊慌乱动的九婴之首打出一道迅雷剑气。 剑气轰在那巨大的头颅上,令九婴痛苦不堪,它拼命地甩着九个脑袋,四处乱打。韩夜在空中无法自如地躲避那妖物的长颈甩击,连剑气壁也来不及化出,情急之下只能用双手护住前身,被九婴巨首一下击飞出去。 “嗖”地一声,韩夜如流星坠地,狠狠地砸进泥里,直溅起一阵冲天的泥花。 “夜!”云梦倚树而立,眉间却有无尽忧愁在凝结。 韩夜自然不会就此倒下,他从泥中爬了起来,泥水有些稀松,淹没了他的双脚,也弄污了他的全身,但见那男子用左手拭去嘴角流出的鲜血,再一次握剑前行,清眉之间有怨恨,秀目之中无胆怯。 怎奈九婴也不是一般的妖孽,它体内困着无数的婴孩怨灵,也因此有着其他生灵无法比拟的生命力,原先那些被韩夜击烧过的触手如今又渐渐长了出来。 一次次被击退,却仍是一次次前进,云梦不明白是什么驱使这个男人不惜一切地要复仇,她睁着柔情似水的玉眸,心道:“它不过是个不通人性的妖兽,你何苦不惜性命也要杀了它呢?”尽管云梦弄不明白,但她想起韩夜所说的师徒之情,不知何时,她的柳眉间也生出几许决意。 韩夜的眼里此时只有那乌黑的怪物,尽管身体被巨首打得伤痕累累,尽管他已用不出任何杀伤性强的招数,但他依旧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两个闪身避开九婴的攻击,纵身一跃又要举剑劈向九婴。 就在这紧要关头,九婴突然就放出了它的绝招,只见它的九个头仰天长啸,分别吐出五条水流和四道火焰,这五水四火恍如巨蟒,在空中游动并形成了一张水火网,登时就把韩夜罩在了里面。 待韩夜想脱身时,却为时已晚,水火网虽疏,却有无数婴孩怨灵游离于其上,不漏猎物,韩夜后悔自己还不够完全冷静,否则尚有机会避开这个水火网。 再多的后悔也是多余,韩夜不敢小觑水火网,望着正围住他转动收拢的水火奇网,韩夜不由得心中一寒,想道:“这便是当年令我师父丧命的那招吗?”韩夜在妖艳的火光和异动的水光之中紧张无比,他朝着水火网打出一股剑气,但剑气撞到网上只消灭了几只附着在网上的怨灵,接着就被那网子化解并吸收。 婴孩的怨灵见着活人,更是迫不及待地飘飞过来要吸食其精元,痛苦的啼哭之声不绝于声,令人顿觉恐怖无比,看来这网子是不把韩夜榨干不罢休了。 云梦望着脱身乏术的韩夜再也没法观战了。 可犹记? 八年前的青山上,面对那些行尸,有个小姑娘曾为她青梅竹马的伙伴绽放飞花,而今长大成人的她,是否也如此多情? “是我想太多了……”云梦心头忽而就升起一种莫名的悲壮之情,两行映着月辉的香泪自脸上滑落,她把右手放在胸前,闭目心道:“不管你想不想报仇,不管路要如何走,我都要这样陪着你!这样就行了,这样就行了!” 迎着动人的月光,云梦把白兰般的手贴在额上,忽觉脑海中一片混沌,无数莫名的灵气和热度在额上凝聚,她心道:“夜,我听你的,我全听你的!如果毁灭能解救你,就算不是我应行之事,因为你,我也心甘情愿!” 似已下定决心,云梦不再迟疑和忧郁,忽而风起,她身后的飞瀑流发激烈地舞动,额前青丝飘然,额上更是透过手背闪出一阵金光,渐渐地,那美人周身竟凭空生出无数飞花环绕,白衣黄裙翩然、素带飞花轻舞,她在月下花瓣中放下白兰之手,坚定地望着前方,额上三朵花瓣的金印闪闪发亮。 “这灵气……怎会如此熟悉?”云梦看了看她那双纤柔的素手,玉眸里充满了疑惑,但韩夜的性命更要紧,她便挽着丝带、倩影一动,徒留一阵花瓣和芬芳飘散在树旁。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六十八章 飞花 再说韩夜被九婴的水火网困住,始终找不到办法脱困,在万念俱灰之时,他想到了云梦,便望向云梦原先所在的地方,却见伊人已不在那里,他便心中叹道:“走了吗?走了也好,只是对不起师父,未能替他报仇……” 纵有诸多不舍,但水火网已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网上的怨灵也尽其所能地吮吸着他的精气,下一刻即将步向黄泉的他却也束手无策。 正当此时,一阵龙卷烈风横向袭来,旋转风柱伴着飞花和浓烈清香,那迷人香味登时就把九婴身上发出的腥臭味逼至一旁,飞花龙卷似乎还带着一些愤怒,它猛烈地冲击着水火网,只消片刻工夫就轰破了看似牢不可破的妖网,把网中的男子解救了出来。 韩夜决计想不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他在空中四下望去,终于在那迷人的明月中看到了一个人。那人韩夜再熟悉不过,柳月愁眉、流波玉眸、玲珑玉鼻、樱桃小口,完美无缺的容颜无从挑剔,胜雪欺霜的玉肌令人动容。 美人悬在妙月当中,有妙月相衬,她一头乌黑柔亮的秀发恍若九天星河,一袭黄白无瑕的衣裙胜似春日明光,无数花瓣绕着素手、柳腰、玉胸、秀腿之间飞舞,便是月中嫦娥也只不过这般光景。 仙子温雅而不失柔情地望着男子,额上的三花金印依然明亮,飞花萦绕妙体,尽洗凡间尘埃,群花之中,映月长发如流动春水,素纱丝带如轻舞云岚,那姿容、那气质,登时就将她身后那轮明月比了下去。 韩夜看着那女子,早就呆滞了,而那女子却见韩夜往下落着,不禁微微睁大了玉眸,倩影又是一动,月中只留下一阵花雨。 她到哪里去了? 韩夜正在想着,却突然感觉有双温玉之手轻轻揽住了他,他略为惊讶地一看旁边,才知自己已经在美人香软的怀中。 韩夜见这女子,忽而觉得有些陌生了,他便怔怔然问道:“你、你是云梦吗?” “恩。”那女子点了点头,额上的光芒掩不住眉间柔情和面上桃花,这分明就是那个温善娇柔的司徒云梦啊! 两人很快落到了地上,云梦用素袖和素带拭去韩夜面上的污泥,望见他脸颊上的血痕,柳眉一紧、怜惜不已,便把兰花之手贴到他的面上,心疼地道:“你受伤了。” 云梦玉眸里盈着香泪,她将手上带着温香的灵光照到伤处,伤口竟然立时便愈合了,她柔声道:“一直以来,是因为我太柔弱,才让你如此痛苦,对不起。” “这本来就该我一个人背负。”韩夜说罢,情不自禁地抓着云梦的素手,眉间眼里夹杂着许多情意,云梦亦为此心动不已,无瑕的面上桃红阵阵。 可一切温情都很短暂,韩夜在与云梦相视生情之时,却见九婴已缓缓移了过来,韩夜暗叫不好,便松开了云梦的手,捡起地上的剑,目光紧张地望着那庞然大物。 “你如今这般虚弱,别再去了。”云梦只是向韩夜柔声宽慰了一句:“君莫愁,且待温酒暖清秋。”言毕,云梦飞身跃至空中,在月下接着花瓣悬浮于空中,徒留一阵花瓣和清香在韩夜身旁。 “温酒暖清秋?”韩夜将那些五颜六色的花瓣握在掌心,轻轻合上五指,望向空中那妙人,展眉心道:“可我只有冷酒一袋啊,哼。”说罢,韩夜倒真喝了几口醉仙饮,不知是沾染过花香还是心中温暖,那酒竟隐隐有了几分暖意。 “我不喜欢伤害无辜的生命。”司徒云梦立于空中,映着明月与漫天飞花,颇为娇艳,她坚定地对莲足下的生灵叹道:“可夜说了,若不灭你,你便要害更多人,因此我不会再犹豫了。” 九婴可听不懂什么人话,它只是极为恼怒,张开九张大嘴喷出五水四火,又化出一张水火网,以铺天之势向云梦盖去。 云梦如今却不把这等攻击放在眼里,待水火网飞来时,只扑到了一些飘散的花瓣,而云梦本人则化作花影,翩翩然移到了另一边。 九婴反应过来,伸出长颈要攻击云梦,云梦轻叹一声,闭上玉目,双手交叠在胸前,下一刻,以九婴为中心的方圆十丈内,忽而飞花乱舞,那些花瓣似乎受了什么指令,尽数贴往九婴的躯体上。 群花弄月,瞬间洗去了肮脏和污秽,而那些伴有仙气的花瓣更是强烈地干扰了九婴的行动,令它再也无法动弹。这时,云梦默念心咒,手拈兰花朝着九婴一指,顿时,九婴头顶上方三丈处生出一个幽蓝的水灵法阵,法阵寒光一闪,蓝芒四射,其下被照到的物体无不冰封,那正是强力水灵仙术――“九霄凝冰诀”。 九婴本属水生妖异,九霄凝冰诀用在它身上也算恰到好处,只是片刻工夫,这个庞大妖物就成了冰雕一座,冰雕里连着的泥潭也被冰封了数丈之广,足见其威力。 封住九婴后,云梦已无力再对它下手,绕体的花瓣随风飘落,额上的金印也渐渐褪去,她再也支撑不住,轻轻落了下来。 韩夜第一时间所想的就是接住云梦,便快步跑了过去,将轻盈的云梦接在怀中,关切地道:“云梦,还好吗?” “不用担心。”被心仪的男子盯着,云梦面颊绯红,把流水般动人的玉眸看向一边,她柔声道:“去给你师父报仇吧,了结这段恩怨,不然你总背着包袱,我们怎么继续把路走下去?” 云梦可是一心在替韩夜着想,哪怕抵触了自己的信条,她也无怨无悔,此等美人,便叫韩夜如何割舍?手托云梦轻盈的柔躯,那体温、那芬芳、那呼吸,早让韩夜忘却了尘世的烦恼,这女子,就是上天赠予自己的举世无双的瑰宝! 隔着单薄的衣物,那如花似玉的肌肤感受到男人臂膀的缠绵,云梦又禁不住脸红起来,妙体一阵温热,她把右手轻轻抓着胸前的菱巾,紧张地柔声道:“夜,放、放我下来好吗?” 云梦身为武林名门、大家闺秀,最在意的始终是自己的贞节,所以她和韩夜身体接触时总会想到自己是不洁的,心里无论如何也甩不开这种观念。再说,韩夜就那样抱着她,倒叫矜持的她一阵难堪,所以她才让韩夜放下她来。 韩夜把云梦放到树边,让她的玉背靠到树上,转身欲走,云梦却伸出手来,忽而拉住了他的衣角,她正想问韩夜到底在不在意她的贞节,但这种问题她又如何开得了口? “怎么了?”韩夜回转身来问道。 “没、没什么。”云梦低着头,转了话题道:“去完成你的心愿吧,我累了,在此休息一会儿。” 韩夜也立马停止了对伊人的缱绻,他走到那高约七丈的九婴冰雕之前,抚摸着魔剑上的纹路,心道:“龙泉啊龙泉,你曾与师父并肩作战过,如今既成了魔剑的一部分,我便用你来了解这段昔日恩怨吧。” 念及于此,韩夜忽而变得有些毅然,他手握魔剑,朝着眼前的庞然大物用尽全力一掷,剑破长空,直插入冰雕中,冰雕顿时四下裂开。然而砰然一声响起,银瓶乍破,冰花四射,九婴碎成无数冰屑飞散开来,在冷冷的月光下竟似下了一场冰雨。 九婴一死,成千上万婴孩的怨灵便从那躯壳里解脱出来,相互牵绕着,升上天际,轮回往生。 “师父……”韩夜在冰雨之中跪下身来,仰望满天的星斗,嗟叹一声,道:“徒儿终于替你报了仇,江湖之事也已休了,你在天之灵便可安息了。” 云梦坐倚树前,望着满天冰花和月下那人,心里却替他高兴,而那人却是站起身,朝自己缓缓走了过来。 韩夜贴近云梦身前,很近很近,他把魔剑收回背后,蹲下身去,一手按在树干上,另一手情不自禁地就抓住了云梦的素手,眉间含情,眼中温柔。 云梦不知韩夜到底想做什么,有些慌张地下意识收回自己的手,但韩夜却是握的很紧,弄得她脸上一阵绯红,口中不由地道:“夜,做、做什么?” “你帮我报了此仇,如此待我,可知什么下场?”韩夜感动地问道。 云梦用过那未知的灵气,精神也是十分恍惚了,她听闻韩夜的话,不免紧张,玉胸因呼吸急促而牵动了胸前的发丝,她担忧地柔声道:“什、什么下场?” 韩夜淡然一笑,上前就那么紧紧抱住了云梦的娇躯,很紧很紧,胸膛一阵发热,他温声道:“你这样为我,我当不惜一切把你留在身边,如若以后你要离开,我也不会让你走了。” 云梦受宠若惊,心头涌过一股暖流、掀起一阵风暴,她颇感欣慰,便舒展柳眉,闭上动情的玉眸,晶莹的泪花自面颊上滑过,她很是温柔地应道:“嗯……嗯,我愿意~!” 韩夜不知云梦心里的障碍是什么,因为云梦没有勇气开口对他说,但此刻,他也没想那么多,就那么紧紧地抱着美人,在那温暖的月色下,情深深,泪蒙蒙。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1”云梦感动地耸着柳眉,想着想着,渐渐陷入了沉眠…… “嗯?”云梦是被一阵微寒的风惊醒的,这是一个清晨,阳光伴着丝丝凉意,穿过树丛,落在她的身上,树影因阳光而斑驳、因清风而婆娑。微风带来沼泽地的潮湿气息,它在美人秀发间轻轻拂动,也在美人耳畔间低低私语,云梦动了动白皙的香肩,忽觉身上盖了什么,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韩夜的深蓝色外衣,云梦心头一阵温暖,便把外衣裹进怀里,俏脸上绯红不已。 然而,伴着和煦的阳光,云梦才想起那人,她站起身来四下看去,却见那人正立在一座土丘上眺望远方,似乎仍装着一些心事。云梦娴静地一笑,悄然拢了过去,如同妻子一样把外衣轻轻披到韩夜的肩上,柔声道:“一宿未眠吗?” 韩夜触到了自己深蓝的外衣和那温柔的素手,便知是谁在身后,他淡淡地道:“不,我也刚醒不久,而且,岂是一宿?你睡了足足三天了……”说着,他望向前方高大的树木丛林,从那里过去树木愈见繁茂,回想起那晚的种种,他淡然道:“那晚的你,真的很美,或者,那只是一场梦吗?” 云梦见韩夜发呆的模样,不免莞尔一笑,发出动人的银铃声,她道:“其实,我不就是梦吗?希望你这几天做的都是美梦。” 韩夜听了云梦的话,转过身去,牵起她肩头垂下的一束青丝,放在手心抚了抚,淡然笑道:“如此美梦,让我一直沉睡着不醒来,岂不更好?” “还是不要了。”云梦嫣然一笑,恰似春水映射出的灵光,她道:“那晚只是太心急才用出那股力量,不是每次都灵的。” “如果可以,今后必不让你如此受累。”韩夜松开手中的柔发,背过身去,看向前方一望无际的树林,道:“我们上路吧?” “嗯。”云梦点了点头,二人便又踏上了前往神木林的路途。 注释: 1“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出自《诗经》“邶风”里的《击鼓》篇,千古名句,意为“无论生死我们都要在一起,这是我们当初早已说好的约定。今生拉着你的手永结美好,与你永不分离白头到老。”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六十九章 思绪 日上三竿之时,医仙居的院子里,有个模样清灵秀丽的姑娘正在晾衣服,阳光渐渐温暖,大熊猫侧卧在照得到阳光的走廊之上,打了个呵欠,表情十分慵懒,这时,一位纤俏玲珑的姑娘从书房走了出来,瞟了一眼路边胖乎乎的熊猫,绕过道去,来到正在晾衣服的姑娘身后,拍了拍她的左肩,人却绕到右面。 晾衣服的姑娘习惯性地从左转过头去看,没看到人,她惊异地又从右转过去,这才看到旁边的女子,不免笑着微嗔道:“燕儿姐姐,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哼哼。”薛燕把手背到身后,纤眉舒展,笑道:“呆瓜妹,你哥可是经常欺负我哦,趁他不在,说什么也得从你身上赚回来,看招!”说着,薛燕便不怀好意地把手探向韩玉柔软的腰肢,挠得她咯咯直笑。 “怎、怎么这样啊……?嘻嘻……”韩玉被薛燕弄得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只好把还没晾完的衣物扔到木盆里,一边躲避薛燕的追击,一边求道:“姐姐放过小玉吧,你看小玉连衣服都没晾完呢!” “就因为你给那老书呆子晾衣服,分明和本姑娘作对,所以才要欺负你!”薛燕趾高气扬地说道:“而且父债子还、兄债妹还,你替你哥还债,那是天经地义!劝你还是趁早从了我吧,小玉!” “不、不行!”韩玉清眸一动,连忙摆手制止,但薛燕早已扑了上来,发动了更为猛烈的攻势,直闹得韩玉哭天求地,一阵清脆悦耳的姑娘笑声响彻云霄。 两人正嬉戏到兴头上,忽听正堂里传来几声咳嗽,薛燕和韩玉便停了下来,韩玉红着脸赶忙去晾衣服,薛燕则纤眉一皱、有些不悦地望着正堂里,心道:“装模作样的死老头,倒要看看你在干嘛!”如此一想,薛燕便步入正堂,却见圣书医仙还是老样子,坐在茶几旁,侧着身子一边看书一边品茶,表情十分闲适。 “喂!”薛燕没好气地对医仙道:“今天中午吃什么?” “吃什么?”医仙一边看书一边道:“嗯……红烧鲫鱼、爆炒竹笋、山芋汤、再炒个青菜,三菜一汤就行了。” “说得倒是轻松,我还得去溪边抓鱼呢。”薛燕叹了口气,便要出门,这时,医仙却不慌不忙地叫住了她,问道:“对了,这几天你翻箱倒柜,又尝了我不少名贵药材,是不是觉得身体抗毒的能力提高了不少啊?” “哼!”薛燕转过身去,双手按在纤腰上,冲他道:“还不是你,一会儿让我中寒毒,一会儿又让我中火毒,差点没把本姑娘整死,这么害人,身体能不抗毒吗?” “果然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倒看出我的心思了。”医仙如此想着,便漫不经心地饮茶看书,右手从怀里拿了本书,置于茶几上,平淡地道:“这本书借你一看,以后少在药房里闹腾,我心疼那些药材。” “本姑娘乐意!”薛燕把双手放到身后,望着屋顶,晃了晃纤俏的身子,看起来十分得意。 “那这书还要不要?”医仙毫不在意地问道。 “要啊!你的东西怎么不要!”薛燕赶紧冲上前将书收进怀里,然后冲医仙眨了一下右眼,俏生生地道:“本姑娘可是出了名的女流氓,你这书以后就归我了,老书呆子~!” 医仙似乎没听见薛燕说话,继续看他的书。 “哼,又装正经。”薛燕颇有些扫兴地出了正堂,细看那书,上写“神农百草集”五字,扉页附上作者之名,曰“上官殊文”。 “神农百草集?”薛燕不免疑惑,她之前也浅尝过一点点医学,只听世上有《神农本草》、《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却不曾听过有什么《神农百草集》,她翻开书来,发现此书看起来不厚,页数竟也有两三百,最令人惊奇地是,每页上写的字都极为细小,薛燕费劲眼力才看得清楚,真不知用什么笔墨可以写出这么小的字。 “这老书呆子……”薛燕翻书看着里面千奇百怪、闻所未闻的药材和药方,纤眉一皱,心道:“先帮我加强抗毒,又给我这么珍贵的书,哪里是在作弄我?分明是想帮我们!” 薛燕到底冰雪聪明,便认真地学习起书上的内容来。 过了正午,在与医仙居相隔五十里之处,韩夜和云梦仍在赶路,自和九婴拼斗过后,韩夜的玄元真气又几近耗尽,因而他也只能带着云梦继续步行。 四周的树木已呈参天之势,高高在上的太阳几乎要被那些繁茂的枝叶遮尽,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只落下丝丝缕缕的光束。 韩夜走在前面,喝了口酒,清眸四顾,发现此处十分幽静,既无利爪獠牙的类人妖,也无危险致命的草木,他便对身后的云梦道:“云梦,看来神木林离这里不远了。” 云梦此时正把双手端庄置于腹间,仰望那些参天大树,点点阳光洒落在她绝尘的面容上,给人一种说不出口的美妙之感。听到韩夜说话以后,云梦先是一愣,继而向韩夜露出了动人心扉的微笑,那笑容在阳光之中恍如醉梦,她舒展月眉道:“嗯,这一带因为有神鸟庇护,危险的生灵也离得远了,不出意外的话,我想我们今日就可完成所托的。” “等顺利拿到金翅羽后,我再试着用御剑术吧。”韩夜做了这般打算,又望向美艳动人的云梦,问道:“话说回来,云梦,你明明很少出门,又怎会对那些奇花异草如此了解呢?” 韩夜一问起,云梦也懵了,她把手放到胸前,睁大美眸紧张地道:“我……我也不知道啊……只是看到那些花草,心底里会浮现出它们的名字和特征。” 韩夜对云梦从无半点怀疑和猜忌,只是感触地柔声道:“很小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像凡人,天底下,哪有你这样不食人间烟火又身怀异术的人啊,还对我韩夜这么好。” “我若是不是凡人,那会是从哪里来的啊?”云梦翘首望了望被枝叶遮住的蓝天,心里忽而又担心起来,她蹙着愁眉道:“从小到大,我只知我是爹的女儿,他不说我的身世,也没对我说过我何而来,如果我是神仙倒好,可我要是妖精鬼怪该怎么办?” “妖精鬼怪又如何?”韩夜嘴角闪过一丝笑意,道:“其实是什么都无所谓,我只认准身边的人。”说着,韩夜毫不在意地喝了口酒,又补充道:“无论你变作什么,也是我的云梦。” “你的……?”云梦听了韩夜的话,心胸一阵激荡,差点连身子都站不稳了,她望着韩夜那可靠的背影,玉眸里柔情似水,柳眉间温婉无限,心道:“我也和你一样啊,无论以后我们变成什么样子,你依旧是我心中那个夜。” 夜、梦二人继续前行,约半个时辰后,远方隐隐传来了流水的声音。 “水声。”韩夜不再饮酒,用耳细听流水传来的方向,对身后的美人道:“云梦,你我路经沼泽,浑身的衣装已污浊不堪,不如到水边稍作清洗吧?” “嗯。”云梦当然同意韩夜的想法,事实上韩夜每次向她提议她都未反对过,倒让人觉得询问是一种多余。 流水的声响越来越大,穿过几棵粗壮的大树,二人终于看到了一条清澈如玉带的小溪,在阳光的照耀下,那溪水闪动着晶莹的水光,颇为美妙。 于是,夜、梦二人在溪边梳洗起来。 韩夜蹲在溪边很随意地用清水系着沾满污泥的衣袖,抬头望向天空,蔚蓝天际万里无云,阳光沿着没有枝叶遮蔽的地方落下,由于溪边不长树、两边树繁茂,因此这里颇似一座枝叶交织而成的峡谷。 韩夜正赏着美景,忽觉一阵香风扑面,他沿着香风吹来的方向转过去,这才看见正在溪边浣纱的司徒云梦,此时的云梦正侧坐在有些湿润的鹅卵石堆上,脱去绣花鞋,露出白皙如玉的一对莲足,她将伴着清香的莲足点到水中,月眉舒展,素手一挥,纤臂上绕着的素纱丝带也拂过水面。 看起来,这位美人比韩夜更喜欢自然的美景,她一边感受着和煦的阳光、微凉的溪风,一边用若兰的素手细细褪去素纱上的尘埃,那柔和的手与流动的清溪几乎融在一起。 浣溪纱?妙云 一缕清溪水灵光, 今朝暖日照心房。 和风北去可携香? 白袖轻飘魂动荡, 素带曼舞梦迷茫。 美人眷恋多情郎。 ――临剑 似乎早就忘却了尘世的烦恼,云梦温柔地笑着,垂下头来,取下簪子,将流瀑般的长发也拨在水间,溪水的晶莹传到了青丝之上,云梦细细梳理那一行行青丝,风和日丽,美人溪边浣纱,那么美妙的一番风景啊? 有些佳人总是百看不厌,韩夜欣赏着美景,忽闻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起初还十分陶醉,渐渐地他却又心道:“神木林附近人迹罕至,吹笛子的人究竟是何等人物呢?”带着这样的疑问,韩夜抚了抚胸襟,对云梦道:“云梦,何时好了我们就上路吧。” “嗯,马上。”云梦见韩夜已是要动身的模样,不敢多留,便有些仓促地把盈香秀发甩到身后,一阵晶莹的水光伴着青丝飞舞,在阳光下闪现出一道美妙的彩虹。云梦用簪子将柔发盘起,整理了一下素衣、罗裙、丝带和胸前那绷得可爱的菱巾,穿起绣花鞋,起身对韩夜道:“走吧。” 如今云梦的玉体因沾着清水而有些湿湿的,反而勾勒出她窈窕妙曼的身形,令韩夜看了都不禁咽了一咽,却只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那种感觉。 “走吧。”韩夜在心里克制这股怜花的冲动,喝了些酒,带着云梦向那笛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来到笛声传出的地方,吹笛之人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夜、梦二人沿着一棵三四十丈高的巨树向上看去,但见离地五六丈之高有一奇男子正坐于树梢上,他上着金边白色软甲,下着银龙纹白色长裤,腰配古铜兽面腰带,腕上带着一对银光护腕,脖子上还围着一条长及腿部的黄色缎带,全身的装扮大都画有古老咒文和图案,令人顿生神秘之感。 当时微风正起,树枝摇曳并发出“沙沙”之声,奇男子背后垂下的缎带迎风飞扬,看上去飘逸且带些威武。他倒是挺有闲情逸致,靠着树干翘起二郎腿,双手拈着玉笛恣意地吹奏妙曲。 “他……”云梦望着树梢上那人,心底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韩夜见云梦面色有异,便问:“他怎么了?” “他好奇怪。”云梦蹙着柳眉道。 “的确。”韩夜当然也是这么觉得的,在这荒无人烟之地见到一个在高树上吹笛之人,谁不觉得奇怪呢?不过,韩夜觉得这个吹笛之人或许知道一些东西,便向树上之人高声道:“树上的兄弟,可否问个路?” 吹笛之人耳朵倒挺灵敏,他闻声停下玉笛,“唰”地一声以手撑地、落到地上,身后缎带威风地甩动着,待他落定并直起身时,夜、梦二人方才看清他的相貌。 此人容貌大概二十出头,仪表非俗,英俊不凡,剑眉星眸,短发乌亮,却非常人能比,他睁着星眸看向眼前两个陌生之人,道:“问什么路?” 韩夜一愣,继而道:“请问,神木林还有多远?” 少年把抓笛子的手背到身后,有些不解不解地上下打量韩夜,道:“你这问的什么话?此地不正是神木林吗?” 一听到了神木林,夜、梦二人一愣,继而相视一笑,韩夜便问:“实不相瞒,我来这里是要去金翅凤凰身上的羽毛以作急用,请问你知道它的所在吗?” 少年这下更错愕了,他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韩夜一遍,道:“就你?” 云梦柔声道:“还有我。” 少年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玉笛朝左侧的方向一指,道:“从这个方向走两个时辰,可以见到一棵很大的树,金翅凤凰就住在上面,它不发脾气的时候还是挺温和的,自求多福吧。” 韩夜向少年抱拳以谢,便带着云梦正要赶路,忽然,身后的少年却又想到了什么,急喊一声:“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韩夜问头问道。 少年用手指着云梦,皱着剑眉苦苦思索,道:“你……嘶……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我?”云梦闻言睁大了玉眸,把右手放到胸前问道:“你是说,我们曾经认识吗?还是你知道我从哪里来的吗?” 少年大概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突然又摆手道:“算了算了,你们去吧。” 韩夜疑惑,云梦更是错愕,但少年依然一个纵身跳到树上,继续吹起了他的笛子。 云梦怔怔望着树影下那个神秘的少年,心里也隐隐触到了什么,但她又不好开口追问。 韩夜更是急着拿到金翅羽与众人会合,便温声对云梦问道:“云梦,走吗?” 云梦听了韩夜的话,虽心里还在想着,却还是跟着他向着神木林的深处走去。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七十章 风吼雷啸 正如少年所说,夜、梦二人已然来到了神木林。 前番在外围时他们见到参天大树尚不觉惊奇,而到了里面,最矮小的树也有个七八十丈,立在凡人面前恍如擎天大柱,高耸入云、通天透地,令夜、梦二人顿生渺小之感。 神木林内,不仅是树木巨大,连其中的鸟兽虫草也体型庞大,不过这些生灵素来安宁,见到陌生人来也没想过要袭击,依旧自由自在地做自己的事。 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韩夜一心想早点取到金翅羽,然而长时间的赶路已让他觉得腹中饥饿,他不由皱起了眉头,随行的云梦看出了他的难处,便在赶路之时左右顾盼,只希望找到一些无毒可食的果实为他果腹。 整座神木林可算是天灵地秀、物资丰富,云梦很快就在一棵巨树下找到些硕大的蟠桃,便随手拣了一个捧在怀里,用素纱抚了抚其上的污秽,向身前的韩夜道:“夜,你肚子饿了吗?” 韩夜回过头去,却见美人用纤柔的双手捧着一个仙桃,睁着玉眸正关心地看着他,不免笑了,道:“我是饿了,却不想你如此关心。”说罢,韩夜把手伸向那大桃子,忽听桃中一阵动静,“沙沙”声响起,桃子从内被咬开一个洞,一只肥硕的大虫子冒出头来,望见阳光又缩了回去。 “呃……”韩夜呆呆望着那桃,顿时没了胃口,便无奈地道:“我还是喝点酒算了。” 云梦也不料桃中有虫,便睁大了玉眸,慌忙把手里的桃子放到地上,对韩夜抱有歉意地道:“对不起。” 虽说桃子不能吃,但云梦的关心还是有的,因为韩夜一点也不责怨,他喝了口酒道:“算了,抓紧赶路吧。” 尽管韩夜这么说,但云梦心里仍觉过意不去,路上还是找了些其他的果实帮他填饱了肚子。 又走了一段路后,夜、梦二人终于来到了金翅凤凰所在的那棵树下,但见那高达一百五十余丈的巨树遮空蔽日、顶天立地,在那离地百余丈之处的树稍上,透过繁茂的枝叶还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鸟巢和阵阵耀眼的金光。 韩夜观察了一阵,颔首道:“应该就是这里了。”说罢,他拔出魔剑来,试着御剑悬空,幸而他在照顾沉睡的云梦时也休息了三天,恢复了些真气,因此勉强能使出御剑术来,他跳上那悬浮的剑,朝云梦伸出手道:“来吧,我们一同上去。” “嗯。”云梦想到又可以和韩夜共乘一剑,不免脸上泛起桃红,她左手提着自己的淡黄罗裙,右手交到韩夜掌心,上了剑去。 穿过层层青叶,一阵阵空灵的仙风扑面而来,在渐渐明朗的阳光下,夜、梦二人共享仙林之美。很快二人便到了离地百丈高处,在枝叶之中望见那巨大的鸟巢和鸟巢上卧着的美丽神鸟。 金翅凤凰正如其名,它那闪着金光的羽翼格外耀眼,尾上七彩艳丽的凤翎分外迷人,一身金黄色羽毛配上尾处长长的七彩凤翎,令人顿生美好之感。然而这还不是神鸟的全貌,等夜、梦二人御剑到跟前时,才发现金翅凤凰的体型比他们想象中大多了,它每根成形的金色羽毛都要比韩夜的身体长上数倍,侧卧着的身躯足有殿堂般庞大,韩夜和云梦在它眼里恐怕就是两只张口便啄进嘴的小虫罢了。 韩夜望着那美丽的金色神鸟,由衷叹道:“这就是金翅凤凰吗?” 云梦舒展月眉,玉眸里一阵温柔,她轻声叹道:“它睡着的样子真美……” “既然它在睡觉,这个时候取它的羽毛正好。”韩夜说着,御剑落到那方圆十数丈的巨大巢穴上,将魔剑收起来,小心地独自靠近那沉睡中的巨大神鸟,心道:“凤凰兄,我并非有意冒犯你,但燕儿和小玉等着我回去,我只能借你一根羽毛交差,还望莫怪。” 韩夜正要动手去拔凤凰身上的金色羽毛,这时,天空忽然暗了下来,原本晴空万里的蓝天一转眼便乌云成海、电闪雷鸣,阴暗的天色沉闷无比,方圆数百里之间已分不清白天黑夜。 正当夜、梦二人为当前异象惊讶不已时,沉睡的金翅凤凰却忽而张开了它那双绽放这金色光芒的双目,头上的三色羽冠在昏天暗地之中泛起金色的光晕,顿生神圣之感。只见那上古神鸟立起身来、金羽一动,狂风骤起,引得周围巨树一阵摇曳,夜、梦二人费尽心力才立稳身子,这时,那站起来的金翅凤凰却是猛然展开了它遮天蔽日的双翼,雄浑振翅、惊天动地,整座神木林里的巨树都不约而同地颤栗起来,场面十分震撼惊人! 凤凰展翅,怒风呼啸,苦的是它脚下的渺小生灵,更苦的是与它相隔咫尺的韩夜和云梦,两人在巨翼震动发出的气浪中再也无法站稳,被怒风掀了出去,就好似被洪涛卷走的鱼儿一样,任凭他们如何挣扎也无法与神的力量所抗衡。 从被掀出凤凰巢的那一刻,韩夜就想到要保护云梦,他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根本对抗不了风暴,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云梦和他分散。 “云梦!”韩夜心焦地喊了一声,在飞出去的同时紧紧地一把抓住了云梦柔弱的玉臂。 “夜!”云梦在神鸟掀起的风暴中亦是无能为力,她的想法与韩夜恰好不谋而合,于是也把手抓紧了韩夜的臂。 夜、梦二人在翻天气浪中抓紧了彼此的手,同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被风猛吹出去,周围的烈风在撕心裂肺地狂吼着,二人只因相互牵绊而不至于太过担心。 但麻烦的事却是接踵不断,夜、梦二人被吹飞飞出去很远,韩夜拉着云梦的手,自己的臂膀却常常撞到一些枝条上,由于飞行的力道太大,他的手臂很快便伤痕累累、淤青片片,云梦当然注意到这些,但她一时也不能松手,只能默默替韩夜担心着。 到后来,韩夜很不幸地撞到一棵巨树的树干上,那一下轰撞得实在太重,韩夜顿觉全身的骨头都要碎掉一般,嘴里因内脏受损而涌出一口鲜血,猛然的剧痛令他差点松了手,但他竟然这样也挺了过来,硬是抓着云梦的手不放。 “夜!”狂风吼得几乎埋没了云梦那娇柔的声音,她的玉眸里一阵惊恐,白衣黄裙、长发丝带被劲风向后拉扯着,她当然不想松开韩夜的手,但现在风力这么强,她都感觉到韩夜本就受伤的手如今快被撕裂了。云梦能让韩夜受这种苦吗?她断然不能啊。因而她紧锁柳眉,抓住韩夜的手渐渐松软下来。 “别、放、手!”韩夜在狂风和巨树的夹击中痛苦地煎熬,也渐渐感觉手臂要被扯碎了,但他就是不愿放手,哪怕下一刻身体被撕成碎片他也不愿放手! “不可以啊!你的手会断的!”云梦锁着月眉死命地摇头,流波般动情的玉眸里泛出晶莹的香泪。 韩夜的执着果真令人叹服,而上天似乎也为他的毅力所折,过了一阵子,狂风终于停了,夜、梦二人也因此落了下来。云梦心知韩夜此刻已无法动弹,便张开玉葱般的五指,在离地五尺高处结成一道柔和的风壁,接住了她和韩夜,助他们安然落地。 云梦心疼地把韩夜扶到树根旁,温柔地把素手按在他胸前,一边发着水灵气给他疗伤一边怨道:“我被吹飞出去又如何?我不会有事的,只要你还在,我都会回到你身边的。” 韩夜疼得连头都摇不了,只是蹙着清眸,有些坚定地咬牙道:“司徒云梦,我昨晚就对你说我不会放你走了,你以为我会食言吗!八年了,如今你我终于能好好在一起相处,你还叫我再错过你、再受八年的相思之苦吗!” 云梦听了那男子的话,先是大大地睁着玉眸,继而感动得一塌糊涂,她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眸、把头靠着那男子温暖的胸膛,清香的泪划过她的面颊,滴落在男子胸前,她三分羞涩七分痴情地道:“我不走,我不会走的~!就这样一生一世把我锁在你身边,我也心甘情愿~~!” 韩夜温和地笑了,用未受伤的手去抚摸云梦的长发,那春水般的妙发在胸前和指间缠绕,顿令韩夜忘却了许多了烦恼。 正当二人缠绵之时,空中响起的恐怖雷鸣声打破了这片刻的温情,夜、梦二人抬头一看,但见头上乌云之海中有紫色雷光不断闪动,雷光附着于云上四处鸣击,紫色的光芒照亮了这片昏暗的天空。那些云中狂雷显然很具有攻击性,它们自天上落下,撕裂晦暗、划破长空,肆意地轰击着众多巨树,引得巨树纷纷燃起烈火,有的更是轰然倒地,激起一阵尘土。 刚从狂风中脱过险来,如今眼看又要遭受灭顶之灾,韩夜心里正为他和云梦的处境焦虑,这时,却见乌云之海中雷光大盛,从中渐渐降下一个看上去像雷光球一样的东西,它缓缓向着金翅凤凰所在的那树靠去。 待那东西近了,夜、梦二人定眼一看,却不由大惊失色,原来那并不是什么雷光球,而是一头威猛无比的雄狮,它庞大的体型与金翅凤凰相仿,雄劲的鬃毛有如紫水晶般纯净明耀,背后长了三根长长的狮尾,最令人惊讶的是,这头巨狮周身都流动着一种极其灵动的紫色电光,电光就像它的盔甲一样保护着它并让它得以悬浮于空中。 下落凡间的雄狮似乎很不开心,它向着下方的金翅凤凰怒吼着,吼声令方圆百里的大地都为之震颤。至此,夜、梦二人才渐渐明白金翅凤凰为何那般反常了,原来这神鸟当时就觉察到雷狮要来发飙了,不得不张开双翼准备迎敌。 事实正是如此,金翅凤凰望见空中悬浮着的雷霆巨兽,也发出刺耳的凤鸣声向它抗议,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地盘,岂容他人前来放肆? “吼!”雷霆巨狮脾气暴躁得很,根本不想和凤凰讲什么道理,甩着巨首大吼一声,威震九霄,口中便朝着凤凰吐出一道雷光。 金翅凤凰并不慌张,展开右翼护于身前,羽翼一动,神木林又是一阵狂风骤起,而那雷光轰在金翅上,顿时迸发出紫黄相见的万丈神光,耀眼的程度让韩夜、云梦二人几近失明。 等韩夜恢复视力时,却见金翅凤凰抖了抖羽翼上残留的电光,眼里金芒更甚,它愤而向空中的雷霆巨兽长鸣一声,两翼一振,呼啸一声冲上天去,这个举动又引起一阵罡风,幸而夜、梦二人已靠在树旁,才不至于再次被吹走。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也不知金翅凤凰与九天雷兽结了什么梁子,亦或是这风雷两大神兽生来就相互讨厌,一见面俩兽就在空中打了起来,霎时间天地失色,电闪雷鸣、狂风骤起,方圆数十里内的生灵皆惊恐不已、纷纷逃难而去。 金凤振翅,气慑九州,雷兽狂吼,威震河山! 只见金翅凤凰将它的巨大金翼一挥,产生的巨大风刃直攻雷兽,雷兽飞身一躲,那风刃便像镰刀割草一般割断了底下一大片树木。 又见九天雷兽将鬃毛一立,朝凤凰口吐耀眼的雷光,凤凰展翅一避,那雷光又将下方一大片巨树轰成了粉末! 神兽的威力如何估量?金翅凤凰和九天雷兽你来我往在空中盘旋攻击,风吼雷啸,底下的神木林已是全疮百孔、生灵涂炭,韩夜庆幸他二人暂时还没遭此横灾,如今见云梦给他疗伤得差不多了,他赶紧站起身来,对云梦道:“云梦,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说着,韩夜便御起魔剑,跳上剑去。 “好。”云梦也清楚在这风雷交轰下随时都有丧命可能,命都保不了,还谈什么取金翅羽呢?因此云梦也是提着罗裙,毫不犹豫就跟上剑去。 “等它们打完再回来。”韩夜望了一眼后方天上的两只神威鸟兽,颇为无奈地御剑向着远方飞离。 与此同时,凤凰和雷兽也稍作缓和,它们一个挥动金翅、一个低声咆哮,在空中相持了一阵后,终于又动了起来。 最迫不及待的总是雷兽,它冲凤凰怒吼一声,全身的紫色兽毛如鉄戟般倒竖起来,周身电光急速流动,头上雷云翻涌,脚下地电游走,仿佛方圆十里之内的雷电都在为它叫阵一般。 凤凰也不甘示弱,它伸长脖子仰天长鸣,一双金黄色的羽翼威风地舞动着,尾上细长艳丽的七彩凤翎在空中闪着晶莹的光泽,只见它眼中金芒闪耀,下方整座神木林的巨树都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天上的雷云也因某种奇异的力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狂风呼啸,苍雷滚滚,一场浩劫看起来在所难免了。 韩夜尚在抓紧时间逃离这风雷交轰的是非之地,而立在其身后的云梦却已隐隐预感到不妙,那美人回头望去,柳眉渐渐收紧,玉眸里一阵惊惧。 果然,金翅凤凰和九天雷兽在下一刻双双使出了自己的绝招,但见凤凰双翼朝着奋力一挥,一股直径足有三丈粗的炼空风暴朝雷兽席天卷地而去,那风暴可怕的力量带动它所经过的一切,在昏暗天空中掀起一阵恐怖的气流漩涡,恰似一条张开血盆大口的巨龙! 雷狮也并非泛泛,它映着那可怕的风暴猛然吐出一口雷光,这次的雷光虽说比之前规模大不了多少,但却经过强力的压缩与集中,它自雷兽空中喷出的一瞬间便照亮了整片天空,那丈余粗的雷柱压不住内在的暴躁力量,空中雷电激射,神威震动着九天雷兽的每一根紫色鬃毛! 一边是足以席卷乾坤的巨大风暴,一边是足以轰破苍穹的强横雷光,当那猛雷扎进暴风眼里时,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刹那间,百里内的天地只有一阵紫光闪耀,山川河流、丛林云雾仿佛都在抽泣着,云梦这时才意识到情况比她料想的还要糟糕。 风雷交轰,首先便是产生出一股掀天巨浪,自中心向外冲击出去,云梦知道再提醒韩夜已然来不及,她刚用流玉戒向后化出一道洛神流壁,气浪便已冲击过来。韩夜还站在剑前专心御剑,等他听到巨响回头去看时,却见冲击波已轰碎了软弱无力的水壁,由于震动太强,他耳中只觉一阵轰鸣,眼中却倒映着那护在前方的美人倩影。 没有任何可以抵挡的理由,二人一剑猛然被气劲震了出去,往前疾飞,落地后身体也仍在朝前滚着,此时的韩夜感觉身体已然被震伤,根本拿不出一丝停下来的力量,但他知道云梦不顾一切为他裆下刚才的冲击,所受的伤绝不会比他轻!庆幸的是那白衣女子就在旁边,韩夜忍着剧痛在翻滚的尘烟中伸出手来,拼尽全力咬牙把云梦的娇躯拽进怀里,接着背部便狠狠地撞在了一棵巨树上,他与云梦这才停了下来。 “好、好疼……身体……身体要碎了一般……”云梦疼得几乎失去意识,额上冒着香汗,紧紧闭着的玉眸里因为剧痛而泛出了晶莹的泪。 韩夜知道云梦是大家闺秀,深居简出,哪里受过这等苦啊?如今连身经百战的他都受不了的痛,云梦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受得了? 韩夜听着云梦娇柔的呻吟,怜惜万分,什么也顾不上了,他伸手想去抚慰云梦的柔背,但手一动且却扯痛了已然受伤的筋骨,他低哼了一声,因痛觉下意识地缩回手去。 哪怕只是轻得几乎听不见的一声痛哼,也足以让云梦惊慌不已,甚至她都忘了自己有多痛,忽然就睁开惊恐的玉眸,望着一手抱住她的男子,泣道:“你、你伤到了?” 韩夜真的有些生气了,他想云梦自己受了重伤还关心他,便不悦地道:“何必大惊小怪,我不是第一次受伤了,你照顾好自己啊。” “可是……”云梦把温香软玉的娇躯贴紧韩夜怀里,愧然道:“这次是因为我没全帮你挡下来,所以你才……” “谁让你挡了!”韩夜秀眉一皱,痛声责道:“刚才那样的冲击,你以为你的身子承受得住吗?为什么不躲!” 云梦没想到韩夜突然会生她的气了,不免睁大了玉眸,细细一想,却知这男子分明是在她,便有些急促地道:“因为……因为这一路上你受了太多伤啊,我能叫你被刚才那样的气浪伤及性命吗~~!” 韩夜见云梦这般楚楚动人的模样,心早就软了,反正说什么都晚了,他温声叹道:“你太不理智了,现在连你都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两个如何出得了这片树林?” 云梦觉得韩夜说的很对,如今韩夜伤上加伤难以动弹,而她自己也疼得连手也抬不起来,就算金翅凤凰和九天雷兽的神威轰不到这里来,他们就这种状态又如何回得去?可是,云梦不后悔,她一点也不后悔,救下她喜欢的男子一命,如今又能依偎到男子的怀里,虽然时而疼痛难当,却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韩夜的想法当然亦如此,反正已经动弹不得了,倒不如好好共度这相互依偎的时光,云梦轻轻颤抖的娇躯发出美妙的温香,更令韩夜将那只唯一能动的手搂得更紧。 或许是两情相悦、交织成梦,韩夜胸前的苾灵仙玉也忽而泛起白光,令二人顿觉体内一阵暖流涌动,疼痛也渐渐在减轻。 然而,一切都太过短暂,风雷对轰,力量相互碰撞,先发出一波冲击气流,而后更是交互成一个内部剧烈轰击的巨大灵光球,现在这灵光球便因为无法维持稳定状态而爆开,登时,以灵光球为中心,疾风狂雷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轰击的范围飞速延伸增大! 风雷的嘶叫从远方传来,天上地下一片紫光,那气势恍若夺命的滔天巨浪,那巨响彷如招魂的地狱亡歌,云梦望着那恐怖的场景面有骇色,难以想象被这股力量轰过以后会成什么模样,云梦不敢再想,而是头紧紧贴进韩夜的胸膛。 远处袭来的风雷之力铺天盖地,所过之处,巨树岩石皆为碎末,谁在这等冲击力下还能不化为齑粉?韩夜在惊讶之时,却做了一个决定,他挪动身体,竭力将能护住云梦娇躯的部分都护在前面,虽然这个动作可能来不及做,但当风雷袭至跟前时,韩夜尚能将云梦裹进怀中。 被韩夜这么紧紧地裹着,云梦早已娇羞不已,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一刻她只心想:“夜,能和你同生共死,我自无怨悔,可是你的仇……” “我们,终将命丧于此吗?”韩夜抱着怀中美人,望着即将把他们吞没的紫色风暴雷光,万念俱灰。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七十一章 劫余 就在夜、梦二人绝望之际,他们身前地上忽而升起一阵红光,红光褪去,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由于耀眼的紫光已然吞袭过来,韩夜看不清他的相貌,只见他一头蓬松的火红头发迎风飞扬,一身威武的朱雀战袍猎猎作响,他只是将手朝前一张,身前便化出一道红色的气墙,将扑面而来的风雷之力尽数挡在其外。 紫红相触,光芒闪耀,那一瞬间,韩夜忽觉自己已处在以一片紫红色的光芒之海中,光芒里亦只有那个高大的红发男子,从他身上隐隐透出一股凛然无比的霸气。 待所有光芒纷纷褪去时,方圆五十里已然被夷为平地,周围只剩其他生灵的焦炭碎末,还有地上那流动着的、发出“滋滋”声的残余紫电,这片死地里,惟有三个人和他们身后的几棵大树安然无恙。 云梦甚至以为她和她的心上人已经死了,但从韩夜怀里看过去,却见到一个红发男子凛然而立的背影。 “听说,魔剑已归附于你?”那红发男子在残留的流风中转过头来,冷冷地看向抱着云梦的韩夜。这么一转头,夜、梦二人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样子,但见他眉若横刀、眼如赤月,额上的火焰之印令人生畏,全身散发着一股让人几欲窒息的压迫感。 云梦是最受不了这种感觉的,她柳眉一蹙,对红发男子道:“你……你不是凡人,对吗?” 红发男子对云梦视若无物,只向韩夜道:“哼,魔界集所有智慧铸成的仿古宝剑,却不想它的主人竟是个废物。” 韩夜心念红发男子救命之恩,同时也迫于他深不可测的力量,便不敢开口,只是睁大了清眸,错愕地望着那男子。 红发男子目光落向身前一望无际的流风残电之地,冷声道:“真够倒霉的,风雷相会的灾劫竟也遇上了。” 韩夜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问道:“请问,阁下是何人?” 红发男子将战袍一甩,转过身来,凛然道:“本座乃斗地魔尊,重楼。” “魔?”云梦月眉一蹙,惊诧中带些与生俱来的恐惧。 韩夜倒没什么恐惧之感,他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救我们?” “哼。”重楼嘴角一扬,道:“本座想救便救,无需理由,随性而已。” “随行?”韩夜望着眼前这个高大的魔尊,又陷入了沉默。 这时,重楼却伸出手来,二指并竖朝韩夜右臂上一指,“腾”地一声,右臂上突然燃起一团火焰。韩夜起初还略为惊慌,但随着火焰的熄灭,他也渐渐平复下来,火焰只烧去了他一截衣袖,手臂上却赫然多了一枚赤焰印记。 “这是什么?”韩夜皱眉望着臂上的印记道。 “魔族刻印。”重楼傲然转过身去,冷声道:“有了它,本座便可轻易找到你,今后若再遇危难,本座兴许会救你一命,抑或让你就此丧命,看你造化了,哼。”说着,重楼便化出一道红光法阵,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于那法阵之中。 “等等!”韩夜想叫住重楼,却为时已晚,风中徒留一阵残红之影。 “为什么要在我手上留下这种印记?”韩夜锁眉苦思了一阵,终究毫无头绪,他又想到此次来神木林的目的,便不多想此事,而是向怀里的美人问道:“云梦,还能动吗?” 幸亏先前有苾灵仙玉相助,云梦的身体或多或少地恢复了一些,她点头道:“可以。” 韩夜得到云梦肯定的答复便安下心来,他搂着云梦柳腰的手松了开来,以手撑地尝试起身,令他颇为意外的是,此时身体竟已不再疼痛,震伤损坏的筋骨也复原了许多,他摸了摸手腕、动了动关节,向地上侧坐着的美人道:“既然你也没事了,那事不宜迟,我们折返回去看看那金翅凤凰现在如何了吧?” “还要去吗?”司徒云梦把手放在胸前,玉眸里满是忧虑,她道:“凤凰说不定已离开那里了。” “总是要过去看看的,我们若空手而归,如何向医仙交代?”说着,韩夜向云梦伸出手来,长发似流风飞舞,一袭深蓝侠装飘逸临风,面容清秀的他微微笑了,道:“来吧,别让燕儿和小玉久等了。” 似乎很理解韩夜击破的心情,云梦颔首,把宛如兰花的素手交给韩夜,提着淡黄罗裙站起身来。 于是,夜、梦二人又御剑向先前金翅凤凰所在之地飞去,一路上他们望见被暴风狂雷肆虐过的那片大地,原先的参天巨树早已不在,只剩一地的碎炭沙土,余留的电在残骸上游走,萧瑟的风吹起阵阵风沙,方圆数十里只有一片荒凉之景,这便是两股神力交轰的后果吗? 韩夜暗叹造物之不公,身后的云梦更是生出许多莫名的悲悯之感,她望着脚下被灾劫洗礼过的大地,轻咬贝齿,流波含泪的玉眸里尽诉哀愁,她心道:“为什么要这样?那些草木、那些鸟兽,它们不也是生命吗?难道仅仅因为神兽间的愤怒而要被卷入这场毁灭中吗?” 韩夜也发觉了云梦的伤感,他回头劝慰道:“不必多想了,这世间有许多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只要我们能安然在一起就行了。” 云梦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心里总免不了忧伤,然而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她又把目光投向身前的男子,庆幸世间有这么个值得她依靠的人。想着想着,二人已到了先前金翅凤凰的所在之处,但作为风雷交轰的中心处,那里早已面目全非,金翅凤凰和九天雷兽则早已不知去向。 韩夜有些惋惜地叹道:“当初要是抓紧动手就好了,现在凤凰飞走了,上哪去取金翅羽呢?” 云梦也担忧地俯瞰大地,却在地面上发现一些闪烁着金光,她玉眸一动,便拽了拽韩夜的衣袖,指着地上那点点金光,道:“夜,你看那里。” 韩夜沿着云梦所指的方向看去,渐渐舒展眉头,便带着云梦御剑下去,却见那地上飘着许多片金色的羽毛,长的羽翎两丈有余,短的羽绒半尺不足,他心想:“这一定是打斗时留下来的,大的不方便带回去,带片绒毛回去就行了。” 云梦站在韩夜身边,却见焦木堆里尚有一些紫色如同水晶的兽毛在隐隐发光,她便走过去,蹲下身子,收了数根到怀里,心想:“这是刚才那雷兽的鬃毛吗?留着或许有用。” 而神木林死地的另一边,一个身着金边白色软甲的短发少年正握着玉笛、灰头土脸地愕然坐于地上,他望着一片狼藉的四周,惊讶地道:“刚刚发生什么了?好像是九天雷兽和金翅凤凰又打起来了吧?唉,多好的一片林子,弄成这副模样,又要等个几十年才能恢复生机呢。” 星辰知道九天雷兽来自何方,在惋叹神木林灾劫之时,他忽而一拍大腿,道:“惨了!这次我私自下凡,神界又走了九天雷兽,他们要一追查起来,不会强加我个私放神兽的罪名吧?”星辰越想越不安,便慌忙站起身来,向天上默默求道:“各位神灵前辈,不管小神的事啊,九天雷兽那是它自己下凡的,千万别冠什么罪名到小神头上,小神不想再麻烦殿下了!” 少年心想,与其担心害怕,不如早些回神界比较安全,于是他便无奈地望了一眼被浩劫洗礼过的土地,化作一道白光飞向天际…… 隐竹林,医仙居内。 圣书医仙仍在堂内看着书,院外的两位姑娘却眺望着南方,各有心事。 韩玉把担忧都写在了脸上,一双婉约秀眉轻蹙着,她向一旁的薛燕问道:“燕儿姐姐,刚才南方传来一阵很大的响动,哥哥他们好像也在那个方向,他们不会有事吧?” “瞎担心什么?从这里看过去,那地方似乎离呆瓜很近,其实远着呢!而且,呆瓜像是那种遇到危险不跑的人吗?”薛燕皱着纤眉,说了一些连自己都无法信服的话,其实她心里又何尝不担心呢?她在安慰韩玉之时,同样忧虑地望着远方。 过了一段时间后,空中突然飞来一柄大剑,剑上乘着两个人,一个是身穿深蓝色侠装的清秀男子,另一个是身着白衣黄裙的绝色女子。 见二人安然无恙,韩玉顿时舒展柔眉、倍感喜悦,而薛燕唯恐剑上那男子看出她的高兴,因而还得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韩夜携云梦下了剑来,妹妹不由分说就扑到哥哥怀里,带些喜极而泣地道:“哥哥,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天不在身边,小玉好生挂念~!” 韩夜淡然一笑,温声道:“你们呢?还好吧?” “嗯……”韩玉本来想说说薛燕的遭遇,但看薛燕的样子似乎不愿她讲,她便道:“我们都好啊。” 劫后余生的韩夜,想起在沼泽地里云梦与他互诉情怀时所说的话,忽而更为珍惜身边一切,譬如这兄妹之情,他颇有些感触地抱着自己的妹妹,笑容中带着深深的温厚。 另一边,薛燕则是刻意避开韩夜,牵着云梦白嫩细腻的双手,关切地道:“云梦,几日不见,你憔悴了好多啊。” “是吗?”云梦微微长大了玉眸,松开左手摸了摸冰清似雪的脸颊,蹙眉道:“也难怪,我和夜好几次都陷入危险。” “这样啊……”薛燕把灵眸瞟向一旁拥着妹妹的韩夜,道:“不过跟着那家伙是挺难的,本姑娘可是深有体会啊。” 云梦展着月眉,望着薛燕,被对方牵起的手一阵温柔,她道:“见到你真好,燕儿。” “啊?”薛燕睁大美眸愣了愣,继而开心地笑了,她毫无顾忌地把纤手环住云梦的柳玉细腰,闻着她身上发出的迷人香气,体会着她娇躯传来的美妙触感,三分得意七分开心地道:“我也是啊,嘿嘿!” 云梦恰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羞花,虽说薛燕同为女儿身,但经她这么一抱,云梦白皙的俏面上也难免一阵桃红。 这时,韩夜才想起要做什么,便对韩玉道:“对了,是时候完成医仙前辈交代的任务了。” “对啊,差点忘了。”韩玉便脱离了哥哥的怀抱,道:“我们一起进去找他吧。” 于是,韩夜一行四人进到了正堂中,却见医仙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书,两耳不闻堂外事,一心只观古今书,他听到许多脚步声,这才漫不经心地翻书,道:“回来了?想不到你二人竟还活着。” “哼,当然活着!”薛燕纤眉一挑,冲医仙道:“你才会死呢,都这么大岁数了。” 医仙早习惯薛燕的快舌了,他问韩夜道:“半个时辰以前,神木林那边有灾难发生,你们当时在那里吗?” “在。”韩夜道:“只是被个陌生人救了。” 医仙倒是没追问救人之事,而是问道:“那么,是什么引发了灾难呢?” 云梦道:“是金翅凤凰,还有一只从天上降下来的狮子,它全身闪着雷光,脾气很不好,一鸟一兽见面就打了起来,我和夜险些在混乱中丧命。” “它果然又遇上九天雷兽了。”医仙叹道:“这对神兽生来就水火不容,见一次就闹一次,记得大概一百多年前吧,它俩就毁坏过一次神木林,那以后金翅凤凰找了别的秘林栖身,几年前才回神木林居住,我一直想再看看它的样子,又不想走那么远的路,所以……” “所以您才托我哥哥替您带根羽毛,以了此心愿吗?”韩玉顿悟道。 “现在怕是不行了。”医仙怅然叹道:“神木林毎被毁坏一次,则需数十年才可恢复生机,在此之前,金翅凤凰不知会躲到哪个深山老林里栖身,或许我还能活个七八十年,却也没机会见了。” 正当医仙嗟叹之时,韩夜却从袖中取出一根金色的绒毛,那纯净圣洁的绒毛在屋中也闪着微微金光,韩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道:“前辈,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医仙只瞟见一眼,便把书放到一旁,下了座位来,双手接过韩夜手里的金翅羽,爱不释手地握在手心感受它的温暖,与先前看书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虽说是绒毛,却也有手掌一般大,医仙高兴地坐回位子上,盯着那羽绒看了许久,表情突然又转冷,把手里的绒毛伸向韩夜,道:“拿去吧,我不要了。” 韩夜、云梦、韩玉三人见状都有些不解和惊讶,薛燕细想了一会儿,忽而灵目圆睁,怒道:“死老头,你又想算计我们是吗?这分明就是真的金翅羽,你突然不要,是不是反悔了想让呆瓜继续替你做事啊?卑鄙!” “我没说它是假的,也没你想的那么龌龊。”医仙平和地道:“我让这男的来拿,不过就想把这东西送给他罢了。” 韩夜疑惑地道:“可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我只是看看它、摸摸它,便已足矣,再留下它也无意义。”医仙不紧不慢地对韩夜道:“而你受我胁迫仍尽心尽力完成任务,了却了我一桩心愿,这金翅羽理当送给你。”说着,他又瞟了一眼薛燕,道:“另外,我还送了些东西给你们,这些东西对你们日后必有帮助,算是报答两位姑娘近日对某的照顾吧。” “老书呆子……”薛燕回想这几天医仙的所作所为,更是豁然开朗,便从纤腰间取下那本《神农百草集》,朝医仙晃了晃,问道:“喂,老书呆子,这书你不要了吗?” “我可没说不要。”医仙和悦地道:“等你什么时候不需要它了,再来还与我,所以你要保管好,万莫弄丢。”说着,医仙又放下书来对薛燕和蔼地笑道:“顺便说声,你做的菜很好吃。” “这死老头子,总爱装模作样。”薛燕早是不记恨医仙了,心里反倒怀着感激,只是口里不饶人地道:“哼,本姑娘做的菜好不好吃,需要你个老流氓评定吗?” 医仙也没再看薛燕,而是把手里的金翅羽交给韩夜,道:“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做自己想做的事去吧。” “多谢前辈。”韩夜向医仙诚心诚意地抱拳施了个礼,道:“希望我们还有相见之日。” “那还是不要了。”医仙继续拿起书来看,漠不关心地道:“来找我终究不是什么好事,非病即伤。” “也是。”韩夜淡然一笑,道:“那我等就此拜别。” 医仙一手持书一手向外扬了扬,道:“去吧。” 于是,韩夜引着云梦和妹妹出了正堂,薛燕则留在最后,有些不舍地看了医仙一眼,终于下定决心,她将书抱于胸前,向正在看书的医仙深深鞠了个躬,展眉轻声道:“谢谢你,老书呆子。” 也不知圣书医仙是没听清还是装傻,他眼睛依旧盯着书,问了声:“什么?” “没什么。”薛燕睁着水灵灵的美眸笑道:“去死吧,老书呆子,嘻嘻。”说罢,她便将双手持书背于身后,俏生生地转过身去,高高兴兴地跳步出了门去,舞动的长发和天蓝色饰带尤为可爱。 医仙听了薛燕的话,不怒反喜,他微笑着翻动书页,心中道:“韩夜,你带着这三个姑娘,怕是要过得比我们从前更为精彩了。” 当然,薛燕是看不到医仙那愉悦的表情了,因为她已随着她的同伴在和风暖日中远去……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七十二章 连理枝 话说韩夜一行人离了医仙居,兄妹俩各载一女并剑飞行,这次是韩玉载着她的梦姐姐,韩夜则带着同伴薛燕。韩玉望着脚下渐渐远去的雾海,问韩夜道:“哥哥,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回蜀山修炼以报家仇?” 韩夜还没开口,他身后的薛燕便笑道:“呆瓜妹就是呆,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为什么不先找个地方玩玩呢?现在就想回去啦?” 薛燕这次算是猜透了韩夜的心思,他并不太急于报仇,如今重拾妹妹又与云梦相逢,若不带着众人一起散心同游,又如何对得起这八年的离别之苦?所以,韩夜便淡然道:“小玉,我们兄妹,还有你梦姐姐此番相聚,正是缘来之时,为兄足有八年未曾带你出游,九州之大,你不想同我我们一起游历一番吗?” “想~~!”韩玉听哥哥如此一说,再没有片刻犹豫了,她笑道:“话说回来,哥哥确实有很长时间没陪过我们了,这次说什么也得在一起。” 韩夜望着远方天地交融之处,道:“天大地大,我还从未带过这么多人同游啊。” 韩玉身后的云梦也道:“就这样吧,陪着大家,飘到哪里是哪。” “好啊,梦姐姐。”韩玉笑道。 薛燕纤眉一扬,道:“是的,本姑娘正好缺两个伴,不然又要被某人欺负了。” “哼。”韩夜冷然笑着瞟了薛燕一眼,又望向前方。 众人在空中随意飞行,看遍脚下名山大川、新村旧城,锦绣河山尽收眼底,快至黄昏时,众人才开始放低高度,在一片红白相间的月季花丛中停了下来。 当时日光渐暮,天边有红霞升起,成片的月季花恍如娇艳的海洋,在微风中向韩夜等人友好地招手,花丛上多有彩蝶飞舞,那五颜六色的艳丽更是点缀了这片月季花丛。 如此人间美景,令云梦心动不已,她第一个下了剑来,挪着弱柳扶风的莲步,走进了花丛之中,在暮光之下轻轻抚慰那些娇柔的鲜花。 韩玉将剑收回鞘中,随云梦赶去,道:“姐姐小心,月季花可是带刺的。” “没关系的,小玉,它们不会伤我,月季的刺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并不会伤害呵护它们的人。”云梦提起淡黄罗裙,弯下身来,若兰的素手抚摸着那些花瓣,对鲜花们温柔一笑,道:“你们说对吗?” 话音刚落,一阵伴着花香的风起,月季们纷纷迎风摆动,似在为云梦所说的话欢呼。 韩玉立在云梦身旁,娴静地欣赏着这位美人与花共处的情景,细细回忆,她也有八年时间未曾见过姐姐与花共舞了。 妹妹如此,哥哥更是心情愉悦,望着远处的佳人,他打开酒来,开怀畅饮,美景犹在,人生几何? 薛燕站在韩夜旁边,微笑着把一双纤手环于身前,半喜半怨地望着远方的云梦,道:“云梦真是的,快天黑啦,应该找个城镇歇脚了,总不能让大家都睡在刺人的花丛里吧?”虽说如此,薛燕也挺喜欢云梦那温柔可人的模样,因此只是怨几句,并不打算破坏此等氛围。 这时,云梦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在群花中站起身来,月眉一蹙,问身边的韩玉道:“小玉,对了,这里是何处?” 韩玉回忆起经楼里记载九州地里的图志,对云梦道:“梦姐姐,这里是何处小玉尚不清楚,但没记错方位的话,商丘就在这附近。” “商丘?”云梦微微睁大了玉眸,问道:“就是那宋国故城所在吗?” 韩玉睁着清秀的美眸对云梦道:“正是啊,姐姐。” “嗯。”云梦似是明白了什么,默然点了点头,向着月季花丛的尽头走去。 韩玉不明所以,问道:“梦姐姐,你要去哪?” 云梦挽着素带,在灿烂飞花中回过头来,香发如九天星河般飘散,玉眸似春波流水般勾魂,她却是蹙着愁眉对韩玉道:“听说,宋国故城旁有处青陵台,我正想去那里看看。” “是吗?”这时,韩夜走了过来,温声道:“云梦,既然想去,不如我们陪你一同前去吧?” “嗯,我正想……正想和你一起去看……”云梦略为羞涩地将头微微低下,点了点头,韩夜不知她这般娇羞又是何故,也没多想,只带着众人沿着月季花海深入。 没走多久,穿过一小段树林,众人看到了一座高达数丈、古老斑驳的石台,以及它旁边依附的一些老旧建筑,天色愈见暗淡,建筑中已亮起数盏灯火,看来这里虽然失落已久,却还有少数人居住。 云梦并不关注这些,她登上石台的台阶,用洁白的素袖拂过栏杆,心中思绪万千,上了台去,却见台上空无一物,云梦玉眸里透着一些失落和怅然。她凭栏眺望远方,片刻之后,似是发现了什么,却又柳眉一蹙、闭上美眸,眼角泛起了晶莹的泪花,那映着暮光的泪花正如明珠般美丽动人。 薛燕搞不懂云梦何故突然落泪,便问一旁的韩玉道:“喂,呆瓜妹,云梦这个大笨蛋在干嘛啊?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就算了,没事落什么泪啊?” “我也不知道啊。”韩玉无奈地望着石栏前得云梦,暮光落在那美人无瑕的俏面上,点点晶莹,化作深情。 还是韩夜看出了云梦流泪的原因,他朝着云梦的视线望去,颇为理解地道:“是因为那树吗?” 薛燕和韩玉一听,这才注意到台前十丈之处有两棵梓树,这两棵梓树不同于其他树,它们的根部相互缠绕着,它们的枝条相互交错着,颇像一对相互依偎的夫妇,周围除了这对树便再无其他草木,伴着黄昏的残阳,令人顿生凄凉之感。 三人都想明白云梦因何落泪,于是向她靠近过去,却见那美人紧闭着玉眸,柳眉之间尽诉哀愁,玉面之上泪光闪烁,香泪满怀,忧伤的模样令人心碎,她用动听的声音吟了一首诗,道:“青陵台畔日光斜,万古贞魂倚暮霞,莫许韩凭为蛱蝶,等闲飞上别、枝、花。1” 云梦把手轻轻放在胸前,吟诗时用情颇深,泪已洒满衣裳,她细细体会着个中辛酸,忽而听到渐渐接近的步声,便睁开如月似玉的美眸,转过头去,蹙着愁眉,娇美地望着向她赶来的那个男人,极尽温柔地道了一声:“夜。” 云梦的回眸实在太动人,韩夜见她那模样,不免也为之心头一动,他问道:“云梦,你因何流泪啊?” “因为那树。”云梦望向那两棵交织意浓的情树,黯然道:“夜,你可知那树叫什么名字吗?” 韩夜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薛燕和韩玉也不是很清楚,只等云梦再作介绍。 云梦收拢着柳月愁眉,柔声道:“此树名曰‘相思树’,亦作‘连理枝’,传说战国时宋康王有一舍人叫韩凭,他的妻子何氏生得貌美如花,宋康王垂涎何氏的美色要强占于她……” “诶,等等。”薛燕没等云梦把话讲话,便看了夜、梦二人各一眼,道:“一个姓韩,一个貌美如花,怎么听着像你们俩的故事一样?” 云梦无心谈这些,带着淡淡的忧伤,她道:“韩凭和何氏十分恩爱,他不愿自己的爱妻被康王夺走,便多番抗阻,但宋康王却是个暴君,他囚禁了韩凭,还逼他做苦役之事,韩凭万念俱灰,以死相抗……” 韩夜听了,深有感触,便温声问云梦道:“韩凭就此死了,那他的妻子怎么办?” “他的妻子吗?”云梦柔美地叹息着,就好像那个女人就是她一样,她道:“何氏见自己夫君已死,悲伤不已,哭了三天三夜,那日,她穿着最为好看的衣裳,把自己装扮得十分美艳,假意和康王说要登台接受他纳妃的请求,上了台后,她向天拜了拜自己的夫君,然后毅然决然地跳下青陵台,与韩凭同赴黄泉……”云梦忧伤地说着,迷人的玉眸里隐隐透出她对情的忠贞,她道:“何氏死前也曾留书一封,请求康王为他们夫妇合葬。” 韩家兄妹听到这里皆心生怜悯,连一向多话的薛燕也不再打岔,而是皱着纤眉问道:“后来呢?宋康王大发慈悲了吗?” “他怎会大发慈悲?”云梦将宛如白兰的妙手扶于栏上,纯洁的衣袖拂去石栏上的尘埃,她望着那棵相思树,道:“那宋康王见何氏骗了他,竟与韩凭同生共死,不由大怒,非但没接受何氏的遗愿,还下令将两人的坟墓分到五里之外,希望让他们死后也永远无法在一起。” 薛燕一听,纤眉一挑,握紧粉拳、义愤填膺地道:“这个可恶的暴君!人家夫妻都死了,还干这种缺德事!” 云梦接着道:“后来不知何故,韩凭和何氏的两座坟头上皆发出树芽、长成大树,两树之间像是受了什么牵引,每日彼此便拉近数尺,日积月累,两树竟拉着双坟齐聚在这台前,树根缠绕,枝叶交互,就如同夫妻一般相依相伴。后人为他们矢志不渝的爱情所感,便将它们命名为‘相思树’。” “怪不得梦姐姐要来这里。”韩玉收拢柔眉,感怀道:“原来这里竟有如此动人的传说。” “嗯。”云梦蹙着柳眉道:“你和夜都不在的那段时光里,我常常独自与鲜花琴棋为伴,也常读书吟诗,每每读到一个动人的故事便会落泪不止,而韩凭和何氏的这段故事,对我而言感触最深……” 薛燕和韩玉闻言,才知那日在鸣剑堂云梦为何要抹脖子自尽,因为她是把忠贞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啊。 于是,薛燕和韩玉很主动地就拢了过去,不谈那些不好的事,而是想办法让云梦变得开心,云梦很受温暖,她在清风中拨了拨流瀑般的秀发,暮光之下,那娇美的姿容令人心神激荡,她将玉眸望向那男子,那男子则正对着相思树若有所思。 “夜,你可知,我为何如此在意这个传说吗?”云梦收紧柳眉心道。 韩夜像是听到了云梦的心声一般,忽而转过头来,深情中带着些迷惘地看着云梦,而云梦见韩夜望向她,不由得俏面又泛起桃红,但她却低下头,闭着玉眸心道:“其实,我是多想做那个何氏啊,可是上天啊,你为何要把我变得这般残缺,我给不了他完整,纵然再多忠贞也无用。” 薛燕看了看天色,夜幕已然来临,她便对众人道:“天快黑了,听说商丘就在这附近,我们便去那里投宿吧?” 众人点头,便下了青陵台,去往商丘的宋国故城。 注释: 1“青陵台畔日光斜,万古贞魂倚暮霞,莫许韩凭为蛱蝶,等闲飞上别、枝、花。”――《咏青陵台》,出自唐代著名大诗人李商隐,讲的是韩凭和他爱妻何氏(又有称花氏)的爱情悲剧,点点滴滴,化作相思树、连理枝,这个传说正出自商丘。另:关于相思树韩凭和何氏的传说,笔者经多方考证,略作了一些修改,文中略有不同。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七十三章 商丘 四人来到夜幕下的商丘城,此城由东周时期实力较为雄厚的宋国所建,后来宋国灭亡,此城也饱经风霜多年,随着邻近百姓的迁入和建设,却又日渐趋于繁荣。 城的面积不大不小,四面城墙皆长六里左右,城中各种店铺一应俱全,不过现在天黑了,只有旅店还敞着门,其余皆是闭门挑灯为明日的生意做准备。 千家万户的灯火对着夜幕下的星光,一番和睦的晚景。 韩夜四人找了个不知名的旅店住了下来,银子什么的倒不犯愁,毕竟司徒小姐出门可是带足了许多银两,尽管这是薛燕特意叮嘱过的。忙碌了一天,众人都累了,夜、梦二人更是疲惫不堪,便纷纷在自己房中睡了,这一天也就此结束。 翌日上午,阳光洒进窗户,房间里渐渐趋于温暖,薛燕似乎不大想起床,闭着美眸躲在暖和的被子里,像只小猫般在床上赖了几赖,但又睡不着,她便只好用双纤臂拉下被子,坐起身来,耸了耸小肩,伸了个俏丽的懒腰。 她下了床来,到妆台前,对着铜镜望着台上摆着的一些首饰和发饰,略为皱起纤眉,心道:“首饰什么的,最麻烦了。”她这么想着,便望着镜中长发飘飘的自己,把那乌亮秀发束成一个马尾握在手中,展眉笑道:“这样多方便呀?” 但想了一会儿,薛燕终究还是把长发松开,对着镜子认真梳理,用天蓝饰带扎住头发,再将燕形发饰别在头上,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俏脸忽而有些红扑扑的,她心道:“不过,这样也好啦,而且……那个死呆瓜喜欢这样,嗯。” 薛燕左右偏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还算满意,却又想起什么,便望向门外,心道:“那几个家伙,是不是老早就起来了?不行,出去看看。” 于是,薛燕出了自己的房间,来到隔壁司徒云梦的房门前,毫不客气地敲了敲门。 里面竟传来韩玉的声音,道:“谁呀?” “咳咳!”薛燕故意把声音弄得低沉,道:“本府驾到,尔等速来相迎。” 薛燕捂嘴笑着,又细听门内,发现房中也传来一阵悦耳的银铃之声,接着轻盈的脚步声响起,门被打开了,亭亭玉立、清秀可人的韩玉手里拿着桃木梳立在了薛燕面前,冲她和美地笑道:“燕儿姐姐,你也起床了?” 薛燕美眸一动,道:“云梦那家伙呢?” 这时,房内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道:“我在这里啊,燕儿。” 薛燕顺着声音,在妆台之前找到了那个还在梳妆的美人,便双手环于身前,笑道:“我还以为自己起得最晚,想不到有人比我起得还晚,哼哼。” 与此同时,韩夜也已回到云梦身后,用梳子替她梳理头发,边道:“其实云梦姐姐起得比我早,但她已替我梳好妆了。” “唉。”薛燕惜叹道:“我怎么就没这待遇呢?” “燕儿对不起,因为我和小玉自小就有这种习惯,时隔八年,更想回味一番。”云梦颇有些歉意地道。 “可不只是回味啊,小玉以后要天天替姐姐梳头。”韩玉望着镜中闭月羞花的云梦,抚摸着她那如春水般轻柔的头发,一边梳理一边笑道:“我对姐姐这头发可是爱不释手啊,姐姐若不让我梳,倒真苦煞我了。” “小玉的头发不好吗?”云梦莞尔一笑道。 “和姐姐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韩玉看着镜中亲如姐妹的二人,温婉地、开心地笑了。此情此景,也令云梦回忆起当年她们在北苑里互诉衷情的画面,忽觉心头温情涌动,流玉般的美眸里泛起一阵幸福的水雾。 薛燕感受到这对姐妹花相处的温馨,不禁也笑了,她问道:“对了,呆瓜现在起来了没有?” “昨晚我和他说过话。”韩玉一边给云梦梳头一边道:“他说他要花点时间炼气,我就回房睡觉去了,今早他的房门一直关着。” 云梦道:“小玉,燕儿,等我梳好了一起去找他,好吗?” “本姑娘正有此意。”薛燕纤眉一展,笑道:“有你俩当我的左右护法,就不怕姓韩的那个魔头欺负我了。” 薛燕的语气颇为诙谐逗趣,弄得二女皆笑颜如花。 云梦梳好头,插上玉簪,戴上白兰耳环,三人便同来到韩夜房前,云梦、韩玉分别轻轻敲那门,没人应,薛燕便很不客气地一掌打开那门,结果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哥哥不在?”韩玉婉眉一蹙问薛燕。 “你也看到了。”薛燕无奈地道:“以他的个性,我估计他下楼喝酒去了。” 云梦愁道:“他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别急。”薛燕颇为镇定地道:“我们先下楼去,如果他不在楼下,我们再分头找。” 梦、玉二人皆觉薛燕说的话在理,三人一同下了楼去,却见韩夜果然已坐在楼下,望着门外阳光下的街景,举杯自饮,恣意地展眉叹曰:“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其时,和风正起,拂过门前,吹动韩夜额前鬓间的青丝,那清秀的模样令三女皆觉心情愉悦。 韩玉见兄长平安,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下了,她略微收拢柔眉,向韩夜嗔道:“哥哥~你怎么一声不响就下楼了,大家都很担心你啊。” “诶!”薛燕眉头一耸,双手环于身前,头偏向一边,故作毫不在意地道:“我可没担心他啊,我巴不得他上街被仇人踩个半死然后被妖魔拐跑,哼。” “让大家担心了,抱歉。”韩夜说着,拿起桌上的酒壶,又倒满杯中,举杯饮尽,道:“醉仙饮喝多了,突然又想喝几口凡酒,听说商丘是杜康的成名之处,这里的杜康酒果然也是芬芳醇正。” 薛燕向云梦和韩玉看了看,问道:“杜康到底是人还是酒啊?” “既是人、也是酒,姐姐。”韩玉用她在经楼中看到的一些古文轶事回答道:“相传最早学会酿酒的人便是杜康,有天他把剩饭存在桑树洞中,几日后经自然发酵,就酿出了气味芬芳的酒来,那是最早的酒了。” “还用隔了几夜的饭酿酒呢,想想就恶心。”薛燕故作扇走气味的模样,挖苦韩夜道:“某人还喝得这么高兴,真是莫大的悲哀。” “哼。”韩夜对薛燕大煞风景的话不予理会,将手中的酒又一饮而尽,见云梦娴静地立在他身旁,不禁心情又稍稍舒朗,他略展眉头,又拿了一个杯子,满上酒来,对身边的美人一举,道:“云梦,想不想尝一口此酒?” “我……”云梦把右袖放到胸前,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略为羞涩地向韩夜低头应道:“嗯。” 薛燕倒挺替云梦着急,她慌忙道:“喂,别上这家伙的当,他想灌醉你啊,云梦!” 云梦倒不在意这个,双手接过韩夜递来的酒,右手执起酒杯,左手以素袖遮掩,喝了下去,少时,白嫩如玉的俏面上泛起了一阵美妙的桃花,她将酒杯轻放于桌上,向韩夜柔声道:“好酒。” 韩夜看那美人娇羞动人的模样,清眉渐渐舒展,终于开怀地笑了,道:“好,酒好,人更好,呵呵。”韩夜赞美云梦之时用情颇深,他知道云梦把他看得有多重,一路走来,云梦为了他便什么东西都可抛到脑后,怎叫他不感动? 云梦见男子笑得开怀,自己也心里也高兴,便温柔一笑,心道:“原来……不止是燕儿能让你如此开怀吗?” 薛燕却是无奈地道:“坏了坏了,云梦,你让姓韩的这么得意,可把我害惨了。” 韩夜问薛燕道:“如何把你害惨了?” 薛燕双手按住纤腰,身子前倾、佯装生气地向韩夜道:“你这么得意,以后天天气我,我回敬你你又不生气,不是把我害惨了吗?” 众人皆笑。 然后,四人见天气晴朗,决心出游一番,便一同上了故城的街道。街道上商客都不少,卖首饰的、卖小吃的、卖布偶的以及其他流动叫卖的小贩多如牛毛,加上一大堆摩肩接踵的游客,倒也十分热闹。 走了一段路,薛燕忽而想起了什么,灵眸一惊,向其他三人道:“对了,我听说商丘附近是不是有个木兰祠啊?” “嗯……”韩玉凝神想了一会儿,道:“有倒是有,在宋国故城东边很远的地方,不过御剑飞行的话,今日可回。” “真想去那里看看呀!”薛燕双手握于胸前,睁着水灵灵的美眸,举止夸张地向往道:“花木兰可是本女侠最崇拜的人呀!” 韩夜见薛燕那么想去,自然也答应,只是表面上故作厌恶地冷声道:“行了,我们同去便是,别做出那种白痴的表情。” “你才白痴呢!”薛燕闻言,气呼呼地握紧粉拳,闭着美眸向韩夜骂道:“大白痴~!大呆瓜~!大笨蛋~!”骂完以后,她又把双手环于身前,头侧向一旁,纤眉一扬,重重地“哼”了一声。 “燕儿姐姐。”韩玉见薛燕看上去似乎很生气,就过去劝道:“不要生气,我哥哥不过和你说着玩的。” “我才懒得管呢!”薛燕负气地道:“他要和我说着玩,我也和他说着玩,他要给我颜色看,我便把他闹得烦!哼!” 司徒云梦和韩玉闻言皆笑了。 “行了,还说上绕口令了。”韩夜说着,朝薛燕冷声道:“等我们出城了再御剑飞行吧?这里人挤着,不方便。” “废话。”薛燕纤眉一挑,道:“以你那烂技艺,这里用御剑术指不准撞死几个人呢!” “哼。”韩夜淡然一笑,却甘愿让薛燕占这个上风。 看起来,韩夜和薛燕这对组合已经能恰当地调节两人间的矛盾,尽管还是斗嘴,却斗得温馨、斗得融洽。 四人又向前走了一段,快至东门时,云梦却在一个破旧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韩夜起初不明情况,见云梦止步,便问:“怎么了?” 云梦指了指面朝着的院落,柳眉一蹙,道:“这院子感觉很奇怪。” 韩夜细看了一下,也看出了端倪,因为故城东门这一片皆是豪宅大院,惟有这个院子残破不堪,院门前只有两棵几近枯死的梧桐,在整片住房区中反而十分抢眼。 见夜、梦二人立在破院前,韩玉和薛燕也停了下来,薛燕绕过韩夜问云梦道:“云梦,干嘛停在这儿呀?” 云梦便说出了她的疑惑之处,薛燕笑着甩手道:“没事的,说不定啊,这院里的人都搬走了,留下这院子没人理,久而久之就成这样了。” 这时,正好路过一拄着拐杖的老者,韩玉便恭敬地问他道:“老爷爷,请问这院子里还有人吗?” 老者一把年纪,见到三位各有特色的美姑娘也点头捋了捋髭须,很是欣赏地打量了一番,继而道:“有人啊……看各位的样子,不是本地人吧?” “嗯。”云梦把双手端庄置于腹间,向老者施了个礼,柔声道:“老人家,我们是昨天才来这里的。” “怪不得会问那些问题。”老者说着,忽而叹道:“说来也挺可怜的,这里原本住着一个楚姓的大户人家,户主是个有钱的商人,他们家的小姐容貌秀美、心地善良。可惜啊,有次户主带他夫人外出染了瘟疫,双双死了,小姐哭得很伤心,突然得了怪病就瞎了,仆人们趁火打劫卷走了院中财物,只剩楚家小姐一人留在这院里。” “那小姐真可怜。”薛燕颇为同情地道:“她得了怪病,又没有钱财,该怎么活下来啊?” “当然是有人在照顾她呗。”老者道:“两年前来了个穿白袍的年轻小伙子,长得很英俊,自称是那小姐的亲戚,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院子里,平时大家都很少见他们出门,不过估计是那小伙子在想办法给小姐治病吧。” 韩夜差不多明白了一切,他冷然道:“也就是说,这院里现在还有一男一女,不过男的忙于替女的治病,疏于打扫,院前才变成这样了。” 韩玉见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便温和地向老者道:“好了,老爷爷,谢谢您。” “不用,呵呵。”老者见到几位美姑娘对他这么客气,心里也高兴,他正要走,忽而又转过身来,神情变得有些紧张,他告诫道:“差点忘了告诉你们,最近城里常有姑娘失踪的事发生,你们几位姑娘长得这般漂亮,还是小心为妙,晚上把门窗关好,不要顺便给陌生人开门。” “老伯放心。”薛燕笑道:“我们本事大着呢,不会有事的。” 韩玉当然和薛燕想得一样,但是她比较礼貌,向老者道了声谢,老者叹了口气,拄着拐杖离开了众人视线。 云梦目送老人离开,又望向那破落的院门,对薛燕道:“燕儿,我们迟些再去木兰祠好吗?” “怎么?”薛燕问道:“你想进去看看他们对吗?”得到云梦肯定的答复后,薛燕很干脆地笑道:“好吧,咱们进去看看也成。” 于是,众人来到院门前,韩夜叩响了院门,许久过后,院门才“吱呀”一声被打开,开门的是位身穿纯白长衣的英俊男子,他看起来二十五六岁,束着柔顺长发,最为奇特的是,他眼睛是幽绿色的,眉间散发出一股轻微的戾气,让人顿时生出一些不安之感。 白衣男子见到众人时不由眉头一紧,而看到韩玉以后,更是变得三分惊恐七分厌恶,他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我正在给霜妹治病,没事不要来打搅,请回吧!”说罢,他正要把门完全合上,这时,忽听院子深处隐隐传来一个柔弱的女声,道:“白大哥,那些人是来探望我们的吧……让他们进来好吗?” “霜妹……”白衣男子听了院内女子的话,迟疑了片刻,便叹了口气,拉开门来,对众人道:“各位要是诚心探望我和霜妹,那就请进吧。” 于是,四人进到院中,薛燕趁着白衣男子关门之际,纤眉一挑,小声嘀咕道:“什么人啊?我们好心好意来看看他们,那男的竟这种态度!” 韩玉唯恐薛燕太大声让白衣男子听到,便对薛燕小声道:“说不定他喜欢清闲的生活,我们突然拜访让他不适应呢。” 薛燕觉得韩玉讲的也算有理,便不怎么抱怨了。 院内和院外还是有很大不同,院内虽冷清却少有尘埃,堂屋破旧却不长青苔,家具稀少却尤为整洁,看上去确是一番清闲之景。 白衣男子给众人带路,并叮嘱道:“我霜妹心地很好,但她不喜欢太吵,你们进去时要安静点。” “我们是来探望她的,当然会尊重她的感受,请放心。”韩夜郑重地说着,瞟了一眼薛燕,却又讥讽道:“不过有个人不一定办得到。” “谁说办不到?”薛燕纤眉一动,道:“本姑娘能屈能伸,小声说话又有何难?” 院子并不算太大,没过多久,白衣男子就把众人带到了他霜妹的房间,对房里温声道:“霜妹,我带他们进来了。” 这时,屋里传来一个柔弱的女声,道:“麻烦你了,白大哥。” 那个叫白大哥的男子推开房门,引众人而入,众人进到室内,室内摆设都很简陋,只见进门右手边摆了一张帐床,有名女子正盖着被子坐在床头,她有一头乌黑的长发,眉毛稍淡却如柳条般细长,脸蛋白皙精致,正如邻里所说,生得端庄秀美,只可惜她双目灰暗无神,少去许多灵秀之感。 女子看起来有些憔悴,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轻声地道:“你们和我爹娘相熟吗?还是见我疾苦,特来探望?” “我们只是偶然路过,听了你的身世,所以进来探望一下你。”云梦微蹙柳眉,同为大家闺秀的她也是柔声道:“姑娘,你不介意吧?” “怎么会呢?”女子淡雅一笑,柔和地道:“我若介意就不会让你们进来了,而且,这屋子已经有半年无人探访,我是个瞎子,又家徒四壁,坏人是不可能进来这里了,对吧?” “可不是嘛~!”薛燕笑道:“云梦心肠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小玉也不错,我倒是马马虎虎,不过嘛……”薛燕说着,瞟向一旁表情严肃的韩夜,纤眉一展,讽道:“某个人啊,心肠坏透了,连弱女子也欺负,真叫人心寒哦。” 韩夜冷哼了一声,回敬道:“你是弱女子吗?狡诈乖张,骗了我好几回。” “喂喂喂。”薛燕没好气地双手按腰,道:“别给本姑娘夸大事实啊,我也就骗了你一次,谢谢!” 韩夜担心再和薛燕斗嘴下去会让床上女子不悦,便冷声道:“行了,楚小姐还要休息,我不与你一般计较。” “本姑娘也是。”薛燕娇气地道:“好女不跟恶男争,哼。” 夜、燕二人皆以为楚家小姐会不悦,这女子倒觉得斗嘴反是一种珍贵,像卧病在床的她就不曾享受过这种感觉,因而听了他们的对话,女子憔悴白皙的面上也带着一丝淡淡的、美满的笑意。 白衣男子见他霜妹心情很好,也不再顾虑,放下心来,对床上女子道:“霜妹,药快煎好了,我先去端来,你们先聊。” “好啊,白大哥。”霜妹向白衣男子温柔地应了一声,面上含有一丝莫名的幸福。 韩玉望着卧病在床的女子,忽而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她看了看哥哥,哥哥也是一副凝重的表情,她料想他们兄妹此时应有着同样的感觉,便想床榻上的女子小心翼翼地道:“这位姐姐,我们虽在外打听过你的身世,却不知你姓名。” 楚家小姐淡然一笑,马上道:“我叫楚凝霜,现在照顾我的人是我一个远房表哥,叫白朗,我平时就叫他白大哥。” “其实……”韩玉有些忧伤地望了韩夜一眼,向凝霜道:“其实我们兄妹的娘亲也是得了重病,整日躺在床上,只可惜她被贼人害死了。”韩夜听妹妹这么一说,知道此时她心里是难过的,便把大手轻轻放在韩玉纤瘦的肩头,动作很温和、很亲切。 楚凝霜听了韩玉的话,淡柳眉之间夹杂着些许悲哀,一双美目直勾勾地望着床前,她惋叹道:“你们的母亲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可惜了……” 韩家兄妹立在床边,颇为感慨地看着凝霜,此女年龄与韩夜相仿,身世却比韩夜还凄惨,加之她心地善良、待人温厚,倒让兄妹二人对其生出一股亲切之情。 气氛和睦得令众人都不再言语,这时,薛燕却打破了沉默,她纤眉一扬,对凝霜道:“对了,差点忘了,我也会些医术啊,,不如让我来帮你看看吧,凝霜。” 凝霜淡眉微微一紧,道:“你叫我凝霜?” “对啊,你不是说你叫楚凝霜吗?”薛燕睁着水灵灵的明眸,讶问道:“怎么?你不喜欢我这么叫吗?” 楚凝霜眉头一展,淡雅笑道:“不,很久没人这么叫我了,我很高兴。” “高兴就好。”薛燕坐到床边,笑道:“那么,把手拿过来,让我把把脉吧。” 楚凝霜摇了摇头,叹道:“不用了,我体弱命贱,不想再麻烦更多人。” “怎么这样说自己呢!”薛燕纤眉一挑,因关心而生气地道:“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大家都不例外,来,把手给我吧。” 楚凝霜见拗不过薛燕,只好把有些苍白无力的纤瘦之手交给薛燕,薛燕把住脉门,蹙起纤眉,一双灵动的美眸不时动着,似乎在很努力地探查病因。 这时,白朗恰好从外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来,看见薛燕正抓着凝霜的手,便怒道:“你干什么!”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七十四章 捉妖 白朗赶紧把汤药放在桌上,急匆匆地抓住薛燕的纤臂,狠狠往旁边一掀,然后他才双手握住楚凝霜柔软的手,关切地问道:“霜妹,你没事吧?” “白大哥,我没事。”楚凝霜两眼无神地望着远方,她担心白朗生气迁怒于众人,便柳眉一颤,道:“你不该对那姑娘太凶啊,她只是给我把脉看病。” “就是嘛!”薛燕气呼呼地摸着被掀开的手,颇有些委屈地道:“你真不讲理,没见我在关心她的病情吗?” “对不起。”白朗随意道了声歉,然后向桌上汤药走去,并冷淡地道:“不过她的病情也不劳你关心,她是因为悲伤惊恐过度而染上了心病,我自有办法帮她治好。” “是这样吗?”韩玉拉了拉薛燕的衣角问道。 “我医术还不到家,疑难杂症只是略懂皮毛。”薛燕凝神想了一会,道:“不过他的说法倒有几分可信。” “当然可信,不然你以为我这两年奔波是为了什么?”白朗一边端着碗一边绷着脸向众人说罢,便坐到床边,扶起凝霜娇弱的身子,温声对她道:“来,霜妹,喝药了。” “哼。”薛燕没好气地朝着白朗身后哼了一声,暗地里骂道:“什么破态度?好像除了他表妹,其他人什么都不是一样!” 白朗不顾及他人的目光,他一手扶稳凝霜柔弱的身躯,另一只手拿住碗,先用自己的口吹了吹碗里的热气,又浅尝了一口碗中的热汤,觉得并不烫,他便小心、耐心、专心地将碗递到凝霜有些发白的嘴唇前,缓缓倾起碗口,让她慢慢喝下。 整个喝药的过程,白朗都十分专注,他只盯着凝霜的小脸,关注她的一颦一笑,世间仿佛没什么比这更重要,可能这药很苦,凝霜花了许久才喝完,喝完以后,白朗锁着的眉头顿时舒展了不少,他用纯白的衣袖擦了擦凝霜嘴边的残药,对她深情地道:“霜妹,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韩夜、云梦、韩玉都为白朗那无微不至的关怀所感,连最看不惯的薛燕也不再抱怨,而是安静地看着白朗和楚凝霜。 但见楚凝霜脸颊微微有些泛红,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她面状幸福地回应着白朗的话,道:“白大哥,我一直都相信啊,只要有你在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白朗似乎心情好了很多,或许是对先前有些粗鲁的举动开始愧疚,他望了望窗外几乎直投于地的阳光,对众人道:“感谢各位诚心诚意地探望霜妹,现已日上三竿,不如留在这里吃些便饭吧?” 韩夜本不想多加打搅,韩玉、云梦二人亦有此意,薛燕则早觉与白朗相处不自在了,因此四人谢绝了白朗和楚凝霜的好意,在白朗的护送下出了院门,向东门而去。 路上,云梦蹙着柳月愁眉,玉眸里略显不安,她时而回望渐渐远离的那间院子,似乎仍在担心什么。 韩夜见美人若有心事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还在担心凝霜的病吗?” 韩玉也安慰道:“姐姐放心吧,凝霜姐姐那么善良,善人有善报,她的病迟早会好起来的,何况还有白大哥悉心照顾呢!” “可是……”云梦看着宅院,将妙手放在胸前,担忧地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是嘛!”薛燕也应和道:“虽说那男的对凝霜也还好,不过我总觉得他怪里怪气的,不像什么好人。” “算了,或许是我多心了。”云梦勉力从忧愁中脱出,对薛燕柔声道:“燕儿,你不是要去木兰祠吗?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好啊!”薛燕一听木兰祠便来劲了,道:“我们快点啦!别想那些乱七八糟得事了。”说着,她便迈着轻盈的步子,带着众人向东门快步而去。 韩夜一行人出了城,又以二剑并行的队形往东飞,晌午时便赶到了木兰祠。说道木兰祠,便要说起花木兰,花木兰女扮男装、代父从军的故事千古流芳,唐初曾追封其为“孝烈将军”,后人为了祭祀她,就在其故里商丘虞城县营廓镇建造了木兰祠。祠庙中大抵分为大殿、献殿、后楼三个部分,大殿内塑有木兰闺装像,献殿内塑有木兰戎装像,后楼内塑有木兰全家像,祠殿内外尚有些今朝前代的字画题诗。 众人览过木兰祠风采后,又在附近摊位上尝了些小吃,逛了一些街镇,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一行人只好御剑飞回商丘的宋国故城。 走在日落归去的大街上,路旁行人匆匆而过,小摊小贩收拾东西回家,薛燕意犹未尽地将双手背到身后,俏丽地踱着步子,对一旁的韩玉道:“小玉,今天玩得高兴吗?” “嗯!”韩玉睁着清澈的美眸向薛燕展颜一笑,然后道:“听说烹饪之祖伊尹也出生在商丘哦。” “是吗?”薛燕睁大了灵眸,讶道:“他的‘五味调和说’和‘火候论’可被奉为厨界圣经啊!” “商丘,确是个人杰地灵之地啊。”韩夜惬意地喝了口酒,对身边美人道:“云梦,你说是吗?” “嗯?”云梦似乎还在想什么心事,韩夜一叫她,她便是睁大了玉眸,转头望向韩夜,然后才温柔地颔首道:“是啊。” 四人走了一段路,却见前方十字路口有一大群人围在一起谈论着什么,他们看起来皆面有惧色,有几个人还痛哭流涕不已。 “发生什么了?”薛燕不解地看着人群。 “看看便知。”韩夜预感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表情有些凝重,便与三女一同上前询问。 问过之后才知,原来城里最近时有怪异之事发生,到了晚上,许多户人家灯火会无故熄灭,而且从上个月起还频频发生少女失踪之事,城里人怀疑有妖邪作祟,曾请法师道士来此除妖,但效果很不好,如今已有好几户人家的闺女不知所踪,眼看夜晚将至,众人如何安稳得下来。 韩夜等人一听,皆替城中百姓担心起来,而韩玉见众人惊惧不已,便柔眉一皱,大声向他们道:“大家不必惊慌,我们会想办法替商丘除去祸害的。” 人们闻声转头一看,才知说话的人是个穿水绿道袍的清秀姑娘,纷纷又摇起头来,更有大婶、老妪劝道:“女娃子,这事你做不来的,那妖孽可厉害了!我们以前请了好多和尚和道士,都被吓跑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此处有妖邪作乱,我是蜀山弟子,怎能置之不理?”韩玉毅然立于众人面前,婉眉见透出一丝正气,清眸里闪过一阵凛光,她坚定地道:“蜀山抚养了我八年,师父师叔师兄们教我济世救人,我学了一身本领,便是用以降妖除魔的。” “小玉……”云梦头一次见到韩玉如此大义凛然的样子,心里竟升起一阵莫名的激动。 “妹妹。”韩夜也感觉自己的妹妹此时有些不一样了,现在她清灵的躯壳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正气,于是,韩夜轻轻牵住了她的手,也是坚决地看着她。 在众人的怀疑和异议中,韩玉目光坚定地对她哥哥道:“小玉虽学艺不精,但如今哥哥你也在身边,小玉足有勇气为天下苍生做些义举。” “为兄明白。”韩夜理解地对韩玉颔首道。 毕竟蜀山弟子时常下山平妖收妖,在外名声颇大,渐渐地,有很多人认出韩玉的服饰的确是出自蜀山,不过他们中仍有人问道:“也许你们有些本事,但这妖孽行踪不定,有什么办法让它在大伙儿面前现形呢?” “这个嘛……”薛燕眼眸一转,顿生一计,她对众人道:“你们每家每户但凡有闺女的,今晚先行藏好,然后……”薛燕眉飞色舞地向众人粗略说了一番,众人虽有疑色,也纷纷点头,各自安心地回屋去了。 云梦望着众人离去,月眉一蹙,有些担忧地问薛燕道:“燕儿,此计能行吗?万一那妖孽不来……” “放心啦。”薛燕笑嘻嘻地望着身后的美人,纤眉一扬,道:“本姑娘所想之计,向来是十计九成。”说着,她又瞟向韩夜,得意地道:“对吧,呆瓜?” “哼。”韩夜冷声一笑,与妹妹一同做起了准备,其实他心里早就对薛燕的聪明坚信不疑。 转眼便至深夜,冷月黯然无光,夜空中星星稀少,城中街头除了更夫之外,再无其他行人。 秋夜的晚风渐渐阴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令更夫不由自主地裹紧了外衣,忽而一个很小的黑影如疾风般从他身旁穿过,更夫没看清那黑影,却也吓得不轻,手里的锣差点扔了出去。他把头缩着,悄声自言自语道:“各位大仙,小的只是个打更的,上有七十岁老母,下有八岁小儿,可、可别为难我啊!”更夫缩头缩脑了半天,细看四周,却又没见着人影,暗想自己疑神疑鬼,便耸了耸肩,继续前进。 那黑影在冷月凉风中飞速窜动,现在整座宋国故城里就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黑影正在思考往哪户人家去时,远方一阵优美的琵琶声吸引了他,他仔细一听,发现琵琶声来自一户灯火明亮的宅院,不禁暗喜,“嗖”地一声便冲了过去。 黑影冲进院内,发现这院子还算宽敞,琵琶声正从其中一间明光之室中传来,他便悄然移到那里,小心地戳破窗纸,看到室内有个娇艳的美人,正怀抱琵琶、细细弹奏。她身着白衣、手绕素纱,一对柳月愁眉楚楚动人,一双流波玉眸脉脉含情,再配以映着辉火的妙发,令窥者也不由心中一惊。 美人似乎浑然不觉危险的来临,素袖飞扬,如兰的纤手拨弄琵琶,奏出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绝妙之音,令人心旷神怡、飘然若仙。 黑影兴奋不已,在窗外夜风中发出“吱吱”笑声,他用一阵猛风掀开了房门,携风一同窜了进去,灯火随之熄灭。 “啊!”房中忽而一片漆黑,美人用动听的声音略显惊慌地轻叫了一声,然后黑暗中传来一个极为尖细的声音,道:“吱吱,仙女大人,你刚弹的是什么曲子啊?我好想再听一次!” “刚才的曲子?”美人在黑暗中柔声说着,却没有了当初的惊慌,她道:“刚才的曲子便算了吧,我另有一首曲子赠于你,要听吗?” “什么曲子?”黑暗中的声音道。 “十、面、埋伏。1”美人沉声道了一句,房外院内忽而亮起了无数火光,许多人手持火把从各处闯入,口里大喊道:“捉妖!捉妖啊!”喧闹的人声响彻夜空。 “吱吱,不妙啦!”黑影见状欲跑,美人却把右手兀自抱着琵琶,左手朝前一挥,一道细小的水龙波自无名指的戒指上冲去,猛然打在黑影身上,身材极小的黑影躲闪,被水波一下冲倒在地。 这时,室中也忽然灯火通明,韩夜、韩玉、薛燕三人自屋外而入。 “若不用我们的大美人云梦做诱饵,倒真逼不出你啊,你这淫贼。”薛燕把双手环于身前,望着地上浑身湿透的“妖孽”,突然睁大了美眸。原来这不速之客竟是一只小巧可爱的老鼠,它浑身的毛发五彩斑斓,尾巴与松鼠的尾巴有些相似,此时的它趴在被清水喷过的湿地上,很可爱地打着哆嗦,闭着眼生气地对众人道:“你、你们想干什么啊!” “哎呀呀,还问我们想干什么?”薛燕把花斑鼠拎了起来,放于掌心,笑着拨弄了几下他的胡须,道:“想不到为祸商丘的妖孽竟是只小老鼠啊,真看不出来。” 花斑鼠一听薛燕叫他妖孽,赶紧从薛燕柔软的掌心里爬起身来,冲她怒道:“我才不是什么妖孽呢!我是仙!是仙!” “是吗?”薛燕不以为然地扬眉道:“是仙还掳走姑娘?那也是个恶仙!” “我才没有呢!”小老鼠在薛燕的掌心里生气地摇着尾巴道:“我只是喜欢偷食别人房间里的油灯,哪会干那种无聊的事啊!” “不是你还能有谁?”薛燕纤眉倒竖,睁着明眸怒道:“再要狡辩,看本姑娘不拔了你的胡须!”说着,她便用纤手作出要拔胡须的动作。 花斑鼠吓得面色骇然,赶紧跪下来向薛燕拜道:“女侠姐姐饶命!女侠姐姐饶命啊~!” 这时,云梦才轻手把琵琶放到一边,缓缓起了身来,把一双若兰之手端庄置于腹间,她走到薛燕身前,道:“燕儿且慢,我觉得他没有说谎。” 花斑鼠见救星来了,不由庆幸地泣道:“还是仙女大人好啊,呜呜呜~!” “不过……”云梦道:“我猜,他应该知道一些和妖孽有关的事。” “嗯,言之有理。”薛燕用手托着下巴看着战战兢兢的花斑鼠,坏坏地笑道:“看来要对你严刑逼供了,哼哼。”花斑鼠望着薛燕,渐渐又惊恐地打起了哆嗦…… 很快,众人便聚集于院中,韩夜等人围于一个石桌前,薛燕把小老鼠放到石桌上,云梦用白嫩纤柔的右掌发出一阵温暖的香风,将小老鼠身上的水都吹干了,然后她才收回手来,放于胸前,柔声问道:“把知道的都告诉我,好吗?” 花斑鼠闻着美人的芬芳,心情十分愉悦,他立起身来,两只前爪耷拉着,冲云梦笑道:“仙女大人啊,小斑真的很喜欢你,你把我放到你掌心我就告诉你。” 云梦正欲伸手过去,薛燕却制止道:“小心!恐防有诈!” “吱~!”花斑鼠生气地冲薛燕叫了一声,道:“你别乱讲话!我虽法力低微,却也懂遁地之术,我若真想跑,仙女大人也抓不住我的!” “我相信你。”云梦温和地笑着,将花斑鼠放到她恍若白兰的手上,柔声道:“说吧。” 花斑鼠很是高兴地躺在云梦掌心,兴致勃勃地道:“吱吱,是这样的,我是个老鼠地仙,去年游到商丘来,见这里灯火很旺就留下来偷食这里的灯油,因为我经常三更半夜出来活动,那个时候有家院子的地底下经常传出少女的痛哭声,那哭声真叫一个凄惨啊!” 这时,有人道:“不对吧?城里各家各户几乎都挨着,如果哪家有姑娘痛哭,隔壁应该都听得到啊!” “笨、人!”花斑鼠傲气地双手环抱胸前,道:“说了是地底下,声音很小的,你们这些感知能力差的凡人听得到才怪!” 韩夜冷静地想了想,问道:“那是哪家宅院?” “户主名字不清楚,院里似乎就一男一女。晚上他们连油灯都不点,所以我进都懒得进去。”花斑鼠说着,又补充道:“置于它的位置嘛,在东门附近吧。” 云梦一听,月眉一紧,睁大了玉眸道:“真是那里。” 韩玉本想问云梦到底是哪里,这时,她哥哥和薛燕却是一个皱着秀眉、一个蹙着纤眉,两人异口同声道:“楚家宅院!” “云梦。”韩夜望向云梦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早知道那里有异常了,因而才不安,对吗?” “对不起,夜。”司徒云梦蹙着柳眉愧疚地道:“白天我见那院子四周有股隐晦的妖气,因此才想进去一看,后来发现白朗身上也隐隐透着一股妖气,可那些妖气都不明显,我不敢妄加推测,何况他对凝霜又那么好,我……” “你好糊涂呀云梦!”薛燕纤眉一皱,生气地道:“你既知白朗是妖,就该早对我们说,若放纵妖孽不管,那些被他掳走的姑娘怎么办?凝霜怎么办?” 韩玉还算比较理解云梦,她挽起云梦的素手,道:“梦姐姐,小玉道行不高,先前也没看出那院子的异样,姐姐你心地好,却是有意隐瞒,但师父说过妖分善恶,如果白朗存心害人,我们也绝不能姑息。” 云梦颔首道:“嗯,我当然明白。” “不必追究什么了。”韩夜冷静地道:“当务之急是先赶到楚家宅院,一切自然明了。” 众人皆觉有理,于是城中不少人手举火把,跟着韩夜四人浩浩荡荡向着东门而去。来到楚家宅院前,失踪少女的父兄叔伯最为心焦,一同撞开了院门,众人冲了进去,却发现院中此时竟空无一人。 韩夜清眉一收,道:“不妙,白朗和凝霜都不见了。” 薛燕托着下巴,边思考边喃喃地道:“他们能去哪里呢?”说着,她看向云梦和花斑鼠,他们皆摇了摇头,以示太远感知不了。 薛燕蹙着纤眉,突然想起韩玉那日在鸣剑堂曾用过的绿符,便对一旁同样苦恼的韩玉道:“呆瓜妹,你那天不是用过一种绿色的符吗?现在……” “对啊!小玉差点忘了!”韩玉说着,从青丝囊里掏出一张绿符,作起法来,她凝神感应,少时,便把手一指某个方向,道:“有股很强的妖气正朝那边过去。” “那个方向是……?”韩夜望着妹妹所指之处道。 “青陵台!”云梦睁大了玉眸惊讶地道。 注释: 1“十、面、埋伏”――《十面埋伏》是一首历史题材的大型琵琶曲,它是中国十大古曲之一,以琵琶描绘西楚霸王项羽被汉军围困、身处绝境时的场面。关于乐曲的创作年代迄今无一定论。资料追溯可至唐代,在白居易写过的著名长诗《琵琶行》中,可探知作者白居易曾听过有关表现激烈战斗场景的琵琶音乐。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七十五章 侠侣临台 “青陵台?”韩夜一脸凝重地道:“这么晚了带凝霜去那里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薛燕急道:“他是妖!当然要对凝霜不利了,凝霜指不定被他蒙在鼓里呢!我们得快点去救她啊!” 韩夜思考了一阵,道:“看来只能兵分两路了。”说着,他对云梦和韩玉道:“云梦,小玉,你们一个会仙术、一个会道法,配合鼠仙的遁地术,应该足以将姑娘们从地里救出来。”然后,他又对薛燕道:“燕儿,你和我一起去青陵台,救凝霜。” “没问题!”薛燕很干脆地应了一声,接着替韩夜向梦、玉二人补充道:“云梦、呆瓜妹,你们让其他人都留在这里帮忙救人,他们跟过去只会多添麻烦,一旦你们救出姑娘们后,马上来青陵台与我们会合,知道吗?” 韩玉犹豫了一阵,面带担忧地道了一声:“知道了。” “嗯。”云梦也收紧月眉道。 “走吧。”韩夜见安排妥当,立马祭起剑来,跳上剑去,薛燕也颇有默契地随后跳了上去。此时月光正凉,那落到剑上的俏美人,其乌亮长发、天蓝饰带皆飞舞着,尤为好看。 似乎还有些不放心,临走之际,薛燕抓着韩夜背后挂剑鞘的绳,对梦、玉二人道:“不必太过担心我们,就算打不过那妖怪,我和呆瓜拖个一时半刻也是可以的,只要你们专心救人,很快就能赶来相助我们,切勿分心!” 薛燕的话像给梦、玉二女各吃了颗定心丸,二女皆会意地点了点头,目送韩夜和薛燕御剑划破长空而去。 商丘城的百姓先见云梦用水灵术对付花斑鼠、后又见韩夜御剑飞行,终于不再怀疑这四个人的能力,对他们更是言听计从,云梦安排众人搜寻整个院子,然后才对掌心的花斑鼠道:“小鼠,能不能救出那些无辜的人,关键还得看你了,所以……” “仙女大人吩咐,小仙一定办到!”花斑鼠向云梦抱拳说着,动作十分滑稽,他道:“我先遁地下去探查底下情况,找到她们的位置后就上来告知于你。” “嗯。”云梦颔首应之,便轻轻将花斑鼠放到地上,花斑鼠很是机灵,“唰”地一声就钻进了地里。 鼠仙刚钻进地里,韩玉便从远处赶过来对云梦道:“梦姐姐,小玉刚在院里探查了一番,发现了一些东西,过来看看吗?” “嗯。”云梦颔首说着,便跟着韩玉而去…… 与此同时,韩夜与薛燕乘剑飞行,很快便到了青陵台处,在十丈空中向下一看,只见明月冷光之中,有一白衣束发男子正抱着一位身穿素衣的女子往台上缓缓走着。 “白大哥。”白朗怀里的楚凝霜轻轻唤了白朗一声,惨白的面容上戴着一丝羞涩和不安,她道:“你要把我抱到哪去啊?好像赶了很远的路了。” “别担心,你只要知道白大哥不会害你就好了。”白朗很温和地笑着,抱着怀中清雅的女子,一步一步踏上台阶,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满怀希望地道:“过了今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凝霜很是相信白朗,淡眉一舒,纤瘦的手轻轻摸到白朗的胸口,道:“四周,好安静啊,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白大哥。” “这里是青陵台啊,霜妹。”白朗微笑着道:“当年韩凭和何氏殉情的地方,而且,关于这里,还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传说,想听吗?” 凝霜幸福地点点头,道:“凝霜愿听。” “呵呵。”白朗温柔地笑着,踏上台去,向靠近相思树的护栏走着,道:“这里的相思树之所以长得如此茂盛,除了韩凭夫妇的信念使然,还有一个原因。商丘自古曾有不少男女殉情,他们死后的精魂化作游灵,缠绕在相思树的树梢上,才让这树变得更为缱绻缠绵。” “是这样啊。”凝霜哀愁地道着,一双眼眸空洞地望着天边,心里却想着一些遥不可及的事,她忽而蹙眉道:“白大哥,这两年来你一直照顾我这个瞎子,会不会觉得很烦啊?” “怎么会呢?”白朗温和地笑道:“我是心甘情愿如此,而且过了今晚,我就可以不必再照顾你了。” 凝霜闻言有些惊讶,柳眉一紧,她问道:“白大哥,你说什么啊?” “没……没什么。”白朗把楚凝霜放在石栏旁,让她柔弱的身躯靠着石栏,然后从怀里掏着什么东西,月光虽然明亮,却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时,忽听空中传来一声:“大胆妖孽!还不住手!”接着,“嗖”“嗖”两声,两枝梅花镖划破皎洁的月光,射向白朗。 白朗一惊,往后一跳,与此同时,却见一道剑光闪过,两个人影到了凝霜身前,那正是韩夜和薛燕! 薛燕从剑上跳下,韩夜收剑入手,两人毅然立在楚凝霜和白朗之间,薛燕纤眉一皱,怒视白朗,对身后的楚凝霜道:“凝霜别怕,我们来救你啦!” 白朗望着身前二人,不悦地道:“竟是你们!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放你们进屋,坏我好事!” “哼,你做的还能有好事?”薛燕一手按着纤腰,一手自然垂下,俏生生地倚立在韩夜身旁,月光之下,眉目凛然,颇有一番侠女的风采,她生气地道:“我原以为你对凝霜好歹还存着几分善心,想不到现在你连她都要害,简直禽兽不如!” 凝霜听出了薛燕的声音,急忙道:“姑娘,你一定是误会白大哥了,他不会害我的。” “嗳!凝霜你真是个笨蛋!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铜钱呢!”薛燕纤眉一紧,睁着水灵灵的明眸愤而望着白朗,道:“妖孽,凝霜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你为了个人私欲,竟把她害成这样,可耻!” 白朗见薛燕说得楚凝霜有些紧张了,便辩道:“胡说!我哪里害她了!” “还狡辩!”薛燕手指白朗,灵眸圆睁、快语连环地道:“你这妖精肯定是垂涎人家美色,找机会放瘟疫毒死了她的爹娘,弄得她家破人亡后,再施妖法让她失明,只要她看不到东西,你就可以一方面假意照顾她,一方面背着她掳掠少女、以图自己享用!后来我到她家给她看病,你生怕我查出异常,或者觉得把她的眼疾治好对你不利,因此才会那么激动,对不对!” 白朗听到薛燕在凝霜面前说出这些话,不禁勃然大怒,一甩白袖,道:“一派胡言!” “哼。”薛燕双手按着纤腰,上身略为朝前倾去,她道:“怎么?被我言中了,生气啦?” “我杀了你!”白朗怒喝一声,银色的月光下隐隐能看到他臼齿突出、獠牙伸长,他伸出手来,袖中也露出了他锋利尖锐的指甲。正当他要攻击薛燕时,却见倚坐石栏的凝霜直起身子,表情愈加紧张,她问白朗道:“白大哥,她说的是真的吗?是你害死了我的爹娘吗?” “没有的事!别听他们讲的鬼话!”白朗心里焦急无比,他皱着俊眉向楚凝霜道:“霜妹,你要相信我啊,我是不会害你的!” “讲鬼话的人是你!鬼才要相信你呢!”薛燕说着,见白朗隐隐想把身子靠过来,便把手往纤腰间一伸,变戏法般地翻出四根绣花针,朝着白朗掷去。白朗不慌不忙地把爪子一甩,“叮叮”数声挡下飞针,然后冲薛燕低声咆哮了一下,怒而向她反扑过去。 “哼,本姑娘就等你来找我,这样你就没空害凝霜了。”其实薛燕当时也觉得她的判断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但眼前这种形势,她只能先想办法隔开白朗和楚凝霜。 韩夜本来主要目的是保护凝霜,但说句自私的话,薛燕的安危可比别人来得重要,何况薛燕此刻已把白朗引开,凝霜这边暂无危险,他便毫不犹豫地拔剑上了阵去。 这时,白朗已伸出利爪要抓向薛燕,而薛燕则将手护于身前,欲后退避其锋芒,突然,韩夜自薛燕背后穿出,左手按着她的俏肩把她往后一推,右手重剑一挥,“当”地一声击退了白朗的爪击。 白朗握着微微发抖的手,皱眉望着冷峻的韩夜,额上冒出一丝冷汗,他心道:“好强横的剑势!” 薛燕被韩夜推到身后,很快立稳身子,纤眉一收,粉拳一握,冲韩夜道:“臭呆瓜,本女侠单打独斗,要你插手!” “没空和你耍嘴皮子,对手可是足以变作人形的妖,你知他道行有多深?”说着,韩夜放出红彤色的真气,周身七剑闪现,他将手中魔剑朝白朗一指,道:“来吧!” “玄元真气?哼!又是个蜀山来的混蛋!”白朗在惊讶之余,眼中绿芒一闪,张开双爪扑向韩夜,韩夜不慌不忙地左手放松、右手持剑,向白朗使出一套和风剑法,白朗本以为韩夜手持魔剑挥舞不快,不想这家伙竟能屡次以柔剑拨开他的爪击,他顿时心中一惊,挥爪速度提至极限,舞得好似一阵阵旋风。 薛燕见白朗攻势那么凶猛,又岂会不上去帮她同伴的忙?她往后一跃,与交战的二人拉开了些距离,先后从怀里、腰处、发间、腿上抽出不少暗器,与韩夜保持一近一远的距离,一个正面硬拼,一个侧面发暗器。 月亮忽而被夜云遮住、稍稍暗淡,白朗在这种情况下很快就中了薛燕几根飞针,虽然伤害不大,但也严重影响了他的行动,他一边要对付韩夜,一边又不得不防薛燕的暗器,攻势立马就软了下来。 韩夜见薛燕助阵,斗志激昂,使出迅雷剑法开始反攻,所谓“迅挫其志,猛绝其心”,韩夜握紧剑来,朝着白朗一阵重手猛斩,白朗迫于无奈只好用坚如铁石的双爪抵挡。“叮叮当当”,硬物的撞击声十分急促,虽说白朗能勉力挡住攻击,但长时间经受对手的猛攻,手臂都变得酸麻不已。 韩夜这边猛然发力,白朗已有些难以招架,更别说提防暗处薛燕的偷袭了,没过多久,这白衣男子的身上就又中了些暗器。 “不行,我还要到霜妹那里去!你们不要拦着我!”白朗很生气地说着,忍着疼痛,在劣势下勉强腾出右手,朝着远处的薛燕把手一挥,空中竟落下无数比头部还大的飞石,“轰隆隆”地追着砸向薛燕顶门。 薛燕倒不慌张,一边围着白朗飞速跑动、跳动、闪避,一边朝其掷出暗器,长发飘舞、饰带飞扬的样子很是好看。由于薛燕身手敏捷、聪明伶俐,那些飞石砸到她身后只是激起一阵阵声响和石屑,却伤不到她,而白朗自己却被韩夜用钝剑击伤了腰,脖子和背上又中了薛燕的三支梅花镖。 白朗此时被这对侠侣逼得山穷水尽:要是专心对付韩夜,薛燕就会用暗器把他打成筛子;要是专心对付薛燕,韩夜的重剑也不会让他好受。 眼看自己要败下阵来,白朗岂肯甘心?但见他仰起头来,对着惨白的月亮长啸一声,那声音颇似野狼怒嗥,凄厉刺耳的声波一下就逼退了韩夜。 不过韩夜并不会就此退缩,他调整姿态,“唰”地一声化作虚影,待再次出现时又到了白朗跟前,但见他双手持剑一式劈斩攻向白朗的顶门,而白朗则将双目放出幽幽绿光,双爪紧握,挺立于韩夜之前,竟也不躲闪! 只听“当”地一声,韩夜重剑斩到白朗身上,却似斩到花岗岩、大理石上一样坚硬,韩夜被震得手疼,而白朗只是稍微弯了一下膝盖竟硬把这招扛了下来!此情此景,让韩夜不由想起上次在林间小屋前遇到的紫豹怪人,当时那怪人同样也让剑斩无效过,只是这次白朗用了瞬间硬化的土灵术,而那怪人显然又比此高明许多。 韩夜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马上反应过来,不等身体落地便很果然地把脚一点白朗的胸膛,借着蹬力往后一个翻身,落回了薛燕身边。 这时,白朗却是俊眉倒竖,绿光闪烁着的怒目圆张着,当他再一次握紧双爪时,四周的石板都在剧烈抖动,韩夜心感不妙,便微微蹲下,左手撑地对薛燕道:“燕儿,跳!” 韩夜说罢,赶紧借着手和脚的力道一下跳到数丈的空中,薛燕反应也不慢,随后跳起。薛燕脚刚离地,以白朗为中心的七丈地之内便猛然冲出无数岩刺,岩刺锋利无比,每根都有三尺之长,薛燕庆幸自己反应够快,不然身体都不知被捅出多少个窟窿了! 二人尚在空中之时,白朗却抓紧这个机会,右手朝不远处一抓,地上的数十块石板便腾空而起、浮于空中,然后他把手朝韩夜和薛燕二人一张,那些石板便纷纷撞向二人。 韩夜知道二人在空中无法自如移动,便伸出右掌往薛燕的纤腰间一推,力道不猛却后劲十足,薛燕被这掌力很快推至远处、落到地上,而韩夜是向下发力的,自己的身体则反冲到更高的空中,一时半会还下不来。这时,大量石板已然轰了过来,韩夜用出八荒剑法,发动“壁”字诀挡住了不少石板,但也被其蛮力往后撞退很远。 韩夜趁着下一波石板攻击的间隙,手底全力聚起一股迅雷剑气,朝着前方一挥,那剑气击碎了好几层石板、直攻白朗,与此同时,韩夜也挥动重剑击碎了其他撞过来的石板,平安落到地上。 白朗见那蛮横剑气已然冲来,没敢再发动石板攻击,而是把硬化了的双臂往身前一护,站稳步子,硬生生想接下韩夜的剑气,可惜,他在此时却忽略了一个人,那便是薛燕。 薛燕落地后便一直在往白朗的身后跑,如今早绕到了他的背后数丈外,趁白朗全力去接剑气时,薛燕纤手一挥,将手里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千叶刃掷往白朗背后,那千叶刃一边旋转着一边从其上发出成百上千细小的叶片飞刃。白朗此刻只顾抵消剑气的力量,根本没法应付那么厉害的暗器,背上很快就被飞刃扎得像刺猬一般,鲜血直流。 “啊呜~~~!”白朗盛怒不已,双爪紧握,凝聚起全身的妖力,顷刻间便化去韩夜的剑气,他朝着冷月夜空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狼嚎,顿时整座青陵台都剧烈地震动起来,碎石土灰因强大的妖力而悬浮到空中,连远处的相思树仿佛都在瑟瑟发抖! “喝!”白朗大吼一声,周身妖力运转,一口气将全身插着的暗器都逼得四射开去,薛燕躲闪了几下没被射中,韩夜用剑挡了几下也安然无恙,许多暗器打在了石栏上,激起一些火花,所幸那些暗器都未伤到楚凝霜。 然而,青陵台的震动已愈见剧烈,仿佛下一刻便要坍塌一般,韩夜和薛燕都快站不稳脚,白朗则立在台中,睁着绿芒大盛的双目,伸出锋利的爪子,愤恨地道:“我已经很久没伤过人类了!是你们!是你们一再苦苦相逼!休怪我心狠手辣!”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七十六章 狼嗥 白朗早已出离愤怒,冷月也因此变得暗淡不少,方圆数十丈之内的土地却是恐怖地颤抖着,石板岩土渐渐被剥离地面、悬到半空,韩夜和薛燕在强大的妖气之中双双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对敌,而白朗则已打算使出他全部的力量消灭眼前这两个碍事之人。 正当剑拔弩张之时,却听一个女声道:“够了,白大哥,不要再打了!” “霜妹?”白朗当然知道那是谁的声音,他什么也没想就收回了所有妖力,大地恢复了平静,石板土灰也纷纷落到地上,他转过头去,看向石栏前坐着的楚凝霜,却见凝霜憔悴的脸上挂着三分惊恐、七分担忧,她皱着淡淡的柳眉问道:“白大哥,你真的要置他们于死地啊?” “我……”白朗低下头来,颇有些委屈地急道:“霜妹,他们不死,会坏了我们的大事啊!” “没有什么大事,他们关心我,就是我楚凝霜的朋友~!”凝霜虽然目光很空洞,眉间的担忧和焦虑却极为明显,她坚定而带些不悦地道:“白大哥,如果你只是为了我们的事而要伤害他们,今生今世我也不会再原谅你了。”说最后一句话时,凝霜很是痛苦地摇了摇头,看起来很不希望白朗犯下什么杀孽。 “霜妹……”白朗真的害怕了,他放下了双手,惊讶和不甘都写在了脸上,想了一会儿,他终于咬了咬牙,坚定地道:“我知道了,我不会伤害他们的,放心吧。”说完,他望了望夜空,空中的满月又变得明亮,他稍稍舒展了眉头,向凝霜走去。 薛燕见白朗在向凝霜靠近,警惕心一直没消除过,她怒道:“妖孽,你少用那些花言巧语骗人了,我是不会让你接近凝霜的!” 白朗此刻的眼里似乎就只有凝霜一人,乃至于薛燕翻出几根绣花针打他,他也不躲不挡,只是向着前方默默地走着…… 再说韩玉带着司徒云梦来到了院子的正堂前,借着明亮的月光指向正堂门顶画的一道咒印,对云梦道:“梦姐姐,这种咒印是妖类常用的秘法,白天看不清楚,月光下咒印才会变得清晰。” 云梦望着那奇特的咒印,柳眉一蹙,道:“那,这是什么咒印?” “四象地缚牢。”韩玉回忆着她在经楼里学到的知识,道:“如果小玉没记错,这屋子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画有类似的咒印,这种咒印需要很高深的土灵力才能发动,可将人困于地下十丈处,令其再无法重见天日。” “竟有这样的妖术……”云梦收拢月眉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有的。”韩玉冲云梦点了点头,手探向囊中,道:“幸好风灵符还剩几张,不过小玉不会风灵仙术,仍需姐姐帮忙。” “嗯。”云梦柔声道:“只要用得着我的地方,但说无妨。” 于是,韩玉拿出一张风灵符,以右手食指与中指夹住、置于身前,默念一段咒语后,她纵身一跃,跳至空中,将风符往门顶咒印处一贴,风符上绿色灵光一闪,无风自动起来。 接着,韩玉又分别在院门内侧、柴房上、凝霜卧房上找到了类似的咒印,便以同样的手法贴上风灵符,四符镇住四方,整座宅院开始剧烈摇晃。这时,花斑鼠也从地上钻了上来,跳到云梦若兰的掌心,四肢朝下,恭敬地道:“仙女大人,小仙回来啦!吱~!” 云梦很温和地望着小老鼠,道:“怎么样了?她们都在地下吗?” “对啊,那些姑娘像被施了什么法术,全都昏睡着呢!”花斑鼠站起身来思考了一阵,道:“位置和深度我估计在这院子中央的地下十丈处。” 这时,韩玉走过来,拽了拽云梦的素袖,道:“梦姐姐,风灵符已经布置好了,姐姐只要向着这个院内的中心发动风灵仙术,四象地缚牢自破。” “嗯。”云梦当然也想快点,她既担心地下少女们的安危,又害怕韩夜会出事,于是闭上玉眸,她伸出自己那双恍若娇兰的素手,朝着院子空地的中央一展白袖、摊开双手,渐渐地,一阵带着馨香的暖风吹起,花斑鼠知道她正在施法,便很配合地跳到她的香肩之上,不妨碍她做动作。 风力越来越大,院中之人纷纷退到屋内檐下站着,却见施法的美人兀自闭着美眸,月眉轻舒,身上裹着的白衣和臂上绕着的丝带随风舞动。那袖口向后翻飞,露出一截恰似莲香雪藕的纤妙玉臂;那衣襟向两旁略微分开,露出一块尽显傲人胸姿的杏黄抹胸;那罗裙向上轻轻撩动,露出一段恍若凝霜玉兰的白皙小腿。 美人那流水般的乌发映着月光与风共舞,在玉胸间拨动,在柳腰间摇摆,在素手间缠绵,丝丝缕缕,如诗如梦,更衬她妙曼勾魂的身段。 花斑鼠坐在云梦温软的肩头,为仙女大人的美妙所惊叹,在场众人也望着这个美人几乎呆滞,这时,院中空地上的风力已达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继而形成了一道直立苍穹的龙卷风。 龙卷风足有数丈之粗,卷袭着地面,将地上的土灰碎石尽数吹至空中,与此同时,院中四面的风符一并发出明亮的绿光,整个宅院中央巨响连连,沙石土壤全被龙卷风带到高空、甩至远方。 待沙土尽去时,云梦这才收归手来,把双手端庄地置于腹间,睁开玉眸,风停声息,她一看院中,只见其中央方圆四丈之内已成了一座深不见底的圆坑,而令人惊奇的是,圆坑之中竟有盘旋阶梯直通坑底。 就在众人对此惊愕不已时,云梦却很镇定地对韩玉道:“我们下去看看吧,小玉。” 韩玉一点头,二女便沿着阶梯缓缓走了下去,其他人回过神来也纷纷跟上,众人手里的火把照亮了黑暗的盘旋之路,待下到坑底时,他们却又为之惊讶不已…… 半夜凉秋,正值明月的银辉洒满大地之时,月下的青陵台因激斗而变得狼藉不堪。台上有一位素衣女子倚坐于石栏旁,表情担忧地侧耳聆听着周遭的一切;又有一对侠装男女立于素衣女子不远处,凝视前方、表情复杂不已;还有一个白衣褴褛的男子,用左手抓着流血不止的右臂,勉力支撑着身体向前走着、走着。 栏前的凝霜看不到这一切,韩夜和薛燕却看得真真切切,只见全身已伤痕累累、身上插满暗器的白朗,拖着晃晃悠悠的身躯,步履沉重地向着凝霜前进,每走一步,身上伤口涌出的鲜血便会滴落到地上,原来纯白的长衣也早已被鲜血染成深红一片。 尽管无力、尽管痛苦、尽管艰辛,白朗的目光却仍旧坚定不移,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被薛燕击退、倒下、爬起、前进,已经数不清身上有多少大大小小的伤,但他从未还过一次手、伤过一次人,他始终记得他对凝霜的承诺,只是无怨无悔地向着凝霜前进。 终于,薛燕动摇了,完完全全地动摇了,她放下手来,再也不忍攻击白朗,担忧而不解的她蹙起纤眉,细软的手紧紧地牵着身边男子的衣角,水灵灵的美眸里几乎要涌出泪来,她轻声道:“为什么啊……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他还要前进啊?” 韩夜闭上清眸,哀叹一声,道:“放他过去吧……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情’字,至少,他对凝霜的感情并不虚假。” 白朗走着走着,忽觉两腿一软,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白大哥?”凝霜侧耳听着,皱着淡眉,焦心地道:“你、你摔倒了吗?” “没有……”白朗试着双手支地想让自己站起来,但他早已无力起身了,他只能一点点向凝霜爬着,地上拖出一条深深的血痕,他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只是面容苍白地向十数步之外的凝霜笑道:“霜、霜妹……别担心,白大哥、白大哥没事,呵呵。” “真的吗?”凝霜的眉头稍稍舒展,她侧耳倾听白朗的声音,关切地道:“可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受了伤啊?” “与人斗战,难免受点小伤。”白朗勉励想让自己的吐息平稳,他向前爬着,安慰道:“白大哥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一定会做到的。” 凝霜向着远处肯定地点点头,柳眉一蹙,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相信白大哥啊。” 此时,白朗与凝霜只隔三步之遥,他见韩夜和薛燕二人没打算再来阻拦,便抬头望了一眼空中皎洁的明月,笑了一笑,勉力抬起胸膛,右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小瓷瓶似乎保护得还算好,激烈的打斗过后竟然未碎。 白朗手里握着这瓶子,左臂按住地面发力,匍匐前进,他终于费尽心力地来到了凝霜身边,笑道:“虽然有些阻碍,但现在月色正浓,也是服药的好时候。”说着,他用右手握住药瓶,左手抓住凝霜身边的石栏,右手胳膊费力地搭到横栏上,好不容易才坐起身来,他凑近凝霜,把手里的药瓶塞到凝霜手心,道:“霜、霜妹,来,喝下这瓶药。” 薛燕虽说不想再伤白朗,却也不放心他的药,便睁着盈盈如水的眼眸,低声而又迟疑地道:“凝霜,别喝他的药,别喝……” 白朗对于薛燕的劝阻不再恼怒,而是微笑着向凝霜道:“霜妹,快喝吧,白大哥、白大哥是不会害你的。” 凝霜有些犹豫,她握着手里的药瓶,忽而感觉上面沾有什么液体,她把那液体放到鼻前嗅了一嗅,腥气浓烈。登时,她惊慌了、紧张了、害怕了,她用手漫无目的地四下乱摸,触到了白朗的手臂,沿上摸去,其上尽是湿漉漉、粘稠之感,她还想继续摸下去,白朗却用尽全力挪动身体,刻意避开凝霜的手,慌忙道:“别、别碰我,我身上太脏了……” “你流血了!好多,好多~!”凝霜蹙着淡柳之眉,柔弱的身躯却在不住地颤抖,她心疼而又慌张地把手向旁摸去,道:“白大哥,你、你不是说,只是小伤吗?你不是说只是小伤吗!” “是、是小伤。”白朗把浑身是血的身体靠在护栏上,稳着呼吸,努力劝道:“只是流点血而已,霜妹不要大惊小怪,快,快喝下那药吧,时间不多了。” 凝霜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瓶子,忧伤地踌躇道:“可是……” “求你快喝吧~!”面容憔悴无比的白朗难掩心中的期待,他皱眉道:“只要你喝下去,白大哥……白大哥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凝霜迟疑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一口气喝下了那瓶药,那水苦涩的、咸咸的,凝霜不免柳眉一紧,问道:“白大哥,这是什么啊?” 秋夜风冷,吹得白朗打了个哆嗦,他将身子蜷缩在石栏边,见凝霜喝了药,他才淡然笑道:“这是、这是泪水啊。霜妹,我找了两年,上个月才在某个山村里打听来这个秘方,他们说,只要收集七个晚上七位不同少女的眼泪,炼制成药,在满月之时给失明者服下,失明者就能复明。我担心在城里效果不好,就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白朗说着,望向天空,看着那一轮美妙的明月,满怀希望地道:“青陵台的月色真美啊,这两年来,我经常会来这里观赏,每到那时我都会想,要是你的眼睛能看见,我们一起坐在这里赏月,那该多好啊!” 韩夜、薛燕听了白朗的话,双双沉寂了,尤其是薛燕,直到现在她才明白白朗心里有多想治好凝霜的眼疾,尽管掳掠少女的做法很粗暴,但他对凝霜确是一往情深。 楚凝霜听了白朗的话,很受感动,渐渐抽泣起来,她道:“白大哥,我是个不幸之人,治好我的眼睛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 “当然啊!只有让你看见这世间的光明与美好,我才能放得下心啊!”白朗激动地缓缓坐起身来,问凝霜道:“霜妹,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能看见东西了吗?” 凝霜转了转头,试着用失神的双眼探知这个世间,虽然很努力,眼前却只有一片黑暗,于是,她冲白朗摇了摇头。 白朗惊诧了,他睁着明亮的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凝霜,表情呆滞地摇着头,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呢?”白朗紧闭双眸,努力想甩开他无法接受的事实,但现实是残酷的,他惊慌绝望地口中反复念着“不可能”,忽然,他却握紧双拳,愤然睁着发着绿光的双眼,冲着苍天怒声呐喊道:“不、可、能、的!” “为什么!为什么啊老天爷!”白朗拼尽全力想从地上站起来,双腿绵软,他却只能跪在地上,他双手朝着昏暗的夜幕和冰冷的圆月举着,嘴角露出白色的獠牙,他愤怒地吼道:“为什么要让她家破人亡!为什么要让她双目失明!为什么不给她复明的机会!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夜空之中,除了白朗的怒吼,却听不到上苍的回应,白朗握紧拳头,仰起头来,伸直脖子,朝着无情的冷月长嗥一声。 “啊呜~~~!”悲秋之夜,凉风无边,苍狼啸月,恨意绵绵。也不知道白朗心中是何等无奈和痛苦,他朝着苍穹发出的那一声声狼嗥却是萧瑟无比、凄凉无比!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七十七章 相思绕 “白大哥……”凝霜听着白朗凄凉的哀啸,蹙着愁眉,却伸手摸向四周,摸到了白朗的手臂后,她硬拉了过来,双手握着,强颜欢笑地安慰道:“不要难过,就算失败了还可以再来啊,而且,我虽失去了双眼,却有你在身边,此生已很知足了。” “霜妹……”白朗望着凝霜苍白的面庞,在那上面仍察觉得到真切的幸福,他很是感动,过了一会儿,他的绿眸里却渐渐涌出泪来,道:“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我的时限已至,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白大哥,你说什么啊?”凝霜忽听白朗这么说,便紧紧蹙着淡淡的柳眉,拉着白朗的手,沿着那手倚向白朗淌血的胸怀。 “嘶!”凝霜不知道白朗胸前还插着不少飞镖利器,这么一靠下去,身体马上就被扎伤,她痛得稍稍缩了回去,但马上又竭尽全力地把身体靠进白朗怀中,就算身体被利器刺破了好几处,她也毫不在意,而是悲伤地在白朗怀里泣道:“你不打算陪我了吗?白大哥?” 白朗没有回答凝霜的话,而是痛苦地闭上双眼,道:“霜妹,我给你说个白狼报恩的故事好吗?” “从前有只修行千年的白狼,他因生性暴戾而被蜀山的道士抓到锁妖塔关了起来,他并不甘心,借着某次偶然的机会,他拼着性命冲出了锁妖塔,但逃到塔外的他身受重伤,法力也早已被锁妖塔内的化妖水化去无几,那白狼很长时间都只能像普通的狼一样在外流浪。”说着,白朗望着那晚的冷月,叹了口气,继续道:“可人类总是贪婪的,他们觊觎白狼珍贵的毛皮,千方百计想要抓住白狼,正当白狼走投无路时,有位大户人家的小姐从猎人手里救了那白狼,并把他带回家中,细心地包扎伤口、喂给食物。” 白朗说着,墨绿的眼眸里透着幸福,他道:“那些日子,白狼深受感动,因为他这辈子都是一个人见人恨的妖,从来没人这么真诚温柔地对待过他,在他康复要走的那天,他便暗暗发誓,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那个小姐……好好地、好好地报答她……”白朗说着,感动得有些哽咽了。 凝霜听着白朗说这个故事,泪水已止不住地流下来,与白朗的鲜血淌在了一起。 白朗接着道:“白狼离开小姐家后,潜心修炼,也再也不害人了,他觉得,他的命都是小姐救的,此生也只应为小姐而活。”说着,白朗的情绪忽而有些激动,他道:“那年,白狼想重回故地看一下小姐,却听说小姐的家里出了事,小姐的爹娘染瘟疫而死,而她自己也双目失明、无依无靠。白狼知道这个时候只有他才能帮小姐振作起来,于是,他便以小姐的远方表哥为名,来到小姐家,一面照顾她,一面抽空遍访各地寻找治疗失明的方法。”白朗唉声叹气地道:“他也试过很多方法,可老天爷一直不开眼,从未成功过,他一时心急,就想借助自己的千年修为让小姐复明,但那样只能延长小姐的寿命,却始终不能帮助复明,所以他就想……” “白大哥,让我接着帮你把这故事说完吧……”楚凝霜哀叹一声,把柔弱的身躯紧紧依偎在白朗的怀里,利器产生的刺痛令她紧锁眉头,她忧伤地道:“爹娘都是独生的,那小姐也没几个远房亲戚,更不要说什么表哥了,某天有个陌生人突然来到她家,小姐觉得很奇怪,但她又觉得这个人不会害她,于是就接受了这个天上掉下来的‘表哥’。” 说着,楚凝霜柔白的面上泛起一阵红晕,她略微展眉道:“小姐并非那人的表妹,那人却待她比亲生妹妹还要好,这两年来,那人一直细心照料着小姐的起居,喂她喝药、吃饭,冷了替她盖被子,热了替她扇风,也时而告诉她要坚强……一切、一切都会好起来。”楚凝霜说着,有些抽泣了,她顿了顿,才继续道:“只可惜啊,那小姐是个瞎子,又体弱多病,她总是在想,如果她是个美满之人的话,一定要嫁给那人,一生一世做他的妻子……” 薛燕听了他俩把故事说到这里,早就什么都明白了,心中不知多么愧疚,更替白狼和凝霜二人担心起来,她紧紧抓住韩夜的手,美眸里有泪水滚落出来,滑过俏丽的面颊,她,却已然说不出一句话,只在心里替这二人祈福。 韩夜同样也深受感动,但又担心薛燕太内疚,便与她十指紧扣、牢牢牵绊,眼里却倒映着白狼和凝霜的身影。 “霜妹~”白朗深情地向凝霜唤了一声,却又退缩道:“现在你知道我是妖了,真正配不上的人是我,我耗尽真元,又受了这样的伤,就要不久于人世了,我……”白朗苦叹一声,垂下头来,紧紧拥住怀里的人,泪流满面地道:“老天不开眼啊!我以前害过人,惩罚我就行了,可你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让你变成这样!”白朗痛哭不止,哀声传遍夜空,他道:“只要让霜妹的双眼恢复光明,就算永世不能轮回,我也心甘情愿啊!” 这时,空中划过一道绿色的剑影,一位绝色美人和一位清丽女子双双下了剑来,清丽女子急切地向韩夜道:“哥哥!姑娘们救出来了,她们没受什么伤,只是昏睡过去了,我和梦姐姐用法术把她们唤醒,从她们口里才知道,白朗把她们抓过去只是为了吓唬她们以换取眼泪。”她急急忙忙地说着,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便沿着哥哥的视线看去,却见一对男女正倚于栏边,血泪已化作一团,悲凉无比。 “白大哥……凝霜姐姐……”韩玉望着相互依偎的那对恋人,惊讶之余,伤心不已。 “唉。”韩夜重重叹了一声,一只手依旧抓着薛燕纤俏的小手,另一只手则抚摸着妹妹的柔顺长发,却连口也开不了。 “云梦~~!”薛燕纤眉一挑,对身后的云梦焦急地道:“还愣着干什么呀!快救人啊!” 云梦刚来青陵台,见到白朗和楚凝霜这般情意,怜悯带着些震惊,她赶紧来到白、楚二人身边,双手分别放在他们身上,合上玉眸,一边从身上发出温暖的香风一边对二人柔声道:“不要乱动,我会替你们只好伤口的。” “谢谢,你们人其实都不错,之前我不该对你们态度那么差。”白朗温厚地一笑,道:“不过,我耗尽真元,命已保不住了,你给霜妹治伤就行了。” 云梦收紧柳月愁眉,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会让你死的。” “上天有好生之德吗?”白朗有些怨恨地冷声道:“上天若真有好生之德,就不会让霜妹家破人亡、双目失明了!” 云梦听着白朗的话,微微低下头来,沉鱼落雁的面容上挂着许多忧愁和悲悯。 治疗了许久,凝霜身上的伤早已痊愈,白朗虽也止了一部分血,却仍憔悴无比,这时,云梦袖口里的花斑鼠窜了出来,跳到云梦肩头,对她急忙道:“行了仙女大人!世间诸事不可强求,实在救不了他们就别发功了,不要把自己也搭进去啊!” 白朗也叹了叹气,很是理解地道:“姑娘,这老鼠说的对,你完全不必如此。我本就是该死之人,如今将死,也不怪你们,毕竟你们都是为霜妹着想,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云梦见白朗都这么说了,便收回手去、放在胸前,闭上玉眸,忧伤地落起香泪来。 “白大哥~”沉寂了许久的凝霜忽而开口了,她深情地唤了白朗一声,白皙的双手环在他的腰上,微微低头,啜泣道:“你、你真的要死了吗?如果可以选择,凝霜宁愿永远都是瞎子,这样白大哥就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了……”凝霜一边哭泣,一边回忆着她和白朗的点点滴滴,纵然艰辛,却很幸福,忽然之间,她更怕失去,便睁着盈盈如水的双眸望向白朗,怨道:“不就是一双眼睛吗?为什么要这么傻啊?” 白朗并未注视凝霜的双眼,而是望着天边的圆月,秋风扫过,他觉得身体在渐渐冰冷,只是有个心爱的人把温暖传递着,才不至于凉透心扉。白朗长叹了一声,道:“霜妹,白大哥确实对不住你,没能力治好你的眼睛,也不能陪你走到最后……多美的月色啊,可惜、可惜你看不到,看不到啊~!”白朗说着,痛心地摇了摇头,泪水涌出眼眶,划过脸颊,映着月色闪出两道银光。 “是啊,今晚的月亮真圆。”凝霜怅然说着,将手伸到白朗的脸上,用素袖拭去他脸颊流过的泪,柔声道:“白大哥,不要哭了,这样,凝霜也会很难过的。” 白朗起初只是兀自伤心,听凝霜的话,又见她用手擦拭自己脸上的泪,忽而吃惊不小,双眼睁得大大的,他激动地一下抓住凝霜柔弱的手,几近欣喜若狂地颤声道:“霜、霜妹!你看得到了吗?看得到了吗!” 凝霜用她那双如秋水般动人的美眸望着白朗,含情脉脉、深情款款地点了点头。这时,不仅是白朗,连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凝霜的复明,是秘药的功效?是悲伤过度的结果?是白朗千年修为的作用?还是司徒云梦的温香仙气使然?没人知道,也或者这四者皆有,总而言之,凝霜终于能再度看清这个世间,看清那些帮助过她的人,看清她芳心暗许已久的白朗。 “白大哥!”此刻,凝霜只想把她依恋的男子抱得更紧,至于身体会不会被男子身上插着的利器扎伤,她早就顾不上了,再痛再苦,她也不愿放开她所依恋的人。 “太好了,太好了!老天终于开眼了!”白朗欣喜不已,把凝霜紧紧裹进怀里,将脸颊和下颔贴在凝霜的头顶上、柔发中,恋恋不舍地轻轻蹭着,感动的泪水弄花了脸颊,他闭目叹道:“霜妹,从前我是个凶残的狼妖,为求生存,只会害人、吃人,可从你把我救起的那天开始,我只为你而活!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有人枉死,所以这两年来我从未伤过一个人,连那些抓来为你治病的姑娘,我也只是吓吓她们,她们被我的法术保护着,在地上并不会受太多的苦。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始终相信,只要我一心向善、一心为你治病,终有一天会感动上苍,让你的双眼复明。” “嗯,嗯,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凝霜拼命点着头,却哀怨地道:“可是,你给了我一双眼睛有什么用?我最想看到的人就要离我而去,如果他能活下来,我宁愿永远都只是一个瞎子……”说着,凝霜又在白朗的怀里抽泣起来。 “没关系……一切、一切都会好的……”白朗此时的脸色已然完全惨白,他痛苦而又不舍地用爪抚摸凝霜乌亮的长发,微笑道:“只要你的眼睛看得到,以后能做的事酒很多了,也不再需要我了……忘掉我吧,今后找个心肠好的人类嫁了,建个美满的家庭……” 说着,白朗的身体渐渐发生了变化,他的身形开始缩小,全身长出许多纯白色的兽毛,毛茸茸的耳朵竖立起来,墨绿色的眼睛变成了温顺的幽绿,终于,他变回了一头奄奄一息的美丽白狼,躺在凝霜怀里,垂着眼睛,用温柔依恋的目光望着凝霜,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难看吧?霜妹……” “不,很好看,很漂亮!”凝霜拼命摇着头,用柔弱的身躯紧紧将白狼裹在怀里,将那体温不断传递给温暖的狼躯,她疼爱地用纤弱的手抚摸白狼的头,白狼像只狼崽一样动情地眯着眼睛,却不断流着泪。 “你总是、总是这么善良……因而也感化了我……”白狼痴情地说着,又缓缓探出头来,向旁边的几人道:“朋友,我知道你们对霜妹好……世间险恶,我死之后,请代我好好照顾霜妹……好吗?” 将死之人的遗愿,谁又轻易能拒?薛燕连忙点头,韩夜等人也相继颔首,白狼见众人都答应了,不禁宽心了许多,他依恋不已地把头在凝霜怀中蹭了蹭,温顺地道:“霜妹,白大哥真的很舍不得你,可是,对不起啊,以后的路得靠你自己走了……” 面对死亡白狼会有些不舍,他勉励控制着眼皮不合上,很虚弱、很柔情地对凝霜道:“霜妹……其实我还有句心里话想对你说……这两年来,我日夜陪在你身边,不仅仅是要报答你的恩情,更是……更是因为我心里很想和你在一起,我想,这就是人类口中常说的‘喜欢’吧,我、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啊~”白狼最后望了一眼皎洁的月光,叹道:“下辈子,我只愿做个凡人,与你长相厮守,长、相、厮、守……”言毕,白狼垂下头来,在凝霜怀中睡去,安然地睡去,永远地睡去。 “白大哥?白大哥!”凝霜惊慌失措地摇着怀中渐渐僵冷的白狼,那温顺忠诚的白朗已成过去、摇不醒来,凝霜只能痛苦地闭上美眸,泪流满面,悲伤的哭声响彻云霄,她抚摸着白朗那柔软的白毛,痴情地道:“其实……我也喜欢你啊……” 秋夜月下,青陵台上,突然,一切都变得那么安宁平静,凝霜痴痴地望着白朗的尸身。良久过后,她没再哭泣,而是笑了,笑自己太傻,笑命途多舛,她轻轻抚着白朗的头,怜惜地道:“白大哥,要长相厮守,何必等到下辈子?今生今世就可以了……”说着,她的淡柳之眉忽而收拢,明眸之中生出一股坚决和毅然,但见她忽而从地上捡起几片沾着血迹的飞刃,握在手中,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已把这些飞刃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凝霜!”众人见状急忙往这里赶,却已然晚了,凝霜将利器刺进了自己的心脏,一瞬间,鲜红的血自胸口喷涌而去,洒到空中,像一朵红艳艳的玫瑰。 “别做傻事啊!”薛燕急得手足无措,蹙着纤眉,心中满是愧疚和担忧,云梦离凝霜最近,见她想要自尽,马上便赶过去给她疗伤。 凝霜忍受着胸口的剧痛,轻轻推开了云梦的素手,道:“请别救我了,白大哥一个人走会很难受的,让我陪他上路吧。” 凝霜望着汩汩的鲜血从胸口涌出,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充满希望地望着怀里被她鲜血染红的白狼,惨白地笑道:“白大哥,和你在一起的这两年,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开心的日子,无论生死,我们也要永远在一起……你不是说这里曾是许多恋人殉情的地方吗?那就让凝霜的魂永世与你牵绊,同在这相思树上,缠绵到永远……” 说罢,凝霜的身体和白朗的身体渐渐都发出光芒,光芒一点点地分解着二人的身体,二人之躯,分作点点萤火虫之光,飘散于空中,这些细小的“萤火虫”相互缠绕着,飞向相思树的树梢上,绕树三匝,渐渐渗透。然后,相思树的枝条和根部都动了起来,它们更为紧密地纠缠交错,仿佛是白朗和楚凝霜在风中紧紧相依,那场面令韩夜四人深为感动。 阮郎归?相思绕 青陵台上泪成行,风携素袖香。 秀人怀里眼迷茫,月投倩影长。 乌发暗,玉簪黄,痛别心自伤。 相思共绕愿结双,树中再妾郎。 ――临剑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云梦睁着动情的玉眸,锁着愁眉,望着那缠绕得更紧的相思树,泪流满面地心道:“白朗、凝霜,愿你们从此能幸福地在一起,永不分离。” 韩玉也睁着湿红的清眸,悲伤不已,映着那晚的月光与秋风,低头啜泣着,心道:“师父曾说,妖分善恶,今天看到白大哥如此忠诚痴心,我才深有体会……白大哥,凝霜姐姐……一路走好……” 云梦和韩玉只在心底祝福,薛燕却是愧疚无比,她将纤细的双手握于胸前,痴痴地望着台下那棵相思树,盈盈如水的眼波里泛出悔恨的泪,她心道:“我对不起你们,我薛燕自诩侠女,却不知情为何物……可是,凝霜啊,白朗好不容易才用生命为你换来光明,你却什么都抛下,毅然决然随他而去……这样还有意义吗?生命是最宝贵的,可为什么有时候、有些人,能如此轻易地舍弃自己的生命,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三女遥望相思树,各有不同感受,韩夜却已悄然背过身去,皱着忧愁的清眉,闭上秀目,对着寂冷的月光执酒痛饮、一声嗟叹。悲凉的风吹动他的乌发和衣摆,两行泪光隐隐从脸颊滑过、落在青陵台上,而那落泪之人,却已渐渐隐没在远方……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七十八章 诉衷情 转眼又是一个早晨,商丘还是那个安宁的商丘,只是有些人会觉得莫名悲伤,有些人会觉得无比喜悦,毕竟喜怒哀乐,人之常情。早晨的阳光是凉爽的,各家各户、店铺商行都将门打开,引入清新的空气,今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薛燕这次起得很早,其实,她只是晚上睡不着,心里头还想着晚上的事,辗转难眠。她起了身来,很快地梳好妆,想去找司徒云梦和韩玉,但到她们房前欲敲门时,她又收回手去,便转至韩夜门前,敲了几下,没人应。 “这个死呆瓜,就能老老实实呆在房里吗?”薛燕皱眉想着,便下了楼去,找不见韩夜,又出了店门,她四下一看,却见一深蓝侠装男子正坐于高楼屋顶上,那男子一边喝着闷酒,一边望着脚下繁华的大街,临风嗟叹,心事重重。 薛燕一个纵身跳了上去,轻盈地落到屋上,在韩夜身旁坐下,把一双纤臂放到秀腿上,与韩夜一起望着那人山人海、世间喧嚣。 韩夜意识到身边多了个人,便瞟了一眼,冷声道:“你来了……若是找我斗嘴,心情不佳,恕不奉陪。”说罢,他又望向脚下的街景,喝了口闷酒。 “你有几次心情好的时候吗?”薛燕怔怔地望向街边那快乐玩耍的孩童,相扶相勉的夫妻,感触颇多,她蹙着纤眉,道:“我才没工夫和你吵呢,我……我是有心事想找个人谈谈。” 韩夜头一次听薛燕主动找人谈心事,便转过头去看她,表情略带不解,片刻之后,他又继续饮酒赏景,淡然道:“谈吧。” 薛燕便收紧了纤眉,微耸肩头,向韩夜凑近了些,睁着灵动的美眸望向脚下的大街,俏脸上挂着丝丝愧意,她轻声问道:“呆瓜,你说,昨晚我们误会白朗,还和他大打出手,害得他身受重伤、命都保不住,这算做得对吗?” 韩夜正是在想这些事情,他用深邃的目光望向远方,远方潜藏在云里的朝阳带着一缕缕缥缈,他看着看着,口中淡淡道出一句:“不对。” “就是啊……”薛燕伸直了一双纤臂,紧紧抓住水蓝色的衣摆,她俏生生地低着头,水灵灵的明眸里如流波涌动,蹙眉自责道:“都怪我啦!明明这事还有疑点,我没理清就下了结论,如果不是我太武断,白朗就不会死,凝霜和他就可以继续开心地活下去,可现在……唉,当初我还怪云梦太心软,放纵妖孽,现在想来,她做的比我真的好多了。”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韩夜喝了一口闷酒,望着天边愁道:“之前我曾对云梦说过,绝不滥杀无辜,可白朗不是该死之人,我却害了他……现在这样,叫我如何面对云梦?” “才不关你的事呢~!”薛燕锁着纤眉,俏脸因愧疚而微微发红,她自怨自艾地道:“其实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才上阵的……只是我太笨了,白朗不惜性命也要到凝霜身边去,怎么可能是想害她?我当时只想着救人,加上一心要行侠仗义,竟没想通这些,所以犯下这样的大错……”薛燕说着,便凑起眉头、闭紧美眸,俏肩耸动,做出一副惭愧而又惹人怜爱的模样。 这时,韩夜却温声笑慰道:“哼,你若笨的话,天底下还有几个聪明人?”韩夜虽然心里也后悔自己错害了有情人,但见薛燕如此愧疚不已,又觉得该多多安慰于她。 薛燕为韩夜的一席话所惊,她讶异地睁大灵眸,望向韩夜,却见那男子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熙熙攘攘的行人,口中轻轻道:“当初你说要与我结伴同行,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吗?” 薛燕开口想说,又怕猜错,边把话塞了回去,茫然摇了摇头。 “因为我从未见过哪个姑娘,像你一样玲珑剔透。”韩夜说着,清眉微蹙,叹道:“那时我背负太多,总以为自己不幸,不想妄加于人……可从那次遇到你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忽而对自己这一生充满了信心……你会照顾自己,更会照顾别人,看似有些孩子气,其实慧心独具……这一路上有你相伴,虽然艰辛,却十分安心……” “呆瓜……”薛燕被韩夜的心里话打动了,睁着水波盈盈的眼眸,白皙的俏脸泛起片片红晕,她舒展眉来,把头慢慢靠在那男子的肩头,轻声道:“和你在一起,我也觉得很安心呀……你知道吗?要不是那次在洛阳城里遇见你,我的生活还不知道还要过得有多糟……你的出现,让我渐渐明白什么才叫值得信赖的同伴啊……” 漫漫长路,只因有你,风雨相携,此心不移。 韩夜和薛燕已分不清令他们相依的是友谊还是男女之情,反正一路上就这样相伴过来了,今后的路可能更为艰险,但有对方在身边,共伴闯天涯,他们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街上的人很多,但很少有人抬头看屋顶上的那一男一女,就算看到,他们对这些武林高手的习性也算见怪不怪了,于是,在喧闹人声中,俏美人倚在清秀男子的肩头,同望晨光下的人世间,相伴无言。 薛燕的目光在街上游移着,忽然,她看见了一个人。 在那屋檐下,有个身穿白衣黄裙的绝代佳人,她正右手放于胸前,左手牵着素袖,静静地望着韩夜和薛燕,阳光有些耀眼,看不清她的容颜。 “云梦?”薛燕心下一惊,便对韩夜道:“呆瓜,我有事先回去了,你继续呆这儿看风景吧,别摔死了啊。” “哼。”韩夜淡笑一声,继续喝酒,但和薛燕互诉衷情,他心里也好受许多。 薛燕也不再担心这个烂酒鬼,她落下屋顶,引得长发和天蓝饰带一阵飞舞,落稳地后便直接向云梦走去。 云梦见薛燕来了,则转身欲走,这时,薛燕赶紧叫住了她,道:“站住,云梦!” 云梦见已走不及了,便回转身去,月眉轻轻耸了耸,道:“燕儿,我只是路过罢了。” “路过要这么长时间吗?”薛燕把双手环于身前,睁着灵动的美眸看着云梦,眉间却透着点点关怀和情意,她轻声道:“与其在下面看着,不过上去陪陪他啊。” “可是……我不会轻功……”云梦望着屋顶上那男子,柳眉一蹙,带着些许卑微地低头柔声道:“而且,是他有意避着我,他果然还是看不起我这不洁之人。” “嗳!不许你再胡思乱想了~!”薛燕纤眉微微皱起,便果断地牵起云梦那双若兰的素手,有些责怨地道:“呆瓜妹早跟你说了,他不是那种在乎名节的人,他这次避开你,是因为愧见于你,他错害了好妖嘛~!” “这样吗?”云梦仰望屋上风中的男子,柳月愁眉一紧,流波玉眸里透着担心和忧虑,她轻声道:“可这不能怪他啊,当时的情况,谁也没料到。” 二女正交谈着,这时,韩夜却已是一个纵身落到地上,来到二女身边,有些愧疚地对一脸忧愁的云梦道:“云梦,你也来了。” “嗯。”云梦点了下头,紧了紧月眉,睁着柔情似水的玉眸向韩夜道:“夜,我听燕儿说,你还在为昨夜的事内疚是吗?” 韩夜深深地看了云梦一眼,缓缓点了点头,皱着清眉,小心而又温声地问她:“当初我曾对你承诺过,绝不滥杀无辜,现在我食言了,你……你心里一定很难受,对吧?” “请别放在心上,好吗?”云梦温柔地说着,眉间只有无尽的关切,她把手放到胸前,望着韩夜,深情款款地道:“白朗和楚凝霜相依而终,我虽会难过、虽会感触,可比起那些,你不是更重要吗?” “是吗?”韩夜秀眉一展,浅浅笑了,走上前去,贴近云梦,轻轻牵起她肩旁垂下的的一行青丝,放在手中抚动,却不言语。 云梦见韩夜离得这么近,不免微微睁大了玉眸,俏面一红,这才微微低下头去,不敢正视那男子,呼吸变得有些紊乱急促,那暖人心房的体香令人忘却烦恼,那娇柔多情的模样令人心起涟漪,连薛燕在一旁看着都笑了。 “美梦终是美梦,韩夜却是寒夜。”韩夜轻叹了一声,心里又念起他错害好人的愧疚,便合上清眸,放下手来,错过云梦的肩旁,道:“走吧,妹妹现在应该起床了。”说着他便向远方步去,风中留下的他几缕发丝。 “夜,你弄反了……韩夜终是韩夜,美梦却是残梦,该是如此……”云梦把素袖放在胸前,也是合上美目轻叹一声,柳眉间透着阵阵忧伤。 薛燕见夜、梦二人尚有隔阂,心里也并不畅快,便一把抓住云梦的手,道了声:“走啦。”然后,她不由分说地带着云梦跟上了韩夜的步子。 回到旅店,韩夜三人却见韩玉已坐在一张桌子前,与她同坐的是一位身着玄色道袍、不修边幅的老者,发须花白、明眸生光,众人可从这老者身上感受到一股深厚的真气,想来他该是个炼气高手。 除了韩玉与那老头之外,桌上还坐着一只活蹦乱跳的花斑鼠,那老鼠见云梦来了,更是高兴,站起身来用挥爪向她打招呼,然后一个飞身窜到云梦的香肩之上。 韩玉倒还没注意众人的到来,只是将双手叠放在桌上,向老者高兴地道:“大师兄,想不到在这竟然能遇上你,真是有幸啊。” 老者气定神闲、呼吸沉稳,冲韩玉笑道:“师妹,师兄也是没办法,这些年锁妖塔内妖气涌动异常,似乎还因此逃出不少妖孽,师父命我等下山降妖,我听说商丘有妖,便赶了过来。”说着,他白眉一皱,道:“师妹,你在此可听过什么有关的消息吗?” “有倒是有啊,我和哥哥姐姐们一起捉过妖。”韩玉说着,婉眉一蹙,表情有些哀伤地道:“可惜,那妖已经死了。” 老者不明所以,便问道:“为何可惜?但凡被抓进锁妖塔者,定是邪妖恶鬼,若是逃出定然要祸害人间,师妹替商丘百姓除去一害,当高兴才是。” 韩玉便睁着清澈的美眸,向她师兄细细道来,老者受托下巴寻思了一阵,颇有感触,便点头道:“此事我会向师父禀明的。” 这时,韩玉才看见韩夜三人已在门外停了许久,便向他们打起招呼。 韩夜带着二女来到桌前,望向老者,问妹妹道:“这位是?” “你便是韩玉师妹的兄长吧?”老者不等韩玉回答,便精神抖擞地看着韩夜,略加打量了一番,笑道:“不好意思,上次你来蜀山,适逢我下山探查情况,因而错过,我乃蜀山掌门长风座下大弟子,道号清玄。” “失敬了。”韩夜向清玄拱手道:“原来你便是小玉的大师兄,家妹承蒙你照顾,感激不尽。” “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清玄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说来惭愧,我这做大师兄的经常下山,平素与师妹见面都少,师妹多是师父、师叔以及各位师弟在照顾。”说着,他又再次打量了韩夜一番,笑道:“话说过来,这次下山前就听众人说你一表人才,如今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师妹之福啊!” 韩玉见师兄这么夸她哥哥,便如同夸她自己,不禁脸蛋微微红了,她双手摸着肩旁垂下的发丝,向清玄道:“师兄说得对,我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韩夜与清玄听了韩玉的话,不禁开怀笑了,云梦与薛燕也在一旁笑,只有花斑鼠极不安分,在云梦温香的左肩上动来动去,弄得云梦只好轻蹙柳眉,耸了耸肩,把头微微凑向肩头,想止住花斑鼠造成的阵阵痒意。 花斑鼠可真是个得寸进尺的家伙,他粘着粘着,忽而吱吱叫着,拨开云梦白衣的领子,直往里钻去,在凝脂沁香、白嫩柔绵的雪肤上窜动。 云梦的俏面登时便红透了,她紧闭着如玉的左眼,蹙起月眉,惊慌地柔声道:“哎,那里不可以!” 薛燕早看不过去了,将手伸进云梦的衣襟里,一把将花斑鼠揪了出来,拎在手里、提到面前,斥道:“色老鼠,你钻进云梦的衣服里面想干嘛!” “我没别的意思。”花斑鼠畏畏缩缩地道:“因为仙女大人身上很香很软很暖和,我情不自禁就钻进去了。” “是吗?”薛燕不怀好意地道:“本姑娘现在也情不自禁想拔你几根胡须,你没意见吧?” “不要啊!吱吱!”花斑鼠吓得瑟瑟发抖,紧闭着鼠目,很是害怕地叫唤着。 云梦见他那样子便又心软了,只对薛燕道:“燕儿,算了,我想他也是没有恶意的。”说着,她便从薛燕手里接过花斑鼠,捧在纤柔的掌心里,认真地道:“小鼠,你停在我肩上是可以的,但别再往我衣服里钻了。” “哦。”花斑鼠睁着小眼睛,十分虔诚地向云梦点了点头。 “也只有云梦才信你这家伙的鬼话。”薛燕把纤臂环于身前,不屑地对花斑鼠道:“总之,要让我再看见你占云梦的便宜,你那几根胡须就别想要了!” “吱~”花斑鼠诚惶诚恐地蜷缩在云梦白兰般的掌心里,大气都不敢出了。 与此同时,清玄与韩家兄妹交谈了一阵,见已日上三竿,便起身道:“好了,既然此间事了,我得早些动身回蜀山了,最近山上都不太平啊。” 韩玉见连一向豁朗的清玄也面带忧色,便关切地道:“大师兄,怎么了?蜀山出事了吗?” “其实也就是锁妖塔的事。”清玄忧心忡忡地道:“前日我在苏州捉蛇妖,元云师叔托蜀山弟子传信于我,说近日锁妖塔地基不稳、灵气混乱,有妖邪破塔之患,命我等解决手里的事便回去商量对策。我本打算先平了这里的妖患再回去的,既然师妹已经处理好了,我也就不多留了,这便告辞。”说着,清玄便要离去。 “等等。”韩玉挥手叫住了清玄,她皱着婉眉,先是犹疑地望了她哥哥一眼,却不料韩夜已看出她的心思、朝她肯定地一点头,她便放心地向清玄道:“大师兄,我受蜀山多年养育之恩,如今蜀山有事,我理应随你一同回去。” “这……”清玄面有难色地望了一眼这对亲生兄妹,苦笑道:“师妹啊,你初与令兄相认,理当下山享尽兄妹之情,这时就把你叫回去,即便师兄我忍心,师父与师弟们又于心何忍啊?” 韩夜闻言,淡然一笑,道:“清玄兄多虑了,我兄妹自幼受爹娘教诲,深记知恩图报之理,蜀山非但于我妹妹有恩,更对我有莫大的恩情,如今大事临近,我兄妹二人岂能置之不理?” “是啊。”韩玉得了哥哥的支持,连忙接话道:“就算我和哥哥姐姐们云游四海,心里总担心蜀山,倒不如回去做些力所能及之时,之后再出行、再报仇都不迟吧?” 清玄见这对兄妹已然是同心同德,便也不劝了,只笑道:“好,师妹果真有个好兄长啊!哈哈哈。”清玄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看向韩夜身后的两位姑娘,又伸出手指问道:“只是不知她们二位是什么意思。” 云梦把双手优美地置于腹间,向清玄行了个礼,柔声道:“道长勿虑,夜去哪,云梦自当跟到哪。” 薛燕见清玄看向她,便把双手放到身后,俏生生看向一边,道:“看着本女侠做什么?我和呆瓜可是出生入死的同伴诶,老头。” 这时,云梦肩上的花斑鼠突然晃了晃手,道:“我也去!我也去!” “你去干嘛!”薛燕用疑惑的眼光望向花斑鼠,双手按着纤腰道:“是不是想死缠着云梦,好继续占她便宜啊?” “小仙哪敢啊?”花斑鼠连忙向薛燕解释道:“我有个朋友,他和我是一起修炼成仙的,后来遇上天灾,我和他不慎走散了,我找了十几年也没找到他,所以才在商丘落脚的,现在遇到了你们,我可以一边跟着你们一边找他啊。” “你倒挺会省事的。”薛燕不屑地把手环于身前,道:“还叫我们带着你这只笨老鼠去找另一只傻老鼠。” 花斑鼠有些委屈地睁着小眼睛,道:“我朋友才不是什么老鼠,他是只道行高深的猫仙。” “有意思。”薛燕纤眉一扬,笑道:“你是老鼠他是猫,他还不把你来咬,这种朋友也能交,狗儿听了都要笑。” 花斑鼠不屑地道:“你的绕口令编得真烂,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学识,和仙女大人比差多了。” “云梦是才女,我当然没得比。”薛燕纤眉一挑,把如葱般的手指一指花斑鼠的头,道:“但本姑娘起码比你这笨老鼠强。” “行行行。”花斑鼠无奈地道:“你说怎样就怎样。” 这时,韩夜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对众人道:“既然大家都决定上蜀山,那事不宜迟,即刻动身吧。” 清玄笑道:“有劳各位了,收拾行李,马上起行吧。” 于是,清玄便带着众人离了商丘。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七十九章 祸患 话说韩夜众人在清玄的带领下御剑飞行,晌午过后终于到了蜀山。 蜀山此时已然一副戒备森严的景象,仅是守山门的弟子就多加了六个,经楼、剑楼、太极殿前皆有四人以上把守,八卦城上多是御剑巡逻的人,几乎每隔十步便能撞见一名蜀山弟子,炼气台、演武坪上各有专人镇守,锁妖塔前的广场上更是由元云亲自带着百名资深弟子在严阵以待。 韩玉见此情景,便向清玄道了声:“大师兄,想不到情况已这么糟糕了。” “是啊。”清玄御剑于风中,道:“师兄我也很少见到本门动用这么多人力,近日必有灾劫啊。” “我想先去看看元云师叔。”韩玉道。 清玄自然没反对,一行人落到锁妖塔前,却见元云身着一袭火红色道衣,他一脸严肃地双手负于身后,望见清玄和韩玉等人前来,便各喊了一声他们的道号。 “元云师叔。”清玄与韩玉异口同声地道。 “嗯。”元云苍劲的剑眉里透着凛然之气,他应了一声,又望向韩夜一行人,便对韩夜厉声道:“韩少侠,你不带着令妹御剑江湖,又回来这是非之地作甚?” “蜀山昔日恩情,不敢有忘。”韩夜淡然说着,温和地抚了抚韩玉的秀发,妹妹一阵温情,哥哥则道:“何况妹妹什么性子,做兄长的最为清楚,如果不回来共度危难,我兄妹二人于心何安?” 元云颇为赞许地望了一眼众人,对韩夜点头道:“守正师弟没说错,你确是个人才,但这次的事情非你力所能及,还是早些带着你的家人下山去吧,少惹是非。”说着,元云将火红的衣袖一拂,背过身去,左手握拳负于身后,右手执起腰间葫芦、喝了口烈酒,他望向高耸入云的锁妖塔,不再言语。 “师叔……”韩玉见云元分明是想让她哥哥带她去避难,不由心里一阵忐忑,她用微微动荡的清眸望着她的师叔,心道:“到底何事令你如此忧愁?元云师叔……” 薛燕见元云这般表情,又见韩夜面色凝重、韩玉一脸忧愁,不禁快语对元云道:“老伯,有什么要帮忙就说嘛,何必弄得神秘兮兮的呢?” 元云望着高塔,表情依然冷峻,他只开口道:“有什么疑问,去清律堂找我师弟,他要肯说便说,不必问我。” “清律堂?”韩玉想了一会儿,这才记起守正应该还在清律堂,便向元云拜道:“多谢师叔指引。” 司徒云梦见大伙欲动身前往后山,便向背对众人的元云端庄地行了个礼,温和地道:“道长,那我们先行告退了。” 元云依旧背向众人,右手朝后甩袖一挥,道:“你们去吧。” 待众人离去之时,守塔弟子里有个身穿橙色衣服、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他见了云梦的姿容后,不禁呆呆地低声叹道:“天啊,这姑娘可真是貌若天仙,连净宁师姐、清玉师妹都远不及她啊。” 云元似乎听到些声音,他继续负手仰望锁妖塔,口里却道:“玄阳,在嘀咕什么?” 那个叫玄阳的弟子大眼一睁,惊了一惊,便吞吞吐吐地道:“呃,没、没什么,师父。” 元云见弟子如此松懈,不免剑眉一皱,不悦地道:“专心守塔!” 玄阳一愣,连忙抓紧点头,道:“是、是!”话虽如此,他脑海里却还浮现着司徒云梦的绝妙模样,想入非非。 再说清玄带着众人一同到了后山清律堂内,此时守正正坐于堂前,对着蜀山先辈们的灵位闭目冥思,听到有许多脚步声渐进,他才开口道:“眼下本门正值动乱之秋,何人来此清律堂啊?” “守正师叔。”韩玉用清脆悦耳的声音道:“是小玉啊,还有我大师兄、哥哥以及……” “小师侄?”守正忽而睁开眼来,转过身去,看到众人,更看到韩夜,便脸色有些悦然地道:“年轻人,听说你在鸣剑堂一战,威震江湖啊。我到底没有看错,你的执着和赤诚确实改变了很多人,如今八卦门易了善主,巨鲲帮和雪鹰派也日渐收敛,索命阎王的阴影不再,武林又趋祥和。” 韩夜恭谦地道:“前辈过奖了,我也不过是为了替师父赎罪,如今他罪孽尽赎,也不必在阴间地狱中受苦……”说着,韩夜又很主动地牵起身边那白衣美人的妙兰之手,向守正淡然笑道:“而且,我这青梅竹马的朋友帮我报了大仇,师父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司徒云梦还没来得及做准备,手就让人家牵着了,她不由得睁大了美眸,玉面一阵绯红,低下头来,娇羞的模样甚是动人,只是心道:“夜,我只盼着你好,别无他求了。” 守正见着云梦那娇柔美艳的模样,忽而放声笑了,道:“哈哈哈,你就是司徒云梦吧?” 云梦闻言抬起头来,舒展柳眉,微微睁大了玉眸,颔首柔声道:“嗯,道长有何指教?” “你和韩夜的事我早就听说了,如今一见,确是个世间罕有的大美人啊。”守正豪爽地笑道:“韩夜有你这样一位红颜知己,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云梦被守正夸得脸红了,想起某些事,她却又有些忧虑地道:“道长过奖了,云梦没你想的那么好。” 守正很欣慰地看着那对剑侠美人,忽而又想起众人的来意,便问:“对了,你们不是该在外游历吗?为何折返回来?” 于是,清玄便把一切经过对守正道了一遍,守正严肃地道:“既然大家都想知道原委,也罢,我便说与你们听吧。这几日,元云师兄按例接替我的护塔工作,发现锁妖塔下层的镇妖符日渐松脱,师父画的符也贴补不上,塔基愈见震颤。我们原以为妖气冲破锁妖塔尚需年月,现在看来,过不了这个月锁妖塔便会坍塌,到时妖邪出塔,天下大乱,一场浩劫必将降临到人间。” 清玄听这个年纪比他小的师叔讲话,思考了一阵,问道:“师叔,不对吧,这锁妖塔虽曾几度被毁,但经过历数代弟子重建,神界又赐以化妖水和七星盘龙剑柱镇住塔基,没有上千年时间妖邪如何能破塔而出?” 守正摇了摇头,神情肃穆地道:“清玄师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锁妖塔每次被毁再重建、变旧再翻新,免不了会有不能补足的漏洞;化妖水虽能化妖,然而时过数百年,效力渐微;至于七星盘龙剑柱,从前亦被损毁过,这次塔基不稳,很可能源于此。”守正说着,又把身子略微倾向众人,对他们道:“另外,我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韩夜皱着清眉问道:“前辈请讲。” 守正表情严峻地道:“仙妖两界本来就是阴阳相生、互为对立,比如我们蜀山,从前就有个妖界里蜀山与之相对。听师父说,很多年前我们两边来往尚密,后来里蜀山换了几代妖主,里蜀山的妖类日渐强大,那里的妖主更想把人间也归于掌控,当时蜀山为了防止里蜀山作乱,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里蜀山封印在内,而连接两界的通道就顺势移到了锁妖塔中。”说着,守正皱着刀眉,道:“而今看来,锁妖塔的塔基不稳,与这里蜀山也脱不了干系,只可惜通道被封,他们出不来,我们也进不去,两界早就没了联系,也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了。” 韩夜思索了一番,道:“前辈,且不论里蜀山,当务之急,你们应该想办法修复塔基才是啊。” “办法怎么没想?”守正说着,望向门外翻涌的云海,忧心忡忡地道:“掌门师兄曾就此事找我们这些长老商讨过,我们也一起找过师父,但均毫无办法,唯今之计,只能命蜀山弟子在塔前镇守,万一妖邪出塔,尚可集蜀山所有力量抵挡一阵,至于能否让人间免遭灾劫,须看我等造化了。” 众人听了守正的话,才知蜀山为何如此紧张,原来这号称仙界第一大派的蜀山,其下竟埋藏着如此之多的隐患。 薛燕见众人面色凝重得很,便对守正道:“老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医学上常说‘对症下药’,你们既知锁妖塔内的七星盘龙剑柱出了问题,为什么不叫些人进到塔内、修复剑柱呢?” 韩玉听薛燕如此一说,便柔眉一皱,悄声在她耳边道:“燕儿姐姐,蜀山门内自古便有规矩,本门弟子不可进入锁妖塔。听说是因为很久以前有个姜姓弟子进了塔去,非但未回来,还屠杀了许多进去救他出塔的师兄弟,蜀山引以为戒,所以才……” “行了行了,什么破烂规矩。”薛燕纤眉一蹙,扬了扬手,然后才双手按腰对守正道:“就算本门弟子不能入内,我们几个不算本门弟子吧?让我们进塔,这事交给我们办,省得大家在这里唉声叹气、怨天尤人的。” 大概因为出自武林,守正很喜欢薛燕这样灵俏的江湖女子,他略微展了展刀眉,道:“姑娘,有你这份心,蜀山之人都很满足了,不过……”守正说着,脸色忽而变得凝重,他道:“听师兄们说,塔内不乏本领高强的妖邪,连我们这些长老进去了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明知凶险无比,又怎能让你们去送死?” “是啊。”清玄也深表赞同,他对薛燕道:“姑娘,进塔可不是闹着玩的,那里面不乏道行上千年的妖邪,万不要为此丧了性命啊。” 薛燕见二人说得如此厉害,又想到白朗那强大的本领,心中便有些动摇了,这时,一只温厚的手却牵住了她的纤细之手,她扭头一看,是一脸冷峻的韩夜,只听韩夜冷笑一声,道:“哼,想不到连最胆小的人都想进塔一看,我又有何可惧?” “我很胆小吗?”薛燕不服气地一手由韩夜牵着,一手按在纤腰上,先前的担忧荡然无存,她向韩夜嗔道:“跟你在一起,我早就是个亡命之徒了,倒是你自己畏手畏脚的,还说我呢!” 说这话的时候,薛燕已感到韩夜将她的小手抓得更紧,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她之所以会变得这么有勇气,正是因为有了这个风雨同路、相扶相携的伙伴,念及于此,她的俏脸上渐渐泛起了微红。 云梦看着这两个人心手相牵,渐渐又升起许多卑微之感,她想,这二人如此情深意重,她却只是失贞于人的一缕残梦,如何有颜面与他们并立?因而她稍稍退后了些,叹了口气,礼貌而又柔声地对守正道:“道长,现在夜已决意入塔解危,燕儿必与他相伴左右,我便是为奴为婢也要跟随于他们,我三人主意既定,烦请道长别再劝阻。” 韩夜和薛燕闻言,却向后看去,双双松了手来,一人抓住云梦的一只素手,兴许是担心这姑娘又在多想,故以行动来抚慰。 守正见这三人同心一致、不畏生死,为其所感,便点了点头,凝重地道:“诸位齐心欲为本门排忧解难,不胜感激,但锁妖塔归于蜀山,进塔之事也非我一人说了算……这样吧,今日找时间与众师兄商议,明日再给你们答复。” 众人皆同意了守正的做法,云梦肩上的花斑鼠则对云梦道:“仙女大人放心,小仙与你同进锁妖塔,到时要如何做,全凭吩咐。” “得了吧你。”薛燕牵着云梦的手,不以为然地对老鼠道:“你进去也就凑凑热闹,能帮上什么忙才怪了。” 花斑鼠被薛燕泼了冷水,委屈无言,众人皆笑了,唯独韩玉没笑,她望向自己的哥哥姐姐们,一想到他们同进同退而自己却不能助阵,不由得心中一阵忧愁,片刻之后,她却暗暗下了决心…… 不久之后,众人出了清律堂,清玄与韩玉理所当然要去见他们的师父,而韩夜三人则在太极殿前等韩玉与长风对话完。 清玄带着韩玉,把所有的事都和长风讲了一遍,立于神像前的长风一捋白须,颔首道:“如此说来,倒有必要召集诸位长老商议一番。”他思索了一阵,便向清玄道:“清玄啊,通知其他长老,今日申时到清律堂议事,去吧。”说罢,他便将灰袖一拂,示意清玄出门,清玄向师父恭敬地施了个礼,又望了一眼低头沉默着的小师妹,终于还是出了殿门。 这时,长风便略显慈爱地望向韩玉,缓缓道:“徒儿,现在殿中只有你我,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讲无妨。” 韩玉的肩头微微抖动着,她忽而跪了下来,低着头,向师傅啜泣道:“师父……弟子、弟子不孝……” 长风见韩玉如此难过,便也猜出了她的心思,他却刻意问道:“为何不孝?” 韩玉仍旧低着头,双手叠在身下,恭敬地道:“师父,八年前,我差点被仇人所杀,是您救了我,还把我带到蜀山收我为徒,教道法、教处世、教做人,点点滴滴,弟子皆铭记于心……”说着,韩玉有些哽咽,泪水自她面颊滑落,滴到地上,浸湿了地面,她接着道:“爹娘曾教导过,做人应知恩图报,小玉尚不敢忘,更何况这八年与师父朝夕相处,师父在小玉心中犹如亲生祖父,师父之恩,蜀山之恩,小玉只想着有朝一日得以报答。” 长风见徒儿如此情真意切,亦为之所感,便一捋白须,上前扶起她的手,和声道:“孩子,只是如此,如何不孝了?起身吧。” “不。”韩玉抬起头来,锁着眉头,清柔的秀目里泪光闪烁,她愁苦地道:“师父,小玉在这世上只有一个哥哥,如今他为了我、为了蜀山、为了天下苍生,要入塔犯险,身为妹妹不能随其左右,如何对得起养育我八年的蜀山?又如何对得起为我殒命的爹娘~!” 长风望着这个懂事的徒儿,嗟叹一声,皱着白眉问道:“你想让为师把你逐出师门?” “小玉没有选择了。”韩玉的清眸里忽而变得坚定了许多,她道:“只有陪着哥哥一起进锁妖塔,这样既能保护哥哥,又能一报蜀山养育多年的恩情。”说着,她又颇为不舍地、忧虑地、愧疚地低下头来,泣道:“可是,要进入锁妖塔就不可再做蜀山弟子,也就是说,小玉今后不能叫您师父了,也必然要辜负太师叔和其他师叔师伯们的期望了。” 韩玉一想起平日里慈祥宽厚的众多前辈,想起关心爱护过她的众多师兄师姐,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落,她闭上美眸,抽泣道:“师父,小玉对不起您,小玉是个不孝之徒~!” 韩玉正说着,忽觉脸上一阵微风吹过,拂动她的发梢,她睁开眼来,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沓白符。 “天干十符?”韩玉睁大了秀目,讶问师父道:“这是玄天镜所用的符纸啊。” 长风缓缓点了点头,将天干十符递给他的徒儿,发出了长者才有的慈祥之笑,道:“徒儿啊,无须自责……为师活了数百年,只收过六名弟子,除了不幸夭折的清虚,你算是为师最看重的弟子了……冥冥之中,自有仙缘啊。”长风把受宠若惊的韩玉扶起身来,叹道:“所以,为师尊重你的决定,师叔和长老们也当如此,看到你成长了,身为长辈的我们不该高兴吗?” “师父……”韩玉泣涕涟涟,如花似玉的容颜为清泪所洗,她一手拥着师父送她的道符,向师父深深地磕了三个头,道:“就算小玉今后不能再为蜀山弟子,这一生也只认您这一个师父。” “你且去吧,明日,诸事自见分晓。”长风一捋长须,目光深邃地望着大殿的门外,向韩玉道:“徒儿啊,若执意去锁妖塔,须多加小心,《天师符法》这套道法不需用剑、也不耗真气,但需要充分利用口诀和道符,你既已完全学会,还望活学活用。” 师父教诲,韩玉悉数记之于心,师徒二人谈了许久,早就过了午时。 薛燕仰望长长台阶上的殿门,却不知韩玉为何这么久还不出来,不经把纤手按着小腹,蹙眉嘀咕道:“死呆瓜妹,什么事情要弄这么久?肚子好饿,我想吃饭啦~” 韩夜瞟了薛燕一眼,冷哼一声,望向殿门,继续喝酒。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嘛!”薛燕双手按腰,对韩夜嗔道:“我早上没吃早饭,陪你跑去屋顶聊天,现在都到下午了,肚子能不饿吗?” 薛燕正郁闷着,韩玉却在这时出了殿门,偷偷用袖抹过面上的泪痕,见到众人便道:“让大家久等了,对不起。” 韩夜见妹妹面带忧虑、若有所思,便问:“有什么事吗?小玉。” “没事啊。”韩玉答了一声,勉力笑了笑,道:“我们走吧。” 薛燕见韩玉带人要走,纤眉一展,忙道:“好,吃饭,我肚子饿瘪了,快带我们去斋房吃饭!” 韩玉看到薛燕总觉得舒心,便以袖掩面,笑道:“姐姐别急,小玉这就带你去。” 薛燕此刻只想着填饱肚子,而跟在后面的夜、梦二人则双双忧虑地望着韩玉清丽的背影,沉默无言。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八十章 鸾凤鸣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是日落西山,夜幕来临。 一间点灯的客房内,薛燕正坐于桌前,一手托腮一手翻看圣书医仙送她的书,桌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一些她配制过的药,她打了个呵欠,合上书、站起身,伸了个俏丽的懒腰,望向窗外的夜色。此时月光有一种朦胧的美感,点点星光与月辉相伴,配以徐徐吹入屋中的凉秋之风,令薛燕更添三分惬意。 “呆瓜和云梦现在怎么样了呢?”薛燕灵眸一转,迈出门去,背朝房间把门合上,仰望满天的星光,纤眉一展,心道:“今晚的夜景好漂亮啊。”想了一想,薛燕又微微凑起眉头,向着那月光祈愿道:“月儿啊,请你保佑白朗和凝霜能在那相思树中永远开心地相伴下去。” 月儿腼腆羞涩,潜藏在夜云中;群星灿烂缭乱,深印在心田里,星月之辉自星河落下,洒遍大地,令人仿佛沐浴银华之内,多么美妙啊! 薛燕立于月下,晚风掀起她映着银光的美发,纯净的天蓝饰带在和光中翩翩起舞,身着水蓝装束的前美人轻轻转了个身,整个夜晚里都是她夜莺般的悦耳歌声。 薛燕哼着清脆的曲声,柔和婉转,她望向夜、梦二人各自的房间,才发现他们二人的房里都没亮灯,便心道:“不会现在就睡了吧?或者说,这两个家伙幽会去了?” 一直以来,薛燕都把自己当成夜、梦二人忠实的伙伴,虽然她心里对韩夜是有感觉的,但她也知道司徒云梦对韩夜的依赖比她要深多了,云梦只知自己会退缩,又可曾知道薛燕也是不断在给他们机会。 或许燕子离得开夜,但梦是离不开夜的,梦是柔弱的,薛燕宁可在情与义之间选择义,却不想独占了韩夜而让云梦无依无靠。 “你如此温柔软弱,又老爱胡思乱想的,要是没有他,恐怕你也活不下去吧。”薛燕把双手背到身后,垂下头来,望着地上的银辉,右脚有意无意地踢了踢地面,心道:“我已经害了凝霜,不能再伤害你这个好朋友了……就像苍月和医仙一样,我和呆瓜只做一对知己,这样就可以帮你了不是吗?” 尽管如此,薛燕还是不放心,或许心里还是有些酸酸的感觉,她想去看看夜、梦二人相处如何,她估计韩夜应该是带着云梦去思过峰了,便也动身去往思过峰。 夜幕下的蜀山之巅,却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在风中窜动,她轻盈地跃过主峰连通后山的铁索,跳到后山之上,只听一阵悠扬的琴音传于耳中。 “这里哪来的琴音?”薛燕有些好奇,她顺着琴音传来的方向探了过去,在月光之中,但见一绝代佳人坐于石桌前,低头抚弄琴弦,晚风紧吻她的发梢,一头妙发恰似九天星河,一袭素衣映满星辉月华。 美人不曾留意有人来此,仍低着头专心奏曲,那曲声时如流水叮叮、时如星光闪耀、时如空谷妙响、时如群花纷扰,跌宕起伏,曲音悠长,正衬她纷乱的思绪。 似乎终于意识到有人来此,云梦停下琴,用手拨了拨耳畔的青丝,抬起头来,柔情似水地望着薛燕,道:“燕儿,不早点休息吗?这么晚了还来后山。” “因为云梦大美人在此抚琴啊,小女子怎敢不来助兴?”薛燕亦是纤眉一展,一边微笑着一边把手背到身后,轻盈地挤到她坐的石凳上,两段柔美的身躯由此紧贴在一起,香气萦绕,双双都有些发热了。 薛燕紧靠着云梦温香软玉的肩膀,柔声道:“喂,和你同坐一张凳子,挤得下吗?” “嗯……?”云梦头一次与薛燕如此近距离接触,不由微微睁大了玉眸,俏面上泛起点点桃红,过了一会儿才渐渐平复,她轻舒柳眉,道:“从未和燕儿坐这么近过啊,紧张了,请不要见怪。” “本姑娘才不会见怪呢。”薛燕把背靠向美人,双手扶着石凳的边缘,双脚时而晃动,她畅言道:“其实我挺喜欢你的,打心眼里喜欢。” 云梦闻言,惊慌失措地睁大了玉眸,道:“燕儿,我们可都是女儿家啊,你……?” “你看你,又多想了,我说的不是那种意思啦。”薛燕甩了甩手,笑道:“我想,你长得又这般漂亮,举止高雅脱俗,心肠也是一等一的好,温柔体贴,是个男人都想把你抢过来,不对吗?” 云梦听了薛燕的话,心里竟激起一阵涟漪,她有些讶意看了一眼薛燕,却又忽而展颜一笑,动人心扉,她道:“燕儿可知我心中所想?” 薛燕不再看星月,而是望向云梦,问道:“你怎么想的?” “嗯……”云梦不再看向薛燕,而是把素袖一拂琴弦,温柔而略带娇羞地道:“燕儿是何等聪明伶俐的姑娘,会烧一手好菜,会治病行医,会出谋划策,会安抚人心,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在身边才省心……所以,我若是男儿身,第一个便想把你娶进门去……”说着,云梦兀自脸红着,眉间眼里却带着许多温情和笑意。 云梦的话弄得薛燕也俏脸一红,她先是一愣,继而展眉笑道:“好啊云梦,想不到你还挺不老实的嘛!”薛燕开玩笑地道:“你既如此出言撩拨本姑娘,打算怎么赔罪?” 云梦抬袖莞尔一笑,道:“这样的话,让妾身奏一曲《回梦游仙》作为赔礼,好吗?” 薛燕继续靠着云梦,望着夜幕与星辉,安然自得地道:“先听听再说吧。” 于是,云梦静下心来,专心抚琴,那妙兰素手拨弄琴弦,凡间诸事,皆为幻梦。伴着悠扬的旋律,薛燕忽觉身临月光之海、魂游天云之端,飘飘兮若柔风拂柳,绵绵兮似娇花缭绕,那一段绵长的琴曲,恰如云梦纠结的内心,若即若离,似真似幻,伸手一触,却在身边。 薛燕确实想知道自己是否所处梦境,她在月下美人的柳腰上摸了一把,美人惊得张大了玉眸,俏面生花,却又恬淡地微笑。那一颦一笑,令薛燕高兴不已,她便以莺燕的歌喉迎上云梦的琴音。 云梦料不到薛燕竟有如此动人的嗓音,薛燕也料不到云梦竟有这么灵巧的琴技,两人琴歌合鸣,美妙的音律响彻了夜空。 云梦似是找到了知音,展眉笑道:“好燕儿,想不到你对音律也这般精通,只听一遍就能记住曲调并哼唱出来,真不简单。” “别开玩笑了。”薛燕把头枕着云梦的香肩,惬意地道:“说到音律,小女子哪及得上司徒小姐半分?”薛燕说着,明眸里一阵失落,她叹道:“说到底,你是名门小姐,自小接触乐器和书籍多,而我不过是一个贫贱低微的江湖女混混,能陪伴我的就只有这副歌喉了,唉。” 云梦见薛燕唉声叹气的模样,便将若兰的手伸到薛燕的小手上,牵动着,交互着,她尽显柔情地道:“燕儿,请不要这样说。其实这世上,我最嫉妒的人是你。”见薛燕不解地望向自己,云梦袒露心扉,娇柔地道:“因为你做了许多我想做却做不到的事,即便一无所有,却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只有你才有资格与他携手同行,而我却只是一缕残缺。”云梦说这话的时候,已想了许多,不免把右袖放于胸前,蹙着柳眉,平添忧愁。 “云梦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却也是个胡思乱想的人,这点才让我不高兴。”薛燕说着,很是不快地把手挽着云梦的玉臂,认真地道:“我确实和你不同,你饱读诗书,却也深受束缚,而我无忧无虑,可以不把这些放在眼里。就算失去了女子最珍贵的东西,也不代表你就该卑微懦弱啊!为什么不试着放开些呢?” “我……”云梦低头犹豫着,右手轻轻抓着胸前杏黄的菱巾,却始终无法冲破传统思想的约束。 “算了,先不提这个了。”薛燕忽而想起此行的目的,便问云梦道:“呆瓜呢,他是不是带着你来的?” “嗯。”云梦点头道:“他找守正道长有事相谈……他让我在这里候着,我一个女儿家,怎好管男人间的事?因此才从清律堂里借了琴来,边弹边等。” “他一定在想办法应对明日的恶战。”薛燕明眸一转,会意地道:“那我也不去打扰他了,以他那性子啊,生怕我们陪着他会受什么危难,总是想多背负一点。” “燕儿说得对,这也正是他的好。”云梦说着,玉面又泛起桃红,她回首过往,道:“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学会保护别人、背负责任,就好像他的名字,听起来很悲凉,却能把温暖深深藏在里面……”云梦有了薛燕这个倾听者,谈及意中人就更为心波荡漾,她把双手轻轻拥着自己的柔躯,却掩不住少女应有的娇羞与矜持,眉目里动情不已,她又想了想,问薛燕道:“燕儿,你是怎么看他的呢?” “我看呢……他是个大傻瓜!”薛燕突然笑了,脸上露出两个梨涡,云梦也被她逗得以袖掩面笑着,薛燕展着纤眉道:“当初我之所以想和他结伴,就是因为感觉他很踏实,也说不出哪点好,总之很安心就好了。”薛燕很温馨地说着,又对云梦道:“喂,我把你当姐妹才对你说这些,你可不要告诉那呆瓜,免得他又在我面前神气起来。” 云梦笑着笑着,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对了燕儿,你知道小玉做什么去了吗?” 薛燕摇了摇头,无奈地道:“我还想问你呢,打从晚饭后我就没见过她人了。” “奇怪了……”云梦蹙着月眉思索道:“路上见小玉行色匆匆地往首峰去了,我连打招呼都没来得及。” “她在蜀山可是大忙人~”薛燕倚在云梦身旁,打了个呵欠,又补充道:“你担心她干嘛?她是蜀山弟子,明天不必跟着进去受苦受险,还是多想想咱们三个明天如何说服众长老吧,还有,塔里的妖怪也不知道应不应付得来。” 云梦蹙起柳眉想了一会,觉得薛燕说的在理,便道:“夜的剑法已十分精湛,我的仙术亦有些功底,加上燕儿你的武功、谋略、医术,此番入塔应是有惊无险吧?” 薛燕明眸一转,道:“我对呆瓜确实会这么说,因为要鼓舞士气,但是你必须明白,我们要对付的是无数妖邪,不再是鸣剑堂里的那些武林人士。他剑法精湛,对劲敌而言却如同泛泛;你仙术高深,对强妖而言却不值一提;我计谋巧妙,对高人而言却无可奈何。我们这一路走过来,遇到那些普通对手倒好,遇到那些比我们厉害许多的高手,哪次不是运气好挺过去了?可这次没人帮我们,我们三人一定要靠自己了。” 云梦锁着愁眉道:“燕儿言之有理。” “所以嘛……”薛燕摸了摸头上的燕形发饰,被晚风吹动的柔发拂过纤臂、掠过俏脸,月色之下,那位坐于风中的俏美人又宽慰道:“我从不打无把握的仗,这次本来是有些退却的,可是呆瓜的坚定给了我勇气,我想,我们三个人一定要同心协力,不然就再没机会从塔里走出来了。” “我相信夜,也相信你……”云梦把素手牵住薛燕的小手,睁着流玉眼波望着她道:“你如此谈笑风生,定然已是成竹在胸了,对吗?” “哪有啊?这事我心里也没个底啦~!”薛燕叹道:“只能等明天到了太极殿,再多问些有关锁妖塔的事,希望对我们此行有所帮助,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大家的。” “我也会好好照顾你和夜的。”云梦对薛燕报以绝尘的微笑,又对她道:“明日我们还要过长老那关,燕儿你能言善辩,不如我们再想想说服他们的方法吧?” “好啊。”薛燕点了点头,便与云梦交流起来。 与此同时,清律堂内。 穿堂晚风拂袖,两旁烛影摇曳,守正于神案香炉前盘腿端坐,望着韩夜,看着他身上隐隐透出火红色的玄元真气,对韩夜道:“年轻人,你这玄元真气怕是很快要炼到第九重了,刚刚教你的斩龙诀,你须好好记住,等你把七剑融会贯通之时,便是你使出斩龙诀之刻。” 韩夜附身于守正之前,皱眉拜道:“前辈把真武七剑诀倾囊相授,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不必言谢。”守正坦荡地道:“我壮年出武林、归仙界,而今你扶正武林,倒了却了我一桩心愿,我不该拿些什么作为答谢吗?再说了,只是一招真武七剑诀,怕也很难对付塔里那些强大的妖鬼,到时还得好好配合那些与你同行之人。” 韩夜以为守正只是说他们三人,便道:“前辈,云梦是我青梅竹马的挚友,薛燕是我出生入死的同伴,我三人同心协力,自会相互配合。” 守正也不提醒他,只是凝神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锁妖塔如何,天下苍生如何,皆看尔等了……”守正叹了口气,一挥白袖,道:“你可去了。” 韩夜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退了回去,便起身拱手道:“晚辈告辞。” 韩夜出门遇到二女,一番言语,而后回房休息,自不在话下。 而这时的韩玉,却在经楼之中翻看书籍,她从桌上堆成山的书里抽出一本书,翻来翻去,却一行字也看不进去。 长老太和来到她的身边,提起袖子,拍了拍她温玉的背,和气地道:“孩子,潜心观书,心莫难宁。” “太师叔。”韩玉回首一顾,忧虑地道:“小玉现在很烦恼。” 太和温厚一笑,便抹了一把长及膝部的白须,道:“兄姊入塔,你却在旁,左右为难,因而烦恼……太师叔说对了吗?” “什么事都瞒不过太师叔啊。”韩玉合上书来,叹道:“您既然德高望重、通天晓地,可解小玉之忧吗?”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1,自出师门未必是坏事,久居蜀山也未必是好事,凡事皆有定数,又或可变动。”太和说着,又和悦一笑,抚须道:“孩子,你是觉得长风师侄教你的玄天镜还不够,想太师叔再教你些东西?” 韩玉连忙点头,太和笑道:“太师叔早已多年不问世事,只在这经楼中藏书画符,能帮到你的不多。”太和说着,从怀中取出七张黄符,上面画有韩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形咒文,太和道:“可知这是什么符吗?” 韩玉在《天师符法》中从未见过这等符,不禁摇头道:“小玉不知。” “此乃请神符。”太和和颜悦色地说着,白袖一扬,道符便飘入了韩玉手中,他接着道:“六界之内,神明为长,若遇强敌,可请先灵。玉清元始天尊讲经时曾说,消逝,散作游灵,无生无灭,复归天地。所谓请神,就是将当前界内已故神明的游灵聚于体内,借助神力化险为夷。不过切记,神明的灵气正好比大江大海,而凡人的躯壳不过一只小碗,引灵之人若是自身容量不够,必会撑破极元、魂飞魄散,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擅用此符。” 韩玉认真听着太和的话,双手捧着请神符,点头道:“嗯,小玉谨记。” 太和面朝灯火,继续讲道:“其实,请神符也分几种,像太师叔送你的这种,名曰‘七星请神符’,用符时需七名修道高手各执一张,同念符咒,这样加强引灵的威力,便能唤出天罡剑神。”见韩玉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太和道:“此符法由七人分担引灵时的负面伤害,其风险自然比其他请神咒要低很多,那么,接下来太师叔便教你口诀和用法。” 说罢,太和便把“七星请神符”传给了韩玉,并告诫道:“孩子,你要记住,这世上并没有什么绝对不败的力量,只要众志成城、共生信念,连也要忌惮人间,这便是天理循环。” 听太和一席话,韩玉茅塞顿开,她更觉信心满满,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太和把手朝书堆前一伸,一本书便如白鸽一样飞到了他手里,他把那书交到韩玉手里,道:“此书记载着奇门遁甲,对你日后破阵大有帮助,你可拿去多加翻阅。” 韩玉听太和指点迷津,便向太和深深地鞠了个躬,道:“多谢太师叔今日所教一切,就算小玉以后不再是蜀山弟子,也绝不忘记今日的恩情!” 太和祥和地一捋长须,道:“以后的事,今日不论,你且看书,明日事多。” 于是,韩玉便一边琢磨着请神咒,一边翻看奇门遁甲,心中更多了几分胜算…… 注释: 1“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出自《老子》第五十八章,意为“福与祸相互依存,可以互相转化。坏事可以引出好的结果,好事也可以引出坏的结果。”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八十一章 众徒 漫长的夜晚终于过去了,辰时过后,身为蜀山弟子的韩玉与部分精英弟子在太极殿内集合,除了太和、守正,其他长老也纷纷到场。 这时,薛燕才梳洗完毕,换上水蓝色的俏女侠装,伸了个懒腰,出了门去,却见夜、梦二人已双双候在了门口,韩夜一手执袋饮酒、一手自然下垂,神情十分寂然,云梦则一手抓着衣摆、一手放于胸前,神情有些焦虑。 “好了吗燕儿?”云梦愁眉略展道。 “当然。”薛燕笑着把头偏向韩夜,道:“你们等多久了?” “不久。”韩夜望向别处,冷声道:“半个时辰而已。” 薛燕知道韩夜什么态度,便双手按腰,挑着纤眉,没好气地道:“哼,姓韩的臭呆瓜,本姑娘今日要行侠女之事,没心情与你斗嘴,谢谢。” 韩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道:“那走吧。” 于是,三人便很快赶到了首峰的太极殿。 进到太极殿内,三人一眼便望见了长风、守真、元云、元颐四位长老正立于神像前,其门下的弟子则整齐地、恭虔地立于他们的师父身后,韩玉当然也在其中。 “终于来了吗?”长风一捋白须,望向韩夜等人道:“老朽听闻,有几位少年要闯塔以解蜀山之危,可有其事?” “正是。”韩夜冷淡地、肯定地点头道:“我和燕儿、云梦,三人欲入塔探查情况、修补塔基,以解危难。” “你们三个胆子倒不小!”元云剑眉一竖,怒斥道:“锁妖塔是什么地方?那是关押千万妖邪之所!以你们几个的本事,进去岂不枉送性命!” 元颐见元云倒是挺关心韩夜等人的安危,不由笑了笑,拍了拍师弟的袖袍,道:“师弟,莫要激动。”说着,他又笑呵呵地对韩夜道:“韩少侠,我知你侠义之心,虽然锁妖塔中的妖物大都为化妖水化去妖力,但尚有些强大的妖精不肯妥协,而且,塔中不乏机关陷阱,你三人进去定是有去无回。” 守真则严肃地道:“韩少侠,锁妖塔自古便是我蜀山镇山神物,千百年来灾劫横生,均只由我蜀山一力承担,如今叫你们几个外人掺和进来,是何道理?” 薛燕早知众长老在这里要阻韩夜一道,幸而她和司徒云梦昨晚就商量好了入塔的理由,她便胸有成竹地道:“各位老伯,你们可知忠孝仁义礼智信?”薛燕说着,睁着充满自信的明眸,把双手背到身后,看向蜀山众人。 长风觉得有趣了,捋须道:“老朽愿闻其详。” 薛燕娓娓道来:“忠孝仁义礼智信,虽出自儒家,却是为人之本、安民之方。我三人今日不入锁妖塔,便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无礼无智无信!” “哦?”长风问道:“那何谓不忠?” 薛燕明眸一闪,道:“呆瓜算半个蜀山弟子,他的妹妹更是受蜀山八年恩惠,如此恩情似海,呆瓜当竭忠尽智。现今既知蜀山有难,却不入塔解救,是为不忠!” 元颐便笑道:“那不孝又从何而来?” 薛燕纤眉一扬,道:“你们照顾呆瓜妹八年,便如同亲人祖父,既是呆瓜妹的祖父,便是呆瓜的祖父,祖父生忧,子孙排忧,天经地义!所以,我三人若不入塔排忧,是为不孝!” 守真神情严肃地问:“何谓不仁?” 薛燕把双手环于身前,笑道:“我听闻蜀山锁妖塔里尽是凶残的妖邪,若塔破妖出,恶妖到处危害人间,致使生灵涂炭、百姓遭殃,那我三人袖手旁观,不是不仁吗?” 元云又大声问道:“那又如何不义?” 薛燕把手上背到身后,俏生生地道:“老伯,本姑娘听说你可是义字当先的大好人啊,不会这个问题也要问吧?我与呆瓜本是侠义之人,蜀山救了我们,又救了呆瓜妹,还教了我们这么多东西,如今蜀山有难,我们不帮,是不是该叫‘不义’呢!” 元云闻言语塞,长风听了,一捋白须,笑道:“你们三人素来敬重我等,又怎叫无礼?” 薛燕把水灵灵的眼眸看向长风,道:“我们三人居于蜀山,便是客人,主家有难,门客相帮,这便是礼。再说,本姑娘对你们的称呼向来大大咧咧,再不做点什么,便真是无礼了。” “姑娘能言善辩、巧舌如簧,老夫叹服。”守真严肃地道:“可你说你们不入塔便算‘无智’,老夫觉得此言差矣。敝派由于门规,已有数百年未曾入塔打探情况,听说塔中机关遍布、凶险无比,你们三人不自量力,竟想入塔犯险,这才叫‘无智’。” “非也非也~!”薛燕甩了甩手,不以为然地道:“我三人同心协力,虽多次面对危难,却也多次化险为夷,锁妖塔这次也不例外,哪怕十死一生也当一试。要说你们蜀山明知天下有难,自己不去根治,还不让我们进去修补塔基,只等着妖孽出塔、灾劫再临,这难道不该叫做‘无智’吗!” “姑娘果然聪明伶俐啊。”元颐颔首,乐呵呵地笑道:“好吧,那这‘无信’又从何而来?” 薛燕双手按着纤腰,纤眉一挑,佯装生气道:“你们这些长老真够健忘的,我们来时就对守正老伯说了,三人同心协力、入塔平患,昨日就做过承诺的事,今日便忘了,这不是‘无信’吗?” 说罢,薛燕见众人没有一个反驳得了她的言论,便又把双手环于身前,颇有气魄地对众人道:“我薛燕虽出生寒微,然而,碧水宫的姐妹们却教我侠义,如今忠孝仁义礼智信皆在,我们该不该入这塔?” 韩夜见薛燕今日有此雄辩之风,不禁也淡然笑了,小声对身边云梦道:“她哪懂什么忠孝仁义礼智信?分明是你教的吧?” 司徒云梦莞尔一笑,道:“夜,我确是与燕儿交流过,但燕儿聪明伶俐,马上就能活学活用,她真的很厉害啊。” 薛燕闻言,回过头来,冲夜、梦二人俏皮眨了一下右眼,然后回转过身去,对众人道:“怎么样?可以让我们进去了吧?” 众人闻言,皆沉寂了,良久之后,蜀山掌门长风才抚掌笑道:“好,韩夜有你这位伶牙俐齿、冰雪聪明的同伴,危险便少了三分。” 身材稍胖的元颐笑言道:“师兄,韩少侠身边还有一位温柔体贴的仙术行家,危险再少了三分。” 守真望了一眼众师兄弟,肃穆地道:“如果再加一个人,他们的危险是否又少三分?” 韩夜等人闻言,还不知守真此话是何意,却听长风正声厉色地道:“清玉,出列!” “是,师父。”韩玉微低着头,双手互牵于身前,缓缓步出人群,她转到长风身前,配合师父问道:“师父有何事交代?” 长风望着爱徒,一捋长须,眉目凛然,严肃地道:“从即日起,将你逐出师门,你不再是蜀山弟子了!” “什么?”薛燕大吃一惊,夜、梦二人也面带惊讶,他们三人都明白韩玉与蜀山的感情有多深厚,而如今蜀山竟要与其断绝关系,令韩夜等人顿觉一头雾水。 “谢……谢师父……”韩玉哽咽了,向长风磕了三个头,晶莹的泪珠自清目里涌出,滴落在膝前的地上,已分不清那是感动还是悲伤。 见妹妹被逐出师门反而谢她师父,韩夜疑惑不已,他走进妹妹身边,皱眉问道:“小玉,你这是何意?”韩玉抬起头来,皱着柔眉,忍着眼泪,对韩夜道:“哥哥,这样,小玉才能与你一起并肩作战!” 韩夜看着自己妹妹,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他伸出手去,抚了抚妹妹的柔发和头上的绿色丝带,怅然叹道:“你又何苦跟着为兄受险呢?” “喂!”这是,薛燕把双手按在纤腰上,冲长风道:“老掌门,就算我刚刚辩驳无礼,你也不必生气把呆瓜妹逐出师门吧?” 长风没回答薛燕的话,而是目视前方,一捋白须,声色俱厉地道:“清元、清穆、清业,出列!” “是,师父!”人群中三人先后应着,走到韩玉身边,朝着长风跪下。 薛燕细看那三人:那叫清元的身着一袭青绿色道衣,长须乌黑、束发花白、腰配碧剑、面色谦和;那叫清穆的,中年模样,身着墨绿色弟子侠装,背负银色青锋剑,侠骨豪情,意气风发;那叫清业的,头束纶巾,身着蜀山高等弟子服饰,背负红光宝剑,眉宇英朗,眼眸灵秀,薛燕之前已见过,倒也不觉陌生。 “师兄们……”韩玉睁着秀丽的清眸望向左右的师兄,忽而惊讶不已,便看向师父,问道:“师父,您……” 长风不回答韩玉的话,而是郑重地对其他三个徒弟道:“你们在蜀山暂无要职,从即日起,你们也不是蜀山弟子了。” “弟子明白!”清元、清穆、清业三人朝师父拜了拜,借着这个机会,清业向他师妹凑了些,小声道:“欸,师妹,师父不放心你和你哥哥,所以才想出这种办法,让我们陪你一起闯塔。” 长风见到清业嘴巴一张一合,心中一悦,却又故作严厉地道:“清业,在说什么呢?” “呃……”清业见师父问话,便吞吞吐吐地道:“我……那个……我在和小师妹谈闯塔的事……”说着,他又想起不该把师妹牵扯进来,便道:“哦哦,师妹没理我,是我一个人嘀嘀咕咕,嘿嘿。” 韩玉又见这亲切的师兄说话,倍感温暖。 “哼。”长风一捋白须,扬眉道:“大殿之上,准你胡言乱语了吗?” “没有,当然没有。”清业嬉皮笑脸地道:“回来自当领罚。” “呵呵。”清元、清穆两位师兄皆笑了。 另一边,元颐也面色和悦地向身后众弟子道:“净真净宁啊,你们也出列吧。” “是。”话音刚落,但见一男一女从人群中走出,男的身着深红道衣,约莫二十七八,面容白净,举止儒雅;女的身着浅蓝花边道衣,二十出头,冰清玉洁,温善可人。师兄妹俩皆是长发飘飘,只不过师兄长发如瀑自然垂下,师妹的长发则略有些微卷。这二人从胖道长身旁左右穿过,身上皆发出一股仙灵之气。 经这二人的仙风吹过,云梦袖中那睡了不知道多久的花斑鼠终于也醒了,他跳出来落到云梦香肩上,向她道:“仙女大人,到、到哪了?好像有两股很强的灵气啊。” “我们现在在太极殿里,快出发去锁妖塔了。”云梦望向那一男一女,柔声道:“这二人可是修炼仙术的行家啊。” 净真、净宁二人跪于元颐身前,元颐则笑呵呵地道:“你二人自今日起不再是蜀山弟子,闯塔时须多加小心啊。” “谢师父教诲。”师兄妹异口同声地拜道。 元云见师兄元颐也办完事了,这才剑眉一扬,对薛燕道:“薛燕姑娘,你刚才那段辩驳说得非常好,既然你们都这么重情重义,我们蜀山再不出几个人陪你们闯塔,又如何对得起天地良心?” 说罢,他便向身后弟子里喝了一声,道:“玄阳何在?” “师父!”但见一身着橙色弟子装扮、浓眉大眼、个子不高的年轻男子,年龄在二十左右,他一边在人群里跳着一边向元云招手道:“玄阳在此!玄阳在此!” “真是失礼于人啊……”元云无奈地低了低头,忽而怒道:“还不出列!” “是!”玄阳急匆匆跑出人群,跪于元云身前,有些委屈地道:“师父,为什么我们这里就我一个啊?” “有你给为师争光就行了!”元云红袖一甩,剑眉一皱,道:“你以前不是总想着和净宁、清玉师侄一起出去办事吗?现在给你这机会你还罗里吧嗦,你不去我马上换人!” “别啊~!”玄阳愁眉苦脸地挠头道:“亲爱的师父,我没说我不去啊,只是您就派我一个弟子,麻烦死了,我怕撑不住场面啊。” 众人见玄阳傻乎乎的样子,都忍俊不禁,元云则三分好笑七分生气地道:“少废话!今后我不是你师父了!少了你这劣徒,也省得我劳心!” “您不是说真的吧?事先不是讲好了完事后回来复归门下吗!”玄阳睁着大眼睛,见元云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忽而就上前抱住他的腿,哭道:“师父~!别啊,您待我恩重如山,把我从三岁抚养到现在~我还想好好孝敬您啊~!” 元云被这傻小子抱着,本是想马上甩脱,却见几位师兄弟看着他笑,他顿觉难堪不已,脸色变得比猪肝还难看,没好气地道:“你!你是不是存心捣乱啊!非叫我在众人面前出丑吗?刚刚我就讲点气话而已!” “哦。”玄阳一听,马上收住哭声,又跪坐起来,皱眉向元云怨道:“师父,你又逗我,觉着我老实是吧?” 元云都快被这笨徒弟气死了,他红袖一甩,怒指道:“你这叫什么老实?你这叫笨!” “哈哈。”众人皆笑了,薛燕则凑在韩夜耳边小声道:“嗳,呆瓜,终于找到比你还呆的人啦,哈哈。” “哼。”韩夜哼了一声,不予理睬。 长风及几位长老布置了一下,清元、清穆、清业、清玉、净真、净宁、玄阳七人皆立于韩夜身边,长风则向韩夜道:“少年,敝派长老皆有要务,出入师门亦不方便,故只能派些学艺不精的弟子助你,望莫嫌弃。” 韩夜见包括他妹妹在内的那七人,他们个个身怀本领,哪像是什么学艺不精之人啊? “看来这些老伯也有聪明的时候嘛。”薛燕立在云梦身边笑道:“把呆瓜妹他们逐出师门,与我们一起闯塔,事成之后再收归门下,这样既平了祸乱又不犯门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云梦听着薛燕说完,望着打小与她亲如姐妹的韩玉,见那姑娘先前的忧愁早已烟消云散,不免心中高兴,月眉渐渐舒展。 而长风见众人皆已了然,便向守真看了一眼,守真心领会神,走到韩夜那十人前,神情肃穆地道:“清元、清穆、净真、清业、净宁、玄阳、清玉,你等七人原是蜀山弟子,现如今锁妖塔塔基不稳,灾劫将临,特逐你七人出师门、入宝塔,平息妖患方可复归门下。在此期间,你七人需尽心保护韩少侠及其同伴,他们回不来,你们也不必回来了。” 清元七人听了守真的话,皆应道:“弟子领命!” 这时,长风才向清元等人嘱咐道:“清元,你在七人之中最长,凡事需多替你的师弟师妹考量……清穆,你在七人之中临战经验比较深厚,多照顾一下其他人……清业,你剑法平庸,但悟性不错,切忌冲动行事……清玉,你符法虽佳,但亦要学会自保,不可逞强……” 四人听了长风的话纷纷点头。 元颐则向净真道:“净真,清元比你年长许多,考虑较你周全,入塔后凡事多听他的,不可造次。” 净真一抚衣袖,恭敬地颔首道:“师父请放心,徒儿明白。” 元颐乐呵呵地点了点头,又语重心长地向净宁道:“净宁,你与你净真师兄是蜀山杰出修仙之辈,关键时刻还看你们发挥了,记着,万莫动怒。” 净宁抚了抚微卷的长发,道:“让师尊担心了,弟子定会好好照顾韩大哥和他的伙伴的。”说着,净宁还用静静的美眸望了一眼韩夜,眉头轻蹙。 薛燕见净宁这般表情,不禁醋意横生,她在一旁挖苦韩夜道:“喏,又勾了个美女过来,韩公子真是艳福不浅啊。” 韩夜瞟了薛燕一眼,不悦地冷声道:“燕儿,少胡说。” 与此同时,元云也向玄阳正色道:“玄阳,你是为师花了最多心思的徒弟,虽说资质愚钝,但却有其他人比不过的优点,若遇为难,你须好好保护众人。” “知道。”玄阳向元云拜道:“师父,弟子临行前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师父是否答应。” 元云把手负于身后,道:“说。” 玄阳左右看了看,有些紧张地仰望师父道:“可不可以再叫俩师兄啊?人少了我有些怕。” 殿内众人皆捧腹笑了,元云则差点没被气晕过去,他怒道:“不行!今日我就遣你去!”说着说着,他已火冒三丈,而师兄元颐见状忙过来抚他胸口宽慰他,尽管如此,元云仍难消怒意地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长风见该交代的交代完毕,便一捋白须,对众人道:”时候不早了,各位长老,我们一同送他们入塔吧。“ 元颐、元云、守真均点头道:”是,掌门……“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八十二章 铁索镇妖 长风及三位长老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来到镇妖顶处,此时已临近正午,阳光穿过云层落满人间,也照得那直入苍穹的锁妖神塔闪闪发光。 相传,南朝梁武帝信奉佛教,斥道教为邪魔歪道,并派僧人法师于蜀山之上修筑锁妖塔,蜀山各派修仙之士愤而联手,击退了梁武帝的军队,并将锁妖塔收归己用。经过了数百年的时间,蜀山众派早已合为一派,锁妖塔则重建多次、历经沧桑,因受神界庇护,施以化妖水与七星盘龙剑柱,终成今日之盛况。 仰望那镇妖宝塔,高达一百八十丈的塔体直立蓝天,所占的八十八亩地不可谓之不广,塔身镶嵌有大量白玉之石,浑体金刚所成;塔壁上密密麻麻地贴着道符、刻着仙印;塔顶四角雕有四方圣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威震四方邪妖恶灵,而塔顶上镶着的那颗宝珠据说是神界圣灵珠,每至夜时便灵光四溢,更显锁妖塔之煌煌神威! 此时云淡风轻,韩夜等人仰望神塔,不免感慨万千,连云梦肩上的花斑鼠也叹道:“我活了上千年,从没见过人间有此绝景,这么高的塔是如何建出来的啊?” “是神权天授、人心所向。”韩玉向花斑鼠道:“师父说,若无众多灵气守护,这么高的塔很轻易便会坍塌。” 薛燕抬头仰望那百丈之塔,饶有兴致地道:“真高啊,这样爬也要爬个半天啊。” “不。”长风捋须道:“此塔从塔底是进不去的,须长老以上的人开启法阵,方可送人进到塔顶,然后从塔顶层层往下而行,才能到达塔底。” 守真接话道:“塔共分十层,越到下层,所禁锢的灵体能力便越强,化妖水的气味也愈加浓厚,你们进去一定要多加小心。” 众人点了点头,长风便命韩夜是人站到塔前空地上,四位长老领着数百名弟子围住将要入塔的十人,长风居东、守真居西、元云居南、元颐居北,四位修仙的顶尖高手纷纷伸出掌来,空地之上立时风起,元云在风中大声道:“站好别动!即刻送你们入塔!” 长风迎风捋须,不忘在众人临行前叮嘱道:“清元,记住,一旦事成便传信于为师,众长老必会及时接你们出塔!” “是!”清元答道。 于是,四长者同时发功,狂风呼啸,风卷尘生,地上升起一阵金色的光亮,闪耀刺眼,待光芒褪去时,韩夜等人早已不在眼前了。 元云望着空地,对长风道:“师兄,他们进去了。” 长风肃穆地点了点头,心道:“自求多福吧,孩子们。” 与此同时,韩夜十人也已被送入锁妖塔塔顶之内,想不到锁妖塔外部辉煌无比,内部竟也是另有乾坤,地板上以无数大理石铺盖,刻有密集发光的经文,塔壁上也贴着无数符纸、配有千万不灭明灯。众人遥看塔顶藻井,但见十丈高处,画有飞天仙灵众生、四大金刚,一部分源出佛门,如今也已与道家融为一体。 锁妖塔内,十丈之高深,或可为苍天;数十亩之广,或可为大地。如此天地,却空旷无一物,徒有一金光法阵现于正中央。 玄阳很是纳闷,他问:“诸位师兄,不是说锁妖塔内有众多妖邪吗?为什么现在一个妖类都见不着?” “急什么?”清穆拿起腰间别着的葫芦,喝酒壮了壮胆,上下观望广阔的神塔,道:“依我看哪,是咱们还没道妖类聚集之地罢了,这第十层会有什么恶妖啊?” 韩夜蹙起清眉环顾四周,冷静地道:“清穆兄言之有理,此塔中的妖类当是越下越强。” 薛燕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扶住左肘,寻思了一会儿,对众人道:“我们既然有这么多人,应当商量好如何组个阵型,万一到了下面群妖来犯,我们却队伍松散,如何应敌?” “燕儿姐姐说的很对。”韩玉十分信赖地道:“小玉会些符咒和浅薄剑术,有用得到的地方但凭调配。” 清元则摸了摸黑须,道:“姑娘年纪轻轻,却见识匪浅,佩服。”说着,他引出左右的清穆与清业,道:“我与这二位同门师弟皆会用仙剑道法,尤以《万剑诀》为佳,若用得着,但说无妨。” 净真见清元表态,便引着净宁来到薛燕身前,一抚自己的长发,道:“这位姑娘,我与师妹专以研修仙术,我善火灵术,她善水灵术,水火同心,群妖莫敢近前,若是需要我们出力,我们决不推辞。” “好了好了。”玄阳兴奋地一把推开身前的净真,来到薛燕身前,却对着云梦道:“仙女,我不懂剑术,不会符法,也不识仙术,资质愚钝,只会些拳脚功夫,有要帮助的地方就直说啊!” “可是……”云梦望了一眼身边的薛燕,对玄阳道:“出谋划策的不是我,是燕儿啊。” “无所谓,无所谓!”玄阳红着脸挠头道:“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嘿嘿!” “呆头呆脑。”薛燕没好气地看了玄阳一眼,向云梦道:“云梦,别理他,你会水风灵术,待会儿可以和净真、净宁配合。” “嗯。”云梦点着头,又和韩夜、薛燕二人谈论到了一起。 众人商量了一会儿,最终做好决定:让最为年长、实战经验丰富的清元领队,配以清穆、清业左右两个修仙剑客,三人打先锋;韩夜、云梦、薛燕三人居中,纵观全局,前后接应;韩玉来回于先锋和韩夜等人之间,以备不时之需;净真、净宁二位仙术者拉到后方,由前面众人保护,可战可守,专攻远敌;玄阳则负责殿后,以防敌人从后突袭。 这样的队形倒不妨碍众人交谈,但可怜的是玄阳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最后,无聊得紧。 第十层并无妖类,也无阻碍,众人很轻易地就到了法阵上,传至第九层。 第九层比起第十层到没多大特别,只是中央有个直径十数丈的大坑,坑中装有彷如鲜血的化妖水,这些化妖水虽对人无害,但掉落进去却难保不被溺死,幸得坑边有九条粗大的铁索连向中心的悬石,悬石上有金光法阵,正通下一层。 薛燕望向空旷的四周,却见四周时有游散妖灵、流动鬼火穿梭而过,虽对人无害,却也令人有些心慌,薛燕纳闷道:“怪了,这些妖类都能自如活动,为什么不到上一层去呢?那里可是连一只妖怪都没有啊。” “姑娘有所不知。”见多识广的清元回身解释道:“师父曾说,这锁妖塔里的法阵是有限制的,我们之所以可以自由穿过法阵,因为我们都不是妖类,而一般的妖魔鬼怪都受了禁制,无法借助这种法阵出入上下层。” “原来如此。”薛燕明眸一转,想了一想,便俏生生向韩夜道:“呆瓜,那你也不能随意出入塔层哦。” 韩夜一听,不免问道:“为什么?” “因为……”薛燕把双手背到身后,俏丽地晃了晃身子、望了望天,这才冲韩夜吐了吐舌头道:“因为是你烂、酒、鬼!鬼是受限制的啊。” “哼。”韩夜会心地笑了,喝起酒来,淡然道:“那你也不能下去了。” 薛燕微微睁大了灵眸,问道:“本姑娘为什么不能下去?” 韩夜冷声道:“因为你是长舌鬼。” 薛燕冲他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便继续和云梦聊天,也未见得怎么生气。 后方的净宁见这三人聊得正欢,便拨动自己微卷的美发,羡慕地道:“他们在一起很开心啊,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燕儿姑娘那样。” 净真听师妹这么说,整了整自己的深红道衣,温声笑道:“师妹,师兄不是在此吗?” “师兄是挺好的。”净宁说着,腼腆地抚弄自己美妙的卷长发,小声道:“不过,只有师兄……还不够嘛……” 净真见师妹如此,不由得僵笑了笑,拨了拨额前青丝,道:“师妹,不是做师兄的扫你的兴,但你也看到人家韩少侠了,左右旁各一位,那轮得上你?” 净宁望向韩夜,见他身边女子,一个娇美动人、闭月羞花,一个灵巧活泼、风趣可爱,确实也没她什么事了,不禁沮丧。净真见师妹这般模样,便柔声笑道:“师妹,莫要心急,总会有合适人选的,实在不行就来找师兄,师兄要你。” 净宁被净真说得面色绯红,便用身子轻轻碰了一下净真,嗔道:“师兄今日怎地不讲好话?” 净真笑道:“这不是好话吗?” 而那边,韩夜见到队伍最后的玄阳一直盯着云梦看,心里不知怎地就不大舒服了,他便忽而抓起云梦的素手来,饮了口酒。 云梦猝不及防,美眸睁大了些,玉面一红,她柔声对韩夜道:“做、做什么。” 韩夜不知如何对云梦说,只好轻轻凑到云梦耳畔,在那阵阵芳香旁轻声地问道:“你……你是我的对吗?” 韩夜说话呼出的风吹在云梦耳畔,云梦顿觉敏感,已面若桃花、呼吸凌乱,她紧紧闭起美眸来,娇躯轻轻一颤,怨道:“夜……这时候别开我的玩笑啊……” “我没开玩笑。”韩夜冷淡地说着,却不忘两件事,一是喝酒,二是牵着云梦的手。 要说最想看到夜、梦二人亲密的人,自然是韩玉,韩夜是她的亲生哥哥,司徒云梦又与她情同姐妹,她理所当然就把云梦当做未来嫂嫂,因而见到这二人手牵手,她又有什么理由不欣慰呢? 韩玉心情很好,和师兄们聊起了天。 清业高兴地道:“如今我们几个同门师兄妹终于能聚到一起斩妖除魔,这么简单就过了两层,看来师父把我们派来真是大材小用了。” “你知道什么?”清穆握紧手里的拳头,急迫地道:“我能感受到,下面几层有许多强劲的对手在等我!” “你啊。”清元摇头叹道:“你这武痴不去武林争名夺利,跑来修道,真是浪费了。” “哪里?”清穆不满地道:“守正师叔还是武林盟主呢,不照样来这里学道?这叫追求!”说着,清穆把手抓着身后宝剑剑柄,自信满满地道:“我啊,现在只想找下层那些强者练练手,师父有几年没让我离山了,总对着几张老脸别提多闷。” “诶。”清元把手搭在清穆握剑的手上,一脸不悦地道:“师弟,不可托大!这里不比人间,更不比蜀山,遇上小妖倒好,若遇上强妖,当心性命难保!” 清穆知道师兄的用意,他却笑道:“师兄不必费心,我也就过过瘾,要是斗不过强敌,自保能力还是有的,再者,不是还有你吗?” 清元清楚他师弟是什么样的人,也就一笑了之,然而清业却在这时向清穆道:“四师兄,今时不同往日了,我们多带了几个人,行动不那么自如了。” 韩玉一听清业师兄的话,总觉得有些刺耳,刚好这话又传到了后方的净真耳里,净真修炼火灵术,也难免有些气盛,他隔着韩夜那拨人向前方的清业皱眉道:“清业,你刚才那话,想说我是累赘吗?” 清业毕竟也是个年轻人,听净真那语气似乎不大和善,他便就势笑道:“我没说你是累赘,只不过我们学剑之人个个勇猛无匹,不像你们修炼仙术的,还非得东躲西藏才好。” “是吗――?”净真故意拖长声音,胸中有气,面上却笑着,他讽道:“我们学仙术的倒是机敏,自然比不上你们这些横冲直撞的莽夫!” “莽夫?”清穆虽不比清业那么气盛,却也是个性情中人,他不悦地回头向净真道:“你这鸟人!我忍你很久了,平时就像个娘们儿一样,敢说我是莽夫?” 韩玉最早发觉苗头不对,便拉着清业和清穆两个师兄的袖子,皱着柔眉道:“两位师兄,别生气了,净真师兄不是有意的。” “哼。”清业正在气头上,他冷笑道:“他不是有意的,我是有意的!” 净真最恨别人骂他娘们儿什么的了,终究忍无可忍,他一拂深红的衣袖,对清穆道:“清、穆!你别以为你师父是掌门就可以仗势欺人,告诉你,我也忍你很久了!” 一旁的净宁见师兄发火,也柔声抚慰道:“师兄,算了,别伤了和气。” 那边厢,清业见他四师兄帮他说话还被恶语相对,不由火冒三丈,他冲净真道:“骂你怎么了?对,我们师父是掌门,我们就仗势欺人了,你师父呢?又矮又胖的大冬瓜,教出你这样的徒弟!” 这话说得确实有些过火了,导致一向性情温和的净宁竟然也被气坏了,她一甩微卷的长发,瞪着杏目,周身发出一阵蓝灵之气,她手指清业怒道:“小子!你刚才在说谁的师父?再说一次!” 清元见情况不妙,便陪小师妹拉着清业,希望他不要惹事生非,谁料这少年听了净宁骂他“小子”,不禁勃然大怒,挣开了师兄和师妹的手,向净真和净宁二人愤然道:“我骂的就是你们师父!派什么人不好,派你们两个来扯我们后腿!” “是、吗?”净真已是怒不可遏,他握紧双拳,停下脚步,一身深红色道衣在骤然发出的火红灵气中舞动着,他长发飞扬、目含凶光地向清业道:“我会以你的灰飞证明我师尊的圣明所在!” 清业到底还是害怕净真,有些心怯,这时,他四师兄清穆却一拍他的肩膀,向净真狠狠抛出一句:“哼,求之不得,我手也正痒着呢!”这话算是鼓动了清业,两位师兄弟双双伸手抓向背上宝剑,同时停下身来,冷峻地望着发怒的净真。 与此同时,净宁也占到了师兄身边,她凝聚起全身的水灵气,与师兄的火灵气相互呼应,那微微卷起的长发原本应该是迷人可爱的,此刻映着水火之光却有些恐怖。但见这女子有些丧失理智地朝清穆、清业怒道:“你们两个,想变成冰块吗!” 薛燕看到这两队人到了剑拨弩张之势,劝了两声又没什么效果,她便皱着纤眉,扶额叹道:“完了完了,闹内讧了,兵家大忌啊。”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八十三章 纷争 虽然这场争执严格来说不算内讧,但它的形势也并不令人乐观,两拨人不听旁人劝告,眼见着就要动起手来,这时,有位大美人却开口了。 “云梦恳请各位别再内斗了。”云梦双手一拂素袖,把手端庄放于腹间,姿态优雅地跪下来,蹙着柳月愁眉,她情真意切地道:“燕儿曾对我说,这塔里危机四伏,我们若不同心协力,就难以机会完成使命并回去。如今我们同在险地,强敌未明,自己却打了起来,这样又怎能并力对敌呢?” “仙女大人说得好啊!”云梦肩头的花斑鼠生气地对争执的人道:“你们这些个凡人啊,太不省心了,老是为点破事争来斗去的,不懂团结互助吗?” 清穆和清业见云梦如此温柔动人之状,双双收回剑去,怒意渐消,净宁闻着云梦身上的芳香,也恢复了理智,把双手放回身去,向云梦愧疚地致歉道:“云梦小姐,我……我又失态了……” 净真却对云梦此番动作有些目瞪口呆,眼里尽是那女子的柔情,云梦还以为是净真心有不甘,便柔声问净真道:“净真,临行前,你还记得元颐道长对你说过的话吗?” 净真在云梦面前微微低下头来,有些紧张地道:“师父让我入塔之后多听清元师兄的话,清元师兄怕也是不希望我与同门师兄弟发生争执,让姑娘费心了。” 薛燕此刻方知云梦的魅力,那真、那善、那美,顿消众人烦忧。薛燕暗夸云梦做得好,马上扶起云梦来,帮她拍了拍淡黄罗裙上的灰,纤眉一挑对众人道:“你们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师父,师父那一辈相互关爱,徒弟这一辈却在临敌之前争斗不休,叫你们回去如何面对自己的师父!” “我……我错了。”净真羞愧不已地垂下手来道。 “对不起。”净宁很主动地挽着师兄的手向众人致歉道:“我和师兄向来尊师重道,适才听闻师尊受辱才要发火,真对不起……” 清元则和气地笑着,一手抓住一个师弟向净真道:“不管你们的事,是我这二位师弟性子躁,出言不逊,该教训一番。” 清穆很主动地向净真伸手道:“喂,净真,你不是这么鼠肚鸡肠的人吧?我们也认识十多年了,偶尔吵几次架很正常是吧?我刚才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就当放屁吧,怎么样?” “你依旧那么恶心。”净真说是这么说,却是笑着朝清穆伸出手,两手相握,他道:“下次别又把我惹火再道歉,到时烧你个焦头烂额。” “诶,你烧我个焦头烂额,我还不把你捅成个马蜂窝?”清穆大大咧咧地说着,见净真故作生气地朝他瞪眼,他又道:“诶~下次注意,下次一定注意,啊。” 韩玉见局势已缓和至此,便很机灵地把她师兄清业往前一推,道:“师兄,把架子放低点,可以的。” 清业被逼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朝净真、净宁伸出手,表情紧张地道:“那个,咳咳,真不好意思,其实我也就说说气话,元颐师叔人挺好的,又和蔼可亲,我都想他做我师父呢!” “呵呵。”净宁一听清业的话,不由温和地笑了,但一想起自己暴怒的样子,她又尴尬地道:“对了,清业师兄,你、你觉得我生气的时候讨厌吗?” “不讨厌。”清业皱着英眉摇了摇头,净宁真要松一口气,他又道:“只是很恐怖。” 众人皆笑,净宁则更为难为情,她略显娇气地一跺脚,脸蛋一红,嗔道:“不带你这样讲话的,清业师兄~!” “嘿嘿。”清业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他道:“素闻净宁师妹温柔如水、动怒如火,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又笑了,连净宁一旁的师兄净真也开怀不已,先前的紧张气氛早已烟消云散,一场干戈化为玉帛,韩夜三人也松了口气。 一行十人继续前行,终于来到灌有化妖水的巨坑前,这里虽然只有九条铁链通向中心的悬空法阵,但对于会御剑术的清字辈众人以及韩夜来说,这算不得什么难题,他们用御剑术一人带一个,纷纷进到法阵之中。 法阵将众人快速传送到第八层的东面塔壁处,这层比起上一层又宽阔了些,然而令人头痛的是,这层地面上立有无数高达数丈的石板、石壁,坚厚无比、遮蔽视线,那错综复杂的样子颇似迷宫。众人一时也找不到通往下一层的路,只好止步不前。 韩夜凝望这些石墙古迹,问一旁的清元道:“清元兄,你认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走?” 清元正在思考,这时,出去探路的清穆乘着银色宝剑自空中返了回来,他略显焦虑地道:“师兄,我刚看过了,这一层根本找不到法阵下去啊。” “没理由的。”净真冷静地道:“每层都该有连通的法阵,只是现在我们还找不出来罢了。” 薛燕明眸一转,道:“唯今之计,只有我们十人分组去找下去的路了,反正这一层也没什么厉害的妖精,找到法阵及时会合就行。” 众人觉得薛燕说得有理,这一层大多是游离妖灵、还有一些法力低微的小妖小鬼,根本不足为惧,而这层锁妖塔里好歹也有数十亩之广,只有分开找才不至于耽误太多时间。 清元想了想,便对韩夜道:“我看不如这样,韩少侠,你三人加上小师妹做一组,直往前行;我们清字辈三名男弟子做一组,沿着塔壁向左边行;净真净宁和玄阳做一组,沿着塔壁向右边行。三组里若有一组找到了,便通知其他组的人全数集结。” 韩夜点了点头,又皱眉道:“那我们到时如何沟通转告?” 清元一摸黑须,笑道:“韩少侠勿虑,我们蜀山有一种专门用于相互通知的符,叫做天灯符,它施法后能像天灯1一样飞到空中,吸引其他蜀山弟子集结过去,我把小师妹安排在你们那组,为的就是到时释放天灯符以通知他人。” 韩夜明白了,便与众人分组行动。 且说韩夜四人直往西走,绕过许多石板、石墙,却始终找不到法阵所在,这时,四个尖细的声音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琴是最好的乐器!三皇神祖伏羲就是用琴的!” “吵什么!琵琶才是最好的乐器!四大天王的东方持国天王就是用琵琶的!” “四大天王算个鸟!钟才是最好的乐器!东皇太一2就是用钟的!” “你们懂个屁!鼓才是最好的乐器!没听过轩辕黄帝败蚩尤、以其皮为鼓吗!” 韩夜四人听这几个怪异的争吵声,都不由地面面相觑,四人便纳闷地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走着走着,到了一条死路上,此处三面立着石墙,也不见有人,但见前方摆着一座紫金古琴、一只玉石琵琶、一排青铜古钟、一个兽皮大鼓。 云梦肩上的花斑鼠朝空中嗅了嗅,道:“有妖气,仙女大人!” “废话!”薛燕纤眉一挑,道:“锁妖塔里能没有妖气吗?” “不是。”花斑鼠忙道:“我的意思是这附近有妖怪。” 花斑鼠一说,众人便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些乐器,韩玉更是紧张地往腰间青囊里伸手拿符,这时,紫金古琴却突然发出尖叫声,发抖地道:“嗷嗷嗷,不要杀我~!” 玉石琵琶道:“吵什么!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青铜古钟道:“冲你?明明是冲我来的!” 兽皮大鼓不耐烦地道:“你们懂个屁啊!肯定是冲我来的啊!” 云梦此刻方知这些都是妖精,先前他们因为害怕生人而各自保持沉静,云梦心念于此,便莞尔一笑,红唇微启,她道:“各位,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有要事要下到塔底,但又找不到下去的路,请问你们知道……” 四个妖精愣了一会儿,又是紫金古琴先道:“美女,这事玉石琵琶知道。” 众人看向玉石琵琶,玉石琵琶却道:“别看着我呀!这事青铜古钟清楚。” 众人又看向青铜古钟,青铜古钟又道:“我知道个鸟啊!这事除了兽皮大鼓还有谁知道?” 众人再看向兽皮大鼓,兽皮大鼓气鼓鼓地道:“我知道个屁!别问我!” 薛燕看这四个妖精兜了一圈又兜回来,罗里吧嗦、令人厌烦,她便闭上美眸,紧握粉拳,皱眉冲四妖发火道:“喂――!你们吵什么啊!有没完没啊!我们也就问个问题,这么推来推去的,弄得本姑娘头都大啦!” 四妖被薛燕发了一顿脾气,沉默了一小会儿,马上又继续争论哪种乐器最好的问题。 “老天~!”薛燕用纤手扶着额头,欲哭无泪,韩家兄妹也对这四个妖精束手无策,这时,却有一只温妙若兰的手牵起了薛燕的手,薛燕扭头一看,那正是司徒云梦。 玉眸有如春日温水,月眉恰似和风细柳,那美人柔声向薛燕宽慰道:“燕儿不必沮丧啊,我有办法。” 言毕,云梦便缓缓步向那四个妖精,先将手轻轻地、缓缓地触向紫金古琴,抱在怀中,一边轻抚一边柔声问道:“不要紧张,我并无恶意,你能感受到。” “呃……好温暖啊,我能感受到……”古琴妖在云梦香软的怀中反而变得宁静许多。 “借你身躯弹奏一曲,好吗?”云梦温柔地朝紫金古琴问道。 “好啊。”古琴妖摇晃了一下身体,以示很愿意让云梦弹奏。 于是,云梦把淡黄的罗裙轻轻一拨,优雅地侧坐于地上,把古琴横抱于怀中,单手拨弄琴弦,柳眉微动,心绪全在七弦之上。 一曲《高山》,峰回路转;一曲《流水》,明水荡漾;一曲《阳春》,风和日丽;一曲《白雪》,漫天冰霜。紫金古琴在美人怀里很是得意,他朝其他三妖道:“早叫你们别和我争了!琴才是最好的乐器!” 然而,云梦却放下古琴,执起一旁的玉石琵琶,右手搂在怀里,左手素袖一扬,弹奏起来。 静时,寥落冷风过清月,动时,大珠小珠落玉盘,霜天晓角寒不度,金戈铁马立无数。琵琶精尤为得意,他冲古琴妖道:“说了叫你别吵,琵琶才是最好的乐器。” 云梦又放下琵琶,立起身来,用素手摆了摆罗裙上的灰,又拿起古钟旁的金器敲击着那一排排的古钟。 钟磬之音,交错低鸣,时而如帝王登台、一呼百应,时而如洞天炼气、白鹤齐飞,宁静中带着一丝动乱,肃穆中透着几缕浮华。古钟甚为得意,他道:“你们还和我争个鸟!说了钟才是最好的乐器!” 云梦收回手来,离了古钟,走到兽皮大鼓旁,双手执起击鼓的鼓杵,闭上玉眸,因为挥动鼓杵而露出袖中一双雪藕似的玉臂,身躯发出的芬芳因动作而散播四处,白衣黄裙与素带乌发飘摇、互衬,恰似风中起舞的绝世仙子。 香发飘动,如九天星河随风起;素带翩然,似梦中云雾由心动。那鼓声时高时低、时长时短,抑扬顿挫、起伏跌宕,沉淀时引人入胜,高涨时振奋人心! 云梦收回手来,意犹未尽,却已睁开迷人的玉眸,将鼓杵放回鼓架上,用素袖抹了抹玉额上渗出的香汗。兽皮大鼓这才对其他三妖炫耀道:“看到了没有?鼓才是最好的乐器!多有节奏啊!多振奋人心啊!” 云梦暂时没有发话,只是先抚了抚额上被香汗沾湿的青丝,拨了拨背后被香汗浸染的飞瀑,这才把双手端庄置于腹间,柳眉轻舒,她对四妖道:“其实,天下间的乐器又何止四种?乐器无分好坏,如同众生平等,只是各有各的特色,不必非要争个高低。” 薛燕则向云梦夸道:“云梦,我就说你多才多艺,以前还以为你就会弹琴弹琵琶,想不到还会敲钟击鼓。” 云梦谦逊地道:“只是那些日子独居深闺,总想着夜和小玉,因而只能学些东西度日,琴棋书画、各种乐器,都略懂一些。” 四妖听了云梦的劝导,相互看了一眼,终于不再争论哪个乐器最好,他们纷纷向云梦表以敬意。 古琴妖率先道:“仙子所言极是,我决定了,请仙子收我为徒!” 玉石琵琶见状忙道:“你一边去,现在要收我为徒的!” 青铜古钟急道:“你们算个鸟!仙子原就打算收我!” 兽皮大鼓大吼道:“仙子收我!谁和我争我跟谁急!” 云梦见四妖又吵了起来,只是蹙着愁眉,束手无策。 “不妙啊。”韩玉见四妖相争难休,便抓着云梦的素袖,向她道:“梦姐姐,你这招也不奏效,我们该怎么办?” “绕道吧,既然他们无意相告,我们自己去找。”韩夜冷声道。 这时,薛燕明眸一转、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她跳到四妖面前,左手按着纤腰,右手朝他们甩了甩,笑道:“诶,别急,云梦说了,你们谁要帮她找到下去的路,她就考虑收谁为徒!” 四妖一听,喜不自禁,便争先恐后地往正前方的一面墙扑去,正当韩夜等人疑惑不解时,“轰隆”一声,四妖齐心协力把墙撞翻,露出了一个闪耀着金光的法阵。 法阵被夹在两层高墙之间,中间间隙很小,外面的明灯之光射不进来,御剑飞行时若不垂直往下看是肯定看不到的,也无怪乎清穆探路时未能探到这里。 “原来藏在这里了!”韩玉柔眉舒展,对韩夜道:“哥哥,小玉现在就通知其他师兄师姐来此!” 韩夜应允,韩玉便从囊中取出一张红符,口念密咒,将其往空中一抛,红符冉冉上升,至半空便发出醒目的红色亮光,这便是蜀山的天灯符。清元三人看到信号后,很快便赶了过来,而净真那组也在不久后集结于此。 众人到齐,正欲下往第七层,这时四件乐器才问云梦道:“仙子,那收徒的事……” “咳咳。”薛燕挡在云梦身前,装模作样地道:“不是跟你们说了吗?谁帮云梦找到下去的路,她就考虑收谁为徒,是考虑嘛,你们总得给她一些时间考虑啊!” 四妖愣了愣,觉得也有道理,便追问道:“那,什么时候才考虑好呢?” “别急,考虑好了,她自然会来找你们的。”薛燕一边笑着,一边拉着云梦的素手隐没在金光法阵之中,到了下一层。 “嘻嘻。”薛燕纤眉一展,捂嘴笑道:“这群笨妖精。” 云梦回头看身后那通往上一层的金光法阵,皱着月眉向薛燕道:“可我总觉得不该骗他们。” “你可没骗他们啊!”薛燕扬眉道:“我也没骗他们,你是在考虑收徒的问题,又没说一定会收,不是吗?” 此时,其他人也已纷纷来到第七层,净真笑着夸赞道:“亏得燕儿姑娘聪明机敏,我们才得以下到这里来。” 薛燕兀自牵着云梦的手,把韩夜晾到一旁,对众人道:“功劳最大的可不是我,要不是云梦精通乐器,我就是张良再世、诸葛复生,也过不了那四个烦人的妖精~!” 注释: 1“天灯”――即“孔明灯”,相传是由三国时的诸葛孔明(即诸葛亮)所发明,当时用以发布讯号通知友军援助,现代多用于祈福。 2“东皇太一”――远古神祗,乃屈原作品《九歌》中最高天神,也是东夷先祖崇拜的天神,又相传为洪荒时代妖族首领,上古十大神器之首的东皇钟就是东皇太一的伴生灵宝。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八十四章 同门 众人再看这第七层,四周甚是空旷、未见有什么妖精,这一层的化妖水如同江流,以七条环龙之相围着中心的金光法阵,如同水中波纹向外层层分布。这些环龙江流宽约二三丈,水面之上皆架有石桥,且每条江上的石桥仅有一座,这些石桥相距很远,像是制造者可以让人绕远路一样。 “这些桥是哪个混蛋造出来的呀?”薛燕环顾四下,不悦地道:“造又不造一起,绕道都要绕好远。” “绕什么道啊?”清业笑道:“直接御剑飞过去不就成了?”说罢,他御剑出鞘,正待欲飞。 韩夜喝了口酒,眉目冷峻地道:“劝你现在最好不要到空中去。” 清业不明所以,依旧腾空飞起,正当此时,远方十面塔壁忽而一阵锵锵之声、恍如雷鸣,接着,塔壁上无数暗孔打开,暗孔中发出成千上万、势如暴雨的利箭,全朝着飞向空中的清业射去。清业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慌乱之间都没做好防护,幸而应变能力较强的清元一跃上去,左手抓住清业的脚踝往下一拉,同时右手朝上打出一股强势剑气,借助剑气反冲之力二人才落回地上,逃过了一劫。 “真是个冒失鬼!”薛燕双手环于身前,蹙着眉头,向冷汗直流的清业道:“来之前都没听老伯们说塔里有很多机关吗?此地设局精妙,四周又无掩体活物,很明显是有人在这里设了机关,幸好那些箭只射空中的人,不然我们全要被你给连累了。” 清业到底不比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手,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缄口不言、面带愧意。 薛燕当然也不是非要追究什么,她望了一眼前方那片环水之地,叹了口气,道:“只是耽误点时间,总比不小心在乱箭中伤亡要好吧?事到如今,只能一步步走过去了,大家都要小心点,地上说不定也有机关。” 众人闻言,皆小心翼翼地结队向前走,所幸未遇上什么状况,战战兢兢地过了第一座桥,而过第二座桥则需绕到下一条环形河的另一端,清穆也觉得麻烦,便道:“就算不能飞到空中,至少也能用轻功跳过河吧?我们又不知道前面到底有没有陷阱,不如让我这个打先锋的跳过去探探路,对大家都好。” 清穆说着便面向河岸,欲动身跳到对面,这时,清元从旁抓住他的胳膊道:“师弟,小心为妙。” “师兄放心。”清穆豪爽地笑道:“师父说了要我多照顾师弟师妹,我此番只是去探路,万一有情况我能全身而退。” 清元见清穆如此执意,也不便多加阻拦,只好任由他去了。 只见清穆一运周身橙色真气,脚一发力,腾空而起,瞬间便冲出数丈之远,正到河上中央处时,忽见化妖水翻腾,河床一阵巨响,“轰隆”一声,一道长约三丈、高约五丈的厚实石壁冲天而出。由于太过突然,连身经百战的清穆也面色骇然,他赶紧把双手朝前一挡,幸而身体没被石壁撞伤,但石壁的阻挡也让他无法继续前进,眼看他就要跌落到下方的化妖河中了。 司徒云梦似乎预料到这种情况了,她右手放到胸前,默念心法,左手朝着清穆的下方一张,顿时,远方河面上聚起一阵流动旋风。清穆感觉下落的速度在减小,听耳旁的风声便知有人在以风咒托着他,他灵机一动,右掌聚起气劲朝着旋风眼中一打,风灵气与内力相撞,立时产生一股冲击力将清穆往后一推,清穆就势落回岸边。 见清穆安全了,云梦便收回手去,原先翩翩飞舞的盈香长发和白衣黄裙如今才渐渐平复,清穆回头一看,便知是云梦在助他,便向她恭敬地致谢道:“姑娘,我欠你一个人情。” 云梦刚想说几句劝慰的话,净真却向清穆道:“这人情是该还,若无云梦姑娘在此,你早成落汤鸡了。” 清穆这次也没还嘴,倒是庆幸自己没在师弟师妹前折了面子,便安分了些。 “好吧。”薛燕耸肩叹道:“现在什么也别做了,老老实实走过去算了,不就多几脚路吗?” 于是,一行人也只得老老实实地沿桥走,直走到第四座桥前,却见桥前有白骨数堆,桥旁倚着一柄已然收起的青绿色纸伞,伞盖上隐隐画着一只振翅青鸾的图案。 云梦肩上的花斑鼠嗅了嗅,道:“好重的阴气啊。” 韩夜也发觉不对,抽出背上剑来,拦住身后的净真、净宁和玄阳,冷峻地道:“小心。” 这时,桥头那青绿纸伞忽而动了起来,它先是悬到空中,缓缓移向桥上正中央,然后斜着展开伞来,伞下渐渐现出一个窈窕女子的身影,但见那女子将展开的纸伞靠在纤细的肩头,把倩影留给众人。她身着一袭花边绿衣,头上梳着一条长长的辫子,细嫩的手腕上还戴着一串铃铛,随着纤臂的动作而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要找的人……她来了吗?”绿衣女子背朝众人问道。 见对方来路不明,又挡着去路,薛燕便双手按在纤腰上,皱着纤眉对她道:“我们又不认识你,鬼知道你要找什么人啊?” “奇怪……很奇怪的感觉……”绿衣女子转过头来,明眸似秋水,细眉如宫画,姣好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憔悴与迷茫,她望着薛燕,问道:“你是我要找的人吗?” 薛燕一听,睁大了美眸,更是不明所以,她道:“我都不认识你,你到底要找谁啊?怪里怪气的。” 绿衣女子举着伞,用空洞的眼神注视了薛燕许久,盯得薛燕心里都一阵发毛,这女子才缓缓点头,道:“老天开眼,终于能在这里等到我要找的人。” 众人一听,都随绿衣女子望向薛燕,薛燕一脸错愕,她苦笑着向众人道:“你们都别看着我呀!我、我真的不认识她~!” “就是你!我不会看错的!”绿衣女子突然放大了声音,眼神也变得坚定,她一把将伞收起,轻身一跃,直朝薛燕冲来,手中纸伞向其打去。 “等等!我还没弄明白呀!”薛燕大惊失色,一时又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众人错愕之际,韩夜却已是一个闪身到了薛燕身前,出剑挡退了绿衣女子,他用冰冷的清眸望向绿衣女子,向一旁的薛燕问道:“燕儿,你的仇家?” “哪有!”薛燕纤眉一挑,睁着水灵灵的明眸快口辩道:“我骗过谁都一定记得他们样子的,再说呀,我顶多也就偷骗钱财什么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至于动刀动枪的吗!” 韩夜只听薛燕说前两个字,便已无顾虑,他从来都十分信任自己的同伴,尤其是陪他行走江湖这么久的薛燕,所以他一边帮薛燕挡住绿衣女子的攻击,一边向那女子冷静地道:“若有误会可当面说清,若执意伤我朋友,我这魔剑可饶不得你。” “没有误会,我只是在按本门的规矩行事,闲杂人等速速让开!”绿衣女子气定神闲地说着,指了指身后的那些白骨,道:“你们要是觊觎我这宝伞,那些白骨便是你们的下场!”绿衣女子说着,又抓着青伞冲向薛燕。 “好个厉害的女鬼!那我更不能让你过去。”韩夜说着,便迎上绿衣女子,开出真武七剑诀,放出赤红色真气,与其纠缠了起来。 绿衣女子看来无心与韩夜对战,她绕了几绕,怎奈韩夜身法奇佳,她是无论如何也甩不开韩夜的护卫。攻防打了约莫十个回合,绿衣女子有些不耐烦了,只得往后一跳,将手中青绿纸伞朝着薛燕一指,略显焦急地道:“妹子,你别叫你同伴替你护卫了!来和我一对一单打独斗啊,我等这个机会等了上百年了,就当满足我这个心愿好吗?” “她为什么一定要我跟她打呢?”带着这个疑问,薛燕望向那个俏丽的绿衣女子,想了一想,灵动的目光忽而变得坚定,她向韩夜道:“呆瓜,让开吧,我想我应该满足她这个愿望。” “连你也相信她的话吗?”韩夜一边凝视对手,一边向身后的薛燕道:“对手是个女鬼,手里的伞也似乎大有名堂,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犯险。” 薛燕越来越发觉韩夜内敛的体贴,不禁心中一暖,但她只是表情认真地韩夜道:“呆瓜,我知道这种做法有些愚笨,但我还是想和她一对一单打,你带着大家退后吧,不要插手。”说着,薛燕又怕韩夜担心,便朝他俏皮地眨了眨右眼,道:“别担心啦,我不会有事的。” 韩夜虽有疑虑,但见薛燕执意如此,渐渐又颇为理解,便带着大家与薛燕拉开距离,退后了数丈。 先动手的当然是早已迫不及待的绿衣女子,她右手握着宝伞的伞柄,迅捷地挥舞着直打薛燕,薛燕见她身法如同鬼魅,不敢强攻,柔掌运起水寒功来,小心地拆挡绿衣女子的伞击。 “我果然没看错。”绿衣女子莫名地笑了,她一边进攻一边道:“只有同门姐妹才能发出如此令人亲切的寒气。” “同门?”薛燕大惑不解地一边以纤臂挡住伞击一边问道:“你难道是碧水宫的人?” 绿衣女子不置可否,兀自用右手挥舞宝伞,左手化出一股阴寒如水的气劲,直拍薛燕右肩,薛燕不慌不忙,左手挡开伞去,右掌对上绿衣女子的柔掌,当两股阴寒的内力相交时,她便什么都明白了,不由得睁大了灵眸惊道:“你!你真是碧水宫的人啊!” “阵前分心,斗之大忌!看招!”绿衣女子冷冷地道了一声,右手持伞,左手按在伞柄上,将伞“呼啦”一声撑开,薛燕细看那伞的伞盖边缘,发现其上竟有八片利刃连着伞架,绿衣女子将手中宝伞一转,那锋利无比的刃片便绞了过来。 “姐姐小心!”韩玉惊呼一声,却不知薛燕早有所料,但见她运起敏捷的身法,身后往后一仰,躲开绿衣女子的转伞攻击,而后以一记漂亮的后空翻跳到身后一丈远处,待稳住双脚时,身后的长长乌发和天蓝饰带很欢快地甩动着,颇有一番侠女英姿。 绿衣女子正欲再度攻来,薛燕朝她连忙摆手阻道:“等等!既是同门姐妹,为什么还要相互争斗?” “等打赢了我再说这些!”绿衣女子娇喝一声,又舞动手中的宝伞,朝着薛燕转动利刃。 薛燕倒是眼明手快,侧身躲过绿衣女子的转伞,趁机右手一把抓在那伞的伞柄上,本以为这样便扼住了攻势,谁料绿衣女子却把伞又一收,右手握着伞与同抓着伞柄的薛燕来回推了几把。 两人此时都发出水寒功拼着内劲,突然,绿衣女子一按伞上的某处机关,一阵飞针便从伞尖射了出来,直刺薛燕面门。薛燕可算反应够快了,马上松手侧身一闪,避过了那些飞针。 而绿衣女子并未停下攻击,她趁着薛燕躲避飞针的当口,马上又触下伞端的一个机关,伞尖上忽而“锵”地一声伸出一支涂有毒液的枪头,绿衣女子手握伞柄,朝着薛燕横向一挥。薛燕这次有些始料不及,一边后跳一边侧身躲闪,虽说未被伤到身体,但腹上水蓝色的衣料也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看起来真是凶险无比。 “我最喜欢的衣服呀!”薛燕摸了摸被刺破的衣服,纤眉一蹙,欲哭无泪地道:“这可是茹儿姐姐送我的欸!” 然而绿衣女子却不给薛燕任何一次喘息的机会,但见她右手一运力,再朝薛燕使出三招问天斜刺,薛燕左右两个侧身先躲两招,然后身体后翻躲过最后一刺,右手借地一撑,她便落稳了身子。 “果然有点本事,但你躲不过这招!”绿衣女子说着,把青绿纸伞狠狠地朝着薛燕头顶上一甩,宝伞在空中急速旋转并打开,伞底下忽而发出成千上万的细小暗器,有飞叶刃、无影针、铜钱镖、毒蒺藜、雷火弹,顷刻之间便如暴雨倾盆,尽数打向薛燕所在的那片地上。 由于这招攻击的范围足有数丈之广,因此薛燕也未能躲闪开来,雷火弹更是炸得地上毒烟滚滚,更让众人看不清薛燕到底如何了。 “这就这样了吗?”绿衣女子有些遗憾地说着,收回伞来。 而此时韩夜早已无法置之不理了,他不等众人劝阻,手里化出蛮横的迅雷剑气,打在绿衣女子的宝伞上将其逼退,接着一个箭步冲进了毒烟中,把伤痕累累的薛燕抱了起来,一个闪身退回众人边去。 “早叫你不要单打独斗,你就是不听!”韩夜有些心焦地说着,一改往日的冷淡。 云梦见薛燕衣衫褴褛,脸上和身上尽是被利器划破、血流如注的伤口,还有一些地方被硝石炸伤,这般模样顿令云梦心疼不已,她便蹙着柳眉,将素手放到薛燕的俏脸上,发出温暖的水灵气,柔声怨道:“燕儿,你为何不听夜的劝呢?你这样,伤得好重啊。” 韩玉见薛燕如此模样,也赶紧拿出一张冰心符,口念咒语贴在其身上,皱着婉眉紧张地道:“燕儿姐姐,小玉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 “让你们担心了,但我还没输……”薛燕依偎在韩夜的怀里,略展纤眉,安抚了姑娘们,又对韩夜怨道:“谁……谁让你救了……那么浓的烟,你不知道里面有毒吗?” 韩夜早没什么心情管那些,锁着清眉,有些生气地道:“你的意思是,让我看着你死在里面吗?” “姓韩的傻瓜……”薛燕缓缓从纤腰间掏出一颗乌丸,交给韩夜,难得地温和对他道:“老书呆子喂了我许多药,我自己又吃了他许多珍贵药材,刚才那种程度的毒对我是没什么效果的,这颗丹药给你服用,可解你现在身上的毒。” 韩夜服下药丸,薛燕便稍稍放心了,那边厢,绿衣女子却已化去了韩夜剑气的余劲,便把伞靠在俏肩上,颇有些失望地摇头道:“可惜了,这把青鸾斗伞只能场面塔中了。” “还没打完呢!”薛燕纤眉一收,皓齿一咬,从韩夜怀里跳起身来,虽说云梦已帮她把皮外伤治得差不多了,但众人还是担心她的身体状况,韩夜皱眉道:“燕儿,你还要打吗?” “呆瓜,本女侠可不会轻易认输的!”薛燕信心满满地说着,却心中道:“呆瓜,我原也是个胆小的人,可自从和你在一起后,不知怎地,我竟然一点也不害怕那些强大的敌人……因为你的执着,我也有了毅力,因为你的一腔热血,我也有了勇气!我薛燕,对得起你与你同行之名!” 每条生命都有其顽强的一面,而薛燕正如她的名字,娇小的身躯里透着燕子应有的生机与不屈,或许,在寒夜里,这种精神会更加突出。 男人们为薛燕担忧,姑娘们更是揪心不已,而远处的绿衣女子却将手中青伞一指薛燕,睁着空洞冰冷的双眸道:“既是同门姐妹,我也须提醒你一声,这把伞的威力非同小可,如果没有本事获胜就速速退去,我不想煮豆燃萁、害你性命。” “哼,本女侠才不会就此认输呢!”薛燕纤眉一扬,握紧粉拳,冲绿衣女子道:“我可是呆瓜出生入死的同伴,是云梦的好姐妹,更是众人的军师,怎可停留于此!我一定会好好带着大家,直打到锁妖塔的最底层!” 众人闻言,士气骤升。 “那再来打过。”绿衣女子说着,倩影一闪,冲到薛燕面前,手里宝伞又朝其扫去,薛燕早有准备,右手运起碧波清风掌,单掌化圆,一下卸去了绿衣女子的伞击,同时将手反握伞盖,以水寒之气陷住了那伞。 绿衣女子细眉一皱,同样也左手运起碧波清风掌,向握伞的右手助力,借以化去薛燕的柔绵力道。薛燕美眸一惊,马上将自己的左手加入战局,二人四掌比拼内劲,旁观的众人一时也看不清究竟这伞会落到谁手里。 “燕儿姐姐,不能输啊!”韩玉在远处抚摸着肩旁的发丝、担忧地喊道。 薛燕已没空说话,她明白自己功力再高也拼不过一个道行上百年的女鬼,于是索性双掌朝前发力,将绿衣女子猛然一推。绿衣女子不料薛燕突出此招,向后拉的力道也未收回,便连人带伞一齐朝后飞了出去。 薛燕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紧追上去,而绿衣女在惊诧之际仍不忘边后飞边朝薛燕甩出青鸾斗伞,那宝伞在空中如碧花绽放,无数寒芒夹杂着死亡之息从伞底渐渐透出。 众人眼见薛燕又要被刚才那暴雨般的绝招打中,不由都捏了把冷汗,伞开之时,成千上万的暗器从伞下发出,打得塔内阵阵轰鸣之响,打得地上滚滚尘土之烟,而薛燕的身影却早已看不见了。 “燕儿!”韩夜真后悔自己再让薛燕上阵,他握紧拳头,朝着那毒烟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八十五章 恶棍 正当韩夜一心想救出被青鸾斗伞所困的薛燕时,却见有个纤俏的水蓝身影自毒烟中穿出,轻盈而又快捷地跃动了几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到了青鸾斗伞之旁,一把抓住那伞,收起伞来,落回地上。 “这伞放绝招的时候就收不回去,是吧?”薛燕说着,俏生生地将收起的伞靠到肩上,一手按着纤腰,扭头向一脸惊讶的绿衣女子道:“你的套路啊,早就被本姑娘摸透了。” “燕儿。”云梦望着风中倚伞的那俏姑娘,收拢的眉头轻轻展开,她再无半点担忧,而一旁的韩夜也不再焦虑,恢复了以往的冷淡表情。 “居然……居然有这样的事?”绿衣女子心惊过后,却又有些欣慰了,她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看出门道的?” “在你第一次用这招把我打伤的时候啊。”薛燕甩了甩随风的长发与天蓝饰带,手持青鸾斗伞,俏生生地冲绿衣女子眨了下右眼,笑道:“这招如此精妙,如果不在伞下硬接那些暗器,我又怎么能记清楚它们的攻击路数呢?你的内功如此深厚,如果不逼你用出这招,我又怎么从你手里抢到它呢?” “好聪明的姑娘。”清元叹道。 “嗯。”净宁也在一旁点头应和,三分嫉妒七分感叹地道:“如此冰雪聪明,也难怪韩大哥视她为知己。” 见众人纷纷夸赞,韩玉也甚是高兴,这时,薛燕身前的绿衣女子却忽而朝天顶跪下,虔诚地双掌合十,道:“水碧娘娘在上,弟子何雯为护镇宫之宝,受妖邪迫害,身死伞前,魂归伞内,苦苦在塔内等候了上百年,今日终见同门后辈,遂将伞送出,以了心愿!” “你叫何雯吗?”薛燕走上前去,一手握伞,一手欲将何雯扶起,却如伸入流水一般,碰触不到她的身体,薛燕不禁美眸一惊,表情愕然。 “我是鬼,你碰不到我的身体,好妹子。”何雯静静而又带些激动地道:“我原为碧水宫镇宫之宝青鸾斗伞的守护者,百年前有妖物欲夺宝伞,我以死护伞,死后的魂魄便依附在这伞上,虽然如此,那妖物却仍夺走了宝伞。后来这伞跟着那妖物一同被蜀山道士收入锁妖塔,妖物为化妖水所化,我却与伞一同落在了此处。我天天盼着能再见到自己的同门姐妹,将伞归还门内,今日终于苍天有眼,让我遇上了你!” “这样啊……”薛燕睁着明眸想了想,又向她道:“你要我挑战你,是想试试我的身手吗?” 何雯摇了摇头,文静地道:“本门有个规矩,护伞者只能将伞传给能打败她的同门弟子,这样才不至于流失圣物,我不愿坏了这个规矩,因此才要与你动手。” “原来如此。”薛燕纤眉一展,道:“我入门并不久,不知道咱们碧水宫还有这等厉害的武器,茹儿姐姐若是得知此事,指不定有多高兴呢!嘿嘿。” “入门不久便有这般本事?”何雯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三分欣然七分惊讶,她笑道:“妹子,你如此机敏过人、天资聪慧,必能将我派发扬光大,这把伞今后就托你好好照看了。” 说着,何雯便简略地教了薛燕此伞的用法,薛燕素来学得快,牢牢记住了,而后何雯才道:“好了,我该走了。” “你要走了?”薛燕略显忧心地道:“你不跟着我出塔吗?” “不了,我心愿已了,可以投胎往生了。”何雯向薛燕微微一笑,倩影化作点点粉尘、散落空中。 “我见你伙伴对你挺好的,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切吧,水碧娘娘的圣灵会一直守护着你的,我的姐妹!” 薛燕听着何雯消逝前的最后一段话,左手轻轻触过那风中消散的游灵,右手紧握宝伞,心道:“嗯,保重了,何雯前辈,我会好好珍惜,直到我离开的那一天……” 感慨过后,薛燕便找了条绳带,学韩夜的样子把青鸾斗伞绑在身后,那伞换了主人似乎更为兴奋,伞盖上的青鸾图案愈加明艳显眼,它被薛燕秀美的长发轻轻护着,渐渐褪去其上遍布的尘埃。 韩夜见薛燕那春风得意的模样,不免冷淡笑道:“哼,这次让你出尽风头了,满意了吧?” “本姑娘很满意。”薛燕高兴地笑着,心里却又泛起阵阵涟漪,想道:“想不到在塔里还能遇上同门姐妹,得到这么好的武器,这样,我和呆瓜就能更好地并肩作战了,也能更好地保护云梦那个大傻瓜了。” 过了何雯所在的桥,剩下的皆是通途,众人一口气便从金光法阵下到了第六层。 第六层是一片辽阔的水陆相间之地。水,当然只有化妖水,陆上则由许许多多石板铺盖堆砌成路,不少石板还由巨大铁索连着,石板路、铁索、化妖水,三者构成了第六层之景象。 此层关着的妖物也比上几层的妖物要强上许多,空中有死气沉沉飞着的冰晶女鬼和虫妖,地上有懒洋洋趴着的熊妖、虎精、豹怪以及一些水陆两生的妖类,他们大都受不了这种潮湿而带有化妖之气的环境,皆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见生人到此也不想搭理,全然没有了往日害人时的狰狞模样。 玄阳跟在众人之后东张西望,挠头道:“这里的妖看起来都挺老实的嘛。” “嗯。”净宁望着那些无精打采的妖类,对一旁的净真柔和地道:“看来,他们的妖力都被化妖水化得所剩无几了。” 净真略点了点头,茫然望着前方,向带队的清元道:“清元师兄,当务之急,我们还须找到下去的路。” 清元一摸胡须,甚为赞同,道:“接下来的地形或许会越来越复杂,我们需要找些妖类问清楚路。” 韩玉闻言,连忙拦下了空中飘过的一只冰晶女鬼,见她瑟瑟发抖的样子,韩玉便温和地道:“你不要害怕,我们无心伤你,只是想问一问去下一层的路怎么走。” 冰晶女鬼身着一袭少得可怜的白衣,周身闪烁着点点寒光,她战战兢兢地摆手道:“不!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知道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不害人了,放我走吧,我不想被炼化在这里啊~呜呜呜~” 姑娘们见女鬼一脸惊恐的模样,多半动了恻隐之心,这时,云梦肩上的花斑鼠却跳起来,不悦地道:“哭什么哭!把你炼化了就一定是坏事吗?你说你害过人,反正到阴间也要入地狱受折磨,倒不如在此洗尽罪孽,早入轮回,来世再做好人!” 冰晶女鬼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恐惧地道:“可……看着那么多同类的躯壳化为妖水,我怕啊!” “害人的时候没见你怕,现在关进来才知道怕!”清业皱眉道:“锁妖塔再大也是有限度的啊,听太师叔说,以前虽然蜀山曾乱抓过妖,现在没犯重过的都不抓进来了,不然你以为谁想抓你啊?” “是。”清元证明道:“很久以前蜀山已经另立门规,入塔之妖须审定过错,抓来的妖若无大奸大恶,非但不能入塔,抓妖者更要受到责罚。” 众人听清元说完,又望向冰晶女,冰晶女叹道:“我是因为穷苦而活活冻死在街头的,化作厉鬼后只想报复人类,现在想来,确实不对……”说罢,她抬头看向花斑鼠,急切地问道:“您连阴间轮回的事都知道,怕是位修行高深的鼠仙大人吧?您说在这里被炼化的妖,真的可以直接投胎往生,不用去地狱受苦吗?” “应该没错。”花斑鼠道:“但有时也有特殊情况,比如外力影响、魂飞魄散之类的。”说着,花斑鼠倚在云梦白嫩凝香的脖子上,道:“再有不懂的问问我老大吧。” “我?”云梦见众人望着她,微微睁大了玉眸,而后才柔声对肩头的老鼠道:“小鼠,你分明知道的比我多得多,不用问我了。” 清元见冰晶女还有疑惑,便耐心解释道:“此塔的化妖水为神界所赠,用以清除妖邪体内的怨气与戾气,在这里净化过的妖精鬼怪,就相当于被佛门超度过一般,可以不带一丝痛苦地投胎往生了。” “是这样吗?”冰晶女这才大喜,她虔诚地向天祷告,念道:“诸神在上,小女子昔日罪孽深重,只求早日炼化赎过,来世做个安宁的凡人,与世无争。” “行了。”薛燕双手背到身后,纤眉一扬道:“你现在不担心自己的事,总该告诉我们如何下去了吧?帮人一把也可减免罪过哦!” 冰晶女拼命颔首,却又忽而摇头道:“不行啊,忘了告诉你们,最近有个很凶的妖怪守在下层入口,我担心他不让你们过去。” “还有这样的事?”清穆一听有妖物如此放肆,顿时来了神,他对冰晶女道:“那家伙在哪?敢在锁妖塔里欺负弱小,快带我去,我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说着,清穆已握紧了咯咯作响的拳头。 “我想在往生前少受点苦,不想惹恼于他。”冰晶女犹豫了一会儿,见众人一直盯着她看,她又只好叹气道:“好、好吧,我带你们去啊,可别对他说是我带的路。他是近几个月才被收进来的,妖力尚有**分,脾气大得很呢!我们这些没什么妖力的妖鬼只有被他欺负的份了。” 薛燕把双手环于身前,道:“有趣,本姑娘倒想看看是何方妖孽,如此嚣张。” 很快,冰晶女便带着众人到了金光法阵之前,却见一条数丈来长的巨鳄横卧于路前,甚是得意地正张着巨嘴、扭着尾巴。 冰晶女有些恐惧地偷偷指着那巨鳄,向众人小声道:“就是他。” 云梦看那模样,便将素袖放到胸前,讶然道:“是他?” 韩夜则嘴角一弯,冷笑道:“也对,苍月前辈降伏了他,理当送到这里来。” “哼。”薛燕不屑一顾地环抱双臂,道:“我道是谁呢?死性不改的家伙,又爬来这地方当恶棍了!” “怎么?”韩玉在一旁问道:“哥哥,你们认识他吗?” “当然认识。”薛燕没好气地望着远处那自鸣得意的鼍妖,道:“这家伙在扬州兴风作浪,被你哥和云梦打得半死,他还使诈,后来苍月女侠来了,就把他收拾了。” 清元道:“原来这就是苍月师叔送交蜀山的那鼍妖啊?” “上次我没学什么本领,让云梦孤军奋战了。”薛燕很是自信地握了握粉拳,狠狠笑道:“这次终于有机会好好治一治他了。” 冰晶女见众人个个不把那鼍妖放在眼里,心知遇了救星,胆子也大了些,便顺势道:“求各位道长侠士替我们做主,别再让这恶棍欺辱我们了!” 这时,那鼍妖正好看向这边,他见冰晶女和一群人在一起,还没细看便道:“那个谁!又把什么人带来了?鼍爷我现在很不开心,快把他们送给我吃,不然有你好受!”鼍妖说着说着,却在人群中见到了几张熟脸,尤其是当他看到云梦后,马上便把巨首贴到地上,尾巴对向众人,畏畏缩缩,不再言语。 “哦,原来你还认得人啊!”薛燕睁着水灵灵的眼眸挖苦道:“好些日子不见,又威风了许多啊。” 鼍妖把头埋在地上,听着薛燕的话,真是又气又恼,一想到是冰晶女带他们道这里来的,不由动怒了,口中聚起一股水力,忽而转过身来,张嘴朝冰晶女的方向喷出一口粗大的水柱。 冰晶女面色骇然,这时,离她不远的净宁赶紧冲到她身前,蓝袖一挥,如葱般的食指朝前一点,那水柱登时便化作一堆冰柱,掉到地上,碎作冰屑。 “不用害怕。”净真也赶来劝慰冰晶女道:“蜀山之人素来言而有信,我们自会保护周全。” “畜生,还敢撒野!”清穆怒喝一声,以手作剑在空中画了个圆,渐渐地,空中化出一个气剑之圈,但见清穆把手朝鼍妖一指,无数飞剑脱圈而出,直刺鼍妖,鼍妖虽有坚固鳄皮,却也被刺得生疼,连忙讨饶。 鼍妖对于这招百气连环剑算是印象深刻,上次苍月拿这招打得他哭爹喊娘,这次虽然威力没那么大,但他心里总是害怕,于是便对清穆连连讨饶。 “吃软怕硬的孽畜。”清穆见这家伙根本没什么交战的意思,不禁郁闷,便收剑回鞘。 “本姑娘还没完呢!”薛燕见清穆不想打,便自己冲上前,拨出背后的青鸾斗伞,伞尖一指鼍妖,机关一按,登时便有数十根飞针从伞尖处发出,直打鼍妖。鼍妖起初还挺害怕,但飞针打到身上只有些发痒,他心中暗喜,便狡黠地向众人趴着,眼泪直流,道:“哇啊啊啊~!别打我了,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薛燕倒不考虑鼍妖这次是不是在使诈,她走到鳄鱼头前,一手抓着青鸾斗伞个,一手握着粉拳,狠狠地踹了一脚鼍妖受过伤的鼻子,纤眉一挑,道:“叫你以后欺负弱小,知道错了就快给本姑娘让道,我们要赶路!听到没有!” “是是!”鼍妖说着,让开一条路来,却见他身后五丈处正有一个金光法阵。 “请各位道长大侠过去吧。”鼍妖趴在路旁恭敬地道。 “走吧。”薛燕把伞收回背后,牵着云梦的手,韩夜清元等人便带着队伍直往那金光法阵走去。 鼍妖趴在一旁,等众人结队走过来,静静地等着,看到了被薛燕牵着的云梦,忽而目露凶光,张开大嘴,一口咬了过去! 云梦当时正由薛燕牵着手,心里兀自高兴,突然感觉身旁一阵恶臭腥风吹来,掀动了她的盈香飞瀑和绕臂素带,她转头一看,却见一张血盆大口朝着吞噬而来! “啊?”云梦望着那巨大的身影,睁大流波般的玉眸,惊愕不止,众人也来不及反应,眼看这美人就要做了鼍妖的口中餐!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八十六章 铁戟将军 云梦见鼍妖张口要吞她,只是下意识地举起素袖来挡,但鼍妖的嘴还没咬过来,却忽而感觉肚皮上一阵奇痒难当。 “痒啊,痒死了!哈哈……哈哈!”鼍妖痒得连攻击也停止了,无奈他是只鳄鱼,四爪又挠不到,他实在受不了,便在地上滚了起来,希望通过摩擦让身体痒感减轻。 “就知道你这家伙居心不良,竟还想吞了本姑娘的小梦梦?”薛燕一手携着云梦的妙兰,一手按着纤腰,笑道:“刚才那些飞针里混有‘乐开怀’,中了此毒者,腹部会阵阵发痒,继而大笑不止,直至哮喘窒息或肠穿肚烂而死。” “小……小梦梦?”司徒云梦听闻薛燕这话,不禁玉面一红,她把素袖放到胸前,柔声怨道:“燕儿什么时候又给我取了这样的诨名?这样、这样很难为情啊……” “忘了跟你说了,这个外号是昨天想的,我觉得叫起来亲切,就这么简单。”薛燕明眸一闪,又道:“你说,姓韩的我叫他呆瓜,小玉我叫她呆瓜妹,要不给你取几个外号,不是对你不公平吗?你这么温柔美丽,小梦梦这个称谓正适合你,嘿嘿。” 韩夜冷哼一声,道:“绰号王。” “你管我~?”薛燕纤眉一挑,右手按腰,冲韩夜道:“昨天我和云梦聊得开心,给她取外号就算是正式把她当姐妹了,怎样!”说着,她又明珠一转,笑道:“哦~你是觉得我叫她小梦梦好听,而你却叫呆瓜,难听得很,所以你心里面嫉妒是吧?” “哼。”韩夜冷哼一声,不屑地道:“随你怎么叫。” 云梦被薛燕这么一逗,脸上兀自桃花绽放,柳眉却是舒展开来。 薛燕见状,更是高兴,便携着云梦的手问道:“小梦梦,以后我高兴时就叫你这个外号。” 云梦略为低头,右手依旧放在胸前,她娇羞地颔首道:“嗯。” 这三人聊得正欢,却听鼍妖哭丧着脸道:“女侠奶奶……救救我吧……我、我实在受不了了……哈哈……真受不了了……再也不敢了我!饶命啊~!我不想当烂肚子鳄鱼啊~!” 众人一看鼍妖,他此刻早是笑得泪流满面,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滚着巨大的身子,甩着尾巴,样子甚是滑稽。 “哼,还以为你多嚣张呢,姑奶奶唬你两句你就当真了?”薛燕不屑一顾地把双手背在身后,俏生生地踱着步子,甩动着她柔亮的长发和天蓝的饰带,她笑道:“其实这本不是什么毒药,江湖上有叫‘笑黄泉’的毒倒是会让人喉咙溃烂、哮喘而死,我这药嘛,平时用来镇痛用的,害不死人~!” 鼍妖一听,倒还松了口气,但身上奇痒难忍,他依旧只能流着泪苦苦求道:“女侠奶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可这浑身还痒着呢!难受啊我~!能不能帮着先解了?” “死性不改的家伙,还想用眼泪换取别人同情呢,你这招姑奶奶我都用烂了!”薛燕不屑地望着说着,又快意地道:“你这么笨还要欺凌弱小,不该受点惩罚吗?”说着,她又补充道:“忘了告诉你,刚才下药下猛了,这药虽不会害你性命,但少说也要持续个一年半载的,你不老老实实呆着,这一年就够你乐开怀了。” 鼍妖对此也是将信将疑,薛燕见他面有疑色便问道:“怎么?你不相信,本姑娘还可以弄点别的药给你尝尝的哦,比如断肠草,吃了可以帮你止了这痒,不过也是要肠穿肚烂的;还有化血树根,塞你嘴里,不消半刻功夫你就能变成一滩血水,要不要试试?” 鼍妖听了,一股子凉意透到脊背,他再不敢有害人之心,便对薛燕道:“行了行了,我的姑奶奶,我听您的话,听您的话~!”说着,鼍妖把身子蜷缩到一旁,不再言语。 薛燕俏生生地笑了,便对空中的冰晶女道:“你现在可以回去了,这家伙以后不会再作威作福了。” “嗯。”韩玉也朝那女鬼道:“安心祷告,来世投个好人家。” “多谢各位。”冰晶女向众人道别,便飞了回去。 薛燕见冰晶女走了,便与众人一同下到第五层,而韩夜在临走时冷眼瞟了一眼苦郁的鼍妖,道:“今日仗着妖力威风一时,明日妖力尽去受辱一世,就算燕儿不对你下毒,你也该明白害人终害己的道理,好自为之吧。”言毕,韩夜便随众人进入金光法阵内,身影渐渐消失于其中,徒留鼍妖在那里冥思苦想…… 一行十人下至第五层,这第五层又与上几层有许多不同,这里颇似一个迷宫,四周高墙遮蔽,墙体直连天顶,即是说,御剑飞行在此派不上用场,众人既是来修补塔基的就更没想过要毁坏塔体,只能老老实实在这层的迷宫里找下去的路。 迷宫通道不怎么宽敞,仅能容纳熟人并行,其中多有恶灵、散妖,他们体形不大,却有的狡诈、有的奸猾。虽然他们大多没敢和蜀山之人作对,却也有少部分内心充满恨意的冲了出来,清元、清穆、清业的剑气并非泛泛,净真、净宁的水火仙术也非同一般,他们三两下就把这些妖孽打回了老家。 有这些高手前后照应,薛燕一点也不担心周围那些不堪一击的妖精,她四下望着这仿佛永无出路的迷宫,向大伙道:“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有这样墙挡着,更用不出天灯符,分散找出路怕会走丢了人,看来只能找个妖精问问路了。” 清元颔首道:“薛姑娘言之有理。” “可是……”玄阳看着那些偷偷从墙边探头望着他的妖物,挠了挠头,道:“看样子他们很讨厌我们啊,我们该怎么问?” “是我们蜀山之人把他们抓进来的,他们能不讨厌吗?”清业皱着英眉道:“实在不行,以武力逼迫吧。” “嗯……恐怕不成。”净真拂了拂红袖上的灰,道:“以武力相逼,他们必不肯说实话,反倒影响我们。” 夜、梦二人认真听着众人对话,云梦对比她身材略高的韩夜柔声道:“夜,这层的妖类十分记恨蜀山之人,我非蜀山之人,也算面相亲善,或可一试。” 韩夜觉得云梦说的很有道理,便凝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云梦便向着前方一个岔口走去,那岔口有一只个子不高的独眼山魈1正探着头,见云梦朝这边而来,他惊慌不已,正转身跑跳欲走,却被云梦叫住。 “请等等。”云梦把双手端庄置于腹间,带着一身温暖的芳香缓缓步向山魈,并柔声道:“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想找你问个路,不知可否?” 云梦香肩上的鼠仙见山魈那战战兢兢的样子,不悦地道:“唉,你想什么呢!我老大看起来有那么面目可憎吗?个个见面撒腿就跑的!” 山魈听花斑鼠这么说,便多瞅了云梦几眼,只感觉她身上发出一股温和内敛的清灵香气,也不再那么厌恶,他从墙边跳到岔口中,露出了全貌。 云梦定眼一看,这独眼山魈个头很小,头部只到常人的腿股,双手如枯枝却很锋利,他只有单脚一只,走路也只能一跳一跳地。云梦见他跳到自己跟前,一点也不嫌弃他古怪的样子,弯下柳腰、双手捧起,睁着流波般的玉眸问他道:“小妖,你可知下一层的路如何走吗?” “那、那个……”山魈有些结巴,本想说什么,一看到云梦身后众人,却又闭口不言了。 薛燕知道山魈什么意思,便双手环于身前,望天道:“唉,问个路还这么麻烦,不想对蜀山那些臭道士说,小声说给仙女姐姐一个人听不就行了?” 山魈觉得有理,便锁着脖子点了点头,小声对云梦道:“那、那个,其实、其实我是想给你带、带路的,你和那些、那些人不一样,你身上没有一点杀、杀气,很温、温和。但是,你、你也要小心啊,这层有个、有个叫铁戟将军的鬼魂,他、他可厉害了,还老是、老是想找人决斗,最好不要被他撞上,不然会出、出人命的!” 薛燕被这个结巴妖弄烦了,花斑鼠也很不耐烦,他道:“嘴巴不灵光就少说两句,我们只要你带路,没叫你东拉西扯的!”说完,他还转头问云梦道:“你说是吗?仙女大人。” “烦劳你了。”云梦并未回花斑鼠的话,而是柳眉一皱,将山魈放回地上,请他带路。 山魈起初还有些顾虑,一蹦一跳之际又望向云梦身后的众人,薛燕见状示意大家压后跟着,约莫隔了五九丈远后,山魈才没那么警惕了,他带着大家绕啊绕,终于绕到了一条直道上,路愈发显得狭窄,仅宽两丈左右,而金光法阵却在远方二十来丈处若隐若现。 迷宫壁上不乏发光的经文,也足以照亮来去的路与行路之人,众人在这诡异的光亮之中皆是一种表情——紧张。这种紧张是莫名的,纵然眼前什么都没出现,但仍能感到有一丝压抑堵在胸口,压力,让人心跳加快、气喘不止。 清穆自己也紧张,但他见众人都如此心绪不宁,便想鼓舞军心,于是壮胆道:“都别这么紧张啊,就差几步就下到第四层了,很快就能完成使命、护塔救世了。” 韩玉很听师兄的话,只是略显紧张地点了点头,这时,通道两面壁上的经文忽明忽暗,一阵邪风迎面扑向众人,众人在风中举袖遮挡,云梦身前哆哆嗦嗦的山魈终究承受不住恐惧,尖声惊道:“不、不关小弟的事啊!铁、铁戟大哥!是他们、他们自己要来的,你要决斗,找、找他们好了,小弟退了!”山魈说罢,不等众人说话,立马蹦跳了几下,缩进暗处,溜去无踪了。 “真不讲义气!”花斑鼠厌恶地道:“一有麻烦就开溜,鄙视这种小妖。” “早跑了也好。”韩夜不以为然地道:“他既然已把我们带来这里,也算尽了心了,没必要再留下来受牵连。” 一旁的净宁也温声附和道:“韩大哥言之有理。” 众人正欲继续前行,前方煞风吹得更急,忽见地上两行参差不齐的火蹄之印向这边渐渐接近,两壁之间的经文照亮了一个缓缓现出形来的高大身影。那是一位身着古铜战铠、肩披火红兽纹披风的将军,他盔下的面孔只有一片漆黑,黑暗中的双目透出阵阵猩红,他手执一支长约一丈七八的玄铁长戟,骑着一匹眼中冒火、蹄下燃焰的赤焰鬼驹,威风凛凛、势不可挡地朝着众人逼来。 正是: 赤焰鬼驹生威势, 丈八铁戟展雄姿。 披风一振煞气动, 斗魂再起尚未迟! 铁戟将军可谓勇猛无比,一边冲向敌人一边将长戟拖在地上,在地面化出一串激烈的火花。 邪风正盛,清业、玄阳、净宁之辈皆有几分惧色,清穆却在这时兴奋了,一者他正想找个对手扬一扬他的威风,二者众人士气低迷正待他鼓舞人心,于是,他二话没说便拔出青锋宝剑,挺剑一个纵身,上前迎战铁戟。 铁戟将军骑着鬼驹,恰如一阵火风,他手举长戟,正要朝迎面而来的清穆挥去,清穆却是一个闪身落到了后方一丈处,在空中化出百气连环剑。剑圈展开之时,上百把剑气纷纷攻向铁戟将军,铁戟将军浑然不惧,手中铁戟舞得密不透风、疾如闪电,竟然全数挡下了清穆的百气连环剑。 “什么?”清业瞠目结舌地道:“四师兄的百气连环剑竟伤不了他分毫!” 清元、清玉虽不那么惊讶,却也同为忧虑,他们都明白清穆的实力,如果铁戟将军能轻松接下清穆的绝招,其强大程度自是不言而喻了。 “铁戟使得好!果然好对手!”清穆兴奋地说着,大喝一声,周身橙色真气骤放,但见他御起宝剑,让剑绕着周身划出几道回旋剑影,剑影闪动、剑光四起,忽听“嗡嗡”声如蜂鸣响动,清穆周身竟渐渐幻化出无数剑尖向外的剑光,剑光有秩序地围绕着清穆四面转动,颇似刺猬的外壳,保护着释放者。 “要用到千光回旋剑吗?”清元一摸黑须,担忧地心道:“那可要注意,别伤着自己人。” 清穆当然知道不要伤着队友,他把手中青锋剑朝铁戟将军一指,刹那间,清穆周身所有围绕他旋转的剑光向四面突然激射而出,每道剑光轰在顶上、地上、墙上皆能激起一阵尘土,而众人之前却有两道气壁挡住了那些袭来的剑光。 “好在提醒及时。”韩夜收回保护众人的剑气壁,对同样收归红彤色真气的清元道:“这招威力不小啊。” “是啊。”清元有些不悦地道:“早和他说了不要用这样的招,会影响到锁妖塔和众人的安全。” 韩夜看了看众人,好在云梦、薛燕和他妹妹都安然无恙,然而令他觉得奇怪的是,玄阳刚才未在气壁的保护之内,如今却好像没受一丝伤,还在那里茫然地看着打斗。 当韩夜正在思考这个问题时,打先锋的清穆却以为打了胜仗,他凝视着前方扬起的土灰,但令人惊讶的是,土灰里竟再看不到铁戟将军的影子。 清穆正在纳闷之际,却听清玉师妹疾呼一声:“师兄小心身后!” 清穆闻言,刚回头去看,却已然晚了,身后铁戟将军连同他的赤焰鬼驹飞快显形于空中,但见将军手中铁戟朝着清穆一挥,清穆猝不及防,背后被那长戟砍了一道大大的口子,血流如注。 清穆被偷袭了一手后才来得及回身抵挡,而铁戟将军也不打算停手,继续挥戟攻击清穆,欲置他于死地。 “师兄!”清玉十分担心受了重伤的清穆能否顶得住,这时,她身边的哥哥却是冷静地一个闪身冲了过去,待再次出现时,已在清穆与铁戟将军之间。 只听“当当”两声,韩夜挡去了铁戟将军威猛的连击,然后他才一手扶住清穆,纵身一跃跳过铁戟的头顶,落回云梦身边,对她道:“云梦,快帮他疗伤。” “嗯。”云梦二话不说,便扶清穆坐下,将自己那双凝香若兰的素手按在其背上伤处,发出温和的水香,她皱眉道:“这伤……好重啊,不要随便再动了。” 清穆自己也放出真气来疗伤,当然,他的气疗术自是不及云梦的水灵仙术效果好,然而他终究是条硬汉,受了伤也不哼哼,只对云梦道:“云梦姑娘,真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还麻烦你为我治伤。” 云梦柔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能保命就行,不必太过在意。” “我到底还是大意了。”清穆叹道:“那铁戟是鬼,善于隐身,我当用些道符佐之,那样才有胜算。” 而薛燕望着不远处有些呆滞的铁戟将军,手托下巴边思索边道:“话说回来,这鬼可真猛啊。” 云梦肩头的花斑鼠道:“那当然,据小仙所知,自古许多将军战死沙场,他们的意志并未消逝,待吸收日月精华后,才逐渐凝聚成斗魂,变成了铁戟将军这类的战鬼,这些战鬼不找到自己想要的对手是绝不会罢休的。” 众人望向铁戟将军,却见那将军左手抓着赤焰鬼驹的缰绳,右手横执长戟,一袭火红色的战袍在煞风中猎猎作响,他将长戟直指韩夜,身上发出一股令人胆怯的霸气! 韩夜见铁戟将军将目标定在了自己身上,不禁清眸微微一张,继而冷笑一声,朝他无畏无惧地道:“怎么?你想和我单打独斗?”铁戟将军只朝韩夜把头一点,韩夜便道:“也罢,我便来会一会你!” 云梦、薛燕和韩玉对于这男子能否战胜铁戟,心里都是没底的,却见这男子拔出魔剑来,缓步走出人群,身上的赤红色真气愈加强烈,他化出真武七剑诀的七柄气剑,左手朝着铁戟将军一张,冰冷的眼神朝其一望。 “吁——!”但听一声嘶叫,铁戟将军的坐骑赤焰鬼驹忽而惊惧不安地把前蹄一抬,立了起来! 韩夜的胆气非同一般,迎着扑面而来的邪风,他长发飘飞、蓝衣翩然,背后透出一股令云梦、薛燕、韩玉三人顿觉可靠的英气! 魔剑斗铁戟,激战,即将开始! 注释: 1“山魈”——区别于动物园里的那种狒狒,而是我国自古以来就有的鬼怪。《山海经·海内经卷》里提到:“南方有赣巨人,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见人笑亦笑,脣蔽其面,因即逃也。”清代蒲松龄先生的《聊斋志异》也专门有一卷讲这山魈。 阅读最新章节请访问,小说网更新最快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八十七章 狭路斗 常言道,狭路相逢勇者胜1。 却说铁戟将军与韩夜相斗,铁戟将军见战马被韩夜一伸手便震慑住了,心惊之际,兴奋不已,于是他一拍赤焰鬼驹,乘宝驹踏着两行火焰朝韩夜突进而来,待到离韩夜仅二十步之遥时,其身影却渐渐隐没于经文发出的暗光中。 “留神!”清穆提醒道:“他会隐身的!” “是吗?”韩夜冷笑一声,合上双目,将剑横于身前,心道:“以静制动,洞悉天机。”韩夜用耳听着马蹄声、用气感应着煞气的逼近,片刻之后,他便猛然睁开清眸,向上一跃,双手握住魔剑朝下一挥,但听“当”地一声,韩夜与铁戟将军的兵器在空气中猛烈地撞击,火花四溅,韩夜与铁戟将军也被对方的力道双双逼退回去。 “歪门邪道,少用为妙。”韩夜右手握剑,剑指铁戟将军,横眉冷声道:“你是打算继续用隐身术打着玩,还是堂堂正正与我一决高下?” 正正,一决高下。 这八个字铁戟将军听着多么顺耳啊,他勒马望了一眼韩夜,接着便缓缓笑了。 “呵呵呵呵――”那笑声非常低沉,笑过之后,铁戟将军毅然一拍马背,执戟冲向韩夜,这次便不再使用隐身术。 “这个笨将军。”薛燕纤眉一展,笑道:“明明隐身术也算他的技艺,他竟听了呆瓜的话不用,这样呆瓜又多了几分胜算。” 云梦则担忧地道:“可我觉得那铁戟将军似乎还有后招,夜,你一定要当心啊。” 云梦的担心确实不是多余,铁戟将军虽然不再用隐身术,但他明刀明枪和韩夜对打时,却也让韩夜感到非常吃力。那将军手里的玄铁长戟奇重无比,所骑的赤焰鬼驹亦是迅猛无匹,这一人一马一阵突进猛攻,还能不把韩夜打得后退连连? 但现在最麻烦的在于空间:一段狭窄的路,力量拼不过对手,身法也难以施展,难道这就注定了韩夜要败吗? 韩夜眼看就要被逼到他同伴那边了,他情急之下,将脚一点墙壁,手持魔剑在空中快速窜动,与铁戟瞬间交了几次手,落到另一边墙上,又是把脚一点、转过身去继续狂攻,挥剑攻击时,其身后的“危”、“牛”、“女”三柄气剑大放光辉。孤星剑的诡异身步,迅雷剑的急速威猛,越女剑的灵巧轻盈,此时皆被韩夜发挥的淋漓尽致,但见韩夜手持宝剑在墙壁、地上这三面着力处来回窜动,仿佛一颗四处碰撞的火球,直打得铁戟将军手忙脚乱;又仿佛一团八方迸射的火花,直逼得赤焰鬼驹胆战心惊。 四周的热度似乎都已升高了,空中有鬼驹的嘶鸣声,有兵器的碰撞声,更有韩夜急速运动时发出的风动之声。相斗者打得天昏地暗,观战者看得眼花缭乱,但有一点比较明显,那就是韩夜现在占了绝对的上风,而铁戟将军连抵挡都来不及,更别提还击了。 韩夜与铁戟将军奋战,其冷峻英姿也尽显无遗,他长发衣衫飞扬着,一把大剑挥动起来恰似夜空中的流星,在狭小的空间闪烁着鲜明的红光,正是“狭路相逢勇者胜”!铁戟将军万万想不到,眼前这个男子其勇却不在他之下,不免心中激动不已。 清穆眼见韩夜在远处跃动、出剑,忽而眉头一皱,对一旁为他疗伤的云梦叹道:“原是我小看他了,想不到他的力量足以扛得住铁戟将军的猛攻,身法更在他之上,依我看,就算师尊亲临,十招之内怕也拿他不下了……”说着,他又望了一眼韩夜,颔首道:“还是守正师叔说得对,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司徒云梦听清穆夸赞韩夜,心里一阵甜意,玉面上也泛起一些桃红,她柳眉一展,低头柔声道:“其实,他少时不怎么好学的,二叔因此老生他的气,但自从他师父把他带走后,他就对此倒是很重视了。” 韩玉回首往昔,却不想云梦对韩夜的回忆比她还深了许多,她体会了一阵,才问清穆道:“师兄,有我梦姐姐在,你的伤没有大碍了吧?” 清穆爽朗地道:“说句玩笑话,小师妹,有你这位美人姐姐给我疗伤,我就算多伤几次心里也舒坦。”二女闻言都不觉莞尔,清穆却又皱眉道:“只可惜此战告负,让大伙儿见笑了。” 这时,一旁的清业皱眉道:“四师兄,你就别说这个了,起码你比我好吧?我刚才被那鬼吓得不轻,都没敢上阵呢!” 众人边看韩夜与铁戟将军单打独斗,而薛燕、云梦、韩玉三人更是关心韩夜的胜败,却见韩夜又是一脚点在墙上,接着蹬墙之力一个翻身攻向人高马大的铁戟将军,铁戟将军双手握着铁戟的长柄架挡,空中瞬间又迸出一片火花。 “当当”响过两声后,韩夜见未能得手,便借着残余的冲力靠向另一边的墙,正欲踏墙回攻,铁戟将军却抓紧了这个时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手执戟柄,一戟刺向韩夜的腰间。这铁戟将军到底是征战多年的老手,他挡了这么久就一直在找韩夜的破绽,虽然韩夜踏墙飞身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但他转身的那个空当几乎没有办法防御,铁戟也看准这个机会狠狠刺出一戟。 眼见韩夜要被刺中,不少人都捏了把汗,但出人意料地是,铁戟刺到韩夜身上,韩夜的身体顿如水月之影,凭空晃了晃便消失不见。 “幻月诀?”清穆惊诧地道。 没错,韩夜苦练疾影步,在玄元真气快升至第九重时,他终于领悟了幻月诀,如今他利用幻影勾引铁戟将军一戟刺空,正是反击的大好时机。只见韩夜的身影此时已出现在铁戟将军的头顶上,铁戟将军大惊失色,但由于数百年的实战,他也不忘把铁戟横于头顶。 韩夜始终没忘林寅教他的迅猛打法,他抓准机会,双手握剑,以一式泰山压顶直劈下来!但听“当”地一声重响,铁戟将军手中的铁戟早已飞了出去,插在墙上,与此同时,韩夜握剑顺势而下、如同破竹,一剑将铁戟将军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赢了!”清业兴奋地道。 “别高兴得太早。”花斑鼠不以为然地道:“那铁戟将军是鬼非人,而且道行高深,普通一剑怎能了结?亏你还是修道之人,这都不懂!” 花斑鼠说得一点不假,铁戟将军和赤焰鬼驹皆属亡魂,虽被一剑斩开,过了一会儿他们的身体又重合到了一起。韩夜曾在神武寺斗过猛鬼,也料到这铁戟将军没那么容易死,便挺剑又要与其再战,却见铁戟将军一勒赤焰鬼驹的缰绳,赤焰鬼驹长嘶一声,一股猛火便从马嘴里喷出,直扑韩夜! 韩夜心下一惊,赶紧横剑抵挡,虽挡住了火焰,但人也被那火焰的力道推出二三丈远,身上、剑上还留有阵阵青烟。 铁戟将军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兴奋,忽而令赤焰鬼驹前蹄一踏地面,周围三尺之内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大剧烈舞动,连铁戟将军自身也燃起阵阵烈焰,原先只靠微光照明的狭道因猛火而顿时变得忽明忽暗、躁动不安。铁戟将军的身躯在烈火中仿佛高了一倍有余,他用红光双目傲视韩夜,右手朝墙上插着的铁戟一抓,铁戟在墙上晃了一晃,“呼”地一声飞灰了它主人手里,而戟身也渐渐因为高温而变得炙热无比、通红耀眼! 众人见此场景,皆不由心中一骇,这时铁戟将军却将手中长戟一挥,在地上划出一道火焰,掀起一阵雄风,而后他便将长戟再度指向韩夜。 “再战?”韩夜拂了拂身上的尘烟,眉目仍旧冷淡自若,他嘴角闪过一丝笑意,道:“乐意奉陪。” “这次……”净宁紧张地问其他三女道:“韩大哥还能赢吗?” 司徒云梦和韩玉面色都或多或少带些担忧,薛燕却把双手环于身前,水灵灵的美眸里透着信心,她道:“会的,这个大傻瓜,打不过人家才不会发出那样的冷笑呢!” 然而,铁戟将军此刻已朝着众人奔来,那排山倒海的凶猛气势令人骇然!但见他手执长戟,驾着火驹,所过之处,烈火冲天,扬动的火红披风是他不灭的战意,闪耀的猩红双目是他不屈的斗魂,他,就好像一团吞噬而来的火舌,下一刻便要烧尽他所掠过的一切! 韩夜迎着那奔袭而来的铁戟将军,冷静自若,长发与深蓝衣摆在雄风热浪中不住地舞动,眼前一切,渐渐要被那汹涌的火光吞没! “爹曾对我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招斩龙诀守正前辈传授于我,我也苦练多时,今日赌上性命,我便一试!”时间很短,韩夜在那火光之中却想了很多,他回忆往昔所教,融合气剑之气,闭上清眸,心道:“七诀归一,斩龙剑气!”心中念过,韩夜感觉全身的真气在经脉中迅速地交替,周身七把悬浮剑气忽而闪闪发亮并飞速旋转。 “就是现在!”韩夜猛然睁开清眸,以手作刀,朝着迎面扑来的铁戟将军斜划一刀,登时,一股雄浑无比的破龙剑气横空而出,直撞上迎面而来的铁戟将军! 满天烈焰在那一刻仿佛变得胆怯,它们纷纷归附于韩夜的雄浑剑气之上,而雄浑剑气更是伴着热风一头扎起火光里,所向披靡、无坚不破,硬生生轰穿了铁戟将军的身体,并轰到后方远处的石壁上,火焰四处迸射,整层塔都剧烈震颤起来! “斩龙诀!”蜀山众徒惊呼道。 没错,韩夜使出的正是堪称真武七剑诀最高层次的斩龙诀,虽说他是临战时第一次使出此招,但正是多亏铁戟将军这种对手的强大,才能不断激发他对于真武七剑诀的体会,从而悟出更高的境界! 铁戟将军被斩龙剑气击穿了身体,但这道行高深的猛鬼却又渐渐恢复了原样,不过这一次他似乎不打算再进攻,四周的火焰也都纷纷熄灭,铁戟将军把长戟立于身旁,勒住马缰,向韩夜深深点了下头,以示敬意。 韩夜见状,先是清眸一惊,继而也向铁戟将军点头回礼。 “呵呵呵呵――!”铁戟将军甚是高兴,仰天长笑了一阵,便与赤焰鬼驹一同渐渐消失于空中。 “哥哥赢了。”韩玉婉眉一展,第一个近前去看韩夜,后面的人也陆续赶上了。 “这回可够你得意了,韩大侠。”薛燕把双手放于身后笑道。 韩夜淡然一笑,从腰间取下酒袋,喝了口酒,这才对众人道:“铁戟将军不会再拦我们了,还有四层,走吧。” 众人皆点头称是,便一同随韩夜下到了第四层。 到了第四层,众人皆觉惊奇,因为此层极为空旷,其上却空无一物,怎不叫人心生疑虑? 薛燕望着四周茫茫一片天地,却不见任何妖怪,连化妖水都不见,她便皱眉喃喃道:“一定有问题。” “连法阵都看不到……”云梦立在韩夜身旁,蹙起柳月愁眉,担忧地道:“我们又该如何下去?” 韩夜茫然望向四周,摇了摇头,而他身边的妹妹却一言不发,似有什么心事。 正当众人为下去的路发愁之时,忽见塔内十面圆墙上经文闪耀,放出金光,金光不断凝聚,空中便渐渐浮现出八道金光组成的幻门,这八张金光之门按八卦方位排列展开,形成了一个直径三十来丈的盛大圆阵,绕着众人旋转! 见此阵势,韩玉柔眉一皱,口中轻声道:“天有八门,以通八风,地有八方,以应八卦。2” “太乙八门阵!”清元大吃一惊,略显苍老的脸上只有讶意与惊慌。 注释: 1“狭路相逢勇者胜”――出自《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秦伐韩,军于阏与。王召廉颇而问曰:‘可救不?’对曰:‘道远险狭,难救。’又召乐乘而问焉,乐乘对如廉颇言。又召问赵奢,奢对曰:‘其道远险狭,譬之犹两鼠斗于穴中,将勇者胜。’王乃令赵奢将,救之。” 2“天有八门,以通八风,地有八方,以应八卦。”――《太乙金镜式经》引《玄女经》曰:“天有八门,以通八风也。地有八方,以应八卦之,纲纪四时主于万物者也。”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八十八章 太乙八门 听闻此阵名头,莫说韩夜等人,连修道已有二十余载的清穆和净真皆不明所以,薛燕不由问道:“太乙八门阵1?什么阵法?” “听师父说,这时一套由神界传下来的阵。”清元面色凝重地道:“此阵凝聚天地玄光,阵中八门各分其工,专用以困住妖鬼乃至邪魔,阵法一旦开启,我们若不破此阵,便永远只能停留于此!” 清元刚说完,八门便已纷纷闪动光芒,而后,其中一门持续发亮,另一门闪烁不停,其他六门皆暗了下来。众人弄不清什么情况,却见那闪烁不停的门突然猛地一开,一道丈余粗的强横金光便自门而出、轰向众人,迅如闪电,威力无穷! “小心!”韩玉还没来得及喊,素腰间摸出的纸符也没来得及用上,这时,却见一个宽厚的身影挡在了众人面前,威猛无匹的金光轰在了他身上,整层塔顿时金光四射,强光照得众人睁不开眼睛。一片金色之中,那人的上衣碎成了粉末,他的身躯却屹立于众人之前,坚如铁石、稳如泰山,也正因为他的挡护,太乙八门阵的金光攻击才未曾伤及于人。 待强光散去时,众人细看那人,却见他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以来默默无闻、带些傻气的玄阳。由于上衣已然粉碎,玄阳只露出结实的身体和身上那密密麻麻的金色经文! “大家都没事吧?”玄阳挠了挠头,向身后众人道。 姑娘们见玄阳裸着上身,都有些害臊地把头转过去,而男人们则是目瞪口呆地望着玄阳,净真更是一皱眉头,沉声道:“金刚护体神功?” 玄阳道:“呃,师父说我是童子之身,又生性憨厚,修炼此功正合适,所以每隔七天都要把我放到净水池里浸泡,还在我身上刻了这些奇怪的图纹,疼得我好多天都没睡好。” 韩夜望着这个玄阳,顿时才知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眼里透出几许钦佩,微微点了点头。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清穆紧张地望向四周不停旋转的金光八门,道:“我们得想办法破了这个阵啊!” 在众人说话的当口,太乙八门阵又有了变化,先前那两道发光的门渐渐暗淡,接着另有一道门闪动金光,忽而打开,一股罡风自门中刮出,吹得众人直往后退去。 清元在狂风中运起红彤色的真气,一边勉力抵挡一边大喊道:“众位!不可被吹散了!” 韩玉是众人之中准备最为充足的,她不慌不忙地祭出两道风符,口念咒语,风符一前一后绕着身体旋转,化出仙风抵御外力。 “哥哥!”韩玉稳住身子后,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韩夜,她转头一看,却见韩夜已将剑地里,双手握剑,以保持身体不被吹飞出去,此时,这男子的心思却在相隔不远的司徒云梦与薛燕身上。 云梦见众人都在想方设法抵御风力,不由月眉一紧,向身边的薛燕和肩上的花斑鼠道:“燕儿,小鼠,抓紧我。” 花斑鼠自不必说,老早就揪住了云梦的素纱衣领不放,薛燕也是非常机灵,扯住了云梦的洁白衣袖不松手。云梦见这二者稳住了,却忽感压力更甚,她赶紧腾出那只没被抓住的手,闭上玉眸、做起剑诀,心中念过一道咒语后,众人之前忽而结起了一道三丈宽的流风壁,将太乙八门阵的强风暂时挡在了外面。 众人七零八落地落回地上,多半松了口气,而薛燕望着云梦,见这美人刚用风灵术抵挡便已香汗淋漓、柳眉紧锁,她便向众人急道:“各位快想办法,云梦支持不了多久!” 清业点了点头,四下端详,这才拔剑指向那吹出强风的金光之门,道:“依我看,此门是起风之处,我们合力攻击此门,狂风自停。”说罢他便要上前去。 “师弟不可莽撞。”清元抓住清业的手臂道:“且不论此阵如何玄妙,现在我们有云梦姑娘的风壁保护才不被吹飞,若要进攻则须穿出风壁,以你身手,到时被吹散了如何自救?” “嗐!”清业一甩清元的手,道:“二师兄,你不让我去,难道叫我看着云梦姑娘一人承受此阵的威力吗?” 众人正拿不定主意之时,他们身后与起风之门相对的那道门也忽而闪起光来,此门一开,内中一片漆黑,只有一股异常强大的吸力将众人往里面吸去! 前有强风,后有狂吸,众人皆是惊讶不已,纷纷用出自己的本领抵挡,而云梦此时正专心施法,根本没机会防范,“呼”地一声便被这股强大的吸力吸飞过去! “云梦!”离得最近的薛燕又岂会看着云梦被吸入那恐怖的黑洞中?她想也不想,一把抓住云梦的白兰素手,结果两人一同被那道门吸了进去。 “云梦、燕儿!”韩夜见这二女都被吸进去了,怎能不心焦?他早没了往日的冷静,正拔出插地之剑欲追过去,却被身旁的妹妹拦住了。 韩夜秀眉一皱,睁着惊异而又疑惑的清眸望向自己的妹妹,却听妹妹摇头道:“哥哥别去,二位姐姐不会有事,阵一破,人必出。” 韩夜起初还是焦虑的,但看着妹妹那双美眸里有一丝信念,他也静下心来,平复了情绪,道:“好,为兄相信你,专心破阵。” 这时,又有两道门一闪一暗、一暗一闪,交替发着金光,四周忽而生出不少异象,时而电闪雷鸣、时而万马奔腾、时而金玉满堂、时而仙女群舞,然而韩夜眼见这些都不为所动,耳闻雷声不怯、面对万马不惧、目视金玉不贪、身临仙女不恋。虽然已摸不清清元等人现在何处,韩夜却只知道三件事:一是有光则避,二是有风则挡,三是紧紧贴在妹妹身边。 韩玉比起哥哥,更是一点也不害怕,她与哥哥同样茫然望着前方的幻想,问道:“哥哥,你看到了什么?” “一片虚无。”韩夜凝神道:“如果我没猜错,这都是阵中幻象,用以迷惑我们。” 韩玉颔首,镇定自若地道:“哥哥,那你相信小玉吗?” 韩夜闻言,握紧了韩玉的手,道:“我们是兄妹,如何不信?” “那小玉现在可以肯定地告诉哥哥,此阵虽然厉害,只要我们韩家兄妹在此,便可得破!”韩玉说着,抬起头来,将充满信心的双眸望向她的哥哥。 “哼,是吗?”韩夜淡然一笑,语气却一点也不疑惑,虽然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妹妹联手,但他感觉,即便所有人都败阵,他韩家兄妹也能破了此阵…… 再说薛燕去拉云梦,二女一同被黑洞洞的门吸了进去,摔坐在一片昏暗的神秘界域里。 “燕儿~!”云梦第一反应就是去抓身边的薛燕,她起身四下去摸,索性手里还触得到那姑娘的娇躯,她便扶起薛燕来,问道:“你没事吧?” 薛燕摸了摸纤腰,看了看昏暗的四周,皱眉道:“这里不会是阴曹地府吧?” “怎么会呢?”云梦柔声道:“现在看来,我们是被困在阵门里了。”一想到薛燕是被自己牵连进来的,云梦又把柳眉一蹙,睁着满怀歉意的玉眸向薛燕道:“燕儿……真对不起,害得你也……” “诶,什么都别说。”薛燕纤眉一挑,甩了甩手道:“我对阵法什么的一窍不通,你却能帮上他们的忙,当时你正好在我身边,我怎能不救你呢?” “可我们现在都被吸进来了,夜和小玉他们怎么办?”云梦愁道。 “这个嘛……”薛燕正托着下巴思考,这时,她却忽觉一阵怪风迎面吹来,薛燕大叫不好,抓着身边美人的素手,两人往旁一躲,但听几声“扑通”声响起,有几个人陆续摔倒在地。 燕、梦二人定睛一看,竟是清元、清穆、清业三人。 “各位……”云梦睁大了玉眸,讶问道:“你们怎么也被吸进来了?” “别提了。”清业扶着腰爬起身来,不悦地道:“二师兄说,你和燕儿姑娘双双被死门吸进去,若破不了阵,便永远困死于此。情急之下,我就和玄阳那呆小子一起往这里冲,结果那小子见门关了半路上立马停了下来,他没事,我倒是被吸进来了!” 清穆接着道:“清业师弟一被吸走,马上就有闪电朝我轰来,我只能翻身躲避,却不慎也被这死门吸进来了。” “那闪电是幻象啊,师弟。”清元一摸黑须,懊悔地道:“怪我太大意,幻象一出现便和各位师弟师妹失去了联系,迷迷糊糊被怪风一扫,也跌了进来。” 薛燕听了众人的话,纤手扶额,她无奈地道:“看来外面也是乱糟糟一片了,只剩呆瓜他们几个,如何破得了此阵啊?” 清业深感无奈,他私下望了望又觉得哪里不对,便问云梦道:“云梦姑娘,你肩上那只通天晓地的鼠仙哪里去了?” “嗯?”云梦一望肩头,确实不见花斑鼠,不禁月眉一蹙,道:“怪了,被吸进来前他还在啊。” “小仙~在~这~里!”这时,清业臀下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道:“仙女大人,救~命~啊~!” 清业一惊,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花斑鼠正被他坐在底下,快成一张老鼠饼了。 “压死我了!哎呦!”花斑鼠扭起身来,把两只爪塞到嘴里,吹满了气,“呼”地一声,扁平的身体恢复了原样,他伸了伸爪子,对清业愤愤地道:“仙女大人坐我,我心甘情愿,就不许你这样的人坐!” 云梦笑了,以袖掩面,发出了清脆的银铃之声。 “我看你就是活该。”薛燕扬眉笑着,又对清业道:“清业,我要是你啊,不光坐他身上,还得多踩几脚,哈哈!” “姑娘说得是。”清业摩拳擦掌地对花斑鼠道:“本来是想道个歉的,但看你这活蹦乱跳、张牙舞爪的样子,手也痒了。” “吱吱!”花斑鼠吓得直打哆嗦,飞跳几下,窜到云梦肩头,直道:“仙女大人救命啊。” “好了~”云梦柳眉一蹙,柔声向薛燕和清业道:“我们如今被困于此,还要想办法出去啊。” 清元抚须叹道:“难啊,太乙八门阵中,死门之所以称为‘死’,是将我等被吸入者视同死人,死人做不了任何事,只能等外面的人破阵救人,把我们放出去。” “是这样啊……”云梦听了清元的话,愈发担心起韩夜,她将手放于胸前,锁着柳月眉,道:“可我们帮不上忙,夜和小玉在外面不知会怎样。” “仙女大人担心他们吗?”花斑鼠建议道:“那你可用水镜之术探看外面的情况啊。” “水镜之术。”云梦睁着如玉美眸,疑惑不解。 “是啊,这种仙术虽看不了多远,但周遭百丈之内的情形尚可用水镜映射显现。”花斑鼠见云梦面有惑色,又道:“仙女大人要是不会,将水灵力传于小仙,小仙有了水灵力相辅,也能施法。” 云梦点头默许,合上玉眸,将身上透着清香的水气释放出来,凉爽的香风拂动美人的星河飞瀑和罗裙素带,花斑鼠忽觉周遭一片朦胧,阵阵柔和清香的灵气直往他小小的身体里注去,他兴奋不已,两只小爪朝前一张,众人身前登时便化出一个泛着寒光的流水圆镜,圆镜中,韩家兄妹、净真净宁和玄阳尚在阵内苦战。 阵中云雾缭绕,能见度不高,五人分作三拨,韩家兄妹一拨,净真净宁一拨,玄阳独自一拨,虽相隔都不远,却受幻象影响,并不能相互联系,惟有阵外之人才看的真切,正是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净真、净宁为二人练就水火奇功,师兄净真红袖一挥,二丈之内便形成一阵紫色火圈,这紫火圈非但不会伤己,还能照亮周围环境、驱散幻象,二人借此才不至于乱了阵脚。 “师兄。”净宁颇为紧张地望着四下,道:“我们已与其他人失去了联系,云梦小姐她们更是生死未卜,该怎么办?” “师妹莫急。”净真劝慰道:“此阵厉害非常,我们应先想好如何自保,然后才是救人。” “也不知韩大哥怎样了……”净宁低头皱眉寻思着,对于师兄的劝慰她也只是听了些许,这时,阵内大风又起,她心下一惊,这才想到要抵御风力,但她刚一抬蓝袖,身子却已立不稳了,被一阵强劲的怪风吹得直往后飞去。 净宁正在慌张之际,净真却尚还来得及救人,只见他用左手不慌不忙地抓住净宁的细臂,右手做起剑诀,口中快速念动一小串咒语,“呼啦”一声,他的背后猛然生出一双宽长丈余的火羽之翼。火翼扑扇着,卷起一阵雄风热浪,登时便将迎面而来的风给抵住了,师兄妹二人才得以落稳于地。 然而,净真并未松懈,他对身后被拉住的净宁急道:“师妹,此术我维持不了多久,速速结起玄冰墙!” 净宁刚从惊慌中回过神来,马上领会师兄之意,左手持诀,默念心咒,冰雪骤起、凝聚成堆,二人身前便很快升起一堵宛如冰晶的结实冰墙,顿将阵内恶风挡在了外面。 “现在安全了。”净宁叹道。 “言之尚早。”净真心神不宁地望着四面,身后的火翼也暗淡消逝,他道:“这阵里的风向时有变化,仅凭一堵冰墙还不能安稳下来,更何况……” 净真话未讲完,阵中一道粗大的金光便轰了过来,打在玄冰墙上,净宁慌张地睁大了美眸,唯恐有失,便将手按在冰墙上,以防冰墙被轰破。奈何此阵玄光甚是厉害,冰墙渐渐开裂,无数金光从裂缝中迸射而出,刺得二人睁不开眼,但听“轰隆”一声巨响,玄冰墙在强光之中碎成粉末,虽说它也抵消大部分金光的威力,但净宁离冰墙那么近,又岂会不被金光震飞出去? “啊呀!”净宁惨叫一声,人却在金光之中朝后猛然飞去。 “师妹!”净真早被强光逼得睁不开眼,他听见师妹的痛叫很是着急,便沿着师妹发出声音的方向赶了过去,正当此时,八门阵中“死”门一开,黑洞洞的大门猛然发出一股吸力,将迎面飞来的净宁一下吸了进去,净真感觉到不好,但身子正朝死门冲着,如何收得回?便也被吸入门中。 “扑通”两声先后响起,净宁、净真相继落在死门的封闭空间里。 净真最先起身,他环顾四周,一片昏暗,却有一群熟人在水镜之前探看阵内情况,他不知眼前是真是幻,只迷惘地道:“这里是……?” “这里是死门里啊。”薛燕将双手环于身前,睁着水汪汪的明眸,忧虑地道:“连你们也进来了,真不知道呆瓜兄妹破不破得了这阵呢。” 净真一脸惭愧,正想开口,却听不远处传来痛苦之声:“呜呜呜……手……双手好疼~!” 众人皆听出那是净宁的声音,净真二话不说便跑去看他师妹,却见净宁趴在地上惊恐无助、梨花带雨地望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如今竟已血肉模糊,想是受了刚才金光震击的影响。 “师妹!师妹!”净真很是关心师妹,急匆匆跑到她面前扶她。 “哎!别碰,疼!”净宁带着哭腔向师兄绝望地道:“我的手~!师兄,我的双手就这样废了吗?” “师妹,你先冷静下来。”净真焦心劝慰道:“你的手不会就此废掉,不过是小伤,何必惊慌呢?” 净真正在劝慰,云梦却已翩然而至,她拂动雪白素衣、撩动春水柔发,弯下柳腰,轻轻坐到净宁身边,向净真温声道:“净真,她交给我便好了。” 净真闻声抬头,见美人已至,怔怔然颔首,便退到一边去了,云梦这才伸出白玉如兰的素手,将全身散发出的芳香和温暖带给痛苦中的女子,她缓缓触向净宁受伤的手,净宁下意识地缩回去一些,道:“小姐别碰,很疼!” 云梦温柔一笑,毫无顾忌地执起净宁的双手,道:“这样会疼吗?” 净宁本是皱眉愁伤,双手一经触到那温香气流和柔嫩玉肌,痛苦之感荡然无存,只觉浸在一泓暖融融的玉泉里。净宁非常惊讶,却见那用心呵护着自己的仙子,她温柔的玉眸、多愁善感的柳眉、绝尘脱俗的俏面皆在轻轻飘动的青丝之间,那一刻,就连同为女儿身的净宁也不觉心动。 “云梦小姐……”净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云梦,轻声而又期盼地叹道:“我的手,能好吗?” 云梦颔首,向净宁道:“放心吧,虽然我的水灵术修为不及姑娘深,但要把这双手还原,也并非什么难事。” 净宁在这美人面前从未有过一丝怀疑,倒也十分安心。 这时,云梦肩上的花斑鼠却道:“仙女大人,情况不妙啊,玄阳那小子似乎也败下阵来了。” “不会吧?”一旁的薛燕急忙转身去看水镜,那水镜由花斑鼠和云梦灵力维持着,在昏暗的空间里发出微微亮光,此时的镜中却徒留韩家兄妹二人。 众人还在纳闷,忽感一阵风起,一个裸着上身的小个子摔进了门里,他坐起身来,茫然望向四周,挠了挠后脑勺,不解地问道:“吃的呢?”望了许久,只见到几个熟人,他便向众人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薛燕以手扶额,快气得不行了,她放下手来、握着粉拳,对玄阳怒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也进来啦?” 清元也道:“是啊,玄阳师弟,以你金刚不坏之身,应该可以对抗死门的吸力啊。” 玄阳呆呆地道:“刚才看到一堆好吃的东西,就往前一扑,谁知扑到一个黑咕隆咚的门里,接着就到了这儿。” 云梦一边给净宁疗伤一边听着玄阳的话,柳眉一蹙,担忧地道:“这么说,阵里只剩夜和小玉了……可他们应付得来吗?” “嗐!连我们都进来了,他们进来是早晚的事!”清业丧气地道。 “少乌鸦嘴了你!”薛燕没好气地道:“没准呆瓜兄妹有办法破阵呢!”说着,她又望了一眼身后裸着上身的玄阳,三分羞涩七分不悦对众人道:“谁带了多的衣服,给这小子穿上,老在本姑娘面前耍流氓,真是!” 却说众人皆被太乙八门阵的死门吸入进去,只剩韩夜、韩玉俩兄妹,哥哥韩夜为了应对眼前的强阵,早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周身火红真气绽放着,四面七诀剑气环绕着,但见他以手作刀,朝着迎面轰来的金光一挥,雄浑剑气与强劲金光对撞,一时间金光四射、剑气乱窜,阵中一片混乱轰鸣! 虽说斩龙诀的威力尚能勉强与金光相抗衡,但八门阵的金光是源源不绝的,而韩夜的斩龙诀却是极其消耗真气的,此招不过才使两次,韩夜便已气喘吁吁、热汗直冒,他对身旁的妹妹道:“小玉,为兄挡不了许久,你有何破阵之法,速速道来。” 韩玉没像以往那样回她哥哥的话,而是从腰间青囊里翻出十张白符,合于手中,默念一段心法,双手朝前交互划出一个巨大的圆圈,白符便顺着圆圈依次排开浮于空中。韩玉略显生疏而不慌乱地做起手势,口吐九字真言,一字一式地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言毕,韩玉双手往符圈的中心一按,霍然一声巨响,符圈如忽如水光流动、耀眼无比,圈中强盛灵气登时便照亮了韩玉那张柔中带刚的脸蛋,霎时间,水绿袖袍飞舞,乌黑秀发飘扬,那符圈前的秀女迎着风与光,竟有一阵阵凛然之感! 正是: 护塔太乙镇万魂, 入阵弟子未闻深。 韩氏兄妹同协力, 玄天真武斗八门! 注释: 1“太乙八门阵”——太乙八门为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门的名称与宫位与《奇门遁甲》、《大六壬》相同,但太乙八门的用法与意义却不同,现今日本动漫所用的奇门遁甲皆出自我国,本文中根据太乙八门的特征将此编为一个阵法,名曰“太乙八门阵”。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八十九章 破阵 “玄天镜!”身处死门中的清业又惊又喜地道:“师妹竟会这招了!厉害!” 玄阳呆呆望着使出玄天镜、恍若天女的韩玉,情不自禁地道:“呃……真漂亮啊……” 而阵上,韩夜也惊觉韩玉和从前有了微妙变化,他微微张大了清眸,道:“小玉,你……” “哥哥不必惊讶,现在当以破阵为紧。”韩玉手扶玄天镜,在圣光之下环顾四方,冷静地道:“天有八门,以通八风,地有八方,以应八卦。若想破此太乙八门阵,须记得十六字,乃是‘开攻杜守、生出死入、休止伤停、景源惊动’!” 韩夜在细细琢磨这破阵十六字,韩玉却见伤门发出的金光又轰了过来,她二话不说转至韩夜身前,手里玄天镜朝其一照,符圈转动,轰然一声,镜中发出的灵光与伤门的金光相撞,只闪起一阵耀眼的光芒,扬起一股强烈的气劲,便双双归于无形。 韩玉接着道:“哥哥,太乙八门是两两作用的,分为四类。‘开攻杜守’的意思是,开门负责阵法的攻击,保障其他门发挥功用,杜门负责阵法的防御,用灵气保护暂时不运转的门;‘生出死入’的意思是,生门刮出大风吹散众人,死门便将这些人吸入密闭之处;‘休止伤停’的意思是,伤门发出强大金光攻击阵内,休门则替伤门收集灵气作为攻击储备,休门一止,伤门即停;‘景源惊动’的意思是,景门用以制造幻象,惊门则控制这些幻象的变化。”韩玉说罢,提议道:“哥哥,如今我兄妹俩受幻象困扰,不如先从景门下手,破除幻象。” 韩夜望向四周,困惑地道:“为兄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正是因为四面幻象重重,我们又如何找得到那景门呢?” “小玉自有办法。”说着,韩玉手扶玄天镜,玄天镜发出微亮光芒照向前方,所过之处,幻象皆散,韩玉耐心地探查着,终在前方五丈开外照出一门,便腾出一只手指着那门对韩夜道:“哥哥,那张门便是景门,虽能制造一切幻象,却掩盖不了自身。此时景门运转正急,杜门保护不了,须赶快将其击破,否则防护结起就无懈可击了。” 韩夜心中叫好,调动周身剑气,一招斩龙诀朝那门打去,雄厚剑气轰在金光之门上,登时便听“轰隆”一声,景门破碎,金光黯淡,四周幻象由近及远烟消云散。这时,韩夜才看清其他七门的位置,发觉它们运转的方式正如妹妹所言,不觉叹服妹妹见解之高深。 而然,韩玉在她哥哥击破景门时,也并未闲着,而是手扶玄天镜,发出灵光之柱轰向杜门,杜门此时运转正急,也无任何防护,一下便被玄天镜照破,但听“哗啦”数声,恰似琉璃坠地,另外六张门周围层层隐形的防护冰晶破碎,灵气尽去。 “哥哥,杜门已被我轰破,剩下六门皆可放心攻击。”韩玉说着,便要去攻休门,却被韩夜揽着肩头飞快带到右旁,与此同时,一道金光从韩夜左臂擦过,擦破了他的袖子和皮肉,鲜血顷刻间飞溅了出去。韩玉此刻方知那是伤门在攻击她,若非哥哥奋力相救,她怕是早在金光中化为灰烬了,念及于此,韩玉又颇为担心哥哥的伤势,便皱着婉眉道:“哥哥!” 韩夜右手按住血流如注的左臂,皱着清眸,冷静地向妹妹摇头道:“大家还被困在阵里,不要分心,破阵!”这伤门的金光着实非同小可,韩夜甚至都不敢用真武七剑诀的剑气壁去挡,因为他知道那样只会壁破人亡,倒不如自己受点伤,先救妹妹一命。 韩玉到底是外柔内刚的个性,马上就镇定下来,一鼓作气用玄天镜的圣光毁掉了休门,休门暗淡,伤门也因此停止了攻击。 韩玉刚松口气,这时,开门闪烁,生门吹出恶风,死门发出吸力,韩家兄妹二人又落入了困境之中,幸得韩夜临危不乱,右手迅速从背后拔出魔剑,往地上一插,握紧剑柄,将受伤的左手朝韩玉一伸,道:“抓紧我!” 韩玉在即将被吹飞出去时,赶紧一把抓住了韩夜的左手,见那左臂上袖子破碎、血肉模糊,她又焦急地道:“哥哥,你受伤了,不能拉人!” 这个时候,正是生死二门协同发力之时,兄妹二人借着宝剑插地之力才不至于被吹飞,二人好不容易才浮于空中,韩夜怎会松手?他咬紧牙关,忍受着伤口一点点被撕开的剧痛,蹙眉怒声道:“小玉,破阵!不要叫我失望!” 韩玉狠心下来,右手牵住哥哥左手,左手扶住光芒即将暗淡的玄天镜,向着十丈开外的开门奋力一照,“轰隆”一声巨动,一道白色灵光冲破生死之门的约束,径直轰在开门上,开门紊乱地闪动了几下,砰然一声爆作金光碎屑洒满锁妖塔内,其他各门再无法维持运转,纷纷褪去了光芒。 罡风停止后,“扑通”一声,韩夜从空中跌落在地,他略显疲态地问韩玉道:“小玉,阵破了吗?” “破了,哥哥。”韩玉落地后坚定地点头,身前的玄天镜已散作十张无用的白符、飘落在地,她扯下水绿道衣上一块布料,又去包扎韩夜的左臂,温声道:“全靠你的舍生忘死,大家才得救了。” 说罢,司徒云梦、薛燕等人已化作道道金光,从暗淡的死门中射出,闪现在韩家兄妹的面前,韩夜见状,这才一展清眉,对妹妹道:“小玉,我并非舍生忘死,这次能破阵,全在于你的博学和努力,为兄不过做个帮手罢了。” “什么帮手?分明是打杂的。”薛燕将双手环于身前,笑道:“不过,这回真叫‘兄妹同心,其利断金’了。” 韩玉望见云梦,便向她招手道:“梦姐姐,快来帮我哥哥,他受伤了。” “嗯。”云梦很快便到了韩夜身边,一双若兰素手轻轻握住韩夜的左臂,聚精会神地发出水灵气为他疗伤。 韩夜在云梦温柔的关怀下,早已忘却了疼痛和烦恼,他见那侧坐于身旁的伊人,眉如柳月、目若流玉,一股醉人幽香发于素体上,一头悬瀑美发散在柳腰间,低垂首,那尽心呵护、隐隐含泪的担忧模样,无不深深打动了每一个被她关怀过的人。 韩夜终究克制不住内心对于这个青梅竹马伙伴的怜爱,他伸过右手,轻轻抚开云梦颊边的一缕青丝,端看那绝美的容颜,见那美人已是面泛桃花、娇羞中带些静静的柔顺,他不免深情地叹道:“云梦,我真的很想让你这么为我疗伤,再多的伤痛,怎及你疗伤时那温柔的一颦一笑?” 韩夜忽而冒出这么一句拨乱心弦的话,云梦被他如此说着看着,又如何不是心胸一阵激荡?她面颊绯红,柔声淡淡怨道:“夜,让我静下心好吗?你这伤……” 云梦尚未道完,韩玉又笑道:“梦姐姐,其实我和哥哥一样,特别爱看你给人治伤时的模样,温柔体贴,真的很好看啊!” 云梦微低着头,玉眸里温和的目光有些游移,她柔声道:“是、是吗?” 正当众人聊得起劲时,太乙八门阵又动了起来,原先暗淡的七张金光之门又齐齐发出金光,开门处更是金光凝聚、化出一张全新的门来,八门重开,令众人心惊不已。 “什么啊?”薛燕慌张地看向四周,怨怒道:“这阵到底有完没完啊!” 不过,太乙八门阵显然不是再要攻击,而是齐齐射出八道微弱的金光,八道金光共投于此阵中央,中央便渐渐形成了一个金光法阵。 清元望向那法阵,摸着胡须笑道:“看来下去的路确实要破阵后方能显现。” “那我们继续前进吧,只剩三层了。”净真向各位道。 众人皆点头,净真便带着已被云梦治愈的净宁先行下去,其他人跟在后面,而韩夜则由韩玉和云梦一左一右搀扶着,一边恢复身体一边向下层进发。 第三层相较第四层又宽广了些,这里恰似一片化妖水融成的海洋,水面上奇形石岛无数,众岛以铁索相连、各自相通,整片区域的化妖水许多升作蒸气,蒸气弥漫,令人只觉阵阵低微的晕眩之感。 俯看这沸腾翻涌的化妖之海,其下仍有些沉下一半有余的铁索和枯骨,铁索锈迹斑斑,枯骨奇形怪状,不知其由何而生,亦不知其因何而灭。 韩夜由梦、玉二女搀扶着,环顾四周,沸腾的化妖水、铁索、石岛、蒸气、骸骨,眼前一幕幕颇似人间炼狱,无数妖灵鬼怪尽葬身于此,韩夜不由感叹道:“这里,才真正是妖类的地狱啊。” “是啊,夜。”云梦一手扶着韩夜,一手放于胸前,她蹙着月眉,怜悯地道:“这层层宝塔,既镇住了妖邪,却也不知埋葬了多少冤魂。” 众人正当感慨之时,半空之中却突然传来一个威严的低沉之声:“既已入塔,如何冤屈?岂知只有奸邪之辈才会入塔,汝等还不速速伏诛!” 众人闻声一惊,抬头一望,只见空中五丈高处有一身长丈六、三头八臂之人,他发色赤红如火、身躯金光发亮、面容威武可怖,通体发出一股似神似仙又似鬼的震慑之气,令人顿生压抑之感。 清穆见此人如此张狂,不由一怒,手中空中那类似神明的怪人,道:“你是何人!若非妖邪,为何口出狂言?” “哼!”八臂怪人落下地来,悬于地上半丈高处,掀起一阵风浪,其周身二丈之内的化妖水与枯骨都被那强横灵气吹到了一边,他正声厉色道:“汝等宵小之辈,竟敢问吾是何人!汝等且先报上名来!” 清元见此人来头不小,不敢贸然招惹,便竖掌施礼道:“蜀山无知后辈,惊扰前辈圣驾,敢问前辈是何方神圣?” “不必问了!”三头八臂之人把右边四只手臂齐齐一挥,不屑地道:“看汝等着装,似乎确是蜀山之士,吾既镇守此塔,本不该杀蜀山之士,汝等且说明来意,吾再考虑惩不惩戒你们。” 清元闻言一惊,只得一五一十向这三头八臂之人道来。 “什么人啊?架子倒挺大的。”薛燕皱着纤眉不满地嘀咕道。 “他是镇狱明王。”云梦肩头的花斑鼠端详了一阵,小声道:“听说他原也是蜀山弟子,先是用了卑鄙的方法做了仙人,后被神界贬至锁妖塔内守塔,成了三头六臂的样子,似乎往日与蜀山还有一段仇怨呢。”说着,花斑鼠再看了镇狱明王一眼,见他在凝神听清元说话、没看这边,这才继续道:“我朋友还对我说,这家伙以前被人消灭过一次,肉身与锁妖塔同毁,后来重修塔时他以无力护塔为由,求神界帮他重塑金身,现如今他多了两只手,又有丈六金身护体,我们还是少惹他为妙。” “三头八臂,不灭金身,镇狱明王,几欲成神……”云梦望着那威严无比、近乎神明的镇狱明王,心里却升不起一丝亲切之感。 等清元把来龙去脉说罢,镇狱明王会意地把三个头同时点了点,道:“原来如此。即是说,汝等现在已是蜀山弃徒,汝等背叛蜀山、潜到塔中,妄图破坏塔基、涂炭生灵,对否?” “前辈误会了!”韩玉扶着韩夜,连忙解释道:“我与众位师兄师姐来此,正是想修补塔基、维系天地正气,又怎会制造祸端呢!” “狡辩!”镇狱明王怒斥道:“汝等奸猾小人,难逃吾之法眼!从前吾能力不足,为一帮小辈所杀,如今得神界赐予三头八臂、不灭金身,今日便要维护天道,将汝等不忠不义之人尽灭于此!以扬吾天威!”说着,镇狱明王高举八臂,气势好似神威天助,周身三丈之内掀起一阵猛烈的风! “你这人怎么……?”清业正生气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薛燕拉住,薛燕仰望镇狱明王那道貌岸然的嘴脸,纤眉一皱,道:“别白费口舌了,你看不出他是有意要置我们于死地吗?” “可是,为什么呢?”韩玉望着那神威煌煌的镇狱明王,一脸疑惑地望向薛燕,道:“姐姐,他可是神权天授的镇狱明王啊,是守护宝塔的神仙啊,为什么要置我们于死地?” “听过公报私仇吗?”薛燕挑着纤眉,厌恶而略带愤恨地看着镇狱明王道:“这家伙和长天一个德性,怀恨于人。小老鼠说他往日和蜀山有仇,但这家伙又不能明着向蜀山和神界抱怨,如今你们都不是蜀山弟子,他正好借此机会报一报他的旧怨!” 韩夜听薛燕这么一说,想起他不共戴天的仇人长天,心里更是看不惯这种小人,他冷哼一声,道:“哼,神仙?连妖魔都不如!”说罢,他伸出右手要去拔剑,却被三女拦了下来。 “夜。”云梦柔声劝阻道:“你臂伤未愈,暂且不要出战了,好吗?” 韩玉也点头道:“哥哥,你还是听梦姐姐的话吧。” “呆瓜。”薛燕拍了拍韩夜宽厚的腰背,纤眉一扬,道:“这一战你就好好休息吧,看本姑娘如何收拾她。”说着,她不忘向韩夜眨了一下右眼,以让他安心。 清元和净真本还抱着希望和这神明一般的人物和谈,奈何镇狱明王是一心要颠倒黑白,正义感强烈的清穆第一个便按捺不住了,他拔剑怒指镇狱明王道:“你这鸟人!我们诚心诚意到塔底修补塔基,你原为蜀山弟子、现为护塔明王,于情于理都不该陷害我们!你若真心想找茬,那就绞尽脑汁绕弯子了,爷爷我手正痒呢!” 清穆把话挑明,镇狱明王便仰天一笑,三个头上的眼睛都发出凶光,他道:“汝等宵小之辈,胆敢挑战吾之神威!从前吾仅有六臂之时,尚还畏畏缩缩,而今吾有三头八臂、不灭金身,便叫汝等命丧于此!汝等一死,吾只推脱误会,便是神界、仙界也怪不得吾!” 说罢,这个近乎于神的仙类终于露出了他狰狞的一面,他三头大喝一声,吼声震动整个锁妖塔,他八臂猛然一挥,掀起的仙风直把众人吹得东倒西歪。 三头八臂,不灭金身,镇狱明王,近乎于神。 这个身高丈六、强势如山的神仙,韩夜十人又该如何应对?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九十章 镇狱明王 “汝等纳命来!”镇狱明王怒喝一声,左边上部的两只手朝着清穆凭空一挥,化妖水与石岛之间一阵巨动,四五条丈余粗的铁索从水中升起,“呼啦”扭动着,如猛龙一般齐齐扑向清穆。清穆心下一惊,朝旁一个翻身躲开了镇狱明王的攻击,铁索扑空、狠狠扎进地里,竟也扎出数个深坑! 众人见状,知道不打败这个狡猾狂妄的小人是不行了,便纷纷加入战斗,因对手并非凡人,谁也不敢大意,上来皆使出看家本领。 先说清元、清穆、清业三人,他们一上场便颇有默契地使出三道百气连环剑,从上、中、下三种不同的方位打出合计近千的气剑,谁料镇狱明王这家伙武艺十分了得,八只闪着金光的手上各变出刀、枪、剑、戟、棍、叉、斧、锤八种兵器,快速挥舞,密不透风,竟将清字辈三人的如雨剑气全数挡了下来! 净真、净宁二人见清元等人首合失利,双双持诀念动咒语,一个红袖一挥,飞火如流星密雨,一个蓝袖一展,玄冰似万箭齐发。顿时,一场大规模的冰火之雨开始夹击镇狱明王,镇狱明王竟然一点也不慌乱,信手挥挡,硬是在仙术的合击下不受半点伤害,地上却俨然成了一片冰火之海。 “师兄!”净宁见镇狱明王如此厉害,忙紧张地看向一旁的净真。 净真并不慌乱,他似是早明白镇狱明王的厉害,便胸有成竹地对他师妹道:“师妹莫慌,此地空旷,是时候用那招了!” 净宁自然明白是哪一招,她点了点头,以示自己做好了准备,便双手合十,净真亦随她双手合十,二人默念心咒,然后以双手同时在自己身前划出一道太极图案,向着镇狱明王一推,异口同声地道:“日月双龙,起!” 顿时,整个第三层的塔层开始摇晃不已,石岛惊悚,水面翻腾,以镇狱明王为中心,方圆数丈之内骤然升起两条龙形灵气,一龙为炽热火焰构成,一龙为幽寒冻气构成,双龙围着镇狱明王飞速旋转、交织,且转速越来越快。镇狱明王被这突如其来的仙术弄得几欲昏厥,但听净真、净宁同喊一声:“合!” 顷刻间,冰火双龙齐齐调头轰向镇狱明王,两股强大的灵气也因碰撞剧烈而产生了猛烈的爆炸,轰然一声,锁妖塔内如山崩地裂,冰屑四溅、碎石如雨,在场众人皆举袖抵御爆炸产生的碎片与冲力。 韩夜一边抬着右手抵御,一边望着冰火双龙轰击而成的浓雾,皱眉叹道:“这一水一火的配合真是厉害,我若与他们相斗,胜算也不高。” 正当众人以为镇狱明王非死即伤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发生了,但见冰火浓雾散去,一个庞大悬空的身影又出现在众人面前,他高举八臂,傲然道:“汝等雕虫小技,安能伤吾?神界赐吾不灭金身,水火不惧、刀枪不入,正是为了让吾消灭汝等奸邪之辈!” 清元、净真等人使尽浑身解数,用出他们自认为威力最大的绝技,却伤不到这镇狱明王分毫,正为其神威所慑,却在这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道:“好一个‘水火不惧,刀枪不入’,本女侠倒想见识见识!” 众人回头一看,说话者正是薛燕,只见她手执青鸾斗伞,一个纵身跃至众人之前,秀美长发随风摆动,天蓝饰带迎风飘扬。 “看招!”薛燕说着便将手中青鸾斗伞朝着镇狱明王头上一甩,青鸾斗伞飞到空中渐渐撑开,其下的飞刃、飞镖、飞针、毒蒺藜、雷火弹齐齐射出,像雨点般落在镇狱明王头上,刹那间乱响连连、毒烟滚滚,薛燕自信满满地把回转到手里的伞一把收起,搭在肩上,睁着水灵灵的美眸望着毒烟中的镇狱明王,笑道:“老怪物,这些毒可够你受了吧?” “哼,汝刚刚都做了些甚么?”话音刚落,众人却见镇狱明王一脸严肃地从毒烟中飞了出来,全然无一丝中毒迹象,他威势地道:“忘了告诉汝等,吾非但‘水火不惧,刀枪不入’,同样亦是百毒不侵,汝等若识吾之神威,趁早伏诛,免得多受痛苦!” “可恶!怎么什么招对他都无效?”薛燕望着那仿佛永生不灭的道貌岸然之人,蹙着纤眉,咬着皓齿,纤手紧紧抓住了青鸾斗伞的伞柄。 “他、他到底是什么怪物啊!”清业望着恍如大山般的镇狱明王,面若死灰。 正当众人还在惊讶镇狱明王之威时,镇狱明王却又出手了,他用悬浮的身体缓缓向众人靠拢,同时运起灵力,调动周围十丈之内的铁索攻击众人,众人万般无奈,只得纷纷躲闪。 铁索扭动,如众蛇狂舞;铁索突击,似群龙掠食。虽说众人各有防身之术,却也躲闪得万分艰苦,尤其是修炼仙术、武艺不佳的净真和净宁,净真腰部的衣料被擦坏、受了轻伤,净宁也差点命丧铁索之下。 清元、清穆这些作战经验比较丰富的人都明白,镇狱明王攻势如此凶猛繁密,再不反攻恐有更大伤亡,于是这二人皆运起身法,将疾影步施展开来,清穆行踪若隐若现,清元身影似真似幻,连韩夜看了也暗叹他二人功底之深厚。 清元、清穆本想多吸引镇狱明王的注意,这样就算没办法伤到他,起码也要保证他不能对净真净宁等人再施压。奈何索命阎王实在了得,清元、清穆围绕着他飞速跑动、跳跃,无论身法多诡异、出手多迅捷,只要一近前便被这怪物的八手兵器打开,清穆更是不慎吃了镇狱明王一棍,口吐鲜血,被清元急忙接住才带到后方。 “哼!”镇狱明王傲视众人道:“以汝等宵小之辈的身法,是逃不过吾之法眼的!吾之三首,洞悉天地,吾之八臂,打遍乾坤!汝等无论从哪个方向攻来,吾都看得清楚、接得稳当,此乃天授神威!” 韩夜见镇狱明王如此嚣张,便锁着清眉,很不甘心地望着那庞然大物,握紧拳头,心道:“仙术、武术、毒术都对他无效,他又长了那么多头,四面八方都看得到,疾影步也对他无效,何况他有八只手,还有谁靠得近他?上天怎会让这等小人拥有三头八臂、不灭金身,真令人棘手!” 梦、玉二人望着那强大的对手,也是毫无办法。 而场上,薛燕见众人对镇狱明王无可奈何,只得一边躲闪镇狱明王的攻击,一边暗思破敌之策,她回想《神农百草集》里的药物和药方,明眸一转,便有了主意,却又轻轻蹙起眉头,心道:“不行啊,那药能不能治住他还是个问题,而且发暗器伤不到他,用毒刃又近不了他身,这样我怎样才能把药注入他身体里呢?” 薛燕还在苦思良策,镇狱明王又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势,他八臂挥动,镇妖塔层里一片震撼,因灵气而飞舞的铁索似恶龙扑食,打得众人方寸大乱。这时,早已换了一身上衣的玄阳也加入战局,他跳上阵去替花容失色的净宁挡下了一计铁索突击,铁索“当”地一声撞在了他的铜头铁臂上,登时便被弹开出去。 “金刚护体神功?”镇狱明王沉声道着,又发动更多的铁索攻击玄阳,铁索发出“嗖嗖”声,恍若穿云之龙,它们十分迅猛地轰在玄阳身上,竟也伤不了他分毫,只溅起阵阵火花。 玄阳愣头愣脑地望着镇狱明王,忽而有些生气地道:“师父教我惩奸除恶,我看你装模作样之态,根本不是什么好人,该打!”说罢,玄阳向身后众人道:“各位师兄师姐们,你们先退下吧,别被这个大个伤到,玄阳一人应付他。” “无知小辈!让你见识吾之神威!”镇狱明王边说边移向玄阳,手中刀、枪、剑、戟、棍、叉、斧、锤相继攻向玄阳,玄阳见众人皆已退下,便挥动双手一边抵御攻击一边打向镇狱明王,虽伤不到镇狱明王,但镇狱明王地伤不到他。这二人一天一地、一高一低、一大一小,互拼坚硬和猛力,正是不灭金身遇上金刚护体,直打得火花四溅、钝响连连! “想不到多年未出塔,蜀山还出了这等杰出之辈!竟能练就金刚护体神功!”镇狱明王没料到对手里多了这么个有本事的,他心下一沉,更是用出十足的狠劲,手里的武器直朝玄阳的头部、颈部乃至胯部打去,幸而玄阳有纯阳身躯,那些攻击只是激起一阵阵火花。 韩夜见玄阳上场、众人无恙,倒是稍稍安了心,但他看了一下战况,仍皱眉向身旁梦、玉二人道:“玄阳的金刚护体确实厉害,可总有力怯之时,而那镇狱明王有三头八臂、不灭金身,久战下去,玄阳危险。” 非但韩夜这么想,净真、清元、薛燕等人也或多或少明白。除了薛燕在苦思良策、按兵不动,其他方面均有所动作,净真带着净宁双双以仙术给玄阳助力,清元则带着清业扰乱镇狱明王视线,双方一时相持不下。 韩夜眼见自己伤势已好,便欲起身助阵,云梦却柔声劝道:“夜,你刚刚复原,况且薛燕已交代你要好好休息。” 韩夜细看阵上,蹙眉道:“不,此时众人皆需要我,我也是时候上阵了。” 云梦怎么拗得过韩夜,她便道:“那……稍等一会儿,夜,待我用风灵术助你上阵。”说着,云梦便将一双素手交叠于胸前,合上玉眸、默念心咒,额上隐隐闪出三花金印,这时,阵上五丈之内忽而升起一股暖风,暖风夹杂着五颜六色的花瓣与沁人心扉的芳香,令疲乏之人顿觉精神倍增。 镇狱明王斗得正酣,原以为要占上风,不料暖风四起、飞花繁绕,蜀山众徒战意骤升,他错愕不已,却见远方有一白衣黄裙的女子在施术,那额上的三花金印更显其天姿国色,镇狱明王见状心下又是一沉,想道:“众人里竟然还有这等仙家!” 众人受云梦仙灵之气的鼓舞,纷纷拿出更多的力量对抗镇狱明王,镇狱明王虽有不灭金身,但受众力所抗,也渐渐被压到了下风。 “飞花?”薛燕望见那漫天的废话,忽而想起了她在林间木屋里的一段往事。 …… 木屋外。 冯茹立于众树之间,回头向薛燕道:“燕儿妹妹,咱们碧水宫有两套常用的绝学,一套叫‘碧波清风掌’,是外在武功;一套叫‘水寒功’,是内在心法,这些我都交给你了,但凭这些是远远不够了。”冯茹仰望树梢,道:“六界之广,高手如云,就好像这片林子一样,你远远不清楚其中到底藏了多少你想都想不到的厉害人物。” 薛燕明眸一转,会心地点了点头,道:“就算打不过,我也会随机应变的,茹儿姐姐不必担心。” 冯茹摇头笑道:“妹妹虽在外漂泊多年,却仅仅只停留在人间,等到遇上那些个厉害的人,再后悔可就晚了。”说着,她取出随身带的一柄细剑,向薛燕道:“咱们碧水宫其实还有一套剑诀,是很久以前引进本门改良的武林绝学,现今只传给掌门,我见妹妹如此天资聪慧,相传于你。” “不不不!”薛燕睁大了水灵灵的眼眸摆手道:“既然要传给掌门,我怎么能学呢!” “傻妹子。”冯茹和蔼地笑道:“你学了这套本领,路上照顾你男人就又多了几分把握,这都不会想吗?” “谁、谁是我男人啦~!”薛燕红着俏脸辩道。 冯茹只是笑,不和她争,把剑一指树梢,对薛燕道:“这套剑诀你可要看仔细了哦,很精妙的!”说罢,她向着远处已在树下候着的雪薇道:“雪薇,撒花!” 雪薇柳眉一展,紫袖一挥,空中便化出无数紫薇花瓣,在树林间飘荡,冯茹一收俏眉,手中细剑紧握,“嗖”地一声冲向了花瓣之中,徒留一阵清影。 冯茹进了花瓣里,薛燕再想看她身姿,却一丁一点也瞧不见,连影角都瞟不到,原来,冯茹此时已全然把身影潜藏于花瓣之中,直到花瓣全落下后,冯茹才一个闪身回到了薛燕身边,轻轻喘着气,对一脸惊愕的薛燕道:“再看那树。” 薛燕扭头细看树上,才发现那些树自树冠以下的树枝尽被削落,不留半点痕迹,三丈之内的树木无一幸免,薛燕见状不由惊叹道:“茹儿姐姐好身手啊!” 冯茹笑道:“我这套剑诀不同于寻常剑术,要诀在于快,但像我们这样的凡人,即便身法再快也要留下残影,遇上洞察力强的对手就会很难办,这时就必须用花瓣、飞叶这类飘飞之物作掩护,这样才能达到‘无影’的境界。” “无影?”薛燕明眸一转,问道:“那这招叫……?” 冯茹收起剑来,背到身后,俏丽地微微笑道:“无影连剑诀。” …… “就是这招!”薛燕望着远处正力敌众人的镇狱明王,皱眉心道:“只要用出这招,这一战我们就不会输!”如此一想,薛燕便细细回想冯茹告诉她的所有路数。 正当此时,韩夜也仗剑加入了战局,但他的加入并不代表就能奠定胜利,打着打着,镇狱明王见自己被一帮小辈逼得穷途末路,不由勃然大怒。 但见这怪人八手一张,三个头朝天一声怒喝,顿时整个锁妖塔都摇晃了起来,他通体发出金色耀眼之光,周身猛然震出一道席天卷地的气环,这强大的气劲把众人一下震飞出去,同时也破除了司徒云梦的暖风仙术,然后他八手齐出,朝着正欲稳住身形的玄阳一同打去,其沛然神力硬是把玄阳轰飞在地。 待众人纷纷站起身来时,却见闪着金光的镇狱明王浮于空中,在散乱飘零的花瓣中蔑视众人,他八手高举,喝道:“三头八臂,镇狱明王,惟吾天道,万寿无疆!” 韩夜仰望那不可一世的镇狱明王,只觉此人近乎无懈可击,凭它丈六之躯、不灭金身,众人合力竟也伤不了他分毫,世间怎会有如此可怕之人? 正当众人士气低迷、镇狱明王气焰嚣张之时,却听一个清脆如燕的声音响起,道:“怪物,休要猖狂,姑奶奶今日便要把你打趴下!” 众人转头一看,却见薛燕把纤手一指镇狱明王,水灵灵的眼眸泛着明光,俏生生的娇躯透着英气。 “哦?”镇狱明王打量了薛燕几眼,轻蔑地道:“小丫头,便看汝如何把吾打趴!哈哈哈!” 薛燕二话不说,一个纵身便向着镇狱明王冲去。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九十一章 协力 话说薛燕朝着镇狱明王冲去,掠过韩玉身边,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碧云剑。 “呆瓜妹,借你宝剑一用。” 韩玉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到那清脆的声音,却见一道水蓝色的娇小身影从旁闪过,手里的碧玉剑已到了那姑娘手里。 只见那道水蓝色身影越跑越快,最后竟似一支离弦之箭般飞速行动着,她一边跑一边从怀中取出个小瓷瓶,将瓶中某种液体尽数倾倒在纤细的碧云剑上,整个过程很快,很少有人看得清,也没人把那太当回事。 镇狱明王有三个头,他早看清了薛燕的行动,虽没把这姑娘放在眼里,但好歹还是要挥臂阻击一番的,却见他把手中三叉戟朝着薛燕一搠,薛燕竟突然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镇狱明王极为不屑,心道:“哼,雕虫小技,此等闪身之术纵然再快,总有破绽,吾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怎惧汝等小辈?” 但下一刻,镇狱明王却傻眼了,因为他眼前只有一片片尚在飘落的花瓣,唯独找不着薛燕的人影。正当索命阎王纳闷之际,其中一朵花瓣处冲出一道水蓝色身影,飞速从镇狱明王肩头掠过,镇狱明王只觉肩头一阵痒意,虽说不必在意这种程度的攻击,但看不到敌人心里总觉得慌,于是他便急躁地下意识用武器去打那些花瓣,想胡乱将薛燕从花瓣里打出来。怎奈薛燕机敏得很,她使出了自己所能用动的最快身法,一边点着花瓣在空中来回跃闪,一边又用花瓣掩蔽自己的身影,那水蓝色的纤影在五颜六色的飞花中乱动,晃得镇狱明王头昏眼花! “可恶!汝在哪里!”镇狱明王恼怒不已,拼命在飞花中挥击着,却早已辨不清薛燕所在,金身上也莫名其妙地被划出数十道口子。 为把镇狱明王坚硬的金身划破,薛燕可是付出了不小代价,双手因握力太大已然渗出血来,她却咬紧牙关心道:“我一定、一定会尽全力打倒你,然后带着呆瓜他们下去!这是我薛燕一开始就立下的誓言!” 镇狱明王挥舞兵器,掀起阵阵雄风,也让不少花瓣能在空中继续飘动,而薛燕在这乱花之中闪动、挥剑,体力却已近极限,呼吸急促不定、浑身香汗淋漓,然而她脑子里除了想着在这庞然大物身上多划几剑外,再无多想。 可惜,凡人的体力终究有限,薛燕用这招无影连剑诀太耗内力,行动速度也渐渐慢了不少,镇狱明王瞅准这个机会,怒喝一声,手里大锤朝着薛燕一挥,薛燕只是下意识把双手挡在身前,人却被狠狠地击飞了出去! “燕儿!”司徒云梦惊呼一声,韩夜更是早已顾不得许多,身影一闪,冲了出去,“腾”地一声把薛燕的娇躯接在怀里,由于那力道十分之大,韩夜自己都退了数步方才停下。 薛燕只觉双臂都快碎掉一般,浑身更是一股要散架的感觉,她喉间一阵腥甜,嘴角涌出殷红的鲜血,紧锁纤眉,娇小的身躯透着温热和汗香。 感觉有人把自己抱在怀里,薛燕缓缓转头看了一眼那人,水灵灵的美眸里倒映着那人清秀的模样,心底却是一阵温暖,她有气无力地道:“呆……呆瓜……” 韩夜已说不出话来,但眉间的痛惜、眼里的焦急,无不告诉旁人他多有在乎这个女子,他只点了点头,清眸里居然泛着一阵水雾。 薛燕见他这样,不由淡然笑了,道:“我、我没给你丢脸吧……?” 韩夜连忙摇了摇头,轻轻裹着俏薛燕,道:“燕儿,说什么傻话?” “燕儿,我来给你治伤。”云梦很是怜悯地去抚摸薛燕那俏丽的脸颊,薛燕感受那云梦的温香,也就不觉得那么痛了,三人沉浸在担忧和暖怀中。 正当众人担心薛燕的伤势时,不远处的镇狱明王却放声笑道:“喝哈哈哈!汝等无知小辈,胆敢挑战吾,便该有此下场!待吾……嗯?”镇狱明王正高兴着,突然发觉全身酥软无力,他惊慌不已,使了使劲,八只手却渐渐都提不起来了,只听“当啷”数声,镇狱明王手里的武器全数掉落在地,他本人也昏昏沉沉地坐到了地上,激起一阵血色水花。 镇狱明王又惊又怒,全身知觉迅速褪去,意识也渐渐有些模糊,他讶道:“怎……怎么回事……吾之圣体,百毒不侵,为何、为何昏昏沉沉、浑身乏力……?” 众人也是惊讶,纷纷望向薛燕,薛燕淡然无力地笑道:“这、这个大傻瓜,本姑娘在剑上涂了麻沸散,麻沸散是用以治病疗伤的,不是毒药,如今渗入他的机体中,他便被麻醉得不能动弹。我虽把这药全注进了他体内,但他身体的耐药能力也很强,估计药力只能维持两三个时辰,趁着他不能动,我们快下去吧。” 众人此刻方知薛燕的聪明:既然对手这么强大,为什么不避其锋芒,智过第三层呢? “可恶!”镇狱明王怒道:“汝等卑鄙小人!待吾身体复原,定将汝等斩尽杀绝!” “你就少神气了!”娇小的薛燕任由韩夜抱着,冲镇狱明王做了个鬼脸,然后道:“姑奶奶早说了要把你打趴下的,你这条只会讨好神界的看门狗!专吃软骨头,不爱守门口!” 镇狱明王勃然大怒,身体却愈见昏沉,只能眼睁睁看着韩夜一行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进入法阵、下到第二层。 众人到了第二层后,纷纷夸赞薛燕有勇有谋、聪明伶俐,薛燕虚弱地笑着、听着,把还抓在手里的碧云剑还给了韩玉,然后道:“谢谢各位,就快到底层了,打起精神来,只要同心协力我们就不一定能够成功。” “嗯,同心协力,有你在,我就不会输。”韩夜听着听着,想起薛燕陪他风雨同路的日子,心里不知多依赖这个伴侣,他便把怀里那晶莹剔透的姑娘抱得更紧。 “诶诶诶!”薛燕被韩夜抱得这么紧,俏脸上顿时现出两片红霞,她皱着纤眉,在韩夜怀里胡踢动着一双秀腿,闭着美眸生气地嗔道:“本姑娘还受着伤呢!你个笨蛋,抱这么紧,骨头要散架啦!” 韩夜闻言一惊,便把轻盈的薛燕放到地上,薛燕出了韩夜的怀抱,忽而又是一阵失落,她低头锁眉,心道:“叫他别抱太紧,又不是让他放下来,真笨死了!”想着便来火,她只得冲云梦道:“云梦,胳膊疼,继续来给本姑娘治伤!” 云梦就在韩夜和薛燕身边,她将体内的仙灵与芬芳都带给薛燕,薛燕也因此没那么生气了,只望着飘然若仙的云梦,笑道:“还是小梦梦好。” 这时,韩夜等人才开始注意第二层的环境,第二层的陆地相较上层又少了些,满层遍布化妖水,只有数十座石台以铁索相通相连,四壁的符文之光与化妖水的红光交相辉映,尽显此层的妖娆诡异。 韩夜带着行动力较强的清字辈等人跳到另外一座更高的石台上,清业跟着众人从石台向下望,但见水面沸腾翻滚、冒着气泡,阵阵化妖水雾自水面升起,弥漫于空中当中,那怪异的气味呛得清业收了收鼻子,他一皱剑眉道:“这化妖水的气味真难闻,咳咳,我们赶紧完成任务交差吧。” 云梦一边细心地给薛燕治伤,一边又觉得四面有异动,她便把柳眉一蹙,问肩头的花斑鼠道:“小鼠,你感觉到了什么吗?” 花斑鼠朝空中嗅了嗅,神情颇为紧张地道:“妖气,很强的妖气!” 薛燕一听二人对话,便用左手轻轻抓住云梦香柔的手腕,弄得她一阵面红,薛燕则认真地道:“云梦,上层的镇狱明王已耗去不少人的气力,这层的危险又近在咫尺,我身受重伤,你得保护我又得照顾大家,可能要难为你了。” 云梦知道薛燕所言非虚,便柔声道:“没关系,燕儿,我们多是凭着你的智慧一路打下来的,是我该多出力的时候。” 那边厢,清业正欲叫众人前行,却见众人一脸凝重地望着水面,谁都没敢轻举妄动,清业也不免疑惑地去看那水面,只见四面八方的水滚动得愈加厉害,水面上波澜阵阵,水底下似有什么东西在向他们靠近! 清元不敢怠慢,他道:“大家小心,强敌正在靠近!切莫分散,保持阵型!” 韩夜亦是早就看出端倪,冷哼一声,将剑握于手中,凝视水面。 这时,水面的动静也越来越大,但听哗然一声,一个庞然大物出水而立,掀起一阵风浪,众人定眼一看,那竟是一只巨石机关人。此机关人身高三丈,头部、胸部、腹部、臂部、腿部皆以玉石构成,所有部位又以神木连通,它睁开双目望向众人,目中带着血色妖光,令人顿生几分胆寒! “护塔神兵?”清玉柔眉一紧,却又疑惑地道:“太师叔说,若干年前,第二层里曾有天师授以机关人镇守,名曰‘护塔神兵’,可那些都是被输以仙气的,而这个……” “这个根本就是妖物!”清穆皱眉道:“看它身上,那里还有半点仙气?全然一副妖邪之状!” “这是怎么回事?”净真寻思了一番,道:“莫非这些化妖水放久了,效力消退,而上层妖气侵入这里,便使它成了妖物?”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之际,那巨石机关人却将目光定在众人上,然后驱动自己的三丈之躯在水中走动起来,每一步皆惊起一阵浪涛、一段震响,待靠近众人时,它便高高举起自己的巨石双臂,欲一下砸向石台。 “快跳!”韩夜提醒一声,众人皆使出身法、仙术、道术向四面石台散去,他们刚退,巨石机关人的双拳已砸在了石台上,石台承受不住那怪力,竟轰然一声坍塌了,碎石散落水中,令众人不由捏了把汗。 “如此破坏塔内建筑,定然已成妖邪!”清元判断道:“这层化妖水如此浓厚,寻常妖孽根本下不到这里来,早就听说第二层有外派天师亲造的护塔神兵,不想竟变成了这样。” 但众人远远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这时,此处的水面皆动了起来,但听“哗啦”数声,上十个庞然大物自水中立出,引得波涛阵阵、巨响连连。 “老天!这、这是什么情况啊?”清业心怯不已,他皱着英眉有些惊慌地道:“这么多的妖物,怎么办?” “一个字――杀!”韩夜倒不罗嗦,放出玄元真气,开出真武七剑诀,手执魔剑纵身一闪,冲向其中一个巨石机关人,朝其顶门砍出一剑,虽说魔剑力道非常,却也劈不动那妖物。韩夜并不慌张,一个转身往巨大妖物的肩头一蹬,借助反力落回石台上,对众人道:“这些妖物坚固无比,大家须小心应付。” 见众人点头,韩夜便左手握剑,右手以手作刀,朝着巨石妖物横着一挥,一道雄浑剑气横空而出,在水面划过一道水幕,直轰妖物侧身。韩夜原以为这招至少能腰斩一个巨石妖物,谁料斩龙剑气轰上它身时,只听轰然声响、石屑飞溅,却不见妖物倒下。众人细细一看,那剑气虽说击碎了巨石机关人的部分身体,却不能完全摧毁它,足见此物之坚固。 清穆见韩夜动手,他也早已按捺不住,跳到空中使出一招百气连环剑,攻向其中一个巨石机关人,那剑气虽说迅猛,却对巨石妖物没太大作用。 净真见气功效果不显著,又默念心法,双手一挥,发出一道三昧真火,直扑巨石人腰身的神木处,但那猛火被巨石人以石臂挡住,只激起一阵青烟。 净宁也没闲着,手持剑诀,默念咒文,挥袖化出陨冰攻击巨石人,那些巨石人把手一伸,将头上飞来的巨大陨冰一拳击碎,它的拳头倒是受了冰块的些许刮痕,但效果不大明显。 薛燕见众人又遇劲敌,便一边由云梦携着疗伤,一边大声对众人道:“常言道,打蛇打七寸,打这些家伙更要抓准弱点!它们都是由木头接连以加强活动力,定要以石头保护木头,而这些木头正是它们的软肋,要用火击烧那些木头,使它们变脆变弱,再用利刃、剑气攻击,才能打垮它们!” 薛燕正说着,不远处一个巨石机关人盯上了这里,一拳挥出正要打过来。薛燕心中一骇,便要拉着云梦躲开,却见身前多了个宽厚的身影,那便是拥有金刚之体的玄阳。只见玄阳迎着正面打来的巨石之拳挥出拳去,虽说对方的拳头比他大了不知多少倍,但一触到他的拳头便哗然碎成石屑! “韩夜叫我到这里来保护你们。”玄阳站在被怪力压得凹陷的地面上,对薛燕和云梦二人道:“我身法不行,在这里陪你们应该可以吧?” “当然可以。”薛燕笑道:“我们这儿正缺个贴身护卫。” 那边厢,众人听了薛燕的建议,心里纷纷都有了底。 净真深知自己的火灵术是关键,于是持诀念了很长一段咒文,双手朝天一托,一道火球便在上空七丈处渐渐凝聚,待长到丈余时,但见他将双手朝着一抓,喝道:“火鸟离巢,破!”霎时间,火焰迸射,成千上万像火鸟一般的烈焰从火球中爆开飞出,尽数扑向下方的众多巨石机关人,数目之多,规模之大,堪比候鸟群迁,声动亦有鸟群出巢之感! 巨石机关人的木头关节处或多或少被火鸟烧到,净宁为了配合师兄,也发出幽冰之剑、寒冰圆刃这类玄冰利器攻击巨石机关人的软肋,打得巨石人几乎要坠倒在地。 韩夜抓准机会,冷静地以一招斩龙诀横挥过去,直轰向巨石人连接胸腹的木头处,只听“卡擦”一声,碎木与石屑四溅,神木终于断裂,巨石机关人也因此变作两半、轰然倒地,只溅起一阵水花。 有一便有二,一个护塔神兵倒了,众人士气顿时上扬,清元、清穆、清业三人更是信心倍增。 清穆、清业先飞到空中,发出一上一下两拨百气连环剑,清元更是左手持诀,右手朝天一指,但见空中像下雨一般落下无数气剑,规模之大,足令四方妖邪无处藏身,这便是《万剑诀》中颇为高深的一招――万雨愁云剑!在这种程度密集的攻势下,又有一个巨石机关人支撑不住,先是右腿上的神木断裂,它便往旁边石台上一倒,轰然一声,终于全身的脆木都被撞碎,散作一团。 局势有所好转,薛燕却依旧皱着纤眉,对身旁的云梦道:“云梦,这净真的火鸟离巢虽然厉害,却不能完全烧损木头啊。” “嗯。”云梦愁眉望向净真道:“而且我见他那样子,似乎耗去了不少灵力,仅凭他一个人释放火灵术有压力的,可我又不会火灵术,帮不了他。” 这时,二女不远处却响起一个清婉的女声,她道:“二位姐姐不必担心,还有小玉呢。” 薛燕、云梦转头一看,却见韩玉已伸手从腰间青丝囊里摸出九张红色火符,她将那九张火符执于手上,念起一阵经文,然后将火符向上一抛,左手作剑诀直指天顶,那九张火符竟如同丝带一般绕着韩玉的细臂和妙躯飞舞,韩玉把左手继续指天,右手则在胸前再做剑诀。 “转!”韩玉娇喝一声,所有火符便燃了起来,原本符纸组成的丝带顿时因火生成了一条烈焰盘龙,它围着长发飞舞、绿袍猎猎的韩玉转动,顿衬其秀女英姿。这招,便是《天师符法》里的“九转龙炎”,乃是利用九张火符在周身环绕而凝聚火力。却见韩玉左手兀自指天,右手甩袖一挥、朝着前方五六个巨石机关人一指,围绕韩玉的那九转烈焰盘龙便张开口来,朝着前方猛然吐出一阵火焰。 火焰遇风便长,出了数丈后便如同席天卷地的火浪,“呼”地一声扑向那些巨石妖物,火光极为耀眼,待红火褪去时,众人再看那些巨石人,它们身上的神木早已焦黑无比、冒着青烟,非但如此,连它们身下的化妖水都化出许多雾气来,使得四周更显迷蒙。 “好小玉!打得好!”薛燕笑着赞赏了一番,却见阵上众人已是士气高昂,清元、清穆、清业三人又用万剑诀毁去两只巨石人,净真、净宁的水火奇功废掉了两只,韩夜用一式剑火横空也收拾了一只。 薛燕见状,便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身旁云梦的柳腰,道:“喂,小梦梦,该你出手了哦。” “嗯。”云梦颔首应着,合上玉眸、轻舒月眉,双手握在胸前做祈愿状,额上三花金印隐隐透了出来,风,已在不知不觉中吹起,吹动她美若星河的乌发和柔白无瑕的丝带。片刻之后,以她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寒风凛冽、暴雪纷飞,阵阵极寒烈风在四面吹动,原本沸腾的化妖水在这样的环境下凝固冻结,巨石机关人们也渐渐变得行动迟缓。 先有炽烈火焰,后有寒风猛吹,这一冰一火的变化之急,莫说神木,连那些玉石也承受不了、几近破裂,薛燕见此情状,更是一喜,便对韩夜道:“呆瓜,配合点,这些家伙濒临崩溃了,出绝招!” 韩夜当然很是配合与他青梅竹马的司徒云梦,他冷哼一声,魔剑上便闪出一紫一绿两段咒文,他手里将剑柄紧握,魔剑上顿时生出阵阵雷光,那雷光带着墨绿色,发出的声响颇似雷鸣的擂鼓声、又似风动的裂帛声。 “风雷震鸣,万物尽裂,破!”韩夜一跃而起,将手中闪着绿雷之光的大剑朝着结冰的化妖水面上奋力一掷,剑在空中急速旋转并划出一道绿影,直插冰面。但听一声震响,天地俱动,“喀拉”声愈为强烈,恰似银瓶乍破水浆迸,又如铁器落地火花鸣,裂响由剑及至四周,冰冻之物皆因风雷声波而碎作粉末,而那些巨石机关人也无一例外地纷纷碎成一堆堆无用的木石。 众人奋战多时,终将这些妖化的巨石机关人消灭,不禁纷纷舒了口气,或坐于地上,或由人搀着,显然累坏了。 “呼呼。”清业喘着粗气道:“累死我了,差点断气,这些妖物真够厉害的,怪不得叫什么护塔神兵了。” “不过……”净真用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疑惑地道:“到现在我们还没弄明白这些机关人为什么会被妖化。” 众人正当疑惑之时,花斑鼠朝空中嗅了嗅,道:“小仙以为,这些问题到了下层自会迎刃而解,因此下层有比这儿更强的妖气存在!” “不可能吧?”清穆有些怀疑地道:“听说底层的化妖水最多,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妖气?” 清元摸着胡须,皱眉道:“各类妖邪逃出塔,锁妖塔塔基不稳,护塔神兵被妖气入侵,这些皆有关联,除去化妖水年久失效一说,我认为,下层一定出了很大的问题。” “那可不妙。”清玉睁着清眸忙道:“诸位师兄师姐,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到下层去探明情况、以作修补吧?” 众人皆点头称是,便绕过众多铁索石台,自金光法阵下到了锁妖塔那最为神秘的底层。 底层,到底有何等强大的敌人在等着他们呢?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九十二章 妖风 底层,是十层锁妖塔中最为辽阔的一层。 塔壁上贴着的万千道符遍布尘埃,石台上刻有的圣光经文早已暗淡,众人置身于一座石台上,四面环水,举目一望,但见六柄盘有龙纹的巨剑直顶天板,其分布如北斗七星之状,四周除了弥漫着化妖水的气味,更有一阵阵浓烈的妖风。 “怎么会这样?”清元大惊失色地望着那些巨剑,惊异地道:“七、七星盘龙剑柱,缘何只有六把了?主剑何在?” 花斑鼠往空中嗅了嗅,亦是惊呼道:“妖气!好强的妖气!源源不绝的妖气!” “看那里!”韩玉睁大了清眸直指上空,众人抬头一看,但见七八丈高处有一身长十数丈的巨龙,它全身由精铁构成,卷动身姿之时,能隐隐听到那铁质摩擦之声,即使相隔很远也能明显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煞气与妖气! 铁龙起先并未察觉有人进到了这里,它发出刺耳的长吟,拼命用自己长长的龙尾甩击塔壁,虽说塔壁坚固无比,但此层限制妖类的道符都已失效,日积月累,难保这铁龙不会破塔而出。 “想不到竟这样糟糕了。”净宁一抚微卷的长发,愁道:“原以为是化妖水化妖过度,变淡了,现在才知道镇守塔基的主剑竟化成了妖龙,七星盘龙剑柱若少了主剑,如何镇得住塔中妖邪?” “还有一个疑问。”净真皱眉苦思了一番,道:“这主剑是神界所授,其中不乏沛然神力,若没有足够多的妖气,如何让它妖化?这塔里四处遍布化妖水,妖气到底能从哪里来呢?” 正当众人疑惑之时,花斑鼠却道:“你们都忘了里蜀山吗?” 众人闻言纷纷惊道:“里蜀山?” “没错。”花斑鼠立在云梦的香肩上,道:“蜀山那些老头没说吗?天地间许多东西皆有阴阳两面,蜀山临近盘古之心,正分作‘表’、‘里’二处,‘表’是名列仙界之首的蜀山,‘里’便是名列妖界之首的里蜀山。随着时间推移,蜀山依旧担负着守护苍生的重任,而里蜀山里的妖精们则渐渐想着如何重回人间、报复仙界!” “矛盾这么深吗?”司徒云梦柳眉一蹙,有些担忧地柔声问道:“仙和妖,纵然为了各自利益,两者之间会有隔阂,但他们在里蜀山呆得好好,为什么要报复?” “仙女大人有所不知。”花斑鼠道:“我那个失散的朋友曾对我说,里蜀山里居住的妖精分为两类,一类是被人类和修仙者迫害而赶到里蜀山去的,还有一类则是原先锁妖塔里的妖灵,这些妖精们往日受够了人间的苦,所以对于人和修仙者的仇恨早是根深蒂固。”见众人听得入神,花斑鼠便干脆把双手环于胸前,神气而又故作严肃地道:“你们可知蜀山为何如此强盛?” 清元不假思索地道:“因为本门接近盘古之心,灵气源源不绝,因而孕育出无数杰出之辈,我等既得了救世之能,便要担负救世之责,这才是仙道所在。” “没错。”花斑鼠道:“蜀山正是因为靠近盘古之心,有丰厚的灵气,才得以成为仙界第一大派。而里蜀山相较蜀山更为靠近盘古之心,那些好不容易逃到里蜀山的妖精就大肆在那里提炼妖气,日子久了,里蜀山的妖气渐渐便盖过了蜀山的仙气……后来听说里蜀山出了个相当厉害的人物,叫焚天,他一心想开疆扩土、振兴妖族,先施法使里蜀山脱离了与蜀山的联系,后囤积兵力意图攻占人间,蜀山之人唯恐他造乱,联手封住了妖界之门,焚天大怒,两者间的矛盾日益激化,终于闹到今日之局面。” 众人听闻妖界里蜀山竟有此等厉害的人物,心里都不由地咯噔一下,唯独云梦并不紧张,她柔声道:“仙妖应该和平相处,我若见到那焚天,定要好好劝他。” 薛燕没好气地道:“云梦,你又干这种傻事,且不说我们去不去里蜀山,那焚天野心勃勃,还想染指人间,你以为他会听你劝?没准他看你美若天仙,还要抢了你做他的女人呢!” 韩夜更为关心现在的问题,他问花斑鼠道:“你说这塔里的妖风与里蜀山有关,那关系何在?” 花斑鼠把爪子一指远方某处水面,众人一望,才见那里有一股巨大的漩涡,源源不绝的妖风正是从那里向外吹出的! 韩玉细看了那地方,发现它的位置正在六柄巨剑的前面,按七星之状来算,正是七星之首,她不禁睁大了玉眸惊讶地道:“那里!那里不正是七星盘龙剑柱的主剑所在之处吗!” “是啊。”见多识广的花斑鼠道:“当时蜀山全力封印里蜀山,七星盘龙剑柱的主剑正好压住了这个连接里蜀山的通道,虽说主剑神力煌盛,但终究有限,千百年来,不知多少妖风从里蜀山向着此处冲击,主剑如何经受得住那源源不绝的妖力?剑身慢慢为其所侵蚀,从而带有了妖的意识,而那妖气冲破了主剑的拦阻,一时之间侵蚀不了其他剑柱,便又直冲天顶,侵蚀了上一层的护塔神兵,护塔神兵是机关人,也没有自我意识,故而很快成了妖。” 众人听后皆面色凝重,他们都知道,如果里蜀山的妖气不断向上入侵,镇狱明王那里肯定挡不住,太乙八门阵也未必镇得住,到时妖气冲破塔顶,锁妖塔毁,妖气充满人间,整个人间便要笼罩在妖灵的阴影下。除此之外,这一层的那六把剑早晚也要成为铁剑妖龙,它们联合主剑、七龙齐出,蜀山众多高手也未必就挡得住,到时人间便真的要落到里蜀山的掌控之中了! 云梦见她心上人面色凝重,不由得也替他担心,便皱眉问花斑鼠道:“小鼠,你有应对的办法吗?” 花斑鼠摇了摇头,道:“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降伏这妖龙,将它身上的妖气全部打出,让它变回原形、镇住塔基,这样兴许还能得个上百年的平安。” “可这样治标不治本呀!”薛燕纤眉一挑,道:“既然来了,当然要标本兼治,不然我们千辛万苦来到这一层是为了什么?” 韩玉也同意薛燕的观点,她道:“燕儿姐姐说得对,我们被逐出师门,冒着生命危险下到这里,也只能换得百年安宁,回去有何颜面见师父及众位师叔?” 云梦见二位姐妹都如此说了,便温声向肩头的花斑鼠道:“要不,你寻个去里蜀山的办法,等我们降伏妖龙后,再一起去那里看看,好吗?” 花斑鼠连忙摆手道:“仙女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啊!里蜀山中的妖精听说有数千万之众,他们极其憎恶人类和修仙之人,连我们这样的仙类恐怕也不受欢迎,要是进去落到他们手里,还不被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啊?反正小仙是打死也不去那里的!” 薛燕见花斑鼠那贪生怕死的模样,不禁纤眉一挑,讽道:“胆小鼠辈,哼。” “那里仇恨修仙者和仙类?”云梦睁着流波般的玉眸,一脸不解地道:“可我们都并无恶意啊。” “唉~他们管你有没有恶意?”花斑鼠道:“我朋友总对我说里蜀山很糟糕,他说妖类对人和仙的敌视就如同人类对妖类的敌视一样,里蜀山号称妖界之首,怎么可能容纳我们这等外族之灵?” 韩夜听着,便靠近云梦,在她耳畔发丝见轻语道:“他不打算带我们去,云梦,我们另想办法吧。” 韩夜的凑近本是无心,但云梦却是个很敏感的美人,耳朵和面颊上感觉到那男子呼出的热气,她不禁柳眉一紧,俏面上一阵娇红,便微低下头来,向韩夜点了点头。 正当众人寻思如何解决锁妖塔之危时,远处击打塔壁的妖龙终于发现了他们,但见它睁大了放着血红妖光的龙目,甩动鉄尾,朝众人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刺耳龙啸,接着便马上扑了过来。 “还是降伏了这条龙再说吧!”韩夜淡淡然道了一声,便拔出手里的魔剑迎上妖龙。 主剑妖龙本是精铁之身,具有相当强的攻击性与防护力,它长吟一声,在空中一阵卷动,化妖水面风浪骤起,阵阵波涛打向石台上的众人。云梦见状,忙伸出手来,用纤指上的流玉戒化出洛神流壁,将风浪挡在了外面。 “好个猖狂的妖孽!待爷爷会一会你!”清穆正欲起身襄助韩夜,却只觉胸口一阵沉闷,想是现在连连作战受了伤,他便捂着胸口,盘腿而坐,想以真气尽快疗伤。见清穆在疗伤,清元、清业也觉得身体有些虚弱,净真、净宁觉得精神恍惚不定,玄阳则莫名地觉得疲乏,这些人只好纷纷以自己的方式恢复状态。 薛燕见己方阵营受伤、力虚者甚多,便赶紧向直冲阵前的韩夜道:“呆瓜,现在没人帮你,你一个人要当心啊!尽量拖住它的行动,等我们这边恢复,不可恋战!” “啰嗦。”韩夜倒是知道薛燕关心他,但他心里却另有一番打算,他重脚一点石台,纵身一闪飞至空中,放出玄元真气、七诀气剑,当即与妖龙在空中斗了起来。 云梦见妖龙已全力对付韩夜,心里虽担心韩夜,却也不忘自己该做的事,她对众人道:“各位,要恢复的都请围着我坐吧,我来帮你们。” 说罢,她便令众人坐成一个圆阵,自己坐于圆心,手作兰花指诀,心念仙灵咒文,忽而她的星河妙发飘飞、白衣素带轻扬,自她体内向外发出阵阵水香,如水中波纹一般传递到四方,所及者个个顿觉神清气爽、伤痛骤减,这便是一种高深的水灵回复术——“五气连波”。 “姐姐,小玉也来助你。”韩玉说着,手执四张早已准备好的蓝色水符,朝天一抛,然后右手一指那些水符,水符便按着春、夏、秋、冬四时方位悬浮于空中。四符在众人头顶不停地盘旋,而这四符中也渐渐生出一阵幽光,幽光里竟落下无数细如牛毛的蓝色清雨,这便是《天师符法》里的“四时净雨”,专以用来清洗众人身上的疲倦与毒瘴。 梦、玉二女共结的恢复圈可谓相辅相成,蜀山众徒在其中很快地恢复着精气神,而薛燕此时的伤已无大碍,成了唯一一个能自主活动的人,她望见远处正与妖龙奋战的那深蓝侠装男子,担心不已。 只见那跳到的空中韩夜手握魔剑,一招横斩攻向妖龙,妖龙身躯坚硬,只激起一阵火花。妖龙就势反攻,把鉄尾甩向韩夜,韩夜很灵巧地抓住妖龙的右前爪翻到另一边,待妖龙反应过来、再度挥爪之时,他借着回转之力揪住妖龙的龙须,往上一荡,骑到了龙背之上。 妖龙很不甘心有人骑在它身上,在空中翻身一卷,韩夜早料到妖龙有此一手,一手握剑、一手借着玄元真气的力道捏住妖龙的铁背鳍,待妖龙翻身时,他顺势将自己向上一抛,等妖龙翻完身后又落回了它的背上。妖龙盛怒不已,拼命地扭动身体、甩着尾巴,想甩开韩夜,但韩夜下盘十分稳健,加之手抓背鳍的力道非常大,无论如何也甩不出去。 薛燕在远方看着,纤眉一展,心道:“好样的,最好爬到龙头那里,抓住它的龙角,这样它就拿你没办法了。” 韩夜的战术与薛燕相差不多,但他们都被妖龙想得太简单了,妖龙可不是寻常的龙,它是由主剑化成的精铁之龙,虽说韩夜稳稳骑在它身上,但它却极为不甘心,拼命扭着身体,血红的龙目中寒光闪烁。 薛燕预感不妙,便对远处的韩夜惊呼一声:“小心!” 话言刚落,妖龙将身躯一振,全身突然像刺猬一样生出无数铁刺,幸得韩夜下意识地松了手,但左手仍不免被扎伤,血流如注。韩夜一边运起玄元真气气疗,一边还得思考另外一个问题:妖龙如今全身布满铁刺,他没有着力之处,如何与这妖龙在空中缠斗? 可时间已不容许他多想,他的身体渐渐往下坠去,与此同时,愤怒的妖龙也以一计老鹰扑食朝他飞扑而来。在这紧要关头,韩夜唯一能想的就是他手上抓着的魔剑,他眼见妖龙扑来,十分冷静地心念御剑口诀,魔剑自手中飞出,飞到他身后并托住他的脊背往上一抬。 妖龙未料韩夜还有这手,一下子扑过了头,从魔剑下方掠了过去,而韩夜则趁机站起身,泠然立于悬空的魔剑之上,望着刚扭过头来的妖龙。妖龙甩着鉄尾,见韩夜那模样,更是恼怒,转过身来又扑向韩夜,韩夜不慌不忙地凝聚剑气,以手作刀,朝着迎面而来的妖龙打出一招斩龙诀! 雄浑剑气自韩夜手中而出,掠过水面,激起一阵分水之幕,然后轰然一声打在妖龙身躯上,激起一阵火花与铁屑。 “得手了?”薛燕紧张地望着空中,虽见妖龙精铁之躯有一段已没入尘烟之中,却丝毫不敢放松。 “真耐打啊。”韩夜面色凝重地乘剑浮于空中,尘烟还未散去他便已猜到了结果,待火花铁屑纷纷落入水中时,只见妖龙盘于空中,腹上有一段被击碎之处正慢慢聚合着。原来,这主剑本是精钢灵铁所铸,韧性本就十分好,被附着了妖气后便可自如地控制形状,莫说打破它的身体,就算击碎它的头,它也照样能复原! 妖龙怒不可遏,又将全身的铁刺铺展开来,然后猛地翻转身体,周身的铁刺便如梨花暴雨般射向四面八方,韩夜赶紧化出剑气壁抵御,所幸铁刺力道不算太大,都挡了下来。 虽然能自保,韩夜却很担心薛燕和云梦那边,只见铁刺飞射过去,一个水蓝色的俏丽身影在空中闪动,待她落回地上时,她交叉着的双手上已抓了十几根铁刺,口中也含了一根。她将口中铁刺吐到一旁,手里的铁刺扔下,然后才朝远处的韩夜甩了甩手,以示他不要担心。 “哼,有这家伙我倒放心了。”韩夜没了后顾之忧,又向妖龙发起了新一轮攻势,他先是心念咒文,魔剑上闪过红、紫二光,然后他把剑置于左边腰间,以一式拔剑斜斩挥向妖龙。登时,他身前数丈远处横空划过一道弯月形剑火,那紫色剑火迅猛无比,“腾”地一声快速熔断了妖龙的身躯。 妖龙发出长吟,两截身体各自扭动着,正试图重合,韩夜却不给它这个机会,但见他一踏魔剑、跳了出去,同时将借过力的魔剑召回手上,魔剑红光一闪、燃起烈焰,韩夜便拿着这燃火之剑挥向妖龙重合之处。 “唰”地一声,刚要重合的妖龙身体又被一剑分成了两半,韩夜正盘算着下一步如何消灭它,却听远方的薛燕惊呼道:“注意后面啊!” 韩夜有些错愕地向身后一看,却见那妖龙的龙头与龙尾竟已合到了一起,原先的龙角、龙须、龙尾、龙嘴、龙眼都纷纷揉作一团,成为了一段完好无损的长身,而他再回过头去看,那原先断裂的两处也很快化成了一首一尾。至此,主剑妖龙以它独特的方式又变回了原样! 韩夜不料妖龙竟有这般变化,顿时三分惊异七分心慌,然而那妖龙已甩动身躯,朝他猛然将铁尾扫去,他心下叫苦,只好架剑抵挡,怎奈妖龙铁尾威力无穷,“啪”地一计重响,韩夜便是连人带剑被打进下方化妖水里,“扑通”一声,水花飞溅,碎浪连连! “呆瓜!”薛燕见韩夜落水,心中也没了底,但她一则要照顾其他人,二则自己也没办法到空中参战,因此她只是望着那化妖水面,心里却紧张得要命。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九十三章 降龙 却说韩夜被妖龙一招神龙摆尾打进化妖水中,幸而韩夜以剑架挡,没受太大的伤,他本就会些水性,因而尚能在化妖水中潜一段时间。 “这妖龙着实厉害得紧,寻常剑法根本降不住它,看来得想些克制它的高招。”韩夜一边用右手握着魔剑,一边用左手在水中划动以保持悬浮,他凝神思索道:“这化妖水对我倒是无害,但说不定对那妖龙有效,不如……” 韩夜想着想着,忽觉右臂上一股灼热感骤生,仔细一看,右臂上透着衣袖竟隐隐现出火云形状的红色印光,四周更是升起阵阵气泡,仿佛要沸腾起来般。 “这是……这是那个红发男子留给我的印记……”韩夜回忆了一番,便皱起眉头,心道:“不行,那人的用意不知是好是坏,他给我的印记我也不该妄动。” 然而,火云印记却不管这些,它在韩夜的右臂上愈加强烈地绽放红光,这时,手上的魔剑也似乎受了它的刺激,剑身上闪过一蓝一紫两道咒文。韩夜起先还下意识地抵触这股力量,但箭已上弦、不得不发,韩夜犹豫了一下,还是动用了魔剑上的密咒,他双手握住魔剑剑柄、朝上猛力一挥。 剑一挥出,登时,化妖水里激起一阵强大的漩涡,各处水流急剧涌动,轰然一声,水面波涛阵阵,一道夹杂着闪电、宛如苍龙的龙卷水流波直扑向空中那妖龙。妖龙急吟一声,立马扭动身子欲躲,可那龙卷水流波却猛然张开大口,像一头扑食小蛇的巨龙、咬向妖龙,妖龙始料不及,被那冒着电光的水流巨龙一口咬中,它痛苦地长吟着,被“咬”过的地方更是电光流动闪烁,许久仍未消停。 薛燕见水中有龙卷水波发出,才知韩夜没有性命之忧,便放下心来,气呼呼地道:“这个臭呆瓜,掉进水里也没个动静,差点没把本姑娘吓死!” 这时,韩夜已乘着魔剑破水而出,带起一阵水风与水花,他望向手中的剑,心道:“刚才那招,是叫‘苍龙出渊’吧?好名字……” 妖龙是绝不会给韩夜任何喘息机会的,它刚刚从“苍龙出渊”的电击中恢复过来,一腔怒火正欲发泄在韩夜头上,便在空中一个翻转,俯冲过来,口中还吐出无数铁片飞刃! 韩夜倒不吧那些飞刃放在眼里,他先御剑悬于空中,左手朝前一张,化出剑气壁挡住铁片飞刃,待到妖龙亲自攻来时,他一蹬剑身,跳向妖龙,同时召回魔剑于右手。 妖龙没想到韩夜竟还敢与它正面抗衡,于是甩出头来,欲以头部的尖锐龙角去顶他。这妖龙甩头的力道非同小可,韩夜不敢怠慢,他先用脚抵住妖龙的鼻端,然后眼明手快地交叉挥动两剑,但听“叮叮”两声,便将妖龙的龙角各削去一截。 铁龙角被削掉还需时间复原,韩夜便接着这个机会,左手揪住妖龙的铁龙须再往上一荡,同时右手抓剑,“叮叮”数声挡开侧旁袭来的铁爪,在铁器碰撞出的阵阵火花中,他一个翻身,终于骑到了妖龙的颈上! 薛燕见韩夜再次骑回铁龙身上,本来还担心,却又想:“这个呆瓜,明知道妖龙有护体铁刺,还敢骑上去,定是想到克制它的好办法了。” 是的,韩夜到底细心,他分析了最近两次对铁龙有效的攻击,一次是用雷灵力压缩火灵力打出的“剑火横空”,一次是用雷灵力催动水龙卷的“苍龙出渊”,虽然不排除化妖水对妖龙有一定效果,但韩夜几乎可以肯定妖龙最害怕的是雷灵力。 “哼,一招雷击送你上西天!”韩夜想着,用下盘紧紧夹住妖龙的颈部,心念魔咒,魔剑上顿时紫电闪耀,可他并不急于攻击妖龙,而是先在周身布了一层玄元真气以隔绝雷电,然后才双手握剑,狠狠地将魔剑往妖龙的脊背上一插。 霎时间,电光闪耀,妖龙周身布满了紫色的流动电光,它痛苦不堪,在锁妖塔里发出凄厉的长吟,周时剧烈地扭动身体,就好似被人捏在手里的泥鳅一样,拼着命却很无奈。 这时,众人皆已恢复完毕,纷纷立于石台上,眼见韩夜将剑**妖龙脊背,那妖龙的身体也被震得升起袅袅妖气,众人对此无不叫好。 “韩少侠到底厉害。”清穆心道:“本来还想帮忙呢,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不过,众人不免有些高兴得太早,那妖龙虽被电击中,震出许多妖气,但一则雷灵之力有限,二则主剑受妖气侵蚀过多,因此当韩夜将剑插在妖龙身体里时,妖龙仍保留很多妖力,也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逃脱。到后来,韩夜肩上的紫电威力渐渐弱了,妖龙也抓住机会扭动长躯,一方面使身体远离电击,一方面又把被剑插到的部分向外剥离。 韩夜心下一惊,便想把剑插得更深,正当此时,妖龙怒啸一声,全身铁鳞之下忽而生出无数气孔,妖龙一边翻转身体一边用气孔发出强烈的气劲,只想把韩夜掀飞出去。韩夜也拼命控制自己不被这气劲和甩动之力掀出去,他一手握着剑柄,一手去抵挡妖龙的喷气,被那猛风吹得眼睛几乎睁不开了,但毕竟能力有限,妖龙最终还是一个鲤鱼翻身,脱离了魔剑的控制,同时将韩夜抛飞出去。 “哥哥危险!”韩玉见状不好,便乘起宝剑往韩夜那边赶去,清元、清穆、清业三人也紧跟其后,惟有云梦、薛燕等不会御剑飞行之人,只能留在台上紧张地看着情况。 妖龙甩开了韩夜的压制,便又有了舒展的空间,但见它朝着被抛往空中的韩夜怒啸一声,然后急速转动自己的长躯,恰似一股钻风龙卷,它的身体也随着转速的加快而发生了变化,渐渐竟变成了一把精铁巨剑,“嗖”地一声穿风而出,在化妖水面划过一阵波涛,直朝前上方的韩夜钻去。 妖龙这招“化剑穿心”攻速极快,韩夜当时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用剑横档在下方,他刚架挡好,妖龙主剑便已然攻来,那主剑的剑尖抵在魔剑上急速旋转,一边发出“滋滋滋”的剧烈摩擦声,一边向四处迸射出耀眼的火花!韩夜在空中无法着力,只能被妖龙之剑往后上方逼去,最后轰然一声,韩夜的脊背狠狠地撞在了塔壁之上,石屑翻飞,他睁大清目、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夜~!”云梦是最焦急不过了,眼见韩夜有难,终于还是落下水面,莲足踏在水波之上,她挽起素纱丝带,匆匆向韩夜那边细步跑去。 再说韩夜被妖龙之剑顶在墙上,那妖龙发出千钧力道,着实令韩夜喘不过气来,所幸魔剑坚固异常,化剑妖龙钻了半天也不曾钻损它一丁一点。韩夜两手拼命地按在剑柄与剑身上,身前更是放出剑气壁抵挡,但只要稍一失力,他还是免不了被妖龙穿心而过的命运。 然而,人的体力终究有限,韩夜额冒冷汗,渐感体力不支,双手微微抖着,他皱眉心道:“难道……我韩夜要命丧于此?”想着想着,韩夜忽然又觉得右臂之上一阵灼热之感,紧接着,他背后的塔壁上也有许多道符在隐隐抖动,它们褪去了古旧的尘埃,似乎是被某种极端的力量惊醒了。 是啊,这些道符原本是用来镇妖伏魔的,而韩夜手臂上的魔族刻印正是魔的力量来源,当神符们受到魔力激发时,便再度恢复了它们最为紧张的状态! “这些符复苏了?”韩夜正在想着,突觉背后墙上一阵灵气涌动,混合在他的赤红色玄元真气里,他忽而明白了什么,清眸一张,双手往前一压,对妖龙怒道:“妖龙,锁妖塔内,岂容你放肆!” 言毕,韩夜只觉肝胆之间紫气涌动,一股很强的雷灵力从他的双臂注往魔剑之上,魔剑哗然闪出一阵异常耀眼的雷光,照亮了整个锁妖塔底层,妖龙之剑恐惧地一声惊啸,收回了身体,在魔剑的闪雷中又变成了铁龙的模样。 这时,韩玉和她的三位师兄终于赶了过来,韩玉十分担心地问道:“哥哥,你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我。”韩夜见韩玉来了,又御起剑来,在空中停稳身子,这才擦去嘴边的血,皱眉反问道:“你过来这里做什么?”不等韩玉开口,他又对清字辈其他三人道:“诸位,我想到了一个降伏妖龙的方法,但需要大家拖住它一段时间。” “好,韩少侠,我三人定当全力协助于你。”清元、清穆爽快地答应了韩夜,清业当然也不怎么犹豫,三人马上便御剑与正在惊怵中的妖龙斗了起来,一时间剑气四射、铁屑飞溅。 韩夜见妖龙被这三人拖住,这才对韩玉道:“回石台上去,这里用不着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韩玉刚想说什么,她哥哥却早已乘剑飞驰而去,离开前还意味深长地回望了她一眼。 “这个呆瓜,搞什么鬼?”远处的薛燕蹙起纤眉,把一双纤手环于身前,望着那御剑远去的韩夜,也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玄阳遥望与妖龙激战中的众人,对一旁的净真、净宁问道:“他们能赢吧?” 净真和净宁都没有回玄阳的话,双双凝视阵上,似乎都装着什么心事。 却说韩夜御剑飞行,到了墙边后便紧贴着塔壁上下快速飞动,同时将右臂与魔剑放在离墙很近之处激化道符,他心道:“这些道符本是震慑群妖的,但因年久而不满了灰尘,只要我用魔剑和手里的魔族刻印触发它们,或许能将它们全部唤醒,到时雷灵力齐发,一定可以将妖龙打回原形。” 于是,韩夜一边紧贴塔壁飞行,一边用魔剑与魔族刻印激发那些尘封已久的道符,他在塔中上下环了几圈,见时机成熟了,便对正与妖龙苦战的三人大声道:“三位,现在不需帮忙,速速回石台上去,我要发功了!” 清元三人一听,纷纷御剑赶了回去,韩夜当时便以为人都已在石台上了,不禁放下心来,对紧追三人而去的妖龙冷笑着挑衅道:“妖龙,我在这里,你还想找谁撒气?” 妖龙当然记得韩夜,它先前还只能把怨气撒在清元等人头上,如今看到韩夜,更是火冒三丈。但听它怒啸一声,放弃追逐清元等人,直扑韩夜而来。 韩夜很冷静地带着它飞了一段路,环顾四周,确信自己已在底层的正中央,他便将魔剑从脚下召回,趁着身体缓缓下落之际,右手握紧魔剑,高举于顶,大喝一声:“圣塔众灵,借我力量,神威煌煌,万劫雷光!” 韩夜举剑高呼过后,登时,整个锁妖塔开始震颤,塔壁之上,千万张道符不停地抖动并发出各种颜色的微光,连那些原本暗淡的石台经文也变得光亮十足! 在这等令人震惊的情况下,强大的妖龙亦是战栗不已,它蜷缩着身子,正待欲跑,韩夜却冷笑一声,道:“妖孽,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吧!”说罢,他便使出身上所有剩余的真气与念力,引动了塔内各种符咒的力量,但见每张符上皆有一道闪电朝着韩夜这边劈来,成千上万、五颜六色的雷电向着一个中心轰去,彷如雷光之海,那规模、那场面,当真是“万劫雷光”啊! 韩夜在群雷的交轰中却是一点也不畏惧,只是望着妖龙在雷光中痛苦扭动的模样,心里倒是快慰。这时,他却听脚下传来一声:“不~~~!” 韩夜闻声,惊惧地睁大了清眸,向下一看,不由心底升起一阵寒意,因为他看到云梦正立在脚下数丈处的水面上,那楚楚动人的玉眸里写满了疼惜和无助。但韩夜已没有时间去想云梦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他在雷电的狂轰乱炸中,只能喊出一声:“跑!!!” 尽管万劫雷光主要针对的是妖龙,但“拳脚无眼,刀剑无情”,雷光也是不认人的,韩夜被大大小小的雷电不知打中过多少次,而这一切的发生却只有一瞬间。韩夜早被打得神志不清,全身冒着浓烟,他摇摇晃晃地从空中落了下来,妖龙则比他好不到哪去,它被乱雷交轰,身上的妖气亦是震散无几,妖体再也无法维持,它只得悲愤地向空中发出一声长吟,身体渐渐变回剑去。 妖龙即将变回原形,整个锁妖塔内也是一阵震颤,化妖水面波涛汹涌,先前那发出妖风的漩涡也愈发扩张,在这混乱场面中,有一水蓝色侠装女子率先纵身一跃,冲向自空中落下的那男子。紧接着,她身后传来“快救哥哥”、“救韩少侠”、“韩大哥有危险”的惊呼声,四周的光芒则更加强烈。 云梦离韩夜最近,她早就跑到韩夜下落之处,原以为能将他接到怀里,这时,底层的化妖水躁动起来,连通里蜀山的那个漩涡也不再吹出妖风,而是张大了它的嘴巴,拼命地想把众人吸到里面去。云梦肩上的花斑鼠是最先遭殃的,一不留神,便“唰”地一声被漩涡的逆反气流吸了进去。 “仙女大人救命啊~!”花斑鼠极不情愿地向云梦伸着手,却飞快地与蜀山众徒一同被吸入了深红色的漩涡。 “小鼠!”云梦睁大了玉眸,却早就够不到花斑鼠,这时,她头顶上方的韩夜也被吸了过去,云梦急急忙忙想去拉韩夜的衣角,却始终拉不到,只好随着韩夜往那神秘的漩涡里飞去。 深红漩涡的这股吸力实在是太大了,底层所有生灵都无一幸免地被吸入进去,这时,妖龙也在挣扎中完全变回了七星盘龙剑柱的主剑,它晃动着闪亮的剑身,缓缓地**漩涡的空洞里,稳当当地压住那口子,终于,一切风平浪静,化妖水还是化妖水,七星盘龙剑柱还是剑柱,除了那些迎着水风飘扬并发出微光的万千灵符,一切似乎都未曾变化。 众人被吸入深红色的漩涡里,周围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暗红,彷徨之间,云梦还记得她离韩夜并不远,她望着前方男子,见其衣衫破碎、遍体鳞伤,流波般的玉眸里不禁泛出泪来。 “夜,求你不要如此拼命啊……你若离去,便叫我如何是好啊~!”云梦早是心疼不已,将白兰般的素手伸向那渐渐隐去的男子,拼着命却触摸不到,她心里一阵愁绵慌乱,在慌乱之际,却又看见那男子胸口挂着的白色玉坠,玉坠在空中晃动着、发着白光。 看到玉坠,云梦心里才有了底,她紧紧蹙着忧愁的柳眉,右手紧紧抓着胸前的杏黄菱巾,左手伸向那玉坠,道:“玉坠啊玉坠,求你保护好他吧……他是我的命啊,不能、不能让他再次离我而去了……我还要随着他,随着他直到这条路的尽头啊~!” 玉坠像是听懂了云梦的话,全身发出了温暖的光芒,照耀着韩夜的全身,令奄奄一息的他恢复了丝丝生机。韩夜受了温暖,眉头微微动了动,云梦见那模样才稍稍放下心来,痛惜地望着那即将消逝的人,却在混乱的气流中找不到一丝办法守在他的身边,她只能轻声地唤道:“夜~!夜啊~!不要害怕~!无论你飘到哪里,云梦也会想办法陪在你身边的……因为,你是夜,我是梦,梦只为夜而活,有夜,才有梦。” 云梦已寻不见韩夜的踪迹,心底里还是担心韩夜的安危,这时,她感觉身后有一个纤俏娇小的身躯撞到了她的背上,她转头去看,正是那昏迷之中的薛燕,她唯恐又与这姑娘走失,赶紧将姑娘抱入怀中,在这漫无目的的暗红界域里漂浮着,只待一阵光亮……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九十四章 里蜀山 “嗯~~~”薛燕俏生生地伸了个懒腰,张开纤臂,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睁眼之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棵通体碧绿、状似梧桐的树下,身边跪坐着一位白衣黄裙的绝代佳人,那人正用一双温柔而又关切的玉眸望着她,蹙起月眉问道:“燕儿,好些了吗?” 薛燕缓缓点了点头,错愕地望着这片天地,大地多以红土构成,地表的温度略有些高,周围尽是一些碧绿色的梧桐,由于林子里多有如同火云般的妖雾,能见度并不怎么高,但尚可看见天空中发着强光、状若太阳的火红色球体,那光球将这世界照射得一阵暖红,在晴空之下染红了浮云。 “这是哪里?”薛燕三分担心七分好奇地望着这个奇异的世界,问身旁的美人道:“我们不是已经死了吧?” 云梦静静地摇着头,眉间却挂着一丝哀愁,她道:“如果没猜错,我们现在都在里蜀山中。” “里蜀山?”薛燕细细回忆了一番,忙点头道:“对对对!我记得当时我是去救呆瓜,但莫名其妙被一股红色漩涡卷了进去,之后就到这儿来了。”想到这里,她又把身子凑向云梦,睁着水灵灵的美眸望着她,问道:“对了,当时你离他最近啊,他现在人呢?” “他……”云梦皱着柳眉回想那一幕幕,闭上玉眸来,把双手叠在淡黄罗裙之上,轻轻摇着头,面色苦闷地用带些微颤的声音道:“我没有拉住他啊……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生死未卜,可是……可是你又昏迷不醒,我不能丢下你不管,所以就耽误了一整天……”说着,云梦愈显焦急,一想到韩夜,心里头就一阵酸楚和不安,两行晶莹的香泪自无瑕的玉面上滑落下来。 薛燕见云梦在她面前这般柔弱,也是不免心急的,但她并不表现得如何慌张,而是把纤眉一挑,睁着大大的美目向云梦急着道:“哭什么嘛!哭就能把人家找回来吗?现在呆瓜妹、小老鼠和蜀山那堆人都不知道去哪了,就剩我俩啦!” 云梦缓缓睁开玉眸,用素袖拭去泪花,点了点头,又把右手放于胸前,忧愁地柔声道:“只剩我俩了,也不知道能不能……?” “嗳!打起精神来嘛!别老是优柔寡断的。”薛燕忽地站起身来,双手按住纤腰,生气地道:“你这个大笨蛋,你以为天底下就你一个人担心他啊?但是哭有什么用呢?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一起把他找回来啊!” “找回来?”云梦迷茫地望着这片广阔的境域,忧虑地道:“这里这么大,又是妖精群聚之地,太难了……我……” “我来帮你啊!”正当司徒云梦无助之际,薛燕却是纤眉一扬,弯下腰,左手按在膝上,右手伸向云梦,睁着水灵灵的明眸对她道:“你知道吗?小梦梦,那次你走后,呆瓜情绪很低迷,我就是这样把他拉起来的,我说我要陪着他把你追回来。现在他不在身边了,你愿不愿意让我陪着你去找他?” 那一刻,云梦睁大了流波般的玉眸,发觉薛燕恰似一道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她这弯忧愁的春溪里,面对着如此令人可靠的伙伴,云梦颇为信赖地点了点头。 “那就起来啊!别坐地上了!”薛燕说着,把兀自坐在地上的云梦拉起身来,握着她若兰的妙手,开朗地道:“我知道,是我耽误了你找他的时间,现在开始我会尽全力补上的,放心吧。” 云梦忽觉心胸一阵激荡,便上前抱住了薛燕娇小的身躯,感动地落泪道:“谢谢……燕儿,谢谢你……有你在,我们、我们一定能找到他!” 薛燕深陷在云梦温暖而透着芬芳的怀里,亦是心头一阵激动,她笑道:“好啦,我们还是快些动身吧,找人要紧。” 云梦闻言便松了手,却见薛燕一边走着、一边把她身后的青鸾斗伞取下来拿在右手,左手一拨那略显凌乱的长发,头上的燕形发饰和天蓝饰带便轻轻摇摆起来,十分可爱,她又回望身后那宛如仙子的云梦,坚定地心道:“小梦梦,你是这世上最关心呆瓜,更是这世上对我最温柔的人,我薛燕要珍惜每一个对我好的人,因此,我以侠女之名向你保证,一定带你找到呆瓜,不让你再如此伤心!” 云梦也是望着薛燕那俏丽的模样,迎着带有一丝妖异之气的柔风,拨了拨身后的春水明溪,把右袖放在胸前,蹙着柳月愁眉默默心道:“燕儿,这一路上多亏了你的照顾,云梦感激不尽……你是这世上对夜最好的人,也是让云梦最觉得心安的姐妹,你、小玉还有夜,才是云梦值得用一生去守护的人啊。” 二女都不知道对方所想,在这片异地,两人的心却早已连成了一片,此刻,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把失散而又深受重伤韩夜找回来。 说到里蜀山,这个历经多年沧桑妖界,随着时间推移,其地貌也明显改变了不少。如今它以一条蜿蜒如龙的地脉山体为中心,四处弥漫着各种原始的灵气,这些灵气经众多妖类提炼,多是转化成了妖气。 许多年前,里蜀山的妖主焚天曾大肆招揽人间与鬼界的众多妖类,高呼“振兴妖族”的口号,那些受尽人类排挤、鄙夷和迫害的妖类仿佛找到了明主,纷纷来到此地繁衍生息,以之为乐土。 众多妖类与妖主焚天同心协力,经过长年累月的建造与修筑,终于在里蜀山的中心打造了一座名为“赤炎城”的巨大妖城。此城倚着地脉而建,延绵千里、气势磅礴,按天罡之数分作三十六个区,城中居民多以妖类为主,但焚天本着招贤纳士的原则,也收一些心怀善意的生灵,然而仅算妖类一族,城内城外居民的总和就达数千万之多,远非人间各城所能相比。 此时,司徒云梦和薛燕便站在这座巨大的连环城池边上,仰望那高达二三十丈的城墙,俯看那宽达十数丈的护城河,城门之内的风景繁华缤纷,整座城沿着山脉而去,更是延绵无尽! 云梦细细一看那城上,却见城墙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许多体格健壮、身披铠甲的妖怪挺立于其上,城门前两对精英卫兵个个挺着虎背熊腰目视前方。云梦见其守备如此森严,不禁小声问身边的薛燕道:“燕儿,听小鼠说,他们很排斥我们这些人,我们能进得去吗?” “先试试吧,不行我再想办法。”薛燕上下打量那些兵卒,道:“既然里蜀山就这么一座巨城,我估计呆瓜十有**会落在这里,就算他不在,进去打探一下消息也总比在外头盲目找要好吧?” “嗯。”云梦听取了薛燕的意见,碰巧有一群猪妖正要进城,她二人便小心翼翼地低头跟在后面,向着城内走去。 众人刚上护城河的桥时,排前的卫兵便已在空中闻到一股令人陶醉的花香,云梦越近,那花的香气便越来越浓,香气甚至吸引了卫队长狗头精,那狗头精面色一紧,便朝着入城的那堆人喝道:“站住!” 猪妖们一脸茫然地停了下来,云梦与薛燕心中皆是一惊,不由地面面相觑。 狗头精先在猪妖们身上嗅了嗅,不禁扇了扇鼻子,厌恶地驱赶道:“臭死了,臭死了,走走走!给老子进去!”猪妖们相互看了几眼,皆耸了耸肩,往城里走去。 薛燕见猪妖们都进去了,便赶紧拉了一下云梦的衣角,示意二人跟着进去,正当二人欲偷偷跟进去之时,狗头精却已然发现了她们,便没好气地指着她二人道:“喂,我可没叫你们走,站住!” “不好了……”云梦紧张地对薛燕小声道:“他们、他们一定认出我们不是妖了。” “别慌。”薛燕抓住云梦的素手,低语道:“稳着点,我会随机应变的。” 这时,狗头精却已凑了过来,在云梦身上嗅了嗅,便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云梦知其马上要发难,不得不下意识地用素袖遮蔽自己的脸,却见那狗头精的脸色突然由严肃变为爱慕,他“哈哈”喘了两下气,兴奋地道:“仙子好漂亮啊!” 薛燕与云梦皆倒。 云梦与薛燕二女相互搀着起身来,云梦皱眉道:“你、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你不讨厌我吗?” “哪里啊?”狗头精和其他守城卫兵皆笑了,狗头精接着道:“仙子身上压根儿没一丝杀气,这么和善,正是我们所欢迎的啊,你以为我们像人类那样心胸狭窄吗?像你这样的仙子,我们巴不得多来几个呢!” 薛燕以手扶额,继而双手按腰,没好气地问道:“那你干嘛叫我们站住?” “那个嘛……哈哈……”狗头精挠头傻笑着,怪不好意思地对云梦道:“仙子啊,因为你身上的香味太让我着迷了,我想……我想你今天能不能赏个脸,咱们找家店子吃饭谈个天什么的。” “喂喂喂!”薛燕环抱双臂,纤眉一挑,不耐烦地道:“你现在在守城欸,哪有闲工夫请人吃饭?再说,人家看到你这样子,还吃得下饭吗?” “要、要你多嘴啊!”狗头精不高兴地瞥了薛燕一眼,又转头伸出舌头,兴奋地喘气,恭敬地对云梦道:“仙子啊,你就赏个脸吧,我狗三也算个正人君子,决不干什么卑鄙龌龊之事。”见云梦一脸犹疑,狗头精又把耳朵耷拉下来,有些丧气地撅嘴道:“仙子莫不是嫌弃我这难看的长相?” “没有。”云梦温柔一笑,令在场之人皆惊呆不已,她睁着动人的玉眸向狗头精道:“天地万物都该平等视之,我怎会嫌弃你呢?” “汪哈哈!”狗头精听了云梦的话,耳朵又竖了起来,他心花怒放地轻轻跳着道:“太感动啦!太感动啦!想不到我狗三还有女人喜欢!汪哈哈哈!” 狗头精正当高兴之时,薛燕却泼了他一头冷水,但见薛燕左手按腰、右掌朝着狗头精一张,不紧不慢地阻道:“慢着~你别忙着高兴,她是有夫之妇了,你不是想强人所难吧?” “什么!”狗头精狗眼一睁,惊异地望向云梦,道:“这、这是真的吗?仙子?” 云梦正担心狗头精真要拉她去吃饭什么的,这样耽误了时间,她见薛燕来解围,再笨也知道要点头。 “天哪!怎么这样啊!汪汪~!”狗头精痛哭流涕,用看起来很幼稚的哭法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烦躁地道:“是哪个王八蛋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啊!气死我了!” “唉~那人确实是个王八蛋呢!”薛燕见这情况,明眸一转,又生一计,她便故作可怜地抹着泪,向众妖绘声绘色地编起故事来。 “我们哪,其实是天上的一对仙女姐妹~!”薛燕挽着云梦柔香的妙臂:“我这姐姐有次下游凡间,觉得累了,便在河边洗澡,谁知有个烂酒鬼真够不要脸的,趁着我姐洗澡的工夫,就把她的衣服偷偷给藏了起来,逼得她回不了天上。这烂酒鬼是个无赖,我姐又是个温善之人,被他逼着成了婚,婚后他对我姐一点都不好,天天又打又骂还出去寻花问柳,我姐本着三从四德,硬是忍了下来,谁知道这烂酒鬼听说里蜀山有美女,又跑到这里来了。你们也知道,里蜀山这地方被蜀山那些臭道士封了,进得来、出不去,我这做妹妹的只好带着姐姐一起来这里找这混蛋了。” 薛燕说得慷慨激昂,言语更是影射韩夜,说得一旁的云梦已是面泛桃花、抬袖笑了。 “那男的真是没救了!这里要是美女多,咱们还能憋得这么慌吗?放着好好的人儿不要,暴殄天物!”狗头精与众多卫兵面有怒色,狗头精更是愤然道:“仙子,你若有什么难处,只管对我说,到时把那男的带这来,看我不好好教训他!” “唉~”薛燕唉声叹气了一阵,又问道:“对了,你们最近在城里有没有见过他啊?他身穿一身破破烂烂的深蓝色衣服,背上背把剑,腰间还别着个酒袋。” 众卫兵纷纷回忆,人群里,一只熊妖突然抬手道:“有!主上昨天从外面带进来一个男的,正是这身打扮。” 薛燕一听,向云梦使了个眼神,二人皆心想此人很可能就是韩夜。薛燕灵机一动,便往地上一坐,双手拍地,哭道:“哎呀!这叫我姐姐可怎么活呀!虽说那酒鬼再可恶,好歹他们也是夫妻一场呀~!” 狗头精见云梦也是一脸忧愁的模样,心里已对薛燕说的话确信不疑,便忙劝二人道:“二位别急,二位别急!我听说,主上大多数时间都在火云宫中处理国事,火云宫就在这城中央的天魁城区里,我不过一个小卒子,没法带你们去见他,你们去找他要多想想办法,他不近女色的。” 说了半天,狗头精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他明白祸从口出,便小声地、胆怯地对云梦道:“总之啊,你们去试试吧,我也就只能告诉你们这么多了,唉,自求多福吧。”说罢,狗头精垂下头,有些丧气又有些不舍地望了云梦一眼,回到了卫兵前列去了。 薛燕见云梦似有些由于,便朝她使了个眼色,云梦恍然点了点头,二人便向城内走去。 “燕儿真是神机妙算。”云梦用清澈如流波的玉眸看向薛燕道:“夜身上带着我的玉坠,我现在能隐隐感到他就在这座城里,可是,若是如那犬妖所言,我们该如何进到火云宫去呢?” “此时还需从长计议。”薛燕一边走着一边观察街上,却见苍穹的淡红色微光照射在这片连环城内,城中店铺、商贩的营运与人间相差无几,大街上的来往者多是穿着平民服装的妖类,他们一见到燕、梦二人或闻到云梦发出的诱人体香,便纷纷投来各种异样的目光并指指点点。 云梦随着薛燕看向四周,见这么多男妖纷纷望着她,免不了有些紧张涩然,便向一旁的薛燕轻声道:“燕儿,他们为什么用这种奇怪的眼光望着我们啊?” 薛燕纤眉一皱,一边观察众人一边向云梦小声道:“你生得这么美妙动人,身上还发出那种勾魂香气,能不招蜂引蝶吗?这些妖精又不是人类,不懂装斯文的,刚才门口那些卫兵你也看到了。” 云梦听了薛燕的话,睁着明波流转的玉眸,将手端庄置于腹间,用一种略显娇柔和担忧的神情望向众妖,顾盼含情、俏面生花,可想而知,云梦这种动作只会引来更多目光,薛燕也发现了这点,她一拉云梦的素袖,皱眉低声道:“别看了,越看越招人眼!眼睛直视前方,装作若无其事就好了。” 云梦正心烦意乱,只好照着薛燕的仿佛去做,二人小心翼翼地过了几条大街。这时,薛燕忽觉小腹“咕咕”作响,才想起她许久没填饱肚子了,正巧她看到前方十字路口有一家名叫“有鱼饭店”的店铺,她便对云梦道:“云梦啊,肚子好饿,不如我们找家店子先吃点儿东西吧?顺便再商量接下来怎么行动。” 云梦自己倒是天生不觉得饿,但既是薛燕开口了,她当然跟着薛燕来到这“有鱼饭店”里。 进到店里,却见店里摆设十分富丽堂皇,墙上柱上皆挂有精品墨宝,墙边楼梯旁摆有高雅盆栽,近三十张大桌小桌按区摆放,另有数间雅室供贵客入内饮食。 大厅里坐了许多妖精和一些地仙,有戴着鼻环吃饭的牛怪一家子,有相互往对方碗里夹菜的蛤蟆精夫妇,有一边吃饭一边给孙子们讲笑话的兔儿爷,有把菜凉在一边自顾自哼曲的山羊老仙,有钻到桌子底下捡东西的青蛇弟和坐在桌前望着远方的红蛇大哥,有为了一盘菜的价钱和小二吵个不停的、带着小鸡的母鸡大婶,还有一些在外巡视累了进来吃些酒菜的猛兽官兵。 此外,这家饭店还有一个特色,就是店里的小二、掌柜都清一色是猫儿,小二们毛色各异,脖子上都系着铃铛、挂着牌号,他们正里里外外地忙碌着;掌柜则通体纯白如雪,头戴圆帽、身穿夹袄,此时他正趴在柜台上懒洋洋地用小爪拨弄算盘。 这时,一只挂着十七号牌子的黄色小猫看到了云梦和薛燕,便将笔和纸别在腰间,跑跳到她们身前,抬头问道:“二位吗?” “嗯。”云梦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温和地向黄色小猫道:“猫儿,我的姐妹饿了,给我安排一个靠窗子的桌位吧。” “喵呜~好哦~!”黄小猫眯着眼可爱地叫了一声,正要领二人前去,这时,薛燕却道:“等等,云梦,不行啊,我们坐靠窗的位子,万一你又招来一堆妖精怎么办?” “对不起,我没想到……”云梦有些歉意地望着薛燕,然后向黄色小猫道:“这样吧,给我们找一处在中间的位置,好吗?” “喵呜~好的~!”黄小猫又眯起眼睛笑了,他带着二女来到一张四人桌前,往桌上一跳,用尾巴扫了扫桌面,抽出纸笔认真问道:“二位想要点些什么呢?” “嗯……”薛燕手托下巴想了一会儿,明眸一闪,道:“你们店里有什么好吃的?” 黄小猫笑道:“二位客官一定是从外界来的,咱们饭店在赤炎城可是出了名的,素菜任你挑,荤菜只有鱼,尤其是我们掌柜亲手做的鱼,听说主上尝了都赞不绝口呢!” “荤菜只有鱼?”薛燕不解地问:“为什么只有鱼呢?” 黄小猫指了指周围的顾客,道:“你看啊,这里到处都是牛怪、猪妖、兔精、羊仙,唯独鱼妖少见,所以荤菜只能做鱼,再说了,我们掌柜也吩咐不准吃老鼠,就吃鱼。” “哦。”薛燕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把纤巧的双手放在桌上,道:“好吧,来一盘糖醋鲤鱼、一盘香辣鲫鱼外加一碟酸辣鱼片,小菜的话,上一份清炒小白菜、一份凉拌藕片,快点哦,肚子饿瘪了。” “好的好的~喵呜~!”黄小猫把东西都写在纸上,然后又颇为不好意思地道:“二位客官,本店是先结账再上菜的,不如……” 薛燕听黄小猫这么说,才想起自己身上没带钱,她便挽着云梦的素手,向小猫赔笑道:“嘿嘿,我……” “我的姐妹等不及了,请尽快送来吧。”云梦说着,从柳腰间取出一个香囊,把内中的银子递给小猫,莞尔一笑。 “尽管放心~仙女大人~小的这就去柜台结账~!”黄小猫说着,便带起纸笔银两,跑跳至柜台去了。 “为什么这么多生灵都叫我仙女呢?是因为我天生会仙术,或是因为这副美艳的面容,还是说……我真的是从天上来的?”云梦正皱着柳眉思索着,却忽而感觉一只纤细的巧手搂住了她的柳腰,然后有个头轻轻地靠在她的香肩上,她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薛燕,但如此亲密接触,身体不由又犯起老毛病,她便情不自禁地羞红了脸,低头柔声道:“燕儿,做、做什么啊?” “嘿嘿。”薛燕展眉笑道:“小梦梦,关键时候,还是你对我最好,知道我这种女混混不带钱,替我付了。” “还以为说什么啊……”云梦稍微放松地呼出一口香兰之气,满怀情谊地向薛燕道:“我出自武林名门,身上总会带着银两,而且,这也是你事先交代的啊,燕儿行走江湖惯了,打斗时还要做那么多动作,身上本就不该多带钱吧。” 说来,有鱼饭店的办事速度倒挺快的,半盏茶都不到的功夫,黄小猫便把盛菜的盘子顶在头上送过来,在桌上摆好,顺便问道:“客官,还要酒吗?” “酒?”云梦睁大玉眸问道。 薛燕担忧地望了一眼云梦,果断向黄小猫快语道:“她不要!零钱放下,忙你的去吧。” “好的~还有什么需要再叫小的~喵呜~!”黄小猫把找来的银子放在桌上,然后蹦蹦跳跳地到别处去了。 “别跟呆瓜学坏!”薛燕没好气地对云梦道。 “嗯。”云梦把双手叠在罗裙上,一脸无辜地点了点头。 于是,薛燕便举箸品尝美味,发觉这店子的鱼做得又香又鲜,果然那小猫咪不是在吹牛皮。 “嗯嗯,做得好,找时间要向这家店的师傅请教请教呢!”薛燕捂着小嘴笑着,又往口里夹鱼片,却见云梦兀自用迷人的玉眸望着她,却不动筷子,不免展眉道:“云梦,你怎么不吃呢?不是怪我刚才不让你喝酒吧?” 云梦摇头,微皱着柳眉道:“我不怎么沾荤腥的,平时就吃些水果素菜,肚子也从未见得多饿。” “哦哦,我差点忘了,呆瓜妹老早就跟我说过了。”薛燕恍然大悟,便自己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这时端坐在那里的云梦缓缓把右袖放到胸前,蹙起柳月愁眉,合上流波玉眸,潸然泪下,泪水从脸颊滑过,滴在桌上发出阵阵馨香。 薛燕见状又把纤眉一紧,不悦地道:“又怎么了啊?” “我……好担心他啊……”云梦难过地道:“他身受重伤,还被这里的君主带进宫里,不知现在好不好……我要怎么办啊?”说着,云梦的泪水便止不住地向外涌着,看起来是那么无助。 薛燕见她那样,也不责怪她,而是温和地握住了她的若兰之手,纤眉一展,劝道:“别难过了,呆瓜命可大着呢!再说了,既然他被抓进宫去,那主上什么的就一定不会让他死,要不然花那么大工夫带进去干嘛呢?你说是吧?” 云梦知道薛燕说的有理,可却仍是蹙着月眉难过地道:“我一直把贴身的玉坠放在他身上,每当他身体虚弱时,那玉坠就会有反应,现在我却感觉那玉坠的气息时有时无,他、他很危险啊……可我却不能在这时陪他身边~!” 薛燕叹了口气,安慰道:“可你在这儿哭有什么用呢?等我吃完饭了,我们再想办法进到宫里去,有我在,很快就能救出呆瓜的~别急了。” 与此同时,远处一桌有几个当差的官兵,他们分别是豹子头、老虎精、犀牛精和秃鹫怪,这四个人正吃着花生、喝酒聊天。 犀牛精瓮声瓮气地道:“唉,上头总说要大兴兵马、攻占人间,这都上百年了,攻占个鸟毛啊?” “犀牛哥喝多了,哈哈!”老虎精指着犀牛精道:“你就不怕被牛廷尉听见,杖责五十啊?” “这也不能怪犀牛。”豹子头笑道:“他都两百多岁的老处牛了,虚火太旺,能不烦吗?” “说来也是。”秃鹫怪怨天尤人地道:“咱们这里蜀山总是一大群公的围着一小群母的,阳盛阴衰,弄得哥几个常年打光棍,强抢民女又要吃官司,真头疼~!” 犀牛精正懊恼着,却在饭菜香中闻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清逸幽香,他闭上眼来,用鼻子贪婪地吸着这股诱人的香味,道:“这饭店最近摆了些什么花啊?怎么这么香呢?” “对啊,嗯~真香~!”豹子头也完全陶醉在这幽香之中,鼻子颇灵的他便顺着香气向远处探过头去,终于寻着了香气的来源,本来还想开口说话,忽而见到那散播芬芳之人的玉容,他不禁目瞪口呆,傻乎乎地盯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其他三人官兵见豹子头如此,纷纷沿着他的方向去看,看到那绝代佳人后,也纷纷傻了眼,老虎精眼里冒着绿光,犀牛精口水都流到桌子上,秃鹫怪则哆哆嗦嗦地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我的妈呀!仙女啊!”四个猛禽猛兽几乎同时喊出声来,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各自都起了色心,便纷纷起身向云梦那桌走去。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九十五章 白猫 话说云梦正在伤心之时,薛燕用话劝了她一阵,但云梦心里只装着韩夜,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于是薛燕明眸一转,笑道:“云梦,你听过冬瓜嫁人的故事吗?” 云梦蹙着柳眉,朝薛燕摇了摇头,面上的哀愁却始终不散。 薛燕纤眉一扬,笑道:“从前有个冬瓜,她谁都看不上,谁也都看不上她,快三十岁了她还嫁不出去,她爹西瓜很生气,就把她锁在屋里,于是,她在屋里呆啊呆啊,就成了呆瓜。” 云梦听着听着,终于听明白了,便舒展月眉、抬起素袖,掩面笑了,笑声似玉水流淌,笑容如春暖花开。 云梦正笑着,却觉身后有只粗壮的手抓住了她纤柔的妙臂,她转头一看,竟是一只老虎精,老虎精冲云梦淫笑着,道:“这位美娇娘啊,什么事这么好笑啊?说来与虎爷听听?” “我、我们认识吗?”隔着单薄的素纱,云梦感觉自己细腻的雪肤所受的握力越来越大,她不由自主地羞涩了,脸颊微微泛起桃红来,妙体发出的温香更为诱人。怪不得人们常说“自古红颜多祸水”,老虎精色令智昏便罢,他身后的三个兄弟也蠢蠢欲动,纷纷要占云梦的便宜。 四只禽兽正要对娇柔的云梦动手动脚,薛燕却早已忍无可忍,纤眉倒竖,粉掌一拍桌面,她站起身来怒道:“把你们的脏手给本姑娘拿开!” 禽兽官兵们愣了,先前倒没注意云梦身边的这姑娘,一看站在桌前的是个纤俏的小美人,不禁又焚烧了。 “这小娘们儿长得也挺水灵的,嘿嘿嘿。”秃鹫怪色咪咪地望着一脸怒气的薛燕,伸手去探她的小脸,淫笑道:“小脸蛋生得真精致啊~!” 薛燕早就气呼呼的了,她虽自诩女流氓,却最恨这些言行轻浮的真流氓,从前是苦于无技防身,现在她可没必要受这等气了,但见她二话不说,左手抓起桌旁的青鸾斗伞,右手“啪啪”甩了秃鹫怪两个耳光。 秃鹫怪被打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也不知这看似娇小的姑娘哪来的这等力气,待他回过神来时,却见薛燕将青鸾斗伞一展,转动宝伞,“唰唰”数声便用伞上的利刃割掉了秃鹫怪不少羽毛,众人一见他的样子,不由哄堂大笑。秃鹫怪捂着身子,见众人皆望着他笑,便问同样在发笑老虎精道:“你们笑什么?” 老虎精笑道:“你……哈哈……你像只杂毛鸡!” 秃鹫怪勃然大怒,展开翅膀与双爪要与薛燕拼个你死我活,薛燕却连正眼都不想看他,生怕多看两眼就会吐,她只是收回伞去,化出碧波清风掌来,以绵掌掀起的柔风将秃鹫怪推了出去,秃鹫怪整个人莫名其妙地在空中打了几个转,便“呯”地一声摔在了柜台旁的一堆酒上。 这个时候,吃饭的顾客和干活的小猫都纷纷来围观了,原本算账的猫掌柜也免不了要看看情况,他见店里的陈酿都被打翻,便睁大了猫眼,心疼不已地道:“喵啊!我的酒啊!” 豹子头、老虎精、犀牛精见秃鹫怪被打飞,惊讶之余便跑去看,却见那家伙已躺在碎酒坛子里起不了身来,鸟头还摇摇晃晃、晕晕乎乎的。 “可恶!”豹子头怒指薛燕道:“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吗?我们可是这里当差的!一看你们就知道你们是外来人,居然敢打官差,就不怕被关进大牢吗?” “哼,本姑娘可不怕。”薛燕纤眉倒竖、灵眸圆睁,手握宝伞,将双臂环于身前,道:“还以为只有人类才出流氓呢,想不到妖精里也有你们这样的败类!欺压百姓,当街调戏弱女子,真替你们感到羞愧!” 围观的众妖皆觉得薛燕说得有理,有的甚至叫好,三名官兵见状又羞又恼,便一拥而上要对薛燕动手。薛燕不屑地笑着,正要摆开架势迎战那帮乌合之众,这时,却见整个饭店里的酒水全都聚集于空中,酒水自上而下凝成一道晶莹的水墙,将薛燕与三个妖精都隔了开来。 众人还在错愕之际,薛燕却已然望向身边不远处的司徒云梦,只见她窈窕地端坐于桌前,闭着美眸,右袖放在胸前,左手上的流玉戒泛着蓝光,空中传来她温和而又不失坚决的声音道:“三位,你们欺负我便好了,休要伤了我这姐妹。” “云梦~!”薛燕望着那长发轻舞的冰雪美人,不禁展颜一笑,而先前还气势汹汹的三妖眼见有高人在场,心里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正当此时,有鱼饭店的掌柜白猫赶了过来,他跳到桌上,望了一眼秀发翩然的施术女子,不禁吃了一惊,便站在桌上向那三个官兵生气地道:“你们这几个家伙,跑来我店里闹事,还打翻了我酿的酒,当我阿妙好欺负是吧?赶明儿运送贡品时,我非得跟牛廷尉说这事,把你们统统都抓起来!” 三只猛兽当然知道白猫掌柜的厉害,皆不敢造次,三妖中以豹子头最为聪明,他眼珠子一转,便一脸委屈地向白猫掌柜道:“妙爷,事不是咱们先闹的,是那拿伞的姑娘挑起的,酒坛子也是她打翻的,你怎能仗着和主上的关系包庇恶女,你这样……?” 豹子头聪明,薛燕却比他更聪明,她不等豹子头说完,便将纤眉一锁,双拳放到眼前转着,呜呜大哭道:“人家哪是恶女啊!你、你含血喷人!呜呜呜~明明是你们垂涎我姐的美色,当众要调戏她,人家想替姐姐解围嘛,你们就动手动脚的,还要非礼人家!呜呜呜!”薛燕说罢,更是故作无助地用纤俏的双臂抱着自己的娇躯,盈盈如水的美眸里有眼珠在打转。 薛燕故作可怜,让在场者顿生怜悯之心,再加上确实先是官兵耍流氓,于是众妖纷纷指责官兵。 “这几个兵痞,太过分了!”山羊老仙愤愤不平地道。 “就是,欺负姑娘家,真不要脸。”女蛤蟆精对她男人道。 “我们里蜀山怎么有这种败类?”兔儿爷瞟了一眼道。 云梦见状也是抬起素袖悄然笑了,心道:“这燕儿真是~” 白猫掌柜本来就想帮两位姑娘,见情况如此,便顺势鄙夷地望着那几只妖精,道:“还有什么话说?现在马上给两位姑娘道歉,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老虎精、犀牛精、豹子头此刻方知“色”字头上一把刀,迫于压力,三妖只好向云梦与薛燕道歉,并悻悻地抬着还在头晕的秃鹫怪直出店门。 “可恨,不能就这么轻饶了他们!”薛燕仍有些气,还想追出去,却被云梦拉了回来。 “得饶人处且饶人,算了吧,好燕儿。”云梦柔声道。 薛燕回望云梦,不知为何,一见到她的面容、闻着她的芬芳,心里的气总是能消去不少,她便道:“好吧,我听你的。”说着,她又望向狼狈出门的四个兵痞,纤眉一挑,道:“只是便宜他们了,哼!” 终于,一切风平浪静,围观之人纷纷回到自己位置上做原来的事,只是大多数会再多看几眼那两个美人,云梦与薛燕则继续坐回桌上。 薛燕是个很会享受美食的姑娘,没过多久,桌上的菜就一扫而光,她正盘算着接下来做什么,这时,白猫掌柜来到二女跟前,朝二女分别作揖,然后恭敬地向云梦道:“仙女,在下是有鱼饭店的掌柜,是个地仙,您可以叫我阿妙……这里蜀山有进无出,实不是个游历的好地方,不知仙女来此所为何事?” 薛燕本想提醒云梦谨慎说话,但云梦见阿妙面相亲善且帮过自己,便把事情一五一十都对他说了。 “什么?”阿妙睁大了猫眼,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云梦道:“仙女啊,你想从焚天手上把你朋友救出来啊?那比登天还难呢!” 见二女一脸错愕,阿妙便担忧地四下看了看,小声对二女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来。”说着,他便叫了只小花猫到柜台前接替他的位置,然后自己引着二女上了楼,进到他休息的卧房里。 这猫仙的卧房与寻常人的没什么不同,只是睡的床有些矮。薛燕与云梦进来后便坐在阿妙的床上,阿妙的床垫着羽绒,上面散发出一股清灵的气息。薛燕四面观察了一番,细想了一阵,觉得没有哪里不对劲,便拍着床沿,一边用纤俏的双腿在床边轻轻晃着,她展眉笑道:“这么大的床,你这样的小猫一定挺舒服的。” 阿妙像只寻常的猫咪一样,蜷缩在床边的书桌上,一边又后爪挠着脖子上的纯白毛发,一边眯着眼睛轻声叫唤了几声,他道:“喵呜~还是自己的睡房舒服,外面吵死了,开个店铺成天忙里忙外,难得清闲。” 云梦把双手优雅地叠在淡黄罗裙之上,向阿妙道:“猫儿,现在有什么话都可以说了啊。” “喵嗯。”阿妙懒洋洋地道:“焚天是一位道行高深的妖主,他这人啊,对自己人倒是挺上心的,常常说什么要为妖民们谋一片新天地,赤炎城之所以能有今天这般盛况,离不开他的努力。当然,他也很喜欢和我们这些仙人打交道,因为这样可以使他了解更多外界的事。” 云梦不解地道:“听你这么说,他是个好人啊,为什么……?” “他这人野心很大的。”阿妙扭头看着云梦,解释道:“他做很多事都有目的,拿我来说,他是喜欢吃我做的鱼才和我交朋友,他要是把一个不相识的人带进宫,一定是想利用那人做些事,你说,像他那样执着的妖主,怎么可能让你们轻易把人带走?” “原来如此。”薛燕托着下巴想了一会,便向阿妙道:“不如,你先想办法把我们弄进宫里吧,进了宫我自有办法救他出来。” 云梦转头看着薛燕,见她明眸里带着些许自信,心里忽而对她充满了依赖。 “姑娘,你当焚天是三岁小孩啊?虽然仙女大人足以迷倒众生,但焚天素来专于公务、不近女色,美人计这招对他没效。”说着,白猫阿妙打了个呵欠,又蜷缩起身子,将纯白的尾巴放在外边甩动着。 “叫我用小梦梦去勾引别的男人?我都不肯呢!”薛燕说着,很自然地抓着云梦的素手,笑着对阿妙道:“本姑娘自有办法,你只负责把我们送进去,剩下的事情不用你管,行吗?” “好吧、好吧。”阿妙无奈地道:“要把你们送进去倒不难,反正明天又要给宫里送些贡品,到时你们就装作我店里的伙计,我送了东西后就找个借口把你们留在那里,然后自己回店里照顾生意,喵~!” 薛燕听了以后,望了身旁略显娇柔的美人一阵,又粗眉思索了一番,灵眸一转,笑道:“不,本姑娘另有一番打算。” “什么打算?”阿妙疑惑地问道。 “嗯……”薛燕美眸轻轻一动,对阿妙笑道:“现在还不能说,你先给我和云梦安排睡房,明天出门前再对你讲。” 阿妙对薛燕的表现颇感无奈,他向一旁同样疑惑的云梦道:“仙女,你朋友一直是这么故弄玄虚吗?” 云梦睁着平静而淡然的玉眸,温柔地看着薛燕,却什么话也没说。 “什么她朋友啊?”薛燕挽着云梦的手,把头靠到她的柔肩上,笑嘻嘻地道:“人家明明是她妹妹~嘿嘿。” “算了吧,这里就我们仨,还装什么?”阿妙懒洋洋地兀自趴在桌上,不屑地眯着眼道:“她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出一股仙灵的芬芳,而你却一身人味,你俩能是姐妹?先前我在大厅没拆穿你们,主要就是想帮你们赶跑那几个恶棍。” 薛燕心想这懒猫倒挺聪明,便朝他吐了吐舌头,继续挽着云梦的素手笑道:“就算不是亲生姐妹,不能是拜把子的吗?知道你是好猫,快给我们备个房间吧?” “喵~”阿妙在桌上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伸直四只爪子,通体的白毛都微微竖了起来,他咂巴了几下小嘴,终于坐起身来,嗅了嗅云梦的迷人芳香,道:“休息够了,好吧,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就给你们安排两个房间吧。” “是一间!”薛燕伸出一根如葱纤指,笑道:“今晚我和小梦梦睡一起。” “睡一起?”云梦睁大了流波般的玉眸,望向薛燕。 “怎么啦?担心我会欺负你吗?”薛燕俏皮地笑道:“我俩可都是姑娘啊,小梦梦~!” “嗯。”云梦微微低下头来,白玉无瑕的面颊上泛起一阵桃红。 “你们这些人可就真够奇怪的。”阿妙把眼睛瞥向一旁,打了个呵欠,道:“随我来吧,安排好你们我还得去照顾生意呢。” 于是,阿妙扶正了头上的帽子,领着二女到了一间客房,这间客房十分宽敞,所有桌椅床柜皆由红木构成,色彩鲜艳的花帐床边铺了一条宽大的地毯,那地毯恰似五颜六色的花瓣堆积而成,空气中弥漫着桂花之香,待云梦进来后,这股香气则更显清逸。 阿妙见到二女略显惊讶的模样,便高兴地轻轻拉了拉云梦的裙摆,笑道:“仙女,这间房平时就是给达官贵人住的,但我现在觉得它更适合于你。” “行了行了,别拍马屁了。”薛燕不耐烦地道:“出去做你的事吧,现在是我们女儿家谈私事的时候了。” “哦。”阿妙颇显失落地收回爪子,走到门边,抓起门旁的一根红绳,道:“有什么需要就拉这根绳子,马上会有伙计来门前询问的。”说着,阿妙便要拉绳示范。 “等等!”薛燕赶忙叫住了他,不由分说地拉着云梦走到房间外,笑道:“现在可以拉了。” “喵~真是的,到现在还防着我。”阿妙无奈地摇了摇头,便一拉红绳,只听门上叮当作响,薛燕抬首一望,见那门外上方挂着一串铃铛,不禁笑了,道:“原来你们是用这种方法招呼客人啊?” “是啊。”阿妙道:“猫的听觉可是很灵敏的,只要响铃,我们便知道具体位置,能及时赶到,所以不必担心招呼不周了。” “那我这就下去了。”阿妙把该说的话说完,倒也识趣,出去关好房门,忙自己的去了。 猫走路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薛燕不敢肯定阿妙是否走了,便小心地推开门,左右望了一眼过道,又向上方扫过一遍,确定阿妙已走,她合上门来,开心地拉着云梦的素手往床上走,并笑道:“来来来,就剩我俩咯~!” 云梦轻轻地坐到薛燕身边,蹙起月眉向她道:“燕儿,我总觉得你不该这样放着他,他确是一片好心的。” “我知道啊。”薛燕理解地牵起云梦的手,和颜悦色地道:“但我行走江湖惯了,各种各样的人也见多了,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云梦望着薛燕那俏丽的面容,想起大家在一起经历的风风雨雨,不禁觉得这个冰雪聪明的姑娘是绝对值得依赖的,她终于难以抑制住内心的点点滴滴,伸出素兰之手将娇小的薛燕一把裹进怀里,两个细腻柔软的妙体贴在一起,云梦脸上又是一阵绯红,她感动地落泪道:“燕儿,谢谢你……要不是你,夜一定还在沉睡;要不是你,小玉未必能找回她的哥哥;要不是你,云梦这条命怕是早被自己糟践了。” “你还提那事!提起来本姑娘就生气~!”她紧紧搂着云梦柔香的柳腰,急切和愤然中带着温馨,她道:“你知道啊,我叫薛燕,燕子不都要珍惜每条生命吗?而你要是因为贞节什么的就那样轻生了,这一路上我们才不知道要受多少苦,我们不能没有你温柔的照顾啊。” “嗯、嗯!”云梦流着辛酸的泪,颔首道;“我不敢了,自你一巴掌把我打醒,我就再也不敢丢下你们不管了~!” “哼,说得我好像女恶霸似的。”薛燕也是心中一阵激动,她道:“云梦,给本姑娘听好了,不要以为女人没了贞节就什么都不是,只要心灵是高洁的,没有人会说你不好,而且……” “而且什么?”云梦柔声问道。 “先不说这个了,嘿嘿。”薛燕说着,从云梦温香的怀里离了开来,跳到鲜艳的地毯上,双手背到身后,她俏生生地转过身,甩动身后的乌发和天蓝色饰带,笑道:“我们明天进宫不能再用这套着装了。”见云梦一脸疑惑,她便接着道:“你想想,就因为我俩都是女儿身,而你更是美若天仙、香气勾魂,这一路上不知遇了多少麻烦事。那焚天虽说不近女色,可他手底下总有好色之徒,我们这身衣妆进去肯定不方便,何况我们作为女人也接近不了焚天啊。” 云梦觉得薛燕说得在理,便点了点头,问道:“燕儿认为该当如何?” 薛燕嘻嘻一笑,又来到云梦身前,一手按在床沿,另一手作挡风状,在云梦耳畔青丝间轻声道:“女扮男装。” 云梦一听,不由皱起柳眉道:“可……我不会女扮男装啊。” “你不会没关系,本姑娘可是行家啊~!”薛燕说着又坐到云梦身边,道出她的计划,她说:“第一步,我们女扮男装,装作来里蜀山的琴仙与琴童,由阿妙引进宫去;第二步,见到焚天后,便拉近与他的关系,从他口中套出呆瓜的下落;第三部,想办法找到呆瓜,并趁着夜晚制造混乱,把他救出来,接着联系呆瓜妹等人,一起逃出里蜀山。” 云梦闻言,渐渐月眉舒展,便豁然开朗地道:“有燕儿在,好像事情都变得很简单了。” “事情本来就是这么简单呀。”薛燕笑道:“不过啊,小梦梦,这第一步能不能走好,关键还得看你了哦!” “我?”云梦睁大了玉眸指着自己道。 “对啊,这里人生地不熟,我们又都是女儿家,之所以要同睡一个房间,既是为防不良之人趁我们睡着时使坏,也是为了有更多精力将你打扮成一个举止高雅的琴仙。”说着,她把双手环于身前想了想,道:“琴、衣服和折扇都可以叫阿妙去买,至于言行举止,就由我亲自纠正吧。” 于是,二女用红绳铃铛把阿妙叫了上来,交代了一番,阿妙凭着自己对里蜀山的熟悉,半个时辰后终于买来了所有物品,他带着几只小猫把东西都放到了红木书桌上,然后自己打着呵欠去楼下算账去了。 “好了。”薛燕望着桌上一应俱全的物件,冲云梦笑道:“现在正式开始了。”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九十六章 君子若兰 云梦坐在床上,正不知薛燕要如何开始,却见她从物品堆里抽出一条又长又宽的白色丝带,在云梦面前晃了晃,笑道:“知道这是什么吗?小梦梦。” 云梦茫然摇了摇头,薛燕便道:“这叫裹胸布。”说着,她自己都有点脸红了,只道:“没有哪个男人走在大街上,胸部还一晃一晃的,如果要女扮男装,首先得把自己的胸部裹得紧紧的。” “嗯。”云梦早已羞红了脸,双手叠在胸前,偷偷望了一眼自己美妙的玉峰与雪沟,心里顿觉薛燕所说的话很对。 薛燕又上下打量了云梦一番,在她柳腰上摸了一把,道:“腰太细了,最好用布什么的裹两圈,不然身形不像个男的。” 薛燕说罢,在物品堆里找出一条白色纶巾,左手拿着,右手一抚云梦如绢似水的长发,道:“用这个把头发扎起来,首饰什么的记得全摘了,哪有男人还戴那么多首饰的?” 然后,薛燕又从物品堆里挑出一件白衫,拿在云梦身前比对了一下,道:“这件显得比较宽松,明天就穿着它吧。”说着,她将东西暂时放到一旁,盯着云梦的俏面问道:“说一句‘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云梦见薛燕那一脸认真的表情,略显紧张地柔声道:“初、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嗳!不行!”薛燕纤眉一皱,道:“男人们说话声音都很低很粗,也不像你那么柔弱,说话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尽量放低声音。” 云梦点头牢记这些,薛燕又道:“笑一个给我看。” 云梦犹豫了一下,习惯性地抬起素袖,掩面而笑,白里透红的脸上泛起一阵娇艳,薛燕见她那模样,只是笑了笑,便把扇子递给她,道:“以后笑的时候就打开扇子,用它挡住你的脸,紧张或者忧愁的时候也可以用,总之就是不要让别人看到你那些容易露馅的表情。” 见云梦听了这番话,薛燕便又看着云梦,道:“现在,正视我的眼睛。” 云梦闻言便将流玉之眸望向薛燕,那眼波,明亮如春水萌动,深情似温香萦梦,着实要把与她对视过的人深深陷在那柔情里、无法自拔,连薛燕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她皱眉道:“不行,肯定不行!你这双眼睛太漂亮迷人了,别人看了怎么受得了啊?记住,要是有人盯着你看,你就把眼睛移向别处,最好是把眼睛闭起来,装深沉。” “嗯。”云梦蹙着月眉柔声应道。 “又来了又来了!”薛燕以手扶额,无奈地把手往下压,道:“低沉,声音放粗放低沉!” “嗯!”云梦扬眉沉声应道。 “好,保持这种语气,要有阳刚之气。”薛燕说着,双手放在身后,在云梦身前来回踱着步子,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她便冲到云梦身前,一把抓住那柔若无骨、凝香若兰的素手,力道稍稍有些紧。 “燕儿……你、你要做什么啊?”云梦被薛燕突然这么一握,虽说也是姑娘,但俏面上却已然桃花绽放,娇喘时,妙峰一起一伏,抗拒时,玉体微微颤动,她一时都不知道薛燕想干什么,只把头偏向一边,玉眸里透出娇羞、隐忍和温柔。 薛燕这才把手松了,皱着纤眉,没好气地道:“你看看你,男的抓你的手你脸红,女的抓你的手你也脸红,你最大的毛病就在于身体太敏感了,要是和别的男性生灵打交道,免不了有身体接触,要想不被他们看出端倪,你一定要克制,必要时我会在一旁提醒你的。” 云梦才知薛燕是这番用意,便愧疚地蹙着柳眉道:“嗯,燕儿,都怪我不好,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我一定会注意的。” 薛燕倒没太在意云梦的话,只是托着下巴思索着,并道:“至于你身上的香味嘛,男的也有些生来带香味的,这个倒没关系。”想了一会儿,她又补充道:“但你千万要记住,做什么动作都尽量要做大点,步子迈大点,讲话声音大点,还有干脆利落,切勿拖泥带水。” “嗯。”云梦认真地听完了薛燕的每一句话,便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薛燕再想了一遍,纤眉一展,笑道:“暂时就这些吧。”她望了一眼窗外,见外头已是一片昏暗,暗红的天空仿佛在告诉众人,夜晚已要来了,而这个时候,家家户户已渐渐点亮了灯。 云梦见薛燕望着天象一脸疑惑,便点亮了房内的油灯,道:“里蜀山是这样的,空中那红色的明珠白天发光,晚上便暗淡,和人间倒有些相似,只是没有月光。” “需要月光吗?小梦梦,你就是里蜀山最美的月光啊。”薛燕手扶着窗沿,朝着端坐在床前的那美人,却又担忧地道:“可是,你是一个天生的女人,如何才能扮得像个男人呢?” “我……”云梦把兰花般的手叠在罗裙上,温和的目光移向一边,想了一想,这才朝薛燕莞尔一笑,道:“燕儿不要担心,明天等你再起来时,就能看到一个全新的我了,到时我们一起努力,一定可以救出夜来的。” “连你都有信心了?本姑娘没听错吧?”薛燕纤眉一展,伸了个俏丽的懒腰,笑道:“今天也累了,睡吧。”说着,薛燕化出水寒功来,发出柔绵的掌风,打灭了云梦点起的灯。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薛燕脱去靴袜和外衣,往被子里一钻,道:“快来啊,小梦梦,陪我睡觉。” “燕儿真是的~”云梦柔声快意地怨着,摸黑到妆台前,轻轻除去缠绕在玉臂间的素纱,将其搭在椅子靠背上,娴熟地卸?***保饪涞那郴蒲淹严碌囊氯苟夹⌒牡匕卜藕螅淮┳乓患踊颇ㄐ亟交ㄕ誓凇1蛔永铩?br/> 两个姑娘笑了,一个似夜莺欢唱,一个如静月流水,因为她们从没试过同床共枕的感觉,如今这般缠绵,也渐渐照应着彼此的心。或许担心,或许憧憬,却只有相互依偎才能度过漫长的夜,直到天明…… 伴着芬芳,夜晚很快过去了,薛燕睡得很好,五更过后起了床,她高兴地摸了摸身旁,却发现云梦不在了,便坐起身来,正有些纳闷,却听一声平和的声音道:“醒了吗?燕儿。” 薛燕略显惊讶,转头一看,却见一人身穿纯白男子衣衫,腰间用黄色缎带围着,并不显得纤细,上面还挂着一只碧绿玉佩,看起来更为儒雅。但见那人坐于红木妆台前,将如瀑般的美发用白色纶巾一挽,扎了起来,然后她对着镜子,用眉笔轻轻将柳眉描粗,白兰耳环和素纱丝带都放在了一旁。 “你是?”薛燕睁大了灵眸,她下了床来,白皙的小脚落在软绵绵的地毯上,她小心地、缓缓地靠近那人身后,问道:“你是云梦吗?” 那人望着铜镜,喃喃道:“云梦……梦云……叫我孟云好了。” “孟云?”薛燕纤眉一展,开心地笑了,她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其身躯,娇滴滴地唤道:“孟公子~!” “哎!燕儿!”云梦忽然被薛燕这么一抱,顿时又手足无措,玉面上生出一阵桃红。 “原形毕露了吧,哈哈!”薛燕抱着云梦,与云梦同看镜子里的人,笑道:“不过,你现在的样子倒挺俊美的,想不到你做女人倾国倾城,扮男人更是俊俏得天下无双啊,比某些冷鼻子冷脸的呆瓜好看多啦!不如,我以后就跟了你吧?” 云梦莞尔一笑,伸出拿起台上的折扇,“唰”地一声展开扇子,遮面扇了扇,风度翩翩地道:“昨晚真谢谢你,若不是你替我检查,我又怎会知道这副身体还是完整的?”原来,昨夜薛燕与云梦抱在一起时,薛燕借机探看了她的身体,凭着自己对医术的理解,才知云梦其实并未被纪文龙占有过,所以至今仍是处子之身。 薛燕拨了拨身后飘散的长发,把手放在云梦的肩头,温和地笑道:“是啊,我和你同床,最关键还是想消去你心里这障碍啊,云梦,你真是个大傻瓜。” “我是挺傻的……只要和大家在一起,哪在乎什么名节不名节?”云梦白袖一扬,抓住薛燕细嫩的手轻轻抚摸,合上玉眸来,眼角涌出清香的热泪,她依恋地对身后的姑娘道:“真的太好了,有你在,我才能拾回真正的自己……夜给不了我的,你能给我,小玉给不了我的,你也能给我,我想我已经不能离开你了,燕儿。” “好你个小梦梦,再敢说肉麻的话,今后有你好看!”薛燕开玩笑地说着,又道:“好了,现在你安心了,我也安心了,只等找到呆瓜兄妹,我们就能再次团聚了。现在我去打扮,然后再出门去找阿妙,等我哦!”说着,她便朝云梦眨了眨右眼,自己忙活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阿妙早已把进贡的物品准备好了,眼见入宫的时辰快到,便上门来找二位姑娘,他来到门前,伸出爪子正准备敲门,门却在这时开了,只见一位面容俊美的人手执纸扇跨出门来,见着阿妙,冲他文雅地颔首道:“猫儿,早上好啊。” “喵啊!你、你是……?”阿妙睁大了猫眼、长大了小嘴,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好了,他细细闻着芬芳,才恍然道:“你是仙女大人!” 云梦正待开口,门内又传来一个好似孩童般的声音,道:“公子,东西都带齐了吗?” “公子?”阿妙又好奇地道。 这时,却见一个琴童打扮的人跟在云梦身后出了门来,她戴顶朴实的帽子,身穿一件浅蓝色衣衫,身形比云梦略显纤瘦,背后还背着一把七弦琴和一柄青鸾伞,乍一看去,她俩与寻常主仆无异。 “东西不都归你带着吗?燕儿。”云梦回望一眼身后的琴童道。 “我可不叫燕儿哦。”薛燕一手抓住背琴的绳子,一手伸出纤指向云梦道:“我叫小草,是您的琴童啊,公子。” “你们……”阿妙大惑不解地望着二人道:“你们这是什么跟什么啊?喵啊~!” “让我来好好告诉你吧。”薛燕笑着把手向云梦一摊,道:“这位是周游天下异界的琴仙――孟云公子,我呢,是他的琴童,我俩此次来里蜀山是为了寻访公子失散的挚友,正巧在有鱼饭店遇上了你这个掌柜,你觉得我们家公子的琴艺不错,于是趁着进贡的机会,把我们带进宫引荐给焚天,听明白了吧?” 阿妙想了一下,顿觉此计的精妙,他恍然大悟地道:“哦,原来你是这么个打算啊,确实比我那个计划方便多了。” “还有。”薛燕向阿妙道:“我和云梦昨天惹了些事,要是有人来店里问昨天的情况,你知道怎么做吧?” “这些我都懂,我会把好我这关的。”阿妙眯着眼笑道:“你们打扮成这样,就是昨天那几个官兵怕也认不出了,等你们走后,我会对外说那两个在我店里吃住过的美人已经走了。况且我手下的伙计都是自己人,你们的行踪他们也不会透露的。” “嗯。”云梦把扇子往白兰般的掌心里一搭,道:“我就担心焚天会派人探我和燕儿的底细,那样就麻烦了。” “仙女尽管放心吧~”阿妙笑着拍胸脯道:“有我阿妙在,包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于是,阿妙便把已在大厅候着的牛怪熊精等苦力叫来,让他们到门口拉车并搬运贡品,又领着二女到进贡队列前,自己则站到最前面,面向众人道:“出发!” 运送贡品的队伍也有一定规模,除了领头的阿妙、云梦、薛燕三位,往后便是八个身材魁梧的熊妖,他们手里托着的盘子、锅子都比较大,里面装着的菜肴分量十足;中间的三只虎精合力拉着一台车,车上皆是酿了十年以上的美酒;靠后的四个牛怪也拉了一台车,车上装满了里蜀山的特产水果――碧焰果;最后的六只小猫共同托起一件火红色龙纹锦袍,他们一边高高兴兴地走着,一边喵呜喵呜地谈天说地。 “别老是交头接耳的,给我认起真来!”阿妙一脸不悦地向队伍最后方道:“那衣服是主上托我找人订做的,弄脏了一点小心猫头不保!” “喵呜~”六只小猫应了一声,纷纷耷拉着耳朵低下头来。 运送贡品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往火云宫行进,招来了街上不少妖民的目光,他们在看热闹的同时,也留意到了云梦身上发出的清灵香气,不过,也许里蜀山中不乏身上散发香气的仙妖,他们也就没怎么多盯着云梦看。 云梦起初还颇为紧张地用扇子遮面,见周围群妖反应不大,便渐渐收起扇子舒了口气,她刚想向身后的薛燕问话,却见薛燕一手拿了一个碧焰果,右手上的已经被她咬过一口,流出了清凉的果浆。薛燕见云梦望着自己,便嘻嘻地朝她一笑,递了左手的果子给她,道:“公子,给你。” 云梦虽然想说什么,但还是右手继续执扇,左手接过碧焰果,捧在手里,见那果子通体碧绿、下端圆滑,其尖端果蒂恰似一团碧火,云梦莞尔一笑,道:“燕……小草,你送我碧焰果作甚?” “给你吃啊,公子。”薛燕大大咧咧地用手抹去一把小唇边的浆汁,道:“阿妙说这是里蜀山的特产水果,特地从车上拿了两个给我们尝鲜,这果子真不错,含水多,咬一口清爽香甜,还能清热去火,难怪这里的妖精都喜欢吃。” “可,你不是已经吃过了吗?”云梦把扇子一展,轻轻扇了扇道。 “我吃过了?”薛燕大惑不解地问:“什么时候吃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还记得你醒来时靠着的那棵树吗?”云梦环顾街头,玉眸游离了一阵,又转到薛燕脸上,她道:“那棵树叫碧焰树,里蜀山中多是这样的树木,它们吸收地脉阴寒之气,便孕育出这种可以调和阴阳的果实,那时你昏睡了许久,我唯恐你承受不了里蜀山的虚热之气,便将这果子捣碎了喂给你吃。” “捣碎?”薛燕灵眸一睁,问道:“你用什么东西捣碎的啊?” 云梦沉默了片刻,白玉般的面颊上竟浮现出一阵红云,她把头偏向一旁,轻声地支吾道:“还、还能有什么东西?除了嘴……” 薛燕明眸一转,细细一想,脑海里浮现出云梦红着俏面喂她吃东西的娇艳模样,不禁心头一阵感动和激动,她笑着扶稳背琴的绳带,挽着云梦的手道:“公子对我最好了,若非公子贴心救护,小草早就一命呜呼。” 云梦起初脸上还泛着红,但她转念一想,她现在可是“男人”了,于是,她便咳了一声,沉声道:“小草,你服侍我多年,救你原也应当,我还盼着你早日成仙,这样就免去我不少烦恼了。还有,把手松了,大街上勾勾搭搭,成何体统?” 薛燕便故作卑怯地收回手去,心里为云梦这般举动叫好。 惟有领队的猫仙阿妙,他把猫爪子贴在脸上,苦恼地摇头道:“喵啊!我真受不了她俩~!” 说这赤炎城延绵千里,却是一点也不假。 阿妙带着队伍急急忙忙赶着路,过了无数条大街、好几个城区,时近黄昏才赶到天魁城区的火云宫正门。说起这火云宫,它西倚三十里碧湖,占地方圆十里,内有殿堂楼阁千百座、花圃憩园十数处,宫内警卫森严,单是守门的便足有两队禁卫精兵,左右领头的两位白象队长手持长柄巨斧、身披巨灵铠甲,三丈之躯,岿然而立。 二位白象精倒是认得阿妙,见他领着进贡的车队向正门而来,便纷纷低下头来、卷起长鼻子向其打招呼,道:“妙爷,您可算来了,这天色也不早了啊。” “是啊,你也知道我那地方离宫里远着呢,我也是一刻不停才带队赶过来的。”阿妙高高抬起头,无奈地道。 “那赶紧进去。”白象精挥手示意队伍往里走,并道:“再晚了主上可就不高兴了!” “是是是。”阿妙赶紧带着众人往里走。 这时,左边的白象队长又觉得有些异常,他一手执斧,另一首指着云梦和薛燕,问阿妙道:“他俩是干什么的?” “哦。”阿妙笑道:“他俩是一对主仆,这穿白衣服的是周游各界的游琴散仙,他身后跟着的是随行琴童,我见他弹琴弹得不错,又听说主上正缺个解闷的,所以就顺道带进来介绍给主上咯。” 白象精有些迟疑地上下打量着云梦,云梦见他目光望来,心中一阵紧张,便把扇子一展,故作从容地一边扇扇子一边将玉眸移向别处。 白象精觉得她似乎没什么不对劲,又去看薛燕,却见薛燕低着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也没看出什么问题,白象精想了一会儿,道:“快走吧,赶紧的,天黑之前务必要到乾心殿。” 于是,众人便继续赶路,过了正西门,又过了重华门,终于在天空中那颗赤珠暗淡前到了乾心殿之前。 乾心殿的建筑规模可算整个里蜀山中最宏伟的了,它上承重檐庑殿顶1,铺以赤色琉璃瓦,下坐三层白玉台基,丹陛2层层而上,上下三层屋檐的四个角上各雕一龙头,共计十二条龙,雄壮无比。殿前有足可容纳万人的广场,整座殿堂气势恢宏,不愧为火云宫中的核心与主体之殿。 此时天色已十分暗淡,昏红色的光照在众人脸上,更添几丝忧虑,阿妙安排众人在丹陛之前停下贡品,向殿中高声道:“焚天,你在做什么啊?你老朋友我可是来了啊!” 注释: 1“重檐庑殿顶”――我国历史上等级最高的建筑殿顶,现今故宫里的清代最高级建筑太和殿正是这种殿顶,不过文中用了三层屋檐,夸张化了。 2“丹陛”――古时宫殿前的台阶多饰红色,故名“丹陛”。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九十七章 焚天 阿妙刚说完话,殿堂内却传来一个沉稳雄浑、响彻广场的声音,道:“妙兄,凭寡人与你的关系,你出入宫中并非难事,只把东西送进来便可,又何须在我这殿前高呼?” “因为我要让你那些卫兵都听到!”阿妙不悦地道:“我知道你并不仇视仙类,你也知道我并不讨厌妖类,但在你的臣民眼里,我不过是个老百姓,刚才在门口还差点被你的好卫兵拦了一道呢!” “哈哈哈!”殿内之人爽朗地笑道:“你是寡人的朋友,谁人有胆子拦你?真要拦了,告知何人,寡人替你办了他!”说着,殿内之人停顿了一下,又道:“妙兄,寡人知你要来,哪次不是把乾心殿周围的护卫都调走,这还不够朋友吗?” 阿妙当然不是第一次见识这种排场了,他觉得这里蜀山的妖主倒有些诚意,便道:“每次进宫你都这样,就不怕我召来刺客、娶你性命?” “妙兄说笑了。”焚天豪气地道:“寡人十分清楚你的为人,何况这整个里蜀山,有谁胜得过寡人?列举一二,哈哈哈!” 阿妙知道焚天气度不凡,便朝远方的殿内道:“对了,今天我多带了两个人来,他们是一对主仆,为主的是个琴仙,弹得一手好曲,为仆的聪明活泼、讨人喜欢,要我引见于你吗?” “随意。”焚天朗声道:“寡人托你订做的锦袍,还有酒菜,一并送进来吧。” 司徒云梦见妖主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强横暴虐,反而有些豪情壮志,不禁一展愁眉,睁着玉眸远望殿内,轻轻摇扇,淡然笑道:“想不到堂堂里蜀山的君主,竟有这般豪气。” “豪气倒是有啦。”薛燕皱着眉头小声嘀咕道:“就是不知道他肚子里的坏水多不多。” 云梦玉眸微微睁大,问道:“小草为何这样说话?” 薛燕凝重地凑到她耳畔小声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待会儿进殿就找机会问他呆瓜的去向,看他如何应答,切不可惹恼了他。” 云梦甚以为意,收了扇来,跟着阿妙进到殿内。 乾心殿内部真可谓金碧辉煌,地上铺满了金砖,一条火红色镶着金龙纹的地毯直达宝座,殿内以三十六根雕龙镶玉金柱支撑,殿顶的蟠龙藻井做工精湛、意境深远。最为醒目的是那块悬于堂上的匾额,上书“乾元归心”四个端正金色大字,令人顿生肃穆之感。 “早让你住进宫里,天天为寡人做菜、陪寡人聊天,你总推说有事,什么事比寡人还重要啊?妙兄?” 众人听这沉稳有力的语言,抬头一看,却见一赤色垂发之人,他如流火般的长发垂至腰部,双眉似剑刃,朗目如丹凤,白净的面容上带着一些红润,嘴边的八撇胡须与下颔的一小段垂须更添他的威势。但见他身穿一袭红色龙纹锦袍,肃立于圣座之前,双手负于身后,目光悠长而又镇定地扫过一遍在场之人,气魄十足。 焚天俯视众人,薛燕见他目光威严而带着几分灼热,不敢正视,便借势故作恭谦地低下头,其他运送贡品的妖精幸而得见焚天尊颜,亦是个个毕恭毕敬地跪下身来,哪敢抬头看?殿上惟有阿妙与司徒云梦在仰视那座前的妖主焚天,阿妙是一副自然而然的样子,云梦则是用玉眸紧紧盯着这个浑身豪气之人,想看看他究竟是好是坏。 焚天见众人之中,惟有云梦最为出众,不由得也把目光锁在她身上,见面容俊美的她洁白无瑕、一尘不染,众人低头她却抬头,且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清灵的芬芳,焚天不禁心头一颤,问道:“这位是……?” 阿妙连忙引见道:“这便是我跟你说的琴仙咯,他可是周游各界的散仙啊。” “哦?”焚天对此似乎很有兴趣,目光深邃地对云梦道:“琴仙兄,敢问姓甚名谁?可有名号?” 云梦见焚天盯着她看,心里又觉得一阵涩然与不安,她想起薛燕教她的话,便安然合上玉眸,把扇子一展,在身前摇了摇,沉声道:“小仙唤作孟云,至今已畅游各界有百余年时间,单从我俩的外观而论,小仙更该尊称你一声大哥才是,又怎敢让大哥叫我琴仙兄呢?” “大哥?”焚天颇感意外,他睁大了凤眸,忽而防身笑道:“哈哈哈!整座赤炎城,臣民们都叫寡人做‘主上’、‘陛下’,连妙兄也只叫寡人本名,唯有你格外不同啊。” 薛燕担心云梦说错话,轻轻踩了一下她的脚后跟,示意她别乱说话,云梦也有些忧心,便不言语。这时,焚天见云梦不说话,便又庄重地问:“孟云贤弟,我这里蜀山如今易进难出,你来此地,该不单是为了给寡人奏琴吧?” “当然不是。”云梦闭目沉声道:“实不相瞒,小仙有一挚友,前段时间不慎落入此界,他有伤在身,小仙甚是担心,便特意带着琴童来此寻他。”说到这里,她刻意睁开玉眸望向焚天,一边小心观察他的面部表情一边问道:“不知大哥可曾见过他?” 焚天听了云梦的话,面色变得凝重,他沉默了片刻,微微皱了皱剑眉,终于目光镇定自若地向云梦道:“不曾见过。但既然孟云贤弟开口了,寡人会多加注意的,不如你先说说他的外观相貌,寡人也好叫蜀山留心寻找,一有消息便告知与你。” 云梦便简略地说了说韩夜的外貌,焚天听着,剑眉之间凝起一股淡淡的冷峻,他肃穆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再多提。云梦愁眉一皱,望着泰然自若的焚天,抓紧了手里的折扇,担忧地心道:“燕儿说得真对,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原以为焚天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可他明明抓走了夜,还骗我说没见过,我该不该马上质问他呢?” 云梦犹豫着,便去看薛燕,薛燕却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去看焚天,云梦皱眉细想:“燕儿的意思,无非是让我接近焚天,焚天身上灵气之强,远非我们所及,我若当场揭破他,他发起怒来,我们怎么可能敌得过?更何况他手下还有那么多精兵强将,权宜之计,我只能先取悦于他,这样或许还能打探到夜的下落。” 云梦念及于此,便向焚天作揖道:“劳大哥费心了,实在过意不去。” “诶!这是哪里话?”焚天爽朗地朝云梦一扬赤袖,道:“寡人与你一见如故,你的朋友便是寡人的朋友,区区小事,何谈费心?” 云梦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便不多言。 或许是焚天心中有愧,也或许只是这位妖主今天心情好,他向众人一抬手,道:“诸位,寡人今日甚欢,不如都留下与寡人共享晚宴,如何?” 能和主上共宴,这是多么邻人激动和开心的事啊?随行的妖精们心中无不欢喜,便都低声下气、情绪激昂,阿妙倒是无所谓,云梦和薛燕也不拒绝,于是,焚天便开席了。 但见那妖主泰然往圣座上一坐,赤袖一挥,地上竟升起一阵火红色的光芒,火光褪去,数十张玉质案台便出现在乾心殿两旁,每个案台后都摆有一个用以坐人的蒲团,焚天把赤袖一挥,道:“请诸位入座。” 众人或小心翼翼、或诚惶诚恐地坐到座上。 焚天拍了拍手,殿外飞来一只身形瘦小的鹦鹉,落于他的圣座靠背上,焚天沉稳地道:“御史大夫,去和膳房说,今日多备菜,寡人要宴请客人。” “微臣遵命。”鹦鹉点了点头,便向殿外飞了出去。 阿妙望着飞出去的鸟,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向焚天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从没见你在乾心殿办过宴席。” 焚天威然而笑,只扫向众人,又时不时望向云梦,一言不发。 云梦总被焚天看着,不免又有些心慌意乱,便把微红的俏面低下,一边摇着折扇一边望着玉石桌台,皱眉心道:“他如此盯着我看,该不会识破我的女儿身了吧?” 云梦正坐立不安,却见身旁候着的薛燕那么安然自得,便以扇掩面、小声问道:“小草,他那样看我,你说会不会……?” “他看让他看,你别不自在。”薛燕故作卑怯地把头望着地上,嘴里小声道:“只要他自己不提,你又何必多心呢?脸皮一定要厚。” 云梦觉得薛燕说得有理,便闭目缓了缓气,镇定了许多。 膳房备菜无疑是需要时间的,桌上的碧焰果和早已凉透的鱼都没人动用,焚天对阿妙道:“妙兄,寡人看你还是住进宫里来吧?这宫里要什么没有?这样老是大老远从你店里送来,早不新鲜了。” “那我也没办法啊。”阿妙无聊地打着呵欠,道:“呆在你这宫里闷得慌,反正打死我也不留在宫里,今天不是带了人给你解闷吗?你找他们不就成了?” 阿妙这么一说,焚天便又将他那炽热的目光移向云梦,威仪的脸上看不出他有多心虚或是不安,而他对云梦的好奇早就超过了他对此人的警惕。 云梦自然不敢正视焚天的目光,只把玉眸闭上来,倒显出一副冷俊沉着的俊俏模样,焚天越看越难以拨离视线,便客气地问:“孟云贤弟,听妙兄说你琴艺精湛,既然现在菜肴都未上桌,何不为诸位弹奏一曲呢?” “嗯?”云梦听焚天这么一说,便睁开玉眸来,见满座众人都望着她,先是略显涩然,继而又眉头一展,平心静气地淡然笑道:“既然大哥开口了,那小仙便献一献丑吧。” 薛燕见状很配合地将琴取下,双手抱着递到云梦桌前,道:“公子,琴在这里。” 云梦接过琴来、将它摆正,一双白兰般的妙手轻轻抚弄琴弦,调拨了几下琴音,见这七弦琴的音色确属上品,云梦便莞尔一笑,合上玉眸来,全神贯注地挥动白袖、弹了起来。 琴声中,似乎充满了许多如烟往事,其音袅袅,时而轻快、时而缱绻,众人细细聆听,也不是何等妙手、何等心绪才能弹出这样空灵澄澈的琴音,而琴弦上那一段美妙的回忆,只有弹琴的云梦才能明白,她弹着想着,忽而渐渐皱起眉来,微低着头,晶莹的泪水竟从眼角滑了出来,滴在弦上,泛起一阵清香。 众人正听得兴起,却听哗然一声,云梦停下琴,将手收回怀中,低头痴痴望着台面,静静地落着泪,一旁的薛燕见云梦如此,心里有些慌了,便拉了拉云梦的衣袖,道:“公子,怎么了?” “我没事,小草。”云梦又合上眸来,寂然地对众人道:“我还有一曲想献与诸位,不知诸位有没有兴趣听?” 在座之人皆不敢发话,只望着焚天,却见焚天从天籁中回过神来,剑眉一展,抚掌朗声笑道:“孟云贤弟不愧为游琴散仙,短短一曲柔肠之音,怕是整个天下也难出其右了。既然你想再奏,寡人倒是愿意洗耳聆听。” 众人见焚天发话,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云梦便又将纤纤素手轻按在琴上,细细地拨动琴弦,这一次,她弹奏的节奏要缓了许多,琴声中带着数不尽的抑郁与忧愁,仿佛一位久尝孤寂、深怀离怨的女子正立于空山之上,凝视远方,痴痴期盼、轻轻嗟叹。 “好像……好像从前就有过这样的感觉啊……”云梦愈发伤心,带着芬芳的泪水轻轻地滴在琴弦上,更添离愁,她兀自闭着美眸、蹙着柳眉,心道:“你这样一去便不回来……可知我心中是多么苦楚……” 素手若白兰,妙音如仙响,众人皆沉醉在云梦柔绵的琴音中,在他们心底,或许也会有割舍不下的人吧? 薛燕望着云梦那愁伤的面庞,听着她琴音的倾诉,心里也莫名地忧伤起来。 非但云梦和薛燕,就连阿妙也变得忧郁了,他眯着眼心道:“听着这琴音,我又想起失散多年的小斑了,唉,也不知他现在好不好。” 众人听得入神,有个人更是落泪不止,惟有焚天最为平淡,他茫然扫视众人,一脸疑惑,便问云梦道:“贤弟,你弹的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云梦停下琴来,用白袖轻轻拭去脸颊上的泪,睁着凄然的玉眸向焚天道:“此曲名曰‘忆故人’,相传为蔡邕所作,每当思友,便奏此曲。” “思友……”焚天沉思了一会儿,面色凝重地道:“是在思念你那位失散的朋友吗?” 云梦合上玉眸,深深地颔首。 焚天读不懂云梦的心绪,只笑道:“贤弟,一个朋友而已,身边总是一大把,何须如此如此心烦意乱?” 焚天说出这话时,云梦的心里忽而闪过一个词――“可怜”。云梦睁开流波般的玉眸,忧愁地问焚天道:“大哥,你有真正的朋友吗?” 云梦突如其来的问话,令焚天也不由为之一愣,他面色难堪地笑道:“呵、呵,贤弟,寡人怎会没有朋友呢?”说着,他将手摊向阿妙,强颜道:“妙兄不正是寡人的朋友吗?整个里蜀山的子民不多是寡人的朋友吗?” 云梦望了一眼沉寂中的阿妙,只是淡然摇了摇头,道:“大哥不会明白的……” 焚天听了云梦的话,什么也没说,变得沉闷,仿佛被人言中了心事,一阵空虚之感油然而生。 云梦其实能够理解焚天的可怜之处,毕竟他身为一方妖主,一方面自己要全心为他的子民着想,另一方面别人也觉得他高不可攀,因此得不到推心置腹的朋友。云梦心念于此,便轻叹了一声,向焚天道:“大哥,若不嫌弃,小仙愿作你的知己。” 此言一出,焚天立时不再沉闷,他抬头用炽热的目光望着云梦,一想到这等高雅仙人愿与他互为知交,他便难掩心中的激动,便展眉道:“贤弟,既然你我如此情投意合,寡人以为,不,我以为,结为兄弟亦无不可啊!” 云梦主要是为了救韩夜,也没细细琢磨焚天那话的意思,她只礼貌地点了点头,敷衍地温声笑道:“嗯。” “哈哈哈!”焚天朗声笑了,执起桌上的金樽,道:“好!贤弟,大哥喜欢你这样爽快之人!干了这杯酒,今后我们便是结义金兰的兄弟了!来!” 云梦没料到焚天竟这样就和她称兄道弟了,一则礼数不合,二则她也亦不打算与焚天有过多纠葛,三则她是女儿之身,又如何能真做了兄弟呢?于是,云梦玉眸一惊,便开口要回绝,这时,一旁的薛燕却扯了扯云梦的衣角,朝她使了使眼色。云梦知道薛燕的意思:现在种种事迹表明韩夜就被焚天藏在了这里,要找出他的所在,就必须接近焚天,眼下不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吗? “我本不该欺骗于他……”云梦眉头一蹙,合上玉目,心道:“可为了夜,算我对不起他了吧。” 焚天手中装酒的金樽都举了半晌,他却不见云梦有什么动作,只见得那“美男子”在闭目思考,他便疑惑地道:“贤弟,怎么?不愿和大哥喝这杯酒吗?” 云梦闻言,忙睁开玉眸,双手执起桌上的酒樽,向焚天温声敬道:“大哥,我怎会不愿?只是受宠若惊。既然大哥有意,今后我们兄弟同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着,她定下心来,右手执樽,左手以袖遮面,一口气将酒喝了下去。 “好!好兄弟!哈哈哈!”焚天很是开心,便也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云梦用白袖拭去樱唇旁遗漏的清香琼浆,白皙的俏面上生出迷人的红晕,焚天见状更是欢喜,他右手按在圣座的扶手上,道:“贤弟往日是否滴酒不沾啊?” 云梦摇了摇头,道:“略尝一二,多是与朋友对饮。” “嗯,好。”焚天点了点头,痛快地道:“今后就留在宫里陪大哥吧,大哥要把你的酒量训练起来,哈哈哈!” 云梦一面文雅地点头,一面却皱眉担忧,一旁的薛燕却心中窃喜:既然做了兄弟,以后做起事来可就方便多了。 焚天心情出奇地好,他对于云梦的关心也老早就超过了阿妙,席间不断问起其他各界的风情,把其他人都晾在了一旁。 酒足饭饱过后,焚天便命侍从给众人安排住所,阿妙等人只暂住一日,故安排在前宫的庭院里休息,云梦与薛燕则另要安置到一处寝宫。 离别时,阿妙拽了拽云梦的白衣,待她轻轻蹲下身来时,凑向她耳畔,伸出猫爪小声道:“仙女,忙我只能帮到这里了,若以后再遇什么麻烦还可叫我想办法,愿你早日救出你朋友。” “嗯。”云梦颔首展眉道:“多谢你了,猫儿。” “那么,就此分别了。”阿妙领着一众帮工,当着焚天的面向云梦、薛燕二人挥手道别,然后由焚天送出殿门,在侍从的引领下离了乾心殿。 焚天站在殿前目送阿妙离开,便望了望空中那颗黯淡无光的赤珠,意兴阑珊,便向身后的云梦道:“贤弟,今日想必你也累了吧。” 云梦望着焚天那高大而威严的背影,其身上散发出的强盛妖气仍令她觉得有些压抑,她平淡地道:“谢大哥关心,我还不困。” 焚天回望了云梦一眼,双手负于身后,仰望苍穹,叹道:“妙兄的饭店离这里少说也有七八十里地,贤弟赶了一天路,怎会不累?快去歇息吧,大哥还有许多话留待明日与你说。” 云梦三分忧心七分不安地望着焚天,道:“那……大哥你呢?” 焚天闻言,再度回望云梦,脸上却已挂着惊异,渐渐那惊异又变为亲切,他语气和悦地道:“大哥尚有公务缠身,贤弟不必挂心,去吧。” 云梦还想说什么,薛燕连忙拦下,笑道:“公子,焚天陛下说得对,您是有些累了,让小草服侍你休息吧。” 焚天威严地望着丹陛前的广场,若有心事,一会儿后,他便召来四位玄狐侍从,对他们道:“寡人的义弟要休息了,带他们去清宁宫,顺便把那里收拾一下,今后他二人就住那里,起居饮食归尔等负责,不得怠慢。” 焚天的话语就是圣旨,侍从们自是奉命行事,正待要走,薛燕却连忙半跪抱拳道:“焚天陛下,这样我家公子恐会不高兴。” “哦?”焚天转过身来,不解地问:“此话怎讲?” 薛燕眉毛一挑,又故作为难地转动着明眸,道:“我家公子乃是琴仙,高雅脱俗,与我过惯了清静日子,您一下招来这么多人守在他身边,他怎会高兴?” 焚天面色浓重地望着一脸恭敬的薛燕,又望向一语不发的云梦,见云梦确是苦恼,便爽快地道:“那只叫他们带路,打扫一番,以后若要用他们再来传唤。” 云梦心知薛燕聪明,若是让这些人跟入寝宫服侍,她们两位姑娘岂不一下就被人看出破绽了?所以,云梦便一点头,温声道:“大哥也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再来陪你。” 焚天心中甚欢,便和颜悦色地朝云梦颔首,赤袖一挥,令侍从带着二人下了殿前。 “贤弟……这是何种感觉?”焚天望着渐渐远去的白衣之人,轻叹一声,胸中却有许多复杂的情绪在涌动。 话说薛燕、云梦二人入了清宁宫,遣去侍从,合上门来,终于松了口气。 清宁宫前,是富丽堂皇的前庭,清宁宫后,是草木雕栏的后院。 论起内部装潢,可谓极尽华贵。轻纱帐大床摆于中央,其舒适程度比阿妙饭店里的那床有过之而无不及,周围衣橱、柜子、桌椅、茶几、书台、琴案、灯架皆以里蜀山内最珍稀的木材所造,雕工精湛、世间罕有。 薛燕直接往柔绵的床上一倒,仰天望着宽敞无比的寝宫之顶,道:“装了一天了,终于可以休息了。” 云梦娴静地坐在床沿,一双若兰妙手叠在腿上,她轻叹道:“嗯,总觉得这一天好累。” 薛燕明眸一转,小声道:“云梦啊,焚天那家伙就算没派人跟着,但很可能暗中命人监视我们,不可大意,小心隔墙有耳呀。” 云梦低头蹙眉,回想焚天言行举止,不由问道:“他是那样的人吗?” “他怎么不是那样的人?”薛燕眉毛一挑,愤然道:“他明明就带呆瓜进来了,居然厚着脸皮没见过,他从一开始就在防备我们不是吗?” “话虽如此……”云梦迟疑地道:“可他这样尽心尽力地待我,我却一直骗他,我……我总觉得有些亏欠于他……” “那你就以身相许,别要呆瓜了吧!”薛燕生气地把双手环于身前,过了一会儿才向云梦道:“他摆明了有愧于你,当然要想办法填平内心的不安,再说了,他也骗了我们,我们怎么就不能骗他?” 云梦听薛燕这么讲,又想到仍在受苦的韩夜,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几分,她蹙眉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好在你今天这步走得很好,拉近了与焚天的关系,以后的事就好办多了。”薛燕眉头一展,手托下巴想了一会儿,道:“第一步,我们现在已经落稳了,第二步,你要多和焚天对话、让他渐渐信任你,不过第三步才最难走……”说着,她抓起云梦纤弱柔香的素手,仔细地说道:“云梦,第三步我们需要谨慎行动,大致分为一找二问三跟。找,我们要趁着晚上抽身去找,问,我们要从周围妖类的口里问出线索,跟,我们平时要多跟着焚天,看他都去些什么地方,说不定能找出呆瓜的所在。” 云梦颇为信任地颔首道:“燕儿当真冰雪聪明,那么,我们今晚便动身吗?” “今晚还是老实呆着吧。”薛燕笑道:“我们才第一天进宫,焚天不可能一点也不防备,要是他真派人监视我们,我们这一出去不就露陷了?反正呆瓜在这老妖怪手里暂时没危险,先忍几天吧。” “一切、一切全听燕儿吩咐。”云梦认真地用春水萌动的玉眸望着薛燕,眼波里充满了温柔。 薛燕早是受不了云梦的诱惑,一把除去她头上的纶巾,让她那如丝绢流瀑般的妙发在空中散开,自己也摘去帽子,把乌亮的秀发拨在俏肩之上,她水灵灵的美眸一闪,笑嘻嘻地道:“公子,小人今晚又要侍寝了。” “嗯。”云梦柔声道:“早些休息,明天可能会更累。” 于是,薛燕运起水寒之气,发出掌风,“噗”地数声,将四周的明灯打灭,这才将云梦拉上床来,放下纱帐。 “终于解放了,裹了本姑娘一天了。”黑暗中,燕儿在帐中舒缓气来道。 “我也是,感觉紧紧的,流了好多汗,呼吸都有些困难似的。”云梦轻声娇喘道。 “我看看……哎呀!小梦梦真是可爱,流出的汗都这么香,我说怎么这么多汗呢,这胸啊,真美,嘿嘿。”薛燕不怀好意地笑道。 “快、快别说了,睡吧~!”云梦用羞涩的语气柔声道。 “唉,只可惜早晚要便宜那死呆瓜,我要是男儿身就好咯~!”薛燕继续遐想着说道。 “燕儿,你、你今天怎么……?亏得我俩都是女儿家,不然岂不要被你欺负了?” “别以为我是女的就不能欺负你,嘿嘿,小梦梦,你中计了!” “不、不可以~哈哈~好燕儿~住手啊~!” 黑灯瞎火的清宁宫里,隐隐传来莺燕翠玉之声,或许是清宁宫太大,或许是宫壁的隔音效果很好,又或许是焚天根本没派人来这里监视,没人知道这对情如姐妹的姑娘晚上都做了些什么,也许吧,薛燕只是想让云梦少些担忧和焦虑,然而这些私事都已不在话下。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九十八章 野心 第二天清晨。 纱帐尚未打开,薛燕已经坐于帐中给云梦细梳着如春水般柔顺的长发,云梦舒展月眉,然而却又想起什么,睁着满是忧愁的玉眸低头思量。 薛燕在云梦的身后自是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笑道:“怎么样?小梦梦,本姑娘平时虽不爱打扮,但替别人梳头什么的还行吧?” “燕儿当然好了。”云梦略为舒展眉头,却又有些怀念地道:“可是,每当梳头之时,我总想起一个人。” 薛燕把云梦盈香柔发捧于手中梳着,不禁问道:“谁呀?” 云梦沉默了一会儿,柔声道:“小玉。” “哦,呆瓜妹啊。”薛燕转动明眸好好想了想,笑道:“也对,她与你情同姐妹,替你梳了多少年头了,我当然是比不过她的。” 云梦睁着动人的玉眸怔怔望着纱帐外那朦胧的一片,轻轻抚动肩旁的青丝,怅然叹道:“我这头发啊,像是专门为她而生一般,虽说燕儿你是很体贴、很爱护我的,但不知为何,心中更渴望让她来梳理。” “我理解,我理解~!”薛燕笑道:“你对她的感情可不是一般深啊。”说着,她又想了一会儿,道:“对了,她和我们一起被卷进漩涡,现在只怕是和她的几位师兄师妹在一起。” 云梦颔首担忧道:“虽然小玉比较会照顾自己,也不像夜那样受了重伤,但这心里还是挺担心她的啊。” “放心~”薛燕把手轻轻放在云梦的纤纤素手上,笑道:“她和蜀山众多师兄师妹肯定有办法联系到,我猜啊,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聚到一起在找我们了,当务之急呢,我们还得救出呆瓜,然后再想办法与他们会合。” 云梦很安心地抓着薛燕的小手,却又迟疑地道:“还有啊,这里的妖类是很仇视修仙之士和人类的,我的香气一直掩盖着你的人味,因此他们才没怎么发觉,可小玉他们太明显了,会不会……?” “诶,你以为他们和你一样笨啊?”薛燕从后轻轻搂住云梦的柳腰,品味着她身上迷人的芳香,笑道:“清元、净真虽不比我机敏,但好歹也会乔装打扮、掩盖灵气吧?这你就放心吧。” 云梦被薛燕抱着,又羞红了脸,颔首道:“嗯,燕儿说得对,我又多担心了。” 说着,她又柔声问身后的姑娘道:“燕儿,我总爱胡思乱想。你是不是觉得很受不了我啊?” “嗯……”薛燕笑着在云梦的柳腰上挠了一挠,惹得她花枝乱颤,她才道:“我是很受不了你,老是勾引我,你个小梦梦~!” “呵呵。”云梦感觉很薛燕在一起很开心、很舒畅,待梳妆完毕后,她才转过身去,双手握住薛燕的手,认真地道:“燕儿,今日又要拜托你了。” “嗳!”薛燕摇头道:“今天该是我拜托你才是!你不照顾好你那位义兄,我们如何把第三步走好呢?” 云梦玉眸里尚带些迟疑,但一想到薛燕的告诫、韩夜的温情,她的目光又稍稍坚定,便点头沉声道:“说得是,今日我会多加努力的。” “那走吧公子。”薛燕说着,便与云梦整理好装扮,推开门去,迎接清晨门外红彤彤的那片和光。 再说当日,阿妙也离了宫中,带着焚天的赏银打赏了帮工,便领着队伍回了店去,却见两只粉色小猫正在门前恭迎。 “掌柜您回来了,喵呜~!”粉色小猫恭敬地鞠躬,似乎还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是啊,累了一天了,十五、十六啊,你们两个去给我备水,我要好好地洗个澡。”阿妙没注意小猫的表情,只眯着猫眼,伸了个懒腰,一边咂巴着嘴去挠颈背上的白毛,一边往门里走,忽而又想起什么,便小声问粉色小猫道:“十五,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来这里问那两个姑娘的事?” 粉色小猫连忙道:“有啊有啊!今天早上就来了一批人,他们穿着平民百姓的衣服,小的道行不高,辨不清他们是人还是仙妖,他们一进门便问……” “等等!”阿妙赶紧一把捂住粉色小猫的嘴,把她带到离门十数步的巷口无人处,表情严肃地道:“你细细与我道来!” “好的,掌柜。”粉色小猫道:“他们似乎个个都有些本事,进门就问昨天大闹饭店的事,您嘱托在先,我们也没敢多说,只推说您有急事出门了,要等您回来再作答复。” “笨蛋!”阿妙睁着猫眼怒指小猫道:“你们这些个家伙都干什么吃的!说了逢人便讲她们走了,什么叫等我回来再作答复啊?这不欲盖弥彰吗!” “掌柜您别生气了。”粉色小猫一脸委屈地道:“他们看起来不像什么坏人,倒像是那二位姑娘的朋友,我们一时拿不定主意才这么说的。” “说你们笨你们还不信!他们是来调查人的,难道还要作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来吗?这事要出了差错,店子要关门不说,你等小命都不保!”阿妙说着,见粉色小猫面色骇然、泪如雨下,又想起昨夜焚天对云梦态度不错,心想事情也坏不到哪儿去,他便没好气地道:“算了,别哭了,他们现在人在哪里?我亲自去跟他们说。” 粉色小猫见掌柜要亲自出马,便抹泪道:“我对他们说您很快便回,他们就一直在大厅里等。” 阿妙听了小猫的话,点了点头,便往店里走,同时面色沉重地心道:“还是那人类姑娘想得周到,我们昨晚入宫,除了她俩其余都是熟面孔,连门卫都有些怀疑她俩,焚天又怎会不怀疑?焚天必然是派人想摸清她们的底细,如此看来,店里这些人便是焚天派来的,为了仙女能安全救人,绝不能让他们起疑!” 如此一想,阿妙便装出一副笑脸来,去迎店内那未知的来客。 与此同时,店内有七人正坐于一个圆桌前,他们便是清元、清穆、清业、净真、净宁、玄阳、清玉等七人,不同以往的是,他们各自都换上了寻常人的衣服。 “果然,里蜀山很是排斥蜀山之人。”清穆小声说着,摸了摸袖中放着的一张紫色道符,道:“若非二师兄叫我们用隐灵符掩盖灵气,又提议我们换了着装,我们说不定就要和城上的卫兵动起手来。” “那是自然。”清元一抚长须道:“里蜀山近年一直想着冲破封印,攻占人间,怎会对我们没有敌意?何况他们中有一部分是从锁妖塔出来的,更是痛恨我们。” “清元师兄说得对。”净真皱眉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韩少侠应该不和二位姑娘在一起,然而我们所得到的线索又大多与二位姑娘有关,不如先问明她们的下落,找到她们后再一同去寻韩少侠。” 这时,躲在韩玉袖中的那只花斑鼠终于又窜了出来,他落到韩玉白皙柔绵的左手掌心里,道:“我闻了一会儿,这店里还遗留着仙女大人的香味,等到店主来时,我们一定能问出她们的下落。”说着,他又东张西望地看向四周,若有所思地心道:“这地方有这么多小猫,看到本仙还如此恭敬……为什么会感觉这么亲切呢?倒要看看他们的掌柜是谁。” 花斑鼠正想着,却感觉头顶上被什么温热的液体砸中,他浑身一颤,向上一看,却见韩玉正蹙着婉眉、握紧右手,泪水从她白皙的面颊往下落来。 “还以为哥哥有两位姐姐照顾,定然无恙,可如今……”韩玉叹了一声,清眸里升起一阵坚定,她心道:“哥哥,你是为了我们大家才和那妖龙拼得重伤的,小玉一定会想办法尽快找到你的,在此之前你可不要有事啊!” 师兄师姐们见韩玉落泪,还以为她只是因为见不到哥哥而难过,便纷纷去劝,这时,众人却感觉有股不同寻常的仙灵之气正从门外传来,转头一看,却见一只带着圆帽、穿着夹袄的白猫立于众人之前,那白猫笑脸盈盈地向众人道:“各位,不好意思,昨天赶去火云宫进贡,今日才得返回,不知找在下有什么事啊?” 清穆倒不拐弯抹角,只道:“掌柜,昨天你店里是不是来了两个姑娘,一个身穿白衣黄裙、娇美动人,另一个身穿浅蓝侠装、聪明伶俐?” “是啊。”阿妙笑道:“她们在我店里和一帮兵痞动过手,我还招待过她们呢,不过她们昨天就已经离开本店了,真不好意思。” “这样啊。”净宁抚动着微卷的长发,向众师兄道:“那她们能去哪里呢?” “不知道。”清元叹道:“可惜啊,刚有了头绪,现在又断了。” 阿妙细看众人,也没看出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转身正待欲走,这时,原先坐在韩玉手心的花斑鼠才惊觉不对,他转过身来,朝阿妙的背影道:“等、等等!你好像一个我找了很久的朋友!” 阿妙听着声音,也深感疑惑,便又回过神朝韩玉手心望去,见到那只花斑小老鼠,他不禁吃惊地长大了嘴巴,激动地道:“小、小……小斑!” “阿妙~!”花斑鼠见到了阿妙的正面,亦是兴奋不已,他在韩玉的手心里跳起来道:“原来真的是你!我找了你十几年啦!” 于是,在众人一脸错愕的目光下,同为地仙的阿妙与小斑终于意外地再度相逢了…… 此时,火云宫里。 “什么?”薛燕站在宏伟的乾心殿前问侍从道:“你说陛下已不在殿里了?” 玄狐侍从恭敬地点头应道:“是的,小人也不知主上现在何处,他只吩咐说,若二位来了,便让小人招呼二位。” “那好吧。”薛燕点了点头,便想云梦使了个眼色,道:“公子,既然焚天陛下不在,还是由小草带您在宫中游赏一番吧?说不定路上还能遇上陛下。” 云梦当然知道这时正是寻找韩夜的好机会,便颔首道:“便按你说的办吧,小草。” 玄狐侍从听了,脸色一变,忙道:“二、二位!主上特安排小人招呼,您二位游赏宫中,若不用小人,只怕多有不妥啊!” “嗳!”薛燕眉头一挑,朝玄狐侍从甩了甩手,道:“我家公子与我自由自在惯了,不需要什么人跟随,也不需要什么人引路,你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别跟着我们。” “这……”玄狐侍从一脸为难地道:“小人要是招呼不周,主上一定会不高兴的,那样受罪的可是小人啊!” 云梦轻蹙眉头,将扇子展开,风度翩翩地边摇边道:“大哥与我情同手足,他若要开罪你,你可找我替你求情。而现在我与小草只想图个清静,你若惹怒于我,让我告诉大哥,你便不会遭罪吗?” 云梦冷峻的一席话,说得十分有魄力,玄狐侍从无话可说,只好道:“好……好吧,那小人不跟着二位了,但二位可别乱闯啊,到时小人便真要为难了。” “知道了。”薛燕说着,便引云梦道:“公子,咱们走吧。” “嗯。”云梦沉声应着,便与薛燕远离了乾心殿前的广场。 薛燕与云梦借着游宫的机会,一路探查韩夜的所在,却不知韩夜此时尚在离她们十里开外的一处地方。 昏暗的环境里,空气非常地沉闷,远处点着两盏忽明忽暗的灯。 韩夜坐于一张简陋的床上,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来到这里,更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地上和壁上皆透着丝丝凉意和潮湿之感,他依稀记得自己使出万劫雷光降伏了妖龙,昏迷中胸口一阵温暖,醒来便到了这里。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韩夜紧张地摸了摸胸前的玉坠,那玉坠尚还发着温香,却已然暗淡,他又下意识地一摸背上,背上空无一物,他心中一惊,便四下去看,只见床边有个石台,云梦为他织的剑鞘和烛龙酒袋都放在那里,唯独不见魔剑。 “我的魔剑呢?”韩夜下了床来,只觉全身一阵疼痛,脚未站稳,险些摔倒在地。韩夜皱了皱清眉,扶着床沿,支撑起身体,摸到壁边细细敲了敲、四面看了看,才知这是一个密室,他不禁皱眉叹道:“看来,有人趁我昏迷时夺了我的剑,并将我带到这里来。” 韩夜回想种种,却没能想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心里只是担心云梦、薛燕、韩玉,便扶墙坐回床上,双手持诀放于膝盖,欲运起玄元真气恢复气力,半晌却提不起一丝气来,他不禁心中一阵惊异,想道:“怎么回事?浑身竟收不到一丝气,发不出一点力。” 这时,但听床对面那堵墙里隐隐出传来脚步声,然后墙壁“轰隆”一声被移开,一个高大威严的身影立于昏暗的通道,那正是焚天。 “不必费力了。”焚天望着仍欲运功的韩夜,沉着脸道:“蜀山的贼道士,说吧,你到我里蜀山来作甚?” “里蜀山?我竟然到了里蜀山?”韩夜低头皱着清眉,而后又抬头对焚天道:“我并不算蜀山道士,还有,你又是何人?竟然囚禁于我。” “寡人生来痛恨人类,更痛恨里蜀山那些自诩正义、伤害我子民的道士,你还敢问寡人为何囚禁于你?”焚天一拂赤袖,八撇胡和下颔的胡须一起随风而动,他怒道:“你身怀蜀山密修的玄元真气,就算不是蜀山的道士,也是蜀山派来这里探底的奸细,寡人说的没错吧?” “哼,我只说这次,我并非什么奸细,蜀山也没你说得那么龌龊不堪。”韩夜想了一想,冷然道:“我听说里蜀山有个叫焚天的妖主,野心勃勃,一心想侵占人间,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很聪明的人类,哈哈哈!”焚天把赤袖放到胸前,双目变得炽热无比,他自我介绍道:“不错!寡人正是里蜀山的妖主焚天,借里蜀山的众多灵物苦心修炼,如今妖力已堪比。” “妖主焚天,堪比?”韩夜不知道眼前这个妖主到底是否自吹自擂,他只知道此人绝非一个和善之人。 “人类,你应该感谢我救了你一命。要知道,比起我们妖类,你们不过是一群卑鄙无耻、欺善怕恶的低贱生灵!”焚天鄙夷地望着韩夜,威然道:“不瞒你说,你体内的经脉早已被某种巨大的力量震碎了,幸而有你身上的玉坠及时续命,加上寡人的火灵力救护,你才捡回了这条贱命。” “如此说来,我倒真要谢谢你了,哼。”韩夜闻言,这才撤去炼气姿势,望着这个妖主,毫无畏惧地冷声问道:“我的剑呢?被你收起来了?” “说到那剑,那可真是把绝世好剑啊!哈哈哈!”焚天爽朗地笑着,又用嫌恶的目光望着韩夜,道:“你没必要知道那剑现在何处,寡人已经看上那把剑了,若没猜错的话,那把剑是魔界之物,若用得好,毁天灭地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有了它,寡人的宏图大业将进行得顺畅许多!” 韩夜清眉一收,冷声问道:“宏图大业?” “没错!”焚天炽热的凤眸里充满了渴望,他向往地将双手一举上端,面色庄重地道:“六界之大,寡人的臣民又怎可屈居于这狭小的里蜀山中?尤其是人间,数千年来,我们受尽了人类和仙派的排挤、欺辱、鄙夷,也是时候回报给他们了!有了你的剑,加上寡人堪比的能力,终有一天,我们妖族要把卑微的人类踩在脚下!” 焚天的言语,无不透露出他对于征服的渴望,连一向冷静自若的韩夜也心中一凉,他皱眉道:“焚天,野心太大,只会适得其反。” “这些用不着你操心!”焚天自信地一挥赤袖,威严地道:“寡人既为一界妖主,怎可不替自己的臣民着想?人类把我妖族视为卑鄙生物,修道之士把我妖族看作低贱邪灵,我妖族子民,为何不能抬起头来,直面苍天!” 说着,焚天充满霸气地把手一抓密室之顶,仿佛苍穹尽在手中,他面带仇恨地道:“仙妖人鬼,自古都该和睦共处,两界已然对我们不公,要是连人类这等卑鄙的生灵都能骑在我妖族头上,便是寡人的臣民受得了,寡人又于心何忍!” 韩夜闻言,想起锁妖塔里的种种,终于明白了,便冷笑道:“所以,你便想方设法地将里蜀山的妖气往锁妖塔底部灌输,妄图冲破封印,从锁妖塔杀向人间。” “没错!”焚天睁着炽热的双眸,张开一双赤袖,豪情壮志地振臂道:“但这仅是开头,化妖水乃神界所赐,若无里蜀山的妖气日夜抵消它的威力,连寡人也很难从这里出去。而化妖水效力再强,总有消尽之时,届时,寡人便率着三公九卿,连同锁妖塔里所有妖类杀上人间、冲出宝塔,再以三公之力召唤出精心训练的百万妖军,攻陷蜀山、琼华、悬圃、天墉、蓬莱众派,一、统、天、下!哈哈哈哈!” 韩夜望着焚天那野心勃勃的模样,竟也不是很抗拒这种痴狂,他只是劝道:“焚天,虽然你一心为了妖类,但你的做法对于其他生灵是不公平的,要找回妖类尊严有很多方式,用武力征服却最不可取。你既名为焚天,当知火这种东西是容易烧到自己的,若执意征讨,难免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多加思量吧。” “为了我妖族之人今后的幸福,牺牲一些妖类是值得的,他们都将永垂青史!”焚天看向韩夜道:“寡人来此,不为别的,只叫你告知寡人使用那把剑的秘诀。” 韩夜秀眉一皱,道:“你问我这个?可那魔剑现在只认我这个主人,其他人无论如何也使不上。” “人类,你找这种极为老套的借口,看来是不打算告知用法了。”焚天一手置于腹间,一手背在身后,冷声道:“也罢,不说便不说吧,马上就到未时了,有你好受的。” 韩夜眉头一紧,问道:“你要对我严刑拷打?” “不,那样对你这样的人类似乎还便宜了点。”焚天威严地道:“你听过苗疆的泥鳅蛊1吗?” 韩夜沉默不语。 “寡人曾游历人间,在苗疆见过泥鳅蛊。”焚天说着,炽热的眼眸里闪着令人畏惧的幽光,他道:“中了此蛊的人,肚内似有若干泥鳅在走动,有时冲上喉头,有时走下肠末,如不早治,必死无疑!” 韩夜闻言,心头一凛,皱眉问道:“你是说,你给我下了这种蛊?” “哈哈哈!没那么简单。”焚天爽朗地仰天笑了笑,道:“寡人给你下的这种蛊叫‘赤龙蛊’,是经过改良的。不管你是肮脏的人类,还是无耻的蜀山奸细,等下便叫你好好尝尝这种蛊的痛苦,替我妖族出一出这口恶气!要怨,就怨老天没让你做个妖精吧,哈哈哈哈!” 韩夜听着焚天的话,忽然觉得肚子里有了感觉,起初是一阵阵绞痛,到后来便如同翻江倒海一般,而且五脏六腑还带着一股被烈火灼烧的剧痛之感,正好比一条凶恶的赤龙在肚子里翻滚并喷出火焰。 “呃……!”韩夜紧锁着清眉,只感觉腹部要胀破了一般,他赶紧用双手压着腹部,额上虚汗直流,身子因剧痛而蜷缩起来。 “知道痛苦的滋味了吗?从今日开始,每到未时你就会痛一个时辰,逐日加剧,到了七七四十九天后,你便会腹破而亡!”焚天把双手背到身后,愤恨地望着韩夜道:“这种蛊确实有些残忍,寡人便只对你们这些可恨的人类用,你们扒妖皮、吃妖肉、喝妖血,为达目的便火烧水烫、生埋活剐,哪一样不比我这赤龙蛊狠毒?哪一样不比我这赤龙蛊卑劣!” 韩夜疼得话也说不出口,沾满汗水的长发显得十分凌乱,他咬着牙,浑身发抖,本来就虚弱的身躯终于经受不住猛烈的腹痛,倒在床上,气喘连连。 焚天见韩夜这般模样,又想起他是司徒云梦的朋友,便缓了口气,道:“你要想不受此痛苦,寡人有办法帮你除去此蛊,但你须乖乖告知寡人魔剑秘诀,否则悔之晚矣。” “莫说……呃……莫说我没法告知于你。”韩夜死命地按着断肠般痛楚的腹部,每一阵剧痛都要中断一次他的说话,他勉力地道:“就算我有……呃……有办法都不会告诉你!焚天,妖界、妖界是你故土……可……呃!可人间也是我的家乡啊!呼呼。” “你和其他人类略有不同。”焚天威然中带着几许敬意地望着韩夜,道:“他们贪生怕死,你却忠于故土,好吧,寡人晚上再来找你,一日两次,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清楚。”说着,焚天转身朝门外走去,最后甩下一句:“不过要注意,你只有九十七次考虑的机会了。” 言毕,焚天已出了密室、上了台阶,赤袖朝后一挥,合上了密室的石壁。 韩夜在床上痛得动弹不得,一手捂着腹部,一手紧紧地抓着床沿,心道:“云梦,燕儿,小玉,你们现在在何处啊……?”想着想着,他又念及焚天的强大,痛苦地心道:“如果还活着,你们都找机会出去吧,虽然仇未能报,可我……可我早已经回不去了。” 肚里的翻江倒海着实让这个清秀的男儿痛苦不已,他只在煎熬中等待着更为无望的明朝…… 再说云梦与薛燕绕着火云宫四处找寻韩夜的下落,问人人不知,寻路路不尽,在偌大的皇宫里几乎要迷路了。 “怪了。”云梦皱眉道:“夜分明就在这附近不远,为什么我们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呢?而且,我那玉坠的感应也十分微弱。” “会不会……”薛燕跟着云梦身后道:“会不会你感应有误啊?” “不会的。”云梦左右顾盼,蹙着眉头道:“他离开我身边就一直带着玉坠,只要有那个玉坠,我就一定能找到他,上次在扬州不就是吗?” 二女继续前行,来到一座憩园之中,四周的桃树清一色都是赤红,红艳艳得色彩颇有些刺目之感,倒令人觉得像是一片炼狱。 云梦眼见园中色彩如此单一,便一蹙眉头,道:“小草,这园中的桃花是否太显单调?” 薛燕四下望了望,只觉二人有如身临火海,便点头道:“公子说得是,太显单调了。” 云梦莞尔一笑,把手放在胸口,柔声道:“那么,变一变吧。”说罢,她便合上清澈的玉眸,默念心咒,空中忽而乌云密布,和风阵阵起,细雨蒙蒙落,雨水洒在脚下那一片迎风摇摆的火红之海上,更添春意。 薛燕很是机灵,忙撑开随身带的青鸾伞,不用出暗器利刃,只撑在二人头顶上挡雨,而云梦一袭白衣随风飘动,正衬着她肩头如同春水明溪的青丝,腰间的玉佩跳得很是欢快,让撑伞的薛燕看得入迷了。 这时,四周的赤色桃树便渐渐有了变化,它们之上,开出无数五颜六色的小花,甚是缤纷夺目,令观者如坠花海、心神激荡。 “世间五彩缤纷,此乃最妙。”云梦莞尔一笑,在青鸾伞下打开扇来,风度翩翩地摇起了扇子。 “好仙法!哈哈哈!”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喝彩,云梦与薛燕转头看去,却见一身着火红龙纹袍、八撇胡子颔有须的威仪男子正款步而来,一边走着还一边抚掌,神情十分畅快。 云梦将玉眸望向那男子,轻轻道了声:“大哥。” 注释: 1“蛊”――文中出现的泥鳅蛊和金蚕蛊在我国传说中是有名的蛊,而焚天所用的赤龙蛊则属作者杜撰。古时常有迷信之人利用各种毒虫及怪诞的方式养蛊,以谋私利,这种巫术不仅危害严重,且流传甚广,历代文献屡见记载。《周礼?秋官》中记载周朝有“庶士”之职,掌除毒蛊。《周礼?秋官?庶士》郑玄注引东汉《贼律》:“敢蛊人者及教令者弃市。”梁?顾野王《舆地志》载:“江南数郡有畜蛊者,主人行之以杀人。行饮食中,人不觉也。”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九十九章 矛盾 “贤弟竟有如此雅兴。”焚天和颜悦色地一挥赤袖,道:“我这小小的赤桃园,如何关得住这满园春色?” 薛燕恭敬地笑道:“焚天陛下,我家公子素来便有雅兴,今日在乾心殿寻您不着,便四下找您,不想竟在此遇上了您。” “哦?”焚天剑眉一展,笑道:“那可真是有缘啊,我忙完公事,正要回乾心殿,见这赤桃园内忽而兴起风雨,便来一看,算是不期而遇吧。”焚天说着,瞧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凉亭,便挥袖直指那亭子,心情愉悦地道:“贤弟,既然你我如此有幸,不如到那亭中一叙,如何?” 云梦玉眸微涨,心想既然焚天在此,她和薛燕也抽不开身去找人了,只得莞尔一笑,道:“一切全凭大哥吩咐。” “哈哈哈!”焚天十分高兴,引着云梦入到亭中,那亭子坐落的方位与鸣剑堂的北苑的小亭竟颇有些相似,同样处于一片花海中,云梦端坐于亭中石椅上,顿生亲切之感,便叫薛燕取下琴来,将其放于石桌上,主动向焚天献了一曲。 焚天听得入迷,右手放在桌上琴边,轻轻叩着拍子,回想脑海的弦音,闭目轻叹道:“贤弟琴艺非凡,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啊。” “大哥过奖了。”云梦将扇子打开置于唇边,温雅地笑了。 焚天兴头正起,便右手伏在桌上,身子向着云梦前趋,他笑问道:“对了,贤弟琴艺精湛,不知棋艺又如何呢?” 云梦颔首道:“略懂一二。” “好!”焚天爽快地道了一声,对一旁候着的薛燕道:“小草,把这琴拿上去。” “是,陛下。”薛燕恭敬地点了点头,双手将琴抱起,又背回了背上。 焚天见桌上已无物,便睁着炽热的双眸,赤袖朝着石桌上一挥,但见红光一过,桌上已多了一个棋盘和两盒围棋,旁边还加了一壶酒和两只翡翠杯。 云梦一见,便莞尔一笑,道:“大哥好手法。” 焚天环顾四周五彩鲜艳的草木,在这盎然春色中长笑一声,看向云梦,道:“花间饮酒,兄弟对弈,这是何等美事啊?” 云梦不敢太正视焚天的炙热目光,只把头低下应和道:“嗯。” “来吧,与我大战三百回合!”焚天高兴得紧,左手一扶右袖,用右手手指夹住棋盒中的白子,举到空中,道:“我是大哥,理应让着义弟,贤弟,你先来。” 云梦静静一笑,却之不恭,也是左手一扶右手的白袖,右手若兰花般轻轻一挽,便在棋盒中拈出一颗黑子,往棋盘中央一落。 “这棋下得洒脱!”焚天笑着将一颗白子稳稳按在云梦的黑子旁,又让道:“到你了。” 司徒云梦自幼对琴棋书画皆有专攻,自然上得台面,下了数十手,待焚天落稳白子后,她便展颜一笑,道:“大哥,你输了。”然后,她将手中黑子往棋盘上一落,焚天细看片刻,这才恍然大悟,只仰头朗声笑道:“哈哈哈!好!不想贤弟琴艺无双,棋艺竟也如此精妙,大哥佩服啊!” “大哥棋艺并不输于我啊。”云梦睁着玉眸温声道:“我每下一步,大哥便能猜出其用处并予以克阻,只是方才大哥性急了些,棋差一着。” “诶!输了便是输了,下棋比的正是全观与沉着,大哥岂是输不起之人呢?”说着,焚天便让一旁的薛燕将翡翠杯满上琼浆美酒,右手执起一只酒杯,左手又递了一只给云梦,笑道:“来,大哥今日甚是痛快,你我兄弟干了此杯!” “嗯。”云梦颔首应着,便右手执杯,左手扶住袖来,举止优雅地一饮而尽,由于这酒颇有些劲头,云梦不由紧紧地闭着玉眸,收起眉头,抬袖轻咳了两声,俏面上又泛起两片红云,甚是可爱。 “哈哈哈!”焚天亦是觉得他这义弟讨人喜欢,便开怀地道:“来来,贤弟,大哥这把定要赢你。” 于是,云梦便陪着焚天下了数把,也不知下了多久,只知道天空中那赤珠都隐隐有黯淡之势,这期间,焚天每下一把便要与云梦对饮数杯,云梦又哪里是喝酒的行家?她渐渐便面色绯红、头晕不已,只把左手手背贴在额上,见焚天还要劝酒,她勉强睁着流玉美眸,忙推道:“大、大哥,再喝不得了,喝不得了~!” “诶~!”焚天意犹未尽地劝道:“贤弟怎地如此像个女人一般呢!来来来!饮了此杯!” 薛燕见云梦快支撑不住了,忙向焚天道:“焚天陛下啊,我家公子本就喝不了多少酒,今天陪您喝了这么多,您看,他都快醉倒了,别喝了吧?” 焚天见云梦确是喝不下了,便点了点头,道:“也罢,我们兄弟二人有的是时间,也不为难贤弟了。”说罢,焚天便面色愉悦地笑着,扶起醉得一塌糊涂的云梦,对薛燕道:“把你家公子扶回寝宫休息,还认得路吧?要叫侍从吗?” “公子交给小草就行了。”薛燕恭敬地笑着,便把云梦扶到肩上,正欲走出亭子。这时,云梦酒劲忽至,想起她的心上人,胸口一热,玉眸里涌出泪来,她竟是脱开薛燕的手,一下跪在焚天面前,皱着眉头、睁着春波盈泪的美目,向焚天凄然哭诉道:“大哥~!你不是说我们是兄弟吗?为什么把夜藏起来,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让我见他~?你可知我心里多想他、多想他啊~!” “贤弟……”焚天听了云梦的话,见她那愁苦的模样,心里竟莫名地一阵酸楚,他睁着炽热的双眸望着云梦,剑眉低耸,八尺之躯轻轻颤动,良久,他才填平内心的不安,强颜欢笑道:“贤弟喝醉了。” 薛燕当时也是吓得不轻,生怕焚天撕破脸皮,见他这么说,便赶紧附和道:“是是是,我家公子喝醉了总是胡言乱语!”说着,薛燕不等焚天再说话,把她赶忙往远处带去,心中气道:“云梦你个大笨蛋!说这些不该说的干嘛?找死呀!” 焚天望着渐渐隐没在花丛中的云梦,合上他那双炽热的凤眸来,怅然心道:“贤弟,原来你已知道他在我这里了吗?真苦了你了……但宏图大业却不是兄弟之情能够左右的,莫怨大哥狠心……”焚天叹了一声,又心软了些,道:“也罢,既然你心里挂念他,我便不取他性命,得到魔剑秘诀后就放了他,让你们团聚。”焚天如此一想,倒心安了些,便赤袖一挥,撤去了桌上的棋与酒。 空中的赤珠终于暗淡,天色已晚,家家户户又亮起了灯火,此时的有鱼饭店停止供饭,不少人用罢晚餐、洗去疲劳,正待休息。 “呵~”白猫阿妙披着一件白色浴袍,打着呵欠,回到了自己的寝室,见花斑鼠懒洋洋地趴在羽绒床上,不禁眯着猫眼取笑道:“你怎么跟只死老鼠一样?睡相真难看!” “我累嘛!”花斑鼠很无奈地道:“我跟着大家从锁妖塔一直打到这里,就没休息过一下。” “我说这么多年了,你这笨老鼠怎么还没给野兽叼去?”白猫脱了浴袍往床上一跳,轻轻落在柔软的床上,摇头甩了甩白毛上的水珠,眯着眼睛满足地道:“这澡洗得可真舒服!” 花斑鼠正睡得安稳,却不想阿妙这一上来,甩了他一身水,他心中气恼,便道:“你这贼猫!本仙岂是小小野兽叼得走的?你别靠过来啊,浑身湿湿的,我睡不好觉!” “你越这么说我越要蹭过来~!”阿妙说着便趴到花斑鼠旁边把湿漉漉的尾巴向他甩了甩,坏笑道:“怎么样啊?喵呜~!” “贼猫!贼猫~!”花斑鼠生气地直往枕头里钻,道:“十几年不见,你还是这副破德行!吱吱!” “十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笨啊。”阿妙说着用柔软的猫爪往小斑的尾巴上一按,压住了他,让他没法钻进枕头下去,才道:“我在里蜀山呆了这么久,怎不见你来此找我?” “你、你住嘴!”花斑鼠气不打一处来地用前爪扒着枕头底,一边摆动五彩斑斓的身体想脱离阿妙的魔爪,他紧闭鼠目怒道:“当初就是你骗我说里蜀山仇视我们这样的仙类,失散以后我找了不知道多少地方,就没敢来这里!要不是这次意外被吸进来,咱们说不定永远见不着面了!” “有缘千里来相会嘛,再说我又不是第一次骗你了。”阿妙说着,用猫爪抓住小斑的尾巴,把他从枕头下拎了出来,笑道:“其实我挺高兴的,看到你还这么活蹦乱跳的。” 小斑本来还在空中胡乱挥动着四肢,听了阿妙的话,也望了他一眼,道:“我也没说过我不高兴啊,贼猫就是贼猫,总是那么令人讨厌!” “喵嘿嘿!”阿妙笑着把小斑放到身边,一手托着下巴望向他,一手拨弄他的毛发,道:“对了,你说你是来找仙女大人的,可我已经把她送进宫去了啊。” “所以我们得找个机会把她迎回来嘛。”花斑鼠道:“你又说焚天那人不好惹,咱们得想个万全之策,一方面要保护蜀山的人,另一方面又要把仙女大人和她的朋友救出来。” 阿妙懒洋洋地趴在蜷缩在床上,道:“喵呜~可那人类姑娘早就说了她有办法,我又何必劳心呢?” “你这泼猫总是这么不负责任!”小斑气愤地道:“把人家送进去,当然要想办法接出来,怎么她说有办法,你却不管事了?” “好~好~!”阿妙打了个呵欠,道:“顶多我再费点功夫,省得你又吱吱闹个不停。” 这边厢,猫鼠二仙尚在商讨计划,那边厢,蜀山众徒也在一同商量对策。 清元沉思了许久,望向最为焦急的韩玉,一摸黑须道:“小师妹,切莫心急,那猫仙已说过了,焚天抓你兄长无非是要利用他,短时间内不会害他性命,另外,二位姑娘也已在宫中照应,我们应该沉下心来,想一个周全的计划接应她们,顺便把你兄长一同救出来。” 韩玉稍稍安定地点了点头。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的人分成了三拨。”净真沉着地分析道:“韩少侠被抓进宫,而焚天又不会放人,由此可想他是无法行动了。云梦和薛燕二位姑娘现在女扮男装混在宫里,虽说做起事来方便,却在焚天的监视之下,受了限制。现在只有我们这拨人行动自如,我们应该在这几天做好充足的准备,联系宫里的二位姑娘,不管到时她们是否已知韩少侠的下落,我们都要与她们会合,再设法救韩少侠。” “可是……”净宁担忧地睁着美目,一抚微卷柔发,道:“我见城里守卫严密,宫中必然高手如云,若然硬拼起来,我们如何斗得过啊?” “所以要智取。”清元沉声道:“我们最好是想办法混进去,也可借着隐秘之处集体行动,万一……” “万一守卫来得多,我就替大家打先锋,硬着头皮也要杀过去,如果要撤退,我替大家殿后!”清穆语气强硬地道。 “清穆你何须弄得那么壮烈?”净真一抚红袖,笑道:“既然是智取,我们仍需一人制造混乱,调走城中宫里的大多数卫兵,然后那人也能轻松逃脱,这样我们才进退两宜。” “净真师兄说得对。”韩玉问道:“可是,谁来制造混乱呢?” 大家正当思索时,清业大拇指一指身后,无奈地道:“派这小子不正合适吗?” 大家一看,却见玄阳正躲在清业背后,偷偷地、有滋有味地啃着鲜鱼,他一看到众人望着他,便停下嘴来,把鱼藏到身后,冲众人嘿嘿一笑,道:“呃,什么事找我啊?” “就是他了。”净真指向一脸错愕的玄阳道。 …… 话说司徒云梦陪焚天下棋饮酒,醉得胸口发热、香汗淋漓,险些露出马脚,幸而被机敏的薛燕扶回了寝宫照顾。两个时辰之后,她睁开迷蒙的双眸,却见薛燕正跪坐在床上,一脸忧虑地看着她,右手还放在她额上的湿巾处。 云梦一把专注薛燕的纤细右手,紧张地望向她道:“我、我喝醉了吗?” “哎呀!废话!”薛燕又气又急地道:“云梦你这大笨蛋!干嘛当着焚天的面求他放人?这样他不什么都明白了!” 云梦一听,连忙把额上的湿巾一取,坐起身来,惊问道:“我真的这么做了?那可不妙了!”见自己闯了大祸,云梦不禁一蹙眉头,满怀愧意地把水波般的玉眸望向薛燕,柔声道:“对不起,燕儿……” “好啦!做都做了。”薛燕也不想云梦太过担心,眉毛一皱,只道:“你当时也没多说什么,依我看,他还不知道我们的女儿身,也不知道我们的全部计划,只知道我们在宫里找呆瓜,可这么一闹,他或许会更加警惕。”薛燕说着,又将双手环于身前,明眸一转,边想边道:“我现在在想他留住我们的用意,他明知我们要救出呆瓜,还让我们留在他身边,为的是什么?” 云梦不解地问道:“为的是什么?” 薛燕细细一想,忽而睁大了水灵灵的美眸,惊道:“糟了!万一他用我们要挟呆瓜怎么办?”见云梦仍有疑惑,她便道:“这么简单的事看不出吗?他要利用呆瓜,凭呆瓜的性格定然不从,而他现在知道我们是呆瓜的朋友,怎么会傻得不用我们威胁呆瓜?” 云梦微微睁大了玉眸,却又抬袖笑道:“燕儿多心了,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你还叫他大哥!”薛燕眉毛一挑,生气地双手按腰冲云梦道:“云梦,他要对你是真心实意我便不说什么,可你明明知道他瞒着你藏起了呆瓜,试问,他要真把你当兄弟,能不顾你的感受吗?” 云梦听了薛燕的话便沉默了,皱着眉头,玉眸里满是迟疑,薛燕见她那样子,又想起曾误会过白朗,便又去拉云梦的白袖,语气缓和地道:“云梦,或许是我多心了吧,但那焚天确实可疑,我总不能白白看着自己的姐妹被人骗吧?” 云梦抬起头来,眼神却变得哀愁,她望向轩窗外那暗红沉闷的夜色,夜风忽而吹透轩窗,拨弄床帐,拂过她白玉无瑕的面颊,她道:“小时我不缺玩伴,有夜和小玉陪着我,也不觉寂寞……直到他们都离开我,一个人弹琴、一个人下棋、一个人望着院中那片花丛,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孤寂……”说着,云梦合上玉眸,苦叹一声道:“相逢之后,夜劝我陪他饮酒,我虽品不出酒的滋味,却能看到他高兴的样子,那时我心里也会很高兴,因为有人陪着一起欢笑、一起同行,无论做不再那么苦闷。” 薛燕听了云梦的话,也有略些感慨。 云梦痴痴地望着窗外,接着道:“今天,在那赤桃园里,陪大哥弹琴、下棋、饮酒,其实我心里也是开心的,忽然之间,我会觉得我俩很亲很近,桃花丛里,一壶清酒,谈笑声中对弈,那是多么美好的事啊~!”云梦说着,又困惑地道:“可既然是大哥,为何又要让我受这般相思之苦?所以,我当时心头一热,就忍不住想求他,因为我……!” “知道啦。”薛燕也曾饱尝孤独,心里也渴望兄弟姐妹,她听云梦如此倾诉,竟出奇地温和,轻轻挽过云梦的素手,抬首望道:“因为你会觉得那就是你亲生大哥,对吗公子?” “燕儿~!”云梦望着身边那玲珑剔透的薛燕,仿佛又找到了温暖的彼岸,便将娇小的她轻轻揽到怀里,急促的呼吸透着兰香,她闭上美眸,动情地柔声道:“谢谢你这么理解我,谢谢你一直不厌其烦地照顾着我!你便是这世上待云梦最贴心的人了~!” “说、说得我都脸红了。”薛燕红着脸蛋,抚摸着云梦柔顺的长发,眉头一展,道:“既然你把他当大哥,我若在你面前诋毁他,则太显无情了。” “不……”云梦否决道:“燕儿说得才对,既是我大哥,又怎能不讲兄弟情义?我这边去找他问个明白~!”说罢,云梦便松开怀中的薛燕,玉眸里闪过一丝坚决,她抓起桌上的扇子,径直出了门。 “喂!等等啊!”薛燕伸手去喊云梦,却喊不回来,她只得握着粉拳一捶大腿,嗔道:“云梦大傻瓜!怎么这么意气用事啊!不行,我得跟过去看着她!”心念于此,薛燕便带上青鸾斗伞,追出门去。 是夜,晚风微寒,云梦在冷风中想起韩夜的温情,又想起她与焚天的金兰之义,心里头纠结不已,她合上玉眸,锁眉叹道:“我司徒云梦一生以诚待人,上次在鸣剑堂差点害了夜,尚要一死以证我的忠贞,这次去找大哥,他若以诚相待便好,若苦苦相瞒,为了夜,我只能与他恩断义绝!” 如此想着想着,云梦便到了乾心殿,却见一高大威严的赤袍男子立于殿前,迎着凉风,仰望苍穹,身后殿堂的辉火映出他伟岸的身姿与思绪万千的脸庞,那男子叹道:“萧萧风无尽,漫漫夜未央。唉~!” 云梦本想直接问他,但见他如此心忧,却又渐渐隐忍下来,只向台阶上的那人唤了一声:“大哥。” 焚天正在愁苦之时,却见丹陛下的那白衣美男子,变得七分欣慰三分愧然,他不太把情绪表露在外,只把双手负于身后,傲然问道:“贤弟,夜已深了,还不去休息吗?” 云梦沉默了片刻,翘首道:“大哥,我有心事,睡不着。” “哦?”焚天面色一沉,却又渐渐温和,只一挥赤袖道:“贤弟有甚心事?上来,说与大哥听听。” 于是,云梦便上了台阶,与焚天一同立于乾心殿前,焚天道:“说吧。” 云梦望这个比她高了许多的男子,玉眸恰似一波即将溢出的流水,她蹙着柳眉,问焚天道:“大哥你说,既为金兰,是否应该真心实意、以诚相待?” 焚天的目光虽炙热,此刻却也抵不住云梦的柔情,他怔了一怔,心头一颤,僵了片刻,这才朗声大笑道:“当然了,若无诚意,怎称兄弟?”说着,他将厚热的右手搭在云梦的肩上,云梦一阵脸红、忙低下头,焚天倒没怎么注意,只将左袖朝前方那片天地一挥,笑道:“贤弟啊,你看这里蜀山,比人间另有一番风景,但长居于此,难免坐井观天,不如你我同心协力、一统天下,到时大哥便是皇尊,贤弟与我无分左右,你我共拥江山,岂不痛快?” 云梦抬头望着焚天那充满野心的炽热双眸,忽而想起表面重情重义、暗地在她爹身旁捣鬼的纪云,那虽也是一段兄弟情,却显得那么虚假、那么令人不屑。念及于此,云梦心中一阵恶寒、胸中一阵慌闷,她将焚天的手从肩上脱开,微低着头,把胆怯的玉眸看向一旁,道:“大哥太过强势,我、我不敢苟同。” “贤弟总是太过心善,哈哈。”焚天将赤袖一拂身后的大殿,爽朗地道:“你知我为何将此殿命名为‘乾心殿’吗?” 云梦颔首,兀自低着头,轻声道:“殿中有匾,上书‘乾元归心’,意为‘乾元之至,天下归心’,乾心殿正是取其首尾二字。” “答得好!”焚天不禁叹服他义弟的才学,便充满豪气地手朝殿内那匾一伸,赤袖挥过,剑指一扬,他指着匾朗声笑道:“乾元之至,天下归心!我妖族千万年来受尽屈辱,我曾游历人间,亲眼见过那些可恨的人类残杀妖灵,也曾亲眼见过那些修仙之人为了吸取灵气,拿我妖族子民活活炼化以供己用!如今,是时候让我这个妖主带领臣民征战人间、一统天下!乾元便是始皇,始皇便是我,我的到来,必令天下俯首称臣!哈哈哈哈!”焚天说着,愈加兴奋地将双手举向暗红色的苍穹,气势颇为霸道。 云梦望着眼前这个近乎痴狂的人,只觉他与先前花间饮酒的大哥判若两人,便摇了摇头,劝道:“大哥,收手吧,这样只会害了更多无辜生灵,战事一起,没有谁会好过的……” “嗯?”焚天放下手,转过头来,一脸疑惑地问道:“贤弟,你的意思是,你身为散仙,看不起我妖族的战力?” “不是这样的。”云梦睁着楚楚动人的玉眸,声音不含一丝杂质,表情不带半点虚假,她道:“六界众生,又有哪个生来就该低人一等?譬如妖类,他们多是生性纯善,理应多加尊重,而不该鄙夷和欺辱。” “好!说得好啊!哈哈哈哈!”焚天朗声笑着,将双手按在云梦低耸的柔肩上,道:“贤弟,大哥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心地善良之人!不瞒你说,大哥也从不在乎你是什么仙妖人鬼,你是大哥的兄弟,仅此而已!”说着,焚天又思考了一会儿,便拍了拍云梦的柔背,道:“大哥是有不对,不该瞒着兄弟太多,也罢,我便与你说说我的宏图大业吧。” 于是,焚天便把他在密室里对韩夜说过的计划,再对云梦说了一遍,他充满信心地笑道:“贤弟,还对你说件事吧,除了刚才那些,大哥还在里蜀山的熔岩中找到了沉睡已久的上古神兽火麒麟,后将它封在冰窖里,每日提炼它的火灵气,凭着它,现在大哥的修为已堪比,只要再有一件合适的兵器,大哥便能借着它焚绝天地、震慑六界,倒时还怕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不下跪讨饶吗?哈哈哈!” 云梦听着焚天的话,脑海里闪过那些可怕的杀伐场面,又想起锁妖塔里那些毫无人性的妖化之物,不免替焚天的逆天行为担忧起来,她便紧锁眉头,朝着焚天跪下身去,玉眸里盈满泪水,她苦苦地哀求道:“大哥,收手吧,逆天行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诶!你怎么又跪下了!”焚天见云梦如此优柔,不由恼怒,一拂赤袖,生气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却像个妇人一般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云梦以袖抹泪,翘首柔声对焚天道:“大哥,我们兄弟二人就像今天那样聚在一起,琴边饮酒,花间对弈,谈笑风生,互诉衷情,难道不好吗?” “你!!!”焚天气上心头,一甩赤袖,背向云梦,没耐心地道:“大丈夫理当呕心沥血、建功立业,为后世谋一片天地!天下未定,何谈兄弟之情!” “大哥~”云梦拭着满面晶莹的泪花,还想劝他。 “住口!”焚天背朝云梦,左手负于身后,右手一指丹陛之下,怒道:“我不想再听废话,马上给我滚!” “大哥……”云梦本是狠下心要向大哥问话,却见他如此执迷于自己的霸业,又不忍心看他走上错路,便想如真兄弟一般直言劝他,可如今焚天已是怒火中烧,全然不听劝告,只是一脸怒气地望着天边。云梦万般无奈,只能隐忍地苦叹一声,道:“那我先行退去了,大哥要保重身体,秋夜容易着凉。” 焚天兀自傲然望着昏暗的红天,不想理会云梦,云梦便自己静静下了台阶去,迎着那晚的凉风,用白袖轻轻拭去辛酸的泪。泪花,迎着红色的暗光,飘散在发间、飘飞到身后、飘落在地上。 焚天又怎会不念兄弟之情,他正在气头上,下不了台,也只是待云梦悄然走远,才远远地、怔怔地望着她纤柔的背影,在心中苦闷地叹了一声:“兄弟……有争执,却又念着那份情,这就是兄弟……”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章 金兰之情 司徒云梦与焚天起了争执,心里只是一阵难过,她离了广场,却见一位身着浅蓝衣装的娇小之人已将双手抓着青伞、背在身后,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她便唤道:“燕……小草。” “公子没事吧?”薛燕见云梦来了,先是笑嘻嘻地说着,却又看她无暇的面颊上泪痕点点,便眉毛一收,问道:“你哭啦?是他欺负你吗?” 云梦恬静地摇了摇头,用白袖抹了抹余香之泪,在和大哥争执过后能遇见薛燕这样知心的姐妹,云梦心中无疑是欣慰的,她温柔地牵着薛燕的手,道:“走,回去吧。” 薛燕虽说也担心,但她始终相信她能照顾好云梦,便打了个呵欠,倦意绵绵地道:“困了,睡觉。” 云梦不想让薛燕太过担心,只是和她相伴步向清宁宫处。 那夜,云梦辗转无眠,三更半夜之时,她独自坐起身来,见身边的薛燕睡得正甜,不想惊扰这个贴心的姐妹,她便把帮薛燕把滑下去的被子提了上来,轻轻盖好,然后才下了床去,如往常一样将一双莲足点到地上。 里蜀山的地表温度不算太低,云梦轻盈踏于其上,觉不到一丝凉意,她若有心事地悄然挪到轩窗旁,打开窗子,一阵微凉夜风拂面而来。此时的她,未束纶巾,一头柔顺的飞瀑映着暗红色的夜光,显得那么凄美明艳。耳畔的风仿佛在诉说着往日的心事,云梦遥望空中那不知名的赤珠,一抚青丝,温柔的玉眸里早已噙满了泪花,她心道:“夜,你在哪里啊?你可知,云梦心中有多么苦楚……”满腹愁伤,却不知与谁人说起,云梦也只能痴痴望着那晚秋的夜色,期盼着另一个天明。 这样的夜里,乾心殿前的那个男人也是一宿未眠,他与司徒云梦同望着空中那仿佛圆月的赤色球体,想起今日种种,那么激烈、那么跌宕起伏,二人听琴、对弈、执酒,一同欢笑、一同忧愁,这便是兄弟之情了吗?还是,这不过也和从前一样,只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的关系。 焚天闭上凤眸,仰头长叹,夜风扬起他的赤发、掀动他火红的龙纹锦袍。 萧萧风无尽,漫漫夜未央,回首金兰义,赤君断愁肠。 第二日,焚天一早便到了某处地方,那便是关韩夜的密室。 韩夜见到那高大的赤发男子立于身前,不屑地冷声道:“哼,又来问我魔剑秘诀吗?焚天,不要以为威压就能逼迫所有人,我便是被你的赤龙蛊活生生害死,也绝不把魔剑秘诀交与你。” “时日尚多,寡人暂无心思讨那剑的用法。”焚天愁眉说着,往床边石台上一挥赤袖、剑指一划,红光闪过,石台上边多了一盘酒菜,他语气平淡地道:“关了你数日,未曾予你饮食,今日补上。” 韩夜本来就中了赤龙蛊,自然是不担心那饭菜里有什么毒,只是他很惊讶焚天为什么突然态度转好,便问道:“怎么?莫非你还有其他的事相求?” 焚天严肃地颔首道:“寡人确是有事请教,但赐你美酒佳肴,无非是不想亏待了义弟之友。” “义弟?”韩夜皱着清眉,大惑不解,想了很久都不知道焚天口里的“义弟”到底是谁,他便只道:“不必大费周章,若有我能回答你的,一定如实相告。” “哦?”焚天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韩夜,面色威严地道:“寡人给你下了赤龙蛊,你不记恨寡人吗?” “哼,要说不记恨,那也不可能。”韩夜冷冷地望着焚天,道:“但一事归一事,你要攻占人间,我要保护人间,我们两者本就对立,再者,你仇视人类和修仙之士,碰巧我两者都是,所以对我用这些手段也在情理当中。” 焚天睁着炽热的双眸看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男子,忽而朗声笑了,道:“仅凭这点,便也值得寡人欣赏了,若不是因为二界敌对、两族利益,你与寡人或许能成为朋友。”说着,他将盘子里的酒杯里斟满酒,递给韩夜,道:“实不相瞒,昨日寡人与兄弟吵了一架,寡人性子比较烈,唯恐伤了他的心,故而一宿未眠,今早来此便想问你如何得解。” 韩夜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毫不客气地喝了焚天递给他的酒,冷哼一声,道:“想不到,野心勃勃的一代妖主竟然会关心起兄弟之情了?只是,你和你义弟争执,我又能帮到你什么忙?” 于是,焚天便把他所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了韩夜,韩夜到底是个聪明人,渐渐就明白是司徒云梦和薛燕女扮男装进宫救他,他当然不会戳破,便向焚天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我那位名字里带‘云’的朋友,她与我自小相识,性情温和,属水,而你性情炽烈,属火,常言道,水火不相容,你二人有争执也很正常。” 焚天听了韩夜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便把双手负于身后,严肃地颔首道:“言之有理,既然这密室只有我两人,寡人也对你明说,寡人很重颜面,如何能与他言和而又不失颜面呢?” “这……”韩夜和云梦相处一直很融洽,正如鱼儿与水,他也不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只得向焚天道:“我与她相处这么久,鲜有争执,你的事我也给不出什么好提议,不过,你若真心做她兄弟,一定要多多关心她,不要总是以自己为中心,” 焚天闭上丹凤眼,认真思量了一番,心里渐渐有了底,便转过身去,神色庄重地道:“人类,很感谢你今日给寡人的这些提议,正如你说,一事归一事,你既帮了寡人,等你说出魔剑秘诀,寡人便放你出去与我义弟团聚,君无戏言。” 韩夜冷声道:“来多少次我也只是那句话,魔剑只认我,别人是无法驾驭它的。” “既然如此,寡人今夜再来便是。不过,顺便提醒一句,早说少遭罪,晚说多受累,快点考虑清楚,寡人可不想害你性命。”焚天对自己的赤龙蛊还是很有信心,他直接出了门去,再度合上密室之门。 通过这次对话,韩夜对于这两个挂念着的女子倒是放心许多,既然焚天对司徒云梦如此上心,必然也不会对她太坏。念及于此,韩夜便把背倚于靠床的石壁上,捧着他心爱的玉坠,淡淡地、柔情地想道:“虽然我在此受罪,可你和燕儿尚且无恙,只盼小玉那边也好,这样我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 焚天离了密室,本想去找云梦,但想了一想,又闭目心道:“寡人乃里蜀山君主,九五之尊,岂有低声下气之理?虽说昨日对义弟发怒是不对,但寡人也不能自降身份。”念及于此,他便没有去,而是再次到了昨天与司徒云梦共处的赤桃园里,坐于亭中,施法变出一盘棋、一套酒具,对着满园五彩缤纷的桃花自斟自饮、独自下棋,忽而园中一阵凉风刮起,吹动他下颔的垂须和流火般的长发,他放下棋子,剑眉一蹙,嗟叹一声。 也不知算不算巧合,云梦昨夜一宿未眠,今日薛燕起床后又要打探韩夜的下落,二女商量后决定分开行动,这样就算遇上了焚天也不必两个人一起留着陪他,更利于寻找。 与薛燕分开后,云梦想韩夜想得厉害,又担心她大哥,因而便忧愁地、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便到了赤桃园。 赤桃园内,万千枝头开着五颜六色的花,却仍旧遮不住其中隐隐透出的丹红桃花,花丛之中,凉亭之下,惟有一赤袍男子独自下棋、单人饮酒,那身影与神情尤显萧瑟与孤寂。 云梦站在园外,轻轻倚着拱门的边缘,望着那花丛里寂寥的人,想起同样有过如此经历的自己,不由地落下辛酸的泪来,她蹙眉心道:“我曾一人在花中亭下弹琴,八年来,忧愁谁人知?欢笑谁人共?这里蜀山的君主,纵然灵力再强、权势再大,却与我有何不同?” 与此同时,亭下石桌前的那人也是自嘲地笑道心道:“也罢,昨夜我对义弟发了那么大的火,怎奢求他来此伴我?如今一人下棋、独自饮酒,岂非自作自受?” 焚天苦笑一声,举起酒杯正待要喝,却闻近处一阵香风吹来,他抬首一望,却见那白衣之人轻轻走了过来,正对于他坐下,翩然抬起白袖,一手执起酒杯,另一手拿起酒壶,满上酒来,举止优雅地举到焚天面前,眉头一展,温声怨道:“大哥,如此良辰美景,怎能一人下棋饮酒而忘了兄弟呢?” “贤弟……”焚天抬头望见云梦,在那萧瑟的秋风里,他也不知为何,心头一热,凤眸里闪过一阵温和的光,他笑道:“是,大哥有错。”说着,他爽朗地一挥赤袖,将手中酒杯敬向云梦,道:“来,贤弟,你我兄弟二人共饮此杯!” 云梦不曾推辞,一边与她大哥下棋,一边饮着琼浆美酒,笑谈古今,不觉有些微醉,白玉的面颊泛起阵阵桃红,她便抬起袖来轻轻贴在发热的脸上,模样颇有些可爱,焚天见此情状,开怀笑道:“哈哈哈!贤弟啊,可惜你不是女人,你要是女人啊,必定倾国倾城,大哥都快被你迷倒了。” “大、大哥休要取笑于人~!”云梦眉头一蹙,用单袖兀自贴着俏面,玉眸里带着一些迷离,她想了一想,有些试探又有些不安地开玩笑道:“大哥,我若是女的,你又当如何?” 焚天威然笑着摇头道:“可惜啊,你大哥我活了不知多少年,对女人早没了兴趣,你若是女的,我们便不做兄弟了。”焚天停下来,沉稳地笑了笑,略带些幽默地道:“做一对兄妹也行!哈哈哈!” “呵呵。”云梦微红着脸,以袖掩面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道:“好,那我们就做一对结义兄妹。” 焚天自是不知道云梦的真正意图,只当她是在开玩笑,便朗声笑道:“贤弟真风趣,哈哈哈!”笑了一会儿,焚天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便问云梦道:“对了贤弟,你的琴童怎么今日没跟着你来呢?” “他啊?”云梦微微张大了玉眸,想了一会儿,才眉头一展,对大哥笑道:“哦,我装钱的袋子被他弄丢了,我让他找去了,火云宫这么大,怕是找个十天半个月也找不遍吧?” “诶!贤弟,这便是你的不是了。”焚天故作一脸不悦,劝解道:“大哥还当是什么大事呢,钱这种东西,跟大哥直说就是,何必麻烦别人去找呢?”焚天说着,便朝着云梦右旁一挥赤袖,红光一过,云梦身旁便多了一箱金银珠宝,焚天睁着炽热的双眸看着自己的义弟,豪气干云地笑道:“原先我以为贤弟是个散仙,应该是洒脱不羁、不注重钱财的,不过既然贤弟想要,只须和大哥说一声,金银财宝随便拿,大哥不缺这些!哈哈哈!” 云梦当然也不是重钱财之人,她反而对焚天那招挥袖变幻之术有些兴趣,便问道:“大哥,我每次见你变这变那,这是什么法术啊?” “这个吗?”焚天说着,一挥赤袖,在地上又变了一堆翡翠玛瑙,这才望向云梦,豪爽地笑道:“这招叫做龙唤之术,可以把方圆十里之内的物品变到跟前来,但所取之物的大概位置要清楚,且要有极为高深的火灵力,不然注定会失败。”焚天说着,上下打量了云梦一番,肃然摇头道:“贤弟身上没有一丝火灵气,怕是没机会学了,不过,大哥仍可把口诀教与你。” 云梦当然想学,便莞尔一笑,把一双白袖叠放在大腿上,道:“那就有劳大哥了。” 焚天甚是高兴,也不讲究那么多了,便教了云梦一些火灵法术,云梦不想灵力竟可以用那么激烈的方式使出,顿觉获益匪浅。 “火由心生,无物不焚。”坐于桌旁的焚天说着,赤袖一挥,手上便握着一团火焰,他爽朗地笑着,把火一抓,凉亭之内爆起一阵火光,火焰飞溅却伤不到云梦半分,他庄重地道:“所谓火,就是让灵力一瞬间迸发而出,与压缩灵力才能产生威力的雷是有本质上不同的。” 焚天见云梦听得入神,便又站起身来,一拂赤袖,在群花之中转过身去,一手负于背后,一手置于腹间,他威仪地对身后的云梦道:“贤弟,昨夜大哥对你说的共拥江山,绝不是戏言,你要什么大哥都可以给你,包括大哥这颗项上人头,只是……”焚天说着,望向赤色的苍穹,怅然叹道:“只是妖族子民的命运尚在我手,身为一方妖主,当然要替他的臣民着想,为了大业,有些事只能不得已而为之……你,要明白大哥的苦衷。” 云梦见焚天那一声嗟叹,不免皱起眉来,睁着流波般的玉眸向他道:“大哥何需忧虑,既是我大哥,我又有什么可求的?只愿大哥见到我能觉得舒心便好了。”说着,她见焚天仍是一脸忧虑,便用白袖轻轻拂了拂桌上的棋,莞尔一笑,道:“大哥,来啊,这盘棋还没下完呢。” 焚天闻言,便转身坐下,又下起棋来,下着下着,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去,心情又变得舒畅了不少,他便执起酒杯,对云梦豪情地笑道:“来,干了!” 云梦与焚天对饮,忽然之间又觉得她并不是被迫才要喝酒的,她之所以喝酒,更多是觉得和焚天聚在一起很开心、很解闷,所以这次又把柔美的脸蛋喝得绯红,只把白袖遮掩,迎着满园春色,很是好看。这时,她才细细品味赤桃园内那些细小的声响,譬如花枝之上时常发出如喜鹊般的叫声,云梦听了只觉悦耳非常,便手指亭外鹊声处,淡然笑道:“大哥,对了,昨日在园中时,我便听到了这种鸟叫,这是什么鸟啊?” “那种鸟吗?”焚天回首一望身后赤桃树上的紫色小鸟,威然一笑道:“那是我里蜀山最常见的鸟,和人间的喜鹊不仅长相相似,声音也相近,只因全身的羽毛以紫色为主,我们都叫它紫鹊。”说着,焚天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看向云梦,豪气地道:“贤弟啊,听说这种鸟不喜单居、素爱群聚,从前这园子里很少看见它们的身影,自从你来这里兴了一场风雨后,不知何故,园中皆是鸟语花香,贤弟令这赤桃园增色不少哇!哈哈哈!” 云梦听了焚天的话,也抬袖笑了,忽而一阵温馨之感涌上心头,借着酒意,她把双手轻轻叠在胸前,向焚天认真地道了一声:“大哥,谢谢你。” 焚天一怔,继而故作不悦、豪迈地笑道:“诶!贤弟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是兄弟,何谈谢不谢?” “不是……”云梦微微蹙着眉头,向焚天道:“我自小与几位挚友分离,苦尝了八年的孤独滋味,那时候陪伴我的就只有琴弦与书籍,而现在遇到了大哥,我才知还有人可陪着一同赏曲、对弈,和大哥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 焚天听着也觉亲切,便一手按于桌上,一手去拍了拍云梦的柔肩,朗声笑道:“贤弟,大哥也正是这样啊,若不是有了贤弟,大哥身处在这宫中,又能找谁排忧解闷啊?”说罢,焚天看了一下天色,这才发觉天色已不早了,便道:“贤弟,看来天色已晚了,你先回宫中休息吧,把你的琴童也叫回来,别对他太苛刻。” “嗯。”云梦只得立起身来,文质彬彬地抱拳道:“大哥,明日再会。” 于是,焚天便在赤桃园的凉亭中目送司徒云梦离去,他在花的香风里却带着一丝惆怅和不安。 再说云梦与焚天暂别,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带她回到清宁宫时,夜幕终于降临,薛燕也早已在寝宫之中候着她了。 云梦见薛燕看起来有些疲惫,便与她同坐到床帐之中,柔声问道:“今天下午怎么样?” “还不是老样子?”薛燕用手按着小肩,活动了一下发酸的关节,颇显无奈地道:“找了足足一下午,一点线索也没有,快累死本姑娘了,你呢?” 云梦便把她和焚天之事如实相告。 “原来是这样啊。”薛燕微展眉道:“也好,那家伙让你拖着,应该不会对我们的行动造成太大影响。”说着,薛燕冲云梦笑了笑,用手抚了抚自己的俏肩,把右眼一闭,做出一副酸疼的样子,云梦见状便去给她按摩,她纤眉一舒,才道:“我现在担心的不是别的,火云宫这么大,要找到呆瓜无异于大海捞针,我觉得从今晚起,轮流出去跟踪焚天那老妖怪,依我看啊,他藏着呆瓜,极有可能晚上去那里一趟。” 云梦蹙眉思索了一阵,便道:“燕儿的意思我明白,大哥他晚上多半在乾心殿,但他灵力高深莫测,你我跟踪于他,恐怕很容易就被他发现了。” “这也没办法啊。”薛燕纤眉一挑,无奈地道:“我们现在急着找呆瓜,焚天却要藏着他,既然不能和他闹翻,倒不如多从他身上找线索,这样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 云梦颔首道:“那,今晚让我去吧,我与大哥情同手足,就算被他发现,相信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薛燕环抱双臂想了一会儿,明眸一动,她便摇头道:“不,今晚让我去,你明晚再去。”见云梦一脸疑惑,她又解释道:“经我这几天观察,焚天也是有城府的人,我们一直在这宫里找人,他看在眼里却不肯挑明,无非是希望趁早利用完呆瓜,到时放还于人便不伤和气。今天你去跟踪他,非但找不到呆瓜,弄不好又会与他发生争执,这样我们就不好行事了,再说他是妖主,识得你的灵气,却难识得我的身法,反正你已对他说了我在找钱袋,不如就让我继续找吧?” 云梦知道薛燕江湖经验丰富,跟踪、探路的技巧比她高明许多,便点了点头。 薛燕牵起云梦的如兰素手,信心十足地道:“云梦,今晚我这一去,至少能查出呆瓜的大概位置,如果焚天没发现我,我明日再探,一旦他发现了我,明天就只能靠你出马了。”说着,薛燕望了一眼窗外夜色,便动作麻利地换了一套夜行衣,笑道:“好了,我这就去了,晚上在床上乖乖躺着,等本姑娘的好消息吧,我的小梦梦~!”说罢,她便朝云梦俏皮地眨了一下右眼,纵身一跳,隐没在寝宫外的夜风之中。 云梦坐于帐下,放右袖放在胸前,痴痴望着离去之人,月眉一蹙,睁着柔情似水的玉眸,心道:“大哥,你可别伤了我这位好姐妹啊。” 夜黑风高之时,正是薛燕行动之际,是夜,焚天心事重重地在乾心殿站了半晚,终于下了丹陛,款步走向另一处地方,那地方当然不是他的寝宫,他只是出了安泰门,向东而去。 凭着昏暗的环境和掩护物,薛燕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身影,加之当晚的风声很大,她细小的脚步声混在夜风里,更是令焚天丝毫未曾察觉。 望着一直东行的焚天,薛燕纤眉一紧,心道:“这个老妖怪,三更半夜不回寝宫,必定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于是,薛燕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她悄无声息地在树间、屋上、墙边窜动,步步谨慎,与焚天保持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前行着。 焚天若有心事地一手负于身后,缓缓走着,威严的表情又透着几许担忧。薛燕见他出了正东门、离了火云宫,便借着夜色机敏地绕过守门侍卫,到了三十里碧湖之畔。 碧湖因其终年水质青绿而得名,它的东面为高山地脉所阻隔,西临火云宫,是整个赤炎城最大的湖泊,虽说有不少人家凿井取水、城外也有双溪等水生湿地,但大多数妖类每天清晨都习惯来这里挑些清凉的水回去。 碧湖除了水源丰富,同样也是产鱼的重要之地,像有鱼饭店的鱼,很大一部分便来自于这个大湖之中,妖民们不但懂得结渔网、造渔船,还深知规划打渔之理,因此碧湖里很少出现鱼类稀少的情况。焚天为了鼓励妖民勤劳养殖和捕捉,便在湖边修了不少供渔民居住的屋舍,当然,如此天然的好湖泊,他也不忘在湖中填土造湖心岛,还造了几座贯穿湖心岛的湖中长廊,平日里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好不繁荣安定! 当然,此刻已是深夜,渔民们纷纷安歇,屋舍中仅有星星点点的灯火,焚天绕过这片居民区,绕进一片碧焰树的树林里,薛燕跟到这里就更觉轻松了,到处都是枝叶,哪里不是藏身之处? “这个老妖怪倒也狡猾。”薛燕立于枝头上,把娇小的身影隐没在树丛里,她皱眉心道:“把呆瓜藏到离宫不远的这里,又挑人少的时候过来,怪不得宫里许多人不知道他的行踪。” 焚天倒是一直没发觉有人跟踪,径直往一座看似破旧的草屋中走去,薛燕心想那草屋应当就是关韩夜的地方,便俏影一动、轻盈地落到地上,正欲跟去,刚跑了数步,却忽而感觉身体撞在了一堵软绵绵的墙上,她被那墙的力道弹了回去,一屁股坐到地上。薛燕还道是自己晚上不长眼睛、没看清路,细细一看眼前,却瞧不见有什么东西遮挡,她瞬间意识到可能是焚天在草屋周围施了妖法、筑了结界,如此一想,她大感不妙,马上转身欲走。 与此同时,一只脚踏进草屋中的焚天感觉到有人在撞击他的结界,不由得凤眸一张、剑眉倒竖,他转过身来,带动身后的赤色锦袍轻扬,便伸出剑指一指不远处的那团黑影,气势威严地怒道:“什么人!”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零一章 心机 薛燕早就知道要跑,当然也不会开口说什么,只是运起身法化作一道疾影欲脱离此地。 “贼人休走!”焚天凤眸圆睁,挥起赤袖,张开手来,朝着薛燕逃窜的方向打出一道火焰,但听砰然一声,那猛火如红色闪电般爆在薛燕身边的一棵树上,速度之快,令人咋舌,霎时间树上便溅起一阵流火、燃起一片红光。 薛燕心中一骇,生怕小命便交代于此,忙小心地躲闪,每次火焰都在离她不远处爆开,溅起阵阵红光飞火,看情形,早一步、迟一步都有可能被炸成焦炭,场面好不令人胆战心惊啊! 一次爆炎便是一阵光亮,虽说薛燕已渐渐远去,焚天看不清她的衣着面貌,却隐隐记得她的身形,本想继续去追,无奈现在这时候不便惊动他人、尤其是云梦,所以焚天放下手来,剑眉一皱,眯着丹凤眼望着远方,心道:“看那身影,莫不是义弟的那个琴童?” 焚天有些疑惑,却又不能急于证实,他心道:“罢了,还是等明早忙完公事后再去问义弟吧。” 于是,他伸出手来,朝树林中冒火处把手一抓,将那些燃起的火焰吸了回来,然后才进到了草屋中,开始他所谓的公事。 却说薛燕躲过一场惊心动魄的追击后,仍心有余悸,她慌慌张张地闪进清宁宫内,气喘吁吁地坐到帐床,摘了面纱,却听身边传来一个动听悦耳、暖人心扉的轻柔女声,道:“燕儿,让你受累了,怎么样了?” 薛燕回头一看,却见那云梦此刻正坐在被中,夜半时分,她早已除尽束缚,换了一件特有的杏黄抹胸,一根幼带围于她白皙玉颈上、潜藏在她春水柔发中,一块菱巾遮住诱人的胸部,却被那对妙峰绷得紧紧的,峰儿随着兰花般的气息一起一伏,甚是可爱迷人。 虽说云梦下半身是裹在被子里的,但上半身的曲线却毫无遮掩地展露出来,雪白温润的背和香俏低耸的肩,迎着窗外的夜光都显得那么细腻柔滑,柳腰之间更是纤细得无一丝赘余,云梦将如兰素手环在裹于被中的修长双腿上,一头恍若九天星河的秀发随着窗外刮来的夜风飞散,她在朦胧的纱帐里睁着盈盈如水的玉眸,月眉之间带着些担忧,只问道:“大哥没伤着你吧?” 薛燕闻着云梦浑体发出的勾魂芳香,望着她完美无瑕的动人娇躯,不由脸儿一阵绯红,过了一会儿才纤眉一挑,把双手环于身前,嗔道:“你大哥可真没伤着我!我跟踪他到碧湖旁的一片林子里,本来快要找到呆瓜了,却没想到这老妖怪设了结界,我险些被他逮住不说,逃跑的时候他还用爆炎妖术打我,若不是我身手敏捷,明天你就要去他那儿替我收尸了。” “真的吗?”云梦睁大了流波般的玉眸,伸出手去,轻轻绕在她的细腕上,柳月愁眉一蹙,美眸里几欲泛出泪来,她柔声问道:“大哥怎么可以伤你呢?伤得重不重,我帮你疗伤吧。” “他还无法确定黑衣人就是我,不过,我估计他也能猜个**不离十。”薛燕见云梦一脸担忧的样子,不禁笑了,主动张开纤臂和她相拥在一起,两个妙体涩然相贴,她慰道:“傻瓜,你还在担心什么呀?我虽九死一生,但身上也没受什么伤啦!再说了,有小梦梦在这里呵护我,什么伤都没关系。” “燕儿总是这样令人心安……”云梦略为舒展愁眉,感受着来自薛燕的那份体温,她淡淡地嫣然一笑,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便张大了玉眸,惊道:“对了,你说大哥他能猜个**不离十,必然会怀疑你,明日他若亲自上门询问,你我该如何应付?” “当然不能叫他起疑心。”薛燕说着,便从云梦清香温妙的怀中脱了出来,纤眉一扬,信心满满地道:“明天只等他来,我们便给他来一出苦肉计,他若不生疑,我们再做行动。”说罢,薛燕便拉下帐来,跪坐于云梦身前,将束起的柔顺长发拨散开来,使其披于俏肩之上,她甩了甩妙发,微红着脸,道:“公子,今日也累了,歇息吧?” 云梦望了一眼身前那亲切无比的俏美人,玉眸微微睁大了些,她只是略微娇羞地颔首道:“嗯。” 薛燕便在帐中缓缓褪去身上的衣妆,抽去束缚胸部的裹胸布,昏暗中、朦胧里,那傲人的胸姿、那纤细的腰肢、那迷人的身段,纷纷只映在另一个女子的眼里。 “燕儿~!你每次睡前都这样撩拨,再这样,我、我都怕和你睡了……”云梦对钻进被子里的人柔声怨道。 “羞什么呀?我俩都是姑娘家,还怕本姑娘吃了你不成?你不和我睡,还能跟谁睡啊?跟那个死呆瓜?”薛燕在被子里得意地笑道。 “燕儿坏死了。”云梦无奈地笑言道。 “谁有你好啊?一点心机都没有……老实告诉你吧,小梦梦,这女儿家怎么说都要有点心机,只要并非恶意的就行了。”薛燕嘿嘿笑了笑,又想起明天的事,便对云梦道:“对了,明天的事,我还得告诉你怎样做,这样……” 于是,薛燕又和云梦谈起明日的计划,或许是太累了,谈完后不久,她便睡着了。 与此同时,焚天也从草屋中步了出来,径直去往火云宫南面的一处神秘且盛大的冰窖入口,那冰窖上层修得好似一座巨型墓冢,圆形的建筑前开了一个大口子,直通下方的冰窖,而它的四周则画上了无数带有妖族密咒的经文,加之八八六十四只护卫精兵以八卦之状镇守,任谁都看得出冰窖里藏了极为重要、危险的人或物。 “恭迎主上!”妖兵们见焚天来了,纷纷单跪抱拳相迎。 “平身吧。”焚天威严地一扬赤袖,道:“诸位连日镇守火麒麟,甚是辛苦,冰窖里没什么异常吧?” “禀主上!”一位身穿赤铁铠甲的妖兵头领抱拳道:“神兽火麒麟一直睡得很安稳,倒没什么异常,只是今天有一个穿浅蓝色衣服、行为古怪的人来这里探查,小的见他好像……”妖兵头领犹豫地想了一会儿,才道:“好像是您义弟的那个琴童。” “果然是他吗?”焚天想了一想,便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扶起妖兵头领,表情平淡地道:“你做得不错,他是寡人义弟派来找东西的,以后别让他靠近这里就可以了。”话虽如此,但焚天心里却是疑虑非常,他既担心云梦寻人寻出个端倪,又不想伤害他兄弟间的感情,便一挥手示意众人回到各自的岗位,自己则款步下到冰窖之中。 焚天一边下台阶一边皱着剑眉心道:“义弟果然高明,一面亲自来缠住我,一面又让他的琴童找人,我若当面揭破,恐坏了我兄弟情谊,今日那人类男子仍是不肯说出宝剑的口诀,这样久持下去,若然有天真的被义弟找到他,那该如何是好?”焚天叹了口气,双手负于身后,心道:“罢了,若找到了,我便向义弟坦言又如何?既为兄弟,还怕他不认我这个大哥吗?”如此一想,焚天倒也安心,便下到火麒麟沉眠之处继续修炼火术,直到五更快天明时,他才上到入口处。 妖主素来是各大妖界的主宰者,他们能与人间各大仙派的掌门对抗,其实力也大多到了仙人这个层次,而焚天身为里蜀山之主,凭借盘古之心的盛大灵气以及火麒麟的神灵之息,竟硬是将实力提至之境,此等实力便有些破坏了仙妖两类的平衡。然而,焚天一心要用自己的双手改变妖族的命运,自是管不上什么逆不逆天、顺不顺命,他所做这些只为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他的臣民把卑微的人类和无耻的仙派踩在脚下! 晚上修炼一番火功便算是休息过了,他像往常一样,这时又要去探一次韩夜,一修二探,这便是焚天一夜的活动。 焚天出了冰窖,赶在天明前进入林中草屋,没过多久又从屋里走出来,赶在渔民们起床前回到了宫中。 “这次一定要问一问义弟。”焚天睁着炽热内敛的丹凤之眸,沉稳地心道:“至少,我该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 念及于此,焚天便不紧不慢地向着西方清宁宫而去,此时已是早上,天空中彷如太阳的赤珠渐渐明亮,晨光洒满了里蜀山的整片大地、驱散了夜晚的昏暗。秋日晨风总有那么些微凉,它吹动焚天红色的流云长发、赤色的龙纹长袍,却吹不冷这个男人心怀妖族的炽热之心。 那叫焚天的男人,一脸威严不变,一身霸气不减,他缓缓步向他义弟的住处,路过时遇见的臣民皆俯首请安、满面恭谦,焚天面色坦然地心道:“我焚天虽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也有负于义弟,但作为兄弟,凡事皆可摆在明面上讲,不必背后捣鬼。” 边走边想,焚天便到了清宁宫前,正待进去,却听里面隐隐传来一个文弱愤慨的声音:“好你个小草!枉我平日里待你如亲人一般,你竟贪图那点富贵。快说!把我钱袋藏哪儿去了?” 接着,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央求道:“公子,我真的没藏~!” “没藏?整个宫里除了你能接近我,就没别人了!”云梦佯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若没做过亏心事,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跑出宫去做什么?” 跪在地上的薛燕忍不住捂嘴偷笑,便故作无奈可怜地向门外道:“不是你叫我替你去找吗?我把火云宫翻了个遍,没有啊,所以趁着晚上你睡着了,又想去外面找找,后来遇到了焚天陛下,不知道他也到宫外干嘛,就跟了过去,差点没他误伤了。” “你这纯属咎由自取!”云梦想了一会儿,忽而眉毛倒竖,反抄起门旁的一只扫帚,用扫帚柄直指薛燕,嗔怒道:“你又撒谎!我没出过宫,怎会把钱袋掉在宫外?还有我大哥,他又怎会平白无故跑到宫外!你偷东西就算了,还在我面前撒谎!我素来是行得正、坐得端,岂能容你这样的偷骗之徒?今日不教训你一番,不知你日后还要瞒着我干下多少错事,毁我多少名节!” “公子不要打我~!”薛燕双手牵着耳朵、闭目苦求道。 云梦可不听薛燕的,一手按着薛燕的肩,另一手举起手里的扫帚正待要打,焚天此时已到了门口,便赤袖一挥、把手一张,道:“贤弟且慢!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呢?” 云梦转头一看,见是大哥来了,这才放下扫帚,向焚天道:“大哥有所不知,我这琴童收来前在人间是个小偷,受人歧视、过惯了苦日子,我怜悯他才将他收养,但他总是改不了乱偷乱拿的毛病,这两天他趁我不注意就在宫里到处乱窜,伺机偷窃,是我管教无方。”说着,云梦便一脸愧疚地向焚天低下头来,玉眸里一阵不安。 “好了。”焚天豪迈地笑着,拍了拍云梦的柔背,惹得她面颊一阵微红,他道:“贤弟消消气,偷盗之事虽不对,但我见你这琴童似也有难言之隐。” “要有难言之隐,也等我打了他这一顿再说!”云梦说着,故作狠了狠心,又拿起扫帚要打薛燕,手刚举到空中,纤弱的手腕却被另一只大手抓住了,大手的主人平淡威仪地道:“贤弟,大哥知你是恨铁不成钢,但你等他说完再打也不迟啊。” “大哥……”云梦感觉自己绵柔如玉的手腕被人抓着,不禁俏面上又泛起一阵桃红,这回可被焚天瞧在眼里,他正感怪异,薛燕却在一旁轻咳一声,云梦这才从娇羞中回复过来,一把甩开焚天的手,道:“大哥!我知你心胸宽广,但我这琴童素爱撒谎,哪有什么难言之隐?” 焚天从未被人甩过手,但对方是他义弟,他也没太放心上,他以为义弟的脸是被气红的,便剑眉微皱,向跪于地上的薛燕庄重地道:“你到底有没有偷过你公子的东西,如实讲来!寡人自会明断!” “绝对没有!”薛燕说着,便跪爬到云梦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裤脚,痛哭着辩解道:“公子对小草有恩,小草要再偷公子的东西,那不是猪狗不如了吗?昨晚我确实是帮您找钱袋去了,虽然您没出过宫,说不定进来时就掉了呢?说不定有人捡了扔在外面呢?您要不相信,昨天焚天陛下在宫外看到我了,你也可问他啊!” 云梦听了将信将疑,便望向焚天,道:“大哥,他说的是真的吗?” 焚天略为考虑了一下,便郑重地颔首道:“他说的不假,昨夜我出宫有事,正好遇上他,当时天色昏暗,我还以为是什么刺客,因而差点误伤与他,现在才知道是你的琴童,大哥深感抱歉。” “大哥道什么歉呢。”云梦说着,愤慨地看向薛燕,一甩白袖,道:“我这琴童平日就很少把我的教诲听进去,这才还私下跟踪于你,如此不懂规矩,大哥就是当场把他打死,也算他活该!” 薛燕一听,顿时吓得浑身直打哆嗦,便把双拳放在两眼上,边转边哭道:“公子不要说啦!小草再也不敢啦!再也不敢啦!” 焚天被梦、燕二人演的这出戏弄得一头雾水,但他见一向性情温善的义弟也发这么大火,也只得以一位大哥的身份去开导,便对云梦好言劝道:“贤弟啊,他终究是忠心耿耿伺候你的琴童,大哥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也都是气话,这次他也没做什么偷盗欺瞒之事,既然他都认错了,下次保证不犯就算了吧。”说着,焚天一脸严肃地对薛燕道:“还不快向你公子道歉?” 薛燕见状,连忙讨饶。 “便依大哥的吧。”云梦见好就收,便放下扫帚,向焚天饱含愧意地道:“劳大哥费心了,真过意不去。” “诶!这又是什么话?”焚天把双手负于身后,豪气干云地笑道:“贤弟以后多管好你这琴童就是了,一想到昨夜险些把他伤了,大哥这心里也觉得不安,以后到外面可不能这样乱闯,到时就没人手下留情了。” “是的,小草记住了。”薛燕一脸恭谦感激地道。 焚天见云梦仍面有忧虑之色,便仰头爽朗地笑了笑,拍着她的柔肩,道:“哈哈哈!贤弟就是鼠肚鸡肠,这些小事有什么可烦闷的啊?不如大哥陪你出去散散心?” 云梦很少拒绝他人的好意,这次也不例外,她只轻蹙柳眉,向焚天微微颔首,道:“一切全凭大哥吩咐。” “好!”焚天朗声一笑,一拂赤袖,便转向寝宫门口,道:“贤弟,大哥在门外候着,你换身正式的着装便出来,别让大哥等太久啊。” 于是,焚天便步出宫门,云梦望着大哥离去时伟岸厚实的背影,蹙眉轻叹了声。 “这下应该能迷惑他一阵了。”薛燕站起身来道。 “可……”云梦把右袖放到胸前,忧愁地道:“我总觉得这样对他不公。” “嗳,又哪里不公了?”薛燕双手按着细腰,怨道:“云梦啊,瞒着你偷藏呆瓜的人可是他欸!你不会又心软了吧?” 云梦轻轻坐到帐床上,双手很优雅地叠放着,她忧愁地道:“虽说这点他不该,但我能感觉到,他是真心实意把我当兄弟看,而我却连自己是男是女都瞒着他,这样,我心里又如何过意得去?” 薛燕见云梦那流转着玉眸、轻锁着眉头的模样,忽而又很是理解,便坐到她身旁,轻轻牵起她若兰花般纤妙的手,笑着埋怨道:“你啊,总是这么真诚,总是这么善良,总是这么美好,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责怪你了。” 说着,薛燕明眸一转,想了一番,道:“原本我们女伴男装,一是怕宫里的好色之徒垂涎于你、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是担心焚天不肯接近女人。现在你和焚天关系如此紧密,倒是可以换回女儿身了,但是你一定要慎重处理好与他的关系,不能让他动怒,而且,我们的计划之类的都别跟他说,不然就真坏了事了。”薛燕说着,很温馨地抚了抚云梦冰清如玉的手背,出奇地充满着关怀之情。 “燕儿待云梦最体贴了~!好燕儿~!”云梦说着,心头暖意上扬,她玉眸里泛出香热的泪,只是紧紧抓着薛燕的纤手,问道:“燕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尚有分寸,只是,你不是一向讨厌我大哥吗?” “本姑娘可没说不讨厌他啊。”薛燕眉毛一展,开朗地笑道:“谁欺负呆瓜我自然讨厌谁,可我想,那老妖怪要是真心那你当兄弟、当亲人,我希望你们能相处得好啦~!”说罢,薛燕见感动得玉眸盈泪的美人还要说话,便把如玉葱般的食指放在她迷人的红唇上,笑着轻声道:“小梦梦,你要替我和呆瓜着想,可别被那老妖怪拐走了,知道吗?好了,让我赶紧给你换套衣妆,不然那老妖怪在门口等久了,又要不高兴了。” 薛燕说得或许没错,她帮司徒云梦在清宁宫中换装,焚天则把双手负于身后,肃立于宫前,望着天上已耀眼夺目的赤珠,心中略微焦躁地道:“贤弟不过换套装而已,何故用如此久的时间?” 正当焦虑之时,却听身后传来一个温柔动听的女声,道:“大哥,让你久等了。” 焚天回首一望,却见门前现出一绝尘仙子,她以一件洁白素纱之衣裹住妙曼上体,只在胸前露出一块杏黄抹胸的菱巾,下着一袭花蕊淡黄罗裙,一尘不染、恍若莲心,浅黄的腰带束住柳腰,白兰的耳环垂于耳下。 那仙子将一双若兰之手端庄置于腹间,玉臂上萦绕着的素纱丝带恰似仙云梦雾,她姿态优美地步出门来,一头仿佛春水明溪的美发迎着赤辉、随风轻扬,那缕缕青丝温柔地抚弄着微露的香肩。 仙子把如水晶般澄澈的玉眸看向她大哥,柳月纤眉微微蹙起,横生几许怜情,一张白嫩里透着桃红的俏面更是无从挑剔,卷睫如梦,红唇若樱,那天仙的容貌、那妖娆的姿态、那断魂的芳香,便是焚天这种不近女色之人也为之惊叹不已。 云梦见焚天如此惊讶,便轻轻拨了拨耳畔的柔发,又把手放回腹间,典雅地莞尔一笑,问道:“大哥,小妹这样,好看吗?”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零二章 结拜 焚天良久才从惊艳中回过神来,他沉稳地、郑重地点了点头,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原来贤弟,不,贤妹竟真是女儿身,果然倾国倾城、艳绝天下啊……” 司徒云梦只把头垂下,朝着焚天一跪,柔声道:“请大哥赐小妹一死。” 焚天闻言一怔,皱着剑眉道:“贤妹,这是何故?” 云梦蹙着柳月愁眉,把玉眸望向一边,楚楚动人地低声道:“小妹并非什么琴仙,此番来里蜀山也只是为了救我心仪之人,之所以会女扮男装,无非是担心里蜀山内有人起歹心,故而一直瞒着大哥,大哥若是觉得胸中怨气难消,便斩了小妹的头吧。” 焚天听了云梦的话,略为沉思了一阵,忽而仰天放声大笑道:“哈哈哈!贤妹这男儿身虽假,结义之情却是真,若非如此,怎会放心坦诚地告诉大哥这些呢?虽说欺瞒不对,但也算情有可原,大哥不会怪罪于你。”说着,焚天便一把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司徒云梦,笑道:“起身吧,你是我义妹,久跪清宁宫,成何体统?” “谢谢大哥。”云梦起了身来,抬起素袖,恬然一笑,她又把玉眸看向焚天,道:“对了,大哥,昨日我曾说做一对结义兄妹,不知大哥可曾记得?” “当然记得!”焚天故作低沉地笑道:“你早蓄谋已久了吧?” “小妹怎敢?”云梦慌忙微低下头,柔声道:“正如大哥所言,小妹男儿身是假,金兰情却是真,小妹是真心想认你这位大哥。” “好!”焚天痛快地笑道:“大哥也正是这么想的!贤弟贤妹没什么分别,便做一对义兄义妹又如何?”说着,焚天习惯性地一拍云梦的柔滑香肩,面色爽朗、语气沉稳地道:“走,大哥带你散心去。” “嗯。”云梦也自然而然稍稍泛红了脸,将微低下的头点了点,放心地跟着焚天而去。 焚天带着云梦走,大哥在前,小妹在后,过了一内一外两座宫门,守门的象卫兵虽为云梦的美色所倾倒,却不敢在主上焚天面前放肆,皆只是远远地、敬慕地望着。 焚天走了许久,才觉云梦走在身后实在别扭,便停下身来,一手负于身后,一手让向右旁,略为回了下头,温和而不失风范地道:“贤妹,虽说在这里大哥是至高无上,但让自己的义妹跟着身后,未免太失体统,来吧,和大哥并肩而行。” “我……”云梦把右袖放于胸前,犹豫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她怯懦,而是她往日和韩夜这样走习惯了,她想了想,便娴静地颔首道:“嗯。” 于是,焚天与云梦并肩而行,焚天一边气度威严地走着,一边望着天边的赤珠,忽而想到了什么,便对云梦问道:“纤眉,既然你的男儿身份是假的,可否告知大哥你那真实身份呢?” 云梦轻蹙着柳眉想了一会儿,这才点头道:“大哥,小妹确实不叫孟云,小妹名为司徒云梦,家父是人间武林鸣剑堂的堂主,至于母亲,尚不知是何人、现在何处。” “司、徒、云、梦……?”焚天一字一顿地念着这名字,望着蓝天赤珠和时聚时散的浮云,细细品味了一番,忽而放声一笑,颇有气魄地颔首道:“好名字啊,天之际,云之端,难怪我兄妹俩有缘!哈哈哈!”笑过之后,他又觉得有些地方不妥,便剑眉一收,道:“可惜,我名为焚天,既是焚天,必会烧到云彩,累及贤妹。” 云梦生怕焚天担心这样的问题,忙低下头来温声道:“大哥不必忧心,小妹知道大哥日理万机,偶尔缓解一下压力、舒舒心头郁结之气,也不无道理。” “贤妹……”焚天望着云梦那模样,知道她也是怕自己担心才这样说的,便叹了口气,却欲言又止,只引着云梦向东而去。 出了东门,便是碧湖。 三十里碧湖,湖水一片碧绿,蓝色苍穹下,那广阔的清凉湖面上倒映着赤珠之影,忽而一阵和风吹来,搅碎了水中的倒影,绿水之间激起一阵红彤彤的粼粼波光。渔民们早就醒了,他们乘着各式各样的渔船、带着渔具,在湖上纵情地放歌捕鱼,猫妖们手执抄网捕捞,熊怪们两两撒开大网网罗,猴精们跳到水中亲自去捉,鹈鹕精们则早已游在湖面上用他们的大嘴把鱼们含在其中,众妖民其乐融融,迎着红彤彤的和光,一派安生的景象。 焚天引着云梦在湖上长廊处,环顾四面风景,他一拂赤袖,一手负于身后、一手置于腹间,威仪地对云梦道:“贤妹,你看我这里蜀山,比人间是否别有一番风景啊?” “嗯。”云梦柳眉一展,颔首道:“仁德于民,天下幸也。大哥的一片苦心,这些妖民都已铭记在心。” “可这样还不够。”焚天凭栏眺望湖岸上的绿树之林,摇头怅然叹道:“大哥一定要让他们过得更好,起码,比人类要好。” 云梦闻言,微微睁大了玉眸,问道:“他们这样已经过得足够好了啊,妖类和人类,不是也能和睦相处吗?” 焚天回望美人那温柔可人的面庞,苦笑了笑,将双手负于身后,继续沿着长廊向湖心岛而去,叹道:“纤眉不会明白的。” 云梦跟着焚天而行,望着他高大伟岸的背影,锁眉心道:“大哥,其实我明白……只是见你如此执着,我……” 二人行了许久,终于到了湖心岛,岛上面积不过数十亩,有些赤色桃树陪衬,中心还有一座湖心亭,焚天携着云梦入坐亭中,二人又像赤桃园内那样对桌而坐,焚天一挥赤袖,在桌上变出酒来,自己先饮了一口,这才看向云梦,却见他义妹正一抚如绢长发、用失神的玉眸望着远方,焚天便笑道:“贤妹,何事如此忧虑?” 这时,一阵清凉的秋风从湖上吹来,吹动云梦的如瀑秀发和白衣素带,她听了焚天的话,睁着泛起水雾的流玉美眸向焚天道:“大哥,小妹只是忽然想起那心仪之人。” 焚天一听云梦心仪之人,稍稍一想便知是谁,只是明知故问地道:“哦?” 云梦左手挽着扶着右袖,右手如妙兰般拈起桌上已满上酒的翡翠杯,一饮而尽,蹙着柳月愁眉,玉眸盈泪,她怅然吐出一口兰花之香,苦道:“我自出生时起,又有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玩伴,我们时常去青山之上仰望星空,在我十一岁那年,他亲口对我说长大后要娶我。”说着,云梦回首过往,俏面上泛起一阵绯红,美眸却兀自流着香泪,她愁道:“我那时真的很高兴,便把贴身的玉坠送给了他,我想,我这辈子就托付给这个男的了,无论今后会怎样……” 焚天想起那人的仪表与性格,暗暗点了点头,隐隐在接受,他剑眉一皱,问道:“然后呢?” “然后……”云梦忧愁地一声嗟叹,右手挽了挽素纱丝带、放在胸前,紧闭着泛起泪花的玉眸,她道:“他说他要报家仇、还师恩,叫我等我他。我就痴痴地等,这一等便是八年,小妹都不知这八年是如何熬过来的,心里却只是想着他……”云梦说着,很是难过,但柳眉稍稍舒展了些,她柔声道:“到后来,我们终于见了面,中间发生了很多事,尽管我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尽管我曾以为自己不贞,他却从未抛下我、嫌弃我,一直尽心尽力地保护我,哪怕自己受了再重的伤,也决不让我遭受痛苦……” 焚天闻言,似是有些感触,便微微颔首,道:“那人类待你确是有情有义。” 云梦接着道:“我们在一起闯荡江湖,那时候过得很开心,我想,就算为奴为婢跟在他身后,我也心甘情愿。” “什么为奴为婢!”焚天怒而一拍桌子,惊得云梦睁大了玉眸,焚天这才把炽热的双眸盯着云梦看,道:“贤妹,你是大哥的义妹!大哥是里蜀山的妖主,你便是此地的公主,他这无耻的人类,敢叫你做奴婢?” 云梦赶紧抹了抹泪,道:“大哥别生气,这都是小妹胡思乱想的,他一直都很尊重我,但是……他太尊重了,弄得我们之间一直有道无形的墙隔着,我不好意思过去,他也过不来。”说着,云梦便忧愁地对焚天怨道:“大哥,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小妹吗?夜就在你手上,你便忍心让小妹日夜饱受相思之苦吗?” 焚天见云梦把话挑明,便不遮掩,凝重地把头一点,叹道:“没错,你的男人就在我手里,不瞒你说,我发现他时,他已是性命垂危,若非你送他的那玉坠和我的纯火灵气,他早就命丧黄泉了。”说着,焚天见云梦一脸忧愁,便像兄长那样轻轻把手放在云梦纤柔的手上,郑重而又不失温厚地道:“贤妹,大哥绝不会要你心上人的命,只是为了大业,须借他手上的剑一用,故暂且将他关在一个隐秘之处,待事成之后,再放他出来与你团聚。” 云梦当然知道焚天所说的“大业”是什么,她锁着柳眉,一脸忧愁地道:“江山,对大哥真的那么重要吗?夜素来不喜欢别人逼迫于他,大哥这样做,叫小妹情何以堪?” 焚天面色凝重地想了先,才庄重地道:“贤妹,你也知道,大哥十分憎恨人类和修仙之士,他要不是你心上人,大哥早就把他活活折磨而死了。其他的事,大哥一概都可答应你,唯独放人一事,且容大哥再思量几日。” 云梦见焚天那不怒而威的面色,也不敢执拗,何况大哥已在考虑,也就是说救韩夜出来还是希望的,于是她便不再多言。 焚天见云梦似乎无法安心,忽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凤眸里一阵坚定,他一把抓起云梦柔若无骨的素手,将其拉到亭外那些赤桃树下,往地上一挥赤袖,红光忽现,尘埃尽扫,地上便化出六柱香和两个蒲团。 “大、大哥。”云梦被焚天抓着纤臂,不禁面色一红,慌忙而凌乱地柔声道:“你要做什么?” “此事都怨大哥,你初进宫时,大哥只是与你举杯结义,何况你也是女扮男装,我二人一点也不庄重。正巧,今日风和日丽,大哥便在这天地间与你结义金兰,以证我焚天一片义胆忠肝!”说着,焚天便不再犹豫,跪于蒲团之上,一拂赤袖,双手托起三炷香来,面朝蓝天,剑眉一动,忽听“腾”地一声,他手上的三炷香便燃了起来,他见云梦迟疑不定,便威然道:“贤妹,若是不愿,大哥马上将这些东西撤去,今后便不以兄妹相称。” 云梦见焚天把话说到这份上,忽而就热泪盈眶,这,这就是她的大哥啊,出于武林名门、深闺大院的她,如今遇上这样一位义胆忠肝的妖主,还蒙不鄙弃、结义金兰,那炽热、那赤诚,叫她如何抗拒得了? “大哥~小妹久居深闺,未曾有过兄弟姐妹,蒙你不弃,共结金兰,小妹、小妹……”司徒云梦把右袖放于胸前,却是哽咽了。 “要做兄妹就过来,何必哭哭啼啼的?来吧。”焚天兀自望着苍天,气度威严地道。 “嗯……嗯!”司徒云梦心甘情愿地一抚淡黄罗裙,与焚天并跪于天地之间,手持三炷香,面向苍天,让焚天用火灵之术助她点燃了香来。 “苍天为父,大地为母!”焚天恭敬而又庄严地双手持香仰视苍穹,剑眉凛然,凤眸坚毅,他道:“我焚天今日与司徒云梦结为异性兄妹,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若食言,愿受天打雷劈!” 云梦见焚天如此情真意切、豪情万丈,更是深受其感、泪流满面,便也学着他的样子,用自己所能喊出的最大声音竭力道:“苍天为父,大地为母,自今日起,我司徒云梦与焚天结为异性兄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云梦把话说到这里,焚天却腾出一只手来,一拍她的香肩,意味深长地道:“贤妹,不必往下说了。” 云梦睁着柔情似水的玉眸,却错愕不已,焚天却是威然笑了笑,道:“大哥把话说完就行了,你不必说后面那些,拜吧。”说着,焚天便带着云梦在里蜀山的天地间、碧湖中、桃树下共结情义。金兰之情永不忘,义胆忠肝镇八方! 礼毕之后,焚天扶起云梦,撤去香和蒲团,豪爽地笑道:“贤妹,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焚天真真正正的义妹了,父天母地,我为君王,你便是我的皇妹,是里蜀山这群妖之上的公主,哈哈哈!” “公主?”云梦听了这个词颇感陌生,柳眉一蹙,道:“可我不想做什么公主,只想陪大哥下棋赏景、饮酒聊天,而且……”云梦说着,又把右手放在胸前,转过头去,清澈的玉眸晶莹流动,她略为羞红了脸,柔声道:“而且小妹想陪着他浪迹天涯,等他报了仇,什么时候累了,我们一家人找个安宁之处共度余生。” 焚天听云梦把他也算在内,忽而放声笑了,道:“哈哈哈!贤妹多虑了,你是公主,他不就是我里蜀山的驸马吗?这层关系并不妨碍你和他日后的相处啊,说不定你们今后有了孩子,还可以叫我一声舅舅呢。” 云梦听了大哥的话,一想到她和韩夜洞房花烛什么的,俏面“唰”地一下就红透了,她忙用素袖捂住面颊,柔声怨道:“大哥,快、快别说这些了……” 焚天见云梦那可爱的模样,甚是开怀,仰头笑道:“哈哈哈!看来贤妹很是在乎那人类啊,大哥不过才说几句,竟羞成了这般模样。” “这时天生的毛病,改不了了。”面泛桃花的云梦蹙着柳眉道:“小妹自打生下来,身子就特别敏感,哪怕别人的一些身体接触和言语都会让小妹脸红不已,大哥见笑了。” “哈哈哈哈!”焚天一点也不见怪,反而笑道:“无怪乎宫里那些臣民见到贤妹的姿容那么神魂颠倒,贤妹确有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招人喜欢!”焚天见自己把义妹说的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了,便拉着她回到湖心亭里,又是一番饮酒对弈、赏琴观景。 棋酒之间,焚天只觉酣畅,便笑着一拂赤袖,指向天空中那耀眼的赤珠,问云梦道:“贤妹,你可知挂在空中的那颗赤珠是什么吗?” 云梦睁着微醉迷离的玉眸望向那赤珠,柳眉一舒,向焚天道:“小妹也一直想问大哥这个问题。” “那名叫幻日。只因此地最为临近盘古之心,大哥便用盘古之心的一小部分混元之气凝塑成了那虚幻之日,以供今代后世的光明。”焚天自豪地道:“这里的历代妖主虽都有努力,却终究达不到大哥所创造出的这般盛况,大哥不仅致力于开疆扩土,也把很大一部分心思放在内部的治理上。” “嗯。”云梦颇为赞同地颔首道:“民不聊生还要去打仗,受害的往往是那些无辜的生命。” “贤妹可真是天下间难得的善人啊。”焚天爽朗地笑着,炽热的双眸里透出他的野心,他道:“大哥花了多少载春秋,才将里蜀山发展至今日之盛况,如今国富民强,也是时候带着子民打出去,以壮我妖族之威!”见云梦听了他的话面色很是忧愁,焚天也不敢再让她伤心,便把温厚的大手轻轻放在她纤柔的素手上,语气爽快地道:“大哥想过了,贤妹若是不忍生灵涂炭,也好,大哥便不去杀害那些无辜的人,只叫他们俯首称臣亦无不可。” 云梦对于焚天这样的话是一蹙柳眉,把柔和凄美的目光移向一旁,愁道:“夜当初也曾对我说,绝不错杀一个好人,可一旦交战,刀剑无情,他都免不了错杀过善类,何况大哥要带锁妖塔那些毫无人性的恶妖攻上人间,又怎会不伤及无辜?” 焚天和云梦或多或少都担心他们又为这个问题争执起来,沉默了良久,焚天心想自己是大哥,该多让着义妹,这才平息内心的郁结,强颜笑道:“好吧,不谈这些了,反正贤妹只要在大哥有空时陪着饮酒同乐就行了,打江山这样的事本来就不该交给女人干。”说着,焚天便执起酒杯,敬向云梦道:“来,贤妹,干了此杯!” 云梦也没再反驳焚天的话,她想以后多的是机会劝解,还是不要惹得大哥发火,便一手扶袖一手执杯,与焚天对饮起来。 今日的确风和日丽,阵阵清风拂过她兄妹二人的长发衣摆,也激起碧湖之上的十里波光,湖面、湖岸上的众多里蜀山妖民以他们独有的方式唱着奇异的渔歌、享受着美满的生活,他们之中渐渐有人发现了湖心岛上的焚天,纷纷远远地、敬畏地围观着,不过他们看惯了这位亲民的妖主,反倒对妖主身边的绝代佳人更感兴趣。 欢聚之时,焚天不忘向云梦说一些诙谐的话,令她心情渐渐愉悦,当然,焚天还是要间或问一些关于她的事,若是问起云梦自身的事,云梦皆如实相告,若是问起她那个“琴童”,她便闪烁其词。焚天自然明白这时义妹在替她的“琴童”掩藏身份,好吧,那就不问了,免得闹得她心情不好。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当里蜀山空中的那幻日再度暗淡时,一天又快过去了,勤劳的妖精们收网归家而去。焚天见天色也不早了,便起了身,意犹未尽地向他义妹道:“贤妹,大哥实不想与你暂别,怎奈天色已晚,且让大哥送你回宫吧。” 云梦仰望焚天那威严而又不失兄长风范的面庞,忽而有些感伤,月眉低耸,玉眸里便又泛起晶莹的泪花,她用带些央求的语气对焚天道:“大哥,这几日小妹思念得紧,小妹……小妹真的好想见他啊,可以吗?” “这……”焚天想了一想,为难地道:“不是大哥不让你见,只是尚需时日考虑,反正他人就在我手中,你还担心他会怎样吗?”说着,焚天见云梦一脸哀愁,便又一拍云梦的柔肩,爽朗笑道:“贤妹放心,他也是大哥半个自家人,但公事归公事,迟一两日再相见又如何呢?” 云梦本来就是个不懂违逆至亲的人,但凡她所倚赖,她皆顺从温柔待之,如今见焚天还是很把她和韩夜的事放在心上,便不好多说,只随着焚天回了宫去,分而歇息。 回到清宁宫里,薛燕早就焦急地在那里等候多时了,听了云梦说起今日种种,这才稍稍放心地道:“想不到那老妖怪倒挺重情重义的,还是小梦梦比较了解他,换作我啊,绝不敢随意将自己的女儿身透露于他,万一他是个色鬼,凭他那么强大的能力,我岂不要遭殃?” 云梦听了薛燕的话,抬起素袖,莞尔一笑,道:“大哥确实对我没什么防备之心啊,今日的苦肉计怕有些多此一举了。”说罢,她又柔声问道:“燕儿,我随大哥出去,你应该又去昨天的地方看过了吧?夜是在那里吗?” “别提了。”薛燕一耸纤眉,叹道:“你那位好大哥在那里设下结界,我想了很多办法,可就是过不去,哪怕挖个洞,地下也被结界封得严严实实,我是无计可施了,那地方恐怕只有你才能去。” “嗯。”云梦将右手放于胸前,左手携着素袖,低头思索了一阵,便抬起头来,睁着清澈的玉眸向薛燕道:“既然如此,那今晚我便去那里看看吧。” “今晚别急着去。”薛燕道:“我每次触碰结界,焚天都会知晓,今天他必然又有了防备,就算不对你设防,可也要防着我吧?所以你今晚去只有两种结果,一种就是自己去,但焚天加强了结界,你去了必会无功而返,另一种是跟着他去,你们刚结拜过,若被他发现惹怒了他,我又担心这样会坏了你们兄妹间的情义。” 见薛燕颇为忧虑,云梦便锁着月眉颔首道:“还是听燕儿的话吧,看明日的情况,再作打算。” 薛燕知道云梦心中还是很挂念韩夜,恰似鱼儿离不开水一般,梦也离不开夜,她便展眉一笑,将纤手挽住云梦柔香的妙臂,温声道:“不就是晚一天见那死呆瓜吗?今晚见不着他,还有本姑娘陪着你呢!别发愁了,小梦梦~!” “燕儿,和你在一起,我很安心,真的……”说着,云梦已神情地把薛燕的纤俏之躯拥在怀里,温香软玉之间,妙体几欲融在了一起。 “嘿嘿。”薛燕也禁不住俏脸一红,将一双纤玉之手环在云梦的柳腰上,展颜道:“真受不了你啊,小梦梦,你这家伙太让本女侠着迷了~!”说罢,薛燕便腾出一手手来,化出水寒内劲,朝四处灯座又打出掌风,吹熄了灯,她便把云梦拉进帐床里,背朝床外,双手合上身后的纱帐,向昏暗中的美人笑道:“早些歇息吧,我考虑了很久,等你和焚天的兄妹关系完全定下,便是我们救出呆瓜的最好时机。” “嗯。”云梦颔首柔声道:“今夜也要像前几日那样吗?” “怎么?”薛燕不怀好意地笑道:“你上瘾啦?” “我……”云梦用娇羞的声音道:“燕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啊……” “好你个小梦梦!你别一副欲迎还羞的样子啊!分明是在挑逗本姑娘!”薛燕不由分说便把云梦推倒在柔软的床上,按住她纤柔香滑的素手。 “不、不可以啊~!哈哈哈~!”在薛燕的撩拨下,云梦虽然羞涩不已,却笑得很开心,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可以如此愉悦地和这个充满活力的姑娘同床共枕,莺声燕语、柔香满怀,甚至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可以如此微妙。 而宫中昏暗,除了两颗温柔贴近的女儿之心,一切都看不清。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零三章 三公九卿 第二天很快便来临,当里蜀山的幻日渐渐明亮,红光洒遍火云宫里的每一处土石上时,乾心殿中已站了三公九卿1以及各式各样的文臣武官,他们皆是自妖类中选出的出类拔萃者,此刻正恭敬地立于殿中左右,而此时的焚天则面色沉稳、气魄威严地一步步走上丹陛,步向圣座,流火般的头发随风飘扬,长长的龙纹锦袍拖在金砖之上。 等走到圣座上时,焚天一拂赤袖,正襟危坐于其上,一手按在椅子的扶手上,一手稍稍整了整衣领,轻咳了咳,威严地沉声道:“上朝。” 众卿们齐齐俯首跪拜道:“吾主万岁!” “平身。”焚天睁着炽热的凤眸,威仪地一抬右手,群臣便站了起来,他才颇为爽朗地道:“诸位爱卿,又到了五日一朝之时,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禀主上。”这时,群臣之中站出一头身穿官服的老黄牛,他恭敬地手执玉笏板2低头道:“老臣有事启奏。” 焚天颇为豪气地伸出手来,威仪地让道:“牛廷尉,奏吧。” “咳咳。”牛廷尉清了清嗓子,再望一眼玉笏板上写的要文,用低沉的鼻音道:“有件关于猫仙阿妙的事……近日,天闲城区有四个差役来老臣府上告状,说有鱼饭店里有两个女歹人打了他们,还抢了他们的钱财,掌柜阿妙包庇罪犯,还以主上的名义恫吓他们……” “行了。”焚天威然一笑,把手做了个下压的姿态,睁着炽热的双眸道:“牛廷尉,这等小事,若都交给寡人处理,寡人还怎么治理里蜀山,孰是孰非,你心里不是很有数吗?” 老黄牛颇会察言观色,会意地点了点头,道:“主上圣明,老臣确有调查过了,是那几个差役寻衅滋事,回府便将他们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焚天颔首,庄严地扫视殿下群臣,道:“身为臣民,不可专横跋扈,尤其是你们这种为官任职者,须当谨记!再者,阿妙虽是猫仙,但这些年对我们妖族还是给过不少帮助,我们妖类虽要有骨气,却也要知恩!” “吾主圣明!”群臣心悦臣服地赞道。 焚天听了赞扬,表情十分平淡沉稳,道:“还有人启奏吗?” “启禀主上!”群众之中走出一只身穿官服的火猴,得焚天准奏后,他才恭敬地抱拳道:“近日宫中常有一身材纤瘦的人类到处乱闯,微臣知道他是您义妹的琴童,故今日才报。” “既知是寡人义妹的属下,让他找个遍又何妨?只是困火麒麟的地方要留意,寡人就怕他万一去那里闹,把火麒麟给惊醒,那就危险了。”焚天一拂扬赤袖,赞许地道:“郎中令,你也算尽忠职守了,归列吧。” 于是,火猴郎中令便点头谢恩,退回队列里,接着出来一位身穿官服马头人身的高个大臣,他奏道:“禀圣上,天立城区和天捷城区内各有一条主道年久失修,影响运输,须从国库中调三万贯用以翻修。” “这么少?预算够吗?”焚天复问了一遍,得到肯定答案,便向群臣之中的一头白白胖胖的猪大臣道:“治粟内史,下朝后从库中拨三万贯给马太仆,用以修路。” “遵旨!”治粟内史猪大臣恭声应道。 焚天见财政方面没问题,便向马太仆威然笑道:“马爱卿,你虽上任也只有几年,却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寡人早有耳闻,天慧城区有一新建府邸,暂无人居住,从即日起便赏赐给你,你可带着一家老小入住那里,不必成日挤在小宅之中,那样叫寡人于心何忍啊?”焚天慈厚地笑道。 “谢主隆恩!”马太仆见焚天如此厚爱他,不禁热泪盈眶,哽咽拜道:“微臣、微臣定当竭忠尽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必谢寡人。”焚天庄严地道:“你若能造福一方百姓,为寡人的子民管好运输建设,寡人便知足了。” 马太仆感激涕零地回归群臣之中,焚天似又想起什么,便一挥赤袖,神情肃穆地向群臣之间的一只小巧可爱的白兔精道:“兔少府,本月税收如何?” 兔少府穿着一身蓬松宽大的官府,甚为可爱地一蹦一跳出了队列,手执一支极小的玉笏板,道:“禀主上,本月税务征收也算顺利,共计一百三十三万贯,其中农渔类一项征收七十三万贯,工类一项征收一十七万贯,商类一项征收二十四万贯,其他杂税征收一十九万贯,不过,城外东部本月受灾严重,农户税收不到一成。” 这时,焚天左侧学识渊博、拄着拐杖、身披丞相官服的纯白老山羊告诫道:“主上,里蜀山东部虽以地脉居多,人烟稀少,却也有十多万户人家,如不发放赈灾钱粮,恐有不少妖民会因饥渴而死啊!” “这种事情为何不早报!收那么多钱粮干什么?不就是扶助贫苦、建设家乡吗?”焚天听了白羊丞相的话,心急如焚,勃然大怒,便一拂赤袖,向猪大臣道:“治粟内史,你速从库中拨八十万贯钱粮物资赈济灾民,下朝后让黑虎太尉领兵晕过去,不得有误!” “臣、臣遵旨!”猪大臣诚惶诚恐地道。 焚天面色忧虑地望着他右侧的武官,为首的便是那体形健硕、威武不凡的黑虎太尉,焚天用炽热的双眸看向他,道:“黑虎太尉,命你带上赈灾物资,七日之内赶到东部并全数发放至灾民家中,若有延误,提头来见!” “用不着七天,主上!”黑虎太尉恭敬地一抱拳,向焚天伸出五根手指头,颇有雄心壮志地道:“最多五天时间,臣必让每一个灾民喝上清粥、吃上热面、换上新衣,如若不然,臣自来殿前领死!” “好!”焚天颇为欣赏黑虎太尉的豪情,他意味深长地道:“黑虎,你我君臣多年,寡人对你是十分放心的,锁妖塔那边情况如何?” 黑虎太尉一听,略显无奈地道:“拒报,近日蜀山方面有动作,那边派遣了许多精英弟子修补塔基,现今通道口已被主剑重新堵上,再要冲破障碍,可能得花个上百年时间……” “什么?上百年!”焚天勃然大怒,一拍扶手,道:“寡人的臣民还要等上一百年才能冲出这个狭小之所吗?”焚天龙颜大怒,令殿前群臣皆汗颜,这时,仍是沉稳亲和的白羊丞相发话道:“主上息怒,虽说老臣不赞同开疆扩土,但就算蜀山那些人封住了通道,只要您掌握了魔剑的用法,到时冲出里蜀山也不过举手之劳。” “嗯,言之有理。”焚天听了白羊丞相的话,面色平复下来,他看向忠心耿耿、威武不凡的黑虎太尉,道:“黑虎,此事寡人也不怪罪于你,你只需抓紧时间训练军士,以便日后征战,还有赈灾一事也拜托你了。” “臣当万死不辞!”黑虎太尉抱拳说罢,焚天一挥手,他便回归队列右首。 焚天想了一想,这才一挥赤袖,向台下的兔少府庄严地道:“兔少府,寡人命你转告下属,三年之内不得再收东部子民半点税务,违令者斩!” 白兔精倒是习惯了焚天的威盛之状,便竖起一双长耳朵,恭敬地点头道:“主上尽管放心,微臣也是从东部山区出来的,知道那里的艰苦,故这次连他们的那一成税收也退还了回去,全拿自己的家当垫着呢。” “好,不愧为寡人的少府!”焚天欣慰地说着,便慈厚地对他道:“你垫了多少,自去治粟内史那里领回,你为国为民之忠,寡人铭记心头。” “主上真是折煞微臣了,能为主上效力是微臣的荣幸!”兔少府说罢,焚天又是一挥手,示意他归入群臣之中。 安排好赈灾一事后,焚天又手扶圣座思索了一阵,便向黑虎太尉道:“黑虎,你说蜀山的人修补塔基,他们会不会借机派弟子来探我们的底呢?” “这个臣未曾细想。”黑虎太尉深思道:“臣所安排的三万虎贲军士一直驻守在那里,也没见有什么人从入口闯入。” 焚天思索了一阵,凝重地道:“不然,依寡人之见,他们或许是被妖风漩涡卷入进来的,这样他们就会分散在里蜀山各处,而其中一个正是我近几日抓到的那个人类,但寡人现在从那人类口里套不出什么话,所以……”焚天说着,便对群臣中一只身穿武官服装的红色狐狸道:“狐卫尉,命你即日起加强城墙上的巡防工作、多编几队巡逻哨兵,务必做到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另外,协同郎中令一同控制好宫里的人员出入!一旦遇到探底的细作,即刻押来,寡人要亲自审问!” “嘿嘿,主上放心,微臣绝不放过一个蜀山来的家伙。”狐卫尉笑道。 焚天安排完诸事后,却没马上退朝,而是把手放于扶手上,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暗淡。 老白羊最为清楚焚天的脾气,不免捋着山羊胡须,笑道:“主上迟迟不肯退朝,只怕还有心事吧?” 群臣一听,几乎异口同声地低头道:“臣等愿替主上分忧!” 焚天没有马上说话,只是坐正了身子,用炽热漠然的目光扫过一遍座下之臣,郑重地问道:“你们说,寡人与义妹结义金兰,本该以诚相待,却扣着她的男人不放,这,该不该叫不义呢?” “这……”朝上众卿面面相觑,皆不敢妄言,就怕主上发怒,惟有睿智的白羊丞相呵呵一笑,胸有成竹地一捋胡须,伸出手指道:“主上,老臣以为,这便是不义。” “说的对。”焚天深深叹了口气,怅然若失地点点头,却又为难地道:“可为了子民的将来,寡人需要用那人类身上的剑,如今锁妖塔被封,没有那剑只怕难成大事。寡人若放了他,则置大义于不顾;寡人若不放他,又恐伤了义妹的心,这该如何是好呢?”焚天剑眉一收,愁道:“你们之中,多是寡人心腹,谁能出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沉默了片刻,众卿在下纷纷争论,焚天见此场面,把剑眉越收越紧,这时,又是白羊丞相轻咳一声,对焚天和蔼地笑道:“主上,不如这样,先昭告全里蜀山的臣民,说你收了个义妹,将她正式封为里蜀山云梦公主,弄得满城皆知后,再给她赐婚,择个良辰吉日把公主嫁给那人类,如此一来,既成全了一段美好的姻缘,双方又踏踏实实做了亲戚,到时你再向做了驸马的他借剑,还怕他不给吗?” 焚天细想了一阵,顿觉此计百利而无一害,不由舒展剑眉,睁大了凤眸一拍扶手,痛快地道:“妙!此计甚妙啊!寡人怎么就没想到呢?义妹与寡人结义,拜过父天母地,她自然贵为公主,加之她又特别喜欢那人类,为什么不趁热打铁、成全于她呢!” “正是如此。”白羊丞相亲和地笑道。 “丞相不愧为丞相,深知寡人心啊。”焚天赞许地颔首,赤袖一挥,指着群臣之间的一只大公鸡,道:“鸡奉常,替寡人择个黄道吉日,近期便找治粟内史置办婚宴所需,寡人的义妹要嫁人,一定要办得隆重风光!” “主上尽管放心。”大公鸡骄傲地道:“臣办事从未出过纰漏,地点就选在天威城区的那个神农殿里。” “嗯,好。”焚天威严地点了点头,又向群众之中的一条白花蛇道:“蛇宗正,现在寡人有事安排给你做了,你负责把公主的一切身份载于妖族史册上,以后她的诸多事务大都需要你负责,一旦驸马入赘,你也要把他写进去、安排好,寡人不但要让全里蜀山的子民知道,还要让后世之辈尽数皆知!让一个低贱的人类当驸马,寡人算是足够宽厚仁德了!” “吾主仁德!”白花蛇宗正吐了吐红信,恭声道:“宗正本来是个空闲职务,担忧了云梦公主和那人类驸马,便有了皇亲国戚,微臣正愁无事可干呢,嘶~!” 焚天出奇地高兴,便向圣座靠背上一直候着的鹦鹉伸出两根指头,望向殿前,庄重地道:“御史大夫,你替寡人起两份诏书,一份今日发布,就说寡人新认了个仙女作义妹,甚是喜欢,拜过父天母地,现封她为里蜀山云梦公主,与寡人无分左右;另一份等鸡奉常选定了黄道吉日再发布,就说寡人的皇妹与一善良的人类男子相恋,难分难舍,寡人甚感欣慰,遂将她嫁与该男子,成婚之日,举国同庆,大赦天下,分发赏银,免收一年税金!” “遵旨!”鹦鹉扑腾了一下翅膀,也替焚天高兴,他道:“主上,您既认了这么一个温柔漂亮的好妹妹,又高高兴兴地看着她嫁人,还能得到魔剑一统天下,一箭三雕,一举三得,国之大幸啊!” “哈哈哈!”焚天听着愈发高兴,便爽朗地道:“说得好!说得好啊!” “恭喜主上!贺喜主上!”群臣皆附和道。 焚天在群臣的欢呼声中剑眉舒展,望着殿外的蓝天,心道:“贤妹,大哥与你结义金兰,这么做总算对得起你了吧?” 焚天正点头愉悦地想着,很多大臣也在兀自高兴着,而群臣里的狐卫尉望了一望对面文臣里的一只棕熊大臣,两妖相视一笑…… 很快,妖主焚天与司徒云梦结拜的消息便传至赤炎城的街头巷尾,妖精们无不颂赞主上的仁德圣明,有许多妖对于云梦公主的容貌更是浮想联翩,因为主上剑眉凤眸、一派帝王之相,他的皇妹应该是差不到哪去的。当然,守城门的狗三是不知道他见过公主的,挨了板子的几个兵痞也不知道他们曾调戏过公主,只有有鱼饭店的那一拨人才惊诧不已。 此时的阿妙正坐在柜台上,一脸错愕地望着花斑鼠,道:“小斑想不到仙女这么有本事,这才进宫多久?竟能和焚天那样的人拜把子!” “那是当然!”小斑高傲地把双手环于胸前,道:“我家仙女大人可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妖主焚天那家伙不喜欢才怪呢!” “仙女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喵呜~!”阿妙没好气地拎起小斑,道:“你这笨老鼠,别说得好像自己很了不起似的。” “我就是了不起,怎么着?贼猫!”小斑气呼呼地挥动爪子在空中舞着,却终究逃不出阿妙的掌心,只好老实了许多。 与此同时,蜀山的人也在商量此事。 “云梦小姐怎会莫名其妙做了公主呢?”净宁一脸疑惑地看向诸位师兄。 “嗯……”净真托着下巴想了想,面色严峻地道:“这事有些蹊跷。” “会不会……”韩玉一脸担忧地道:“会不会和上次在鸣剑堂一样啊?梦姐姐被逼着做了公主,那样就不好办了。” 清元想了一想,向在座诸位师弟师妹道:“无论如何,过两天我们还得照原计划行动,玄阳师弟吸引卫兵注意,其余潜入宫中,若是云梦姑娘真做了公主,她也好照应我等;若是她受了逼迫,我们也好救她和韩少侠。” 蜀山众徒商量此事,很快便到了晚上,里蜀山的幻日又变得暗淡。 清宁宫里。 “大哥真是的,为何要弄得满城皆知呢?”云梦微蹙柳眉,右袖放于胸前,柔声对同坐于床上的薛燕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啊?” “你做了公主才好,本姑娘等的就是这个时机。”薛燕上下打量着云梦,想起“公主”一词,纤眉一扬,忽而啧啧称赞道:“说到这公主,我们的小梦梦确有一番公主风范呢,而且也应当是史上最美的公主,长平公主、寿阳公主什么的,可以靠边站了。” “燕儿就不能认真点吗?”云梦皱眉道:“谈谈我们今晚如何行动吧。” “昨天我还担心焚天那老妖怪,今天你们都正式地做了皇兄皇妹,那形势就豁然开朗咯。”薛燕说着,便牵着云梦的手,耐心向她讲自己的计划,她睁着灵动的美眸道:“首先,你得好好利用你这公主的身份,自由进出宫门……” 云梦很认真地听着薛燕说话,听着听着,忽而感觉眼皮有些沉重,神志渐渐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她轻轻抬起无力的右手,用白皙若兰的手背贴着额头,略带虚弱地柔声道:“燕、燕儿,怎么我突然觉得好累?想睡觉了……” “笨蛋云梦,本姑娘在和你讲计划呢,你这么早就想着同床共枕什么的了,你专心点啦,不要……!”薛燕正皱着纤眉冲昏昏欲睡的云梦发火,又渐渐感觉自己的神志有些不清晰了,她猛觉不对,心道:“老书呆子给我的那本书里有说,妖界有种叫做虚神软筋散的迷香,为天下第一奇香,无色无味,闻者很快便全身无力、精神恍惚,且难以使出灵术,难道……?” “燕儿,我好累啊……睡觉吧……”云梦把有些沉重的头贴在薛燕的左肩上,柔软无力的左手轻轻搭着她的右肩,玉眸已睁不开来。 “不要闻这种气体呀!”薛燕赶紧一把捂住云梦的口鼻,同时不忘揽着她的香肩使劲地摇晃,并道:“不能睡!云梦,我们着了人家的道了!” 怎奈云梦抵不住这虚神软筋散的效力,竟然就此陷入沉眠,薛燕还想用手去掐云梦的人中,但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也提不上来了,她咬着皓齿心道:“可、可恶!我太大意啦,竟然被这种下三滥……!” 这时,清宁宫的门口才走进来两个人,他们都穿着黑衣,一个身形魁梧、体格巨大,一个身材瘦小、身后还露出一条红色的狐狸尾巴。 “中了我的虚神软筋散,竟然现在还没倒下?这家伙抗毒能力挺强的嘛。”瘦小黑衣人望着还在拼命克制效力、瑟瑟发抖的薛燕,走上前去,拿出一个竹筒,把竹筒里的药粉朝着薛燕一吹,薛燕下意识想用手去捂住口鼻,但她此时根本抬不起手,虽然屏住呼吸,却也或多或少又吸入了那竹筒里吹出的虚神软筋散,脑海里顿觉一片混沌,全身瘫软了下来,倒在床上昏迷不醒。 身材瘦小的黑衣人望了一眼琴童着装的薛燕,对身旁的魁梧黑衣人道:“熊典客,这是个人类啊,要不要……喀?”瘦小黑衣人把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个“杀”的手势。 “我们此番绑架公主的目的,是胁迫焚天就范,不要节外生枝。再说,留着他,他可以早点告诉焚天。”魁梧黑衣人说着,望一望这清宁宫四面的环境,道:“幸好云梦公主不让焚天在这里设立侍卫,否则我们也不能这么顺利就把人绑走。” “是啊,嘿嘿。”瘦小黑衣人望着那倒在床上的司徒云梦,见那美娇娘昏迷时玉胸起伏、红唇微动,他狡黠的眼睛里都冒着绿光,便对魁梧黑衣人道:“熊典客,此地不宜久留,快把公主抱走,最近郎中令加强了宫内巡视,我们可不能撞上了他。” 魁梧黑衣人点了点头,拿出一个麻袋,把娇柔的云梦装了进去,云梦的身体是很轻盈的,他轻松就将其扛到肩上,然后把一封信放到桌台上,对瘦小黑衣人道:“狐卫尉,宫门那里布置的卫兵归你管,你应该都处理好了吧?” “只管放心。”瘦小黑衣人奸笑道:“现在从北门出去,那里的卫兵今晚都被我调去守南门了。” “那好,走吧。”魁梧黑衣人听着,便点了点头,扛着云梦出了清宁宫,瘦小黑衣人跟在他身后,狡黠的目光里露出几许邪淫和卑劣。 注释: 1“三公九卿”――三公指古时辅助国君的最高官员,九卿指古时中央政府的多个高级官员,官位很高,自隋唐启用三省六部制后,便渐渐淡忘了三公九卿制,本文中的里蜀山却一直沿用秦朝的三公九卿制,但职务却与人间不尽相同。另,秦朝的三公:丞相、太尉、御史大夫;秦朝的九卿:奉常、宗正、廷尉、卫尉、太仆、少府、典客、郎中令、治粟内史。 2“笏板”――笏板,又称手板、玉板或朝板。是古代臣下上殿面君时的工具。古时候文武大臣朝见君王时,双手执笏以记录君命或旨意,亦可以将要对君王上奏的话记在笏板上,以防止遗忘。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零四章 义兄 却说司徒云梦被狐卫尉用虚神软筋散迷倒,被熊典客连夜带到了一处远离火云宫的地方,因为所中的迷香程度不深,约摸一两个时辰后,她便渐渐清醒了过来。 “唔……”云梦缓缓睁开玉眸,发现自己侧卧在一张石床上,四周一片漆黑,她却能感到自己樱桃小口被一团棉布塞着,双手被一条丝绢捆着反剪在到后,白皙的脚腕儿也被缎带牢牢捆在一起。云梦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昏迷前还在清宁宫,如今却到了这陌生的地方,怎不叫人心慌? “唔!唔!唔~!”云梦拼命耸着柔肩、动着手腕,却解不开玉臂上的绳结;拢着秀腿、蹭着脚踝,却挣不脱脚腕处的束缚。她蹙着柳眉心道:“对了,燕儿呢?燕儿没事吧?”云梦想着想着,愈加心急,在床上扭着纤细的柳腰,挪了许久,终于碰到了一堵墙,她便倚着这墙让身子勉强坐了起来。 这时,一道明亮的光线从黑暗之中延展开来,那是一道被打开的门,门外的灯火稍稍照亮了这片地方,云梦此时方知自己被关在了一个昏暗狭小的房间里,而那门前则渐渐现出一个红色狐狸的瘦小身影。 “你醒了,公主?”狐卫尉缓缓走进门来,点亮了这个房间的油灯,把门合上,这才来到云梦身边,又把这个娇美的妙人儿上下打量了一番,惊叹地道:“啧啧啧,就算把整个里蜀山找个遍,也找不出你这么个绝色的人来,那些个女狐妖变成的美女,在公主你的面前连三流都算不上呢~!” “唔!”云梦隐隐觉得不妙,把身子往后挪着,蹙着柳月眉,迷人的玉眸里带着几丝惊恐。 “哦哟哟~!我说仙女啊,你就别挣扎了,我对你用了这种专门压制仙术的虚神软筋散,现在你用不出一丝仙术,只能任我处置。”狐卫尉淫邪地笑道:“这整个里蜀山阳盛阴衰,我这一身的烈火正不知泄向何处呢,嘿嘿。” 云梦根本不想听狐卫尉讲这些废话,她闭上玉眸想调用自己的风灵气,结果正如狐卫尉所言,精神有些恍惚,故而使不出任何仙法。云梦这才害怕起来,睁大了惊慌的流波玉眸,死命地把身子往后挪,而那狐卫尉则一步步逼近过来。 “唔!唔~!”云梦摇着头,柳眉里含着忧愁,玉眸里泛着惊悸的水雾,她心道:“不行!好不容易才知道自己没被人沾过,如今便要落在这狐妖手里吗?” 但现实是残酷的,云梦没法决定自己的命运,要咬舌吧,嘴被棉布堵上了,要逃跑吧,身子本来就娇柔的她又中了迷香,此刻更是浑身酥软无力了。 狐卫尉走上前来,只把双手探向云梦那诱人的玉峰处,淫笑道:“也不知道你这样的天仙享用起来是什么感觉,今日倒想试一试。” 狐卫尉正当欲念上扬之际,却听身后开门声响起,他闻声回头一看,却见熊典客已肃然站在了门前。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公主是拿来胁迫焚天的,不是供你这粗鄙之人泄欲的。”熊典客训斥狐卫尉罢,走到司徒云梦面前,略带恭敬地道:“云梦公主,得罪了,我听闻你是个大善人,但你义兄一心要攻占人间,我是反对派之一,不能明着和他相争,只能出此下策,等他断了那些痴狂的念想,我再将你送还,绝不动你一根毫毛。” 云梦也是反对焚天攻占人间的,好歹和这熊妖的立场有些类似,因而她也稍稍安静了些,不时打量着这对把她绑来的妖精,眼神里既有不安也有温和。 “卫尉,早做准备,这次的事情关乎无数妖族同胞的性命,不能出差错。”熊典客说着,又出了门去。 狐卫尉望了一眼熊典客的身影,目光里带着一些鄙夷,他又回望了一眼娇翠欲滴的司徒云梦,很是不舍地转过头去,掩上门来。 “他们……要用我来威胁我大哥吗?”云梦在昏暗中低头沉思道:“虽然我也反对大哥征战,可这样对我大哥……” 云梦想着想着,却也做不了什么,身体柔软、精神恍惚的她倚着墙,心里想着两个男人…… 清宁宫。 天快亮的时候,薛燕才从床上坐起身来,扶了扶额头,皱着眉头道:“好厉害的虚神软筋散啊……”薛燕望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还在宫里,但云梦却已不在身边。 “云梦?云梦!”薛燕唤了两声,回想昨晚的那两个黑衣人,忽而睁大了灵动的美眸,一拍床沿,急道:“糟啦!云梦一定是被他们抓走了!都怪我太大意了,只顾着防那老妖怪,没想到这宫里还有另外一伙人!”薛燕说罢,又心道:“对了,这伙人行事如此诡秘,又不是焚天的人,我一个人不一定斗得过,此事一定要早点告诉焚天,以他的个性,断然不会置之不理。” 薛燕很细致地分析了其中的关系,便下定了决心,这才发现桌上放了封信,她毫不犹豫就拆开信里,却见里面写道:“焚天,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你义妹云梦公主已经在我们手里了,如果你不想她有事的话,尽早赶到天暗城区的碧落山庄,我们在那里有要事与你商议,记住,只你一个人来,否则你明白后果。” “碧落山庄?什么地方?”薛燕正思索着,却听门外传来了一阵雄浑威严的男声,道:“贤妹,起来了吗?大哥今日带你去一处好地方,如何?” 薛燕知道是焚天来了,心想自己对这里的环境不熟,能力有限,此时只能靠他了,便明眸一转,拿着书信、神色慌张地赶紧跑出门去,见到正双手负于身后的妖主焚天,急忙道:“焚天陛下~!不好了!昨夜有一伙不明身份的黑衣人闯进来,用虚神软筋散把我们迷倒,还把您的义妹绑走了!” 焚天本是心情愉悦,听闻薛燕此言,忽而脸色大变,问道:“什么?” 薛燕见状,便把手里的书信给焚天看,焚天拿在手里看着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眉头越收越拢,手越来越抖,他气得胸口一阵堵闷,怒声道:“大胆!竟敢……竟敢将寡人的义妹……!若让寡人知道是谁这么放肆,定然将他千、刀、万、剐!”焚天说着,炽热的双眸里盛含杀机,心中更是想道:“我自与司徒义妹结义,便把她当亲生妹妹、异姓兄弟,如今她被绑走,我这做大哥的焉能坐视不理?” 焚天没有半点犹豫,凝聚浑体火灵气,往身后处赤袖一挥,怒道:“妖道正统,龙唤之术!” 但听“呼”地一声,红光闪过,白羊丞相、黑虎太尉、御史大夫被传召过来,纷纷一脸愕然地立于焚天身后。 “三公听令!”焚天一拂赤袖威然道。 白羊丞相拄着拐杖,黑虎太尉握着腰间宝剑剑柄,鹦鹉御史大夫落在黑虎肩头,三人异口同声道:“臣等在!” 焚天强压心头的怒火,对三公道:“云梦公主被歹人绑走,现人在天暗城区的碧落山庄里。丞相,你速速拟定计策!黑虎,你迅速带兵包围山庄!御史大夫,你派鸟卫到空中监视察看!寡人的义妹若有什么闪失,诛你们九族!” “陛下息怒,老臣自辅政以来,从未见过陛下如此生气啊!”白羊丞相用袖抹了抹额上的汗,道:“唯今之计,还是要封锁那个山庄,决不能放走了绑架公主的歹人。但老臣想,虽然清宁宫未设侍卫,但这伙歹人竟能在一夜之间掳走公主并带出守卫森严的皇宫,他们当中定然有为官或者做卫兵的。” “言之有理。”焚天面色沉重地道。 薛燕见状,便赶紧向焚天道:“陛下,我家主人被绑时,我曾见过那些歹人的特征,他们都身穿黑衣,其中一个身材魁梧,还有一个身材瘦小、声音尖细,背后还有条好像狐狸的尾巴。” “狐卫尉?”黑虎太尉面色一沉,道:“听侍卫说,昨夜他把北门的人莫名其妙地都调到南门去了,果然是他?” 御史大夫见焚天面色铁青,便劝慰道:“主上勿虑,狐卫尉那些个乱臣贼子,定是昨日见您收了义妹,便起歹心要挟朝廷,但他们既要利用云梦公主,公主应当暂时无事。” 焚天点了点头,稍稍舒展了剑眉,对三公道:“事不宜迟,速速行动!” “遵命!”白羊丞相化作一道水影,黑虎太尉变作一道闪影,御史大夫卷起一阵旋风,三者纷纷退去。 “贤妹,别担心,大哥马上就来救你!”焚天说着,也化作一团火焰之影“唰”地一声冲向天空,向着赤炎城里最为偏远的天暗城区飞去。 “喂!”薛燕本来还想叫住这些人,但三公退得快,焚天飞得更快,她一个都叫不住,虽然心里也很担心云梦的安危,她却又想道:“焚天这老妖怪对云梦倒是挺重情义的,有他带着妖力高深的三公救人,云梦应该不会有事了,我还是想想如何把呆瓜救出来吧。” 于是,薛燕便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再说焚天救义妹心切,带着三公和众多妖兵鸟卫,把碧落山庄围了个水泄不通、蚊蝇不过,焚天亲自一人进去,却不见有人,只见一处壁上写道:“焚天,我们猜到你必不会妥协,现在改地方了,到天勇城区的铁刀庙里见面,你若再带兵过来,我们又换地方,每换一次便在公主娇贵的身子上留个印记,看谁耗得起。” “岂、有、此、理!”焚天一挥赤袖,对着壁上发出一道爆炎,砰然将那墙炸破,他收回袖来,这时,三公闻声跟了进来,见只有焚天一人站在那里,便问:“主上,公主呢?” 焚天被狐卫尉耍弄,胸口愤怒难消,他缓了缓气,便一抬右手,对三公道:“寡人亲自去救义妹,你等不要跟来。” “不妥啊。”白羊丞相劝道:“主上,您乃一国之君、一界之主,只身去救公主,恐遭危难啊!” “不必多言,寡人的义妹生性温善柔弱,怎受得那帮贼人欺辱?”焚天说着,走出山庄,对跟来的三公一拂赤袖,怒道:“谁再跟来,杀无赦!” 白羊丞相、黑虎太尉、御史大夫闻言,皆不敢妄动,只能带着众妖兵担忧地看着焚天化作火焰之影飞向天际。 焚天回想他与司徒云梦的点点情意,那金兰之情、结拜之誓,岂能有假?纵然大业为重,可他亦不想置他义妹的性命于不顾。 “贤妹勿虑,大哥马上就来救你!”焚天坚定地想着,热风吹动他的赤袍和红发,他炽热的双眸绽放着情义的光芒。 焚天有着高深莫测的火灵力,御火飞行的速度也极快,没过多久工夫他便到了天勇城区的铁刀庙,进到庙里,却见庙中徒有一只棕色皮毛的熊妖,那熊妖正立于铁刀犬王的神像前,背对着焚天。 “熊典客?”焚天沉声道。 “主上还认得老臣。”熊典客转过身来,面色凝重地道:“那主上可认得老臣身后的铁刀犬王?” “一代名将,如何不认得?”焚天威严地道:“在寡人未做这里蜀山的妖主前,铁刀犬王的名号便响彻众多妖界,他行侠仗义,为妖族抛头颅、洒热血,寡人亦是深受其影响。” “可他也说,妖族当以保家卫国为荣、以侵略他族为耻,不知主上可曾记否?”熊典客生气地道:“六界平等,天道使然。你带着这么多的妖民逆天而为,到时血流成河、尸堆如山,你又能对得起这些爱戴你的臣民吗!” “此一时,彼一时。”焚天亦是面带愤怒地道:“如今人类肆意欺辱我妖族子民,仙派修道之士更是不择手段地杀我同胞以谋私利,寡人这么做,无非是要扬我妖族之威,好叫后世日子过得更好!”说着,焚天用炽热的凤眸望向熊典客,道:“熊典客,你总是危言耸听、蛊惑人心,寡人念你是三朝元老,才没有把你贬为庶民、打入大牢,想不到你竟这般记恨寡人,竟敢拿公主要挟于我!” “你虽没把我关入大牢,却把典客这种毫无用处的官职封给我,与贬为庶民有什么两样?”熊典客愤懑地道:“典客是做什么的?是专管外族事务的!如今里蜀山被封,你又一心与蜀山、与人间决裂,这典客一职不形同虚设吗!” 焚天不想与熊典客再争辩,只沉着脸道:“寡人现在不和你谈这些,云梦公主呢?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 “我就知道你听不进劝,便只好用这种非常的手段阻止你。”说着,熊典客便冲铁刀犬王的神像后喊道:“狐卫尉,把公主带出来吧。” 言毕,“吱呀”声响起,红狐狸推了一张座椅从神像后出来,虽然他个子小,但力气倒也挺大,焚天定睛一看,却见他义妹司徒云梦正被绑在那张座椅上,因为中了虚神软筋散,这姑娘神志还有些模糊不清,小嘴里塞着棉布,额上冒着香汗、青丝凌乱。 “唔……唔!”云梦在模模糊糊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大哥,玉眸里放出一阵明光,却又渐渐变得紧张,她扭了扭细软的腰肢,蹙着柳眉,无论如何也离不开那座椅,只是花容失色、眸中泛泪。 “贤妹!”焚天略显焦急地要靠近云梦,这时,狐卫尉却掏出一把匕首,抵在云梦的玉颈上,嘿嘿一笑道:“哦哟哟~!我亲爱的主上诶~!你想这么简单就把这娇美的公主殿下救了吗?” “想要挟寡人吗!”焚天凤眸圆睁,赤袖一挥,怒声道:“你们抓了寡人的义妹,便是与整个里蜀山为敌!快把她放了,若是她少一根汗毛,寡人便要灭了你满门!” “哎呦呦,我好怕哦~!”狐卫尉奸笑着,把手里锋利的匕首稍稍用了点力,云梦白皙似玉的脖子上便涌出一阵艳红的血来。 “唔……!”云梦蹙着眉头、闭着玉眸,却只能忍受这份痛苦,更不想她义兄担心。 “你!”焚天怒不可遏,把炽热发光的双眸盯着狐卫尉的那把匕首,集中灵力想熔化掉它。 “哎呀,你想熔掉这把匕首啊?”狐卫尉见状,一手继续用匕首抵着云梦的颈部,另一手托起她尖俏的下巴,将她落满泪花的玉面对着焚天一抬,道:“你熔啊!你熔吧!看看,多美的公主啊,匕首熔成铁水掉到她身上,你猜会被烫成什么模样?” 焚天怎敢让义妹受苦?他赶紧收回目光,胸口一阵堵闷,火气冲天却又发作不得,只能瞪着凤眸妥协道:“说吧,你想怎样?” 熊典客见焚天妥协,不禁松了口气,道:“我们想你放弃……” 话还没说完,狐卫尉却一脸奸诈地抢着对焚天道:“你不是和这仙女结拜了吗?我听说结拜之人甘受两肋插刀,不知道主上您有没有这个胆气,当着你义妹的面在胸口插两刀看看?” 熊典客闻言,忙道:“卫尉,不对啊,我们此番目的只是逼焚天放弃攻打人间的计划,你怎么又节外生枝?” 狐卫尉挟持着云梦,望向焚天,把目光瞟了一下身旁的熊典客,不耐烦地道:“熊典客,你也太蠢了吧?既然焚天这么心疼他义妹,我们就该把事做得更绝点,甚至,我们可以一起杀了这昏君,我俩瓜分里蜀山!” “那可不行!焚天终究为我们做过不少好事,虽然攻打人间的行为很愚昧,但他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你怎么……唔……!”熊典客说着,突然感觉胸腹绞痛、肿胀,他痛得跪下身来、捂着胸口惊道:“怎、怎么,我身体……?” “嘿哈哈哈!那是我趁你吃饭时给你下的金蚕蛊!”狐卫尉仰头奸笑道:“你这头笨熊,你以为我拉你同伙,真是为了什么妖族大义啊?我就是想推翻焚天下台,自掌里蜀山!本来我是没机会下手的,谁想焚天这白痴竟无缘无故收了个义妹,还这么疼她,这不正给我一个绝佳的机会吗?” 云梦闻言,才知是自己害了大哥,不禁闭上玉眸、蹙着月眉,悔痛地摇了摇头,焚天见义妹那般表情,心里更是想保她的平安。 “你这家伙,连我也利用!可耻!”熊典客说着,拼命爬起身来想找狐卫尉算账,但全身一阵剧痛,七窍渐渐溢出血来,他痛苦不堪地倒在地上,凄惨不堪地叫着并打着滚! “你屡次坏我好事,反正事情已到了这个份上,也用不着你了,你安心去死吧!嘿哈哈哈!”狐卫尉笑着笑着,那熊典客却已然七窍流血、气绝而亡,死时,他的口中和鼻子里涌出数百条金色的虫子,令人只觉毛骨悚然。 “唔!唔!”云梦不忍看到熊典客死时的惨状,紧紧地闭着美眸,把头偏过去,泪水洒在她的衣襟和菱巾上。 “你看看,多惨啊!”狐卫尉望着焚天,踢了一脚身旁死去的熊典客,甩了甩红色的狐狸尾巴,他用去抚摸云梦娇嫩的脸蛋,阴险地道:“哦哟哟~!我们这位公主似乎很害怕啊!”说着,他又看向焚天,做出一副乞求之状,怪声怪气地道:“大哥,求你,求你救救我吧~!救救我~!嘿哈哈哈!” 焚天生怕这只贱狐狸会对云梦做出残忍的事,便威然道:“狐卫尉,废话少说,你让我两肋插刀,那刀呢?” 狐卫尉继续用匕首抵着云梦,同时用另一只从腰间翻出一柄小刀,甩给焚天。 焚天接住,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抓着那小刀,面色凝重地问道:“两肋插刀,你便能放人吗?” “等等!”狐卫尉一手指着焚天,尖声道:“你别把那只手藏到身后,难道你想趁我不注意用爆炎打我?我警告你,这样很容易伤到你义妹的,明白?” 焚天强忍心头的怒火,双手都放了下来,右手持着小刀,睁着炽热的凤眸道:“寡人只是问你,两肋插刀,能不能救她?” “当然。”狐卫尉道:“主上,我知道你的厉害,你若是不两肋插刀,我又怎么放心呢?我要是不放心,就会很紧张,我一紧张这匕首就很容易伤到人。”说着,他故作有些害怕地把那锋利的匕首在云梦的玉颈上抖着,惊叫道:“哎呀!我手抖了,别!别给公主的脖子放血啊,她是多好的人啊!别害她啊!” 金兰之情岂容假?结义之心愿为真! 焚天心里不知道多气,可他一想起自己义妹的安危,再没有犹豫,握着那小刀直往自己右边的胸膛插去,小刀入肺,焚天咳了一声,嘴角涌出一丝鲜血。 “唔!唔~~~!”云梦大大地睁着玉眸,她没想到焚天竟然真的愿为她两肋插刀,这妖主虽野心勃勃,却比人间那纪云之流胜过千倍万倍。云梦不忍看焚天为她流血受伤的样子,只是痛苦地闭着玉眸、锁着愁眉,动情地哭泣,泪如雨下。 狐卫尉见状,却冷冷地道:“主上,别忙着痛吧,还有一刀呢,赶紧扎完。” 焚天听着云梦的哭声,更是没有犹豫,拔出右胸上的小刀,血花飞散,他暗暗咬牙,又把小刀狠狠捅到左边的胸膛。 “唔~!唔~~!呜呜呜~!”云梦使劲地在座椅上挣扎着,她想给大哥治伤啊,可水灵术却使不出来,她只能梨花带雨地哭着,哭得那么激烈、那么感动、那么深刻! “咳咳!”焚天咳出血来,忍着剧痛,却没有倒下,而是直挺挺地立在他义妹和狐卫尉的面前,有些气喘地道:“呼呼,现在可以放了寡人的义妹吗?” “主上,你怕是听不懂话吧?”狐卫尉笑道:“你以为随便胡乱在胸口捅两刀就完事了吗?我是叫你死啊!只有你死了,我才能继承你身上那强大的火灵力,才能一统里蜀山,明白吗?” 焚天睁着炽热而带些迟疑的凤眸,想了一想,便又把胸口的小刀复拔了出来,鲜红的血莲洒满了他赤色的衣襟,他痛得紧锁剑眉、热汗直流,险些站不稳身子,隔了一会儿他才紧握那小刀、狠下心来,直往心口捅去。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零五章 逼婚 焚天正要把小刀插到心口上时,感动得泪流满面的司徒云梦便再也忍不住,情绪激动的她下意识用使出了那股被封印的力量,额上三花金印骤然闪现,周身发出一股带着五色花瓣的猛烈香风,冲散了虚神软筋散的效力,也把身边那卑鄙的狐卫尉一下吹到三丈之外。 焚天手执小刀,一脸惊异地望着他的义妹,那恍如花浪的香风扑面而来,吹动他下颔的垂须和一身火红的龙纹袍。 “贤妹,你终于醒了。”焚天睁着炽热而不失温情的双眸,看着那个在飞花中恍若天仙的义妹,威严地叹了口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狐卫尉被香风吹跌在地,面若死灰,他不小心手按到熊典客的肚皮上,那死人的肚皮憋了下去,挤出更多的金色小虫,把他更是吓得不轻。 云梦冲破迷香的效力后,额上的三花金印也渐渐消退,她用风灵术挣脱了绳索,取出塞在口里的棉布,冲焚天动情地道:“大哥!大哥~!”说着,她赶紧跑到焚天身边,把若兰的手放到他的胸膛,用水灵力为他疗伤,热泪盈眶地道:“不就是金兰结义吗?为什么要堵上性命呢!” “因为你是我焚天的义妹――云梦公主。”有云梦清凉的水气疗伤,焚天顿觉欣慰很多,他剑眉舒展,用雄浑的语气道:“大哥这一生未曾有过什么至亲,遇上贤妹这等温善重情之人,结为兄妹,便是三生有幸,是生是死,大哥自有分寸,贤妹勿忧。” “大哥~~~!”云梦再无什么顾虑,把头轻轻靠在这个她无比信赖的男子胸头,温柔地治愈着他胸口的伤,用有些微微发颤的声音道:“小妹、小妹这一生有三个最重要的男人,一个是爹,一个是夜,还有一个……就是大哥。”说着,云梦便呜咽地哭了起来,晶莹的泪花与焚天胸口的热血混在了一起。 焚天爽朗地笑了,抚摸着云梦盈香的秀发,温厚地道:“没事了,贤妹别哭了,大哥带你回宫。” 这对结义兄妹正当动情之时,狐卫尉却还不死心,他抓着一颗类似于雷火弹一般的小圆球,气恼地对着焚天一扔,砰然一声,小圆球爆炸,扬起一阵大范围的烟气。 狐卫尉望着那被烟气遮盖住的兄妹俩,忽而有些得意地道:“哼,焚天,这里面装有大量的虚神软筋散,我早就替你准备好了,纵然你灵气再强,中了这么多的迷烟,还不是要任我摆布!嘿哈哈哈!” 狐卫尉笑着笑着,当他看到浓烟消散、焚天揽着云梦的柔肩立于面前时,他便再也笑不出来了,原来,焚天的灵力修为极为高深,全身三尺之内可以发出一股强大的火灵气抵御所有危害,也将他义妹很好地保护在其中。 “你欺辱云梦公主,蛊害心怀善意的熊典客,想置寡人于死地还欲图独霸里蜀山,四罪并罚!”焚天一手揽着他义妹的香肩,一手赤袖一挥,怒指狐卫尉道:“寡人赐你一次!” “想、想得美!”狐卫尉朝着焚天掷出手里的匕首,便要开溜。 焚天不屑地哼了一声,炽热的凤眸里发出亮光,那匕首还没到跟前就熔成铁水、化作飞灰,狐卫尉心下一惊,化作一只红色的狐狸,红影一闪要逃出铁刀庙,焚天朝着他把手一张,但见一条烈火之龙呼啸而出,像一道赤色的闪电般猛然把狐卫尉轰个正着。 “嗷!嗷!”狐卫尉正中火龙,再跑不动,只痛苦地在地上不住地打滚想熄灭这火。 “寡人的烈阳真火岂是你这等法力能扑灭的?”焚天鄙夷地望着这个卑鄙的生灵,朝着他把赤袖一挥,便用爆炎妖术把他轰然炸成一堆炭末,这才对专心为自己疗伤的义妹道:“贤妹,走吧。” “嗯。”云梦点了点头,忽而又觉得精神一阵恍惚,她用妙兰素手的手背贴着白皙的额头,有些憔悴,身子险些软下去。 焚天用宽厚的手扶稳了义妹的柔肩,沉稳而又不失关怀地问道:“贤妹,怎么了?受伤了吗?” 云梦摇了摇头,柔弱地蹙眉道:“不是,只是小妹先中了虚神软筋散,后又用了那未知的仙力,故而有些累了。” 焚天见状,把身上那件赤色龙纹袍披在他义妹的肩上,拍了拍她的柔背,道:“既然累了,走,随大哥回宫吧,好好休息,等你精神好了,大哥再告诉你一件喜事。” “喜事?”云梦把大哥给她披着龙袍裹紧了些,上面透着的温厚妖力和男儿气息令她心头一暖,她柳眉舒展,睁着流波般的玉眸问焚天道:“大哥有什么喜事告诉小妹啊?” “大哥要暂时保密,哈哈哈!”焚天仰天笑了笑,然后又皱着剑眉,有些担心地问:“那狐卫尉似乎是个好色之徒,他抓了你,没对你怎么样吧?” 云梦微低下头,面上泛起桃花,她柔声道:“劳大哥费心了,那狐妖没把小妹怎么样,小妹这身子……要为夜完完整整地留着……” 焚天见云梦那娇羞的模样,痛快地笑了,道:“哈哈哈!快了,贤妹很快就不用苦恼了,大哥会帮你的。” “嗯?”云梦不解地睁着迷人的玉眸看着她大哥,轻声道:“帮我?” “走吧,先不说了,我兄妹俩回宫,免得三公又担心。”焚天爽朗地笑着,把大手揽着义妹的柔肩,颇为豪气地带着她出了铁刀庙,临行前回望了一眼身后铁刀犬王的神像,颇有些意味深长。 身披龙纹袍的云梦让大哥揽着肩,玉面上泛起两片红云,心头却颇感温馨,她望着庙外那片蓝色的天空和红色的幻日,月眉一展,玉眸里却泛起了水雾,她心道:“大哥,我司徒云梦今世能与你结义金兰,真好。” 于是,这对结义兄妹便缓缓步向了回宫的路,一个是豪情万丈的妖主,一个是娇柔真善的公主,一路吸引了不少妖民的目光。 云梦很累,与她的好姐妹薛燕相见,而后坐到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到了第二天晚上,她才被一阵莺燕般的声音叫醒。 “云梦,云梦!”薛燕抓着云梦的素手摇了摇。 “唔……”云梦睁开玉眸来,才知是薛燕叫她,便坐起身,问道:“燕儿,怎么了?” “呆瓜都快被熬成汤了,你还在这里享清福!”薛燕纤眉一挑,对那面含羞愧的云梦道:“火云宫里加强了警卫巡逻,大门也多了一倍的卫兵控制人员进出,本姑娘是没辙了,你和老妖怪关系这么好了,今天晚上是个不错的时候,你亲自去我跟你说的那个地方,没人能拦住你了。” 云梦一想到很快能和韩夜见上面,心里止不住地一阵高兴,她柳眉一展,对薛燕道:“那,燕儿,你跟着我去吗?” “本姑娘还是在此等你吧。”薛燕笑道:“你凭着君王妹妹的身份,一个人去方便多了,遇到门卫就喝退他们,遇到你大哥你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之我是没必要跟着你去啦。” 云梦蹙眉思量了一番,又问道:“那我要是找到了夜,接下来怎么办?还是按原来那个计划吗?” “当然不是。”薛燕体贴地牵起云梦的手,纤眉一扬,道:“我原先那个计划是下下策,如今你和你大哥关系不错,你又和他讲得这么清楚,他应该也不会怎么为难你,我之所以今天叫你去啊,不是让你马上救人,只是因为呆瓜他一人在那里呆久了,需要个人去看看他、陪陪他。反正那结界我又进不去,你既然这么担心他,不让你去怕你怨我这个姐妹,嘿嘿。” 云梦很主动地与薛燕相拥,柔声道:“好燕儿,你对我们大家都这么好,我们真的离不开你啊。” 薛燕从云梦怀里脱开,冲她甩了甩手,笑道:“行了行了,别这么肉麻,快去吧,等你好消息。” 于是,司徒云梦出了寝宫,直向火云宫的东面而去。 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她路经内宫的泰安门,忽听一声“站住”,云梦抬头一望,只见八只巨象精立于泰安门前,个个手执长戟、卷着象鼻,对她道:“主上有令,宫中之人晚上不得出入宫门!” “放肆!”云梦早料到有这种情况,她一点也不惊慌,而是把手一挽绕臂素带,颇有气度地把手置于身前,柳眉一皱,故作傲然地问道:“你等可知本宫是何人?” 巨象兵们面面相觑,点了点头,道:“您是主上的义妹,云梦公主。” “那见了本宫还不行礼?”云梦沉声说着,回想起薛燕教她的东西,一拂素袖,故作不悦地道:“你等如此无礼,待本宫告诉皇兄,叫你们脑袋搬家!” “公主殿下息怒!”八只巨象精诚惶诚恐,齐齐单跪下来,引得周围地面一阵震颤、灰土轻扬,他们道:“因为上次狐卫尉把您绑走,郎中令当心您的安危,特地叫小的们把你看护好。” “郎中令?哼。”云梦看也不看他们,摆出一拂公主应有的娇贵傲慢之态,道:“本宫大还是他大啊?” 巨象兵们纷纷道:“公主殿下大。” “那好。”云梦高贵地扬起头来,姿态端庄地将一双妙手放到腹间,皱着月眉道:“本宫出宫寻人,明日自向皇兄禀明,你等不要阻拦。” “是!”象精们不敢有违,纷纷恭敬地目送云梦优雅地离开。 正如薛燕所言,云梦凭着自己的公主身份,一路畅通无阻,她顺利地出了火云宫,来到碧湖前。 夜晚的湖风颇为清凉,一头秀美如瀑的长发迎风飞扬,身上颇为单薄的素纱之衣紧紧贴着她的柔躯,勾勒出她无限美妙的身段。她在晚风中一抚香发,袖底露出一截冰肌雪肤,她心道:“燕儿真是聪明,这样行动方便多了。”然而,心怀那个男子,她又把手放到胸前,漫步湖边,蹙起柳月愁眉,玉眸似春水萌动,她对着夜色凄婉地一声轻叹,道:“夜,我终于可以再见你了,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越是越是忧愁,云梦便合上玉眸,绵绵情意涌上心头。 到了薛燕所说的那片绿树林里,云梦竟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就在前方不远,她透过层层树木,却见一赤袍男子正款步向着草屋而去。 “大哥怎么也在这儿?”云梦柳眉一紧,想了一想,便跟了上去,心道:“也好,跟着大哥进去,若与夜重逢,再好言劝我大哥放了他,这样不是很好吗?” 不过云梦没想到的是,焚天也感应到了她的存在。 焚天只稍稍回了下头,没让云梦察觉,他却在树丛之中瞟到了点点黄白之影,也不打算揭破,只是展眉心道:“贤妹跟来了?来得好不如来得巧,跟大哥来吧,今夜大哥便成全你和你的男人。” 焚天想着想着,愈发心情愉悦,便赤袖一挥,在结界上开了一个可以让他人进入的口子,心道:“贤妹,这样你就能进来了吧?”如此一想,焚天便步履沉稳地缓缓步入草屋内。 云梦正在思考如何破除这个盛含火灵气的无形结界,却意外发现结界开了处口子,她月眉一舒,心道:“入口?大哥进去后忘了合上吗?好吧,就从这里进去吧。” 云梦做梦都没想到这是大哥特意为她预留的入处,心中更是迫不及待也想见她的心上人,思念得紧了,也就没空细想别的,便跟了进去。 进了草屋后,云梦才发觉其中空无一物,只有个柜子立在墙边,此时的柜子已然移开,露出了它下方原本堵着的地上通道。云梦没多加考虑,径直便从这个通道下去,通道口不宽,但也足够容纳一个人进入,下方是一段长长的台阶。云梦提着黄裙、弯着柳腰下到通道深处,才觉这个通道并不黑暗,前方是一条狭长的甬道,朦朦胧胧,却看得清路。 云梦小心地往前走着,甬道上下左右四面渐渐有了潮湿之感,还隐隐能听见水流之声从四处传来,隔着绣花鞋底,云梦的莲足感到丝丝凉意,她想了想来时的方位,不禁将月眉一紧,心道:“难道,大哥把夜关在了碧湖之底?” 云梦想得没错,一直以来焚天就把韩夜关在了碧湖之底,他原先是担心韩夜逃走,后来又担心被云梦发现,而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穿过这段狭长的甬道、再下一段台阶,云梦便能在那一片烛火中看到她痴痴期盼的一切。 焚天当然是先到密室的人,他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把赤袖一挥,打开了暗门,然后才把右手置于腹间,款步进到密室里,对正坐在床上闭目试图炼气的的韩夜道:“人类,恕我无礼,一直以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可否告知?” 焚天亲临,一阵霸道的火灵妖风吹起,吹起了韩夜的乌黑长发,他不必睁眼就知焚天来了,便冷声道:“在下姓韩名夜,在人间,是鸣剑堂韩副堂主之子,也是索命阎王之徒,师从蜀山。” 焚天重新审视这个男子,见他一表人才、面容清秀,便仰头豪迈地一笑,道:“哈哈哈!韩夜,这名字很配她,你们一个温柔如水,一个冷淡如冰,很有意思。” “你在说什么?”韩夜依旧闭着双眸,皱眉道:“焚天,今天似乎还不到你找我的时候吧?还是,我把时辰算错了?” “你没算错。”焚天爽朗地笑道:“今夜来此,我是有件大喜事要向你宣布。” “喜事?”韩夜闭目疑惑地道:“你能有什么喜事?”想了一会儿,韩夜这才睁开清眸来,撤去炼气之势,抬首问焚天道:“莫非你打算解了我身上的蛊放我走?还是,你自己找到使用我那魔剑的方法了?” 焚天威严地摇了摇头,愉悦地道:“今后我不会向你讨要秘诀了,你做了我妹夫,我还须担心这个吗?”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韩夜还以为焚天要强把里蜀山的什么公主嫁给他,迫使他就范,他不由皱着秀眉,冷声讽道:“哼,焚天,你可算是费尽心机了,为了一把魔剑,竟甘愿把自己的妹妹嫁给我这种低贱的人类。” “别说得那么见外,哈哈哈!”焚天威仪地笑道:“等你看了我这妹妹的姿色,再作考虑,如何?” 韩夜冷哼了一声,合上眼来,心道:“你这妖主,打错算盘了,除了云梦,我谁也看不上。”如此一想,韩夜便也坦然了。 不过下一刻,他再想坦然也坦然不起来了,但听暗门外传来一个柔情似水、温暖人心的女声,道:“夜~!” 韩夜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想念云梦,错把别人的声音听成了云梦的,他望向那暗门,却见一位妙人儿立于昏暗的烛火下,她有一头映着辉火、恍若星河的飞瀑,有一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玉面,上着素纱衣、下着黄罗裙,此时的她正把右手放于胸前,蹙着微微颤动的柳月愁眉,睁着泪光闪烁、春水荡漾的玉眸,轻轻咬着樱唇,满是辛酸与喜悦。 伊人微微颤抖的娇躯太过美妙,在密室火光的笼罩下勾勒出迷人的曲线,韩夜对他所看到的一切简直无法相信,他望着那朝思暮想的人儿,怔了良久,才用有些颤动的声音道:“你、你是云梦吗?” “是我啊~”云梦早是忍不住内心的激动,赶到韩夜前,用散发芬芳、娇缠不已的如兰素手,温柔地、饱含深情地拥住了韩夜的肩与背,把头贴在他温暖的胸膛里,闭着美眸,锁着柳眉,香泪浸湿了那男子的衣襟,她再也抑制不住连日来积淀的情绪,痴怨地柔声道:“是我,夜,是我啊~你连我也不认得了吗?我是云梦啊~!” “认得……我认得……”韩夜温柔地抚弄着云梦缠绵的柔发,合上清眸,也情不自禁地落泪道:“你还是那么温柔,那么让我痴迷,你可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岂止是三秋……”云梦在韩夜温暖的怀里以袖抹泪,抬首望着她心爱的人,伸出白兰般的素手,轻轻触摸他消瘦的面庞,心疼地柔声道:“你瘦了,夜。” 韩夜闻着云梦轻轻呼出的兰香,心情不知道有多愉悦,他早已忘了连日受过的苦,恨不得把这温香绵柔的妙人儿紧紧裹在怀里,这辈子都不松开来,他热泪盈眶地道:“你在了……你在我身边了……好了,一起都好了……” 韩夜激动的话语、剧烈的心跳,无不刺激着云梦渴望怜爱的心,她忘情地合上玉眸,轻耸柳眉,依赖地、幸福地柔声道:“我曾说,你是夜,我是梦,梦只为夜而活,有夜,才有梦……” 一对有情人历经波折终于相拥而泣,令妖主焚天也为之动容,他将双手负于身后,颇为欣慰地看着自己的义妹和这个人类男子,原有的忧虑尽数消散,他豪爽地仰天一笑,对司徒云梦道:“有情有终成眷属,这是何等佳话啊!既然你们郎有情、妾有意,大哥便做个媒人,把你嫁给他,如何?” 韩夜这时才明白焚天口里说的公主竟然是云梦,不禁一脸忧虑,而云梦则羞红了脸,向大哥低头柔声道:“大哥莫要开玩笑,此时,小妹、小妹尚未问及家父……” “诶!还问什么?”焚天豪气地笑道:“父母在外,兄长为大!这事就这么定了,今日我已命大臣择好良辰吉日,助你们成就一番美好的姻缘。” 云梦听了焚天的话,俏面已是红得发烫,她娇羞地偷偷抬头去看韩夜,却见这男子一脸忧虑,她迷人的玉眸里顿生几许不解,只柔声问道:“夜,怎么了?” 焚天也是见韩夜似乎不怎么高兴,便笑言道:“妹夫,我把这等貌若天仙、温柔可人的妹妹嫁与你,你怎么不大乐意啊?不是还嫌弃她吧?” “怎么可能?云梦待我情深意重,这辈子我都不会有负于她了。”韩夜用手揽着云梦柔滑细腻的香肩,感受她那透着热的妙体温香,又望了一眼小鸟依人的她,叹了口气,这才面带忧虑地对焚天道:“实话对你说吧,我爹娘为仇人所杀,血海深仇至今未报,我想,等报了仇,再与她成婚,到时,我就能全心全意照顾她了。” 焚天闻言,脸色一变,一拂赤袖,道:“又找借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若十年报不了仇,我义妹便要等你十年?你若一世报不了仇,我义妹便要等你一世?早日完婚,别再让她苦苦等你了,叫我这做大哥的放不下心!” 这样的情况,司徒云梦倒真做不得主。韩夜为人执着,焚天为人要强,两人都是不服输的性子,作为男人也是各有他们的道理,云梦心里当然是恨不得做韩夜的妻子,可又担心韩夜有负担、叫他为难,于是也只能倚在韩夜怀中默不作声。 “我知道你是云梦的好大哥,真切希望她有个好归宿。”韩夜颇为理解地道:“可我若不能全身心地照顾她,岂不辜负了这么好的人?这样你也愿意吗?” “一派胡言!”焚天一甩赤袖,怒道:“你无心对她负责便罢,还找这么多借口!报仇和成婚需要分个先后吗?实在不行,等攻占了人间,我替你去报仇!你只照顾好我义妹就行!” 韩夜一想到焚天这人的野心,又想起他对自己的种种非人行为,便睁着坚定的清眸望向焚天,冷声道:“你不明白。” 焚天满腔怒气,又苦于眼前这个是他义妹的心上人,发作不得,便想了想,把手负于身后,不悦地沉声道:“你这低贱的人类,我没必要明白你想什么,反正过几日我就昭告天下,你便是我里蜀山的驸马!今晚,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否则别想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云梦见大哥发火,又见韩夜为难,心知不得不说几句话,便蹙着月眉向焚天求道:“大哥,夜他不喜欢别人逼迫,还是不要……” “住口!”焚天怒气难消,剑眉一扬,一拂赤袖道:“贤妹,你好不晓事!大哥在帮你,你却由着他!难道你不想嫁给他吗?” “我……”云梦心里如何不想,她把右手放在胸前,看了看韩夜那苦恼的模样,便微低下头来,蹙着愁眉柔声道:“可我更不想为难他……” “那大哥今晚就替你做了这个主!”焚天气度威严地把赤袖往空中一挥,红光闪过,屋中落下无数粉色的花瓣和花粉,他道:“韩夜,你不过就是个低贱人类,寡人看得起你才把这么好的义妹嫁与你,你别不识抬举!若没记错,你体内的赤龙蛊还没解,加上这些有催情奇效的忘情花,那赤龙蛊就会加剧发作,半个时辰你就会腹破而亡!” 焚天说着,又望了一眼那一脸羞红的义妹,对韩夜笑着朗声道:“要解此蛊确有很多方法,但现在这种情况,只有我义妹能帮你,她是修炼水灵气的素体,与她阴阳相合正好解你体内属火的赤龙蛊,你不从了她,就在这里等死吧!”说罢,焚天不等二人发话,背过身,双手负于身后出了门去,轰然一声合上暗门。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零六章 夜郎梦妾 “焚天!等等!”韩夜把怀里的美人松开,刚想喊住焚天,但暗门却已合上,看来这位妖主是见韩夜也算个重情义之人,打算把夜、梦二人生米煮成熟饭。 “大哥……你真打算这么做吗?可是小妹……”司徒云梦心知这是大哥在给她机会与韩夜独处,虽说她心里一直渴望被韩夜疼爱,但她一个大家闺秀、娇柔之女,怎可能主动,便只把右袖放在胸前,低着头,流波般的玉眸望着地上。 “这个焚天,用赤龙蛊对付我就算了,竟还用这种下三滥强迫我做什么妖界的驸马,我可是人类啊……”韩夜最初吸入那忘情花粉,也不觉有什么异常,心里却是兀自慌乱,他望了一眼身边那低着羞涩女子,心道:“而且,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被迫,宁可受累也不能勉强于她。” 韩夜正打定主意时,气氛忽而变得有些凝重,孤男孤女共一室,未可知,他也怕对云梦做出什么不尊不重的事来,便把身体往旁边挪了挪。 云梦很在乎这个细节,她有些失落地心想:“夜还不知道我是处子之身,只怕他仍以为我不洁,因而才抵触吧,我也不好开口和他说这些东西,更不能勉强他了……” 虽然两人保持了一段距离,但不久之后,云梦却发觉空气变得有些异常,似乎有一种很热、很不安分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一手轻轻抓住胸前的杏黄菱巾,睁着春波荡漾的玉眸十分紧张地望着四周,呼吸变得急促,甚至连自己娇喘的声音都听得到,玉峰起伏不定的她不禁面色绯红,心道:“对、对啊,大哥在这密室里撒了忘情花啊,虽然我也受些影响,但还不算大,可如果是他的话……” 云梦想着想着,便抬起素袖,轻轻拉了拉不远处那男子的衣角,向正低着头的他关心地问道:“夜,你觉得怎么样啊?” “别、别碰我!”韩夜当然早就吸入了这种花粉,如今效力上升,浑身发热,心头的欲念好似一阵阵巨浪冲击着他的理智,他只得低下头来,皱着清眉,咬紧牙关,拼命克制这股淫念,额上鬓间已热汗直流,他把身子再往旁边挪了挪,艰难地道:“离、离我远点,云梦!” 此时赤龙蛊尚未发作,但催情的效果却在,韩夜一介凡人,就算只是被云梦拉一拉衣角,身体竟然也是一阵颤抖,听了云梦那温柔悦耳的声音,更是禁受不住。正好比你在前方挡着巨浪,大地忽而一阵震颤,脚站不稳,这种情况很容易就被那浪掀翻在地。 “我怎能、怎能在这种轻亵的情况下……何况还是受焚天所迫,万万不行!”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韩夜念及于此,便闭上清眸,拼命抵御着汹涌澎湃的感情和欲念。 云梦听韩夜叫她离远点,心里更是担心韩夜看不起她,便把右手轻轻抓着菱巾,蹙着柳眉,动人的玉眸里泛起阵阵泪光,她却不敢再碰韩夜一下。但这夜、梦二人青梅竹马,相互之间更是情深意浓,如今再受外力影响,真叫人有些抵受不住,云梦便卑怯地柔声道:“夜,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绝不会勉强你做出那些让你不高兴的……啊?” 云梦说了这么多话,韩夜光是听了那温柔的妙音就克制不住了,再坚固的石头也要被欲念的巨浪和柔情的韧风打个稀巴烂,他转过身去,伸出来一把紧紧搂住了云梦的柳腰,喘着粗气道:“罢了……罢了!反正是云梦啊,和云梦在一起,我没什么好顾虑的!” 云梦闻言睁大了流波般的玉眸,继而面泛桃花,更不敢看韩夜那变得炽热的秀目,便低下头来,素手抓得更紧,她温声应道:“嗯……嗯。你要是觉得不好受,那就……我……我随便你怎样,只盼你别有什么负担……”云梦意识到自己似乎把话说过头了,赶紧用素袖捂着通红的俏面,再不敢言语。 云梦的确有股诱人的天然魅力,浑体发着迷人芬芳,妙曼的柔躯一经触到便不忍离开。然而,韩夜又和别的男人不同,他更在乎云梦对他的点点情意,朦胧里,韩夜望了一眼被他搂着柳腰的美人,见美人那欲迎还羞、娇脆欲滴的模样,见美人那香艳勾魂、隐隐欲动的红唇,心里头想道:“她就属于我吧?就属于我对吗?”韩夜想着想着,用手狠狠搂住那人纤细的柳腰,冲着她明艳的樱唇吻了下去。 “夜,我们……唔!”云梦才讲三个字,小口却被对方吻上,她根本没做心理准备,只是睁大了有些惊慌的玉眸,蹙着眉头,矜持地用素袖推了推那男子的胸膛,但那男子已紧紧地、温暖地将双手把她包围,她如何推得开?况且,她心里也并不想推开,她是深深痴迷于这个男子的,只是因为羞涩与矜持才要拒绝,她先后两次差点,这些日子受尽了风风雨雨,此时不给,更待何时? 云梦娇羞地闭上玉眸,柳眉之间只有无限的温情,她将若兰的素手环在韩夜的颈上,听到两个急促剧烈的心跳,心里似有只小鹿在乱蹦乱撞,美好的峰峦因呼吸而一起一伏,云梦迎着心上人的热吻,动情地流着热泪,心道:“今后,不管路该怎么走,我也只想陪在你身边啊,其实,我是多么渴望你的疼惜,请好好疼惜我吧,夜~!” 两人吻得忘乎所以,呼吸变得极为热烈、急切,仿佛天旋地转一般,韩夜辛苦筑起的防线早被交织的爱欲击溃了,他松开搂住云梦柳腰的手来,心急火燎地去解云梦束腰的柔黄腰带,云梦这下惊得不行,花容失色的她大大睁着盈满香泪的玉眸,慌忙按住韩夜的手,道:“夜,不、不可以!” 韩夜喘着粗气,此刻可不听云梦的话了,狠狠地一把抽去她的束腰丝带、甩到了一旁,让云梦的素纱衣襟敞了开来,被妙峰绷得紧紧的杏黄抹胸完全展现出来,傲人的胸姿配以柳腰形成一段令人窒息的曲线,腹部亦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赘余,露出的肌肤似雪如玉、泛着迷人的芬芳。 云梦不料韩夜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强势,慌得不知如何是好,面色通红,好似一朵绽放的桃花,她赶紧将柔香的妙臂环住娇躯,玉胸起伏地柔声怨道:“夜,你可以不这么性急吗?至少也要让我、让我……啊!” 又没等云梦说完,韩夜一把抓住她柔若无骨的手,将她按到床上、压到身下,气喘吁吁地蹙眉道:“云梦,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了,从八年前,或者更久,你这么温柔动人,叫我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云梦不敢看韩夜痴狂的眼眸,只把头转向一旁,羞红着脸,心里是想把自己交给他,但由于矜持,如兰的素手下意识地挣扎着,要脱开对方那发热的大手。韩夜感到云梦的手在不住地挣扎,见她那担忧的模样,理智回归,心又软了,他松开云梦的手来,踉跄站起了身,往后退了几步,转过身去,握紧拳头悔恨地道:“云梦,你是我青梅竹马的伙伴,更是与我韩夜私定终生的人啊,我竟这般无礼……对不起。” 司徒云梦望着这个男人,玉眸里一阵失望和幽怨,锁眉心叹道:“夜,你比燕儿还可恶……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难道,是还在排斥我吗?” 韩夜当然不是排斥云梦,他有些晃晃悠悠地走到墙边,扶着墙,抵抗着忘情花的效力,而体内渐渐又产生一股肠子的绞痛之感。在这点上,焚天倒是没有欺骗韩夜,那忘情花确实会加速赤龙蛊的发作,这妖主原本就只看重义妹,只是见义妹喜欢才稍稍对韩夜态度好了些,他的意思也很明显――要么从,要么死。 赤龙蛊的效力愈发加大,韩夜只觉体内翻江倒海,腹中胀痛灼热不已,他捂着腹部,跪下身来,用一只手扶着墙,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背。 “唔……!”韩夜忽觉腹中窜动的赤龙在撕咬他的肠子,不由痛得眉头一紧,险些要瘫软下去,颤抖不已的手还撑着墙面,五脏六腑却要被体内的赤龙烈火烤焦了一般,他咬着牙、喘着气,痛苦地忍受着,乌黑的长发在身后显得特别凌乱。 “你、你怎么了?”云梦见韩夜这般模样,便蹙着柳眉,急得玉眸里泛出泪来,她问道:“我听大哥说,你好像被下了赤龙蛊,他事先没告诉我呀,这……这如何是好?” “别提你那好大哥了……唔……他也只是对你好……呼呼……却对我……”韩夜本来还想说焚天曾如何对他,但他又觉得不该坏了云梦和焚天的情义,便疼痛而虚弱地道:“算了,我没……唔……我没事……唔!”韩夜说着,觉得肠子已被撕裂、腹中隐隐要被胀破,他只好蹲下身来,双手都按在腹上,不再说话。 “你还说没事~你还说没事~!”见心上人这样,司徒云梦又如何受得了,便不顾上还敞开着的素衣,赶紧过去蹲下身、抱住韩夜,放出水灵气想镇住他体内的剧痛,但这些效果根本不好,韩夜全身仍是热汗直流、瑟瑟发抖,云梦心疼不已,香泪洒到韩夜的背上,与这男子的汗水混做一团,她只是闭着美眸怨声道:“你别忍了,越是忍耐,这赤龙蛊发作的越厉害,你会死的~!你会死的~!” “叫我……叫我这样对你吗……唔……!”韩夜疼得闭上清眸,有气无力而有不是关心地道:“我只是想……你对我这么好……唔……我一定要尊重你的感受……若让你痛不欲生,与我死有何分别……呃!”韩夜忽觉断肠之痛,身体一软,差点摔下去,幸好云梦及时扶着了他。 “大哥说,只有我这修炼水灵气的素体才能解赤龙蛊吗?”云梦问了一声,虽然韩夜没回答她,她却已下定了决心,她把白兰般的素手伸到韩夜的腰间,静静地去解男子的腰带,再没有半点犹豫,面上却已是红得发烫。 “云梦……你!”韩夜不料云梦竟主动给他宽衣,他心下一惊,那一下竟然不痛了,他便赶紧抓住云梦素手,止住她,回头去看那一脸娇羞却异常坚定的云梦,柔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我还能做什么?除了给你解了这痛苦,我还能做什么?”云梦把头垂得很低,右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菱巾,柔情似水的目光望着地上,她三分忧愁七分娇羞地道:“夜,我知道,这种事太主动,你一定很看不起我,可我等了八年,若是今晚这样都不行的话,那以后……而且,我不能没有你啊,你若为此离我而去,家仇也保不了了,更不能带着我和燕儿、小玉一起去浪迹天涯,所以……请不要看不起我~!”云梦说着,狠狠地闭上眼眸,泪花飞洒。 “哼,胡思乱想的云梦,连尊重和看不起都分不清。”韩夜此刻方知他和云梦之间的隔阂到底在哪里,他望着那痴情的美娇娘,舒心地笑了,道:“你大哥有句话说得对,我确实是个混账,若是十年报不了仇,你要等我十年,若是一世报不了仇,你要等我一世。可我已经让你等了八年、苦了八年,今夜,我再让你等,便不是男人了。” 是啊,一则他中了赤龙蛊,不做这种事就要死,二则他吸入了忘情花粉,很难抵住欲念,三则他也喜欢云梦,内心是想好好照顾她的,四则云梦也盼着他疼惜,他怎会置之不顾?这些东西全堆在一个男儿身上,试问,他有什么理由不放下一切,全身心去爱护他喜欢的人? 韩夜念着与云梦的绵绵之情,胸口一阵熊熊烈火在燃烧,体内的赤龙蛊也暂时停止了发作,他转过头去,揽着云梦的香肩,细看美人的容颜,叹道:“多好的人啊,我韩夜真不是东西,这都不懂好好珍惜……只是,你这般柔弱,又如何经受得住?”韩夜动情地在云梦耳畔吹了口气,云梦果真受不得这等撩拨,慌忙闭上玉眸,面泛桃红。 韩夜再无一丝犹豫,淡然笑着,一手揽着云梦的柔肩,一手托起她的膝弯,把轻盈的她温暖地抱在怀里,柔声问道:“梦,我不会让你再等了,做我韩夜的女人,好吗?” “夜……!”云梦玉眸里有一丝惊慌,渐渐她又觉得心安、觉得温馨,这才把若兰之手环在情郎的颈部,面颊绯红,盈盈如水的玉眸里流出温热的泪来,她柔声颔首道:“嗯。请、请好好待我……” “哼,连我都不放心吗?”韩夜温和地笑着,恰似一场风雨后的晴朗,这一世能遇上梦,不是他韩夜最大的福气吗?韩夜想着云梦为他受过的苦,热泪盈眶地心道:“你既什么都愿交托于我,我便粉身碎骨也不负于你,司徒云梦。” 于是,韩夜抱着娇柔的美人走向那张床去,郎情妾意,鸾凤和鸣,巫山1,鱼水之欢,如胶似漆,相濡以沫,那和谐、那美好,不在话下。 正当夜、梦二人郎情妾意之时,蜀山的人却在今晚开始了他们的行动。 夜幕之下,韩玉和她的六个师兄师姐换回了蜀山装扮,加上阿妙、小斑,一行人直立于宫墙之下。 白猫阿妙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很不情愿地道:“打道回府吧,仙女都做了公主,还不是想什么时候出来就出来了?用得着你们去救?”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花斑鼠没好气地对他的老友道。 阿妙颇显无聊地趴到地上,拨弄墙下的小草,这时,韩玉将六张土符贴在了那高达五丈的宫墙上,口念咒法,用手一指,土符之间的墙体立时化作虚无,变作一条直通宫里的入口,这边是穿墙术的妙用。 清元见韩玉布置好了,便对排在最后、站在一堆干草中的玄阳道:“玄阳师弟,你且留在这里,见绿色天灯符升起,便马上点火,引开众多侍卫然后自己逃掉。” “呃,知道了。”玄阳说着,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 “你确定这小子可靠吗?”清业问一旁的净真道。 “他不是你举荐的吗?”净真镇静地一抚红袖,道:“你要不放心,这事交给你做?” “那我还是进去救人吧。”清业一脸窘迫地道。 然后,清元排了一下队形,又提醒众人道:“诸位师弟师妹,进去以后可要小心,宫里最近加强了守卫,尽量不要惊动卫兵,等红色天灯符升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到那里集合,明白吗?” “明白了。”众人应道。 于是,清元便带着除了玄阳以外的众人进到宫中,众人各凭本事绕过了几拨巡逻的妖兵,却在一座气势宏伟的冰窖前停了下来。 众人隐藏在草丛里,去看前方那好似巨型墓冢的奇怪建筑,上面画满了看不懂的古老咒文,四面的守卫个个彪悍无比,似乎在守着什么重要的人物。 “那是什么?”韩玉小声问师兄师姐们道。 “那分明是关押人的地方啊。”净宁向她师妹道。 “嗯……”净真想了一会,道:“会不会焚天就把韩少侠囚禁于此呢?” 清元一摸黑须,颔首道:“很有可能。” “二师兄。”清穆在清元身后问道:“那我们该当如何?” 清元略为思索了一阵,低声道:“清穆、清业、小师妹,我四人留在此地伺机救人。” 清字辈其他三人纷纷点头。 清元本还觉得有些疑虑,但他又想不出里蜀山中还有什么人物值得这样全力戒备,只得对身后的净真、净宁和猫鼠二仙一挥袖,道:“其余人到宫里寻二位姑娘,记住,红色天灯符一亮,务必集合!” 净真带人应着,便悄无声息地退去,徒留清字辈四人在此,清业见师妹抓着绿袖、皱着柔眉,似乎很是担心她哥哥的安危,便向清元道:“二师兄,我们赶紧发出天灯符,待玄阳那小子点火后再行动?” “不,还不到那个时候。”清元把手一压,道:“我们要在救人出宫的时候再吸引卫兵,现在离卫兵正近,玄阳师弟看得到,他们更看得到,而且这些妖精看来是死守于此,不会那么轻易离开。依我看,倒不如直接冲出去放倒那些卫兵,救了韩少侠并迅速撤离,这样才好。” “是,二师兄说得有理。”清业点头应允道。 “正合我意!”身后的清穆手握青锋宝剑,拳头咯咯作响,他笑道:“看到这么厉害的妖精,我早就手痒了!” “师兄们可要小心啊。”韩玉向诸位师兄道:“我们此行只是为了救哥哥,尽量不要伤及无辜。” “小师妹放心,我们此去,必能一举救出你哥哥!”清业信心十足地笑道。 “上!”清元二话不说,拔出碧海宝剑,带着师弟师妹冲向了冰窖之处。 注释: 1“巫山”――出自宋玉的《高唐赋序》。“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写的是楚王游高唐,梦见巫山神女荐枕席,楚王听出弦外之音,便与她一夜梦幻,故后人将“”一词生动、文雅地指男女之间合欢之事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零七章 怒火 却说清元、清穆、清业三人忽如一阵清风般冲到冰窖入口,不等众人妖兵发觉,便已剑气横扫,迅速击倒了十几只强健精干的妖兵,待妖兵反应过来欲反抗时,韩玉这才自草丛中跳出,一挥绿袖,从袖中甩出数道降妖符,降妖符发着金光纷纷贴向妖兵,一经贴到身上便以灵力牢牢封住了他们的行动,令其暂时如雕塑般动弹不得。 为首的妖兵头领到底资历还不深,不大认识蜀山的人,道见他们浑身透着一股子仙灵之气,心知仅凭目前的人手还应付不了,便对身旁的一个妖兵大声道:“赶紧去通知郎中令大人,就说有敌人入侵了,需要更多的卫兵支援!快!” “是!”妖兵正待转身离开,却听空中传来一声:“不必通知了,俺已在此恭候多时!” 话音刚落,却见夜空之中,一团红色火焰从一处宫殿顶上窜出,如流星坠地般落到清元等人与妖兵们之间,激起一阵赤色的火焰,众人定睛一看,却见一只身材瘦小的火猴精握着冒火的拳头傲然立于众人之前,一身武官的颇显威武,他伸出手来,愤恨地、义正辞严地向清元等人一抓拳头道:“蜀山来的臭道士,俺大老远就闻着你们的味了!以前只知道欺负我们妖精,如今落到了俺的地头,正好叫俺把你们烧个焦头烂额,替同胞们出了这口恶气!” 清业望着这个大义凛然、外表却很小巧的猴子,笑道:“小妖猴,就凭你也敢出言不逊?你不会就是里蜀山的那个妖主焚天吧?” “俺怎能与主上相提并论?”郎中令面状恭敬地道:“主上之光辉,堪比日月!主上之仁德,万民颂扬!”郎中令说着,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神气地道:“俺,不过只是他的一个小小郎中令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小猴子。”韩玉善意地劝道:“我们只是来救哥哥的,不想欺凌弱小,你还是让开吧。” “哈哈,笑死俺了!”火候不屑地笑着,并未细想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是化作一团火球疾速冲向众人,并道:“俺要替那些被你们残杀的同胞报仇!看招!” 火猴话音刚传到众人耳中,人已轻松地飞速穿过清穆与清业之间,当他落到地上时,清穆和清业的胸膛已各现出一道被猴爪抓过的火焰之痕! “二位师兄!”韩玉蹙着柔眉去给两位师兄扑灭胸前的火。 “俺都上千岁了,还叫俺小猴子。”火候抓着手中的火焰,骄傲地对一心给师兄灭火的韩玉道:“人类的小姑娘,你心地纯善,又没害过俺的同胞,俺不为难你。”然后,他用冒火的右手一指清元等人,义愤填膺地道:“但你们,全都别想走!” “好狂的口气!”清穆被火猴高傲的言语激怒,他把袖一挥,以玄元真气拂去胸前的烈火,手持青锋剑,怒道:“妖猴,你和你的主上一心破坏锁妖塔,妄图扰乱人间,我蜀山之士岂能容你!” “别说得自己好像很正义似的!”郎中令不想和这些蜀山道士多费口舌,只握紧冒火的拳头来,对清穆道:“俺与你手里头见真章!” “求之不得!”清穆说着,一个箭步便冲向火候,手里的剑直往他瘦小的身上斩去。 与此同时,碧湖底下的密室里,夜、梦二人在一段美妙而又略显激烈的过后,尚在回味余温当中。 韩夜着健实的上身,白色玉坠还在他的胸膛上隐隐发着亮光,他背靠床头墙面,与司徒云梦同睡在一床被子里,用手轻轻抚摸着云梦香滑的玉背,轻叹道:“人生在世,有梦相伴,足矣。” 云梦此刻上身已只着了那件杏黄抹胸,一番情意过后,她又生出些许妖娆和温馨,只喘着兰香之气,白皙纤长的双手深深抓着被子的边缘,玉眸里却写满了依赖和无悔。 韩夜始终觉得有些亏欠,他把温厚的手放在云梦如玉的香肩之上,轻轻那么一揽,整个人便到了怀里,那双肩,也不过是一只手就能拥在怀中的纤妙、细腻。 “云梦……那个,想不到你还没有……”韩夜说着笑着,脸也有点微红。 “别、别说这个好吗?”云梦羞红了脸,更不敢看韩夜。 “好,不说这个,其实有没有也无所谓,关键是你觉得好就行了。”韩夜说着,伸出手来,张开指间,五指与云梦的白兰纤指紧紧相扣,他温柔地道:“你为了我,什么都可以舍弃,更是连命都不要也要捍卫我们的感情,我韩夜不知积了多少世的德,才换来与你这一夜的缠绵啊?” “什么一夜啊……”云梦把头轻轻靠在男子的胸前,任由其抚弄她如丝绢般柔顺的长发,面泛桃红地道:“我……我想一生一世啊……好吗?” “好……好……”韩夜揽着伊人的肩,动情地道:“一生一世,相伴相随,千难万苦,无怨无悔。” 云梦听情话听得入迷,不由面颊绯红,睁着柔情似水的玉眸,望向她托付终生的男子,稍显痴怨地柔声道:“夜,你如此待我,又当如何?” 韩夜听了这话,觉得有些耳熟,继而才想起他曾在杀九婴报仇时对云梦说过这话,便淡然一笑,道:“今后我定要好好照顾你,就像白朗对凝霜那样,而且,除非你同意,我绝不再沾惹其他女子,否则就把我千刀万剐了吧。” “说得好似我有多凶悍一般。”云梦嫣然一笑,柔声道:“我只盼着你好,别的不求了,而且,燕儿跟着我们出生入死,你不打算带着她吗?” “现在谈的是我俩的事,扯那家伙干什么?”韩夜笑了笑,又问:“云梦,我不在,好像你和她的感情增进了不少似的。” 云梦依偎在韩夜怀里,柔声道:“这几天,我唯恐你有事,想你想得不行,多亏了她一直体贴地照顾我,还教了我很多东西,不然我都不知如何是好……” “教了你什么?”韩夜细细一想,秀眉一展,试探地道:“怕除了计谋做菜什么的,还有别的吧?” “明、明知故问啊。”云梦的无暇玉面更显娇羞,她只将素手抓住杏黄的菱巾处,柔声怨道:“不然你以为……你以为我……” 韩夜很是关怀地抚摸云梦的春水柔发,微微笑了,怀抱这世上最好的人,又忽然想道:“适才为了解那蛊毒,待云梦似乎不好,她也只是在迎合我,反正现在屋里就我们两个,不如……” 于是,理所当然,韩夜又与喜欢的人一场巫山,这次顾足了她的感受,相拥之时,如在九天之上、青云之端,相当融洽、相当美妙。 完事后,韩夜便细细问起云梦这一路上的遭遇,把事情来龙去脉理了一道,这才与云梦换上衣装,起了床来。他望了望四面的墙壁,犯愁地道:“如今我功力尚只恢复了两成左右,如何带你离开此地呢?” 韩夜还在犯愁,却见云梦莞尔一笑,伸出妙手,挥动素袖,只是轻轻用起灵力,便把暗门轰然一声移开了,然后才将微微泛红的面颊低下来,道:“其实,大哥的灵术,我也知道不少了。” 韩夜见云梦这么轻松就把门开了,又想到他刚才苦于出门无路的憋屈模样,忽而开朗地笑了,抓住云梦尚未收回的素手,把她又拉进怀里,摇头冲她笑声道:“好你个司徒云梦!你明知有办法开这门,还让我饱受煎熬,你跟燕儿学坏了。” “可是……我们情意绵绵之时,你哪像是在饱受煎熬?再说了,我开了门也没法解你身上的赤龙蛊啊。”云梦柳眉轻蹙,面泛桃红,抬首向韩夜道:“我觉得燕儿说得对,女儿家还是有点心机好,只要是善意的……你看,今天大哥都把事做到这种地步,我要不配合他一番,我和你又不知何年何月能如此缠绵……” “好,好啊!”韩夜一声感叹,搂住云梦的柳腰,温声道:“你是对的,焚天在这件事上也没做错,是我太糊涂,有你在身边的时候却没好好怜惜,今晚与你共处一室,我终生难忘。” “嗯,我也是啊。”云梦娇柔地点头道。 “好了,我们出去吧,先找到其他人,再找回那把剑。”说着,韩夜便携着司徒云梦,一前一后地出了密室,边走还边笑道:“燕儿那家伙,看来还真是教你了不少东西,哼。” 两人走在狭长的通道间,韩夜放慢了脚步,云梦跟紧了步子,二人似乎更有默契了,到了入口,云梦兀自让韩夜牵着她的右手,左手一挥素袖,便把压在通道上的柜子移了开来,跟着韩夜上到草屋里、出得门外。 韩夜出了门,在一片绿林之中呼吸者妖异的里蜀山之气,仰望夜空中那朦胧的赤珠,对身后的云梦叹道:“里蜀山,与我想象中差别很大啊。” “是啊。”云梦柳眉略展,温声道:“里蜀山中的妖民们多是良善之辈,对他们有恩的他们铭记于心,对他们有仇的他们也世代不忘。” 韩夜转头看了一眼那娇柔真善的云梦,颇为在意她地问道:“云梦,你是真想做这里蜀山的公主吗?” 云梦闻言,微微睁大了玉眸,唯恐韩夜反感,她有些担忧地、小心地道:“夜,你知道啊,大哥对我情深义重、一片赤心,而且,里蜀山的妖精们很少有对我不好的,我想……” “那我做你的驸马。”韩夜很坚决地道着,望向辽阔的夜空,清眉里却带着一丝丝忧虑,他道:“此地,我会好好适应的,为了你。” “夜……”云梦很受感动,把手置于腹间,素纱丝带在纤臂之间如梦萦绕,玉眸盈盈如水的她微红着脸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在这里和我成婚吗?” “我可以答应你,报了仇就一定兑现我的承诺。”韩夜皱眉望着眼前那一大片映着暗红碎光的庇护,又担心云梦会胡思乱想,便转过身去,双手环住她的柳腰,深情地叹道:“如果在这里和你成婚,到时你大哥必不会轻易放我走,起码也要住上个十年八载,那时长天在人间不知多逍遥自在了。更何况,你大哥要是带着我们去攻打人间,你作何感想?蜀山作何感想?你爹又作何感想?所以我们现在不能留在这里,必须早些回去,魔剑也不能让你大哥拿着,那样只会害了大家。” “我明白。”云梦把头贴紧韩夜的胸膛,温顺地点头道:“我当然也不希望这样啊,不如,我们去和大哥说清楚吧,顺便带着大家回去,等你什么时候想和我相伴终老了,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韩夜本来是不大想见焚天的,因为上次和她爹八年初见就险些闹出事来,这次去见她野心勃勃的大哥,那还能不打起来?但既然云梦都开口了,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尊重的,于是,他温和地一笑,也不说什么,只是携着云梦柔软的手,对她温声道:“梦,那走吧,你来这里这么久,燕儿那家伙怕是等得急了。” “嗯。”于是,云梦便在前面给韩夜带路,一则韩夜根本就不熟悉环境,二则妖兵只认云梦这个公主,还不知韩夜这个未来的驸马爷。 云梦带着韩夜过宫门,象卫兵未曾见过韩夜,望着韩夜觉得很是奇怪,可在云梦公主面前又不敢妄言,只是纷纷心想道:“这便是公主要寻的人吗?果真是‘人’。” 韩夜很淡然地跟着云梦走,见到那几个庞然大物,却清眉一皱,心道:“里蜀山不愧为众妖界之首,非但现任妖主有着与蜀山众多长老抗衡的力量,竟还孕育出如此之多的强妖来,若是他们一起攻打蜀山,蜀山怎能挡得住?” “夜?”云梦见韩夜愈行愈慢、似有心事,便轻唤了他一声,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韩夜上前去,牵起云梦的若兰素手,温和地轻声道:“梦,有机会,你须陪我一起去劝你大哥,我们虽不能伤害他,亦不能让他伤害其他的无辜生灵。” “嗯。”云梦喜欢韩夜用“梦”来称呼她,她面泛桃花地颔首道:“我早就在劝大哥了啊,为此我兄妹二人有过争执,但如今他都接受了你,想必以后会慢慢变好的。” 云梦的想法虽然略带天真,但总比胡思乱想、优柔寡断要好,韩夜也明白这点,他便继续让云梦带路,两人往清宁宫的方向前行,过了泰安门,却听远处传来一个雄浑沉稳的声音,道:“贤妹,妹夫,你们完事了?” 夜、梦二人双双一惊,却见身着一袭龙纹赤袍、面色威严和悦的焚天已出现在前方,原来,焚天把他们二人关在密室里,估算着时辰差不多了,又有些不放心,便想去看一看,正巧碰上了回宫的二人。 气氛忽而变得有些紧张,韩夜面对着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妖主,不知是该感谢他还是该厌恶他,因为微微蹙着秀眉,一言不发。 “难道……你们什么也没做,韩夜就能解了赤龙蛊的毒?”焚天表情忽而变得有点难看,他严肃地向他义妹道:“贤妹,你说!” “小妹……”云梦向这两个男人各看了一眼,素手却让情郎牵着,她面色一红,便将另一只手放于胸前,微微收拢月眉,羞涩地柔声道:“还不已经是他的人了~!” 焚天听了云梦的话,一愣,继而爽朗地仰天笑了,道:“好!哈哈哈!果然没辜负大哥的一番苦心啊!”焚天高兴之余,又一脸低沉地问韩夜道:“妹夫,你不会只图自己享乐,却待我义妹不好吧?” 云梦生怕这二人又起冲突,便把身子挪到韩夜之前,微低着头,素袖兀自放在胸前,楚楚动人的玉眸却望着地面,她红着脸道:“大哥,夜真的很照顾小妹,今晚能和他在一起,小妹不知道多开心,谢谢大哥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哈哈哈!”焚天豪爽地仰天笑着,向二人道:“等过几日办了你们的婚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将是我里蜀山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桩喜事,一定要办得隆重,举国同庆!哈哈哈!” “劳、劳大哥费心了。”云梦低声应着,不敢马上违逆焚天,却感到身后那男人的气息有些紧张,她不免担心,便又蹙起柳眉。 “焚天,我并不打算马上和云梦成婚。”韩夜冷静又略带些忧虑地向焚天道。 “你刚说什么?”焚天闻言面色一沉,剑眉一皱,微合起丹凤眼,他颇为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面容清秀的人类,半掩胸中怒火地道:“你是说,你占了我义妹的身子,夺了她贞节,现在舒坦了,便不想担负责任了吗!” “我断然不是这个意思。”韩夜很细心地把十分担忧的云梦拉到身后,坦然面对焚天,清眉微扬,大胆地道:“我知道你是一心为她好,但我打算先回人间,等报了仇,再带她回来与你相见,到时就能……” “给寡人住口!”焚天怒喝一声,终于忍不住心头怒火,一甩赤袖,剑眉倒竖,他道:“韩夜,你这个无耻的人类!寡人还以为你和其他人类不一样,可现在看来,你比他们还要卑劣!寡人的义妹可是金枝玉叶,今夜交付与你,已是对你最大的信任和恩赐,而你却总是找借口、耍手段,好像成个婚会要了你的命似的!你扪心自问,你这种态度对得起她吗!” “我是对不起她!我让这么好的人苦苦等了我八年!”韩夜直言不讳,即便云梦在一旁担忧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他也不打算安静下来,他冷哼一声,向盛怒之下的焚天道:“可你在我身上下赤龙蛊就算了,还把我和云梦关在密室,用忘情花这种下三滥的东西强迫我,你的行为难道就不卑劣吗?” “寡人卑劣?哈哈,寡人卑劣!”天有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他,他心里的怒气有如焚天之焰,一发不可收拾,便握紧双拳,炽热的双眸里杀机闪现,他愤怒地看向韩夜道:“既然你说寡人卑劣,寡人便再卑劣一点,即刻让你葬身于此!” 焚天此言一出,最为难受的人毫无疑问是司徒云梦,上回她夹杂在心上人和她爹之间尚且不好受,这次好了,又夹杂在情郎与大哥的激烈矛盾里,真不知如何是好。但云梦很清楚一点,焚天的实力强得连蜀山所有长老一辈加起来也未必打得过,而韩夜受过重伤、身体尚还虚弱,她想想都知道该帮谁,便理所当然地护到护到韩夜身前,张开纤弱的双手,睁着惊慌的玉眸,向焚天道:“大哥!夜是无心之失,他不是有意冒犯你的,他现在身体尚还虚弱,请不要伤害他!” “住口!”焚天盛怒不已,必然是不听他人言语的,他把赤袖一挥,怒指韩夜道:“今日,是大哥和这个无耻人类之间的事,若不想被大哥伤到,马上滚开!” 焚天发起火来是很可怕的,那话语像针刺一般扎着云梦柔弱的心,云梦听着听着,便锁着柳月愁眉,玉眸里闪着泪光,她却不敢再开口,只是难过地转向一旁、隐忍落泪。韩夜看着眼里、急在心里,便皱眉向焚天大声道:“焚天,云梦生性柔弱,受不得喝叱,你别再刺激她了!这就是我俩的事!” “废话!”焚天怒道:“我帮她说话,她却护着你,这还算什么结义金兰?算什么结拜兄妹?” “那你又算什么大哥?”韩夜冷然讽道:“什么都不多问她的感受,生气时更是这般伤她,竟还怪她不肯帮你!好个自私的大哥啊!” “韩夜!”焚天一指韩夜,火冒三丈地道:“你我都别再废话连篇了!是个男人,就和寡人堂堂正正决斗一番,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韩夜知道即便自己在全盛状态也绝不是妖主焚天的对手,更何况他重伤未愈、身体虚弱,还没带魔剑,赢的机会远远连半成都不到,然而他见云梦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玉眸盈泪,便只能柔声安慰她道:“放心吧,梦,就算你大哥杀了我,我也不动他一根毫毛,和上次对你爹一样。” “不……”云梦摇头,极为忧伤地、凄婉地道:“你不要和他打~!不要~!他和我爹不一样,若是下手重了,你一定会死的~!不可以啊~!” “此战不可避免了,我也没办法。”韩夜表情很是为难,却轻轻脱开了云梦微微颤抖的素手,勉力把她推到一旁,向焚天冷然道:“来吧。” 焚天见韩夜倒有些骨气,但箭已上弦、不得不发,他只能飞升至空中,发出浑体蕴含的深厚妖气,那火红色的妖气如一阵旋风般向四面刮去,在方圆十丈之内卷起一团炽热的气流,把夜、梦二人皆笼罩在其中。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零八章 决裂 迎着妖异的热风,长发飞扬、蓝衣飘然的韩夜却只能迎着头皮,在身外放出一丝丝少得可怜的火红色玄元真气,当然,连韩夜也没留意到那是火红色的,因为那真气实在是太薄弱。 “给寡人受死吧!”焚天只把赤袖朝着韩夜一扬,韩夜身前便爆起一阵猛烈的火焰,他甚至都来不及躲闪,只把双手护于身前,冲击便已轰来,地面被炸得形成一个丈余的坑,韩夜本人则早已被炸飞出去、跌在地上。 “夜!”云梦睁着惊恐的玉眸向韩夜奔去,伸出纤若兰花的手一把挽起他来,却见他被焚天只一招就打得衣襟破碎、鲜肉模糊,不禁心疼得泪花纷飞,慌忙将他拥入温香的怀中,用水灵之术为他疗伤,并焦急地、害怕地、柔绵地道:“你不能有事啊,不能啊……!” 韩夜倒不像是那么容易死的人,他被心上人抱在怀里,伤痛都忘了大半,便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轻轻放在云梦纤柔凝香的妙臂上,有气无力地淡淡笑道:“我、我没事。” 韩夜先被万劫雷光打得经脉尽断,险些毁了修为、见了阎王,后又遭焚天的赤龙蛊摧残,痛不欲生,如今再中爆炎妖术,身体还能承受得住吗? “对不起~!都怨我不好~!”云梦心痛地合上泛着晶莹泪花的玉眸,她自责地道:“你都应该这样了,我还……” “没事……”韩夜真的无法自拔地迷恋着这个温柔动人的女子,他还想伸手去抚摸云梦的玉面,忽听上方的焚天怒喝道:“快给寡人让开!我和他的决斗还没完呢!” “大哥,你非要打死他才甘心吗~?”云梦下定决心,转过头去仰视她的大哥,皱着月眉,闭着美眸声嘶力竭地道:“大哥,你若要杀他,便先杀了小妹吧~!” 焚天一怔,继而剑眉一竖,手指地上的韩夜对云梦怒道:“你莫要仗着我们兄妹一场就护着他,再不躲开,连你一起打成灰烬!”说着,焚天一声怒吼,全身火灵气凝聚,渐渐化出八条威武的火龙围绕在他的周身,掀起一阵雄浑的热浪,龙纹赤袍飘舞、流火赤发飞扬,那愤怒的男人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 “快走啊!梦!”韩夜深知这招威力,一把掀开云梦,自己摔在地上,在他看来,这也算是最好保护云梦的方式了。 “还算个男人,可惜马上就要化为灰烬了!”焚天狠狠地说着,双手一张,周身八条火龙齐齐飞出,直打向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韩夜! 然而,在焚天与韩夜交战之前,薛燕就已在清宁宫里坐立不安了,她皱着纤眉心道:“都过了这么久了,云梦那家伙到底有没有找到呆瓜嘛!还是说,她和呆瓜碰上了什么状况?” “不行!”薛燕越想越觉得不妙,便在帐床边把帽子一摘,甩开乌亮秀美的长发,一边换装一边心道:“不能再呆了,现在就去找他们,实在不行就和焚天那老妖怪拼了!” 于是,薛燕又换回了水蓝色白底侠装,戴上蓝色的丝质护腕,头上配以漂亮的燕形发饰,燕尾上一双天蓝柔美的丝带又顺着她的长发垂了下来。她匆匆瞟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抓起桌旁的青鸾斗伞,毫不迟疑地冲出寝宫之外。 此时正值深夜,宫中灯火尚不明亮,夜幕之下,薛燕十分警惕宫里的侍从护卫,她颇为小心地在屋檐上飞跃,待落到地上时,饰带一扬,长发飞舞,这时,她却遇到了几个熟人。 “燕儿姑娘?”净真一脸惊讶地望着薛燕。 “你们几个……”薛燕站稳身来,望向众人道:“你们怎么在这儿?呆瓜妹呢?还有……”薛燕一指猫仙二仙,问道:“你俩怎么弄到一起了?” 由于时间紧迫,净真等人只是简要地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净真担忧地道:“燕儿姑娘,云梦小姐哪去了?” 薛燕也简略地讲了一番经过,众人才知云梦不是被逼做公主,稍稍放心,花斑鼠更是得意地笑道:“我早说了仙女大人天姿国色,是该当个公主什么的。” “你有说过吗?”阿妙打了个呵欠,无聊地道:“我说仙女没事,你还叫我闭嘴来着。” “你!”花斑鼠刚想争执,这时,托着下巴沉思的薛燕忽而问净真道:“对了,你刚说呆瓜妹和她师兄们在一个像墓穴一样的地方救人?” “是啊。”净真道:“那地方上端像个墓冢,下方似有很强的灵气涌动,又有重兵把守,我们怀疑是关韩少侠之所,所以才兵分两路……” “坏了坏了!”薛燕不等净真把话说完,便俏生生地一跺脚,急道:“那才不是关呆瓜的地方呢!我调查过那里,那里关的是火麒麟啊!” 净真、净宁一听薛燕的话,皆面色骇然、面面相觑,阿妙听了更是张大了嘴巴,惊道:“喵啊!是上古神兽火麒麟?老天!那家伙以熔岩为食,脾气暴躁,万一把它惊醒了,到处破坏,里蜀山就完啦!” 小斑闻言,向阿妙怒道:“你现在知道怕了?刚才在那里时,你怎么没辨出那是火麒麟?” “我本来就没打算来宫里,是你硬拽着我来的,我当时只想走了,还会注意那么多吗?”阿妙神色慌张地说着,又怨道:“你也别说我,你自己不也是没看出来吗?” “我的感知能力比你差啊!”小斑着急地道:“我辨不出火麒麟的气,何况那外面又有妖族经文覆盖遮掩,短时间能分得清吗?” “够啦!”薛燕握紧粉拳,纤眉一挑,向那两个地仙闭目娇怒一声,待他们停下争吵才睁开美眸道:“现在争个顶个屁用!我们马上去南面阻止他们,应该还来得及,快点!” 于是,众人便赶紧向着南面冰窖之处赶去,薛燕既担心夜、梦二人,又怕火麒麟那里出什么差错,正心中忐忑。这时,却见东方不远处传来强大的妖气和火光,众人一惊,阿妙便惊惑地道:“焚天这家伙好像发火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斑望空中嗅了嗅,惊道:“仙女大人的香味,她好像也在那边。” 如果焚天生气,而云梦又和他在一起,再蠢的人也知道要发生什么,薛燕颇为头痛地锁眉扶额道:“我的老天爷啊,怎么一下子出这么多事啊?” 虽然急,但薛燕心中尚不慌乱,她向净真等人道:“你们快去呆瓜妹那里,叫他们迅速撤离,本姑娘亲自去救呆瓜,一会儿再与你们会合!” “要小心啊。”净宁向薛燕道:“清元师兄说集合时会发出红色天灯符,到时你向着那个方向去,自然能与我们回合。” “好的。”薛燕说着,便与众人分道扬镳,急匆匆地赶往妖风四起之处,心道:“你们这两个大笨蛋,可别有什么事啊!”念及于此,薛燕便化作一道俏美的水蓝身影,窜上屋檐,冲向远方,风中徒留她的一缕柔亮乌发。 再说韩夜推开云梦,正要被那些齐齐飞来的火龙轰中,这时,云梦却慌忙将右手放于胸前,左手上戴着的流玉戒化出一道道水龙波来,环绕于她窈窕身影之外,发如飞瀑、衣随香风的她没有半点犹豫,将左手迎着焚天的火龙一指,“哗哗”数声,八道水龙波撞向焚天的火龙,水火交融,只激起许多水花、冒起大片水雾,便再无动静。 “对不起,大哥……”云梦凄婉地放下左手来,右手略显紧张地握在胸前,她睁着无奈而愧疚的玉眸,微低着头柔声道:“夜是小妹的命,你若要害他,难道忘了我们结义金兰之情吗?” 那一刻,焚天很是沉默,他没想过云梦竟敢对身为大哥的他动手,自尊心极强的他忽而仰天一笑,不,没人知道那算不算笑,他忍着满腔怒火与沉痛,凤眸直勾勾地望着天际,怔怔地道:“好、好啊,好一个结义金兰,好一个司徒云梦啊。”焚天从伤痛中回过神来,炽热的双眸里隐隐透出绝望,他沉声道:“他对你不好,我帮你镇一镇他,好叫他日后恭敬待你、给你名分,你以为,我真有心杀了你的如意郎君吗?你看看你那样子,巴不得让你男人生,让大哥死!” 是啊,焚天的能力云梦也不是不清楚,刚才那招火龙若是下手得重,云梦的水龙波岂能阻挡? 云梦此刻方知焚天心里的苦闷,但她并不后悔保护韩夜,只是睁大玉眸向焚天愧然道:“大哥,我……” “住口!谁是你大哥!”焚天气得胸口一阵堵闷,他把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胸襟,道:“赤桃园中,碧湖岛上,你我相识相知、结义金兰。可如今……你有了男人,忘了大哥!”焚天苦叹一声,剑眉一竖,怒挥赤袖直指一脸忧愁的云梦道:“从今日起!我焚天与你司徒云梦恩断义绝!你我不再是兄妹,不再饮酒对弈,不再互诉衷肠……!”说着说着,焚天回首过往的快乐时光,忍不住落下炙热的泪来,然而他却仰起头、闭上眼,不想让云梦看到他的不舍。 “大哥~!”云梦万万想不到这次焚天会这么生气,她更是害怕失去这位赤诚的好大哥,便将双手端庄置于腹间,身子跪到地上,翘首锁眉,她三分害怕七分伤痛的柔声愁道:“小妹对不起你……” 韩夜见云梦这般模样,很是替她担心,便勉力爬起身来,对焚天道:“焚天,我们的事与她无关,别再刺激她了。” “少在那里装腔作势!”焚天的怨怒无从发起,只冲韩夜道:“若不是你这个卑微的人类,寡人何至于此!快把魔剑的秘诀交出来,寡人或可饶你一死!” 正当气氛极为紧张尴尬之时,却听众人西边上方传来一个清脆、彷如莺燕的女声,道:“老妖怪!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死心吗!” 众人转头一看,却见一身着水蓝侠装的美人儿俏生生立于宫檐顶上,她在朦胧的夜光下左手按着纤腰,右手将撑着的青伞靠在小巧的肩头,在晚风之中,秀眉的长发飞扬,一双明亮晶莹的灵眸映着红光,她一蹙纤眉,将左手一指焚天,道:“亏得小梦梦还认你做大哥,你却拿这样的话伤她,算什么破烂大哥?” “燕儿!”夜、梦二人异口同声地道。 “寡人行事,不劳他人置喙!”焚天望了一眼薛燕的模样,觉得有些眼熟,这才一甩赤袖,盛怒不已地道:“原来你就是那个琴童!你们欺君罔上,若不交出魔剑秘诀,休想走出这火云宫!” “终于原形毕露了吧?”薛燕纤眉一挑,不屑地道:“你打一开始就想要用那把剑,所以囚禁呆瓜,和云梦结交,哪一样不是为了你自己?你说,你这样的老妖怪凭什么做人家大哥啊?” “休要胡言乱语!”焚天被薛燕的话所刺激,便伸出手去,朝她所在的宫檐处打出一道迅猛烈焰,薛燕早有准备,收起伞来纵身一跃,刚一离身,那烈焰便爆在屋檐上,将宫檐炸了个粉碎,溅起碎石飞屑。 薛燕不慌不忙地落到夜、梦二人身边,快语对云梦道:“我缠住老妖怪,你带着呆瓜快跑,到南面冰窖那里,呆瓜妹他们在那里等着呢!”说罢,薛燕不等云梦和韩夜回话,便转头以言语刺激空中那赤袍之人,道:“老妖怪!看你那德行,出门也不照照镜子,还好和你结拜的是云梦,换作本姑娘,早被恶心死了!” “找死!”焚天怒不可遏,本想挥动赤袖攻击她,但他这一挥下去,却有些迟疑了,也许吧,纵然再生气他也没打算伤害薛燕身边的那白衣女子。 薛燕不知焚天为何犹豫,但她明白不可再留在夜、梦二人身边,便化出一道水蓝身影,飞快地跳上宫殿之顶,一按纤腰,对焚天做了个鬼脸,道:“老妖怪!本姑娘在此,有本事过来打啊!哈哈!” 这次焚天倒不犹豫,转过身便发出爆炎轰击薛燕,也不知是气昏了头还是心里另有盘算,他渐渐不再面向夜、梦二人。 韩夜十分担心,还想去薛燕那里帮忙,但身体本就虚弱,又再受了伤,腿一软,险些又摔倒下去,幸得云梦及时把他搀扶起来,她睁着盈满香泪的美目,对韩夜道:“夜,你现在连站起来都很困难,不如先送你去小玉那里吧?” 韩夜有些犹豫,他道:“焚天那么厉害,燕儿要缠住他是不可能的,我不能丢下她。” 云梦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焚天,对韩夜道:“燕儿好不容易才换来这次机会,趁着大哥没回头,我还是想带你走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说着,云梦不敢再犹豫,便扶韩夜,一边散发出灵气给他疗伤,一边向南面而去,这时,韩夜胸前的玉坠也开始隐隐闪动微光,原来这玉坠在夜、梦二人郎情妾意之时就吸收了云梦的仙气,现今早已恢复了灵力。 有了云梦温柔的呵护和苾灵仙玉的帮助,韩夜顿觉身体不再疼痛,然而他还是担心薛燕,蹙着清眉,想着什么时候恢复得行动自如了再折返回去。 云梦看出了韩夜的心思,她对韩夜宽慰道:“大哥主要是因为我们的婚事而生气,你若去了,反而闹得更僵,若是我一个人去,大哥看在与我的交情上,不会把我怎么样,可是,我担心你现在这个样子……” 韩夜此刻方知云梦是这个打算,他便睁着坚定而深情的眼眸,把手轻轻放在她的纤柔妙臂上,三分无奈七分关心地道:“云梦,我的伤不要紧,只是现在行动不便,就算去了也只能做累赘,所以……” “放心吧,夜,我会把燕儿带回来的。”云梦说着,又很不放心韩夜,便锁着柳眉,用动情的玉眸深深看着那男子,道:“你还是先到小玉那边去吧,我不在身边照顾,你、你一定要当心啊。” “我死不了的,放心。”韩夜淡然一笑,用手捧起他胸前的玉坠,道:“你的玉坠会陪着我的,快去吧,把燕儿救回来。”说着,韩夜便脱离了云梦的温拥,有些踉跄地站直了身体,以断她的眷顾。 云梦见韩夜如此坚决,便不再迟疑,拢了拢月眉,“嗯”地应了一声,转过身去,一手放于胸前,一手握着袖口优美地拂动。她轻轻跑着,一头恍若九天飞瀑的妙发随风飞舞,缠绵在妙臂间的素纱丝带恰似飘蓬飞絮,韩夜望着袅娜而优雅离去的伊人,才觉那倩影里有一股隐隐坚定的信念,毕竟,她也与薛燕情同姐妹啊。 尽管很担心,但韩夜知道云梦此去一定能保护好薛燕,他也就三分忧虑七分挂念地向着南面踉跄而去。 却说韩玉、清元等四人撞上了身为郎中令的火猴,火猴为了替妖族好好出一番怨气,故让其余卫兵退至一旁,与清穆单打独斗。 清穆使出一式百气连环剑,上百把气剑直攻火猴,火猴却极为不屑,化作一团火球迎着气剑撞了上来,那些锐利的气剑撞到火球上竟纷纷散去,只剩未被撞及的一些零散剑气打在冰窖建筑上,将那上面的经文打散了些。 火猴打得兴起,没注意身后的冰窖,而清穆更是不知道那有什么后果,双双又斗了几个回合,可火猴毕竟是身为九卿之一的郎中令,实力岂是一个蜀山二等弟子比得上的? 等清穆再发出全力的百气连环剑时,火猴已穿过剑雨,一只火爪“噗”地一声挥向清穆的左臂,灼伤了他的手。 清穆大怒,右手将袖子一挥,在周身化出无数剑光,剑光回旋之时,他已俨然成了一个刺猬。 “小把戏!”火猴根本没把清穆放在眼里,又化作一团火球直攻清穆,那炽热的火焰穿过回旋剑壁时,竟让清穆的剑光变得扭曲、迟滞! 眼看着火猴即将突破剑光防护,清穆一声怒喝,将所有剑气一瞬间向四面八方射出,原以为火猴就算不中此招也要被逼退,却不料这猴精疾速挥动火拳,把所有朝他打来的剑气一拳又一拳地击散,雨点般的拳头不仅保护了自己,还有一部分打到清穆身上,将他打得回身冒火、跌倒在地! “清穆师兄!”韩玉睁大了清眸,忙跑过去救护痛苦不堪的清穆。 “哈哈哈!想不到蜀山的杂毛这么不堪一击啊!”火猴骄傲地说着,又看了一眼面容清丽的、心地善良的韩玉,惋惜地道:“可惜啊,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却做了蜀山那帮老杂毛的徒弟,真没天理。” “不许侮辱师父和师叔!”韩玉蹙着婉眉,清眸里带着坚毅,她左手将冰心符贴于清穆身上,右手却已握紧秀拳,她冲火猴道:“虽然小玉学艺不精,却也知忠义二字,今日只愿与众师兄共存亡!” 火猴听得一愣,继而笑了,道:“好好,好个娇悍的姑娘!你要与你师兄共存亡,俺就偏只打你师兄!” 说着,火猴往后一跳,将拳上凝聚火灵气,“呼”地一声向正被韩玉照料的清穆,打出一记粗大的拳形火焰! “危险!”这时,清元与清业也不袖手旁观了,清业带起韩玉,清元拽起清穆,两两退开,火拳砰然一声轰在地上,方圆数丈便激起一阵烈火。 “终于都出手了?”火猴得意地笑着,看向清元四人,将大拇指指向自己的胸膛,道:“有俺郎中令在此,你们蜀山的人来一个俺打一个,来两个俺打一双,只打得你们屁股尿流、跪地求饶为止!” 清元知道这猴精的厉害,细想了一下,便向韩玉和清业道:“师弟、师妹,我想办法拖住这妖猴,你们找机会进去把人救出来,事成之后再一同退去,不能和这妖猴再纠缠了。” 众人都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除了有伤在身的清穆,其余之人展开行动。清元为掩护师弟师妹,毅然飞向天空,左手持诀,右手朝天一指,十丈之高便一阵光亮,接着像下雨一般落下大规模剑气,纷纷打向火猴以及他身边的冰窖入口。 “这种剑气还像点样子。”火猴伸出手来,不停地用双拳去接剑气,火气上扬,周围顿时掀起一片热风。 “看招!”火猴打得高兴,右手握拳,朝天打出一拳,那拳又化作一道更强的拳形气焰,直轰天上发招的清元。清元不敢硬接,便撤去剑势,放出红彤色的真气,借着真气的反力早早落回地面,见那火拳如逆空流星般冲向天空,不禁心有余悸。 火猴颇为兴奋,这时,不远处的妖兵却见韩玉、清业在向入口悄悄靠近,便也向着那边加强守护。 “想干什么?”火猴非常机警,也觉察到不对,朝着韩玉和清业身前的冰窖入口打出一记火拳,火拳正击在韩玉身前,顿时燃起一片火海。 “小心!”清业生怕师妹被那火焰灼伤,马上揽着她往旁边一扑,虽保护了她,自己的背上却已被火焰灼伤。 清元也颇为担心韩玉与清业的安危,便拔出碧海剑,沉声向火猴道:“妖猴,你的对手在这里。” “俺没工夫理你!”火候说着,生气地道:“你们跑到关火麒麟的地方来,现在还想进去把它放走,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火麒麟?”众人一听,皆错愕不已,正当此时,冰窖之内却忽而有了动静,原来,那火麒麟在焚天的妖力维持下一直沉眠,如今蜀山众徒与妖兵对打,蜀山的剑气本来就专以克制妖力,无意中便动乱了焚天设下的困兽经文,加之双方打斗时动静太大,终将上古神兽火麒麟惊醒! “吼!”火麒麟在冰窖得知自己被困,盛怒不已,狂吼一声,响声惊天动地,方圆百里的地面都震颤着,众人都快被这巨响给震破胆来!然后,冰窖上一阵猛烈摇晃,“轰隆”地一声,恍如火山喷发,熊熊火焰轰破地窖之顶,一道数十丈粗的火柱直冲苍穹,大地一波巨震,令在场众人纷纷跌坐、趴到在地,满天红光闪现,耀眼的程度令人无法目视。 “糟了!”火猴这下才后悔自己太意气用事,不该在冰窖处打斗,于是他便通知妖兵道:“速速离开此地!告知三公大人和主上,火麒麟醒了!” 妖兵头领和手下们皆知火麒麟的恐怖,纷纷逃窜,然后,火猴迎着冲天火光,一脸愤恨地咬着牙,对还倒在地上的蜀山众徒道:“臭道士!这下你们满意了!火麒麟发火,里蜀山马上就要毁于一旦了!” 韩玉望着那冲天的气焰,又望着火猴那面如死灰的脸,此刻方知他们闯了大祸,不由得柔眉一蹙,愧疚地向火猴道:“小猴子,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真的只是来救哥哥的啊!” 火猴原本十分痛恨这些一次又一次伤害他们的道士,却见韩玉那么愧然、那么真心实意,竟莫名其妙地心软下来,咬着的牙松了,他略为平静地道:“算了,快跑吧,再晚一步,你和你的师兄便会化为灰烬了。” 韩玉一听,赶忙去扶清业,却又觉得不妥,便望向郎中令,道:“那你呢?” “祸是俺闯出来的,也该由俺一力承担!”火猴说着,握紧拳头,望着那冲天火焰里隐隐欲出的神兽之影,覆着官服的小巧身躯毅然挺立,他坚定不移地道:“俺要与俺的故乡共存亡!”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零九章 患难真情 在火麒麟被惊醒以前,焚天与薛燕之间的追逐便已结束了,薛燕当然是斗不过焚天的,被他轮番的爆炎攻击打中了右臂,如今只能左手按着被桌上的右臂,倚在一处殿墙下,她轻轻蹙着纤眉、喘着气,望着焚天缓缓向她走来,灵动的美眸里既有害怕也有释然。 焚天的周围尽是被他护体烈焰融成铁水的暗器,但他不打算再伤薛燕,而是捡起她掉在地上的那把青鸾斗伞,抓在手里,威严地向薛燕道:“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伞,可惜,你用得还不够好,不知它还有另一个形态。”说着,焚天将火灵力凝聚于右手,让火在那伞上燃烧,而后,令薛燕惊讶的事发生了,那伞竟然淬火幻化,伞上的青鸾图案沾染火焰,竟化作了一条威武的火凤凰! “你一定没听过青鸾浴火、化身凤凰的故事。”焚天威严地说罢,将红伞扔给薛燕,转过身去,一手放于腹间,另一手背于身后,他头也不转地道:“你身为人类且出言不逊,该打,但我不想再让义妹不高兴,这把伞你就好好收着吧。”说着,焚天浅叹一声,便要离开。 “老妖怪……”薛燕低耸了一下眉头,这才语气缓和地叫住焚天,道:“喂!你等等!你刚才是故意放呆瓜和云梦走的,对吧?” 焚天停下了脚步,沉声道:“我的事,不用你管。”说着,他便一拂赤袖,气度威严地渐渐要离开此地,薛燕望着他伟岸的身影,心道:“其实,他也算是个不错的大哥。” 这时,天地忽而一阵震颤,火云宫南面猛地升起一道火柱直冲天际,苍穹之内,一片火光闪耀,焚天与薛燕皆为之一惊,薛燕看那方位,心叫大事不好,她左手按着右肩向焚天的背影急忙喊道:“焚天!快去南面,火麒麟醒啦!” “什、么?”焚天绝不敢相信薛燕的话,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困兽咒文和护卫都布置得相当到位,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又让他不得不接受事实,他略微转过头来,向薛燕剑眉一皱,道:“若遇我义妹,叫她速离此地,还有,自己小心。”说着,焚天便再也不拖延,赤袍一扬,化作一道火焰之影,飞向南面灾临之处。 “知道了。”薛燕望着那空中离去的火焰身影,忽然又觉得他并不那么讨厌了。 却说火麒麟冲出冰窖,融去身上所有冰寒之物,在冲天火柱中渐渐现出身影,它长着一对鹿角,似鹿非鹿,生者一排龙牙,似龙非龙,甩着一条牛尾,似牛非牛,踏着四只虎爪,似虎非虎。浑体为火焰所包围的它,有着七丈之躯,体型比起九天雷兽和金翅凤凰略小,但体内蕴含的灵气却不逊色于那二者。 神兽脾气似乎都不好,尤以暴躁的雷兽和易怒的麒麟为主,火麒麟踏着烈焰、迎着热浪,朝天一声咆哮,它甩了甩自己的火焰鬃毛,一阵火雨便自空而下,落在它下方方圆百里的地上,赤炎城里那些被震天巨响惊醒的妖民们纷纷惊慌失措地救起火来。 “火麒麟!”身为郎中令的火候,毅然决然地化作一团火球冲上天去,冲火麒麟道:“有什么事冲俺来!别在俺的地方撒野!” 火麒麟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地盛怒,它深吸一口气,朝着前方一处地上吐出一口威力无比的硫火炮1,那硫火炮比人间硝石火炮的威力可要大上千倍,但听砰然一声惊天巨响,方圆五里的一片地区便被炸成了废墟火海! 其实,很久以前,吞食熔岩的火麒麟就学会提炼其中的硫黄2作为攻击武器,因为遇火的硫黄在空中会猛烈燃烧并爆炸,威力强大,且能释放出刺鼻的毒烟,相当可怕。里蜀山的妖精们见此场面更是惊慌,纷纷四散而逃,可他们又能逃到哪去?不是被炸死、烧死,就是在毒烟中痛苦挣扎。 火麒麟很不高兴,它讨厌有人趁它沉眠时胡作非为,一定要在妖精们的地头上狠狠发泄一番,它又深吸口气,朝着东面的碧湖上喷出一口火焰,火焰遇风便长,化作一片滔天火浪,席卷了四十里之地!碧湖经过烈焰的洗礼,湖面上“哧哧”升起一大片雾气,继而蒸发了大半的湖水。 如果说这三十里的碧湖都不免遭难,那它周围的渔民又如何躲得过被火烧成灰烬的厄运?除碧湖和烧不掉的石块、土地,那些树林、房屋、妖民,一旦被滔天火浪卷入,便只能化作飞灰! 立于空中的火猴,此刻才知道他在火麒麟面前是多么地不值一提,看着那一片片被火海洗劫的大地,那一个个在烈火中痛苦死去的同类,他情不自禁地落下悔恨的泪来。 “可恨!就算你是神兽,俺也饶不了你!”火猴咬牙切齿地说着,凝聚全身妖力,朝火麒麟打出一记丈余粗的火拳,但这火拳在神兽的火光之下却显得颇为暗淡,轰在其身上只溅起一阵飞火,却不曾伤到半分。 神兽没受伤,却怒了,它转过头来,睁着冒火的双眼愤然望着火猴,然后吸了口气,似乎准备又发出狠招。郎中令狠下决心,怒喝一声,右手凝聚起全身所有妖力与精元,朝着火麒麟打出一道无比巨大的蓝色拳焰,那气势有如逆天一搏,与此同时,火麒麟也把它准备好的硫火炮一口朝着郎中令吐去,两股力量瞬间在空中对撞,爆开万丈猛焰,无数烈火裹着硫黄向下方的火云宫飞去,十里火云宫登时亮起一片片明火、爆起一阵阵焰光! 火猴用尽所有灵力乃至精元,却连火麒麟的一口硫火炮都难以挡住,他万分难过、万分悔恨,却再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向着下方落去,合上沉重的眼皮,哀悔地道:“主上,里蜀山的同胞们,俺对不起你们,俺……没能力制服它,让它在这里如此肆意妄为……俺对不起大家……”一想到自己位列九卿、深受故乡之恩,却无以为报,他便痛心疾首,眼角滑过一丝热泪,痛苦地往地上落去。 这时,硫火炮分散的威力纷纷打在火云宫内外各处,南面宫墙外的玄阳久久未收到师兄的指示,此时正偷偷打着盹,迷迷糊糊中,他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睁眼才发现四周的干草堆已燃起了火,连他身上的衣服也着火了,他慌慌张张地拍着身上的火,有金刚护体神功倒不觉得很热,他生气地道:“哪个混蛋啊?我还没点火呢,抢在我前头把火点了!可恶!” 玄阳正生着气,却见宫里上方好像放烟火一样到处是火光,他又惊又叹道:“好啊,什么时候宫里办庆典了?这么热闹啊!” 他正看着看着,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忽而又见不远处上空冉冉升起一个点点的红光,他又道:“这就要集合了吗?好吧,我也进去看看。” 是的,清元见火麒麟在里蜀山上方肆意破坏地脉,心知这个时候应当将蜀山众人团结起来,一起商量对策。 蜀山众徒倒是很幸运的未受什么伤害,可薛燕就没那么好运了,她原本就受了些伤,正一手按着烧伤的右臂欲离开,不料空中飞来一团迅猛的火焰硫黄,“嘭”地一声就炸在她身边。 “呀!”薛燕举手去挡那火光,下意识还想躲开,怎奈因受伤而动作有些迟缓,加之时间太短,她被爆炎的冲击力抛飞出去,撞在一棵粗壮大树下方才停下,右腿不幸被猛火所伤,左肩也因撞击力而几欲碎裂。 眼见火光四处蔓延,薛燕在空中闻到一股刺鼻的毒烟味,她美眸一惊,心道:“是硫黄!这下糟了,就算我身体再抗毒,再呆下去也早晚要被熏死的……”念及于此,薛燕忍着左肩的剧痛,背倚树干,咬着皓齿想爬起身来,但纤瘦的右腿烧伤过重,她一个趔趄,又摔坐回去。 “嘶!好疼!”薛燕用左手去按受过伤的右臂,却又牵动了左肩上的瘀伤,两处伤口同时传来痛感,令薛燕纤眉一蹙、紧闭美眸,泪都从眼眶里溜了出来,额上也冒着许多汗。身材娇小的她微微颤抖着,再不敢妄动,望着四面八方围来的毒烟和猛火,喉咙渐渐有些痒,眼睛渐渐有些疼,一想到马上要被烧死在这树下,她便心头一酸,一边咳着一边流着绝望的泪。 “他们应该走远了,对吧?”薛燕望着南面火焰闪烁之处,有些不舍、有些不甘,只是没人在身边,她可以一个人放心大胆地哭。其实,她又何尝不想活下来?何尝不想有人陪伴?何尝不想天涯同欢?可是,她现在根本没法动弹,虽通医术,却不能自医,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 “呆瓜,小梦梦,呆瓜妹……”薛燕用无力的手握着淬火的伞,锁着忧伤的眉,水汪汪的明眸里映着赤色的火光,她泪流满面,晶莹的泪花浸湿衣襟,心道:“只能陪你们到这里了吗?” 正当她即将绝望时,却隐隐听到远方传来一个柔软焦急的女声,道:“燕儿,燕儿~!你在哪里啊~!听到就回答我啊,我是云梦哪~!” “云梦?”薛燕略为舒展了眉头,勉力喊道:“好姐妹,咳咳,我在这里啊!” 云梦闻声赶了过去,此时的她为了抵抗高热火焰和滚滚毒烟,以用水灵寒气覆盖了整个身体,她见薛燕被火包围,赶忙一挥素袖,用水风吹开了重重毒炎,跑到薛燕身边蹲下来,而那些原本被吹散的火又重新聚拢,围住了她们。云梦见薛燕伤痕累累、甚为可怜,不免心疼不已,便张开双袖将她拥到怀里。 “嘶!疼啊!”薛燕眉头收得更紧,忍着疼痛,又好气又好笑地向云梦道:“云梦大傻瓜,你不知道伤者的身体不能乱碰吗?咳咳!” “我不会让你疼得,不会的~!”云梦说着,放出清凉的香风,治愈着她的身体、抚慰着她的内心,她又有些忧愁地问道:“大哥真的狠心啊,把你弄成这样。” “不是他呢!”薛燕辩解道:“你那大哥虽然讨厌,但他只是稍稍给了我点教训,反倒一心替你着想,他让我转告你,火麒麟醒了,叫你快走。” “火麒麟?”云梦望向被火烧红的天边,此刻方知天灾都是这位上古神兽所为,那可是与九天雷兽、金翅凤凰齐名的可怕神兽啊!云梦虽然担心她大哥,但如今薛燕更要紧,她便柔声对怀里的人道:“燕儿,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出去吧,夜很担心你啊。” “那个混蛋还知道担心本姑娘,哼。”薛燕虽然身受重伤,却也不忘故作不屑地哼一声,云梦现在已是相当了解这位姐妹了,只是莞尔一笑,然后柔弱的她才用尽全力将薛燕抱了起来。 薛燕被云梦这么抱着,感觉很是微妙,俏脸都稍稍红了,伤痛渐消,她又担心柔弱的云梦抱不动她,只垂着无力的手,担忧地问道:“这些火可是神兽的火啊,还有剧毒,你现在这样是灭不掉的,带着我能出去吗?” “能。”云梦说得很柔弱,但语气却很坚定,她念着薛燕往日对她的关心和照顾,忽而就充满了信念,便轻咬贝齿,用自己妙体发出的清香与凉风紧紧呵护着这个俏姑娘。 “小梦梦……”薛燕被云梦那样抱着、那样呵护,心想在漂泊多年,终于找到了值得靠岸的伙伴,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她感叹道:“有你真好。” 云梦在火焰与寒气交错的光中,无瑕的玉容愈显柔眉,她用双手托抱着薛燕,映着辉火的秀发很是漂亮,缠在臂间的素带很是优美,她对怀中的俏美人道:“以前,我只是因为你照顾夜而心怀感激,现在我才知道,我也很依赖你啊。” 薛燕忽而心头一阵温暖,被这个娇柔真善的大美人感染着,她也颇为感动地道:“傻、傻瓜,本女侠可是一直拿你当最好的姐妹啊,你以为只有焚天那老妖怪会拜把子吗?” “什么都别说了……我一定带你出去,然后,大家又团聚到一起……”云梦说着有些哽咽了,玉眸里泛着香泪,她抱着薛燕,情深意重的二女一步步向外走着,方圆百丈之内此刻皆是一片火海,然而有情义相伴,两人一点也不害怕。 再说到焚天那边,此刻,他以一式火焰天坠落到地上,看到了南方的那一片片灾劫之处,面色忽而变得浓重,乃至有些同心,这时,他却见上空坠下一只衣衫褴褛的火猴,便化作一团火焰之身,飞上去接住了他。 “郎中令!”焚天剑眉一皱,对怀中的火猴又急又怒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上,微臣、微臣罪不容赦……”火猴流着热泪,小巧的身躯倚在焚天怀里,他绝望地、无力地道:“微臣巡视火云宫,路遇蜀山修仙之士,因为痛恨,便想教训他们一番,却不料弄醒了伸手,如今……如今伸手震怒,到处破坏……我们的家乡,马上便要毁于一旦了……” 焚天抱着郎中令,望着那满目疮痍的赤炎城,天魁城区、天罡城区、天机城区三个区域之内,房屋倒毁,遍地横尸,烈火蔓延,街道崩裂,在砖石土木之中,他心爱的妖民们不住地于火海里痛苦挣扎。 火麒麟之怒,毁天灭地,岂是人能制控?怀抱着忠心耿耿的臣子,想到岌岌可危的里蜀山,焚天终于明白自己有多可笑。他自命“焚天”,一心想为妖族谋一片天地,却一点也不知足,大兴妖兵,命黑虎太尉往锁妖塔底灌输妖气,又把极度危险的火麒麟困在冰窖以提炼火灵气,更想得到韩夜的魔剑从而一统天下,可他做了这些,才发现贪得无厌只会自食其果,如今,老天爷终于把这些贪婪的后果报应到了他的头上! “寡人……不怪你。”焚天搂着火猴,痛心疾首地道:“自寡人利用火麒麟练功的那天起,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凭你们九卿和三公的实力,对抗神兽必会有无畏牺牲,快走吧,带着剩余的臣民先避难去,里蜀山,亡了。”说着,一向自命不凡的焚天哽咽了。 他记得,白羊丞相和熊典客曾劝他慎用神兽,他却执意要用这股不该拥有的力量,如今神兽大怒;他也记得韩夜曾劝他不要玩火,他却自以为是、一意孤行,如今自食其果;他更记得义妹曾劝他轻征战、重安民,他非但不听还以为她幼稚,如今兄妹反目…… “寡人总是自以为是,你们,是否觉得寡人不配做这里蜀山之主?”焚天追悔莫及地自省着,向怀中身体渐渐冰冷的火猴道。 “不,主上……”奄奄一息的火猴伸出一只爪来,抓着焚天的臂膀,宽慰道:“主上,俺原是只受人欺辱的小猴精,四海为家,到处受人鄙夷,直到俺来到这里遇上了您,蒙您不弃,收养长大……”火候说着流着热泪,话都有些说不出口了,他停顿了一下,才艰难地道:“后来见您开疆拓土、建城纳民,设三公、置九卿、创大业、安万民,俺深受感动,在被您册封为郎中令时,俺心想,俺和俺的同胞们终于有了依靠,俺终于不用再被人类和臭道士们看不起了~!俺要一心练武,跟着您南征北战,有朝一日必能报还君恩、报效国家~!” “郎中令……”焚天听了火猴那感人肺腑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他道:“寡人,蒙众卿错爱,这次若能逃过一劫,必要带着你们再图大业!” “主上……”火猴连眼睛也睁不开了,身体变得有些僵冷,他道:“微臣疏于职守,愧对里蜀山千千万万的同胞,自知罪该万死,便耗尽精元、以偿重罪……主上,今后微臣不能再侍奉您左右了,珍重……” 火猴说着,终于合上眼来,手轻轻地垂下,身体,终于再无一丝热温。 “郎中令?郎中令!”焚天痛失忠良、悔恨万分,不禁热泪纵横,他紧紧抱着怀里逝去的生命,失神地嗟叹道:“少时亦有权谋,临终但无烦忧,来生再续君臣愿,再创大业、不愁!” 火麒麟仍在上空咆哮,焚天却已默默地将火猴的尸体放归地上,将身上的龙纹赤袍披于其上,庄重地道:“郎中令,你尽忠职守,无愧九卿之列,寡人,以你为荣!”说罢,他握紧拳头,望着空中那肆无忌惮的上古神兽,怒喝道:“火、麒、麟!寡人来会你!” 说罢,焚天便从袖中祭出一颗火红灵珠,带着它化作一道赤色烈焰之影,冲向了天空中的火麒麟,火麒麟正在气头上,却见一个妖力高深的人朝它气势汹汹冲来,感觉到这妖类身上藏着一股与自己类似的灵气,才知是这家伙拿它修炼火灵术,不禁勃然大怒,朝焚天吐出一口硫火炮。 焚天不敢大意,又不想让这盛含破坏力的毒炮打到地上,便一挥赤袖,化出一面丈余厚的火龙之壁,去挡那强招。但听砰然一声,硫火炮在空中炸开,炎光四射,整个里蜀山彷如白昼,焚天被火炮的轰击震飞十数丈才停住,而那些炸开的火焰与硫黄仍向地上四面八方落去。 云梦正抱着薛燕在火海里艰难地走着,走到一处憩园旁,忽而一道飞火流星般的硫黄爆炎就炸在她的身后不远,爆炎将憩园轰成粉末,爆炸产生的冲击力自后打来,猛地一下轰到了云梦的柔背上,她根本没机会反应,人就已经朝前飞了出去,跌倒地上,怀中的薛燕滚到了一旁。 大量硫黄爆炸产生的气浪非同小可,云梦这般柔弱的女子,在离爆火处不远正中冲击,叫她如何经受得住?虽说有仙气护体,她也被轰得后背一阵剧痛,红唇边涌出一丝艳红的血。 云梦倒在地上时,还庆幸自己是抱着薛燕的,要是背着薛燕,只怕薛燕便要在刚才那场爆炸中香消玉殒了。她紧锁柳眉,长发有些凌乱,素手撑地,她咬着贝齿,在毒烟火海中柔弱地爬起身来,扶着如柳条般娇柔的身姿,摇摇晃晃地来到薛燕面前,见其伤上加伤、咳嗽不止,便心疼地柔声问道:“燕儿,你没事吧?” 薛燕转过头来,睁着被毒烟熏得通红的双眸,却见云梦那么凌乱、那么楚楚可怜,肩头的素衣滑落了一些,露出白玉滑腻的肩头,她却没空去整理,嘴角涌出一丝鲜血,她却没空去擦拭。薛燕忽而很担心她的安危,边咳边道:“你……咳咳,你受伤了吧?那别管我了……咳咳,你快一个人跑出去吧,这里太危险了,弄不好我们两个都要死在这里。” “我怎么可以……弃你不顾?”云梦收拢月眉,将一双素手伸到薛燕身下,弯下柳腰来,又想将她抱起。 “啊……!”弯腰的动作牵动了背上的伤,云梦柳眉紧锁,娇弱地、轻柔地痛叫了一声,玉眸里泛起一阵晶莹,鬓间落下一丝香汗,看来相当痛苦。 “都说叫你不要管我啦!咳咳!”薛燕望着周围围拢来的烈火与毒烟,向云梦急道:“你受了这么这样的伤,肯定带不动我的,咳咳,不如先出去找呆瓜吧,然后……”薛燕说这话,当然只是想骗云梦先走,等云梦跑出去,她早被火烧死了,哪还有什么“然后”? “燕儿别说了。”云梦拉回有些下滑的衣领,闭上玉眸来,深吸了口气,似是下了什么极大的决心,她忽而睁开有些坚毅的美目,蹲下身,拉起薛燕纤瘦的双手,让她娇小的身体靠到自己的背上。 “呃……!”这种动作,又一次引发了云梦背上的伤,她紧锁柳眉,嘴角涌出更多血来,然而一脸憔悴的她却咬紧牙关,稳住了颤动发软的莲足,用疼得发抖的娇躯硬是将薛燕背了起来,一边释放仙力保护她、治疗他,而自己却是香汗淋漓、痛苦万分。 “你干嘛呀!”薛燕不再被烟熏火燎,却见云梦如此拼命、如此辛苦,早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内心,纤眉一挑,怒道:“快把我放下来呀!你带着我,两个人都出不去的!说不定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你知道吗?” “燕儿,你可不可以不要说话?”云梦闭上泛着晶莹泪花的美眸,用略带失控的声音道:“你别老说什么不要管你啊,其实,你一点也不想别人把你扔下,夜也是,小玉也是!所以,我是绝不会扔下你一个人的!绝对不会~!”云梦说着,背起薛燕,迈出她艰难的第一步,四周的毒火变得极为凶狠狰狞,不断碰击着云梦渐渐薄弱的寒气护壁,仿佛下一刻便要突破防线,将她们烧成灰烬! “傻瓜……云梦你这个傻瓜!”薛燕紧紧闭上灵眸,泪涌不止,她又气又感动地道:“你和呆瓜那么要好,只有你活着出去,他才有个依靠!如果你死了,我也死了,还有谁去保护他、照顾他、为他报仇啊!我不过是个江湖女混混,烂命一条,早晚要死的,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因为你是我的姐妹~!是我司徒云梦值得付出生命的姐妹!!!”云梦也同样紧闭玉眸,泪花洒满了她的胸前的杏黄菱巾,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喊着,却似得到了解脱,把原本训斥她的薛燕震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才俏面微红、回归温柔道:“这些日子,你和大哥教了我很多的东西,让我知道这世上除了温柔还有赤诚和热情!今晚,我已做了夜的女人,此生无憾了。而你是我的姐妹,是他的红颜知己,我们都不能没有你~!所以,就算要赔上性命,和你死在一起,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说着,云梦柳眉低蹙,泪水像一片片花瓣飞散到空中,在毒炎里化作阵阵水气。 薛燕听了,感动得一塌糊涂,心头的温暖快把这姑娘融化,她也费尽全身的戾气,紧闭美目动情地喊道:“可恶的云梦!你不能和我一起死,不能!如果我下到阴曹地府看到你,也一定要把你赶回呆瓜的身边,这是我薛燕千生万世不变的誓言!!!” “我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云梦说着,无意中把体内潜藏的仙气释放了出来,仙气很坚决地吹散了周围五丈之内的猛火与毒烟,在仙风与火光之中,那美人想着还在外面等着她的那个男子,心中忽而充满了希望,她对背上的薛燕道:“燕儿,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然后我们三人带着小玉,永远在一起,好吗?” “死云梦~!傻瓜云梦~!我薛燕这辈子怎么会遇上你这么好的姐妹啊~!”薛燕放声地哭着,紧紧地挽着云梦的柔肩,回想这些天她们之间的情义,终于毫无顾忌地哭喊道:“呜呜呜~!好姐妹,若能出去,我们三个人就带着小玉,再也不要分开~!再也不要~!” “嗯。”云梦恬然笑着,有了薛燕那激烈而又温馨的话语,她似乎早已忘了伤痛,一步步、一点点地走向火海的尽头。 这世间,有一种牢不可破的感情,叫友谊! 这世间,有一种坚不可摧的东西,叫义气! 就这样,风中凌乱的美人带着她背上的俏姑娘,走出了那片可怕的火海,刚出火中,她们就望见那火光飞舞的夜幕下,有个身穿深蓝侠装的男子正一脸担忧地向着火海而来,见到二位姑娘,他才停了下脚步。 原来,韩夜在半路上见火光四起,心里十分担心云梦和薛燕的安危,加之身体又恢复了几成力量,他便不再犹豫,转头去找云梦,却不想在这里遇上。 韩夜见云梦一身洁白的素衣上染满了烟尘,一头乌亮柔美的飞瀑随风凌乱,艳丽的红唇边仍有血迹未曾拭去。 “夜……”云梦喘着兰香之气,玉胸起伏,见到可以依靠的人,月每一站,玉眸里泪光闪烁,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带着薛燕倒了下去。 韩夜很焦急地一手揽住一位姑娘的腰,把她们都扶稳了身子,他先是望向那弱柳如风的云梦,却见她向自己虚弱地、温婉地笑道:“夜……我、我把燕儿带回来了。” “梦,别说了。”韩夜毫不犹豫地把云梦就那么裹进怀里,用手轻轻擦拭云梦嘴角的血,清眸里只有无尽的柔情和温和。 一旁的薛燕也不嫉妒,只觉得韩夜如此关怀云梦是很正确的,只是因为得救了,只是因为想到他三人团聚,她才情不自禁地掉眼泪。 云梦感受着男子胸怀的温暖,很欣慰,忘却了尘世的烦恼,这时她又想起了许多,便刻意在韩夜怀里道:“夜,燕儿伤得比我重多了,她陪着你出生入死,难道你一点也不关心她吗?” 韩夜与薛燕听了皆是一愣,相互看了一眼,薛燕更是俏脸一红,低耸肩头道:“谁、谁要他关心了?” 云梦知道,此刻一个男人的怀抱远远比一个女人的怀抱要温暖,如今她也不再是那个优柔寡断的云梦了,便伸出若兰的妙手,拉住薛燕的纤臂,然后她才抬首向疼惜她的那个清秀男子柔声道:“夜,我三人经历诸多风雨,今日再次重聚,应当好好珍惜,所以我们以后都不要分开了,好吗?” 韩夜很郑重地点了点头,云梦的温柔,薛燕的体贴,对他而言一切都是那么来之不易,他顺理成章地把两个美人收到怀里,三人相拥,在漫天火光里落下了辛酸与喜悦的泪。 注释: 1“炮”――隋唐时期发明火药,唐末开始使用最早意义上的火炮“飞火”,后来火炮才渐渐登上历史舞台,即混合一部分硝石、硫黄以及其他,高速打出,对目标产生强烈的爆炸效果和弹片杀伤。 2“硫黄”――《神农本草经》上称作石流黄,有一定医药价值,因为其强烈的易燃性,后成为火药的主要成分之一,现多用于爆竹烟花之中。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一十章 玉之剑神 三人相拥而泣时,焚天已与火麒麟在空中斗得不可开交,焚天纵有堪比的灵力,比起上古神兽火麒麟还是有些差距的。斗了一段时间,虽说他未受什么伤,但脚下的城区难免残破不堪,万民受苦,满目疮痍。 “可恨!”焚天怒发随风扬起,赤袖一挥,朝着火麒麟打出一道旋转的、盛含灵力的巨大火龙波,那凶猛的火焰照亮了焚天的身影,有如一条饥饿愤怒的猛龙,长啸一声轰向火麒麟。 火麒麟没来得及防护,让那火龙在它的七丈之躯上狠狠“咬”了一口,但见“哧哧”声响起,它颇为疼痛地对天咆哮一声,继而震怒不已,呼吸空气、凝聚灵力,朝着焚天吐出一阵滔天火浪。 焚天再不敢大意,双手祭起手中的火红之珠,火红之珠绽放光芒,将那无边无际的火海浪涛尽数收于珠中,火红之珠也因此生出熠熠光辉。 火麒麟见状有些惊讶,朝焚天低声咆哮了几声,上古神兽皆有灵性,火麒麟也不例外,它明知焚天手里的红珠有吸收火焰的效果,又如何会蠢得再用火浪攻击?但见它对天长吼一声,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浓缩的万丈熔岩中的一小部分硫黄又调用出来,朝着焚天喷出一口硫火炮,这次的硫火炮威力可比之前大了不少,要把三四十里的地直接夷为平地怕也不难。 焚天面色一惊,挥动赤袖、双手做掌,在身前再化出一道龙气之壁,但胸口的刀伤突然发作,他滞了一下,那硫火炮便直接贯穿了气壁,将焚天连人带着火焰硫黄一同猛然向地脉打去。但听“砰”地一声巨响,一波强烈的爆炎炸在地脉山体上,大地崩裂、地震不断,里蜀山登时有如天塌地陷一般,令人只觉危在旦夕! 此时,蜀山众人已聚到了一起商量对策,眼见空中那赤衣男子被火麒麟一招轰进地脉中,清业惊慌失措地道:“完了,里蜀山马上就要毁了,我们会不会全死在这里啊?” 净真较为冷静地道:“事到如今,我们还须通知师父他们,让他们想办法送我们回蜀山。” “可……”净宁抚弄着她微卷的长发,皱眉道:“我们联系不上师父他们啊,况且,掌门长老们早有先令,不带回韩大哥他们,我们也不要回去了,还是先等他们来吧。” “事情比我料想中的糟多了。”清元立在越震越强的大地上,指着远处的地脉,对众人道:“那里,是盘古之脊、地脉所在,若被毁灭,大地崩裂,连人间也会有极大的危险!” “啊?”玄阳挠头一脸惊讶地道:“这么严重啊?” “那……”清穆细想了一下,抓住他师兄的衣袖,一脸毅然地道:“横竖也躲不掉,不如我们和那家伙拼了吧?好歹无愧蜀山维系正气之名。” “你这道士肯定疯了!”阿妙睁大了猫眼望着天上威武不凡的火麒麟,向清穆道:“焚天的实力我清楚,如果连他都对付不了火麒麟,就算你们蜀山的长老全来也阻止不了的,我看还是逃命算了吧?” “是啊。”一旁的小斑也颇显害怕地道:“我、我们还是跑吧?火麒麟发怒,晚了大家都要死的!” 正当众人手足无措时,却听一个清婉又不失坚毅的女声道:“不,我还有一个办法。” 众人颇感错愕,望向说话的那个姑娘,那一头秀美如绢的长发上系着绿色丝带,一袭水绿色的道衣迎风摇摆,她好像在考虑着什么,一手紧紧握着碧袖,一手抓着几张黄符,站在不住颤抖的土地上,望着天上那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上古神兽,如花似玉的面庞变得冷峻,她只道:“师兄师姐,能帮我一个忙吗?” 还是清元先开口,他道:“小师妹,有什么忙需要帮?” 韩玉望着那些受苦受难、国破家亡的无辜妖类,想起以身殉国的火猴精,想起危在旦夕的里蜀山和人间,再无忧虑,便转过身去,看向众多同门,道:“太师叔给了我七张请神符,说若遇危难、可使此符,现在这里正好有我们七个,请各位师兄师姐助我一臂之力,凝聚此界的神灵之气,才能保大家无恙!” “请神?”清元一听,面色一变,断然阻道:“不行!小师妹,我听说请神这招根本不是凡人能用的,因为凡人之躯根本承受不了太多灵气,一旦灵气过多就会撑破躯壳、胀破元神,到时连轮回也不能再入了!我们蜀山少有请神成功的先例,且也是万中无一,师兄怎能看着你送死!” “既然成功过,就说明有机会,小玉愿意一试。”韩玉似乎早已抱定决心,她向诸位道:“连小猴子都知道用生命保护自己的家乡,我怎么眼见大家有难而袖手旁观?哥哥姐姐们不知道现在危不危险,小玉,只愿以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大家!” 韩玉见大家还有疑虑,便毅然决然地道:“太师叔曾说,这世上并没有什么绝对不败的力量,只要众志成城、共生信念,连也要忌惮我们凡人……各位师兄师姐,谢谢你们这八年来对小玉的照顾,小玉相信,只要我们大家团结在一起,什么苦难都能一同度过。”说着,韩玉朝着大家伸出手来,道:“来吧,以我们自己的力量,守护人间和里蜀山的平安!” 清穆听了韩玉的话,首先便伸出手来,搭在她的手上,道:“小师妹,八年了,师兄从没见你如此有胆识的样子,冲你这份心,师兄帮你!” 清元叹了口气,坚定下心,把手搭在二人的手上,道:“事到如今,只能用这个办法阻止危难了,小师妹,你要当心啊。” 清业更是一手抹着泪,一手搭在三人手上,对韩玉道:“小师妹~!师兄是看着你长大的,肯定第一时间支持你,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放心吧。”韩玉温婉地笑道:“小玉不会有事的。” 净真也把手搭了上去,坚定地道:“小师妹,净真师兄愿与你并肩协力!” 净宁把手里的微卷长发一甩,把手也搭到众人手上,对韩玉道:“师妹,净宁师姐,和你一起!” 玄阳见这么多人都搭着手,也不再那么犹豫,他把粗眉一皱,把手狠狠按在众人之上,道:“我也加一个!一起把那嚣张的火麒麟赶跑!” “谢谢……谢谢大家……”韩玉说着,清眸里流出热泪,她大声地道:“只要我们七个人团结在一起,就一定能赢!一定!” 众人闻言,把手往下狠狠一按,七位弟子终于连成了一条心。 于是,韩玉便把六张符分辨发给他们,交与用法与口诀,她自己手持一张,向众人感激地道:“很高兴能和诸位师兄师姐走到今天,如果有幸,小玉还是你们的小师妹。” “师妹!”其余六人各有表情、各有感动,终于定下心来,纷纷持符与韩玉站成了一个七星之阵,清元居首,韩玉居末,七人念诵口诀,四面八方只因他们的团结而扬起阵阵清风。 “七星同心,诸神现临!”七人纷纷将符往头上一举,那七张黄符由首至尾依次亮起光来,先是清元感到自己的灵气像被什么力量抽空一般,然后净真、清穆、净宁、清业、玄阳等人也先后惊觉灵力迅速流失,这时,天地之间,仿佛有无数的罡风向此凝聚,与前六个人的灵气一起源源不绝地注进韩玉那灵秀的身体里。 短时间内,大量灵气争先恐后地集结于此,韩玉闭上清眸,额前的乌发不住地飘飞,她紧蹙柔眉,却一点也不感到有什么胀痛之感,反而愈发觉得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同结一心、不畏强权的力量! “喝啊——!”但听韩玉娇喝一声,猛然张开她炯炯有神的清秀之眸,仰着苍天,一股强烈的罡风自她娇躯中迸发而出,吹得她身边的师兄师妹还有猫鼠二仙纷纷跌坐在地、以手掩面,请神符也就此暗淡四散。 韩玉此刻早已忘却了自我,在苍穹之下傲然挺立身姿,一头秀美的长发四散展开,一身水绿的道袍猎猎作响,她用左手拔出碧云剑来,持剑横于身旁,右手作诀放在腹间,气势威武、表情迷茫地望着眼前一切,只道:“这里,是里蜀山?” “喵啊,这是……?”阿妙未从见过灵气如此强盛的生灵,不禁瞠目结舌。 “好、好强大的灵气啊!这是真神啊!”小斑在罡风之中惊呼道。 清元等人见韩玉请神成功,都没了忧虑,纷纷瘫坐在地上,浑身无力地望着挺立于罡风中的那个仗剑之女,道:“师妹,全靠你了。” 韩玉此刻早认不清四周之人,却见大地震颤、山崩地裂,地下裂缝处隐隐有熔岩要喷涌而出,便沉声道:“地脉被破坏了?” 寄宿在韩玉身上的神灵似乎感觉情况不妙,便一个纵身,人已伴着罡风之上天际,掀起一阵龙卷旋风。 “天罡三十六剑柱!”韩玉飞到天上,娇声一喝,把袖一挥,忽而天上云端便落下三十六道强劲的龙卷风,分别扎向里蜀山赤炎城的三十六个城区里,一片的天地间,众多龙卷风里分别现出一把长达千丈的幻化神剑,齐齐插在地上,剑柱连环,登时便镇住四分五裂的大地,并让其渐渐合拢、回归平静。 远处的韩夜三人这时也望着天上,虽看不清韩玉的模样,却隐隐认出她的服装。 “妹妹?”韩夜睁着难以置信的清穆望着天上那威武的神明道。 “小玉……”云梦把右手放在胸前,看那熟悉的身影,又觉得似曾相识,额上的三花金印不知不觉地隐隐闪现。 “吾道是谁这么大胆,竟敢破坏地脉,原来是你这厮!”韩玉说着,左手抓着宝剑,右手指向火麒麟,不怒而威地道:“地脉乃盘古之脊,毁之天地斜,你还不滚回熔岩中睡觉,又想作什么乱?” 火麒麟似乎很是畏惧韩玉请来的天罡剑神,只是低声向其咆哮了两声。 “不过,里蜀山群妖日益狂盛,是该受些约束限制,否则六界难以平衡。”韩玉说着,左手将剑放于身后,左手将手指向火麒麟,念动口诀,在它的周围百丈之内化出无数剑影,这才道:“而今里蜀山受罚已毕,是时候送你回巢了,走吧!”说着,韩玉把右手碧袖一挥,无数剑影便在空中划过道道光弧,织成了一个蔚为壮观的乾坤剑网,网住庞大的火麒麟,带着它一同在天地之间消于无形。 把火麒麟送至安全之处,韩玉体内神明的力量也就此耗尽,她望着满目疮痍的大地,嗟叹一声道:“妖类,剩下的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说罢,围绕她全身的罡风渐渐散去,她在空中微微晃了晃身体,便失去所有力量,回归自我意识,向地上坠去。 “不好!”清穆惊道:“小师妹没有灵力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会死的!” 怎奈六人皆耗光了灵气,个个站不起身来,这时,空中忽而飞过一道深蓝色的身影,一个男子将韩玉接到了怀里,落地之时,火红色的真气绽放,乌发飞扬,深蓝的衣摆和腰间别着的酒袋轻轻摇晃,那人不正是韩夜吗? 没错,韩夜和云梦在一起,恢复气力就特别地快,如今也有六七成功力,能轻松用动闪星诀这类身步了。 “哥哥?”韩玉用尽了灵气与心力,在快要沉睡之时,见到韩夜安然无恙,只昏昏沉沉地道:“梦姐姐,还有燕儿姐姐……” “她们都很好,为兄正与她们在一起。”韩夜温声道着,用心地拥住那清婉的妹妹,宽慰道:“你先好好休息吧。” 韩玉点了点头,合上眼来,在韩玉怀里安稳地睡去,韩夜感受着他妹妹的体温和呼吸,心知那只是睡了,确无什么危险,便放心地抚了抚她柔顺的秀发,再不多言。 蜀山六人以及远处的薛燕,见韩夜救下了韩玉,众人齐全,这才纷纷放下心来,惟有云梦还在担心着,她在担心一个人、一片城。 再说那焚天被硫火炮打进山体里,正在炽热的岩浆中艰难地挪动身体欲出,这时,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他,助他从山体中冲了出来,夜色之下,伴着熔岩与土石,衣衫褴褛的他落到地脉之上。 “何方神圣?竟有如此高深的灵力?”焚天皱着剑眉、环顾四周道。 “哼。”但听一声轻微、不屑的冷哼,一阵红光法阵自旁边闪出,一个肩披朱雀战袍、脚着赤云战靴的魁梧男子立在焚天的身旁,他有一头火红蓬松的头发,眉若横刀、眼如赤月,霸气外露,英凛十足,额上的火云印记更是令人生畏。他冷峻地看了一眼狼狈的焚天,嘴角一扬,笑道:“妖主,本座很欣赏你的作风,但逆天行事,无异以卵击石,懂吗?” “阁下是……?”焚天纵然赤发飞散、衣衫不整,却也不失威仪,他一手背于身后,一手置于腰间,皱眉沉思了一番,才道:“莫非阁下便是闻名六界的魔尊重楼?” “闻名六界?哼,什么东西。”重楼不屑地道:“本座此次来,只问你要一样东西。” 焚天一怔,心想既有魔尊在此,便不怕那火麒麟,于是他沉声道:“此刻我里蜀山正遭灾劫,你若能助寡人渡过此劫,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助你?你也配?”重楼轻蔑地冷声道:“你的里蜀山遭不遭灾,与本座何干?” 焚天闻言,剑眉一竖,三分不悦七分焦急地怒道:“若此地毁了,万民皆亡,你叫寡人拿什么给你?” “哼,倒挺关心小喽啰的死活。”重楼一点也不慌,嘴角一弯,道:“已有人替你收拾了那火麒麟,本座找你,只问你魔剑在哪。” 焚天因利用神兽而自食其果,此刻他更是不想再用义妹那心上人的剑了,便心灰意冷地一指火云宫中央,道:“在那乾心殿中。” “哼,算你识相。”重楼冷哼一声,右手一张,朝着焚天所指的方向虚空一抓,几十里开外的乾心殿便一阵摇晃,但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道暗红色的光破顶而出,飞到了魔尊手中,化作一把身形庞大的剑来。 重楼握着宝剑便知真假,也不怀疑,在身后化出一道红光法阵来,转过身去,临行前才对焚天冷声道:“忘了告诉你,你脚下受损的地脉若不及时修补,早晚天地崩塌、两界覆亡,祸是你闯的,该怎么做自己清楚,哼。”说罢,重楼才步入红光法阵内,与红光一同消失于焚天面前。 待重楼再次现身时,已到了韩夜跟前。 韩夜抱着昏睡中的妹妹,正向与二位姑娘团聚,见到重楼却停了下来,清眉一皱,却一点也不畏惧地道:“又是你?” “哼,很意外吗?”重楼一手抓着魔剑、另一手指着韩夜,道:“本座在你手上留下刻印,要找到你不过举手之劳。” 说着,重楼把手中的大剑扔给韩夜,韩夜用胳膊承着妹妹,手腕一翻,接住了剑,重楼便不再废话,又化出红光法阵,背朝韩夜入阵而去,临行前还扔下一句话,道:“这把剑并不只属于你一人,若再弄丢,休怪本座灭你满门!”话音未落,人已随阵逝去。 鉴于家仇,韩夜很不喜欢听什么灭门之类的话,他却又觉得重楼所言另有蹊跷,正在思考之时,薛燕已带着云梦赶了过来。薛燕纤眉一皱,问韩夜道:“喂,你妹妹怎么样了?” “还好。”韩夜低头看人,若有所思。 “对了。”薛燕未曾见过重楼,便问韩夜道:“刚刚那红毛是谁?” 韩夜怀抱其妹,轻叹一声,心道:“也不知他是敌是友,若是敌,他为何多番助我?若是友,他又为何说要灭我满门?” 韩夜仍在思考,全然不知一旁的薛燕在生气,但见她粉拳紧握,美眸紧闭,一跺脚,娇声喝道:“死呆瓜!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啦~!” 韩夜本来确实没注意,如今见薛燕生气的可爱样子,淡然一笑,道:“听是听了,就是你太吵,我不大想理你。” “可恶~!”薛燕灵眸圆睁,抓着韩夜袖臂,摇着他的手嗔道:“刚才抱着本姑娘的时候,还说信誓旦旦地什么再不斗嘴了!你看,现在还是这副臭样子,臭呆瓜!” 云梦望着二人,不觉莞尔,虽然三人还是老样子,但起码彼此能更为珍惜。然而,她在温馨之余,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那位大哥。 此刻,司徒云梦的大哥,正怔怔地立于地脉山体之上,俯看这片他深爱着的大地。城中浓烟滚滚、烈火四起,城垣破败、甲兵四散,街道坑陷、尸横遍地,房屋倒毁、砖木成堆,那昔日繁华的妖界巨城,如今却到处只有妖类的痛哭声和哀嚎声。 焚天心疼不已,再看那三十里碧湖,那往昔青绿的湖水早被蒸去大半,湖畔渔民住处已作出焦炭与飞灰,勤劳而充满向往的妖民今在何处? 悲凉,惨痛。 焚天望着这些他最不忍看到的情景,威仪的面孔变得有些憔悴、有些可怜,他一步步迈向身前的破碎河山,踉踉跄跄、晃晃荡荡,迎着夜末的秋风,他仰天长叹,散开的赤色流发在风中凌乱,嘴边和下颔的胡须很是无力地迎风摆着,他忽而就落泪了,万千愁绪却不知如何得解,他只对着自己依恋的热土,流下两行悔恨、绝望的泪。 “千代修得太平世,一朝执念毁无痕。青烟滚滚燎龙魄,烈火熊熊灼心魂……”焚天吟着诗,停顿了片刻,忽而下了决心,张开一双赤袖,大声朝天道:“熔岩地里兽不怒,碧湖岛上酒仍温。豪情壮志谁言错,要留赤胆照、后、人!” 焚天吟完此诗,更显凄凉,想过里蜀山中他所珍惜的一切,他本该无怨无悔了,然而心里头却又升起一丝不舍。 “贤妹……”焚天闭上炽热的凤眸,嗟叹道:“大哥又对你发火了,更伤了你的心上人和朋友……大哥知道,你心里其实很难过,可大哥身为一国之君,也要顾及颜面,如何能轻易放下架子?”焚天想着想着,却握紧拳头,狠下心来道:“从前争执,大哥是为了里蜀山,现在分离,大哥也是为了里蜀山。里蜀山,才是大哥的根啊~!” “就这样结束吧……里蜀山,寡人的臣民,还有我的义妹……”焚天合上丹凤眼来,流着热泪,张开双手,扬起赤袖,霎时间,夜空之下红霞满天,赤城之上暖风阵阵,焚天体内涌出成千上万的赤色龙气,它们有的绕到身后填补受损的地脉,令地脉渐渐完整;有的飞到城里注入死者的身体,令他们再度苏醒。 火猴郎中令也是其中一个,他和万千起死回生的妖民一样坐起来,却见主上的赤袍正披在他身上,便爬起身来欲去寻主上,这时,白羊丞相、黑虎太尉、御史大夫、鸡奉常、蛇宗正、马太仆、治粟内史、兔少府、牛廷尉也纷纷赶来。 黑虎太尉抓着腰间宝剑的剑鞘,甚为焦急地问火猴道:“郎中令,主上何在?” “不知道。”郎中令回忆了一番,向群臣道:“俺与火麒麟相斗,正要竭力而亡时,主上就来了,后来俺在他怀里昏过去,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郎中令想了一下,又急问道:“那火麒麟呢?” “被别人送走了。”御史大夫鹦鹉疑惑地问道:“郎中令,你说你力竭,却又没死,适才我路过街上,似乎也有很多妖类复活了啊。” 众卿沉默了一会儿,白羊丞相这才一顿拐杖,大惊失色地道:“不好!主上危矣!” 其他大臣听了,也或多或少反应过来,他们都依稀听过主上有招赤胆龙魄,一旦发出,可救万民、修地貌,但自己却要耗尽精元而死! “主上!主上!”群臣惊慌不已,有人凭着先前看到的龙魄飞来之处,估算到了焚天所在的位置,于是一行人大声哭喊着,向着地脉赶去。赤炎城的一部分妖民看到这么多大臣前行,又听到有关主上焚天的危情,纷纷加入了队伍,队伍正好似滚雪球一般,瞬间就增到了上千、上万乃至上十万! 如此大规模的动静,韩夜一行人当然都看得到、听得到,这其中,尤以云梦最为焦急,这次她竟然没问韩夜,便一手把袖放在胸前,一手握着袖口、拂动素袖,柳眉蹙,玉眸睁,她颇显惊慌与焦急地向着队伍前进的方向跑去。 韩夜非常能理解云梦的迫切,他抱着沉睡的妹妹,和薛燕一道颇有默契地跟在其后。 “主上啊~!你这是弃老臣!弃众卿!弃里蜀山数千万的子民于不顾啊!”白羊丞相见群臣怀中的焚天已面无血色、苍白无力,不禁老泪纵横、痛哭不已,他将拐杖扔到一旁,跪泣道:“老臣跟了你这么多年,早习惯了辅于左右,我们君臣一心,才让里蜀山有今日之兴旺啊!”这位老丞相抹泪道:“如今你就忍心撇下我们的基业不管了吗?” “丞相,又让您劳心了。”焚天很虚弱而又祥和地笑道:“黑虎呢?他在哪?” “罪臣在此!罪臣在此啊!主上!”黑虎太尉闻言,单跪于焚天身旁,抓住他的手,痛心疾首地道:“你走了,谁来主持大局啊!” “黑虎。”焚天回首往事如烟,自豪地道:“寡人与你相识一场,南征北战,东伐西讨,才得一统里蜀山,寡人这一生的辉煌,有一半源于你啊~!” “主上大恩大德,黑虎誓死不忘!”黑虎太尉狠狠地低下头道。 这时,同为三公的御史大夫落到焚天肩上,哭得呱呱直叫,求道:“主上,请您不要走哇~!呱啊啊啊!微臣平时虽然喜欢拍您马屁,可是心里一直想就这样做您的御史大夫,因为只有您能忍受我的聒噪啊~!呱啊啊~!” “说句良心话,御史大夫,你真的很吵……但你为寡人尽心巡察民情,办过不少实事,寡人很欣慰了。”焚天说着,躺在群臣怀里,表情颇为安详,他道:“好啊,除了典客和卫尉,众卿全在身边……寡人生于斯、长于斯,也该有这么一天,以自己的生命来换取我里蜀山的永存!”焚天说着,凤眸又变得炽热,他忽而想到一个人,便对群臣道:“你们都给寡人记住,寡人的义妹云梦公主,她虽和寡人有过争执,但却永远是我里蜀山的公主,你们务必……!” 焚天话还未说完,却听重重人群的最远处,隐约传来一个急切、柔弱的女声,在不停地呼唤着“大哥”、“大哥”。 “贤、贤妹……”焚天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剑眉一展,睁大了凤眸,望向人群处那女子发出声音的方向。 里蜀山的众多妖精、小仙皆有人性,很自觉地给外围的白衣黄裙女子让出一条道来,那女子见到奄奄一息的大哥,再无什么顾虑,径直跑过去,把大哥一把抱过来,拥在怀里,紧锁柳眉,美妙的玉眸里盈满泪花,她凄然地、悔恨地哽咽道:“大哥,小妹来了!小、小妹来看你了~!”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情义 焚天在他义妹的怀里,品味着那情深意浓的芬芳,他终于放下了所有的架子,面色温和地、关心地道:“贤妹,你来得好啊……大哥之前说什么与你绝交,那都是气话,别往心里去啊~!”说着,焚天苦叹一声,笑道:“大哥活了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几个真正的朋友,直到后来遇上了你,你温柔真善、能文会艺,大哥感觉和你相处的这些天,比几千几万年都要过得舒心、过得开怀啊,哈哈。” “大哥~!小妹也是,小妹也是啊~!”云梦很不舍地抱着她的义兄,放出水灵气来,想设法救她义兄,她急切地道:“大哥别担心,小妹一定会救你的,一定……!” “不必了……”焚天嗟叹一声,向一脸惊讶不解的云梦道:“生死各有天命,大哥如今大限将至,任谁也救不活了。” “不会的~大哥,不会的~!”云梦把焚天抱得更紧,一阵温香暖透了焚天的心扉,却无法唤回他逝去的精元,云梦颇为无助地闭着玉眸,两行清香之泪滑过她的玉面,淌到了焚天的胸膛,她却已啜泣不止。 “贤妹对大哥情深意重,是大哥不知珍惜。”焚天悲叹着,用颤抖的手去抚摸云梦春水般柔顺香滑的妙发,道:“我自来到这世间时,便无父无母,此生,惟有你这么个义妹,怎能不待你如亲生妹妹、异姓兄弟一般?下世再见,你若是男儿身,我们便做兄弟,你若是女儿身,我们便做兄妹……”说着,焚天又觉得不对,便不失幽默地自嘲道:“哦,忘了,说不定,下世我是个女的呢。” 众人听了焚天的话,却没一个笑得出来,云梦回首往事,泪如雨下,她蹙着柳眉、袒露心扉地泣道:“小妹自小生在武林名门,深居闺中,不问世事,幸得夜与小玉陪伴,才不觉孤寂,然这一世,却从未有人能与小妹这般对弈赏花、笑谈古今~!虽然我兄妹各有隐瞒,也有过争执,可小妹早在心中把你当作真正的大哥了~!”说着,云梦情难自控,把头贴在焚天的胸膛处,啼声如梦,泪花成溪。 “好,好啊~!果真是大哥的好义妹啊!”焚天听了云梦的一番话,真是欣慰不已,把温厚的手轻轻放到她柔香的玉背上,抚摸她若溪水般缠绵的乌发,颇显痛快地道:“能在这里与你相遇,真是三生有幸啊。” “嗯,嗯……!”云梦点着头,紧闭起玉眸,眉间锁着无尽的忧愁,她只是应着,却早已泣不成声。 “你总是太过心软、太过心善……这样不好。”焚天用有些粗糙的手拭去义妹俏面上的泪,祥和地笑道:“别太难过,大哥不过是去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有赤桃园、有碧湖岛、有亭、有花、有棋……有酒……大哥就在那里等你,直到你再来找大哥……”说着,焚天似又想起什么,眉头一凑,向身边众人庄重地道:“三公九卿、里蜀山臣民听令!” “在!”众妖闻言纷纷跪下身来,犹如一阵向外推去的波浪,焚天这才依依不舍地望着他的义妹,厉声向众人道:“寡人无妻无儿,只有她这一个义妹,寡人去后,她便是此地之主,她生性善良,你等须尽心尽力辅佐于她,万不可再让她伤心!” 在场之人,哪个不是受过焚天恩惠、忠君爱国之士?他们齐心同声地喝道:“谨遵吾主钧旨!” 焚天颇为满意,便从怀里掏出一颗火红的灵珠,用颤巍巍的手交到云梦手里,语重心长地道:“这颗火灵珠,是大哥少时偶得,它蕴含火灵力,亦可吸收纯净的火灵气,曾替大哥解过不少危难,今将它赠予你……你性格太柔弱,会吃很多亏,大哥希望这样能给你些帮助。” “大哥……”云梦想不到焚天临死之时,还替她想了这么多,不觉心中更难受。什么一统天下?什么宏图大业?怎及他此刻全心全意的兄长之情? 韩夜抱着妹妹,在一旁看着这对异姓、异族的兄妹,隐隐想起多年前那场风雨,有个将死的魔头曾在泥泞之中对他说:“以后不许对别人说……我是你师父……”此情此景,和彼情彼景又有什么不同?因此,韩夜不知不觉就流下热泪来。 焚天似乎也想起尚有件心事未了,他便向众人之中竭力地喝道:“韩夜、韩夜何在!给寡人过来!” “我在!”韩夜把他妹妹交给一旁的薛燕,赶紧来到焚天身边,焚天望着这个与他有着激烈矛盾的男子,面色凝重地道:“韩夜,原谅我的自私,但身为大哥,总是希望自己的义妹有个着落……你占了她的人,却不愿给她名分,叫做大哥的如何放心?” “我明白。”韩夜皱着清眉,双眸里充满了理解和宽恕,他道:“梦是我青梅竹马的伙伴,这一路上亦是对我情深意重,我绝不会有负于她。” “好。”焚天说着,生命已渐渐不能维持,他略显虚弱地抓着义妹的若兰素手,交到韩夜手里,嘱咐道:“韩夜,给我听着!今后我就把义妹交托给你了,你若负她、待她不好,我便在泉下得知,也要化作厉鬼纠缠于你!叫你不得安生!” 韩夜紧紧抓住云梦的素手,眉间凛然,眼中坚毅,他郑重地、肯定地向云梦的大哥道:“不用你说,我也要用我这一生好好待她!” 这时,薛燕见焚天对云梦那么重情重义,也深有感触,她想起同为妖类却感人至深的白狼妖,再看这位大哥,渐渐蹙起纤眉,水灵灵的美眸里泪水在打转,她道:“老妖怪,你放心吧,呆瓜要待云梦不好,本姑娘第一个不放过他!我薛燕以侠女之名保证,今后想尽办法不让她伤心,不让她难过~!” “好、好啊……义妹真交了许多挚友啊……”焚天面无血色地笑着,向云梦道:“我死之后,把我葬在碧湖岛上,就在我俩结义金兰之处,赤桃树下,时不时听着贤妹绕梁琴音,大哥便知足了。” “大哥……”云梦抱着焚天,紧紧抓着焚天赤色的衣背,恋恋不舍地道:“请不要走,小妹、小妹还有许多许多的话,未曾对你说过……” “留待下世吧……大哥此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里蜀山的臣民,还有你……”焚天面色苍白,用颤抖着的手拍了拍云梦白兰般的手背,安慰着她,这才望着即将天明的夜,吟了一首诗词,道:“赤桃园内,紫鹊声中,金兰把盏解千愁。琴边赏景,花间对弈,谈笑风生也无忧。何生得相逢,哪世再聚首?有缘咫尺同欢乐,无缘天涯共执酒。待到碧湖盈泪时,乾心殿上化恩仇……” 吟过之后,焚天拼着最后一丝力,把手放到云梦的香肩上,像往常那样拍了拍,发出欣慰的笑容,断断续续地、艰难地道:“贤妹……大哥、大哥此生有你,无……无憾了……!” 说罢,焚天终于合上了凤眸,放在云梦肩上的手垂下,倒在他义妹温妙的怀中,与世长辞。 “大哥~~~!!!”云梦撕心裂肺地娇喊着,想起往昔点点滴滴,痛哭不已,眉若愁云,泪涌成河。 “吾主!崩1了!”白羊丞相老泪纵横地向众人宣着,几乎失声,众人亦是哀哭不止,皆俯身拜着为妖族洒尽热血的妖主焚天,仿佛一座屹立于大地之巅的高山轰然倒塌,又仿佛一根挺立于黄河中流的砥柱骤然垮下,那悲情染透了山河,那哀声响彻了夜空,里蜀山的每一个妖民都将在今夜铭记主之圣心! 韩夜很果断地跪在焚天的遗体前,向其敬重地道:“云梦的大哥,我韩夜做过承诺,就决不食言,等报了家仇,我便马上带着她来此成婚,你的在天之灵请安息吧!”说罢,他见云梦的娇躯在微微颤抖,心知她内心受了很大的刺激,便用手揽住她柔香低耸的肩头,温柔地、细心地关怀道:“人死不能复生,梦,不要太难过,否则你大哥在天之灵又要怨我了。” 云梦若无韩夜在身边,倒真不知如何是好了,她抱着大哥的遗体,玉眸里泛着柔中带伤的泪光,轻轻站起身来,用娇弱的素手抱起自己的大哥,望着那祥和而不失威严、高傲而不失豪气的面庞,对她心上人柔声泣道:“夜,我们一起把大哥……把大哥葬了吧?” “嗯,就葬在碧湖岛上。”韩夜此刻自然什么都依云梦的,哪敢让云梦再受一丝伤痛,他闻声对云梦道:“你这么柔弱,还是让我来抱他吧。” 云梦知道韩夜是一心要待她好,便只摇了摇头,悲悯地道:“大哥要由我这做义妹的亲自抱着,一起去到那赤桃树下,为他筑墓、为他守坟。” 韩夜点头道:“我会陪着你的。” 二人正待欲走,这时,却听众人之中有人道:“公主殿下,这赤炎城的火还没灭、毒烟还没消呢,我们这些下民怕是有些忙不来。” 云梦闻言,想起大哥临终前的嘱托,这才将怀中的遗体交与韩夜,蹙着柳眉,娇柔的身躯里隐隐透出一丝坚强,她睁着暗淡盈泪的玉眸来,向众妖道:“你们是大哥的臣民,身为他的义妹,我又怎可置你们于不顾?只是我体内的水风灵气尚不充沛,你们当中谁识得这二类灵气,请助我一臂之力。” 御史大夫、鸡奉常等妖皆道:“臣等是修炼风灵气的。” 阿妙也拉了拉云梦的淡黄裙摆,道:“仙女,我会风灵术,我也来帮你吧,喵呜~!” 白羊丞相、治粟内史等妖皆道:“臣等是修炼水灵气的。” 于是,云梦便让这些臣民在她身边围了个圈,众卿万民同时将自己的水、风二类灵气发出,蓝绿二色的众多灵气围绕在云梦身边,云梦将右手放于胸前,左手一拂素袖,纤玉之指上的流玉戒闪着阵阵幽蓝之光,她默念心咒,白玉的额上隐隐闪出三道花瓣金印,这时,她才将周身数丈之内的水风灵气吸收,继而幻化出无数五颜六色的飞花,飞花萦绕妙体,掀起一阵清凉的香风,绕臂素带翩翩起舞,黄蕊罗裙轻轻撩动。 “仁慈之上苍啊,若有情,但兴风,若有泪,但兴雨,有情有泪,众生无虞。”云梦闭着泛起晶莹泪花的美眸,心中默诵她的感伤,下一刻,蒙蒙微红的天上便凝聚起乌云,云梦戴戒的左手握得愈紧,乌云则愈是扩大。 待到乌云铺满天空时,云梦才放下胸前的素袖,轻轻一挥,登时,千里之风骤然刮起,吹遍了赤炎城的每一个角落,驱散了浓浓滚滚的毒烟;倾盆大雨骤然落下,淋透了里蜀山的每一寸徒弟,浇灭了熊熊烈烈的猛火!风雨大兴,妖之万幸,有了上天神雨的眷顾,火麒麟的毒火才得以熄灭,无数条在烈火毒烟中痛苦挣扎的生命终于得以解脱。 云梦见众生无忧,这才收回法力,娇柔的面容已显得有些苍白。 乌云尽散,空中的幻日也渐渐开始绽放光华,时至清晨,微弱的光照在大地上,现出阵阵美妙的光晕,划起道道绚丽的彩虹,里蜀山的妖民们大多不清楚发生过什么事,只知道灾难过去、劫后余生,虽说屋舍、街道有所损毁,所幸生命仍在,于是他们纷纷在华光之下庆幸着、拜谢着。 云梦把该做的事做完,手上的玉戒已然暗淡如一团死水,额上的三花金印也已然褪去,她身子一软,倚在了韩夜的臂膀里,韩夜秀眉一皱,关心地道:“梦,你感觉怎样?” “我、我没事……”云梦见自己的娇躯和大哥的遗体同被这男子抱着,又忽而升起一丝依赖,苍白的俏面上泛起一阵红来,眼角的泪还未淡去,她只柔声道:“只是有些累……” 白羊丞相眼见如此,忽而心头一定,向着司徒云梦跪了下来,极为崇敬地俯首道:“公主,我里蜀山自创界以来,曾有数任妖主,当中惟有焚天主上最为勤政爱民,如今主上驾崩,群龙无首,您是他的义妹,心性善良、重情重义,就请早日即位,为我等主持大局吧!” “这……”云梦听着,睁大了玉眸,勉力从韩夜的臂膀中直起身来,由于身体尚还虚弱,她又稍稍倚向韩夜,收拢柳眉婉拒道:“我做不了这妖主,我生性柔弱,没有大哥那样的雄才伟略,而且,我也不是妖啊,这样于你们不公。” “没关系!”御史大夫鹦鹉伏于云梦的柔肩上,恭虔地道:“我们里蜀山的妖虽然记仇,却也知恩,您救了我们这么多妖精的命,又是主上的义妹,这个位子你不坐,没人敢坐了。” 见云梦仍有疑虑,鹦鹉继续道:“您生性善良,就一定和主上一样爱民如子,其实我们也不是非要打什么仗,只要别的妖界和族类不来欺辱我们,谁不希望过上太平日子?您什么都不会也没关系,主上临终有托,我们三公九卿必会尽力辅佐于您,只要您坐上妖主的位子,里蜀山便天下太平了!反之,若您不坐,别人坐上去,则必有人不服,到时你争我夺、战火四起,又有无数妖民深受其害,殿下,这样的事您也愿意看到吗?” 御史大夫果然能言善辩,说得云梦越发割舍不下,看上去颇显为难,这时,薛燕便抱着韩玉向御史大夫道:“喂,笨鸟,你那主上只叫你照顾好我家小梦梦,可没让你强迫她即位,你要是觉得自己口才好,找本姑娘理论,乐意奉陪。” “呃……我才没这个意思呢。”鹦鹉急忙辩道:“我怎敢强迫公主殿下?只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她若不允,我们兴许还能再想别的办法……” “等等……”云梦慎重考虑了片刻,看了看身边的男子,便忧愁地问御史大夫道:“我若即位,又有何德何能令所有妖民信服?” 这时,一旁威风凛凛的黑虎太尉便来到云梦身前,单跪于地,双袖一扬,拱手道:“公主!主上生前与臣情同手足,如今他已魂归九天,只剩您这个义妹,臣誓死也要拥护您上位!”说罢,高大威武的霍地站起身来,面向群妖,拔出腰间的青虹宝剑,对着身旁的一颗三尺之大的岩石一劈,出手迅捷,岩石立时一分为二,他便一手指着断石、一手举剑振臂,高声怒道:“今拥云梦公主即位,谁人不服,有如此石!” 郎中令、鸡奉常、蛇宗正、治粟内史、兔少府、马太仆、牛廷尉闻言,都毫不犹豫地率先跪下,向云梦俯首称臣道:“先主待臣等恩重如山,临终托付,不敢有违,只愿为公主执鞭坠镫、共襄盛世!” 原来在场的妖民其实都希望云梦公主做他们的妖主,又担心这样不合规矩,故皆不敢妄自拥戴,如今见最为权威的三公九卿都表明态度,他们便再无疑虑,纷纷跪下身来,异口同声地拜道:“吾主万岁!” “你们……”云梦望着眼前这些忠诚的妖类,想婉拒,却忍不下心;欲答应,又担心以后不能与韩夜长相厮守。于是,她只能蹙着柳眉,素袖伸出,双手很优雅地往上一抬,向群妖道:“你们先起来吧。” “不。”白羊丞相、黑虎太尉仍旧跪于云梦身前,道:“公主若不答应,臣等便不起来!” “对!”郎中令也道:“俺也不起来!” “我们都不起来。”群妖纷纷央求道:“公主不肯做妖主,我们便没有了依靠,今后怎么团结一心?公主,您就答应我们吧!” 薛燕见在场众妖无不央求云梦,便是想说话也说不上什么了,只看向云梦,韩夜也颇为尊重地向云梦柔声道:“云梦,想做什么决定就做吧,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你大哥还等着入土为安呢。” 云梦认真考虑了许久,深吸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她用盈盈如水的玉眸环顾众妖,把手端庄至于腹间,郑重地道:“既然各位都看得起我司徒云梦,好吧,本宫便答应你们。”众妖一听,皆高兴不已,云梦又向三公道:“不过,本宫暂还不能即位,须替大哥办了后事,过了头七,再做处理。” “当然。”白羊丞相道:“死者为大,何况还是为我们而牺牲的主上,需要整个里蜀山哀悼七日,方可另行他事。” “那即位之事就有劳三公九卿全权处理了。”云梦说着,忽而又有些忧虑,便向群妖伤感地道:“大哥去了,也不知本宫能不能做好……” “公主勿忧!”众卿皆宽慰道:“臣等一定尽心辅佐殿下!” 云梦虽有顾虑,可也难却群妖盛情,她从韩夜手里接过焚天的遗体,正要走,这时,却有一队妖兵押着耗尽灵气的清元等人,向云梦道:“公主,我们刚抓到几个蜀山派来的细作,也许这些人和火麒麟发怒有关。” 夜、梦等人略显惊讶地望着清元等人,清元等人则更是惊讶不已,韩夜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方便讲话,便看向云梦,云梦明白韩夜的意思,便面容庄重地道:“放了他们,他们是本宫的朋友。” “遵命。”卫兵很听话地把清元等人放了。 “蜀山没有奸细。”韩夜这时才顺势道:“相信大家也看到了,若不是蜀山之人倾力而为,送走了火麒麟,今日里蜀山也要成为一片废墟乃至消亡。” “所言极是!”御史大夫飞到空中,扑扇着翅膀,向韩夜讨好道:“驸马不愧是驸马,说的话就是在情在理啊,蜀山的人这次是做得好。” “驸马?”清元等人纷纷面面相觑。 云梦虽说因她大哥逝世意识伤心不已,但一说到婚嫁之类,又不免微低下头,憔悴的面上泛起一丝桃红。 这一切皆被韩夜看在眼里,他小声对云梦道:“我有承诺在此,虽说这个称谓叫早了,可也不算错。” 白羊丞相立于云梦左侧,面相亲善地向清元一众道:“蜀山之人啊,此次里蜀山度过一劫,确有你等相助,这份情我们暂且记着,我们妖族虽然记仇,但恩情亦是永世不忘。” 清元有些错愕,便只向白羊凝重地点了点头,道:“你们的主上走了,我们也去为他送个行吧。”清元说着,看向他的师弟、师妹,除了玄阳有些呆呆的,其余人皆肃然地点了点头。 于是,云梦抱着焚天,带着众人向着火云宫东方的碧湖而去,一路上很多妖类跟随,及至碧湖边,已有三四十万之众,他们围在湖边,见那弱柳扶风的仙子亲送她的大哥步上湖中长廊、步向湖心岛。 那天,天气尚好,风和日丽,就和结义那日一般,湖面荡漾着清波碧水,渔民没有打渔,司徒云梦把她的结拜大哥焚天葬在了湖心亭旁、赤桃树下,情深意重的她跪下身去,这一跪,便是五天,不问日夜,不闻风雨。妖民筑好石墓与石碑,渐渐散去,三公九卿也忙于处理国事、重建家园,只偶尔来向公主问些意见,清元等人则带着沉眠中的韩玉在宫里住下。 韩夜很是怜惜,什么也没说,就和云梦同跪于焚天墓前,取下酒袋,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又在焚天碑前的石台上洒了一遍,向那坟头敬然道:“焚天,你说得对,若不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我们或许能成为朋友,一起带着云梦游历天下、畅抒豪情,岂不痛快?” 云梦蹙着愁眉,玉眸里满是哀伤,她向韩夜道:“夜,酒……” 韩夜一怔,便将烛龙酒袋递与她,云梦双手拿着,向着焚天的碑前一敬,柔声道:“大哥,小妹先敬你了。”言毕,云梦便一手以袖掩面、一手举袋痛饮,只饮得面颊绯红、玉波迷离,方才停下,她左手执酒、右袖抹泪,泣道:“我们三人,若能像今天这般痛饮而醉,那是何等没事啊~!可惜,你看不到了,我的大哥……” 这时,薛燕提着篮子,双手背到身后,俏生生地走了过来,把篮子放到地上,向夜、梦二人道:“喂,吃饭了,今天本姑娘可做了很多好菜哦。”说着,她睁着水灵灵的美眸,向焚天的坟头道:“老妖怪,你也吃点吧,别老挑三拣四,本姑娘做菜可不容易啊。”话语刚毕,一阵清凉的湖风便吹了过来,拂过三人的面庞与乌发,轻轻掀动了篮子上的绸缎…… 用罢餐后,薛燕又从篮子里取出一盘核桃酥,先拿了一块放到焚天碑前的石台上,然后才自己享用起来,同时不忘递与夜、梦二人。 那核桃酥香酥美妙、入口回味无穷,韩夜只尝了一口,便微微睁大了清眸,继而冷声道:“哼,马马虎虎。” “是吗?”薛燕纤眉轻扬,得意地道:“你说马马虎虎,那便是好咯~?口是心非的家伙,你妹妹都是我徒弟,你吃她做的吃得那么开心,我的就别说了。” “哼。”韩夜淡然笑着,在焚天坟前、云梦身边便不多言。 云梦见韩夜吃过、大哥坟前也供着,便接过薛燕的点心,红唇微启,尝了几口,忽而鼻子一酸,柳眉一紧,泪水又要从眼眶中涌出,她便将点心握于手心,双手放在淡黄罗裙上,紧闭起一双美目,却止不住心头涌来的伤心与愧疚。 韩夜知道云梦这几天过得有多难熬、多苦闷,尤其是前三天时,周围妖类尚多,就算想哭也碍于自己的身份,韩夜颇为理解,便不由分说地揽着云梦的柔肩,让她的头靠到怀里,温柔地轻声道:“哭吧,这里只有我们四个了,没其他人。” 纵然哭泣,云梦也是不爱放声的,只是静静地淌着泪,她用白兰般的素手环住那男子的腰,贴紧男儿的胸膛,心里充满了依恋和温暖,道:“夜,我是不是……是不是太任性了?” “什么人性啊?”一旁的薛燕难以理解地蹙眉道:“你这小梦梦真是,我们几个人里,就属你最不任性,你怎么把话反过来说呢?” 韩夜抚摸着云梦如水般轻柔、如绢般顺滑的妙发,叹道:“梦啊,最任性的人是我才对,若不是我,你与大哥也不至于闹到反目。” 云梦知道韩夜这些话多半是在安慰她,为她担负责任,而她又恰恰少补了这男子的呵护,因为更为不舍地紧紧拥着他,柔声唤道:“夜……” 韩夜品味着云梦妙体的芬芳,用手轻轻抚了抚她的柔背,淡淡笑着,叹道:“该坚强了,若焚天在天之灵见你整日以泪洗面,叫他如何安心?”说着,韩夜又望了一眼那石墓与墓碑,向怀里娇柔的人轻声道:“你会好起来的,对吗?” “可是……”云梦玉眸里泛着香泪,她将如兰素手紧紧抓着韩夜的衣背,闭上美眸苦苦哀求道:“夜~!大哥走了,他走了~!请、请你不要再离开我了,那样,我会受不了的……” “说什么傻话?”韩夜清眉一皱,疼惜地把伊人拥得更紧,两人的呼吸更为急促,他用充满坚定地语气道:“司徒云梦,自你把自己交与我时,我这心里就已把你当做我的妻子了,我若敢负你,你尽可把我带到你大哥墓前,把我千刀万剐、掏心挖肺,我绝无怨言!你要是离开我了,我便是走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追回,哪怕九天十地、诸多,也动摇不了我的决心!” “嗯,天涯海角……相随到底……”云梦听了韩夜的话很受感动,那强硬、那决意,透着真挚的感情,恰恰能打动她的芳心。 “还好是我们啊,小梦梦。”薛燕也在一旁展颜笑道:“要是换做别人,一定受不了你这柔弱又胡思乱想的性格。” 是啊,寻常之时,韩夜态度较为坚决,薛燕行动较为果断,惟独她司徒云梦顾忌太多,但也正是因为她的多愁善感,才能与韩夜、薛燕牢牢锁在一起,相依相随,互取所需。 “有你们在身边……我这一生才不那么孤单无助……谢谢你们,夜、燕儿、小玉、大哥……”云梦很欣慰地低耸眉头,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她对薛燕道:“对了燕儿,大哥喜欢听我奏琴,你去帮我把琴拿过来吧。” “遵命,公子。”薛燕笑着抱拳说罢,便转身而去,半晌取了琴来,云梦将那琴放于坟前石台上,素袖一拂琴上的点点尘埃,细心地用如兰妙指拨弄琴弦,碧湖之上响起一阵如仙如梦的绝响,令韩夜、薛燕二人都为之陶醉,薛燕更是用她清脆悦耳、彷如莺燕的歌喉迎上此曲,顿添几分微妙、优雅。 “大哥,虽然小妹已不能时时陪着你,可在小妹心中,你永远是大哥……金兰之义,天长地久……”云梦低蹙眉,柔情似水,佳期如梦,那情那景、那声那色,好不怡人。然而,几天前化出的那场风雨,与这连日来的心碎,却让此女不堪重负,她忽觉醉意涌上心头,便轻轻软在韩夜的怀里。 韩夜只微微皱了下眉,便怜惜地温声道:“累了吗?那就好好休息吧。” 云梦点了点头,玉眸与娇躯只有一股依人之状,她便在心上人的怀里安然睡去…… 注释: 1“崩”――出自《礼记?曲礼》。“天子死曰崩,诸侯死曰薨,大夫死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一十二章 恩主 当云梦再度醒来时,她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清宁宫的帐床里,她起了身,却见上身只着了一件杏黄的抹胸,她依稀记得自己睡前倒在韩夜怀里,如今衣裳除去,又躺在床上,她便想当然以为韩夜又对她做过什么,不禁微微睁大了春波般的玉眸,低蹙柳眉,用纤柔的手环住凝香发热的娇躯,心中怨道:“夜,你怎么这般……?我正处昏睡之时,又给不了你妾意,为何这般性急呢?” 然而,在寻思之际,云梦却透着朦胧的纱帐看到了不远处有个清丽的身影,那丽影坐于书桌前,双手放于桌上,她翻着桌上的书,看上去颇为专心致志。 “小玉?是你吗?”云梦用兰指轻轻撩开帐来,却见那清丽的姑娘也已回过首来,婉约细眉、清澈秀眸,不正是韩玉吗?此时的韩玉身着一袭水绿色衣衫,青绿色留仙裙,比起女道衣更有一番清雅之感,她一手放于桌上,身子却转过来,向云梦清秀地一笑,道:“梦姐姐,你醒了?” “嗯,小玉也醒了啊?”云梦再见到韩玉,心里又十分愉悦,便一展柳月眉,问道:“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啊?” “嗯……”韩玉抬头想了想,这才向云梦道:“小玉用了请神咒,足足昏睡了五天,姐姐刚睡我就醒了,因而哥哥让我来此照顾你,给你换了身衣,好睡得安稳,姐姐也睡了有一天一夜了呢。” “原来……又是我多想了。”云梦柳眉一蹙,用右手捂了捂泛着红云的玉面,又问韩玉道:“小玉,你怎么换了这身衣裳呢?” 韩玉笑道:“里蜀山的妖精们对修仙之士还是很抵触的,老丞相建议我们先换一套衣装,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让小兔子连夜给我和师兄师姐们制了服装。”说着,韩玉站起身来,在云梦身前轻轻转了个圈,张开双手,舞动着优雅的清影,留仙裙翩翩如幻,秀发与其上系着的水绿丝带随之飞扬,她甜美地笑道:“姐姐,你觉得如何?” “好看。”云梦笑得嫣然,她道:“妹妹穿什么都好看。” “但穿什么都比不上姐姐好看。”韩玉说着,便轻盈地往云梦身边一坐,双手放于绿裙上,睁着清眸向她道:“梦姐姐,哥哥说,你醒了就该做准备上朝了,大家一起商量即位和重建赤炎城的事。” 云梦这才想起她身负重任,便颔首道:“好吧,只是我现在这身装扮还不能出去见人。”说着,云梦睁着流波般的玉眸望着韩玉,却似有什么请求一般,略为一展月眉,双手就那么优美地叠于淡黄罗裙上。 “好~小玉明白啦~!”韩玉笑着牵着云梦的手,引她坐到妆台前,心情愉悦地双手按着她的香肩,让她正对着镜子,然后拿起桃木梳子,细细梳理她柔顺如绢、盈香如水的美发,笑道:“姐姐还是和从前一样,那么喜欢让我来梳头。” “是啊。”云梦莞尔一笑,一抚柔肩上的妙然青丝,温声道:“我这头发啊,像是专为你而生一般,被妹妹的手一触,心里头止不住的高兴。” “那才好嘛。”韩玉娴静地笑道:“这样梦姐姐的头发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姐妹俩边梳边聊,心情各位愉悦,半个时辰后,云梦才梳妆完毕,戴上兰花耳环,穿上洁白素衣,系上淡黄腰带,缠上绕臂素带,将双手端庄地叠放于腹间,在镜前审视了一番,觉得比较正式,这才与韩玉一同出了门去。 刚出寝宫,却见韩夜正倚在红墙边在喝酒,转头见云梦与妹妹来了,这才放下酒袋来,别回腰间,向云梦关心地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嗯,还好。”云梦柳眉略展,对韩夜道:“我们走吧。” “也对,白羊丞相说你今日会醒,三公九卿现都已在乾心殿中等你,没算错的话,燕儿也差不多到了那里。”韩夜淡然说着,见云梦仍是一脸忧郁,便道:“不要有太大压力,云梦,你心怀一颗真善之心,又处处替人着想,必然会是一个贤明的妖主。” 韩玉见状也挽起云梦的纤纤素手来,道:“嫂嫂,哥哥说得没错,只要一心为百姓,百姓自会感恩戴德。” “嫂、嫂嫂……”云梦听韩玉忽然改了称谓,俏面一阵绯红,便低下头来,怨道:“小玉,你何时……?” “是燕儿姐姐让我这么叫的,嘻嘻。”韩玉笑道:“她说,你少了大哥,正是需要关怀的时候,以后我们要像一家人一样好好照顾你。” “大家……”云梦望了一眼面色坚定的韩夜,玉眸里泛起泪来,更有些不舍,她迟疑地道:“只是我要做了此地之主,岂不是不能和你们在一起了?” 韩夜早有考虑,他抓起云梦柔若无骨的左手,不慌不忙地道:“这些我和燕儿都有考虑,但要等你即位以后才能实行,难道,你以为我和燕儿会轻易放你走吗?” 如果说薛燕是体贴的流氓,那韩夜就是深情的无赖,两人如何不想尽办法把云梦留于身边?而云梦对此也是十分乐意的,她见一向出事沉稳的韩夜都这么说了,也没什么好担心,便摆出一副公主应有的高贵典雅之态,把头略微上抬,双手端庄置于腹间,表情也尽量维持平淡,她迈了迈莲步,向兄妹二人问道:“这样好吗?” 韩家兄妹见云梦那认真的样子,皆会心地笑了,韩夜道:“仪态方面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你若真想帮你大哥管好这些妖民,还需多关注政事。” 云梦柳眉一展,向韩夜道:“我只是不想太失礼于人,政事有三公九卿还有大家帮忙,我若这样也要担心,岂不又让你为难了?” 就连韩夜与韩玉都觉得她渐入佳境,不知是她天生的大家闺秀气质做了铺垫,还是她大哥的王者之风感染,总之在外人看来,云梦已俨然有了公主的风范,在众人的照顾下更显几分风采。 于是,云梦便领着兄妹二人到乾心殿去,过了一段又长又高的丹陛,望着“乾元归心”的牌匾,云梦不禁轻叹往事如烟,这时,殿里却已然传来议论之声,由于隔得远,三人也听不清什么。 进到殿内,满朝文武百官便不说话,只是恭敬地立在左右两侧,唯独薛燕带着猫鼠二仙,将双手背于身后,上身微微前倾,向云梦纤眉一展道:“云梦,你可算来啦~!好些了吗?” “嗯,蒙燕儿照顾,好多了。”云梦轻轻一颔首,始动莲步,上至座前,这才一扬素袖,面向众卿,伸出若兰素手来,柔声道:“本宫第一次临朝,尚不知规矩,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请众位爱卿多多提点。” 白羊丞相拄着拐杖,道:“公主过谦,我们里蜀山不似人间,不重男轻女,亦不自卑自亢,只是先主不近女色,故百官以男性居多。” 立于圣座背上的御史大夫揣摩着云梦的心思,道:“殿下若想给您的朋友封官,在场群臣无人反对。” “封官?”云梦略为睁大了疑惑的玉眸道。 “是的,公主。”白羊老臣耐心地说道:“我里蜀山效仿人间,沿用了秦朝的三公九卿制,至今未改,只是如今熊典客和狐卫尉都死了,这二职便空在这里,不知公主有何推荐人选?” 薛燕闻言,不耐烦地把猫鼠二仙推出去,道:“就你俩去填补空缺,这不刚好吗?” “吱吱,不要!”小斑一脸痛苦地道:“当官一点都不自在,打死我也不当官!” 阿妙则懒洋洋打着呵欠,道:“我现在已经很累了,要照顾店子,怕是没闲暇工夫做官了。” 云梦见众人未有决断,心想不拿个主意也不是办法,便兀自将双手置于腹间,向白羊道:“丞相,有什么比较闲的官职吗?” “有。”白羊丞相道:“典客一职专管外族事务,包括接待外族生灵、改善与外族的关系等,老臣见阿妙素来喜欢接待外宾,不如就把这个官封与他,他与公主同为仙类,算是公主的嫡系大臣,公主但可安心,而且我们妖族子民对他也很放心。” “对。”薛燕笑道:“小猫咪,今后有鱼饭店可名正言顺接待外宾,这是给你店子拉生意啊。” 阿妙见有好处,又不好意思再推辞,只得向司徒云梦抱拳下跪道:“喵呜~好吧,您既是仙女,又是此地公主,我又岂有不称臣的道理呢?” 阿妙本就和九卿有些交情,加之还给过里蜀山妖民一些恩惠,他如九卿可算合情合理,御史大夫见状连忙赞道:“公主之仁德,千秋颂扬!公主之英明,万载流芳!现在只剩卫尉一职了,是个负责镇守城防和宫门出入的官,狐卫尉那家伙死了,这个官职暂时也没安排,让郎中令先顶着了。” “嗯……”云梦粗眉思索了一阵,看向小斑。 “别看着我呀,仙女大人。”小斑赶紧躲在阿妙身后,探头道:“我既不会武,又不想守门,这种事千万别交给我做呀!” 云梦见状,柳眉微展,便转向群臣,道:“立卫尉一事,暂且搁置吧,若本宫没记错,明日便过了大哥头七,即位之事安排得如何了?” 鸡奉常奏曰:“禀公主,近日公主操劳于先主祭奠之事,凤体欠安,臣等不便打扰,即位之事已由臣准备妥当,撰写诏书之事御史大夫尚在处理,重建家园之事马太仆和治粟内史都商量好了,其他方面也进行得有条不紊,公主请放心。” “有劳诸位爱卿了。”云梦柔声道着,端庄地伸出素手,示意奉常归列,然后她将双手放回腹间,道:“头七未过,今日本宫还要去给先主守坟,诸位愿与本宫一同前去吗?” “臣等领命!”众卿也不说同不同意,只管答应。 “那就退朝吧。”云梦道。 “吾主万岁!”众卿俯下身来拜道。 云梦见这么多人每次都拜她,心里却很过意不去,她便睁着迷人的玉眸,将双手优雅地向上一抬,忙道:“快起身吧,众卿不必行此大礼,众生平等,无论贵贱,今后所有妖精见了本宫皆不必行礼。” “吾主贤明!”众卿起身叹道。 于是,云梦便带着韩夜、薛燕、韩玉,三公九卿及各位中下之卿,浩浩荡荡地向碧湖而去,清元等人也提议去祭奠一番,便也跟在后面。 一行人出了宫、入了街头,街上有些妖精认得云梦,皆瞻仰她的绝色尊容,而大多数妖民没见过云梦,他们见到百官出宫的大场面也很快赶来围观。众妖见状议论纷纷,这其中便有当日曾调戏过云梦的那几个官兵,他们在人群里见到云梦公主的模样,不禁个个羞愧难当,追悔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恬不知耻。当然,人群里还有那只狗头精,适逢近日被毁城门重修,他暂待家中,今日听说百官出宫,特意凑过来看热闹。 狗三伸着脖子张望,却听旁边的一只雉鸡精向一只麻雀精道:“听说主上为救我们牺牲了性命,只留下他的义妹云梦公主主持朝政,这云梦公主生得,那叫一个美若天仙啊!好像听说她为人还非常温柔亲和、善良体贴,她做我们的恩主,不知会是个什么情况。” 麻雀精道:“喳喳,当日主上仙逝之时,我可是在场啊,这对皇兄皇妹可算是情深义重,我当时在旁边看着都流泪了呢!我想啊,我要能向她那样天姿国色又重情重义,那该多好啊!”说着,麻雀精开始展开翅膀,无限遐想。 “做你的白日梦去吧!”雉鸡精不屑地道:“你还跟我认了姐妹不是?上回咱俩一起去吃饭,你为了不出那几十文钱,借故上厕所、把我一个人落在摊子上,是我官人带钱亲自把我接回去的,就你这样还重情重义呢,呸!” 两只鸟精正聊得起劲,狗三却插话道:“公主?她人也来了吗?” “废话!”非但是那两只鸟精,周围的妖精都骂狗三不长眼睛,他们指着三公九卿中那白衣黄裙的绝代佳人,鄙夷地对狗三道:“那不就是我们的云梦公主吗?你连自己的新主都不认识!” 狗三顺着众卿所指之处看去,却见一身穿白素之衣、淡黄罗裙的美人正迈着莲步,很是温柔地向着妖民们打招呼,狗三觉得这女子十分面熟,细细回想,忽而惊讶得舌头伸得老长,心中凉透半截,他想道:“坏了坏了!她就是咱们里蜀山的新主啊!以前我曾对她示过爱,她不会觉得我太无礼,叫人斩了我的头吧?可她不像那种人啊。” 狗三想了想,忽而心头一热,挤出人群,拦到百官的队伍之前,跪下身来,一脸愧疚虔诚地拜道:“粗鄙罪民狗三在此,跪求公主饶命!” 云梦还没开口,近身护卫的郎中令见那狗头精挡道,便生气地道:“哪里来的疯子?来人,快给俺拖走!” “等等。”云梦一挥素袖,止住了火猴和卫兵撵人的举动,走到狗三面前,见他低头不敢看自己,却又隐隐有些印象,她便微蹙柳眉,道:“本宫似乎见过你。” 这时,云梦身后的三公赶了过来,韩夜、薛燕等人也赶了过来,御史大夫只看了狗三一眼,便厌恶地向云梦道:“公主认得他?他叫狗三,不学无术且好色,常与市井之妖混在一起,主上念他是铁刀犬王的子嗣,故给了他一个守城门的小官,怎料他不思进取,微臣去南门巡察时总见到他疏于职守,因而生气。”说罢,御史大夫扑棱了几下翅膀,飞到云梦柔肩上,向狗三怒道:“狗三,你这刁民!公主此番要去替先主守坟,你是什么东西,竟敢阻拦!待我差人拿你下去,让牛廷尉判你个误国之罪!” 云梦见狗三一脸难色,便向御史大夫道:“不要为难他,他曾帮助过本宫。” “果有此事?”众卿惊异地问道。 “是的。”薛燕纤眉轻扬,向众人笑道:“我和云梦初入城时便遇到过他,这只狗精虽说爱慕云梦的姿容,却也没为难我们,当时我编了些谎话骗他,他倒信以为真,还想替云梦讨公道,为人挺率真的。” 众妖闻言了然于心,云梦这才目光柔和地问狗三道:“你让本宫饶你,可你又何罪之有啊?” “我……”狗三拜道:“小的太过无礼,竟敢对公主提出非分之想,实在有辱凤颜!” “竟是为了这个,哼。”韩夜在一旁冷然道:“那你不必担心了,云梦素来不喜记仇,何况你那不算无礼。” “起来吧。”云梦淡雅地笑着,优美地伸出双手,作出一副要去扶狗三的姿态,柔声道:“我并未责难于你啊,反而觉得你虽有些市井之气,却心怀忠义,不愧为铁刀犬王之后。” 众妖见云梦这般言行,皆惊讶不已,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哪个妖主亲自去扶下民的,狗三本就有些愧疚,见云梦这般对他,更不敢有辱凤体,忙向后跪退,惶恐地道:“不不不!公主折煞小的了!小的身为铁刀犬王玄孙,却无一技之长,丢尽了祖先的脸面,自知与贱民无异,怎敢让公主……?” 狗三话未说完,云梦却用纤妙如兰的素手轻轻抓住了他的双臂,柳眉一展,温声道:“你不起身,又怎么做本宫的犬卫尉呢?” 云梦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目瞪口呆,这“卫尉”可是位在九卿之列啊!所以,像狗三这等一无所长的妖精坐上卫尉的位置,很多妖类都怀疑他的能力,但他们不敢违逆云梦公主的意思,只是免不了担心。 “公主啊……”狗三感受着云梦妙体散发出的清灵芬芳,依旧那么令人陶醉,却又添了更多温暖,他回想自己碌碌无为的一生,如今受了公主知遇之恩,怎不令他再度憧憬祖先铁刀犬王的那段光辉岁月?想着想着,狗三忽而就留下了热泪,他向云梦心悦臣服地拜道:“公主殿下~!狗三原是一名无名小吏,至今未有一技之长,妄自菲薄、自暴自弃,使祖上蒙羞,现蒙您错爱升为九卿,无以为报,只能将这一腔热血奉送于您!” 云梦想起铁刀庙里那侠气四溢的铁刀犬王神像,又想起她大哥所崇尚的那个义气干云的传奇人物,更是确信自己的判断,她便轻轻扶起她的犬卫尉,柔美地笑道:“好了,不必表什么忠心,只要今后能用心保卫大家安全,本宫便感激不尽了。” 众妖见云梦如此亲民,皆深为所感,纷纷叹道:“吾主仁善啊。” 狗三更是感激涕零,随云梦归入队中,自此,三公九卿又终于齐全,云梦带着他们一同上至碧湖岛上,拜祭焚天…… 这一日过后,便算过了焚天的头七,也正是云梦接掌里蜀山之时,那天秋高气爽,乾心殿前得广场上挤了数万的臣民,他们纷纷瞻仰云梦的天姿国色、玉颜凤仪。 云梦在群妖让出的一条宽阔的道上轻动莲步,她一步步登上乾心殿前的丹陛,双手端庄置于腹间,身后乌黑如瀑的长发与素纱如云的丝带轻轻飘动,那时候,她想了很多,想起焚天昔日的荣耀,想起里蜀山沉淀的过往,想起人与妖之间平等共处的愿望,想起“乾元之至,天下归心”的真正含义,不禁感叹良多。 等走到殿前的平台时,韩夜、薛燕、韩玉以及三公九卿、朝中重臣皆上了丹陛来,立于公主身后,御史大夫宣读诏书道:“先主厚德,泽被苍生,以身殉国,解救万民,情可动天,义可盖世,众妖铭记,万载传扬!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地不可一日无主,先主驾崩,惟其至亲义妹云梦公主尚在世上,其仁,天地可表,其德,日月可彰,故经里蜀山众卿与万民一致商议,特立云梦公主为我里蜀山第六任妖主,众卿奉迎,万民同心!” 御史大夫宣读完诏书,众妖皆俯首欢呼道:“吾主万岁!吾主万岁!” 云梦见此场面,有些紧张,却不敢有失体面,兀自将左手置于腹间,右手伸出、向前方轻轻横挥素袖,又收回腹处,高声道:“大家都平身吧,本宫做你们的新主,旨在与民同乐、不分贵贱,因此今后能不拜便不拜了吧。” 众妖听后,皆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才齐声道:“吾主圣明!” 云梦这才略为昂起头来,挺起玉胸,庄重地道:“三公九卿何在?” 白羊丞相、黑虎太尉、御史大夫、鸡奉常、蛇宗正、郎中令、犬卫尉、猫典客、治粟内史、牛廷尉、马太仆、兔少府纷纷来到公主身前阶下,跪道:“臣等在!” “你等贵为上卿,理应在众卿之中树立榜样,造福于民,以使国泰民安。”云梦肃然说着,又道:“蜀山这次对我们有恩,理应铭记五内,外为唇,里为齿,唇亡则齿寒,双方当冰释前嫌,我里蜀山亦不得再向蜀山乃至人间进犯,和睦共处,共图安康!” 众妖起先还有些不适应,但有云梦在此,他们渐渐又对与外族和谐相处充满了希望,因而有人高声道:“好,好!”清元等人夹杂在妖精堆里,却感不到一丝冷漠与憎恨。 “臣等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三公九卿异口同声地道。 “快请起吧。”云梦把一双恍若妙兰的手往上一扬,素袖飘飞,如仙如梦,甚为优雅,众卿便回到她身后去了。 云梦望着她脚下的臣民,见他们都那么热情忠诚,不知不觉就感动了,玉眸里泛起晶莹泪花,素体发出的香风令在场之人无不心旷神怡。 望着雨后重拾坚强的伊人,韩夜嘴边掠过一丝微笑,他心道:“梦,此刻,你会不会觉得有些舍不得呢?一路上那么崎岖坎坷,但也正是因为你的娇柔真善、重情重义,才让我如此无法自拔,今后我要更用心地保护你、照顾你,连同焚天的那份一起……”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一十三章 归去来 即位之时,便是举国同庆之日,里蜀山的每个妖精都不会忘记这个特殊的日子,虽说他们的新主并非妖类,可生性纯善的他们只在乎恩仇,并不太注重族类,他们与云梦公主同乐在一起,主、臣、民三者之间牵绊更为紧密。 很快,一天又过去了,夜晚,云梦与韩夜、薛燕、韩玉四人一同坐在湖心亭里,云梦轻柔地拨弄琴弦,薛燕愉悦地哼着曲调,韩夜则坐于亭边长椅上,一手搭在亭栏上,一手举酒痛饮。迎着夜晚的凉风,众人乌发飘然、衣衫摇摆,好不畅快。然而,此时的韩玉却有些心事重重,她坐在石凳上,背对着石桌,眺望夜晚的碧湖,碧湖的水青绿泛蓝,映着点点黯然的幻日红光,潋滟动人,恰似她那一颗轻轻动荡的心。 云梦见韩玉神色有异,便问:“怎么了,小玉?” 韩玉回过神来,才用清柔的目光看向云梦道:“梦姐姐,我们来此也有半个多月了,不知师父他们是否担心。” “担心是必然的。”韩夜平淡地道:“我们原先只是修补锁妖塔的塔基,却不想被吸入里蜀山中,还经历了这么多事。” “是啊。”薛燕纤眉一扬,道:“现在云梦做了里蜀山的公主,里蜀山就再不会对蜀山构成威胁了,如今什么事都办妥,我们也该回去了。” “嗯。”云梦颔首,合上玉眸,蹙起柳月愁眉,柔声叹道:“出来这么久,也不知爹怎么样了……” 韩夜听罢,随即站起身来,背向云梦,牵起她若兰的左手,道:“我陪你回去,见见伯父。” “可是……”云梦左手任由那男子牵着,却把右手放于胸前,愁中带着涩然地道:“我现在做了此地之主,如何脱得开身?” 薛燕闻言,明眸一闪,俏然一笑,对云梦道:“小梦梦,我和呆瓜早替你想好了,里蜀山的三公九卿已十分完备,你留于此地无非是做个决断,若是要走的话,可设一名代主摄政,代主借你之名,也能安定民心,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回来这里无碍。” 韩夜也道:“你登基之后,我曾与众卿商议,他们也知你的难处,考虑了很久才决定让你先回人间,但每年伊始都要举办庆典,届时必须返回,一年至少一次,否则众妖恐会惊慌。” “是这样吗?”云梦听了他们二人的话,心便放宽下来,也不觉担子那么重了,她又问道:“那,代主是谁?” “还能有谁?”薛燕纤眉一挑,没好气地道:“还不是那只死老鼠?给他这种肥差他还不肯做,非让我软硬兼施才劝服了他,本来他就打算和阿妙在一起生活,这样不正好吗?再说以阿妙那性子,老鼠做了代主也不敢胡作非为,正相互制约着……” 云梦莞尔一笑,颔首道:“燕儿想得周到,我都不知如何感谢了。” “感谢?”薛燕睁着水灵灵的美眸望向云梦,越看越觉得亲切,纤眉一展,忽而就抱住了云梦,两个美人凑到一起,面颊皆泛起一阵或浅或深的红来,薛燕感激地道:“云梦大傻瓜~!自你拼着命把我从火海中救出后,我这颗心便属于你了,谈什么感谢?” 韩夜正牵着云梦的手,却不料薛燕有此举动,不免冷哼一声,又气又好笑地淡然道:“云梦可是我的人了,你不会连这个也要争吧?” “没错!”薛燕转头看向韩夜,冲他吐了吐舌头,纤眉一扬,道:“本姑娘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占了,小梦梦也是,呆瓜妹也是,魔剑也是,总之啊,就要让你一无所有。” 韩夜微微笑了,只用清秀而包含神情的目光望向这个出生入死的俏同伴,平淡而语出惊人地道:“即是说,只要我有了你,其他一切都不会失去,是吗?” “不、不知所谓!”薛燕被韩夜的话说得心跳不止,俏脸绯红得厉害,她只是把头紧贴云梦的香怀,却不知云梦望着众人心道:“我们三人永远如此,带着小玉,不论公平与否,莫不最好?” 韩玉见哥哥与二位姐姐相处融洽,正高兴着,却又想到什么,骤起清眉来,向三人问道:“哥哥姐姐们,虽说这里的事已办妥,但我们又如何回去呢?” 三人听后,皆沉思着,这时,清业却从远方向着湖心亭跑了过来,边跑边道:“师妹,太好了,有三公帮忙,二师兄和师父联系上了!” 韩夜、司徒云梦、薛燕闻言,都望向韩玉,韩玉只冲他们恬然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翌日,云梦带着韩夜等人、蜀山一众、三公九卿又来到碧湖岛上,面朝焚天的陵墓而立。 “公主。”白羊丞相拄着拐杖,向着背朝他、双手置于腹间的司徒云梦道:“臣等三人曾与先主同究传送之法,以臣等法力,尚能合力感应到外界的强大之灵,也能到外界将此地的妖们传出去,唯独不能从这里把人送回外界。” “没关系。”云梦望着她大哥的墓碑,柔中带着惆怅,她道:“蜀山几位长老神通广大,只须知道我们所在的位置,即可用五灵法阵将我们召回去。” “确实如此。”清元向三公道:“半个时辰后,师父他们便会到锁妖塔前就位,届时你们只需在我们周围结成一个传信法阵,便可让师父他们得知,并将我们传过去。” 清元说完话,七分却忽而变得凝重,众人沉默不语,连耳旁轻风吹过的声音也听得清,时间的流逝,意味着将至的别离,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彼此之间却已有了感情。 云梦面向焚天的墓碑,一想到要离开这里,却是不忍,她将右手放于胸前,月眉一蹙,合上玉眸,眼角泛起清香美妙的泪,她却稳住声音,道:“三公九卿,你们,难道没什么话想说吗?” 这时,最先说的人是花斑鼠,他眼里噙着泪,口里道:“仙女大人,公主殿下,您、您要快点回来呀!小仙一个人怕做不好,辜负了您的重托。” “很快的……”云梦兀自闭着美眸,眉间却又多了几许不舍,她道:“等陪夜报了仇,他愿带着我来此完婚,我自会回来。” 云梦刚说完话,御史大夫便又用他那独特而难听的声音哭道:“呱啊啊啊~!公主,您是微臣见过最善良、最待人好的主啊,微臣舍不得您啊~!” “天、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云梦用素袖抹了抹泪,依旧背朝众卿,不敢回首,柳眉却越收越紧,她哽咽道:“而且,我不是还会回来吗?” “御史大夫,你真没出息!哭声难听死了!”黑虎不屑地怒说着,便向云梦单跪抱拳,不舍地道:“公主!在外要多加小心,若遇难处,一定回来告知,臣等必倾力相助,万死、不辞!”说着,黑虎坚定、恭敬地狠狠低下头来。 “是啊。”郎中令也义愤地道:“公主,谁要在外面敢欺负您,叫俺过去,俺一定替你出这口恶气!” 云梦感到很欣慰,却愈发不舍,便将玉眸闭得更紧,泪水似飞花,清柔而带着温香,她又向犬卫尉愧疚地柔声道:“卫尉,真对不起,前日才与你结下这君臣之缘,今日却要话别……” 做了犬卫尉的狗三本已难过得说不出一句话,听了云梦所言,却忽然腾地一声跪倒地上,感激涕零地俯下身来,信誓旦旦地咬着犬牙,道:“公主~!臣一定奋发图强,等你回来时,一定会觉得臣已无愧九卿之名!” 接着,鸡奉常、蛇宗正、马太仆、兔少府、牛廷尉、治粟内史皆向云梦崇敬地吐露心扉,忠心不二,令人垂泪。 “喵呜~!”阿妙不知从哪弄来一把小扇子,扇了扇,向云梦关心地道:“仙女啊,我倒无所谓,既可做你的臣子,也可做你的朋友,只是外边远比这儿危险,你和你朋友出去可就得当心了啊。” “是啊,公主珍重啊。”众卿皆道。 “谢谢诸位爱卿,本宫与你们还会相见的,决不食言。”云梦定下心来,转向她心爱的臣民,坚强地微微一笑,然后又面朝焚天之墓,左手端庄置于腹间,右手轻轻握着放在胸前,她合上玉眸,幽然叹道:“大哥,你走之后,小妹甚念……愿你在天之灵安好,不久,小妹必随郎君返回此地,届时再来探望,与你弹琴饮酒、再续情义……” 默念了良久,忽而湖面清风四起,吹动了美人恍若星河飞瀑的秀发,吹动了美人恰似晴岚暖雾的丝带,吹动了美人彷如流云莲心的衣裙,渐渐地,胸前紧握的右手掌心忽而化出片片五颜六色的花瓣,她优雅地向着那碑前伸出兰花般的素手,掌心奉天,白袖随风,手里的花瓣便飘飞道焚天的墓前,那么柔美、那么娇艳,而那美艳动人的仙子却在香风与飞花下转过身去,右手随左手置放到腹间,她柔中带些决然地道:“大哥,小妹暂别了。” 广寒秋?念义兄 琴棋共赏,金兰同誓,犹记杯中苦酒。今生相见便成缘,怎能忘当初携袖? 柔情似水,赤心如火,难免感情激斗。轮回再聚已无期,却只盼长长久久。 ――临剑 别过大哥后,云梦忧愁而又略显坚定地问道:“三公何在?” “臣等在!”白羊、黑虎与鹦鹉齐声应道。 云梦睁着流波般迷人的玉眸,望向韩夜,见他点头,便道:“是时候施法了,送本宫与众人回人间。” “遵命!”三公说着,便以三角之势围住云梦、韩夜、薛燕、韩玉以及其他蜀山之徒,白羊丞相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朝他们放出白色灵气,黑虎太尉一手抓着腰间宝剑剑柄、一手向他们发出黑色灵气,御史大夫则扑腾着翅膀、对他们发出彩色灵气,三股高深的妖力相交,在三丈之内形成一个奇异的妖力结界,结界发着幻彩之光,众人的身影也在光华中渐渐褪去。 送公主出里蜀山时,三公抹泪,九卿齐泣,纷纷围在结界之外,跪于云梦之前,依依不舍、忠心耿耿地道:“公主~!您一定要回来啊~!” “会的。”云梦终究抵不住众卿的一片赤诚之心,流玉般的美眸里盈满了香泪,她锁着愁眉,感动地、坚定地道:“我司徒云梦,定会回来~!只要你们都过得好好的~!” 话音刚落,结界之中一阵仙风涌动,众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幻彩之光里,三公九卿目送公主离去,纷纷伤感,却又心怀坚毅与期盼。 却说蜀山遣清元等人随韩夜入塔,时过半月有余仍未得半点消息,众人焦急,更有甚者以为他们已壮烈殉难,却不想清元通过三公的妖法将他们的状况传给了元神弟子,至此,长风等人心中的大石才算放下。 今日,掌门长风便与守真、元颐、元云一同来到镇妖顶上,四人站成一个方形,受到里蜀山那边传来的灵力牵引后,这才同发仙力,以法阵将韩夜等十人召了回来。 眼前明光一闪,清元、清穆、清业、净真、净宁、玄阳七人各自见到了自己师父,皆欣喜不已。 “师父!”清元带着几位师弟师妹同跪于仙风道骨、一脸肃然的长风之前,道:“弟子七人陪同韩少侠入塔修补塔基,降妖伏龙,使主剑回归原样,后又入里蜀山,送神兽、解妖患,终不辱使命,回归门下!” “做得好,为师都知道了。”长风一捋白须,欣慰地道:“你等七人因入塔违禁而被逐出师门,现戴罪立功,便复归门下吧。” 于是,众徒纷纷回到了他们的师父身边,清元四人围在长风身边详叙所经之事,净真与净宁侍奉元颐左右、问其安好,玄阳则被元云摸着头笑曰“不辱师门”,韩夜、薛燕与云梦三人见此情景,皆感愉悦,这时,守真则一脸严肃地道:“韩少侠,你为蜀山、为人间竭忠尽智,可敬可佩,此情蜀山铭记,你等操劳半月,还是先去休息吧。” 于是,众人纷纷去休息,转眼,便又到了晚上。 蜀山,思过峰。 月光皎洁,银华草丛旁,却有一位佳人坐于石桌边,双手娴静地叠放在淡黄罗裙上,对着寂冷的月光思绪万千。 回首往昔,司徒云梦的柳月愁眉未曾舒展,她翘首星空,柔情如水的玉眸里映着星辉,看上去是那么的动人、凄然。 这时,一件充满男人味的深蓝色外套披在了云梦身上,接着,一双温暖的手搭在她的柔肩上,一个男声道:“这么晚了,还不在房里睡觉,跑到后山来,不知道我会着急吗?” “夜……”云梦回过头去,望着月光下那冷淡中带着温和的男子,心里却是充满了依赖,她柔声道:“如今我装着许多心事,便睡不着了……再者,就算不睡觉,我也不会觉得困,你是知道的啊。” 韩夜便在云梦身边坐了下来,很自然地揽着她的香肩,让身披深蓝外套的那女子靠向自己宽厚的肩,与她同望那片星空,叹道:“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你的心志也成熟了许多。” “就算成熟了,可心里却还是离不开你啊。”云梦面泛桃花,倚在男子肩头,娇柔地道:“当日大哥到铁刀庙救我,也是这样用外衣裹着我,如今换做了你……你知道吗?这种感觉,好温暖……” “虽然我没焚天那样强大的能力,可他不在了,我也要把他那一份也算上。”韩夜柔声对肩旁泛着温香的美人道:“你觉得温暖,那以后我就多这样照顾你吧。” “嗯。”云梦温柔地点了点头。 两人在思过峰上、星空之下就那么坐着,静静地坐着,韩夜拿出酒来,夜、梦二人饮了些,渐渐暖掉了夜的悲凉和梦的凄苦。 夜间星光璀璨,情人相守无眠,云梦才想起什么,皱着柳眉对韩夜怨道:“夜,和我这笨人一起,你都变笨了……我有仙气护体,尚不怕冷,深秋之夜,这外衣你该自己穿着,免得着凉。” “哼。”韩夜淡然一笑,道:“我是有怕冷之时,但不是现在,因为此刻我身边还有你。”说着,他对着月光怅然叹了一声,道:“明日,我们就回去吧,到鸣剑堂看你爹、我的伯父,顺便去找长天那个老贼的下落,我要亲手杀了他。”说着,韩夜清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寒芒。 “现在就去找他算账吗?”云梦一脸忧愁地望着郎君,道:“他那么狡猾,能不能找到尚且不说,凭我们现在的实力,打得过吗?该稳妥点吧?” “不等了。”韩夜抓着云梦白兰般的素手,与她十指紧扣,深情地道:“那时与你在青山之上共立誓言,没过多久又数度抛下你而去,如今已过八年有余,害你苦守空闺这般久了,还让你等下去,我如何对得起你、对得起你大哥?” 云梦真不知这情郎用起情来竟这般深刻,她不由地面颊绯红,泛起幸福的泪来,却柔声劝道:“这种事……我不急的,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天涯海角,跟你一起就好……” 韩夜把云梦的柔肩又揽紧了些,放出周身的火红色真气,道:“你看,我被那万劫雷光震碎筋脉,后有你的灵玉和焚天的高深火灵气相助,便因祸得福,如今玄元真气已到了长老们那般层次。你也得了你大哥的传授,加上燕儿的聪明伶俐,还有我们的妹妹,大家在一起,怎会报不了仇?早杀了长天那老贼,祭奠我爹娘,征得伯父同意,我们就可以成婚了,省得你大哥在泉下不放心……这样,成不成?” 云梦似乎还有顾虑,但她又不能不依心上人的话,便点了点头,伸出妙臂,素袖滑落,露出一截凝香似玉的雪藕,她轻轻抚了抚臂上的蓝玉珠,心里的憧憬总是大过担心。 夜、梦二人十分地珍惜这样美好的时光,在星光下一同饮着美酒、共度温馨,已颇像一对恩爱的夫妻了。 这时,他们却没发觉远方树旁还站着一个娇小的水蓝色身影。 “以前还担心你俩照顾不来,如今都这般情深意浓了……”薛燕立在晚风中,一头秀美的乌发和天蓝饰带随风飞舞,她倚着那树,用手拭去眼角的泪,皱着纤眉心道:“呆瓜,我还是做你的伙伴吧,反正你也不觉得孤寂了,小梦梦,我还是做你的姐妹吧,反正你也不再自卑自弃了。你们俩到了一起,我这心也算落下了,算是倒霉了吧,这辈子踏遍红尘,却停留在你们身边,有人说,士为知己者死,怕是如此吧……” 薛燕笑着,水灵灵的明眸里有欣慰、有哀伤,她背过身去,风中徒留她的向往,月下徒留她的惆怅……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一十四章 端倪 却说韩夜与司徒云梦决定回鸣剑堂,便与薛燕一起带上韩玉,四人辞别蜀山众人,御剑飞了回去。 韩家兄妹经过一番修行,御剑术已掌握得比较好了,只用了半天时间,众人便回到了鸣剑堂。 此时的鸣剑堂,建筑倒是依旧没变,但由于之前传遍武林的那场闹剧,门徒的人数骤减到只剩三四成,且大多是新面孔,韩夜一行四人落在议事大厅前,见那阶前落叶遍地、却无人打扫,秋末凉风刮起,顿时给人一种萧瑟之感。 薛燕望着昔日风光的鸣剑堂如今成了这般模样,纤眉一皱,道:“我就说嘛,长天那个老蚂蝗,偷偷藏在鸣剑堂附近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是个好门派都要被榨干了,明明知道他在这里,可就是找不到他人,跟个阴魂一样,真叫人头疼!” 韩玉亦是皱着清眉,道:“所以,燕儿姐姐,我们此番回来就是要消灭这个老贼的,师父师叔和伯父办不到的事,只有我们能办到。” 云梦闻言,更是担心,对韩夜道:“夜,我们先去看看爹吧。” 韩夜凝重地点了点头,便问那些面生的弟子堂主何在,那些弟子个个一脸茫然,但见了云梦还是会笑一笑,韩夜见此情景,才知鸣剑堂确是没落了。 云梦幽幽叹了口气,韩夜则轻轻抓起她的手,对她道:“走吧,伯父不在议事大厅,那就必然在北苑里。” 云梦颔首,于是,众人便赶去了北苑里面。 北苑里的花儿不再那么鲜艳,而是有些凋零,但云梦再度回来,其妙体散发的芬芳又似乎渐渐唤醒了它们,令它们缓缓抬起头,迎接此地的主人。 回想过往一幕幕,望着这萧落的北苑,云梦竟隐隐能感受到韩夜当年离家时的孤寂和悲凉,便也抓紧了韩夜的手。如今,悉心照料过她的仆人老常不在了,一心得到她却又人格扭曲的纪文龙死了,这院里,怕也只剩那个日渐老迈的父亲了。 众人来到正堂,却见堂中正座上,有一身穿紫色锦袍的暮年男子正坐在那里打盹,他手托着腮,络腮胡须更显花瓣,威严面色更显沧桑,似乎这些日子历经操劳。 司徒胜感觉有人在靠近,他皱眉警觉地猛然道了声:“什么人?” 云梦见她爹似乎很紧张,便轻声唤了一句:“爹~!” 司徒胜听到女儿那悦耳动人的声音,睁开眼来,终于眉头舒展,坐直身来,面色很是慈祥地道:“女儿,你回来了。” “是的,女儿回来了~!”司徒云梦见司徒胜那憔悴的模样,很是关心,上前抱住了她的父亲,用有些微颤的声音道:“女儿不孝~未能常在身边伺候,让您变得这般憔悴了~!” “无妨,无妨,回来看看,爹也就知足了。”司徒胜如今早没了堂主的威望,更像是一个慈爱的暮年之父,他用手抚了抚云梦柔顺的盈香春溪,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众人,目光却有些黯然。 韩夜见状,满腹疑问,便问道:“伯父,我们才走没多久,缘何鸣剑堂竟成了这般模样?” 司徒胜继续抚摸着自己女儿的柔背,叹了口气,面色沧桑地对韩夜:“说来惭愧,从前这门派是纪云负责收人、你爹负责整顿门风,你爹一死,鸣剑堂歪风邪气渐长,后来纪云发疯死在外面,更是没什么人愿意来这里了。”司徒胜道:“你们走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找长天那个狗贼,但他隐藏得实在太深,至今未果,倒是最近,鸣剑堂人员失踪的情况愈加厉害,更多的弟子选择离开了此地、另谋发展。” 司徒云梦闻言,便站起身来,立于司徒胜身边,柔声道:“爹,现在夜陪着我回来了,门中的事不用担心了。” “是啊,女儿,你看中的人果然还是有本事啊,韩夜侄儿便是爹心中振兴门派的不二人选。”司徒胜说得云梦脸儿一阵绯红,忽而又感叹世事,便道:“一个武林名门能声名鹊起,仅凭武功是不够的,关键是要有好的风气和英明的领导。二弟在时,门风尚好,后来纪云等人在身边蒙蔽视听,我也没对人员有太大掌握,致使门内流失大量精英。如今纪云也死了,长天没了掩护之人,一切怪异之状又到了跟前,我才知这敌人的厉害……以长天之能,竟能把整个门派置于他的阴影下,他也算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什么了不起?”薛燕不屑地把双手环于身前,道:“让本姑娘逮着他,非把他打成马蜂窝,给呆瓜兄妹还有鸣剑堂出出这口恶气!” 韩夜想了想,便皱眉问:“关于长天,伯父还有其他的线索吗?” 司徒胜道:“有。”说着,司徒胜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册子,放到茶几上,道:“这是我命弟子在纪云房里搜出来的一个账簿,上面记载了纪云协同长天杀人越货、暗害同门的罪证,从这里,我才知长天便是常给我们出谋划策的玉泉真人,玉泉不过是他一个用以遮掩的化名!” “玉泉?”韩夜、韩玉、司徒云梦对这个名字都不觉陌生,因为这老道自诩闲散道人,常有时来门中赐教。 “如果玉泉便是长天,那就难怪了……”韩夜握紧拳头沉声道。 “这个狗贼……难怪觉得熟悉!”韩玉亦是愤恨地道。 “纪云、玉泉,加上后来的纪文龙,这三人可算把我欺瞒得厉害。”司徒胜望着韩家兄妹,道:“当年,二弟在后山发现了端倪,回来与我和纪云一同商议,纪云便在那时对二弟动了杀机。他本想请长天灭了二弟一家,却不料天有不测风云,韩家长子被索命阎王掳走逃过一劫,韩家小女亦是被长风道长所救,还重伤了长天……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正因为那次差点被长风所杀,长天才变得极为谨慎,这八年来一直潜伏于此不敢露头,暗地继续和纪家勾结,以谋私利。” 众人听着,渐渐明白了许多,司徒胜又接着道:“账簿上似乎还写了他在练的一种邪功,叫做‘吸魄**’,是将精魄活活从人的身体里吸出,因为需要吸收转化,一天内能吸收的精魄数目很有限,越练到后面才吸收得越多越快,而且,这等邪功最好找具有武功底子的人练,因为练武之人体魄一般都比较强健。”说着,他看了看夜、梦二人,道:“还记得你们那天去青山上遇上过僵尸吗?” 云梦闻言,微微睁大了玉眸,对她爹道:“您的意思是说,八年前那晚,我和夜所遇到的僵尸,正是那长天造出的?” “他并非有意造出来,而是吸魄**没练到家,吸的时候让阴气侵入尸体里,才造出了僵尸。”司徒胜面色凝重地道:“从那时起,门内弟子就时有失踪,但纪云瞒着我和二弟,每次收门人时就扣下一两个留给长天练功,二弟后来调查到了这里,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事,这才为奸人所害。” 韩夜考虑了一番,望向他的女军师俏薛燕,薛燕纤眉一皱,对他道:“看着本姑娘干嘛?把那个账簿拿着,仔细翻翻,依本姑娘看,那个胖纪云狡猾得很,肯定也会提防长天老贼,万一到时被长天反咬一口还不能报复,岂不死得冤枉?” 韩夜觉得薛燕的这个心理分析很独到,点了点头,便对司徒胜:“伯父,你拿着这账簿,就只掌握了这些线索吗?” 司徒胜凝重地颔首,把账簿交给韩夜,道:“伯父我确是年老昏聩了,再看不出什么,你和你身边这位姑娘都独具智慧,给你们说不定还能看出些端倪。” 于是,韩夜先把那册子收起,司徒胜这才问他道:“侄儿,上次你离开本门时说让我不要去打草惊蛇,须请得蜀山高人前来相助,如今回来却只有你们四人,对不对付得了他?” 韩夜肯定地点了点头,道:“伯父,不瞒你说,此番游历,我的实力已接近蜀山长老的层次了,云梦也学了很多新的灵术,燕儿得了宝伞,妹妹的符法日趋完善,我四人同心,对付这老贼应当不难。” “那伯父就放心了。”司徒胜说着,又对他一行四人的游历颇感兴趣,便问了起来。 四人谈起圣书医仙,司徒胜听得投入。 四人又谈起白朗楚凝霜,司徒胜颇为感怀。 四人再说锁妖神塔的激斗,司徒胜热血沸腾。 但当云梦谈起她和里蜀山妖主焚天结拜时,司徒胜怒而一拍桌子,道:“胡闹!简直是胡闹!” 云梦闻言一惊,睁大了玉眸,道:“爹,我们是真心实意要做结义兄妹,女儿不是胡闹。” 司徒胜立起身来,双手负于身后,带些威势地道:“女儿,如今你都年近二十了,却还这般不晓事理!焚天是妖!就算对你再好,你俩也不能结成兄妹!其他的事爹都可以答应,唯独和他结拜这件事,爹断然不同意!”说着,司徒胜一拂紫袖,面色铁青地补充道:“你最好速速断了这关系,否则日后爹只当没了你这个女儿!” “可是……为什么啊?”云梦把手放在胸前,皱着柳眉道:“大哥待女儿有情有义,为何不能结拜?爹~!难道你看不起妖吗?” 韩玉也帮云梦说话道:“伯父,焚天是真心拿梦姐姐当义妹的,我们蜀山的人都知道,上回因为我哥的事,您和姐姐闹过矛盾,那尚且还能解,为什么这次认个大哥……” “侄女,你也跟着你姐不晓事!”司徒胜一挥紫袖,怒道:“这次的事,与上次性质完全不同,韩夜那是伯父一心认的女婿,有什么话不好讲的?但焚天可是一心要攻占人间的妖主,你姐怎能和他结拜?头磕坏了吗!”说着,他还冷声道:“哼,还嫌我们人类低贱,他焚天算个什么东西?亏得他死了,不然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会一会他!” 韩玉闻言,见司徒胜对焚天意见如此深,也不便说话。 司徒云梦只道韩夜和她爹有隔阂,只道大哥和她情郎有过节,却没想到最大的矛盾还在妖主焚天和老江湖司徒胜之间,若是焚天还在世,只怕这三个重要男人间的冲突会更加激烈。 然而,焚天已经去了,云梦更是想消除司徒胜对焚天的不理解,便跪下身来,柔声央求道:“爹~女儿生来就没有大哥,那焚天却待女儿如同亲生妹妹,同乐共忧、下棋饮酒,他还教了女儿很多终身受益的东西,女儿非但认他为大哥,还接掌了他的所辖之地,做了里蜀山的云梦公主。” “什么!”司徒胜听后勃然大怒,一拍茶几,怒指云梦道:“你这个不懂事的女儿啊!越来越不像话了!做了妖主的妹妹,又当妖精的头!传出去让武林同道笑话,丢光了我们司徒家的脸!” “爹……”云梦垂下头来,闭着玉眸,香泪洒满胸怀,她双手紧紧抓着淡黄裙摆,泣道:“为什么您就不能体谅一下女儿的心情呢?” “这不是体不体谅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司徒胜生气地抖着衣襟道:“人和妖注定不能在一起,不说结婚生子,结拜也不行!白朗楚凝霜就是前车之鉴!你和焚天那样野心勃勃的妖人结拜,还跑去当什么妖精的头领,早晚没好报,这臭名也要传遍人间,到时我司徒胜还不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韩夜、薛燕、韩玉见司徒父女闹了这种矛盾,一时也插不上话,而云梦则只是静静地向她的父亲拜了几拜,啜泣道:“爹,女儿对不起您……” “别老是用这套对我!”司徒胜背过身去,冷声肃然道:“上次在神武寺我还听你,这次可不吃你这套了!你要认焚天做义兄,那就不要认我这个爹!” 司徒云梦再度陷入两难,大哥死了,她接掌里蜀山,自然要为大哥的妖族多获取人类的体谅,但父亲又极为讨厌人类和妖精有什么瓜葛,于是,云梦站起身来,右袖兀自放在胸前,左手抹着面上的泪,她面含委屈地翩然跑出门去,徒留一阵香风和泪花。 “小梦梦,喂!你干嘛啊!”薛燕立马追了出去。 “梦姐姐,等等!”韩玉也跟着追了出去。 女的去追女的,堂中便只剩韩夜和司徒胜两个男的了。 “我这女儿,真是越来越忤逆了,唉!”司徒胜叹了口气,又转过身,责问韩夜道:“侄儿,你和侄女莫不是把她带坏了?” 韩夜淡然道:“伯父,她并非变坏了,而是变得更为重情重义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那也要看她对谁重情重义吧?”司徒胜生气地说着,又坐回座位去,难以理解地道:“凡人尚且对妖厌恶,何况她不是凡尘之人,怎对那些狡猾凶残的异类如此上心?” 韩夜闻言,顿时睁大了清眸,却又并不显得太过惊异地问道:“伯父,她果真不是凡尘之人?” 司徒胜也不觉得他说漏了嘴,只是望着堂外那片花海荷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本来这事我是打算等你俩成了亲再告诉你的,但现在这样,早告知也无妨。” 韩夜郑重地点头道:“烦请伯父告知。” “我并非她的亲生父亲,她也不是什么凡人。”司徒胜平淡地道着,韩夜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因为这一路上听了太多妖类仙类说云梦是仙女,他也渐渐习以为常地认为云梦就是仙,却听司徒胜叹了口气,道:“我又无妻室,怎会有亲生女?只是十八年前那晚,我在院中赏月,忽而天上闪起一阵猛烈的金光,夜空好像白昼一样,有一正大仙容的天女降到半空,穿着天上才有的神仙衣裳,周身萦绕着层层金色祥光,她把一个一岁多大的女婴和一只玉坠交与我,叫我好生照顾,我都没问及她的名字她就飞回天上去了。” 韩夜凝神听着,道:“那个女婴,就是云梦。” 司徒胜神情肃穆地点了点头,道:“我正好膝下无子女,见她初下凡时周身仙云缭绕且发出阵阵如梦似幻的清香,便给她取名叫司徒云梦,之后细心照料,因为怕她知道真相后就返天而去,所以一直没把这些事告诉他。”说着,司徒胜意味深长地望着韩夜,道:“孩子,我对你说了这些,你也别轻易对她说,她要是回了天上,我没了女儿,你少了心上人,于大家都不好。” “怪不得她生得这么美艳,怪不得她生下来身体就能发出奇香,怪不得她天生就会仙术、关键时刻还能唤出飞花……这一切,全因为她不是凡人。”韩夜此刻证实了内心的想法,便是坚定了信念,他对司徒胜道:“伯父放心,我暂时是不会对她说的,我也是铁了心要对她好,怎敢轻易放她走?” 司徒胜这才舒缓了心头的气,叹了叹,道:“刚才女儿对我讲的里蜀山之事,我在气头上,尚未听完,这里如今只剩你我二人,接着说与我听吧。” 于是,韩夜便细细同司徒胜讲起那段跌宕起伏的经历。 再说云梦受了委屈,以袖抹泪出了门去,薛燕和韩玉去追,才见她就坐在花丛的亭边,倚着亭栏,双手叠在罗裙之上,却是低头锁眉、玉眸含伤。 “云梦!”薛燕走了过去,坐到她左边,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的柳腰,道:“嗳!你不会这样都哭鼻子吧,真是的。” 云梦用素袖抹了抹泪,道:“一个是育我多年的爹,一个是结义金兰的大哥,燕儿,你可知我心里有多难受……” “我知道,我知道。”薛燕笑着去抚摸云梦香滑若兰的素手,道:“小梦梦经常这样夹杂在男人的纷争里,所以心里不舒服嘛~!但你大哥已经死了,你爹总也不会不认你吧?这男人嘛,谁不会讲讲气话啊?本姑娘都经常讲气话呢!” 云梦正要开口说什么,韩玉也来了,坐到她右旁,牵起她的素袖宽慰她,有这两个亲密的姐妹安抚,云梦倒是稍稍舒缓了许多。 这时,韩夜才从正堂里走出来,到了亭中,见到薛燕和他妹妹在安慰云梦,倒也放下心来,一同坐到亭里,用温和的清眸望着云梦,道:“云梦,你爹只是一时生气,你也知道他是个很重面子的人,刚我和他说了很多,他也没那么生气了,你就安心吧。” “是啊姐姐。”韩玉朝云梦笑道:“有我哥哥这个准女婿出马,伯父那边没事的。” 云梦闻言,面色微微红了些,她点了点头,仔细地抹去脸上的泪痕,愧疚地道:“真对不起……我、我又让大家担心了……” 韩夜把手放在云梦的素手上,有这清秀的男子,加上一个聪明体贴的姐妹和一个如同亲生妹妹的玩伴,三个人的温暖让云梦融去了担忧和不安,韩夜见云梦心情平复,这才拿出怀中收起的账簿,对薛燕淡然道:“喂,军师,不过来与我参阅此册吗?” 薛燕闻言笑了,凑到韩夜身边,双手背到身后,俏丽道:“你也知道需要本军师啊?” “哼。”韩夜淡然笑了,与薛燕一同低头翻看那书,扉页写着“靖岩”二字,再往后翻,里面所写的内容便和司徒胜说过的差不多了,韩夜看着看着,眉头越收越紧,对薛燕道:“燕儿,你看出什么了吗?” “嗯……”薛燕回想所观,明眸一转,问韩夜道:“别的本姑娘看不出来,但是那扉页上为什么写着‘靖岩’二字呢?难道纪云的字号叫靖岩吗?还是别的什么人叫靖岩?” 韩玉和司徒云梦皆摇头,韩玉更是道:“三叔哪有什么字号叫靖岩的,在江湖也就是得了个‘火剑’的称号。” 韩夜细想了想,冷哼一声,对薛燕道:“你为什么一定觉得它就是人名字号呢?说不定,这是个线索……”说着,他一手拿着那小册,一手指着扉页上的“靖岩”,对薛燕道:“你把这两个字拆开来看。” 薛燕把双手放到身后,俏肩不经意地贴着那男子温暖的胸膛,她心里一阵甜意,不过马上她又回归认真的态度,去看那两个字,细细念道:“靖,分开来就是‘立’和‘青’,岩,分开来就是‘山’和‘石’,立青山石嘛。” “青山立石!”司徒云梦和韩玉双双睁大了美眸,异口同声地道。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一十五章 老巢 “青山立石?”薛燕一脸疑惑地道:“是地名吗?” “嗯,算是吧。”云梦蹙着柳眉点头道:“我们鸣剑堂后门处有座青山,不算太高,上面有些奇石花草,也不是很显眼。” 韩玉也道:“那时候我和哥哥、梦姐姐常去山上玩呢。” 韩夜面色冷峻地道:“这就难怪了……当日我与云梦私定终生时,遇上的僵尸就从那里出现,爹调查的时候也应该发现那里的一些异状,现在可以肯定,长天这老贼一直躲在那青山里。” 云梦望向韩夜,流波般的玉眸里带着些忧虑,她道:“那山虽不高,却占地很广,其上立起来的石头应该也不少,我们如何才能具体找到长天的位置呢?” “很简单。”薛燕把手环于身前,道:“去看看再说。” 于是,韩夜先返回正堂向司徒胜说明了一番,然后带着众人去往那青山之上。 青山依旧是那个青山,只是如今到了秋霜时节,那里草类低头、树木叶黄,只是一派悲凉的景象。 韩夜、司徒云梦和韩玉忆往昔,纷纷嗟叹,在叹息之余,他们也随着薛燕一直在找线索,韩夜把那些看似诡异的立石都移开,却没发现有什么特别。 “果然还是不行啊。”韩玉皱着婉眉道:“长天狗贼隐藏得真深,青山这么广,上哪才能找到他啊?” 韩夜与薛燕相互看了一眼,韩夜道:“燕儿,我想,一定是我们掌握的线索还不够。” “把那册子再拿来给本姑娘看看。”薛燕说着,让韩夜把那账簿交给她,然后又翻了几翻,目光再落回那扉页的“靖岩”二字上,明眸一闪,她用胳膊肘撞了撞韩夜的腰,道:“诶,呆瓜,你这笨蛋,这两个字你没完全看懂嘛。” 韩夜闻言,清眉一皱,问道:“燕儿何出此言?” 薛燕对韩夜指着上面二字,道:“‘立’在‘青’的左旁,‘石’在‘山’的脚下,它真正的意思是,立石在青山山脚下的左旁。” 韩夜细细一想,顿觉有理,他道:“应该是从鸣剑堂后门出来,绕到这座青山山脚的左边,再去找那立石,这样就好找多了。” 按着韩夜所说的方法,众人到了青山左面的山脚下,这里多以枫树为主,深秋的霜叶比二月的花朵还红,枫叶堆积在地,经寒风一吹,恰似一阵红枫波浪。 此地石头大都比较小,立石更是不多见,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一块足有两人高的巨大岩石,正立在青山的山坡下端。 云梦低蹙柳眉,把右袖放于胸前,问其他几人道:“就是此地了吗?” 薛燕细细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遗漏之处,便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韩夜二话不说,放出火红色的玄元真气,走上去,双掌运足真气,将那高大的立石推了开来,但听轰隆声响过,立石移出,却不见有什么隧道或者线索。 众人正当思考之时,韩玉却解了大家的疑惑,她道:“长天那老贼既是蜀山弃徒,肯定也会土灵奇术……”韩玉想了想,绕着立石那四处,拈起玉指一算,忽而微微睁大了清眸,对众人道:“如果小玉没猜错,他在这立石之下设了老巢!” 云梦闻言,问道:“我们如何进到那里呢?” “小玉有办法。”韩玉说着,又拿出六张土符,口诵经文,往立石旁边一洒,竖起剑指道:“天灵地灵,妖魔现形,太上天尊,急急如律令1。” 韩玉话语一毕,那巨大的立石忽然剧烈摇晃了起来,空中飘飞的那六张土符唰唰数声贴往那立石之上,排成一个圆,立石上圆圈的中间若隐若现,最终在立石上化出一个大大的圆洞,圆洞里一片昏暗,大抵看不清什么。 薛燕一脸惊异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立石,双手放在身后,围着那巨岩转了转,忽而纤眉一扬,道:“这石头看起来也就这么大,顶多也就能容纳一个人睡觉了,长天那老乌龟不会这么畏缩吧?挤在这种茅厕似的石头里,哈哈。” 夜、梦二人皆笑,唯独韩玉没有笑,她带着哥哥姐姐们进到那岩石里,里面一团漆黑,四人却一点也不觉得拥挤。韩玉又手执一张白符,念道:“日月玄光,照亮前方,太上天尊,急急如律令。”说罢,韩玉碧袖一挥,将那白符一甩,白符发出亮光,悬于韩玉头顶,照亮了这个立石里的空间。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这立石里面似乎另有洞天,竟然十分空旷,占地怕也有个七八亩,前方有一高约二丈的石雕,形状似龟,长着一排龙牙,仰着脖子,背上顶着一个石碑,上刻“誓灭蜀山”四个正楷大字。 “这长天真好笑。”薛燕睁着水灵灵的美眸笑道:“自己**龟脑的,还真雕只乌龟镇着自己的老巢,哈哈,笑死姑奶奶了。” “那叫霸下2,姐姐。”韩玉耐心地对薛燕道:“众多仙派天师镇守重要地方时,常将这种异兽置放在那。” 韩夜望了望那大龟,见其身后就是一个狭长的通道,他便对三女道:“我们过去吧,此刻,长天兴许就在里面。”说着,他拔出背后的魔剑,面色冷峻,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四人正待**走,却不料轰隆声响起,那霸下竟然动了起来,韩玉似乎也料到了,忙道:“哥哥姐姐们,长天老贼给这石雕注入了灵气,它会主动攻击进来的陌生人,大家小心。” “吼喔~!”霸下发出长啸,甩动身子,朝着众人四爪爬来,声动震响了整个石洞。 “保护小梦梦,本女侠先上。”薛燕向韩夜道了一声,便拔出身后淬过火的青鸾斗伞,跳出身去,对着霸下一按伞上机关,伞尖却不见有飞针打出,薛燕顿时纤眉一皱,心道:“焚天那老妖怪真是,把我伞换了形态,却又不讲明用法,算了,先不用它了。” “吼喔~!”霸下怒吼一声,趁着薛燕思考之时,快速冲爬过来。 薛燕一惊,往边上一跳,那霸下冲过头,一下撞在她身后的石壁上,弄得整个石洞一阵震颤。 “想不到这家伙看起来笨头笨脑,爬起来还挺快。”薛燕纤眉一皱,把红色的青鸾斗伞插回背后,右手迅速纤腰间一摸,变戏法似的就拈了三颗雷火弹在手里,朝着霸下一掷,但听砰然数声,雷火弹爆炸,却只炸飞了霸下一点点石屑。 韩夜看薛燕和这异兽过了几招,这才上场去,对薛燕道:“燕儿,你去保护云梦,它是石兽,你的暗器打不入,它也不会中毒,还是让我来对付吧。” 薛燕觉得有理,纵身便跳回云梦身边,然后韩夜心念魔咒,将魔剑上凝聚风灵气,利用风灵力的坚韧性将魔剑由钝剑变为一把利剑,接着韩夜身影一闪,便朝霸下冲去,缠住了它。 薛燕见韩夜正和霸下打,便对云梦和韩玉道:“你俩别看热闹了,想办法砸翻这只烂乌龟吧。” “嗯,我的风灵力应该有用。”云梦说着,浑体发出一阵香风,左手凝聚起一股较为深厚的风灵气,她便对着霸下打出一招卷风波。 砰然一声,卷风波击碎了霸下左侧的龟壳,碎石翻飞,打得它左侧都快凹陷下去,韩夜瞅准机会,一式斜斩只砍向霸下的脖子,奈何霸下身体坚硬,那剑只砍翻半尺的深度。 “吼喔~!”霸下大怒,把龟尾甩向韩夜,韩夜冷静地一跳躲开,但那霸下真正要打的不是他,而是司徒云梦,毕竟这名女子对它的威胁最大。 但见霸下张开嘴巴,腹中一阵咕隆之声,它竟朝着司徒云梦吐出十几道石碑,石碑都有数尺高宽,若被打中那也是很可能重伤乃至送命的。 “快闪。”薛燕很机敏地搂住云梦的柳腰,把她带到一旁,韩玉练过基本的剑法、也尚有些轻功底子,三女因此躲过了霸下的石碑攻击,石碑稀里哗啦打在洞壁上,又是一阵石屑四溅。 “吼喔~!”霸下摇晃了几下庞大的身子,把头愤怒地朝着司徒云梦,好像不把她活活吞了不解气似的。 韩夜冷笑一声,又去吸引霸下的仇恨,道:“你的对手在这里,别老东张西望。” 霸下闻言回转头来,**迅速一伸,对着韩夜一口咬去,那一排锋利的龙牙要是咬上对手,那还不把人咬得粉碎? 韩夜往后一翻,一个手撑地、落定身子,霸下不肯放过他,又朝他吐出许多石碑,但那石碑打到韩夜身上时,韩夜却成了一道水月虚影。 “我在你背上。”韩夜冷冷道着,身影已出现在霸下驮着的石碑之上,他手握魔剑,正准备采取下一步动作,却不料霸下龟背一耸,背上那巨大的石碑竟然骤然升高,朝着天顶一冲,要把韩夜压成肉酱。 韩夜很敏捷地跳开躲过石碑突击,石碑轰在天顶上,石洞一阵猛晃,落下不少石子沙土来。 “七诀剑气斩龙诀。”韩夜在空中之时便化出真武七剑,七柄气剑旋转,他朝着霸下手刀一划,一道雄浑的斩龙剑气扫了过去,但听轰然一声,剑气轰撞,石屑激飞,霸下右侧的身体登时被打出一个大窟窿。 霸下被一招斩龙诀打得身子摇晃,行动有些不稳,云梦很想帮韩夜,便用聚起一道卷风波,直打霸下,霸下意识到了危险,转头朝云梦吐出石碑,卷风波与石碑相撞,爆出无数碎石、沙土。 云梦的攻击算是给韩夜争取了时间,韩夜将左手按在剑脊上,默念道:“水之润下,风之肆拂,二者合一,冰风狂啸!”默念完毕,魔剑上闪出蓝绿两道咒文,韩夜握着那魔剑朝着霸下一挥,但见道规模甚大的寒冰旋风刮起,把霸下卷入其中,风如剑,霜如刀,二者对于岩石的破坏力还是颇大的,一会儿工夫就把霸下刮得面目全非、摇摇**坠。 云梦见韩夜得手,聚起第三道卷风波,这次调用了很多的灵力,朝着霸下素袖一挥,卷风一出,砰然一声,竟将庞大的霸下整个轰成了石屑碎末,溅射到四面八方。 韩夜化出剑气壁挡了那些飞射的石屑,云梦也用流玉戒及时在身前化出洛神流壁,保护了身旁二女。 “总算收拾了这只烂乌龟。”薛燕纤眉舒展,对众人道:“快进去吧,闹这么大动静,别到时长天老贼跑了都不知道。” 韩夜望了一眼仅剩的那块刻有“誓灭蜀山”的石碑,鄙夷地冷哼了一声,手里魔剑发出紫色电光,他对着那巨大的石碑一砍,喀拉一声,石碑四分五裂。 “老贼。”韩夜握紧拳头,冷然心道:“你还誓灭蜀山?我誓要灭你!以慰我爹娘在天之灵!” 经过那狭长的通道,众人马上就能见到长天那老贼的真面目。 通道无风,四面沉闷,薛燕上下看了看,总觉得有些不安,但一路上又未见有什么机关,她便也没多话。 过了通道,便是一个宽敞的石室,两旁长明的灯火很是昏暗,地上白骨成堆,到处是鸣剑堂弟子的衣服和佩剑,还有数十具腐烂的尸体,露出内脏和血肉。 温善的司徒云梦见了这人间地狱般的骇人场景,哪里受得了,紧紧闭上美眸来,韩夜也知道云梦会害怕,便揽着她的柔肩,轻声道:“长天那老贼,杀害了这么多门中弟子,早晚会遭报应的。” 云梦兀自闭着美眸,蹙着柳眉,把头贴近韩夜的胸膛,颔首道:“夜,不可以放过他,他、他太残忍了,这么多的本门弟子啊……” 薛燕也是没见过这等场面,面色有些煞白,小腿轻轻打着哆嗦,她长大了水汪汪的明眸,喃喃道:“世上怎、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啊,残杀生灵,毫无人性~!” “一定不会放过他的!”韩玉望着那些死尸,反倒不是很怕,她握紧粉拳,对韩夜道:“哥哥,今日我兄妹俩就要替爹娘、还有鸣剑堂众多弟子报了此仇!” 韩夜点了点头,去看正前方,却见那里有一石台,石台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他对那人道:“老贼!你可认得韩风之子——韩夜?” 那人没有应答,韩夜顿生疑窦,他抚了抚云梦的盈香柔发,一边安抚这美人一边又问薛燕道:“燕儿,你说,我们进来和那霸下打了那么久,长天难道真的一点事都不做,等着我们来此找他?” 薛燕见有这么多伙伴在身边,倒不那么害怕了,便回归平静,对韩夜道:“呆瓜,我要是长天那老乌龟,肯定第一时间开溜。” 韩夜望着石台上的那人,想起上次去云梦闺房发生过的事,不由一惊,睁大玉眸道:“不好!这是个陷阱!” 待三女先后反应过来,那人却动了,从它身上冲出一股气来,黑衣吹飞,露出真身,那果然又是一桩木制傀儡! 傀儡张开双手,朝着四面八方发出毒针,韩夜早有警觉,化作真武七剑诀的剑气壁,帮三女挡了毒针。 “它还会放毒气,云梦、燕儿,快想办法。”韩夜冷声道。 “这个老乌龟,把这种破烂玩意丢这里,人肯定是跑了,我们干嘛还留在这儿,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嘛!”薛燕说着,拉着韩玉转过身去,但听轰隆一声,身后的通道处落下一道厚厚的石门,封死了路口! “哼。”韩夜对薛燕冷声道:“那老贼的手法我清楚得很,他能考虑到我们来此,怎会不设下机关封死路口?快先挡住毒气,我们再想办法出去,否则危矣!” 薛燕对云梦道:“云梦,毒气这些东西只能靠你吹散了,机灵点。” 云梦点头,闭着美眸,右手放在胸前,乌发飘飞,素带翩然,妙体发出一阵阵花的香风,吹向四周。与此同时,傀儡人也朝着众人喷出毒烟来,幸而众人准备充足,有云梦的香风保护,安然无恙。 韩玉见状才松了口气,对哥哥姐姐们道:“现在安全了,快想办法。” 韩夜这才牵着云梦的素手,来到石门边,以手作刀,朝那里打出一招斩龙诀,但石门仅仅凹陷进去一丁点,没受太多影响。 “斩龙诀都打不烂,这石门为何如此坚固?”韩夜清眉一皱,沉声问道。 “那叫金刚断龙石,是古墓里用来防范盗墓贼的,小玉在经楼看过它的记载。”韩玉道:“这种石门用坚固的金刚石所造,莫说普通人,连我们这些修仙之士也极难打开。” 韩夜犯难了,喝了口酒,问薛燕道:“燕儿,你有何良策?” “还良策呢!我们就要被压成肉饼啦!”薛燕望着石室的天顶,一脸慌张地对众人道:“你们不看上面的吗?” 众人闻言,纷纷抬头去看,却见那洞顶竟然渐渐往下压来,发出沉闷的轰鸣声,由于韩夜等人先前专心在抵御毒烟和破坏石门,倒是没留意这些。 洞顶下压,众人眼看危在旦夕,韩玉却想起了什么,赶紧从素腰间的青丝囊里掏出八张土符,念诵咒法,对着众人四周一洒,周围两丈之外的地面忽然冲出无数粗大的石柱,顶住了下压的洞顶。 韩玉右手持诀维持道法,额上香汗直冒,她对众人道:“哥哥姐姐们,快想法子,这洞顶重若泰山,小玉的八荒辟邪阵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薛燕情急之中,忽而又想起什么,对韩夜道:“呆瓜,你在锁妖塔对付护塔神兵的时候,不是用了一招风雷震什么的去了,现在试试啊!” 韩夜经薛燕提点,恍若大悟,把魔剑插往那金刚断龙石里,怎奈断龙石太硬,那魔剑硬是插不进去一点。韩夜倒很冷静,稍稍一想便有了办法,他先让剑上燃起烈火,借着火的力量熔去了一部分金刚石,这才将剑插入,然后魔剑上烈火褪去,又闪出一紫一绿两段咒文,顿时阵阵墨绿色雷光骤起,发出的声响似雷鸣的擂鼓声、又似风动的裂帛声。 “风雷震鸣,万物尽裂!破!”韩夜怒喝一声,金刚断龙石便由中间向四面裂开,接着哗啦一声,彷如万千琉璃坠地,又恍若黄河瀑布落潭,金刚石碎成无数粉末掉落到地上。 “快出去!”韩夜抓着云梦的手对身后二女道着,四人很快进了通道,而韩玉身后的那无数根石柱纷纷碎裂,洞顶轰然一声压了下来,把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压得粉碎。 四人走在通道处,薛燕纤眉倒竖,怒道:“这个长天简直太可恨了!我们一来他就人去巢空,还设下重重机关要置我们于死地,真狡猾!” “我看不只这么简单。”韩夜对三女道:“他布置这么多陷阱,一方面是想让我们丧命,还有一方面可能是要拖住我们。” “对了。”韩玉对众人道:“我听师父说,吸魄**好像是要吸足一万个人的精魄,吸完以后就能拥有凌驾于仙人之上的能力,你们说,那老贼练了这么久,是不是快练成这邪功了呢?” 韩夜闻言,猛然睁大了清眸道:“不好!” 薛燕也是睁大了水灵灵的美眸讶道:“糟糕!” 韩夜唯恐云梦心里着急,便赶紧抓着她的手,对众人道:“快回鸣剑堂!” 注释: 1“急急如律令”——本是汉代公文用语,后来道士或巫师亦用于符咒的末尾。如同律令(律令:道教称迅速善走的神。)一样迅疾,立即生效。 2“霸下”——又称“贔屃”,龙生九子头一子,但本文由于剧情需要而没有采用这个传说,相传上古时它常背起三山五岳来兴风作浪,后被夏禹收服,为夏禹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治水成功后,夏禹就把它的功绩,让它自己背起,故**的石碑多由它背起的。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一十六章 灭绝 韩夜和薛燕为何大叫不好呢? 因为刚才石室里那些鸣剑堂弟子的尸体告诉他们,长天的吸魄**已经练到很高深的层次了,如今听韩玉说那邪功炼成可以凌驾于仙人之上,怎不叫人紧张?但最令人担忧的还远非这些,长天此刻不在老巢,而是出了此洞,莫不是因为他即将或已然炼成盖世邪功,便趁着功成之际大杀特杀,以获取更多力量? 司徒云梦见韩夜都那么紧张了,便挽着素纱丝带陪着韩夜跑出石洞,蹙着柳眉,用含情脉脉却又充满忧伤的目光看着这郎君,柔声道:“夜,你是说,我爹有危险吗?” 韩夜不知道该不该点头,所以没有回答,只关怀地道:“梦,别问了,赶紧回去再说。” 云梦愁伤不已,闭着美眸点了点头,又向韩夜吐露心扉道:“夜,我没了大哥,不能……不能再没了他了啊……” “我知道。”韩夜说着,更是心急,对韩玉道:“妹妹,御剑术!” “好的。”韩玉说着,便与韩夜一同使出御剑术,御剑飞行,兄妹俩双双跳上剑,各载一人,哪怕鸣剑堂离此地只有半里路不到,他们都不敢让司徒云梦再担心,不敢让鸣剑堂多受危险。 于是,兄妹俩很快就飞到了鸣剑堂上空,但很不幸,情况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糟糕,此时的鸣剑堂已是尸横遍地、惨不忍睹,从后门过去,死亡倒地的弟子就愈见增多,横七竖八、死状凄惨。 “夜……”云梦看这情况,真是不担心都不行,只把一双素手紧紧抓着韩夜的臂膀,柳眉里写尽了忧愁,玉眸里泛出香泪来。 韩夜怎敢让美人如此焦虑,便温声道:“梦,我在,伯父不会有事的。”韩夜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难以抚平云梦的心。 众人落到北苑,兄妹俩收剑,云梦赶紧跑去看,却不见北苑有人,薛燕义愤填膺地道:“长天那狗贼敢在光天化日下杀鸣剑堂弟子,依着司徒老伯的性子,肯定要去迎战的!快往议事大厅那边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众人说着,赶紧朝着议事大厅的地方跑去,一路上,韩夜死死抓着云梦的素手,想办法安慰,虽然不知道这样还奏不奏效。 此时的议事大厅前,尸堆成山、血流成河,到处是鸣剑堂弟子的断肢、断剑和人头,鲜血将议事大厅前的台阶染成赤红,云梦闻着这血腥之气,几**昏厥过去,亏得郎君体贴地揽着她的香肩,她才不至于软倒在地。 然而下一刻的场面,直叫这个娇柔妙善的女子几**断魂。 众人见一山羊胡老道正立于大厅门口,墨绿色的道袍上被鲜血染得点点红斑,他高举手来,把右手一个已死的鸣剑堂弟子抛到台阶上,然后左手抓着一个身穿紫色锦袍的、年过四旬的男子,放声大笑。 “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了,哼哼哼哼。”山羊胡老道微微合起三角眼,对手里抓起的司徒胜道:“堂主,吸了你的精魄,你门中弟子至此全灭,虽然有些惨烈,却助老夫成就一番大事了,谢了!” 司徒胜才知当年他二弟死在这贼道手里的苦楚,但他手里的紫电剑早就被打落到一旁,他只好紧紧抓着长天铁打似的手腕,怒道:“妖道!你害我二弟一家,害我鸣剑堂一门,你,不得好死!!!” 司徒胜义愤地说着,却听一个极尽担忧和心痛的女声濒临崩溃地喊道:“爹~~~!!!” “女、女儿……?”司徒胜在长天手里望着那白衣黄裙、梨花带雨的美人,却不知说什么好了。 韩夜终于得见仇人,强压心头的怒火,一边揽着云梦的肩、照顾她,一边对长天沉声道:“快把伯父放了,老贼!今日我们便算一算总账。”说罢,韩夜便将全身的火红色真气放了出来,左手搂着云梦的柳腰,右手抓着魔剑,清眸放出仇恨的光芒。 “哦?我布了那么多的机关陷阱,竟没把你们弄死?”长天险恶地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韩夜小儿,我便知你会来报复,只是想不到你武艺竟已进展到如此程度,老夫若不修炼吸魄**,对付你还真有点难度。” 韩夜怒不可遏,开出真武七剑诀,七柄悬浮气剑于周身旋转,他朝着长天打出一招斩龙诀,而长天却是右手墨袍一甩,化出黑气,竟将这股雄浑剑气轻松抵消了! “虽然还差一个人才能到达巅峰,但对付你这种程度的斩龙诀还是绰绰有余的……韩夜小儿,你和你爹一样心思缜密,却又和他一般不知深浅,因而才斗不过我!”长天说着,便朝韩夜打出一招黑气波,黑气怒啸一声,直扑韩夜而去,韩夜心下一惊,忙化出剑气壁抵挡,虽说剑气壁挡掉了一部分,但胸口也稍稍中了些黑气的毒瘴,受了些内伤。 “夜!”云梦赶忙去扶韩夜,却见他捂着胸口、额上冒汗,赶忙要给他疗伤,韩夜摇头,轻轻推开云梦的素袖,低声道:“我一个人斗不过他,想办法救你爹。” 云梦何尝不想救,她听韩夜如此说,便兀自用右手扶着韩夜,左手上流玉戒发出幽蓝之光,紧接着,身外化出九条水龙环绕四周,她把素兰之指朝着长天一指,九条水龙纷纷甩动尾巴、长吟着打向一个目标。 长天不慌不忙,左手继续抓着早已无力反抗的司徒胜,右手朝那九条水龙一伸,黑气乱窜、扑向水龙,水龙们便爆在长天身外一丈处,只溅起阵阵水花。 “你这女儿的仙术又有些长进了,值得表扬。”长天阴沉地向司徒胜笑道:“可惜还远非老夫的对手,哼哼。” 韩玉眼见仇人如此猖狂,想起她死去的爹娘,便也怒火中烧,她皱着柔眉,从囊中摸出六张风符,默念经文,六符旋转,唤出了风鞭,但见她握着风鞭的末端,朝着长天一甩过去,细小的龙卷风便捆住了他的身体。 “嗯?”长天微微睁大了三角眼,继而阴冷地笑道:“蜀山这些没用的道法,我本就识得,如今更是奈何不得我!哼哼哼!”说着,长天低喝一声,全身陡然发出一阵膨胀的黑气,一下就把韩玉的风鞭震碎。 韩玉惊讶地睁大了清眸,手里的六张风符已然失灵、飘落在地。 “正好!韩家兄妹、司徒一家全部在此,顺道杀个一干二净,免去后顾之忧!”长天说着,便长大了嘴巴,用极其恐怖的弥勒之声大笑道:“哇哈哈哈!哇哈哈哈!哇哈哈哈~!” 那笑声尖锐无比,仿佛要钻破众人的耳膜,令听者只觉头疼不止、胸口血气翻涌不停! “不、要、听!”韩玉捂着耳朵,紧锁婉眉对众人大声道:“是索命弥勒咒!” 司徒云梦用素手捂着耳朵,紧紧闭着玉眸,薛燕更是蹲下身去,一双纤手死死按在耳上。 韩夜当然也是捂着耳朵的,他在江湖上也曾听过索命弥勒咒的厉害,据说,修炼这招的人必是杀生足够多的凶徒,这些凶徒吸收了众多阴灵,一旦发出尖锐的笑声,稍一不慎者就会被这怪音震得七窍流血而死! 韩夜很想反戈一击,但如今他和三女都被这恐怖的怪音控制着,手只要离了耳朵,那怪音恐怕登时就会钻破耳膜、致人死命,谁还能冲过去阻止长天呢? “就算你们现在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又能怎么样?哇哈哈哈~!”长天险恶地笑着,望着那个已然被他的怪音震得七窍涌出鲜血的司徒胜,道:“堂主,感谢你多年来对我玉泉的知遇之恩,嘿嘿,作为回礼,刚才吸光了你的内力,这下该是精魄了,给我吧!哇哈哈哈!” 韩夜闻言一惊,便一边捂着耳朵,一边朝着司徒胜冲了过去;司徒云梦比他身法慢多了,还在后面拼尽全力地跑着,却不慎莲足一软、摔倒在地上;薛燕的灵气最为薄弱,只能死死捂着耳朵,随时便有丧命的危险;韩玉则皱着柔眉,嘴巴轻轻一张一合,似乎在念什么咒文。 “死吧!哇哈哈哈~!”长天发着恐怖的弥勒佛笑音,掐住司徒胜的脖子,一口气就从他鼻子、眼睛、耳朵里吸出六道精魄,正要把他口里的精魄也吸出来,这时,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闪!” 原来,韩玉在念的乃是《天师符法》里“三辰闪”的咒语,她抓准机会,从青丝囊里迅速掏出三张道符,往天上一抛,道符骤然发出比阳光还强许多的光,刺得长天被迫举袖遮挡那光。 三辰闪的光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待长天放下墨袖来时,眼前的四人都不见了踪影,长天心下一惊,却见手底的司徒胜也不翼而飞,他心道:“哼,倒有一套,知道用这种招数逃命,虽然只吸了司徒胜的六魄,却也够了。” 说罢,长天握紧双拳,大喝一声,全身飞出成千上万的黑气波,每道黑气代表一个人的精魄,那些阴寒的煞气如同黑色的漩涡,将长天包裹在其中,使这个妖道的面孔变得更为狰狞!他面朝西方,张开双手,墨绿色染血的道袍翻飞,他怒道:“蜀山!我长天在鸣剑堂蛰居十余年,其隐忍不逊于勾践、仲达!现终有所成,我也再不用担惊受怕、畏畏缩缩了!天可怜见,如今正是报仇之时,我要让你们后悔当初把我赶出山门!哼哼哼哼!” 长天因为憎恨而提升了功力,终将所有的黑气全部收进体内,他望了望发青的双手,阴冷地笑道:“哼哼哼,这样,长风那家伙也不是我的对手了,待我休养数日,便启程去蜀山,要他们领教我的厉害!”说着,他把手朝着议事大厅的顶上一伸,将那把巨大的太阿剑吸了下来,拿在手上,道:“嘿嘿,就是这把太阿剑……当初我来鸣剑堂,正是看上这把剑和门内众多愚蠢的武徒,如今鸣剑堂全灭,所有人的功力为我所用,这剑自然以后就归我了,哼哼!” 说罢,长天便收回剑来,用黑气将其横于身旁,然后,他回忆起在蜀山的往昔,想起那两个师弟还有师父太初,便对着有些昏暗无光的天空愤恨地道:“太初真人,到底是你精明,知道我终有一天要危害人间,走前还要震碎我的经脉,害我直到现在方能重见天日……如今,你已死了,你最得意的弟子长空也轮回转世去了,你们又能奈我何?” 长天阴冷地笑着,似又想起了什么,他睁大了三角眼,猛然惊道:“不对,刚才对战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很像长空……长空……竟是他!长空轮回转世竟是韩夜!”长天惊讶地想着,终于明白了一切,他心道:“难怪张括会把他掳走,原来是要再结师徒缘、化昔日恩怨!难怪他资质那么高、学得那么快,原来他上世本就根骨奇佳!难怪蜀山一心要栽培他,原来长空今生就是韩夜!太熟悉了,太熟悉了!要不是这次正式交手,我还发现不了!” 长天越想越怕,心道:“从前我三人同在太初门下,他虽为三师弟,却总比我和长风高出一筹,如今他这转世怕也不逊于他……我又失算了,若是早杀了他就好了!” 长天对于这个三师弟,心里还是有些畏惧的,然而,片刻之后,他又回归阴冷,险恶地道:“不,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就去追上他们,然后把他们全杀了,什么长空转世、太初转世,一个不留,到时还有谁能阻止老夫?” 念及于此,长天笑了,阴险地笑了,他双拳一握,化作一团黑气,离开了已成一片死地的鸣剑堂…… 却说韩玉用三辰闪助众人逃离了长天的魔爪,韩夜背着奄奄一息的司徒胜、带着司徒云梦一同御剑飞行,韩玉则带着薛燕跟在其后。 薛燕握紧粉拳,皱着纤眉道:“想不到那老乌龟这么厉害,我那青鸾斗伞又不知道怎么用,打他不过啊。” 韩玉凝重地望着天云之端,点头道:“姐姐说得是,怕是我们修行不够。” “不是修行不够。”韩夜皱着清眉对众人道:“是我们始终小觑他了。” 三人对这次的失败交流着,司徒云梦却没在乎这些,她用白兰般的素手发着水香之气,想给韩夜背上濒死的司徒胜疗伤,却又遇上了和焚天一样的情况,因为司徒胜的体内如今只剩三魂一魄,哪是普通仙术能救得活的? “爹~!”司徒云梦尝试了很多次,都不能让司徒胜恢复神采,她只好把头贴在父亲慈厚的背上,柔声地泣道:“女儿……女儿无能……女儿实在没办法~~!” 少了六魄之人,耳朵里蜂鸣不断,眼睛朦胧模糊,呼吸也是只出不进,用不了多久便会魂飞魄散。面容惨白的司徒胜想起毁于一旦的鸣剑堂、想起他枉死的二弟和其他弟子,不禁老泪纵横,叹道:“我司徒胜这一生,好似青天里横船渡江,只见得外表风平浪静,却看不到江中暗流汹涌,如今终要船毁人亡。”说着,司徒胜痛哭不止,道:“二弟走了,鸣剑堂毁了,我报不了仇,如今却要去见阎王,唉……” “还有办法的,还有的……”云梦向前面那个值得依靠的男子愁问道:“夜,要不,带我爹去医仙那里吧?” 韩夜不知道该不该点头,但是,他明白医仙也是救不活司徒胜的,就算他把司徒胜带去那里,医仙拿什么补全司徒胜的其余六魄?不过,韩夜很是担心云梦,生怕她一下子受不了会崩溃,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关于医术,薛燕是最清楚不过的,医术当然补不回人的魂魄,因此,薛燕也很是担心云梦的情绪。 司徒胜虚弱无力地道:“傻孩子,你听过哪个大夫能解救无魄之人?面对现实吧,爹要死了……” 司徒云梦自是不敢面对现实,但她爹却非要戳破,她更是受不了,用手把她爹连同韩夜环着,紧闭着玉眸,泪花飞洒,她使劲地摇头道:“不……不~!爹,求您别丢下女儿了~!女儿、女儿已经走了个大哥……如今你再走,叫女儿怎么办~!怎么办啊~!” “不要总是看不开,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司徒胜面容慈祥地说着,又叹道:“只可惜,爹看不到你和侄儿成亲,也抱不到外孙,就要这般去了……” 命运总是这般捉弄人,认大哥,大哥要死,见父亲,父亲将亡,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得上父兄丧命之痛?云梦泣不成声,紧紧靠在司徒胜的背上,心里一阵痛楚。 司徒胜想了想,反正自己要死了,身名什么的倒也不重要了,他便叹道:“罢了罢了,你想和谁结交,去结吧~!想做谁的主人和头领,去做吧~!爹就你这一个女儿,就是担心你太善良,容易被人骗……” 韩夜带着些伤感地对司徒胜道:“伯父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难过受伤。” “我就是对你放心,才让你带着她出去啊。”司徒胜叹道:“其实,你们早出去是对的……这鸣剑堂有什么好的?外有恶贼、内有奸人,还不如去大千世界里游历一番来得精彩……如今这鸣剑堂毁于一旦,你们就去外面好好过日子吧,别念着这里了,若是坟墓还在,回来扫扫墓、拜拜坟就行了……” 韩玉目光黯然地道:“大伯父……” 薛燕亦是有些哀伤地道:“这老伯现在竟这么豁达了。” “韩家的人果然最是忠烈啊……这么多年,韩风一直守着我这个大哥,也愿你们能一直守着我这女儿,她很柔弱,需要很多人来照顾她、保护她。”说着,司徒胜又带些愤恨地对韩夜道:“记着,一定要杀了那老贼,为我、为你爹娘、为鸣剑堂众多弟子报仇!” 韩夜凝重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拳头,道:“终有一天,会的。” 下一刻,司徒胜仿佛听到了阴间镇魂的歌声传来,眼睛看不见一点东西,呼吸也停了下来,他对身后那个一心想孝顺他的司徒云梦道:“女儿啊……这辈子能做你的爹,真是上天的恩赐,爹谢谢你……别了,孩子。” 司徒胜走得很轻松,鸣剑堂忘了,昔日的三兄弟死光了,如今女儿也有着落,他还有什么好遗憾的?于是,他在韩夜的背上安然地睡去。 “爹……爹……爹~!”司徒云梦抓着司徒胜的衣背,却怎么也唤不醒、摇不醒,她回想起往昔在北苑里的那段日子,泪河决了堤。 …… 鸣剑堂北苑的**凉亭里。 一个身穿白衣的小女孩安静地坐在石凳上,抚着桌上的琴,对身后紫色锦袍的络腮胡男子问道:“爹爹,这是什么啊?” 络腮胡男子慈爱地道:“这是琴啊,你想学吗?乖女儿。” 女孩用晶莹如玉般的美眸望着她的爹,问道:“是不是学了琴,韩夜哥就会回来啊?” 络腮胡男子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抚了抚小女孩的秀发,笑问道:“就这么想那个小子吗?” 白衣小女孩羞涩地点了点头,用手抓着裙子,抬首对她爹道:“嗯,他说了,长大以后要娶我的,我等他。” “呵呵。”络腮胡男子和蔼地笑了,道:“那你可不能光学这琴啊,琴棋书画都要学,还要多读诗书、多听话,将来做一个贤惠的妻子,行吗?” 小云梦想了想,很肯定地朝她爹点了点头,道:“嗯!” “好。”司徒胜笑了,对小云梦道:“乖女儿,带上琴吧,爹带你进屋学。” “谢谢爹爹~!”小云梦高兴地右手抱起那七弦琴,左手让她爹牵着,父女俩高兴地往屋里走。 “乖女儿啊,你这么喜欢他,不让爹把他带回来吗?” “不了,他好像不想现在回来,女儿还是等吧,爹爹也请不要勉强他。” “好、好,呵呵,等那小子什么时候想回来了,爹再看着你们成婚生子,好吧?” “爹爹~!” “呵呵呵。” 父女走着走着,一高一矮的身影消失在**之际。 …… 回首过往,那么慈爱、那么悠长,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如今一朝散去,却不知是梦是真。 “不可以……不可以弃女儿而去啊~!女儿还想和夜一起,侍奉您终老啊~!爹~~~!”司徒云梦娇喊着,已然失声,身子如迎风的弱柳般颤着,前方的韩夜竟能从她的体香里闻到那股哀伤和绝望。 “我们还是先降下去吧。”韩夜对韩玉说着,韩玉也明白他的意思,如今长天应该追不上来,这时候应该优先安抚前后丧兄丧父的云梦。 “小梦梦……”薛燕望着那几近痴呆、恍惚摇晃的司徒云梦,抓紧了韩玉水绿色的道袍。 正当众人为云梦的情绪担心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你们这群黄口小儿,以为能逃出老夫的手掌心吗?哼哼哼!”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一团雄厚的黑气竟疾速朝着众人追了过来!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一十七章 爱孤云 “这个可恶的老贼!”薛燕看着身后飞来的黑气团,朝他打出几发暗器,却伤不着这妖道,她对韩玉道:“呆瓜妹,我的暗器对他无效,你上次不是请了神吗?这次也请个神出来揍扁他啊!” “不行啊,燕儿姐姐。”韩玉表情为难地道:“请神很麻烦的,需要请神符,需要师兄师姐,还需要全神贯注、双手共用,小玉现在在御剑飞行,连普通的天师符法都不能用,怎么请神啊?” “哼哼,不管你是不是长空转世,今日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长天说着,在空中由黑气变化为人形,周身冒着的黑气助他御空飞行,他握着太阿剑,朝着韩夜冲了过去。 云梦此时正当精神恍惚之时,韩夜最担心的始终还是这个娇柔的心上人,因此他御剑疾驰,绕弯让了开去,长天冲过了头、从剑旁掠过,韩夜趁着这个的当口对身后的司徒云梦急道:“梦,振作起来啊,我们的仇人来了!” 长天反应不慢,他在空中打了个转,又朝着韩夜正面扑来,韩夜心下一惊,然而背上背着司徒胜的遗体,身后又站着状态低迷、摇摇**坠的云梦,他根本没办法对敌,只能尽力躲开。 “看招!”长天阴冷一笑,见众人艰难的样子,更想耍一耍韩夜,便朝他打出一道黑气波,韩夜勉力想躲,但肩头却被那黑气波击中,衣领破碎,皮肉顿时黑了一片。 “呃……!”这一招黑气波带着毒瘴,很是令人痛苦,韩夜低哼了一声,闭上右眼,嘴角涌出一丝鲜血,但他总不能扔下司徒胜的遗体去擦拭鲜血吧? 薛燕这才发现长天的目标正是韩夜,她便灵眸圆睁,冲那精神恍惚的云梦怒道:“云梦大笨蛋!快帮忙啊!你想呆瓜死吗?” “梦姐姐醒醒啊,哥哥有危险了!”韩玉也是紧张地道。 可是云梦沉浸在与她爹的往昔中,无论如何也清醒不过来。 “嘿嘿,你们还叫得醒她?也不妨告诉你们,当日在鸣剑堂,就是我控制她用剑刺伤韩夜的,要不是后来被高人阻止,我早用她把韩夜玩死在台上了。”长天狡黠地笑着,浑体发出数十道黑气波分散到空中,然后从各个角度齐齐打向韩夜,道:“送你们一家团聚!” 黑气波虽然速度不快,但威力很大且角度刁钻,韩夜这次实在没法躲,他心底一寒,只是放出火红色的玄元真气硬着头皮抵挡。 “谁都不可以……”云梦怔怔地望着身前一生一死的两个男人,听了长天的话,她才知道这个妖道曾如何利用她迫害韩夜,便缓缓把左手伸出,朝着韩夜前方化出一道洛神流壁,并睁着泪眼朦胧的玉眸,轻声道:“我只有夜了,谁都不可以伤害他。” 数十道黑气波都撞到洛神流壁上,虽然暂时被挡住,但这黑气个个都凶煞而具有灵性,它们朝着水壁的深处钻着,似乎很快就要钻透那水壁。 “不可以再伤害我的夜了~!”云梦眼见快挡不住,便把一双素袖朝着前方一伸,紧闭美眸,香泪纷飞,额上闪出三花金印,那洛神流壁也渐渐起了变化,化作一面外形恰似莲花的冰晶之镜。 “冰莲镜壁!!!”云梦兀自伸着素袖娇喝着,冰莲镜壁一出,恰似一面反射的明镜,竟然硬生生把那些黑气波都弹了回去,有几道还打在长天身上,好在长天身上有浓厚的煞气护体,倒没受多大的伤,只是他面上的表情却很是惊讶。 “这……这是什么招式?”长天心底一沉,望着韩夜身后那释放奇招的绝尘美人,忽而又阴冷地笑道:“哼哼,好,能把我的黑气波反弹是吗?你能弹回去数十道,那数百道、数千道呢?”说罢,长天将墨绿道袍一展,周身向着四面八方发出无数道黑气波,不少黑气波转过弯来、像下雨一般朝着众人打去,长天阴笑道:“看你救得了谁!” 正当众人以为在劫难逃时,韩夜忽然感觉手臂上一阵灼热,那魔族刻印又欢快地动了起来,这时,四人周围十丈之内忽而红芒四射,形成一个盛大的红光海洋,那些黑气波打到红光之海里登时就散作无形,恰似泥牛入海、冰片落潭。 长天这下真的吓了一跳,他铁着脸,三角眼里透着一股子胆怯,他连忙道:“何方高人?” “哼,你这杂碎,不配知道本座的名号。”随着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空中化出一个红光法阵,现出一个身穿朱雀战袍的蓬松红发男子,他把手一伸,收回十丈之内所有的红芒,然后冷冷瞟了一眼长天,道了个字:“滚。” 长天见这来人气势如此强盛,不敢和他碰硬,生怕斩草没斩成,倒闪了自己腰,因此他很识趣地就化作一团黑气跑了,心道:“韩夜,算你走运,今日有高人护着你,我先去灭了蜀山,有机会再取你性命!” 薛燕见重楼又一次出现了,便对他急道:“红毛,你是来帮忙的吧?把那个老乌龟杀了啊!放他走干嘛?” “杀了他?哼。”重楼不屑地一扬朱雀袍,瞟了一眼心有余悸的韩夜,望向前方,桀骜地道:“要是替这窝囊废把仇人杀了,他还有心思练武变强吗?” 韩夜闻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保持沉默。 “哼,看你这窝囊样子,一世都报不了仇。”重楼随着韩夜的魔剑一同飞着,道:“来我魔界修炼,如何?” “魔界?”韩夜清眉一皱,沉声对重楼道:“你的意思是,你要让我成魔?” “哼,不然你还能怎样?到处被人欺负,靠几个女人保护你?”重楼不屑地说着,道:“本座魔务缠身,没空等你,速做决定!” 韩夜望了一眼身后的云梦,云梦当然是不希望他成魔的,冲他摇了摇头,韩夜便是谁的话都不听也得听这女子的话,于是他便对重楼道:“谢谢你救了我,这恩情我记着,但我是绝不会成魔的。” “哼,现在不来,早晚也会来的,本座不急。”重楼说着,又化出一道红光法阵,魁梧的身影也消失在那法阵里面,最后只留下他甩出的一句话,道:“下次再找你,你最好已经想清楚了,过时不候。” 韩夜至今都弄不懂这重楼到底意**何为,但一行人终归是得救了,他便稍稍舒了口气,却感到身后有股清柔的力压到了他的背上,原来司徒云梦正当悲痛**绝之际,又用了冰莲镜壁这等高深的仙术,因此再也支撑不住,昏厥过去。 “小玉,快找个落脚之处吧,你梦姐姐撑不住了。”韩夜对韩玉道。 “好的。”韩玉对哥哥说罢,便带着薛燕一同往云端的下方飞去…… 云梦在若即若离、如仙如幻的梦海里沉眠了许久,后来,一个温柔的男声才渐渐把她唤醒。 “梦……醒醒……梦……刚起来了……梦……” “嗯……”云梦睁开迷离的玉眸,望见自己正躺在自家闺房的床上,床边正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的清秀男子,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对她温声道:“睡够了吗?” 云梦没有说话,只是表情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 “这是燕儿特地给你做的银耳莲子羹,先喝一点吧……”韩夜说着,想起白朗照顾楚凝霜时的模样,便一手端着碗,用另一手拿着的瓷勺舀了些汤汁,放在唇边吹了吹、尝了尝,这才递到云梦身前,柔声道:“快喝吧,梦。” 云梦从未见过韩夜如此温柔的一面,谁能想到一个外表曾经那么冷淡的男人,可以这样体贴、细心地照顾他的女人呢? 云梦娴静地点着头,抬着尖俏的下颔,那迷人香艳的红唇微启,她很温顺地让这男人照顾着,喂她喝汤,面上泛起幸福的桃红。喝了几口,云梦却又鼻子一酸,香泪从玉眸里簌簌地往下落,滴到了她素纱衣襟和杏黄菱巾上,她把娇弱的身子倚在床柱上,黯然神伤的目光移向一旁,问道:“我爹呢……?” 韩夜见云梦暂无心思吃东西,便把碗放到一旁的桌上,抓着云梦若兰的素手,道:“你爹,我已将他安葬在我爹娘的墓旁,燕儿说,鸣剑堂死得一个不剩,长天老贼暂时也想不出我们会来这里,可以在这里先照顾你几日……你昏迷了七天六夜,燕儿给你做饭,小玉给你洗澡换衣。” “你呢?”云梦用秋水般的玉眸望着这男子。 “我要做的事多。”韩夜淡淡地叹了口气,道:“我去焚烧了鸣剑堂众弟子的尸体后,就一直守在这里了。” 司徒云梦在哀伤之际,心里却只有阵阵温暖,她有情郎、有挚友、有妹妹,有了这些,她才没有被现实的惊涛骇浪击倒,她把右手抓着自己杏黄的菱巾,将楚楚动人的玉眸望向别处,用柔中带伤的语调道:“结义金兰的大哥离我而去,养我多年的爹撒手人寰,自古……”云梦啜泣着,停了一下,接着道:“自古红颜多祸水,云梦就是那可恨的祸水,只会把不幸带给别人……夜,你若离开我而去,我也……” 韩夜知道这司徒云梦又在讲傻话,他没有说话,只紧紧地一把搂着她纤细的柳腰,让美人的头轻轻贴进自己温暖的胸膛,叹道:“你最重要的三个男人,如今只剩我了,逝者已逝,我必肩负他们的希冀,带你踏破红尘、享尽繁华,再不让你孤单凋零地一个人生活。” “可是……”云梦忧愁地把素手环着男子的腰身,泪花纷飞、泪雨成河,她紧闭着美眸道:“我受不了这种痛啊~!我……我真的好难受~!” “难受就哭吧,多哭出来,娘在世时,我一有委屈就去找她哭,她总是对我说,‘娘在这儿呢,想哭就尽情地哭吧’,在她身边哭过之后,我才能渐渐坚强。”韩夜回忆他娘亲与他的往昔,很是淡然忧伤。 于是,云梦就哭,一直哭,香泪把那男子的衣襟都染得透湿,男子胸前竟因那泪水散发出阵阵芬芳。 韩夜唯恐云梦多想,便用很强硬的语气道:“司徒云梦,我说过要做你的驸马,等我们报了家仇,就用我这一生来照顾你,你可不要反悔,听到了吗?” 听了这话,云梦整个娇躯都软了,好似一泓清香的温泉,恨不得与那男子融到一起,她不住地点着头,早是没法离开这个男人的怀抱了。 “先休息吧。”韩夜温声道了一句,便很不舍地离了云梦的怀抱,让她安躺在床上,韩夜才道:“我先出去一下,等你精神养好了,我们祭拜过爹娘,就回蜀山。” 云梦伸出一只白兰纤手,向韩夜道:“夜,你……你可要快点来啊……我现在……” “知道了。”韩夜转过身,颇有些惭愧地道:“是我还不够强大,保护不了身边的人,这次回蜀山我会更刻苦修行,希望能早日杀了那狗贼,然后我们四人才能好好地在一起过日子。” 云梦还想说些什么,却**言又止,她放下手去,合上玉眸,点了点头,轻声道:“夜,这一世,我就是你的梦,你一个人的梦……” 韩夜淡淡笑着,出了门去,合上闺房的门。 这时,薛燕和韩玉都站在了门外。 薛燕睁着水灵灵的美眸,关心地问道:“她怎么样了?” 韩夜轻轻叹了口气,道:“大哥和爹都去了,她能怎样?只能以泪洗面。” “哥哥。”韩玉忧心地道:“现在梦姐姐和我们一样没了爹娘,我们应该好好照顾她。” 韩夜凝重地点了点头,薛燕却皱着纤眉、水目里透着哀伤地道:“应该说是我们四个都没了亲人……只是云梦她比我们都要柔弱,我们受得了的,她未必受得了。” “所以啊。”韩玉向二人道:“我们就算苦了自己,也不能再苦了梦姐姐,对吧?” 薛燕回忆着她与云梦的快乐时光和点点情意,忽而美眸里一阵坚定,她伸出手来,对韩家兄妹道:“本姑娘不管你们如何想的,但从今天起,本姑娘要以侠女之名照顾于她,把所有珍贵的东西都先让给她,一生一世守护她。” “小玉也是。”韩玉坚定地睁着清眸,把手叠在薛燕的手背上,道:“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韩玉都要尽全力保护姐姐。” “哼。”韩夜也把手放了上去,道:“这是我三人共同的誓言,无论如何,我们都只做对她好的事,绝不让她再受半点伤害。” “是的!”薛燕毅然地道。 “好的!”韩玉坚定地道。 于是,在那北苑里,三人背着司徒云梦结下了共同照顾她的誓言,正是这誓言,才掀起了后来惊天动地的浪涛。 云梦在众人的关怀下,渐渐心情平复了很多,她把牵绊更多地集结于现在这三个可靠之人身上。众人拜祭过韩风夫妇和司徒胜的墓,便离开了这个曾经是家园、如今成死地的鸣剑堂,鸣剑堂从此在武林上销声匿迹,那地方也渐渐成了一片荒地,只有一些人偶尔去探望,但那已不在话下。 一天后的清晨,蜀山,太极殿内。 韩夜四人立于太上老君神像前,薛燕一脸惊讶地问长风道:“掌门,你是说,那老贼近日来过蜀山?” 长风点了点头,一捋长须,担忧地道:“想不到他竟已练成了吸魄**的最高层次,还夺了鸣剑堂镇堂之宝的太阿剑,老朽独与他对战,尚有些敌不过,幸而有几位长老助力,才把他重伤击退。” 韩夜冷声道:“长天老贼灭绝人性,如今他身受重伤,不可再放过他了。”说着,他牵着云梦的素手,便向皱着清眉长风请求道:“道长,我兄妹俩与这心上人如今都已无父无母,与那灭门的老贼不共戴天,烦请告知他逃去的方向,我们好前去报了此仇!” 这时,众人身后却传来一个苍劲的声音,道:“韩少侠,就算你能追上,凭你的实力,能有几成胜算?” 四人回头一看,却见一身红袍、面状微怒的元云走进殿来,他身后还跟着一身蓝袍、笑呵呵的元颐以及一身黑袍、面色肃穆的守真。 元云皱着剑眉,接着道:“长风师兄已达仙境,他尚且应付不来,加上我们这三个实力近乎仙人的长老,才将他打跑,你们四人凭什么去对付他?” 元颐笑道:“呵呵,勇气可嘉,但无异于飞蛾扑火。” 守真严肃地道:“长天可不比锁妖塔里那些妖类,他如今修炼邪功,似仙非仙,似魔非魔,你等不要胡来,且住在蜀山安心修炼。” 薛燕有些不悦地双手按着纤腰,对长老们道:“你们这些死老头,早不把锁妖塔的塔基补了,差点让人间陷入危难,早不把那老乌龟灭了,现在还让他到处胡作非为!他可是害死了呆瓜兄妹一家,害死了小梦梦的爹,又害死了一整个门派的人啊!可恶!” “你以为我们不想清理门户吗?”元云生气地收拢剑眉,道:“只是那家伙太狡猾了,我们又忙于各自的事务,哪能一直守着他?再者,这天大地大,谁能保证他一定就会呆在那个地方呢?你这姑娘,不明白难处就不要乱讲!” “好了,师弟息怒。”长风抬起灰袖止住了元云的怒气,他也不责怪薛燕无礼,只是一捋长须,道:“薛姑娘到底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蜀山门中众徒早就说你不愧侠女称号,这样吧,老朽已让弟子清玄去追寻长天踪迹,相信今日就会回来报信了,到时……” 长风还没说完,却听门外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道:“师父,我找到长天所在了。” 众人闻言一惊,却见一发须花白、不修边幅的玄色道袍老者进到殿来,绕过三个长老和韩夜四人,向长风跪下身来,气喘吁吁地道:“找到了,长天……长天那老贼受了重伤,现在距蜀山东北两百里的花雨谷中休养!” “花雨谷?”长风和三位长老闻言面色一惊。 “花雨谷?”韩夜亦是清眉一皱,沉声对三女道:“我第一次在洛阳遇上燕儿,后来掉到洛河里,遇上了冯夷和宓妃……这些,是不是都对你们讲过了?”见三女纷纷点头,韩夜这才面色严峻地接着道:“冯夷兄说他染病,正是经过这花雨谷!” 长风也对众人叹道:“当日苍月师妹也是在这花雨谷中了剧毒,回来险些丧命。” 众人把所有线索对上,才知这花雨谷问题很大。 云元把手放在红袖中沉思了一阵,苍劲的剑眉紧锁,他道:“当年苍月师妹就说过那里有几个道行高深的妖类,但那时她有些大意,非但没看出他们的真身,还不慎被他们的毒伤到,亏得长空师弟舍命相救,才让她活了下来。” “是啊。”一向笑脸盈盈的元颐也不再发笑,而是认真地道:“花雨谷那边的隐患是该除了。” 守真思量了一番,对长风道:“掌门,我们应当派人去那花雨谷探查一番,既然那里危机四伏,此时正好一并将其剿除。” 韩夜四人闻言,便望向长风,却见长风严肃地点了点头,道:“所言甚是。”说着,长风对清玄老道道:“清玄,这次就由你带着所有清字辈弟子以及韩夜一行人,去花雨谷探看,若解决得了,便斩妖邪、清门户;若解决不了,及时带人返回蜀山,为师与诸位长老再另作决议。” “领命!”清玄道。 于是,韩夜四人整顿行装,休整了半日,然后与清玄、清元、清穆、清业四人一同踏上了去花雨谷的路。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一十八章 花雨谷 话说清玄领着清元、清穆、清业以及韩夜等人,八人一齐动身往东北方向的花雨谷而去。 花雨谷,因谷中四季如春、终年飘花而命名,此谷地处偏僻,在那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越往里去,桃树的数量便显著增多,到谷口处便只看到一片红艳艳的桃林了。 众人落剑于谷口,虽时值秋末,谷口却是树木繁茂、群花斗艳,忽而一阵秋凉清风刮过,林中落英缤纷、恰似桃雨,脚下花瓣成卷、恍若桃浪,迎面吹来的幽幽桃花香令众人顿觉心旷神怡。 薛燕踩了踩堆满花叶、有些松软的地,望着那桃树遍布的人间仙境,纤眉一展,笑道:“这可是个好地方啊。” 清业也点头道:“是啊,这明明就是仙人才能居住的世外桃源,怎会有妖孽呢?”说罢,他又忽然发现那桃林里、桃树间,似有七彩斑斓的云雾在缭绕着,分外迷人,他便惊讶地指着那些云雾,扯了扯清玄的玄色袖袍,道:“看那些仙雾,大师兄。” “那哪是什么仙雾啊?那分明是桃花瘴。”清玄苦笑道:“我说小师弟,你别老是一副第一次出门的样子,叫你学师妹的多去经楼看些书,你偏不听。” “你别老是叫我小师弟行不行?”清业不悦地皱着英眉道:“我不是门下最小的了,还有个小师妹呢!跟你说了这么多年你都改不了口,还说我!” 清玄笑着看向韩玉,对清业道:“她是小师妹,你是小师弟,除非师父再收个师弟,我以后就不叫你小师弟了,这总行了吧?” 清元、清穆和韩玉皆笑了。 司徒云梦望着前方的桃花瘴,对韩夜和薛燕道:“山谷千百野桃花,雨多潮湿、落花片片,因而蒸腾成瘴气,故名‘桃花瘴’。此瘴外表美丽,却内含毒性,中瘴者脸色发灰、有气无力,纵然侥幸不死也要患上重病。” “老书呆子给我的书里似乎也有写。”薛燕点了点头,便对众人道:“那我们总要进去吧?这谷口布了瘴气,只怕也是妖孽所为,里面肯定没住几个好东西。” 韩夜用清秀的眼眸望着那片艳红的桃林,问清玄道:“清玄,你能肯定那老贼就在此处休养吗?” 清玄稍稍点头道:“我用隐灵符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一路到了这里,亲眼看着他进去的,他如今受了重伤,定要找个容身之处,我料想便是这里没错,于是就回蜀山禀报师父去了。” 听这么一说,韩夜倒是觉得有道理,这时薛燕才对清玄道:“喂,糟老头,要是这么说,进去可得小心点,老乌龟那么狡猾,他那些蛇虫鼠蚁的同党似乎都挺厉害,不可掉以轻心啊。” “言之有理。”清元一摸黑须点头道。 韩夜和薛燕便让众人稍稍排了个阵型,以应对突发的情况,然后韩夜才对身边的云梦道:“云梦,你既识得万千花草,这桃花瘴你也能解吧?” 云梦把一双素手兀自置于腹间,对韩夜点了点头,柔声道:“我来替大家开路,大家跟紧我,便能安然无恙地进到那谷中。” 言毕,云梦便合上玉眸来,妙体发出阵阵水气香风,所过之处,桃花瘴气尽被吹散,众人见状便跟了上去,这才过了瘴气遍布的桃花林。 “这桃花林倒像是一道门,专以抵挡外人进去。”韩玉回望身后的桃花林道。 韩夜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说着,他又向众人道:“诸位,这谷中的妖类既然会使剧毒,接下来我们当要小心应付,不可中了诡计。” “放心吧。”薛燕纤眉一扬,道:“小梦梦会辩花草,本姑娘识得毒物,有我二人在,可保大家平安。” 于是,八人继续深入谷中。 这花雨谷内部恰似一个马蹄形状,只有一个谷口,虽时至深秋,谷中却是清风阵阵、春意盎然,让司徒云梦看了颇感亲切。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五彩花田,看来这谷主很喜欢养花,遍地都是五颜六色、说不上名字的奇花,暖风扬起,那些彩色花瓣飞到空中,又像雨点般轻轻飘落下来,众人身处花海和花雨之内,才知这花雨谷的确是名副其实。 谷中不乏七彩斑斓的彩蝶,它们有的绕着花朵翩翩飞舞,有的伴着花瓣肆意遨游,结对在**里嬉戏,成堆在花浪里扑腾,司徒云梦愈发觉得亲切,左手兀自放在腹间,恍若白兰的右手却伸了出来,放到胸前。 那些蝴蝶似乎受了云梦迷人香气的吸引,纷纷飞了过来,落到云梦的素兰之手上,恰似停在白色兰花上的众多小小生命。抢到位置的蝴蝶很是兴奋地扑棱着赤坂,没抢到位置的蝴蝶也并不心急,它们绕着云梦的妙体翩翩飞舞,似在欢迎她的到来,又似在为这位妙善的美人保驾护航。 众人为司徒云梦的美艳所惊呆,韩夜也为此舒展了秀眉,心道:“梦,你真好看。” 司徒云梦带上群蝶与众人轻轻走着,似又想起什么,便回眸望向身后的薛燕,目光所及,群花摇摆,她却道:“这些花本身倒不是毒物,可是……燕儿,你说,这些花瓣里会不会沾着毒呢?” 薛燕可算很警觉的,她老早就抓了一些花瓣在手里,观察了一阵后对云梦展颜道:“小梦梦,你尽可放心,花瓣上没问题,都是天然的鲜花花瓣。” 韩夜想了想,又问薛燕道:“那谷中有没有什么无色无味的毒气?” 薛燕皱着纤眉嗅了嗅,考虑了一阵,才道:“起码我是觉察不出来。” 众人在香气和花雨中愉悦地路过花田,这才看到面前的屋舍群,那些屋舍都有些破旧,似乎已是年代久远。与这些老旧建筑不同的是,旁边有座雕栏玉彻的楼台,高约十丈,上面陈设雅致,颇有一番世外仙境的风采。 “怎么看也不觉得哪里可疑。”韩玉皱着柔眉道:“只是普通的养花之谷啊,而且,连谷主都看不到。” 旁边警惕性强的清穆对她道:“师妹,正是谷主还没出现,才令人觉得可疑,说不定他察觉到我们的来临,设了埋伏,或者藏了起来。” 韩夜也冷峻地点头道:“以长天个性,他怎会没想到蜀山派人追来?这老贼必然会有防备,虽然现在谷内风平浪静,恐怕下一刻便要掀起惊涛骇浪。” 正当众人紧张疑虑之时,远方却传来阵阵轻妙的女声哼唱,众人把目光移过去,但见**里飞出三只长着蝴蝶翅膀的女妖精,一个穿着粉红色的羽裳,一个穿着天蓝色的羽裳,一个穿着淡黄色的羽裳,这三只妖精面容姣好、身段美妙,她们皆挥舞着翅膀、提着花篮,高声哼唱,见到陌生人方才停了下来。 清穆见状,便要拔出身后剑来,韩夜觉得不妥,便按下了清穆的手,道:“清穆兄别急,还是先问问吧。” 云梦明白韩夜的意思,也知道自己出面才是最好,于是她便睁着流波般的玉眸,柔声朝着那三只蝶精问道:“请问,你们的谷主在哪?” 三只可爱的蝴蝶精面面相觑,然后为首的粉红色蝶精向云梦道:“您是……?” 云梦想不到这妖精竟反问她的名号,她便如实相告道:“我叫司徒云梦,出自武林名门,现为里蜀山云梦公主,执掌那里的妖界。” “里蜀山的公主啊~!”三只蝶精惊叹不已,闻了闻云梦身上的芬芳,更是大吃一惊,道:“仙女也可以做妖主吗?” “有何不可?”云梦抬袖嫣然一笑,柔声道:“天地六界,众生平等,仙妖人鬼,为何不能和睦共处?” “大好的仙女啊~!”三只蝴蝶精高兴不已,连手里的花篮也扔了,纷纷围着这个绝代佳人,粉红蝶精牵着云梦的妙手,天蓝蝶精托着云梦的素带,淡黄蝶精捧着云梦的香发,三只妖精不知有多兴奋。 “喂喂喂!”薛燕在一旁不高兴地道:“你们还没回答云梦的话呢,你们的谷主在哪?” 三妖闻言,齐声道:“我们就是这里的谷主啊~!” 众人一听,皆觉奇怪,清元问道:“你们是这里的谷主?这谷中难不成就你们三个妖精?” “当然不是了。”天蓝色蝶精说着,把手一拂前方的花田,笑道:“这里到处是我们的姐妹,只不过还没成精罢了。” 韩夜听了更生疑窦,他问道:“你们没见过一个山羊胡的墨绿袍老道来此?” 淡黄蝶精闻言惊道:“除了你们,这谷中很久没来过道士了啊!” 薛燕听罢,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韩夜的腰,故作四面看风景地向他悄声道:“她们在装傻。” 韩夜也差不多这么认为,他轻声冷哼一下,然后又向蝴蝶三妖道:“可我听说,你们这花雨谷害人作祟的妖精不少,蜀山的苍月前辈都为此差点丧命,洛河的河伯冯夷也在此染了重病。” “有这样的事啊?”粉红蝶精把手放到唇边,扑腾着翅膀讶道:“可我们为什么要害人呢?我们蝴蝶三姐妹与世无争,干那些损阴德的事岂不要遭报应?” “你们这些妖精就别再撒谎了。”清玄不悦地道:“苍月师叔确实就是在你们这里身中剧毒,还遮遮掩掩的干什么?” 三妖闻言,纷纷觉得委屈,而后蓝蝶精和黄蝶精对粉红蝶精道:“大姐,还是和他们说了吧。” 粉红蝶精叹了口气,对众人道:“既然如此,还是先做个自我介绍吧。”说着,粉红蝶精指着自己道:“小妖名为芬芬,是只道行不高的粉蝶精,三姐妹里排行老大。” 天蓝蝶精自我介绍道:“小妖名叫芳芳,是只蓝蝶精,三姐妹里排行第二。” 淡黄蝶精自我介绍道:“小妖唤作菲菲,是只黄蝶精,三姐妹里排行第三。” 介绍完后,芬芬才道:“我三姐妹吸取这花雨谷的灵气成为蝶精,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快活日子,从没想过害什么人。” 芳芳接着道:“可是后来毒沼界跑出一些厉害的妖精到人间,他们四处寻找落脚处,正好就把巢穴安在了我们花雨谷的五里外,他们不但毒害路过的人类和小仙,还时常滋扰我们。” 菲菲道:“我们迫于无奈,就在谷口布下桃花瘴,这才能保自己的安全,却不想他们的恶行竟影响到了我们姐妹仨的名誉。” 韩夜、薛燕这等心思缜密之人有些将信将疑,但又找不出明显的漏洞,便不言语,而云梦、韩玉、清业这类人听了,都有些同情蝴蝶三姐妹,韩玉更是道:“实不相瞒,我们有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叫长天,他杀了我们的爹娘,后来又去侵犯蜀山,被我师父打伤,如今逃窜到这里,只怕是去了那些恶妖的巢穴。” “应该是的。”芬芬担忧地道:“那个巢穴好像叫什么‘千虫窟’,里面有很多妖怪,都好凶的,你们最好不要急着去那里,那里很危险的。” “放心吧。”清业骄傲地道:“我们蜀山弟子素以降伏恶妖为己任,这次帮师妹报仇,更要一把端了他们的虫窝,给你们这山谷重新带来安宁。” 见三妖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清元对清玄道:“大师兄,听起来她们不像在说谎,我听说长天从前就和毒沼界有勾结,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去投奔那里休养了。” 清玄微微点头,道:“二师弟言之有理,这三个小妖精确实没什么妖力,不可能是伤害苍月师叔的妖精,依我之见,真正的毒手就在那千虫窟里。” 清穆在一旁听着,便对蝴蝶三姐妹道:“这样吧,我们给你们剿了这些恶毒的生灵,还你们一片安宁,不过你们要给我们带路。” 蝴蝶三姐妹闻言,有些哆嗦地道:“我、我们不敢啊,出了这花雨谷,我们会被欺负的~!” 云梦见状,很温和地对她们道:“请不要害怕,我们会保护你们的。” 韩玉认真地道:“是啊,我们此番前来,既是为了清理门户,也是为了锄强扶弱、除去为祸人间的恶妖。” 蝴蝶三姐妹围在云梦身边闻着芳香,倒是渐渐心安了,她们商量了一番,才对众人道:“如果你们确定真能消灭那些害人的妖精,我们可以帮忙,不过今天时辰也不早了,还是现在这里休息一日,稍作整顿,我姐妹三个定会尽心款待各位大侠的。” 众人望了下天边,见那太阳确有落山之势,这才纷纷点头。 “随我们来吧。”芬芬、芳芳和菲菲又拿起扔下的花篮,扇动翅膀飞于空中,并牵着云梦的素手、丝带和柔发,引着众人向那楼台上而去。 众人先行,韩夜和薛燕却双双立在最后,韩夜冷声道:“还有疑点。” 薛燕也皱着纤眉、小声对韩夜道:“那桃花瘴明明很容易就能吹散,怎么阻得住那些带有剧毒的恶妖?而且,我要是厉害的妖精,肯定不在远处筑巢,直接把这里攻下来岂不舒坦?” “还有,她们三只妖精,需要这么多的屋舍用以居住吗?”韩夜茫然望着那稍有些规模的屋舍,对薛燕道:“总之,先看情况,随机应变。” 薛燕点头道:“本姑娘也是这个意思。” 于是,这对侠侣并肩而行,跟着众人而去。 黄昏时刻,宴席很快就摆了开来,蝴蝶三姐妹可算是盛情款待了众人,她们在雕栏玉彻的楼台上摆出四张桌案和席位,请众人入座,然后拿出了她们亲酿的花蜜,又摆出一些素菜点心供众人品尝,接着便翩然跳起舞来,给众人助兴。 清业和清穆早就陶醉在蝴蝶精的舞姿里,清玄、清业这两个资历颇深的蜀山弟子在一起打着商量,韩玉一直在陪云梦说话,韩夜则和薛燕坐在一起解疑团。 蝴蝶三姐妹跳了一段舞后,便下了楼台,先后端了四套酒具,放到众人跟前,芬芬笑道:“其实我们这里也酿酒,我们的酒呢,是把上百种名贵的花混在一起制成美酒,再封入地窖久置,过了十数年便成了百花陈酿。这种酒香气浓厚,一点也不烈,男女老少都能饮用,大家可以试试。” 清业想都没想就去喝,清穆考虑了一下,也端起酒杯,清玄和清元忙着打商量,暂时没动,薛燕抢在韩夜前面倒了一杯酒,放在鼻前闻了闻,才把酒杯放下,故作东张西望地靠向韩夜身边,对他小声道:“**花。” 韩玉正想尝尝这女儿家都能喝的酒,一旁的云梦却轻轻按下了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 韩玉不解地问:“梦姐姐,怎么了?” 云梦睁着担忧的玉眸柔声道:“酒里有**花的气味,我闻得出,妹妹别喝。” 芬芬、芳芳、菲菲见韩夜等人都没喝,便笑着劝道:“怎么都不喝呢?这酒可好喝了。” 韩夜冷声道:“谢谢三位的盛情款待,在下虽爱喝酒,却不做饮鸩止渴这样的蠢事。” 蝴蝶三姐妹故作不解地问道:“大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薛燕从席上站起身来,把手中酒杯里的百花陈酿外桌上一洒,纤眉一挑,对三妖道:“可别告诉本女侠,这**花也是制作百花陈酿的必需材料!” 韩夜见时机成熟,一拍桌案,立起身来,冷然看着这三只一脸愕然的蝴蝶精,道:“用这种下三滥迷翻客人,这就是贵谷的待客之道吗?”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一十九章 蝶恋花 清穆和清业听了韩夜的话,双双有些惊讶,便赶紧用真气把喝进体内的酒逼了出来。清玄和清元更是先后拔出腰间的剑,警惕地看着蝴蝶三姐妹。 粉蝶精芬芬见众人剑拔弩张,便怒道:“你们这些千虫窟来的坏妖精,不要装模作样了!” “是啊。”蓝蝶精芳芳也道:“以为变作人形就可以蒙骗我们吗?” 黄蝶精菲菲道:“我们蝴蝶三姐妹也不是好欺负的!” 众人被蝴蝶三姐妹的话弄得一头雾水,薛燕却清明得很,她也随着韩夜站起身,一手按住纤腰,一手指着三妖道:“还敢倒打一耙?姑奶奶早看出你们有问题了!说!你们长天那老乌龟是不是就躲在你们这花雨谷里?” 芬芬生气地挥舞着翅膀,道:“你别老是说什么长天不长天,我们都没见过,倒是你们,佯装是什么蜀山人士,我看倒想是那些要占领我们地盘的妖精所化!” 司徒云梦闻言,微微睁大了玉眸,继而温和地道:“三位,这定然是个误会,这些道长确是自蜀山而来啊。”说着,云梦翩翩然起了身,把右袖放于胸前,左手挽了挽素纱丝带,她举止典雅地道:“三位纵然不相信他们,也当相信我吧?” “你是仙女不假。”芳芳道:“可仙女不一定就是好人!何况你还说你是里蜀山云梦公主,里蜀山的妖主明明是焚天,他一不近女色、二又没亲人,那会有什么公主之类的接掌里蜀山?你分明是撒谎!” 菲菲对其余二妖道:“大姐、二姐,他们寻仇除恶是虚、欺善夺谷是实,别和他们废话了,就算拼着命不要,也要和他们抗争到底!” “等等……”司徒云梦见这蝴蝶三姐妹有些义愤填膺,便把事情原委如实相告,三妖这才渐渐放松了警惕。 芬芬不好意思地道:“请原谅我们,因为千虫窟那边以前常有恶妖过来滋扰,我们实在是怕被那些妖精欺负了,所以才如此警惕。” “没关系。”韩玉婉眉舒展,笑道:“我知道你们被那些妖孽迫害过,放心吧,我们真是蜀山来的,这次正要来此斩妖除魔。” 蝴蝶三姐妹相互耳语了几番,这才齐齐展颜赔笑道:“真对不起各位了,各位一心要匡扶正义,我们却明着款待、暗含敌意,为表歉意,请在敝谷小住几日,等各位大侠道长什么时候要剿灭妖邪,我们三姐妹一定舍命相帮。” 韩夜闻言,望了一眼身边的薛燕,小声道:“她们是不是又想使诈?” “要住就住呗。”俏薛燕把手环于身前,不以为然地道:“本姑娘在此,看她们能搞什么鬼。”说着,她又望了一眼面状温柔的司徒云梦,对韩夜道:“嗳,只是你要注意小梦梦,我就担心她太感情用事,到时被这三个妖精给利用了。” 韩夜点头,甚以为意。 于是,众人由蝴蝶三姐妹引着,在花雨谷的屋舍里安歇下来,时间,很快就到了三更时分。 半夜凉初透,有暗香盈袖。屋中的司徒云梦终归是睡不着的,她会思念大哥、会思念爹,所以,她痴痴望着窗外的月光,冰凉晶莹的泪水自面颊划过,白兰素手里还握着大哥送她的火灵珠,那火灵珠发着温暖的热灵气,却抵不住云梦心头的凉意。 美人用素袖抹了抹香泪,心道:“爹,大哥,你们都弃我而去……如今这世上,便只剩那心仪之人能给我温暖了吗?” 想了一想,云梦心里又止不住对韩夜的依恋,便闭上玉眸愁苦地心道:“好寂寞……好难受……去找他吧,去找我的夜……” 云梦想到那男子啊,心里头暖意上扬,玉面上泛起一阵桃红,她挽了挽素纱丝带,便出了门去,本想到韩夜房里找他,却见他人不在。 “夜,你去了哪呢?”云梦把双手兀自放在腹间,转头回眸,流波玉眸里泛着微怨的水雾,她想了想,忽而又睁大了美眸,轻声道:“那楼台之上?” 念及于此,云梦便往那雕栏玉彻的楼台上而去,到了那里,却见那清秀男子果然立在楼台之上,此刻,他正凭栏眺望山谷外的星空夜云、发着嗟叹。 “星夜恨,妙云幽,此等夜色,横生悲凉啊。”韩夜迎着秋末山谷的晚风,喝着醉仙饮,乌黑长发和深蓝衣摆迎风飘摇,此等清逸洒脱,让伊人见了怎不喜爱? 韩夜正为他的爱恨情仇而叹息,却忽而感觉一双温柔若兰的素手环住了他的腰身,那双手柔情得好似要将他融化了一般,韩夜微微睁大了清眸,却很是喜欢这种被梦从后面抱着的感觉,他只柔声道:“梦,还不睡吗?” “我……我哪里睡得着啊?”云梦把头贴在男子温厚的背上,美眸里的泪水像一条泛着清香的小溪,染透了男子的衣背,她用带些幽怨的声音道:“我想大哥……想爹……想你……” “哼。”韩夜细细地抚摸云梦香滑的素手,淡然笑道:“我有什么可想的,不一直就在你身边吗?” 云梦越想越是不舍,缱绻之深,怕只有这美人心里才清楚,她生怕韩夜下一刻就要走似的,一双柔弱的妙手环得更紧,紧闭着美眸,她娇唤了一声:“夜~~” 韩夜温柔地笑了,没有一丝冷淡,他回了一声:“梦。” 云梦那个痴情的拥抱维持了许久,韩夜也未曾想过停下,他望了望眼前那片映着月光的花田,花朵在阵阵晚风中摇摆,他便温声对他心爱的女子道:“你看这山谷的星光月辉,照耀着那些娇柔的花朵,不正好似你一般吗?梦。” 云梦闻言,松了妙臂,看那花田之上扬起的花浪,花瓣中沾染着星辉月华,顿生一番美妙,她便主动挽着韩夜的手,泛红着脸,柔声道:“此情此景,真美。” “景色虽美,却不及人美。”韩夜温柔地说着,把动情的清眸凝视云梦绝尘的容颜,伸过手去,轻轻抚摸她白里透红的面颊,柔声道:“你相信吗?人活百岁,半生是梦……你就是我的那半生。” 云梦受不得郎君的情话撩拨,低下头去,俏面绯红得可爱,她紧紧抓着淡黄的罗裙,玉胸起伏不定,娇喘泛着兰香,只轻轻怨道:“你何时、你何时这般会讲情话逗我了……?让我好生心乱啊。” “如果喜欢,多讲些又如何?难道憋在心里不说吗?”韩夜望向天边,怅然叹道:“虽然还有燕儿、小玉相陪,但这世上,你最依赖的三个男人里,却只有我了。” “夜……”云梦望着那比她高一个头的男人,却觉无比可靠,她胸口一阵温暖,美眸里涌出晶莹的泪河,她忘情地道:“你待云梦最好了……” 韩夜轻轻抚摸着云梦那春水明溪般的长发,感受着盈香青丝在指间的缠绵,他道:“快了,就快了……等报了我们的仇,我就陪你回里蜀山成婚,让你大哥和你爹早些安心,也让你早些有个依靠。” 夜、梦二人虽未正式婚配,却足显郎情妾意,云梦把身子贴着韩夜,一阵勾魂的香气让韩夜顿觉迷醉,韩夜便情不自禁地搂着云梦的柳腰,用带些炽热的目光盯着这个令人喜欢得几**发狂的妙人儿。 云梦亦是面泛桃花,轻轻踮起莲足的脚尖,娇躯全然倚在男子怀里,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面朝着男子,锁柳眉、闭玉眸,香艳而惹人怜爱的红唇似乎在对那男子轻声道:“夜,吻我……吻我啊……” 两人顿觉呼吸凌乱,心跳不已,皆不同程度地脸红了,然而那一刻,韩夜却又想起一些东西,他便没有吻下去,而是把云梦裹在怀里,叹道:“今晚先不要了吧?梦。” 云梦心里头一阵失落,她闭着泛泪的美眸,柔声怨道:“为什么……是我不够好吗?” 韩夜摇了摇头,淡然笑道:“你好,你怎么不好?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怎会不想和你郎情妾意?只是家仇未报,哪只顾着自己快活?而且,我、我心里还装着那个家伙……叫我如何这般随便?” 云梦听了,点了点头,柔声道:“嗯……我知道,她跟着我们出生入死,便是你要丢下她,我也不肯的……等报了仇,莫说你娶她,就算让我只做个妾我都心甘情愿……” 韩夜想了想,又担心云梦心里头有什么委屈,他便认真地问道:“梦,你会不会觉得,我一点也不专情?” “这不是专不专情的问题。”司徒云梦环着男子的腰,忙道:“哪怕再专情的人,也要珍惜缘分,燕儿本来出生就不好,没有亲人,却一心陪着我们受尽苦难,若不把她留在身边好好相待,怎对得起我们之间深厚的感情?” 云梦见韩夜还有疑虑,她又道:“你若不肯娶她,来世我换了男儿身,我去娶她……反正我就是不忍心丢下她一个人……”言罢,云梦把头偏向一边,目光带些怜惜和幽怨。 三人之间感情的拉扯,活活扯碎了韩夜的专情,韩夜只得苦笑道:“唉,司徒云梦啊,你总是这般替别人想……好吧,我听你的,我们三人就这么在一起。”韩夜说着,又有些担忧地道:“只是,这样怕不能待你全心全意了。” “请不要担心我~!”云梦柔声道:“我做的决定,我自己也放心。你带着我们两个,你自然好……她跟着你,她也好……你们都好了,我又如何不好?” 不知何时起,韩夜有些不敢违逆这女子的话了,他是心疼,他是怕这娇柔的女子再受什么伤害,他便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她是我出生入死的伙伴,要说我对她没感觉,那也是不可能的……我断然不会抛下她不管,如果你们都愿意,等报了仇,大家都在一起,带上我妹妹,这样,你还担心吗?” 云梦听了,终于舒展了愁眉,有了这男子温情包围,她才能渐渐走出阴霾啊。 “夜果然待云梦最好……”司徒云梦温柔地倚在韩夜怀里笑着,她望了望四下,却见不远处的桌案上竟摆着一座古筝,她便有些喜悦地道:“夜,这楼台上竟还有古筝……不如让我为你奏曲吧?” 韩夜欣然应允,于是,二人坐在楼台上、古筝前,正对着楼外浩瀚的星空,妾弹筝,郎饮酒,好不愉悦,好不温馨! 韩夜揽着美人温妙的柔肩,喝着酒,笑道:“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云梦让郎君揽着她的香肩,面若桃花,低头抚弄一曲《西江月》,幸福地柔声道:“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韩夜甚是高兴,非但自己喝酒,还要揽着美人的肩喂她喝,美人自不退却,二人才得酣畅淋漓。 面色绯红的云梦弹着筝,对韩夜道:“夜,陪我等日出,我想看日出啊,好吗?” “好啊。”韩夜说罢,似是想起什么,把手从云梦肩上拿开,脱下外套,又披在云梦窈窕美妙的娇躯上,道:“秋夜很冷的……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喜欢这外衣披着的感觉。” 云梦暂时停下琴来,将那深蓝色的外衣裹紧了些,玉眸里似春水萌动,她柔声怨道:“还说我呢……你自己不怕冷的吗?” “我有这个。”韩夜笑着放出火红色的玄元真气,道:“这火红色的气,倒有些似你大哥的火灵气。” “嗯。”云梦更觉温馨,倚着男子宽厚的肩头,奏着古筝,回首过往、期盼未来,星月游移、夜梦无痕。 夜郎梦妾共享温情,早忘了时光,不知不觉就到了天亮,旭日从山边渐渐露出头来,把红光一点点洒进花雨谷中,山谷里蝶飞花扬,七彩的光晕把这人间仙境衬着更为美妙。云梦看着好生欣喜,舒展了柳眉,手底下弹奏的琴曲变得愈加轻快,她嫣然笑着,对揽着她的男子柔声道:“夜,天亮了,日出了……” 韩夜没有应她。 云梦微微睁大了玉眸,去看那男子的清秀脸庞,却见他是困了在闭目睡觉,不禁温和地笑了,心道:“爱睡的夜。”想了想,云梦又有些疼爱地抚了抚男子的面颊,动情地道:“不过,你为我熬了一夜,也够为难了你……好好睡吧,我的夜。” 云梦把身上男子的外衣又盖回韩夜身上,她整了整素衣,挽起素纱,起身下了楼台,去到那花田边呼吸谷中清新的空气,因为她周身的奇香,蝴蝶们又高高兴兴地拢了过来,在云梦身旁翩翩飞舞。 云梦又把左手端庄置于腹间,妙兰般的右手伸出,让那些彩蝶凝聚在纤臂和素手上,她温柔笑道:“你们这些蝶儿啊,始终离不开我这朵花吗?” 云梦正说着笑着,却忽而感到身边有三股不算太强的妖气靠近过来,她下意识地转头惊道:“谁啊?” “是我们啊~!”蝴蝶三姐妹见云梦转头,纷纷停下翅膀,跪下身来,对云梦齐声道:“师父~!” “师、师父?”云梦睁大了玉眸,把素兰之手轻轻一收,手上的蝴蝶便翩翩然四散飞开,她想了想,转向三妖道:“难道,你们要拜我为师吗?” “是啊!”粉蝶精芬芬拼命点头道:“我和两位妹妹商量了一晚,最后还是决定拜您为师~!” 云梦把素袖放在胸前,向三妖道:“我又有何德何能做你们师父啊?” “您是仙女啊。”蓝蝶精芳芳连忙道:“我们是一心从善的妖精,您既是仙女,当知道如何帮助我们修炼成仙,对吧?” “可是……”云梦有些犹豫地道:“我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又怎能帮助你们成仙呢?” “没关系的~!”黄蝶精菲菲笑道:“师父,只要您肯收我们,我们一定好好侍奉您老人家。”说着,她把手引向四面的花田,对云梦道:“您看这花雨谷里,有哪只蝴蝶不喜欢您呢?我们三姐妹也就认准了做您的徒弟,望莫嫌弃~!” 蝴蝶三姐妹说罢,便向着云梦虔诚地跪拜,云梦受宠若惊,上前去扶她们,并柔声道:“真是折煞我了~!我怎会嫌弃众生呢?只是我从未收过什么徒弟,收徒一事尚要考虑,等我和夜报了家仇,再来答复你们,好吗?” “哦。”三妖闻言,纷纷看了几眼,面色颇显为难,芬芬这才对云梦道:“师父,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觉得我们诚意不够,对吧?” 芳芳也深表赞同,便道:“既然这样,姐妹们,这几天我们就多向师父表表诚意,直到她肯收我们为止。” “好吧。”菲菲笑着对其他二妖道:“好像师父入谷之前染了不少外面的风尘,不如先帮师父进屋梳洗更衣什么的吧?聊表心意。” 芬芬和芳芳齐齐点头,三妖便又推、又拉、又牵地带着云梦往她的客房去了。 云梦见状,耸着柳眉,睁大了玉眸连忙推让道:“不、不可……这些事,我一个人可以做的,而且,也有人帮我做……” “师父,来吧,来吧。”蝴蝶三姐妹高高兴兴地带着云梦进了屋,合上门来。 大约一个时辰后,坐在楼台上睡觉的韩夜这才醒了过来,却见云梦已不在身边,肩上还披着自己的外衣,他便有些许担心,于是下了台去。 正当他准备去往屋舍那边时,却听身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沿着那声音转过头去看,却见三个穿有各种特色服装之人从花田里走了过来。 左边似乎是位道士,身穿一袭红色绸缎道袍,相貌平凡,外表老成,下颔的胡须长及腹部;右边似乎那位是个和尚,肩披佛门袈裟,眉宇深邃,身形佝偻,两束长长的白眉垂至胸前;中间那位似乎是位仙士,金色道袍,面容清朗,双目炯炯有神。 “百目,你怎么搞的?你这态度像是来降妖的吗?”身穿红绸道衣的人不悦地迈着步子道:“怎么看你都像在游山玩水!” “我不与你这老头一般计较。”金袍仙士笑道:“我是来降他们的,又不是让他们来降我的,何必这般畏手畏脚?” 披着袈裟的佝偻老僧这时才竖掌道:“阿弥陀佛,真君,道长,我们此番受各家仙派之命来此降妖除魔,望不要起了什么争执,好让那些妖邪得知我等不团结,乘机发难。” 韩夜见这三人气息各异、言行不一,心里有些疑惑,便高声问他们道:“三位是何许人也?且报上名来!” 三人这时才看到韩夜,不由一惊,红绸老道更是上下打量韩夜,不屑地道:“小子,你又是什么人啊?我等前来降妖除魔,莫非你正是那妖邪所化?” “诶!”佝偻老僧对红绸老道说道:“道长难道看不出吗?他身上一股火红的玄元真气,分明是蜀山人士嘛!” 韩夜见势便冷声道:“没错,我正是蜀山半入门弟子,你等是何人?” 三人见韩夜非要问明他们的身份,便先后开始介绍。 先是红绸老道,他竖掌对韩夜忙道:“老夫乃南海红绸道人,此番受南海仙派之命,协助蜀山斩灭妖邪!” 佝偻老僧接着便恭敬地施了个礼,道:“阿弥陀佛,老衲乃普陀山灵根禅师,此番亦是受了普陀山之命,来此降妖除魔。” 最后,金袍仙士才儒雅地道:“我乃金光洞百目真君,见这花雨谷的妖类邪祟肆意妄为,本着天地正道,前来除恶!” 注释: 1“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出自《国风?郑风?女曰鸡鸣》,大致意思为“和你一同举杯饮酒、白头偕老,我们弹奏琴瑟增加酒兴,这是何等和睦美好的事啊!”体现了情人夫妻间的恩爱。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二十章 异士 韩夜细看那红绸道人、灵根禅师和百目真君,倒是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只是心里头的警惕依旧不消,他冷然道:“哼,我听闻道行高深的妖精素喜化作人形,只怕你三人都是妖精。” “老夫是妖精?老夫还说你是妖精呢!”红绸道人怒不可遏,亏得灵根禅师和百目真君拦住了他。 “老头,看你这样子,何必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过不去呢?”百目真君睁着朗目对红绸道人道。 “这少年可不是乳臭未干。”灵根禅师仔细端详韩夜,对众人道:“老衲识得蜀山玄元真气,这少年身上的真气已到了第九重,绝非等闲之辈。” “哦?”百目真君闻言一惊,再去细看韩夜,朗目便放出奇异的光彩,他赞许地点了点头,道:“果然,人不可貌相啊,这小子外表看起来清秀,内在修为却颇高。” 韩夜察言观色、正待说话时,却闻到一股醉人的芬芳,他转头一看,只见那白衣黄裙的司徒云梦正步向此处,周围还飞着三只颜色各异的蝴蝶精。 “夜,怎么回事?”司徒云梦一脸担忧地问着,看向那几个陌生人。 “没什么。”韩夜说着,又看向那三个异士,对云梦道:“这三人自称是来花雨谷降妖除魔的,与我们倒是同道中人。” “是吗?”云梦细细看了他们一番,没看出什么异常,便端庄把手放在腹间,对那三人柔声问道:“你们真是来此剿除恶妖的吗?” 红绸道人望着云梦那如仙如梦、娇柔动人的姿容,有些呆滞了,然后才点头答道:“是,我是南海仙派的红绸道人,我派掌门听闻此地妖患严重,便派我来此降妖,路上遇上了先后灵根禅师和百目真君……敢问姑娘是何方人士?” “我……?”云梦微微睁大了玉眸,把若兰的素手放在胸前问了一问,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才蹙着柳眉道:“我叫司徒云梦,出生武林名门,可惜门派不幸为妖道所灭……”说着,云梦却感到身边男子已然体贴地牵起了她的左手,她心头一暖,才对那三个异士道:“还有,我现为里蜀山云梦公主,那里的妖类皆我子民。” 百目真君闻言,朗目里放出异样的光彩,他直直地盯着这个楚楚动人的仙女看,啧啧称赞道:“姑娘仙力充沛,似是个仙家,却又当了里蜀山的妖主,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 灵根禅师很和蔼地道:“是啊,那里的妖类素来缺乏管制,如今却有仙子这样的大善人执掌,天下之福啊。” 云梦闻言,面色一红,便向那佝偻老僧优雅地施了个礼,玉眸望着地上,她却柔声道:“大师过奖了,我也就是个女儿家罢了,哪谈得上什么天下之福啊。” “姑娘不必过谦。”百目真君笑赞着,似又想起什么,便对司徒云梦问道:“对了,我记得里蜀山的上任妖主是焚天啊,他如今怎样了?” 云梦玉波流转,回首她与大哥的金兰之义,把头微微低着,黯然神伤地道:“他……他去了……” 百目真君听了这话,惋叹一声,道:“连他那种豪情万丈、技艺高超的妖都难免要入黄土吗?唉,天意弄人啊~!” 云梦听百目真君这么一说,顿时又横生几许亲切,她便把素袖放于胸前,抬头向百目真君问道:“你认得我大哥焚天吗?” “怎会不认得?”百目真君笑道:“那不知道有多少年了,焚天游历人间,遇上尚未修成仙果的我,两人畅抒豪情,也算故交了吧。” “这样吗……?”云梦看着那金袍仙士,幻想着大哥在人间游历时豪放不羁的模样,很是缅怀,然后,她才发觉身边的蝴蝶三姐妹一直不敢发话,便把这三妖介绍给金袍仙士道:“对了,这三位正是花雨谷的谷主,不过她们都是好妖精,你们可向她们问些情况,不要伤害她们,好吗?” 韩夜在一旁看着他的心上人和这三个方外异士对话,只是细细沉思,又总觉得哪里不妥。 身穿金袍的百目真君用难明的目光扫过那三妖一遍,见那三只妖精战战兢兢,便对一旁的老僧道:“灵根大师,这三只妖道行不深,确实不像害人之辈。” “阿弥陀佛,真君言之有理。”灵根禅师竖掌道:“既是善妖,我等自不为难她们。” “对。”红绸道人呆呆地盯着云梦美妙的玉面,表态道:“既是仙女力保的妖精,我们怎敢多加揣度?” 云梦见身旁三只妖精不敢发话,便柔声对她们道:“怎么了?不要担心了啊,我都和他们谈好了,他们不会伤你们的,放心吧。” “师父~!”芬芬、芳芳、菲菲紧紧抓着云梦的妙臂、素带和衣摆,害怕地道:“我们不会害人的~!真的不害人~!” 云梦很温柔地抚摸那三只妖精,轻声道:“我知道啊,我知道。” 红绸道人望着这三只妖精,有些不悦地道:“这三只妖精怎么回事?见着我等像见了狼似的!” 云梦见众人有疑问,便把所知之事皆如实相告。 三人听了,这才稍稍理解,灵根禅师一拂长须,竖掌道:“阿弥陀佛,原来这些好妖是受了千虫窟那些恶妖所迫,我佛慈悲,那些妖精早晚要为我等所灭,这花雨谷也自得安宁,放心吧。” “是啊。”红绸道人不悦地对那三只妖精道:“你们怕什么,难道老夫像是什么妖魔鬼怪吗?” 百目真君笑着对蝴蝶三姐妹道:“别怕,我们不会伤你们的,只是到时去剿灭恶妖时,须得请你们帮忙。” 三只蝴蝶精闻言,这才点了点头。 “对了。”司徒云梦向众人道:“我和夜这次是随着蜀山众人一同来的,既然都是为了降妖,不如就聚在一起、团结一心吧?” 金袍仙士点了点头,道:“姑娘好主意。” 于是,三只蝴蝶精便带着众人往屋舍群那边走,韩夜总觉得这三个新来的方外之士有些怪异,终归不放心,便皱着清眉问道:“你们既是从众多仙派佛门来此降妖,为何不带法宝仙器?” 红绸道人闻言哈哈大笑,便把红袖一挥,手里多了一把冒着火焰的刀,对韩夜道:“此刀乃我以南海真火炼化,唤作火云刀,挥刀过处,烈火焚烧,不算仙器吗?” 灵根禅师则默念佛经,从手里变出一根白玉禅杖,对韩夜道:“少年,我这佛骨禅杖,降妖时能发出万丈圣光,不知算不算法宝?” 红绸道人和灵根禅师说罢,又望向百目真君,却见他面不改色地道:“纵然道行高深,也没必要炫耀,我确有法宝,等降妖时再拿与你等看。” 韩夜秀眉一皱,心道:“三只蝴蝶精尚且有问题,但这个百目真君,却最为可疑。” 云梦倒没韩夜那般缜密的心思,只是嫣然笑着,与蝴蝶三姐妹带着众人往屋舍而去。 很快,清字辈蜀山弟子和薛燕便与这三个异士见了面,众人在花雨谷的楼台上交流了一番,清玄等人与红绸道人、灵根禅师相谈甚欢,惟有百目真君似有什么心事,一直望着和蝴蝶三妖交谈的司徒云梦。 薛燕凑近韩夜的身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腰身,小声问道:“嗳,你从那里弄来的这几个活神仙啊?怪里怪气的。” 韩夜便把事情经过都对薛燕讲了一遍,薛燕听后更是收紧了纤眉,对韩夜道:“他们三个都很可疑,不可轻信,都得好好防着。” 韩夜也冷峻地颔首悄声道:“燕儿和我想得一样,尤其是那个百目真君,问题最大。” 薛燕望着那个面容清朗的金袍仙士,却见他老是盯着云梦看,便忽而纤眉一扬,调侃韩夜道:“我看也是,毕竟我们的韩大侠是个爱吃醋的人嘛。” “哼。”韩夜淡然冷哼道:“我何必吃云梦的醋呢?若是有更多人真心待她好,我当高兴才是,只是这百目真君确实有问题,至于原因,我一时也说不上来。” “知道啦。”薛燕也回归认真地道:“本姑娘能感觉得到,这些人,还有蝴蝶三姐妹,其中必有敌人。” 韩夜对这个出生入死、出谋划策的同伴很是放心,如今他二人更是相当有默契了,堪称一对有勇有谋的侠侣。 交流了许久,清玄和百目真君等人最终商定,明天清晨一同出发,十一人由三只蝴蝶精带路,直袭长天和众多妖物所在的老巢――千虫窟,斩妖除魔,捍卫正义和良善。行程定下后,众人便纷纷散去做各自的事,韩夜陪他的心上人弹琴饮酒看日出,一晚上没睡好,径直去了自己的卧房。 韩玉本来还有些话要问她哥哥,却被司徒云梦拉住了手,那美人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柔声道:“你哥哥昨晚陪了我一夜,想是累了,让他先去好好休息吧,真为难他了……” 韩玉听说云梦和韩夜共度了一晚,便舒展柔眉笑道:“梦嫂嫂,你又和我哥哥缠绵了一夜啊?” “小玉~!”云梦被韩玉说得俏面泛起桃花,她微低着头略带羞涩地道:“你、你又这么叫我……叫梦姐姐多好啊。” “行吧,梦姐姐就梦姐姐。”韩玉笑道:“反正早晚要变嫂嫂的。” 云梦把流波般的玉眸望向一旁,娇柔地轻声道:“这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呢,妹妹还说……” “哪是八字没一撇啊?”薛燕这时走过来,对云梦道:“我看哪,你和呆瓜三四撇都有了,身子都给人家了,还八字没一撇,唬谁呢?” 韩玉在一旁抬袖笑着,应道:“是啊。” 云梦一想到那晚她和韩夜被焚天关在密室的缠绵模样,俏面登时红得发烫,她赶紧用素袖捂着面颊,柔声怨道:“你俩、你俩快别说了~!两个一起欺负我……” 薛燕和韩玉皆笑,连蝴蝶三姐妹也都跟着笑。 云梦倒不是真的责怨,心里其实是挺高兴的,只不过身为饱读诗书、精通琴棋书画的女儿家,推让几下也是理所当然。 “好了。”薛燕明珠一转,似又想起什么,她对云梦和韩玉道:“本姑娘还有要事要找呆瓜商议,先去找她了。”说着,她望了望云梦身后的蝴蝶三姐妹,对云梦悄声道:“还有,小心那些蝴蝶精。” “嗯?”云梦微微睁大了玉眸,也回头望了一眼那三只毕恭毕敬的妖精,虽听了薛燕的话,却没太放在心上。 薛燕说罢,便把双手放到身后,下了楼台,云梦望着那娇小的水蓝色身影,玉眸里带着一些犹疑,这时,蝴蝶三姐妹才问云梦道:“师父,怎么了?有心事吗?” 云梦闻言,冲三妖温和地摇了摇头,把纤纤玉指一指五彩缤纷的花田,道:“我们去那**里走走,好吗?” “好!”蝴蝶三姐妹和韩玉皆高兴地应道。 云梦见她们应得这么整齐,便抬起素袖、莞尔一笑,与她们一道入了花田。 云梦身上散发出的芳香,恰恰最是吸引蝴蝶围绕,才在花中行了不过数步,那些蝴蝶已如一团美妙的彩雾,在云梦身旁跳起了轻盈的舞蹈。 芬芬见状笑道:“师父不愧是我们的师父,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动人的魅力。” 司徒云梦闻言,不置可否,只是闭上美眸、把素袖放于胸前,浑体发出阵阵清香的暖风,把四周的花朵都吹得愈发娇艳,过了一会儿,她才放下手来,对众妖道:“真、善、美三者之中,真为本,善为先,若是一心向善,你们不需要我这个师父,也终有一天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就像这些花朵一样,风越大,绽放得越美。” 蝴蝶三姐妹听了司徒云梦的话,纷纷深思了,她们又问道:“那师父,什么才是善?” “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也。”司徒云梦柔声讲道:“善者,不应该只为了自己着想,更应该体贴他人、关心他人,如果遇上恶人,更不能有妥协之心,而应该为了自己所爱的一切,与他们相抗,恶者不灭,善者难生。”云梦说着,又想起她替韩夜报仇消灭九婴的事,玉眸里更显坚定。 芬芬、芳芳、菲菲三妖闻言,相互看了看,似是下了什么决心,点头齐声道:“师父,您做我们的师父真是太好了,我们愿意相信您。” 韩玉望着那些四处飞散的蝴蝶,叹道:“这些小生命多么自由啊。” 蝴蝶三姐妹也怅然叹道:“是啊,比我们自由多了。” 司徒云梦听了三妖的话,不知为何,又心怀怜悯地抚了抚她们美丽的翅膀,道:“我没收过徒,但你们既叫我,我当会奋不顾身保护你们。” 蝴蝶三姐妹听了深受感动,纷纷点头道:“我们也会好好保护师父您的,真的~!” 司徒云梦笑了,把双手端庄置于腹间,望着蓝天之下飞扬的花瓣,温善的玉眸里充满了期盼的希冀。 再说薛燕去找韩夜,却被韩夜吃了个闭门羹,薛燕生气地用粉拳捶了捶屋门,对屋里道:“姓韩的!本姑娘找你有事!快开门!” 这时,屋里才传出韩夜略显慵懒的声音道:“燕儿,我在休息,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还等会儿?”薛燕纤眉一挑,用脚踢了踢门,气道:“本姑娘已经等了你很久了,你再不开门,我可踹门进去了啊!” “别胡闹!”门内韩夜有些不悦地道。 “我偏要闹!谁叫你让本姑娘吃闭门羹的!”薛燕生气地运起水寒功的柔掌,朝着那门一打,那门虽也算坚固,却又如何经得起薛燕的柔力,登时便被啪地一声推开。 “哼!叫你用门挡着本姑娘!你这……!”薛燕得意地扬着纤眉,边说边望向里边,但看到韩夜后,她马上猛然睁大了水灵灵的美眸,惊叫道:“啊呀!流氓啊~~~!”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真善 薛燕为什么要惊声尖叫呢?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因韩夜此刻正在房中泡澡。也不知这清秀男子从哪里备来的木桶和热水,竟就那么躺在水中,双手张开搭在木桶的边缘,身后湿漉漉的长发也贴在盆子上。 韩夜见薛燕竟然真的闯进来,也睁大了清秀的眼眸,而后他才渐渐恢复冷淡表情,沉声道:“大喊大叫的干什么?谁让你闯进来的?” 薛燕望见韩夜结实的上身和清秀的面庞,俏脸唰地一声就红了,恰似一个熟透的柿子,她握紧粉拳、闭着美眸娇喝道:“哪有你这样的流氓啊!洗澡不拿屏风挡着的!还有,本姑娘问你时,你早说你在洗澡嘛!” “你发那么大火干什么?是你私闯进我的房间啊!”韩夜皱着秀眉不悦地道:“这里没屏风,再说,谁知道你会耍流氓?” “你才流氓!姓韩的大流氓、臭流氓!”薛燕气冲冲地赶紧背过身去,冲身后的韩夜怒道:“祝你早日淹死在盆子里,韩、大、侠!”说罢,薛燕便把门一甩、愤然而去。 “燕儿……”韩夜望着那被甩过的门,清眸里却透着几许淡淡的柔情和迷惘。 薛燕则握着粉拳在路上走着,俏脸上的红霞一直未曾褪去,她兀自气呼呼地心道:“可恶!太可恶啦~!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知廉耻的男人呀!”心里骂着骂着,薛燕却又渐渐软了,想道:“其实,好像是本姑娘不对啦……不过那个笨蛋也挺好看的,难怪连小梦梦都舍不得他,嘿嘿。” 念及于此,薛燕释然了,便又重归愉悦地回到自己的房里,却把要和韩夜商量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今日除了交流和商讨降妖战略,无甚大事,众人大都很早就休息,为明天将临的恶战做足了准备,然而,最为难眠的还是那白衣黄裙的绝代佳人。 司徒云梦坐在房中的桌台前,望着窗外寂寥无声的冷月,柔声轻叹,她心道:“今天不去了吧……昨夜害他一晚没睡,明早又要去千虫窟剿妖,可不能让他受累了……” 司徒云梦想着想着,心里对那男子的依恋才淡了些,这时,却听房门处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谁啊?”云梦温和地问道。 “是我们,师父。”门外传来三个清脆的女声。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云梦轻轻笑着,摇了摇头,去把那门打开,却见芬芬、芳芳、菲菲三姐妹正站在门口,看起来颇为犹疑彷徨,云梦便柔声问道:“有事吗?” “师父……”蝴蝶三姐妹望着这个温善的美人,齐齐向她请了个安,却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进来啊,秋夜很冷,站在外面不好的。”司徒云梦嫣然笑着,把三妖引进门,然后把门关上。 蝴蝶三妖进门后仍是不说话,云梦也看出她们似有什么心事,便牵着她们的手,让她们坐到自己的床上,道:“这里只有我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啊……”说着,云梦又用流波般动人的玉眸望向她们,柳眉一蹙,道:“你们都叫我做师父,师父当为徒弟分忧,不是吗?” 云梦居住的房间充满了迷人的芬芳,那香气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便是蝴蝶三姐妹也陶醉于其中,她们见云梦那般真诚,忽而都有些感触了,纷纷鼻子一酸,上前抱住了云梦的娇躯,哇哇大哭道:“师父~~~!” 云梦见三妖如此,心生怜悯,便去抚摸她们彩色的翅膀,温声道:“怎么了啊,有人欺负你们了吗?”说着,云梦又想起很多,便一脸忧愁地叹道:“也是,你们这等道行不高的小妖,既被恶妖欺负,又被修仙之士误解,难为你们了……燕儿曾对我说,每个生命都是宝贵的,你们也一样要坚强起来,只要坚强,日子总会变好的……” 蝴蝶三姐妹闻言,哭得更厉害了,紧紧簇拥着云梦这朵娇花。 芬芬苦诉道:“我们不想害人~!真的不想害人啊~!” 芳芳啜泣道:“我们……我们只是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啊~!” 菲菲痛哭道:“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们早没遇上您啊~!” 司徒云梦听着,微微睁大了玉眸,对三妖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 芬芬听云梦问起,便向芳芳、菲菲各看了一眼,三妖肯定地点了点头,芬芬才道:“师父,您说您要考虑收徒,如今考虑好了没有啊?” “是啊。”芳芳急道:“师父,时间不多了。” 菲菲摇了摇云梦柔香的妙臂,央求道:“师父,您就答应我们吧,叫我们一声徒儿吧~!” 云梦见三妖如此情意深深,加上她自己又不是喜欢拒绝别人的女子,于是,她深吸了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向三妖柔声道:“好吧,师父也不考虑了,你们都是些可怜的小妖,师父若不收你们,恐你们受人欺负。”说着,云梦尽显母性,用若兰的素手把三妖揽到怀里,柔声唤道:“徒儿们,苦了你们了~!” “师父~~~!”蝴蝶三姐妹放声大哭,好似在释放者千百年未曾释放过的痛苦与激动,三妖的泪水洒满了司徒云梦的素衣和黄裙。 “徒儿……”司徒云梦怜悯地抚摸三妖的脊背,柔声问道:“到底何事让你们如此悲伤啊?说与师父听好吗?” 芬芬率先下定决心,她抬首望着那真善的美人,一抹泪水,冲她道:“师父,徒儿罪该万死,既为徒弟,当不欺师门!” “别这样说。”云梦微微蹙着月眉,温声怨道:“你们既为我徒,怎叫罪该万死呢?” 芳芳面带忧伤地道:“我们确实是修行多年的蝴蝶三姐妹,也确实曾是这花雨谷的谷主,这些都没错。” 菲菲叹道:“可有一天,毒沼界的妖物来到人间,非但在近处筑了老巢,还侵犯了我们的花雨谷,我们法力低微,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受其胁迫,只好为虎作伥、做了他们的手下。” 芬芬接着道:“我们都是些与世无争、贪生怕死的小妖,只想着如何苟且活下来,对那些妖物便唯唯诺诺、百依百顺,在他们的逼迫下,我们用**花迷昏了许多过往的人类,送与他们吸取精元练功。” 云梦闻言才渐渐明白了些,她睁大了玉眸向三妖道:“也就是说,你们是故意在百花陈酿里下毒要害我们的?” 三妖皆有些颤抖地望着云梦,菲菲更是道:“其实那个时候我们就有点犹豫了,因为、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您,我们就好喜欢您,好想跟做您的徒弟,好想弃恶从善跟着您,再不想做这些为虎作伥的事了~!” “对。”芬芬哭泣道:“就像那些围绕着花朵翩翩飞舞的蝴蝶一样,我们也要围着您,感受您的芬芳和温暖,这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生活~!” 芳芳虔诚地落泪问道:“师父,您既收了我们,可以为我们这些小妖指点迷津吗?” 云梦见这三妖一心向善,为其所感,玉眸里涌出清香的泪,她颔首柔声道:“徒儿们,师父我原也是个柔弱的女子,却饱读诗书,深知忠贞大义,六界的生灵,如果只是违背自己的意愿而活,那与死了有何分别?”说着,云梦抚摸那三只妖精的头,温情地劝道:“再不要作恶了……跟着师父吧,等师父报了仇,便带着你们踏遍千山万水,让你们体会这世间真善的可贵……” 芬芬听着听着,用有些发颤的声音道:“我们姐妹三人,昔日向往真善,却不识真善,直到见您与花共舞、聚蝶凝香,才知真情的可贵、才知良善的可贵!” “好了,没事了……”云梦怜惜这些蝶儿,兀自把她们拥在怀里,闭着美眸,轻声呵护道:“师父在这里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要是早遇上您,该多好啊……”菲菲黯然而略带恐惧地惋叹道:“一年前,那些恶妖为了让我们更死心塌地帮他们害人,已在我们身上下了焚灭散,若不答应他们,他们便催动毒性发作,届时我们体内便会燃起猛火,身体从内向外烧成灰烬!” 芳芳悲伤地道:“我们考虑很久,最后才决定来找您,您有办法解了我们身上这毒吗?” “师父对解毒不是很在行。”云梦抚摸着三个徒儿的彩翼,道:“不过燕儿会解毒,师父带你们去找她。” 三妖点了点头,这时,芬芬才想起什么,她忽而神色紧张地对云梦道:“对了,师父,差点忘了对你说一件重要的事了,那个百目真君就是胁迫我们的恶妖,他由一只道行高深的蜈蚣精所化,自号百目真君,其实是个心肠极坏的妖精!” “师父,我们还有一档子事瞒着你。”芳芳对云梦道:“你们说的那个长天老道,其实是来过这里的,他和百目勾结很久了,只是这十几年两人各自苦练妖邪之功,最近才见上面。” 菲菲道:“他吩咐我们今晚在屋舍周围布下虚神软筋散的毒,说要活捉你们,还要把师父你抓进毒沼界里,说有要事与你相商。” 云梦闻言,便惊讶地睁大了玉眸,把素袖放在胸前,皱着柳眉道:“他自称与我大哥是旧交,亏我还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呢,想不到竟这般阴险。” 芬芬想了一想,忽而讶道:“对了,百目叫我们施毒,我们久久没有动手,他会不会过来查看啊?” 云梦担心韩夜、薛燕等人的安危,便对三妖道:“徒儿们,事不宜迟,师父先带你们去找燕儿,解了你们身上的毒,然后再带着大家一起找那百目算账。” 云梦虽是柔弱女子,然而在那些需要她关怀的弱小生灵下,她便能展现出兰花的君子魅力,她引着蝴蝶三姐妹出了门去,想起韩夜、薛燕、大哥曾对她的关怀,她对身后的三妖语带坚定地道:“徒儿们放心,师父一定会保护你们的,别害怕。” 蝴蝶三妖恭敬而充满向往地点了点头,四人朝着薛燕的房间而去。 刚走出没多远,忽见夜空里划过一道金色的光影,一个金袍仙士倏地一声落到四人面前,弄得蝴蝶三姐妹一阵惊慌,纷纷躲到司徒云梦的身后。 金袍仙士望了望略带娇怒的云梦,向三妖道:“干得不错,三个小家伙,果然把云梦公主给我带来了,值得嘉奖。” 云梦起先也是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美眸,但她想起身后还有比她更害怕的蝴蝶三姐妹,便把双手端庄置于腹间,对金袍仙士沉声道:“百目,你说你是我大哥的旧友,此话可假?” 百目点了点头,清朗的目光里带着几许怀念,他道:“不假,我和你大哥焚天确实是旧交,焚天与我同为妖类,只是他一心要振兴妖族,而我当时一心要修炼变强,两人志向不同,不久便分道扬镳。” 云梦稍稍昂起头,望着这个外表儒雅、内心肮脏的金袍妖人,语气冰冷地道:“既然是我大哥旧交,我也不与你为难,你替我这几个徒儿解了毒,再把我和夜的仇人长天交出来,此事便罢了。” 百目一怔,继而高声笑道:“长天?他现在已经不在这里,被我送到一处安宁的地方休养。”说着,百目又把炯炯有神的目光望向云梦,道:“不瞒你说,云梦公主,长天一心想毁灭蜀山,而我呢,也是一心想利用那里的盘古之心修炼真元,我们志同道合,故而经常联系……只可惜我义父万毒胸无大志、畏手畏脚,总担心损失太大,一直阻止我等去进犯蜀山。” 云梦柔中带着义愤地道:“你和长天那个老贼真是煞费苦心,只可惜,仅凭你们二人,是动摇不了蜀山的。” “对!蜀山有长风、太和等成仙的高手,又有接近仙人实力的元云、元颐、守真三位长老,还有个本是武林盟主的守正,纵然长天那家伙练就吸魄**的最高层次,却仍被掌门加三大长老打成重伤……”百目望着娇柔中带着几许坚强的云梦,对她道:“我自认为我的实力顶多和长老打个平手,就算带上千虫窟里饲养的众多毒虫,也绝不能攻下蜀山。” 云梦见这百目头脑还算清醒,态度便稍稍软了些,她三分温和七分沉着地道:“你既明白这些,还是早早放弃吧,弃恶从善,岂不更好?” “云梦公主,你果然是天下难得的大好人、大美人啊,哈哈哈!”百目望着司徒云梦那窈窕妙曼的身姿和白玉无瑕的面庞,朗目里透出一阵险恶,他道:“本来我正愁眉不展,谁料你们闯进这花雨谷,我听闻了你现在的身份,才有了个新的计划。” 云梦预感不好,便睁大了玉眸,把右袖放于胸前,略显惊讶地问道:“什、什么计划?” “我要强迫你与我成婚!”百目把充满炽热和邪恶的目光望向云梦,盯得云梦一阵脸红,他便野心勃勃地解释道:“你是里蜀山的云梦公主,我是毒沼界万毒老祖的义子,我们两家永结秦晋之好,结为联盟,义父便再无疑虑,到时与长天一同兵伐蜀山,再以你的名义号令里蜀山群妖,两军里应外合,蜀山顷刻可破,哈哈哈!” 云梦把玉眸望着地上,语带娇柔地道:“你……你的阴谋不会得逞的。” “会的,我会成功的。”百目神采奕奕地笑道:“我本来藏于暗中,大开谷口,想对你们来个瓮中捉鳖,好将蜀山中坚力量一举消灭于此,后来得知你是里蜀山的公主,我便高兴得一晚上没睡好觉。路上遇到两个蠢笨的道人和老僧,便与他们混在一起,旨在接近你们,一方面施毒把其他人迷倒,一方面再把你也带走,我们在毒沼界慢慢培养感情。” “白、白日做梦……!”云梦听了百目的计划,有些羞涩地把目光移向别处,根本都不想看这金袍妖人。 “云梦公主果真是人见人爱、我见犹怜的绝尘仙子啊,正合我的胃口。”百目高兴地说着,忽而又感觉哪里不对,他上下打量了云梦一番,疑惑地道:“怪了,你中了我的虚神软筋散,身上怎么还透着阵阵仙气呢?” “你的计划失败了。”云梦一挥素袖,护着身后那三只害怕的蝴蝶精,秀发飘飞、丝带轻扬的她道:“你只知道胁迫别人,却不知道天地众生皆有人性,你以为她们会一直助纣为虐吗?” “嗯~?”百目用闪着寒芒的朗目望着云梦身后的三妖,对她们道:“你们又开始不老实了?我说过,你们胆敢背叛我,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蝴蝶三姐妹哆哆嗦嗦地躲在云梦身后,只是轻声道:“师父,救我们。” 云梦冲她们温和地点了点头,便又把语气变得强硬,她对百目道:“百目,你虽是毒沼界万毒的义子,我却是里蜀山云梦公主,你若动我徒儿,须得经过我!” 蝴蝶三姐妹闻言,才知“靠山”一词多么可贵。 “叫你们假意拜云梦公主为师,你们竟假戏真做了!”百目有些生怒地望着蝴蝶三妖,道:“今日便叫你们毒发身亡!”说着,百目把手朝着蝴蝶三姐妹一张,那三只蝴蝶精顿觉体内一阵猛火灼烧之痛,便纷纷蹲下身来。 “师父,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啊~!”三只蝴蝶精拼命地捂着胸口、挥舞着翅膀,七窍里都隐隐冒出烟来,面状极为痛苦。 弃恶从善却要遭灰飞烟灭之果,若是如此,云梦心里能不内疚吗?她紧紧地闭上玉眸,右手放在胸前,毫不犹豫就调用了所有的灵力,放出水香之风把三只妖精包裹在其中,并道:“请别担心……师父会保护你们的……师父会的……” 焚灭散,毫无疑问是种火属性的毒药,云梦的水香之风正好能镇住它的发作,但能镇住、却不能消除,只要云梦停止释放水香,蝴蝶三姐妹立时便要化作灰烬。云梦清楚得很,所以她柳眉紧锁,尽管已是娇喘吁吁、香汗淋漓,她却对身后的三妖道:“徒儿们,不要离开师父的水风……一旦离开就会死的……知道吗?师父……师父就算拼了命不要也要保护好你们!”说着,司徒云梦紧闭着的玉眸里流出热泪。 “师父……”蝴蝶三姐妹在司徒云梦清凉的水风里颇感温馨,身体里的灼热之感骤消,她们纷纷感动地落泪道:“谢谢师父~!” “想不到啊,想不到……”百目见司徒云梦用灵气维持蝴蝶三姐妹的安全,便笑着摇了摇头,对她道:“是情帮了你,也是情害了你。师徒情让这三个小家伙跟了你,却又让这三个小家伙拖累了你,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说着,百目缓缓走向云梦,从金色袖口里拿出一包药粉,慢慢打开那药粉包。 “那是……”三只蝴蝶精惊呼道:“那是虚神软筋散!那么大的量,中了肯定会昏死过去的!” “没错!哈哈哈!”百目兴奋地道:“云梦公主,你现在要保护你的爱徒,不知道抽不抽得开身躲我这虚神软筋散呢?可别忘了啊,你要是躲了,就不能施法保护她们,她们全部都要化作飞灰!可你要中了我这虚神软筋散,也只能由我处置,到时她们也没人能救!除非……”百目用炽热又带着邪恶的目光望着这个绝代佳人,笑道:“除非你答应陪我去毒沼界走一趟,我就能保证她们暂时不死!” 司徒云梦兀自紧闭美眸,专心用水风镇住三个徒弟的毒性,一想到三只蝶妖的下场,她便担忧不已,只好柔声请求道:“我一生未收过什么徒,如今有徒儿愿为我弃恶从善,做师父的怎不高兴?我答应和你走,但请你一定解了她们的毒,不要让她们死,好吗?” 蝴蝶三姐妹闻言都惊呆了,她们谁能想到云梦竟肯做出这样的牺牲呢?要知道,若被百目带到他的地盘去,那还不是他想干什么便干什么? “当然,她们要死了,你怎会乖乖就范?”百目说着,便把那一大包虚神软筋散往云梦香艳的红唇上捂去,道:“现在,云梦公主,你得受些委屈了,先好好休息一会儿,我自会带你去毒沼界的!然后我们慢慢培养夫妻间的感情!” “不要害我们的师父!”蝴蝶三妖见状,终于下定决心,她们纷纷扇动翅膀,把百目手里的那包药粉扇了开来。 “你们三个小混蛋,想干什么!”百目举袖抵挡朝着他吹来的虚神软筋散,他本是带有剧毒的蜈蚣精,自然不怕这种毒,只见他放下袖来,对云梦身后三只妖精道:“哼,你们扇吧!别以为你们不放毒,我就没法下手。为防万一,我在来这里之前就放了毒,现在整个谷里的人都中了我的虚神软筋散在昏睡,只等抓了公主,我再把他们杀了练功!” 说着,百目又细细端详云梦的娇艳面容,啧啧称赞道:“果然天姿国色、百看不厌,无愧云梦公主的称号。你的这三个徒弟道行低微,不能拿我怎样,而你又不能停下水风对付我,所以,我想如何对你就如何对你,是吗?” 云梦把头低下来,继续用水风呵护三只蝴蝶精,虽然心里也很害怕百目对她怎样,但她却不打算置大家的命于不顾,她便道:“我会跟你走的,请你别伤害大家的性命!” “哈哈,这个你可以放心,你才是我最大的目标!”就在百目满以为自己的奸计马上要得逞时,却见那三只蝴蝶精做了很久的内心挣扎,终于齐齐退出了司徒云梦的水风保护圈里。 “师父,来生再见了。”三只蝴蝶精牵着手,懂事地对司徒云梦道。 云梦正继续发着功,听了这话,忽而睁开了盈盈如水的玉眸,她回望那三只朝她微笑的蝴蝶精,惊慌地盈泪道:“徒儿,你、你们做什么啊?” “你是我们的师父啊。”粉蝶精芬芬笑着落泪道:“哪有做徒儿的,让自己的师父受苦受难的道理?” “是啊。”蓝蝶精芳芳不带一丝怨悔地道:“师父,我们只是三只法力低微的小妖,受尽排挤和屈辱,如今却能得您这般呵护和照顾,我们……真的很高兴。” 黄蝶精菲菲缅怀过往,笑道:“师父说的对,善者,不应该只为了自己着想,更应该体贴他人、关心他人,如果遇上恶人,更不能有妥协之心,而应该为了自己所爱的一切,与他们相抗,恶者不灭,善者难生!” “徒儿受师父教诲,感激不尽!”蝴蝶三姐妹手牵手,向云梦深深鞠了个躬,也不顾身上燃起的烈火,她们只是感激地道:“师父,我们真的很喜欢您,只是相见很晚~!” “徒儿……”司徒云梦这时早就收了水风灵气,转过身,却见三个徒儿的身体化作一点点灰烬随风而去,她悔恨地、泪雨纷飞地泣道:“对不起……师父说过要保护好你们的~!对不起~~~!” “没关系……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这样,我们的师父才能放心大胆地消灭妖邪啊!”三只蝴蝶精深情地说着,身体被烧得只剩头部了,她们最后愤恨地望了一眼百目,对司徒云梦道:“师父,记得替我们报仇~!我们,来世再续师徒缘~!” 蝴蝶三姐妹说着,化作灰烬,随着花雨谷的飞花飘散到空中,待云梦要伸手去触摸那深深的师徒情时,它们却已沉淀在这片四季如春的土壤里。 百目怎么也料想不到,一向贪生怕死的蝴蝶精们竟然做出此等壮举,他知道自己未必是司徒云梦的对手,打算先下手为强,便朝司徒云梦又洒出毒粉,但出人意料的是,那毒粉飘到司徒云梦的身边,很快就被吹散开来。 “一日为师,终生为母……你们,都算是我的孩子啊……”云梦闭上玉眸,黯然神伤的叹着,她最讨厌无辜生命枉死,更受不了重情之人消亡,伤痛和仇恨,让这个柔弱的女子变得有些冰冷,她额上的三花金印忽而就闪了出来,周身五丈内掀起一阵猛烈的香风漩涡,花雨谷里的所有花瓣像是受了什么神奇力量的召唤,纷纷被吸入那香风漩涡里。 星河长发飞舞、素纱丝带飘摇,白衣黄裙的云梦把双手放在腹间,忽而睁开因动情而盈满香泪的玉眸,对身后百目愤然道:“百目!还我徒儿命来~!”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二十二章 剿妖 金袍妖人百目差点就被云梦的香风漩涡给卷进去了,他不由吓了一跳,便举着金袖,面作和善地道:“云梦公主果然好功夫,不愧里蜀山妖主之名,我和你大哥是旧交,也算你半个兄长,你不会连我也要杀吧?” “只怨我道行不高,初见你时,你掩盖了妖力,不然我也能及时觉察出来的~!”司徒云梦悲愤地睁着盈泪的玉眸,对百目道:“我若不除你,怎对得起我三个徒儿的在天之灵~!” “哈哈、哈哈!好,不愧忠肝义胆!正合我的胃口!”百目夸赞着,故作挡风之状,手底却偷偷聚起一股金光,朝着云梦一打,道:“看我金瞳光!” 云梦在仙子形态下似乎更占先机,她早察觉了百目的小动作,把萦绕着五彩花瓣的素手朝前一摆,身前便化出一道冰莲镜壁,那金瞳光正被此等反弹性绝招所克,一下就被反射回去,打碎了百目的金色左袖。 百目摸了摸受伤的左手,一脸惊讶地望着云梦,若用毒,则会被云梦的仙风吹散,若用金光,又会被云梦的冰莲镜壁克制,他心知不是这里蜀山云梦公主的对手,便化作一道金色的光影**暂时逃离此地。 “霜寒蔷薇!”司徒云梦娇怒不已,白兰般的掌心里聚起一朵冰蔷薇,素袖一挥、丝带一扬,便向百目甩去,那冰蔷薇在空中旋转着、变大着,不一会儿就足有六七尺的规模,其上发出无数根玄冰刺,百目躲闪不及,身体被那玄冰刺打入了一部分。 带刺的霜寒蔷薇具有很强的镇妖仙力,百目的妖体被那冰刺的幽寒镇住,再维持不了人形,很快他便撑破金袍,在夜空下变作一条身长十多丈、体型巨大的蜈蚣! “百目!还我徒儿命来!”悲愤不已的司徒云梦借助仙风飞到空中,正**采取下一步动作,这时,那巨型蜈蚣摇晃了几下,突然将自己的巨大长躯急速旋转,然后像一道龙卷风疯狂往地里钻去,激起一阵猛烈的沙土飞扬。 云梦举着素袖挡了挡风尘,还想念咒施法打那百目,怎奈百目逃跑的功夫实在太厉害,她还没来得及把咒念完,那蜈蚣精便已然逃遁无踪了。 云梦放下素袖,望着被百目钻出一个深坑的土地,胸口郁结不已,她闭着泛泪的美眸,心道:“徒儿们,真对不起,他太狡猾了……让他就这么逃了,但师父发誓,一定帮你们报了此仇~!” 说罢,司徒云梦散去仙力,落回地上,香花飘飞到四处,额上的三花金印也飞速褪去,云梦望了望自己那双美妙若兰的素手,蹙眉心道:“是太过悲愤吗?先后三次心痛,这股被封印的力量竟然渐渐能收放自如了。” 正当云梦思考之时,一道水蓝色身影却飞速跑了过来,落到她的身边,对她道:“小梦梦,你没事吧?” 云梦有些忧伤又有些黯然地摇了摇头,玉眸依旧泛着水光,她道:“我没事,燕儿……可是,我的徒儿……” 薛燕正当疑虑之时,云梦便把刚才所发生的事如实相告,薛燕纤眉一蹙,握紧粉拳,怒道:“就知道那百目不是个好东西,呆瓜都叫我提防他,我本来白天要和呆瓜说这事的,谁知道……!”薛燕一想起看过韩夜洗澡,忽而俏脸又唰地红了,便停下言语。 云梦见状,用柔中带伤的语气不解地问:“谁知道怎样?” “反正就是没来得及提醒他,结果大家都中了虚神软筋散啦!”薛燕皱着纤眉,道:“我以前吃过这种亏,后来专门看过老书呆子送的医书,倒是有办法驱毒,我又担心那三只蝴蝶精对你不利,就先来找你,谁知道她们竟对你这么好。” 云梦听着听着,忽而又觉得很累,便挽着薛燕的手,把娇躯稍稍向她靠拢,道:“我们先去帮众人解毒吧。” 薛燕颇为喜欢云梦这等依人之状,便纤眉一展,道:“好啊,小梦梦。” 于是,二女想办法解了众人的虚神软筋散之毒,并告知众人现在的情况,司徒云梦更是跪到众人身前,向众人柔声泣道:“百目在这里有两个住所,如今花雨谷他是待不了了,必然会去千虫窟养伤,求各位助我,剿了那千虫窟,灭了百目,这样……这样我才对得起徒儿们的在天之灵啊~!” 韩夜什么话也没说,上前把云梦扶了起来,抱在怀中,温声道:“梦,放心吧,你的仇难道不是我的仇吗?等明日我们重整旗鼓,必要荡平千虫窟,杀了长天报家仇,斩了百目祭蝶妖,不要难过了。” 云梦在这男子怀里才有依靠,更是什么坚强都能放下,只是啜泣不已,心里却是安稳得很。 薛燕义愤填膺地对云梦道:“小梦梦,谁让你伤心,就是和我薛燕薛女侠过不去!我一定义无反顾地帮你~!” 韩玉也带着众多师兄对云梦道:“梦姐姐不要哭了,小玉和师兄们肯定与你一条心!” 红绸道人则道:“仙女尽可放心!我红绸道人乃南海一派修道高手,如今被那百目妖人欺骗,心里也正不爽!明日便随你一同前去,端了他那甚么鸟洞窟!” “阿弥陀佛~!”灵根禅师也竖掌道:“仙子勿虑,我佛以慈悲为怀,亦不放过此等灭绝人性的妖孽,现在正是我正道人士团结一心之时,老衲自会倾尽全力,降妖除魔。” 云梦见这么多人都支持她,便在男子怀里抹了抹香泪,蹙着柳眉向众人道:“多谢各位,若能报得此仇,大恩大德,云梦永世不忘~!” 韩夜抱着那明明柔弱却要狠心坚强的女子,颇为怜惜,便抚了抚云梦玉颊边的青丝,对云梦道:“梦,别难过了,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此仇,我便粉身碎骨也要替你报了!” “妻、妻子……?”云梦闻言,面色绯红得厉害,她便只是点头,倚着男子柔声道:“嗯……嗯!夜,请帮我~!” “哼,什么叫请我帮你?这本是我应行之事!”韩夜说着,紧紧搂着云梦的柳腰,信念异常地坚定。 “对了。”薛燕向大家道:“现在蝴蝶姐妹都死了,我们怎么才能找到那千虫窟的具体位置呢?” 灵根禅师竖掌道:“姑娘放心,在此之前,老衲和红绸道人出谷稍作了打探,那千虫窟离此地本就很近,我们也略为清楚那洞窟的位置,只待明日出发,我二人便引大家前去。” “如此甚好,哈哈。”清玄便对大家道:“那千虫窟里有众多虫妖,加上百目这样的高手,而且,百目虽说他把长天藏在隐秘之处休养,但我认为长天还是有可能在那里,因此明日定有一番恶战,众人定要从长计议、小心应付。” 清元一摸黑须,对清玄道:“师兄所言甚是。” 于是,众人商量了许久,待确定了行军之策后,又各自休息去了。 第二天,韩夜、司徒云梦、薛燕、韩玉、蜀山清字辈众徒加上红绸道人和灵根禅师,一行十人离开花雨谷,向着千虫窟进发。 虽说千虫窟离花雨谷也就五里的路,但这段路上草木的变化却颇为明显,原本以桃花艳树居多,越靠近千虫窟,四周的树木和花草就越有凋零之势,到后来,那些树木花草上都遍布毒瘴、爬满毒虫。 薛燕细细观察那些附在花草上的黑蝗虫和毒蚕,表情颇为厌恶,她对众人道:“大家都不要去碰这些花草,上面染了剧毒,看来这千虫窟里的妖精确实厉害。”说罢,薛燕又对身边的云梦认真地道:“云梦,待会清剿的时候,随时准备给众人用香风驱散毒烟和毒瘴。” 云梦郑重地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众人便找到了千虫窟所在的位置,那千虫窟设在一座高百丈的山脚处,四周寸草不生,遍地皆是腥臭的黑土,满山多是恶心的蚊虫,从洞口时不时会飞出一堆骇人的黑蝗虫,带起一股令人几近昏厥的恶臭黑风,亏得有云梦这种香气四溢的美人在身边守护,众人才没觉得身体太过不适。 “这么恶心恐怖的地方……”薛燕扇了扇鼻前的恶臭味,皱着纤眉道:“从这种洞窟里出来的妖精,肯定没好东西!” “姐姐说得对。”清玉皱着婉眉道:“是时候让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变得清净了。” 蜀山众徒纷纷拔出剑来,红绸道人祭出火云刀,灵根禅师唤出佛骨禅杖,众人小心翼翼地进到那千虫窟里。 千虫窟里异常黑暗,地面颇有些松软,隐隐还能感觉有虫子在脚下蠕动,清业郁闷地动了动脚,对韩玉道:“小师妹,快用明符吧,这洞里乌七八黑的,别到时着了人家的道还不清楚。” 韩玉深以为意,便手执一张白符,念道:“日月玄光,照亮前方,太上天尊,急急如律令。”说罢她碧袖一挥,将那白符一甩,白符发出亮光、升于头顶,照亮了周围十丈之内的地方。 有了这明符的帮助,众人才看清四面的环境,这千虫窟越往里走,四面岩壁和岩顶处时有一些带腐蚀性的液体滴落下来,上面还有着密密麻麻的小孔,每个小孔里都住着一只黑蝗,它们有的露出头来、有的扭着尾巴、有的钻进孔里、有的飞出觅食,虽然体格不大、对众人构不成威胁,但数目极多、到处都是,总会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异感。加之脚下黑土里时而钻出头的怪异恶蛆,不小心一脚踩上去,踩得那些生物的绿色浆汁溅了一地,令薛燕、清业这类人只觉得身体不适、恶心**吐。 既然是剿妖,这些未成精的生物也就没必要全部消灭,毕竟众人还要保留实力对付百目这样厉害的虫妖,于是,众人继续往里深入,越走到里面,四周越是空旷,大约走了一百二三十步的路,洞中忽而又刮起一阵黑风,呼地一声把韩玉头上的明符吹落,掉在黑土上的明符立时黯然下来,众人又陷入黑暗之中,惟有韩夜胸口的玉坠、云梦身上的火灵珠以及红绸道人手上的火刀还在发光。 “不行啊。”韩玉柔眉一皱,道:“这洞里老是有怪风吹动,明符很容易被吹掉的,大家有什么发光的东西可以给小玉用用吗?” 红绸道人手握火云刀,道:“老夫这把火云刀待会儿要用来杀敌的,总不能一直拿来照路吧?” 云梦则把那火灵珠放在白兰般的掌心里,递给韩玉道:“小玉,这火灵珠我不知如何用,给你拿来照明前路吧。” 韩玉接过火灵珠,感受到里面那源源不绝的火灵力,不由得婉眉一皱,道:“小玉听闻,这五灵珠为女娲娘娘所造,是世间含灵力最单一纯正的圣物,加上锁妖塔上的那颗圣灵珠,合到一起更有逆转乾坤之效,如今一看,所言非虚啊。” 云梦只知道这灵珠盛含极为纯正的火灵力,却不晓它的功用如此大,便有些愧疚地柔声道:“我只当它是大哥的遗物,也没细给妹妹看过,妹妹若是什么时候想要,只管拿去用吧。” “好的。”韩玉说着便默念口诀,祭起火灵珠,令其浮于头顶上,虽不能利用其中深厚的火灵力,却尚能让它发出比以往强数十倍的光芒,顿时便照亮了整个洞窟。 当四面洞壁都处于火灵珠的照射下时,众人才知此地已然很是空旷了,洞壁上满是丈余高宽、黑咕隆咚的洞孔,似乎里面住了些相当厉害的生灵,脚下堆满了各种生物的白骨,相当骇人。 云梦见此情状便收拢月眉,对韩夜道:“夜~” 韩夜闻言,牵起了云梦温妙的素手,道:“怎么了?” 云梦四面观察这奇怪的洞穴,道:“千虫窟这么黑暗,其中不乏毒虫和毒瘴,百目那妖人竟还在此呆得安稳,可见那毒沼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嗯。”韩夜更紧地牵着云梦之手,凝重地颔首道:“比你那里蜀山差远了,还好你没跟着那百目去什么毒沼界,你若去了,即便我能把你追回来,那时也不知你会被摧残成什么模样了。” 夜、梦二人正说着,洞中的恶臭黑风刮得越加厉害,灵根禅师对司徒云梦道:“仙子,这风似是在阻止我等前进,不如你先到队伍最前用水风灵术替我等挡毒瘴,这样我等才能放心施展拳脚仙法。” “大师说的对啊。”发须花白的清玄点头道:“云梦姑娘,麻烦你了。” “当然,是我请求大家来帮忙的,我必照顾大家的周全。”云梦说着,便走到队伍最前面,灵根禅师和红绸道人跟在其后,韩夜隔云梦也并不远,然后才是薛燕、韩玉等人。 众人又前行了三四十步,这时,四面洞壁里却忽而传出悉悉索索的响声,清业往最近的一处洞孔看去,却见那黑咕隆咚的洞孔里伸出一对如刀似刃的黑螳臂,接着钻出一只体型足有一丈以上的黑螳螂,黑螳螂“啪啦”、“啪啦”挥动着黑乎乎的翅膀,朝着众人飞来。 “那、那是什么啊?”清业神情紧张地道。 “那是鬼螳螂。”清元一摸黑须,眉目冷峻地道:“这种螳螂乃是一种非常厉害的虫妖,它们只能在毒瘴遍布的地方生存,以捕食其他弱小生灵为生,饿时连虎豹也不放过,百目在这里养了这么多,果然是想对我蜀山不利啊。”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薛燕四下望了望,水灵灵的美眸里泛起一阵惊慌,她道:“你们看四周,那些大虫子都围过来啦!” 正如薛燕所言,塔壁上成千上万的洞孔里纷纷有鬼螳螂钻出,那些鬼螳螂一齐扇动翅膀,好似万丈瀑布落深潭、狂啸暴风动九霄,渐渐地,整个洞窟的空间里都布满了黑压压的鬼螳螂,那场面怎不叫人心惊胆战? “大家小心!”清穆握紧青锋剑,对众人道:“百目定是在此设了埋伏,正好,我们齐心协力杀了这些害人的螳螂精!” “这个百目真够阴险的!”红绸道人怒不可遏,右手拿着火云刀,左手红袖朝着那些黑色的大螳螂一挥,近前的两只黑螳螂身上忽而冒出猛火,它们立时便化作灰烬! “道长好身手。”灵根禅师赞许地说着,也是右手拿着佛骨禅杖,左手朝地上一挥,地上忽地冒出十数根藤条,缠住空中几只鬼螳螂、拉了下来,并将其紧紧勒成一团麻花,那些鬼螳螂拼命扑棱着翅膀,直到身体里迸出无数血色的液体才渐渐没了动静,而那些液体溅到地上更是发出哧哧的腐蚀声。 蜀山众人斗志昂扬,纷纷使出百气连环剑对付鬼螳螂,原以为会很顺利,谁想这些黑色的螳螂外壳坚硬、螳臂如刀,很多剑气都打不进去。 薛燕见状对众人道:“大家小心,这些虫子体内有剧毒。” “倒还有些厉害!”清穆兴奋地笑着,放出橙色的玄元真气,使出千光回旋剑,让自己周身化出无数旋转朝外的剑刺,全身如披刺甲的他冲向敌阵,用剑气和周身的旋转刃气消灭了两三只螳螂精。 “妖孽!吃我万雨愁云剑!”清元怒喝一声,放出红彤色的真气,朝天伸出双手,在空中化出剑光之阵,向底下的黑压压螳螂群射出如雨般的剑气。 清玄倒不怎么严肃,只是笑着放出赤红色的真气,双掌左右化圆,在身前化出一红一蓝、一阴一阳两道剑圈,红色剑圈里发出大量带着火灵力的剑气,蓝色剑圈里发出大量带着水灵力的剑气,虽然规模不大,但这些剑气交互时,一水一火的威力顷刻间便消灭的数十只螳螂精。 “终于见到大师兄的阴阳连环剑了!”清业惊叹地说着,一边用新练成的千光回旋剑斩敌,一边对韩玉道:“以前老是听门内弟子说他实力近乎长老,他又从不在我们面前展露实力,叫他用一用自创的招式给我看,他总说没时间!” 韩玉看了一眼清玄发招,便从素腰间摸出九张红符,问清业道:“这招是根据百气连环剑改善出来的吧,师兄?” “是的。”清业躲开身边一只螳螂的刀臂挥击,发出剑气将其击退,这才对韩玉道:“师父说,大师兄掌握了水火二类灵气,突发奇想,就把灵气融入剑招里,两两配合,果然威力强大!” “那小玉也不能拖了大家后腿。”韩玉说着,把九张火符往天上一抛,念动咒语,那火符组成一条红丝带围绕在韩玉身旁,然后忽而燃起猛火,化作一条盘着窈窕美女的火龙。韩玉把纤指朝着前方众多的虫妖一指,那火龙便仰着头来,怒啸一声,向虫妖喷出一口强大的烈焰。烈焰遇风便长,侵袭过去,所过之处,鬼螳螂燃起猛火、迅速化为灰烬! 众人越战越勇,士气高涨,鬼螳螂虽然数目众多,却也不是这些修道之人的对手,薛燕望着他们,抓紧手里红色的青鸾斗伞,心中却想:“可恶,最近遇上的敌人没一个不避毒的,这些虫子靠毒瘴而活,也肯定不怕本姑娘的毒,不行,我得好好琢磨这伞的用法,不然又要干看热闹了。” 夜、梦二人见众人打得起劲,也纷纷打算助阵,韩夜拔出魔剑来,对他的心上人道:“云梦,待我先把这些杂碎收拾了,你且好好休息。” 云梦抓着韩夜的手臂,柳眉一蹙,道:“不,我要和你协力同心。” 正当二人说话之时,灵根禅师对云梦、红绸道人道:“仙子、道长,老衲有一佛法结界,需要擅长火灵气之人助力,还要有水风灵气之人在旁加护,一旦结成,十丈之内的妖物必将化作齑粉,不知……?” “大师放心!”红绸道人拍着胸脯道:“为了仙家正道,老夫一定帮你。” 云梦也是点点头,把双手端庄置于腹间,道:“大师既有良策,一切全听大师吩咐。” 韩夜当时急着上阵杀敌,见云梦要和这二位仙家合力施法,便没多想,离了云梦,对向这边袭来的螳螂群用出一式剑火横空,一口气把七八只鬼螳螂击烧成灰。 灵根禅师见四面有韩夜保护,便点头笑了,安排红绸道人和他站一起,然后让云梦站在他们旁边。 灵根禅师对红绸道人道:“道长,准备好了吗?” 红绸道人笑道:“大师放心,老夫准备好了!” 于是,佝偻老僧和红绸老道双双对掌,合力在二人之间聚起一道灵气四溢的门,他们往后退了几步,那道门也渐渐被拉成两人高、四人宽的大小。 云梦不知他们为何结出个门,便睁着流波般的玉眸问道:“大师,道长,这门是用来吸妖孽进去的吗?” 灵根禅师和红绸道人双双摇头,三两步走上去,把手狠狠一推云梦的柔背,将她推往灵气之门里,笑道:“是送你进去的!云梦公主!”云梦本就是个柔弱的女子,猝不及防,一下就被他二人推进了那门里,传至别的地方。 韩夜始终是牵挂着云梦的,他和鬼螳螂打着打着,却不想红绸道人和灵根禅师竟然把云梦推进了那奇怪的门里,顿时才知上当了,他大声喊着:“梦!”然后他朝着灵力之门冲过去,随云梦之后进入灵力之门内。 “红绸,这小子也进去了,怎么办?”佝偻老僧问道。 “进去正好,百目布下的蚀仙阵会好好收拾他俩的,哈哈!”红绸老道笑道。 薛燕是第三个发现这二人阴谋的,她本来还想追过去跟进那门里,这时,灵根和红绸却把法术一收,灵力之门立时便消散而去。 “你们两个老贼!对呆瓜和云梦做了什么!”薛燕灵眸圆睁、握紧粉拳,只是稍稍一想便马上明白了,她道:“百目真够狡猾的,想不到他还特地隐藏了两个人在我们身边!” 其余人这时也意料到情况不对,都看向那红绸道人和灵根禅师,却见红绸道:“没错,我们其实是百目的左右护法,毒沼界妖类掩盖灵力的本领还是很高的,连云梦公主和你们这些道士都没觉察出来,哈哈哈!” 灵根故作装模作样地竖掌奸笑道:“阿弥陀佛,呵呵呵,云梦公主灵力高深,百目早就知道不是她的对手,故而让我等佯作中毒昏迷,混在你们中间获取信任。千虫窟是最靠近毒沼界的地方,这次引你们来,一方面是要设伏消灭你们,另一方面也是要制造混乱,在混乱中把云梦公主送到毒沼界去!以完成大计!” 薛燕心急地对赶过来的韩玉道:“小玉,怎么办?你哥哥嫂嫂都被吸进毒沼界里了!” 韩玉颇显焦急,一时却想不到办法。 清玄却向众人坚定地道:“有办法救出他们!太师叔曾说,但凡法术传送,只要先找到施法的所在地,以感知符由此探明传送去向,然后再合数位修道者之力,便可再度打开那个界域的门,只是灵力越低越耗费时间,以我们的灵力,大概要花一个时辰。” 清业望着红绸和灵根,对众师兄道:“也就是说,我们先要打倒这两个妖人,然后才能救人了?” 清元冷峻地点头,望着那两个狡猾的妖人。 “不会放过你们这两个妖人的!”薛燕握紧粉拳道。 红绸和灵根见众人义愤填膺,相视一笑,灵根道:“我乃千年梧桐精,我这同伙乃千年赤蚕精,我二人在此,别说救不到人,连你们自己也要命丧于此!” 红绸更是张开双手,狂笑道:“没错!此地正是你们的葬身之所!”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二十三章 信念 话说司徒云梦上了红绸和灵根的当,被他二人猛然推入灵气之门,落入了毒沼界。 毒沼界,顾名思义,此界乃众多妖族散界之一,界内多以沼泽为主,上空终年被绿色毒云笼罩,光照较少,地域也并不是太广,但据说其中存在着各式各样的毒妖和毒虫,成形的妖类大约有百万之众。妖主万毒老祖是棵体型庞大、身躯如山的万年黑树王,苦心守护本界、无意侵犯他类,故未曾想过修成人形,只是其义子百目一心修炼妖法,并以焚天作为他前进的目标,因而毒沼界也对人间屡屡有些小动作。 此时,那身高百来丈、遮天蔽日的黑树王正在休息,而身穿金袍、眉目清朗的百目则安坐于他身边,百目恭敬地道:“父王,您不要担心,我已与里蜀山云梦公主说好了,我俩有意联姻,待她和我成婚之后,我们毒沼界就有里蜀山这样强大的妖界庇护,还怕蜀山那些臭道士吗?” 黑树王万毒用苍老的声音对百目耐心道:“孩子啊,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妖族应安守本分,不要去做那些逆天而行之事,你偏不听。蜀山由太上天尊所创,迄今已发展得极为鼎盛,背后还有神界为他们撑腰,绝不是我们这种妖族对付得了的,我们若是出征,把这辛辛苦苦养育了千百年的子民拿去送死,就算能打下蜀山,又对得起那些枉死的妖民吗?” “父王多虑了。”百目颇有信心地道:“神界一般不插手人间之事,太上天尊更是几乎不下凡间,蜀山也就几个老头撑场面。另外,里蜀山在焚天手里发展到一个相当大的规模,我们若从蜀山攻过去,一把掀了锁妖塔,放出塔中妖灵并打开妖界通道,便可以和所有妖类里应外合,到时蜀山一派岂能挡得住?” “不妥,还是觉得不妥。”黑树王用低沉的声音道:“孩子啊,你以后和那个叫长天的道士少来往,他灭绝人性、不择手段,早晚要害了你的……”说着,黑树王又想起什么,便问道:“你是不是把他带来这里休养了?万一蜀山的人找过来,问我们要人,这人你可一定要交出去!” “父王!”百目不悦地道:“你别老是畏手畏脚的好吗?长天那人虽然品质恶劣,但他也是一心要灭掉蜀山,如今他修炼吸魄**终有所成,实力更在蜀山掌门长风之上,而且,他既是蜀山弃徒,当然清楚蜀山的布局,我们带着这样一个有用的人物,何愁大事不成?” 黑树王听着,保持沉默。 百目以为他是在考虑,便趁热打铁地道:“父王!不要犹豫了,该怎么做,孩儿不是已替你想好了吗?第一步,孩儿和云梦公主联姻,我们和里蜀山结盟,拉拢势力;第二步,由长天带着,与里蜀山里应外合,灭了蜀山;第三步,我们毒沼界与里蜀山共享盘古之心,众妖吸收那里的高深灵气加速成长,然后一举击溃人类,号令所有其他妖界的族群,让所有生灵都以我们毒沼界一族为尊!” 黑树王闻言,有些不耐烦地道:“当初焚天来此宣扬妖族为贵、人类为贱,我尚且不敢苟同,如今你更是搬出什么以我毒沼界为尊的话来,这不是公然与他类妖族为敌吗?不成!万万不成!我不会让你带兵出界的,你那个饲养鬼螳螂的千虫窟,趁早毁了,你收容的那个狼子野心的长天道人,趁早赶走,莫要惹得天怒人怨、我父子反目!” “哼,父王总是这么胆小怕事!难成大事!”百目说着,一拂金色袖袍,忽而听到身上挂着的金铃发出脆响,他心中一喜,便对黑树王道:“父王,好了,红绸和灵根两位护法把您儿媳妇送进来了,您要看看她那娇美绝伦的模样吗?” “不看。”黑树王用苍老低沉的声音,不悦地道:“孩子,你不要再惹事生非了,安守本分吧!” “算了,您别插手管这事就行了,待孩儿前去驯服她,让这公主对我们百依百顺,之后号令妖界第一大族里蜀山便轻而易举。”百目说着,便化作一道金色之影,向着远方飞去,并心道:“云梦公主,你进了我的地盘、入了我的妖阵,便早晚要从了我的,你贵为公主,到时我两家联姻,我也必不亏待于你。” 再说司徒云梦,她被灵力之门传进毒沼界,一入界就掉进一个被结界封锁的地方,这里到处遍布着一种棕红色的毒气,吸入这种毒气会觉得肺部有些不适,气体附着到冰肌雪肤上也有些微痒的感觉。 云梦心下一惊,放出水香之风来抵御这种棕红色毒气,终于才觉呼吸顺畅、娇躯无恙,但那些棕红色毒气极具侵犯性,不断压迫着云梦的香风,好像不沾到云梦身上不罢休似的。 “这些是……这些是什么毒气啊?”司徒云梦担忧地把素袖放在胸前,又不敢坐以待毙,便朝着四面的结界打出一招卷风波,那风灵气撞到结界上顿时散作无形。 “别浪费你的仙力了!”正当云梦蹙着柳眉苦恼时,天上忽而传来一个声音,接着,一个金色之影便飞到了结界里来,立在云梦身前,道:“云梦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司徒云梦抬头一看,才知说话者正是百目,一想到她那些死去的爱徒,她便用带些愤恨的盈泪玉眸望着此人,柔声道:“百目,是啊,我们又见面了,这次,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逃了~!” “生气起来还那么惹人怜爱,云梦公主真是天下罕有的妙人啊。”百目啧啧称赞着,又笑道:“只可惜,你在此地赢不了我,难道你没察觉到吗?” 云梦当然也察觉到此地的异常,她费力地用水风灵气抵挡着渐渐侵入的棕红色毒气,蹙着柳眉,一双白兰素手置于腹间,她轻轻咬了咬贝齿,娇柔中带着一丝不屈地对百目道:“就算……就算这地方对我不利,我也要替我徒儿报仇,百目,你觉悟吧~!”说着,云梦便伸出右手想用动仙法,却感觉脑海里一阵混沌,呼吸也愈加不顺畅,她只好将右手放于胸前,稳了稳娇躯,微微地喘着兰香。 “哈哈,别逞口头之快了!”百目笑道:“公主,这是我老早就设好的蚀仙阵,一旦进入,若非灵力强大或者开阵者已死,入阵者是肯定出不去的。阵中四面遍布蚀仙散,此毒的效果与虚神软筋散有相似之处,却又不尽相同,它会一点点吞噬你的仙气,等你仙气消尽、精神恍惚时,它便会腐蚀你的身躯。你还是尽早考虑和我的婚事吧,我可不希望这么国色天香的美人化成一趟血水。” “做、做梦……!”司徒云梦微微弯下柳腰,周身的水风仙气愈加稀薄,她紧闭美眸,表情颇显痛苦,只好用素手轻轻抓着胸前的菱巾,额上香汗淋漓。 “何必这么为难自己呢?”百目用炯炯有神的朗目望着云梦,笑道:“论地位,你是里蜀山云梦公主,我是毒沼界百目太子,我们门当户对;论相貌,你国色天香、娇柔绝世,我容貌清朗、举止儒雅,我们郎才女貌;论关系,你是焚天的结拜义妹,我是焚天的故交,我们关系紧密。”说着,百目也不对云梦做什么不雅之事,只是走到面前好生规劝道:“我又不会吃了你,只是叫你和我联个姻,对两族的发展都好,成婚以后我会好好待你,你尽可放心!怎样?” “休、休想……!”司徒云梦锁着柳眉,娇躯在颤抖,玉眸却是柔中带着坚强,她微微低着头对百目道:“论目的,你只为一己私**、残害生灵,我却最恨伤及无辜~!论感情,你把我当联姻工具,我却只重真情实意~!论忠贞,我早做了夜的女人了~!论侠义,我更当为我三个好徒儿报仇~!”说着,云梦勇敢地看向百目,玉眸里却是盈满泪花,她娇怒道:“所以,你休想让我妥协于你~!休想~!我司徒云梦便是死了,也绝不称你的心~~~!” 百目被云梦这番话险些震住了,他怔了怔,忽而面作崇敬地抚掌道:“好,说得真好!云梦公主,我算对你五体投地了,而且,我发现我已无法自拔地爱上你了,因此我是绝不会放你走的,我会用各种办法击溃你的防线,直到你答应与我成亲为止。” “恶、恶心……”云梦愈发觉得呼吸困难,她用素兰之手按着胸口,玉胸更是一起一伏,娇喘的模样楚楚动人,泛香的妙体幽幽勾魂。 百目到底不是好色之徒,主要还是想和云梦联姻,所以也没对云梦做出什么失格之事,他忽而想起一直和云梦关系亲密的韩夜,便问道:“你刚说你做了夜的女人?那个‘夜’,莫非就是常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类韩夜?” 云梦睁着坚定的玉眸,点了点头。 “竟是那个没用的小子,哈哈!”百目说着,忽而睁大了明亮的朗目,向云梦道:“你跟了他有那点好的?他把玄元真气练到第九重,还是那副窝囊样,他现在的实力,我让他一只手他也打不过我,你贵为里蜀山的公主,怎么找个这么弱小的人类做你的男人呢?” “你、你是不会明白的。”云梦说着,语气带着一丝温柔,她叹道:“无论他强不强大,只要待我体贴、待我好,就足以令我托付一生了。” “我照样可以待你体贴、待你好啊。”百目信誓旦旦地道:“你贵为公主,又这般柔弱,哪个男人不肯待你好?何必吊死在那棵羸弱的树上?” “因为我喜欢的不是你……是他~!”司徒云梦说着,柳眉紧蹙,面上又习惯性地泛起桃花来,她却是充满信念地道:“这辈子,我司徒云梦就只做他的妻子,这是我们当初就定好的誓言~!” “你现在嘴硬,却总会动摇的。”百目笑道:“时间还很多,我们慢慢培养感情。” 就在百目得意洋洋之时,却听远处传来一声怒喝,道:“百目!恐怕你没有那个机会了,把梦还给我,我便留你全尸!” 原来,韩夜虽是跟着云梦被吸进毒沼界,但他们相距却很远,韩夜找了半天,斩了不知多少只虫妖,这才终于冲到了云梦身边。 “夜?”云梦在隐忍之时,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她玉眸里忽而就涌出泪来,便转过头去,看到那身穿深蓝侠装、气喘吁吁的清秀男子,忍不住温柔地唤了一声:“夜~!” “你居然也跟进这里来了?”百目见韩夜已受了些轻伤,手里的魔剑还沾着虫妖的毒液和绿血,不禁笑道:“对付我那几个废物手下都这么艰难,你可真够弱的……也好!便在这里把你杀了,以断云梦公主的念想!”说着,百目炯炯有神的眼眸里闪出寒光。 韩夜甚是担心云梦的安危,也不考虑,一下就冲进了蚀仙阵里,揽着云梦的柔肩,温声问道:“梦,受苦了。” 云梦把头倚在韩夜温厚的胸膛里,紧紧闭着美眸,轻轻摇着头,感动和欣慰的香泪洒满了两人的衣襟,她道:“你来了……你来了就好了。”说着,她又觉脑海里一片空洞,便柔弱地用素手抚着额头,似乎很是难受。 “怎么了?”韩夜关心地问道。 “没……没事。”司徒云梦摇了摇头,用温情的玉眸望着这个可靠的男子,柔声道:“夜,原谅我的无理请求,我想……我想你帮我报仇啊,好吗?” “我知道。”韩夜沉声说着,语气却异常坚定,他一手揽着伊人的肩头,一手握着魔剑,望向百目,清眸一睁,怒道:“百目,来吧。” 百目望着这个男子,却心里一阵纳闷,他心想:“这个人类,怎么我的蚀仙散对他无效呢?他明明也是修炼仙气的啊?以他这凡胎肉躯,中了蚀仙散很快就要化成血水的。”想是这么想,但百目仍是面作镇定地对韩夜道:“你这没用的人类,以为我会怕你吗?尽管来吧,哈哈!” 于是,韩夜便揽着昏昏沉沉的司徒云梦,开始了与百目的斗法。 却说千虫窟那边,薛燕、韩玉、蜀山众徒既要对付浪潮般汹涌而来的螳螂群,还要对付妖力高深的红绸和灵根。只见那红绸道人把嘴张大得好似一个碗,猛然就向众人吐出无数蚕丝,蚕丝好似一阵浪涛,气势汹汹地扑向众人。 清业和韩玉猝不及防,双双被蚕丝缠住身体,蚕丝粘滞力极强、柔韧性也很好,立马就把二人缠得动不了身体。 “师弟师妹!”清穆心下一惊,使出百气连环剑,虽然打断了一部分蚕丝,却阻止不了红绸源源不绝的吐丝之势。 清玄在关键时刻发挥了大师兄应有的沉着和冷静,他一面用右手的阴寒剑气继续攻击飞螳螂,一面把左手的阳火剑气朝着那些蚕丝打去,沾染火灵力的剑气一下就把那些蚕丝烧了个干净,清业和韩玉这才脱险。 “可恶的赤蚕精!”清业扯下身上依旧缠着的蚕丝,抓紧了手里的剑,左手作诀、念动咒法,红光宝剑上竟然燃起了一阵烈焰,他挥着这冒火的剑抵挡赤蚕精吐出的丝,怒道:“别以为我好欺负!” 那边厢,灵根也和清元对上了,灵根把枯枝般的手朝地上一伸,地上忽而钻出许多树根、直往清元的下盘缠去,亏得清元反应迅速地跳到了空中,那些树根才不至于伤到他。 “道士!看我梧桐飞叶!”灵根呵呵笑着,把袈裟一扬,右手朝清元一张,立时风起,无数利刃似的梧桐树叶幻化而出、直攻清元,清元虽及时用玄元真气挡掉了大部分飞叶,身上却还是被划伤了几道口子。 众人与群妖斗得不可开交,薛燕却在一旁干着急,她抓着那红色的青鸾斗伞,气愤地骂道:“你这破伞!快告诉本姑娘怎么用啊!呆瓜和小梦梦还等着本姑娘去救啊~!”薛燕说着,把那伞拿到左手上,却见那伞上的火凤图案闪过一道红光。 薛燕见状觉得奇怪,便又把那伞用右手拿着,伞上的火凤图案变得黯然,她忽而就明白了,心道:“对呀!这把伞沾染了焚天的火焰,我右掌常练水寒功、寒气较重,限制了它的发挥,应该转到左手上用。” 薛燕想着想着,水灵灵的美眸里闪过一阵明光。 这时,赤蚕精红绸已开始用出他的绝招了,但见他吸足空气,将自己的肚子涨得圆鼓鼓的,伸长脖子,极尽张大的嘴巴把鼻子和眼睛都挤到额上,然后他便朝着空中喷出如同喷泉般的蚕丝,那些蚕丝几乎要把整个千虫窟都淹没在里面。 “你们完了!呵呵呵!”灵根笑道:“这招天蚕丝海会把你们全部包进蚕丝里,不把你们的血肉吸光是不会放人的!” 白色的蚕丝之海不断上涌,一下就又缠住了韩玉和清业,清业用火剑烧断这些丝,但马上就有更多的蚕丝涌来,很快把他的手也给缠住了。清玄不忘用阳火剑气击烧这些蚕丝,但效果也很不理想,紧接着,清穆也不慎被这蚕丝之海缠在里面,众人眼见陷入困境。 “该本女侠上场了!”薛燕左手抓着红色的青鸾斗伞,化作一道娇小的水蓝身影,冲向那蚕丝之海处…… 毒沼界,蚀仙阵内。 此时的韩夜正揽着云梦的柔肩和百目斗法,韩夜放出火红色的玄元真气,周身七柄悬浮气剑环绕,他以手作刀,朝着百目打出一招斩龙诀,百目轻轻松松就躲了过去,朝着韩夜发出一道金瞳光。 金瞳光虽然速度很快,好歹韩夜的剑气壁还是有效的,韩夜揽着美人退了两步,便顶住了那光。 “风蟒飞沙!”韩夜沉着地念动魔咒,魔剑上闪过黄色和绿色两段咒文,他兀自握着剑,闭上清眸,身后却忽而放出一股强大的风,那风卷起地上的沙石,疾速地纷纷打向百目,这招是利用强大的风力带动沙石,一边吹向对手一边用迅猛的沙石给对手造成伤害。 风蟒飞沙正似一条体型巨大的凶狠蟒蛇,卷动身体扑向百目,百目不慌不忙地从金袖处打出数道金光,直撞向韩夜的风蟒,轻松便轰破他的绝招,更有一道余光直打向韩夜。韩夜揽着精神恍惚的云梦往后一跳,那金光便在他们原先所在处轰出一个丈余的大坑! “这家伙果然厉害……”韩夜沉声说着,却感觉身边的云梦愈发地呼吸凌乱,那柔亮青丝因为香汗而紧贴在玉胸之上,他便关心地问云梦道:“梦,真的没事吗?你好像越来越虚弱了。” “没、没事的……不要担心我……”云梦闭着玉眸,艰难地道。 “自身都难保,还有空关心他?哈哈!”百目睁着炯炯有神的朗目笑道:“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类为什么没事,但你在我的蚀仙阵里,若不及时向我妥协,很快就会化作一趟血水!” “什么!”韩夜闻言一惊,便皱着清眉、有些生气地对云梦道:“梦!你为何不早对我说!走,我们先出这里!”韩夜说着,搂着云梦的柳腰,奋然想离开,这才发现此地被结界封死,他赶紧化出斩龙诀,朝着挡路的结界打去,但轰然响过之后,除了扬起一阵灰尘,结界的阻挡却仍在。 百目望着一脸焦虑的韩夜,笑道:“哈哈!我早说了!此阵若无强大灵力是冲不出去的,或者……”百目把金袖朝着自己一挥,眼中寒芒一闪,他道:“你把我杀了,也可以破了此阵、救她一命!” 韩夜用愤怒的清眸望着那蜈蚣妖人,握紧了手里的剑,搂紧了云梦的腰。 “夜……请原谅我没告诉你……”云梦娇喘吁吁地对他道:“还记得共结青山之誓时,我、我送你的那只玉坠吗?” “记得!”韩夜焦虑地望着那面色憔悴的美人,点头道:“它一直就在我胸前挂着啊!” “那只玉坠……可以抵挡所有的毒气和瘴气伤害……我从小就知道了……”云梦恬淡地笑着,把素袖抚了抚她心爱男子的脸,道:“你是云梦这世上最喜欢的人啊……我想,就算我不在你身边,那只玉坠也能像我一样陪着你、呵护你、关心你、安慰你……就像……就像你的妻子一样……知道吗?” “知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韩夜说着,见云梦面色愈见苍白,便连手里的魔剑都扔到一边,他紧张地把右手伸到胸襟里,掏出那枚发着微光苾灵仙玉,对云梦道:“先别说了,快戴上它,这样就没事,对吧?” “不、不可以……!”云梦微微睁大玉眸,伸出若兰素手,轻轻抓着韩夜的手腕,落泪道:“你不顾一切地冲到这阵里来,不知这阵的厉害,一旦那玉坠离了你的身体,你马上就会被蚀仙散化作一趟血水的~!我……我天生体质尚好,又有仙气保护,还不至于太受威胁。” “可你现在这样……!”韩夜说着,把云梦紧紧裹到怀里,清眸里忽而就流出泪来,他痛心地道:“你现在这样,叫我怎么忍心?” “没关系……”司徒云梦把头倚着男子炽热的胸膛,笑着柔声道:“你是我最值得依赖的夜啊……只要你能消灭她,替我报了徒儿的仇,便什么都值得了……” 百目听了他们的对话,不免发笑:“消灭我?哈哈哈!韩夜,刚刚我和你交手,才用了三成灵力,你便有些招架不住了,现在让你看看我十成的实力!”说着,百目右手作剑指,横着划过眉心,眉心处竟渐渐闪过金光,生出一只倒竖着的眼睛,至此,百目变作三目形态,周身的妖力忽而放大了数倍! “蚀仙绝阵,百目横生!”百目说着,将一双金袖高举到空中,妖气四溢,空中忽而幻化出上百只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而蚀仙阵里的棕红色毒气开始绕着百目快速旋转,也加速了毒气的发作。 “呃……!”云梦把右手捂着胸口菱巾处,感觉气都喘不过来了,玉眸因痛楚而涌出清香的泪。 “梦!”韩夜焦心地喊着,不敢再犹豫,腾出一只手来,正要把脖子上挂着的玉坠取下来,云梦却忍着痛,把脸紧紧地贴着韩夜的胸膛,不让他去取那玉坠。 “云梦……云梦求你了……不可以……!”司徒云梦央求着,香泪浸透了韩夜的衣襟,她柔声道:“我不是说过吗?这玉坠离了你……你一定会死的……大哥走了,爹去了,如今……如今我怎能看着你死~!怎能啊~!” “那我也不能看着你死啊!”韩夜忽而睁大了清眸,愤恨地对怀里娇柔的人道:“司徒云梦!你忘了我们在青山上的誓言吗?如今家仇未报,你却要死在我面前,你这样,是想活生生把我撕裂吗!” “那是因为我相信你啊~!”司徒云梦充满温情和依赖地倚着男子的胸膛,竭尽全力地道:“很久很久以前,在那青山之上,就算你根本打不过那些僵尸,你却愿意拼着性命保护我~!明明力所不及,却一心要维护自己的信念,是你,让我从一个柔弱的人变得坚强~!”说着,云梦泪涌成河,化作晶晶点点的泪花,她充满信心地道:“所以,我也相信你能帮我们报仇,杀了百目,杀了长天,然后……然后我们再兑现各自的诺言~!” “梦……”韩夜回忆着云梦追随他的那段时光,怎舍得将这妙善的女子放手,只把双手紧紧拥着她的头,让她的头贴进自己的胸怀,泣不成声。 “我曾说,你是夜,我是梦,梦只为夜而活,有夜,才有梦……”司徒云梦柔声念着,稍稍脱开韩夜的怀,踮起脚尖,娇弱颤抖的身子倚着男人的胸膛,她仰起头来,把红艳的樱唇在男人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玉眸泛着泪、柔中带着伤,苍白的面容上却泛着羞红,她再度把头贴进男人怀里,轻轻地、苦涩地道:“如果我们在一起……你一定会是个好夫君,对吗?我的夜……” “是……是的!”韩夜紧闭着清眸,用手抚摸着云梦盈香的妙发,声音在颤抖、身体在颤抖、心魂在颤抖、天地在颤抖。 “云梦……云梦真的好舍不得你啊……夜……可惜,要先走一步了……”司徒云梦说着,闭上美眸,身子倾在男人的怀里,芳华尽散,她只最后柔声道一句:“为、我、报、仇……”说罢,她的脸上静静地趟过两行晶莹的清泪,玉眸,却再睁不开来。 被云梦红唇吻过的面颊还留着余香,被自己拥着的娇躯还留着余温,韩夜却痛苦不已,泪河像决了堤似的倾泻不尽,他紧紧裹着美人,黯然心碎地叹道:“我也曾说,要保护好你……如今……如今却要看着你走……” “司、徒、云、梦~~~!”韩夜愤然朝天怒喝道:“你这个骗子!你说你要做我的妻子!你说你等我!如今却就这么走了~!就这么走了!!!” 百目本意是要逼迫云梦就范,却不想发功过度,竟让云梦香消玉殒,他不禁有些生怒,便把气撒在韩夜头上,怒道:“韩夜!你这个没用的人类!自己没本事,还把我的云梦公主给害死了!今日我非把你千刀万剐了不可!” “她是你的女人吗?”韩夜冷冷地说着,兀自抱着云梦的身躯,把他那双令人不寒而栗的清眸看向百目,握紧拳头,缓缓道:“她分明是我韩夜的女人,而你,害死她的爱徒,更害了她,今日,我便粉身碎骨也要取你性命!” “哈、哈哈!”百目望着那目光冰冷的男人,皮笑肉不笑地道:“取我性命?” 韩夜用左手搂着云梦的柳腰,右手横出朝旁一伸,地上的魔剑便飞到空中,在韩夜身旁不停地竖着转动,剑上闪过红、紫、绿三色咒文,韩夜愤然吟道:“以我热血,绽放红莲,九天十地,劫恨无边!” 言毕,韩夜体内无数红魄便涌向那把魔剑,魔剑很兴奋地摇晃着,接着便将红色怪异的气源源不绝地返送到韩夜身旁,渐渐地,韩夜周围形成了一个方圆一丈红光灵球,包裹住韩夜和他心爱的女子。那红球,恰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色莲花,在空中一点点绽放,红色的气化花瓣向四面展开! 韩夜在绽放的红莲剑气中,抱着他视如娇妻的白衣女子,眼里却只有杀意,他冷声对百目道:“红莲盛开之时……便是你的死期!”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二十四章 炽热 “哈哈、哈哈!”百目勉强挤出几丝笑容,对韩夜道:“你这人类,好生会唬人!看我千瞳光把你打成筛子,让你无处可躲!”说着,百目双手作诀,置放于两旁太阳穴处,高声道:“惊天动地千瞳光!” 说罢,百目把双手剑指朝着韩夜一指,眉心的妖眼更是发出闪闪的金光,蚀仙阵上空那些幻化出的眼睛突然都眨了眨,齐齐向韩夜发出金瞳光,四面八方、密集非常,封死了韩夜所有能躲闪的路线。 “梦……我韩夜发誓,不让你的身体再受一点伤害,一点!”韩夜说着,充满依恋地死死把云梦的柔躯裹进怀里,手臂上的火云刻印猛烈地燃烧着,周身的红莲剑气绽放得愈加厉害,花瓣延伸到三丈之外,那些金瞳光打到气化的红色花瓣上,却只是激起一点点波纹,再无效果。 “因血而活,因心而动,信念无边,剑可撼天!炽热火,肃穆雷,清逸风,三灵归一,红莲落神剑!”韩夜冷声道着,魔剑上火、紫、绿三色的咒文愈发闪亮,红莲剑气开始向西面八方发出强大的热风,热风刮得百目这等强妖也不得不用金袖挡着脸。 气化的红莲里,那清秀的男子外表冰冷、内心炽热,深蓝色的衣装映着辉火,飘飞的长发诉着柔情,他抱着司徒云梦,冷冷地对百目道:“喂,你尝过死的滋味吗?” 百目未见过韩夜这么恐怖的一面,前一刻还被自己压制着,如今居然灵力暴涨,动都不动手就能挡住自己的得意技,他望着韩夜那冰冷恐怖的面颊,身体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 “破!”韩夜说着,把手一抓,一波红莲真气震向四方,登时便把蚀仙阵的结界轰了个冰晶粉碎! “这……这是哪里来的怪物啊?”百目吓得不轻,便化作一道金色之影想要遁去。 “想走吗!”韩夜冷哼一声,右手作剑朝其一指,但听砰然一声,夜、梦二人的长发被猛烈的灵气吹到身后,一道强大的旋转剑气直轰到百目身上。 “啊——!”百目的身躯瞬间被旋转红莲剑气击穿,他扭动着身躯拼命地挣扎着,渐渐变作一条体型巨大、绿液直流的蜈蚣精。 “下地狱去吧!”韩夜怒喝一声,调动全身的红莲剑气,朝着那巨型蜈蚣狠狠一挥,又听更大的砰然之声响起,迅猛的旋转剑气一下轰穿蜈蚣精的头部,那蜈蚣精痛苦地扭动着长躯,身体里的绿色液体喷涌而出,但飞溅到红莲花瓣上却只发出哧哧声,冒起一阵青烟,却影响不到韩夜和他怀里的美人。 无头的蜈蚣拼命扭动着身躯,蹦跶了几下,终于倒在地上,就此死去。 “报仇了……梦,你看到了吗?我给你报仇了……”韩夜说着,抱着他痴痴迷恋的伊人,泪流满面,周身的红莲剑气纷纷消散而去,他顿觉意识模糊,魔剑也摇摇晃晃地掉到了地上。 “林兄说得对,用了这力所不及的力量,如今连我也要血魄尽散了……”韩夜苦苦叹着,抚摸着心上人的盈香秀发,清秀的面庞带着丝丝温暖,他道:“梦啊,青山之誓,想必你还记得吧?从那时起,我虽背负血海深仇,心里却只装着你,还盼着何时能像正常人一样带着你和妹妹过平淡安宁的生活……” 说着,韩夜缅怀过往,淡淡笑着摇了摇头,道:“后来在扬州遇到你,我虽高兴,却以为只在做梦……在神木林与你相扶相顾,我虽温暖,却以为只是幻觉……直到在里蜀山的那晚,你愿意把自己献与我,我才知彼此在中心的位置有多重……陪你这一去,可能再杀不了长天、报不了仇,但我愿像白狼一样,生生世世与你相思共绕、缱绻缠绵……!因为,我们曾有过共同的誓言!” 韩夜说着说着,抱着怀里那安详的美人,再支撑不住身体,与她双双倒在地上,韩夜一点也不害怕黑暗和死亡,他用手与云梦的妙兰十指紧扣,柔情万千地道:“梦……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一世遇见你,是我韩夜最大的福气,下世,我们也要在一起……” 韩夜说着,静静地合上清眸,面颊滑过两行冰冷的泪,身体的温热渐渐褪去,黑暗和寒意缓缓涌上心来…… 话说赤蚕精红绸使出天蚕丝海将众人困住,正当得意之时,薛燕却冲到前来,左手握着伞柄,将红色青鸾斗伞朝前一挥,娇喝道:“浴火青鸾!” 言毕,青鸾斗伞上那只变换形态的火凤昂起头,突然从青鸾斗伞里窜了出来,飞到空中、遇风便长,很快就成了一条长约三丈的火凤之影。那带着灵火的火凤扑到蚕丝上,立时将其燃成灰烬和青烟,奇异的灵火沿着蚕丝到处烧去,被困的蜀山之人终被烧丝解困,红绸妖人的大嘴则被烧得发烫,逼得他只能停下吐丝,捂着变回原样的嘴巴,一脸惊讶地望着众人,道:“怎……怎么回事?” 火凤之影烧尽蚕丝后又附着到了伞上,薛燕握着火红的青鸾斗伞,纤眉一蹙,愤然对赤蚕精道:“死虫子,竟敢使诈害姑奶奶的同伴!今天姑奶奶非把你烤熟了不可!” 赤蚕精诧异地望着那个娇小的姑娘,梧桐精灵根则上前来,装模作样地施礼道:“姑娘,老衲来会你,呵呵呵。” “虚伪的老树精,恶心!”薛燕朝他做了个鬼脸,梧桐精手里有气,面上却故作祥和,他把手往地上一伸,地上忽而又伸出无数树根,向着众人缠去,清字辈众徒机敏地跳到空中,薛燕更是把手里的宝伞撑开,拿在手里飞速转动,伞上的火凤发出了耀眼的红光。 “凤流仙!”薛燕娇喝一声,把手里的伞一把甩了出去,那伞底在空中转动并射出飞火,飞火如火焰暴雨般向着四边八方疾速打去,非但把灵根烧得树根焦黑、把红绸打得焦头烂额,更是烧死不少鬼螳螂,冒着火焰青烟的鬼螳螂纷纷掉到地上,蹬了蹬腿,再无动静。 “不愧为碧水宫镇宫之宝啊……”薛燕望着这伞的火焰威力,心道:“没有浴火的时候只能打暗器,浴火之后竟然还能使出火灵法术,简直是一件把仙法和武术完美结合的宝器!” 然而,薛燕本身修炼武术较多,研修仙法较少,只有身上那水寒功能为宝伞提供灵力,她也才用了两招,便渐渐感觉力不从心了。 赤蚕精和梧桐精拼命举袖挡着火焰,正要维持不住人形、变回妖体,那青鸾斗伞却在这时停止转动,伞上的火凤也褪去火焰、变回青鸾,宝伞一个回旋,落回了气喘吁吁的薛燕手里。 赤蚕精见火焰雨停下了,与梧桐精双双一愣,继而大笑道:“哈哈哈!还以为多厉害呢!就这么两下子?” 就在赤蚕精得意之时,清玄却也笑道:“她的招数发完了,你也看看我这招如何!” 赤蚕精闻言,下笑声,却见清玄早已御剑立于空中,那老头双手在身前凝聚起一道丈余长的巨大气剑,并大声喝道:“天剑出,破妖魔!” 喊罢,清玄将双手玄袍一扬,身前的天剑便“嗖”地一声发了出去,赤蚕精只恨自己笑得太早、悔得太晚,被那灵气四溢的巨大天剑一下穿透了身体,气剑撞到地上,还激起一阵黑土飞溅、洞窟摇晃。 薛燕的浴火青鸾救了众人,凤流仙则极大地为众人争取了时间,清元、清穆、清业三人也已在空中摆出三角阵势,三人同时使出百气连环剑,竭尽全力地向着梧桐精发出成千上万道剑气,并齐声道:“三清破云剑!” 这招毫无疑问是清元等人最近才想出的合力攻击技,为了对付更强的妖孽,三人稍稍合练了一阵,如今已能配合发出比万雨愁云剑更强更多的剑气! “呃啊啊!”灵根树精在剑雨中痛苦地叫喊着,身体早被打得千疮百孔、满是窟窿,披着的袈裟也碎成齑粉。 清玄、清元、清穆、清业四人落回地上,对薛燕道:“薛姑娘好手法。” 薛燕摸了摸额上的香汗,抓着变回原态的青鸾斗伞,纤眉一展,喘着气笑道:“行、行了,废话不说了,先、先把洞里这些剩余的飞虫清除干净,然后、然后马上把呆瓜和云梦救出来。” 正当大家满以为事情进展很顺利时,赤蚕精和梧桐精却因维持不了人形而变作妖体,他们一个化作体型巨大的火红蠕虫、一个化作身高十丈的梧桐枯树,赤蚕精愤然望着众人,道:“臭道士!能把我俩打回原形,也算你们有些本事。” 梧桐枯树则将枯枝延伸到四面,道:“但我们若变回妖体,妖力却更强,你们失算了!” 言毕,赤蚕精又朝众人吐出更多的蚕丝,梧桐精更是把无数枝条和地上树根都缠向众人,众人虽拼命抵挡,但在这两位道行高深的妖精手里却无可奈何。 “快想办法啊!”薛燕蹙着纤眉,在蚕丝和树枝的纠缠中艰难地道:“再被这些东西缠下去,我们都会没有力气啦!” 被蚕丝紧缚的清元苦恼地皱眉道:“岂止是力气啊?连精元都要被吸光!师兄,你有什么办法吗?” 清穆和清业亦是被树枝和树根勒得死死的,他们齐声道:“是啊,大师兄快出主意!” “我正在想!”此时的清玄也被蚕丝树枝缠住,一向随性的他额上也冒着汗,但现在这种情况,他还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而这时,一直没有上阵的韩玉却把熠熠发光的火灵珠捧在手里,心想:“虽然身上没带七星请神符,但临行前太师叔送了我单张的请神符,加上梦姐姐给的这颗盛含火灵力的灵珠,说不定……说不定我不需要众多师兄师姐,直接用这火灵珠也能请神!” 韩玉想着想着,望着被蚕丝和根枝缠得脱不开身的众人,目光坚定,左手托着火灵珠,右手剑指夹着请神黄符,高声念道:“火之炎上,无物不焚,灵符一祭,拜请众神!” 说罢,韩玉将右手上的黄符往火灵珠上一贴,火灵珠忽然发出猛烈的红光,驱散了整个千虫窟的黑暗,而后,韩玉只觉自己左手掌心上愈见发热,似乎有源源不绝的火灵气从那手心往身体里注去。 “果然!果然这火灵珠厉害!”韩玉惊叹着,柔躯里发出的热风骤然猛增,炽热的灵气让整个洞窟里的气温迅速升高,那些鬼螳螂被袭来热浪卷得有些害怕,纷纷往后退开。 韩玉忽觉意识渐渐远去,清丽的眼眸里闪出炽热的红光,秀发飞舞、绿袍飘扬,她窈窕的身躯里迸发出猛烈的热气,将火灵珠上暗淡的请神符也吹成飞灰。 “唔……这是什么洞穴?太暗了!亮一点!”韩玉说着,猛然张开清秀的眼眸,双手上爆起两团扭曲空气的白炎,整个洞窟里恍如白昼,那昔日清丽的身影如今竟变得有些妖艳! 梧桐枯树最怕这些猛火,他哆哆嗦嗦地望着那熊熊烈火中的美女英姿,向赤蚕精问道:“那那那、那是什么啊?” “管她是什么?我就不信她真的请了神来!”赤蚕精虽说也害怕,可如今总不能坐以待毙吧?他硬着头皮朝韩玉吐出无数蚕丝,那些蚕丝还没靠近韩玉,只在她身边五丈开外就化成青烟。 “愚昧无知的低微生灵!哼!”韩玉借助神火漂浮于空中,一头披散的乌黑秀发映着火焰显得异常地明亮,她双手兀自握着拳,拳上那两团白炎愈发烧得厉害,绿袖一扬,她只将右手朝着赤蚕精那便一张,呼地一声,雄风热浪吹袭而去,那个方向的所有蚕丝、所有根枝、所有鬼螳螂尽数化作灰烬,唯独蜀山众徒和薛燕安然无恙。 “嗷嗷嗷——!!!”赤蚕精和梧桐精还没反应的机会,却只觉妖力尽散,全身迅速燃起青烟、散作灰尘,只是顷刻间的功夫,两妖便在火风里灰飞烟灭! 薛燕摆脱了蚕丝和树枝的纠缠、落回地上,她在炽热神风中望着烈焰之女,不禁纤眉一展,赞道:“干得漂亮!好小玉!” “小玉?甚么人?”烈火中的清秀女子沉声道:“吾乃火灵神,灵气被女娲封印在灵珠中,而今只为渡劫解难而生!” 薛燕有些错愕,身边的清元这才解释道:“小师妹用了请神符,太师叔说,他活了五百岁也没见过小师妹这般容量惊人的灵媒,要不是上次她在里蜀山成功请了天罡剑神,我们都不敢相信。” 清玄也是笑着点头道:“我这小师妹啊,真是不可思议。上次我没被派去锁妖塔平患,未曾得见她的英姿,还有些遗憾,如今总算得偿所愿了。” 清业道:“是啊,小师妹实在太娇悍了!以她的身躯怎么次次都能请神成功呢?别人都说请神会撑破凡躯、胀破元神,而师妹接受这么强大的灵气,身体居然能承受得住!” 附着了火灵神的韩玉没有搭理众人,而是环顾四处,望着那些残余的鬼螳螂和钻进地里的蛆虫,不悦地道:“此洞,怎地如此肮脏?待吾用神火将其清洗干净!” “喝——!”韩玉娇喝一声,张开双手来,柔躯里发出劲猛的烈焰之风,那些火风似乎只针对千虫窟里的妖物,所过之处,大至鬼螳螂、小至黑蝗虫,全部化作灰烬、吹飞四散,那烈火甚至冲出洞窟外,火光掠过,草木尚在、毒瘴尽除,面朝洞窟的那五里地登时便因浴火而回归自然色彩! 热风太过炽热,连洞壁、洞顶和黑土上都渐渐发烫,清玄带着薛燕,众人一同御剑飞到空中,这才不至于被炙热的岩土烫到。 “吾之使命完成了,休息。”韩玉说着,炽热发光的双眸渐渐暗淡,她晃了晃身姿,带着同样有些暗淡的火灵珠从空中坠了下来。 清业等人赶紧上前接住了她,薛燕见妖患已除,便急着对清玄道:“行了,现在恶妖全死光了,糟老头,你快想办法让我们进毒沼界救人啊!” 清玄点了点头,让薛燕去抱昏睡不醒的韩玉,然后才连同三位师弟,四人在宽敞的千虫窟里站成一个四方,清玄把口诀教与其余三人,并道:“施术时务必精神集中、一心一意,不然此道法又要重来,会非常麻烦。” 众人点了点头,于是清玄、清元、清穆、清业四人同心协力,花了相当长的时间,终于重新开启了红绸和灵根所结之门。 “薛姑娘,你就留在这里照顾小师妹,顺便把门。”清玄说着,又向几位师弟道:“记住,此门只能开半个时辰,速进速出,否则晚矣!” 清玄说罢便带着众人一同进了毒沼界。 情况倒不是太糟,蜀山之徒落在了距夜、梦二人不远的地方,顺道消灭了几只带有敌意的虫妖,终于在一片比较干燥的地上看到了相拥倒地的那对男女,还有一只断了头的巨大蜈蚣。 “他们杀了百目?”清穆疑惑地问道。 “或许是吧。”清元担忧地道:“但他们也生命垂危了,需要赶紧带出这里救治,否则大罗神仙也保不住了!” 于是,清元背起司徒云梦、清玄背起韩夜,两人迅速往那灵力之门跑去,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急匆匆的沙沙之声。 “毒沼界的妖类杀来了!速速撤离!”清穆朝着众人挥手,道:“快!我来殿后!” 没有更多的时间考虑,四人毫不犹豫地带着夜、梦二人出了毒沼界,清穆走在最后,迅速封上了灵力之门。 待蜀山之人走后,毒沼界的那批妖类才赶了过来,那是毒沼界的五毒长老,它们分别为雷毒长老独角蛇、风毒长老雾蟾、水毒长老冰蝎、火毒长老血蜘蛛、土毒长老石蜈蚣。这五大长老直属万毒老祖座下,实力自然又比红绸、灵根高过一个档次,他们身穿五色法袍、管辖着毒沼界五大毒沼湿地,而此番赶来也并非要对付蜀山之人,只是受妖主万毒之令,尽力阻止百目胡作非为。 五毒长老望着地上死状凄惨的百目,纷纷惊讶不已,身着紫雷法袍的独角蛇怔怔地道:“百目……死了……” “死了又怎样?”身着艳红法袍的血蜘蛛是个女妖,她不悦地道:“他不过是老大人的义子,平时就有些飞扬跋扈,还不听老大人的话,总要招惹人间,这下遭灭顶之灾了。” 身着蓝袍的冰蝎问一旁身着绿袍的雾蟾道:“雾蟾,你是我们五长老当中嗅觉最好的,调查一下。” “嗯。”雾蟾颔首说着,闻了闻这里的空气,对其余四位长老道:“这里残余的味道很复杂,有人味,有仙气,还有魔气,仙气也不尽相同,有一部分是带着花香的,有一部分是……”雾蟾沉思了良久,**言又止。 “是什么?”身着橙黄法袍的石蜈蚣问道。 “是蜀山玄元真气的味道。”雾蟾无奈地道:“看来,是百目抓了里蜀山云梦公主,又惹了那些蜀山之人,蜀山之人一怒之下,闯进我们的地头把他杀了。” 五位长老确定了这件事,纷纷沉默了,而后,独角蛇怒而一甩紫袍,道:“他们蜀山之人也太嚣张了!纵然百目再多不是,也算是我们老大人的义子,须经我族审定同意才能动手吧!今日能进来杀百目,日后更会进来大肆欺辱我毒沼界的兄弟姐妹!” 冰蝎跟着点头道:“虽然我也不喜欢那个百目,但在我们的地头杀害我们的同类,此事一定要向老大人禀明!” 血蜘蛛愤恨地道:“这些道士,平素在外面降降妖、捉捉怪便算了,老大人都叫我们收敛些不要惹事,你看看,他们现在得寸进尺、踩到我们头上来了!” 石蜈蚣握紧拳头,道:“开战!杀了他们,让他们知道我毒沼界也不是好惹的!” 雾蟾见众长老义愤填膺,便劝道:“先别急,我们先回去把这件丧事告知老大人,他若是发令叫我们出兵,我们才能动手,否则就安分守己吧。” 独角蛇吐了吐紫色的蛇信,愤然道:“从前我一直忍了这些道士,这次百目死了,我一定要劝动老大人,兵伐蜀山!就算灭不了也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对!”血蜘蛛睁着妖艳的双眼,怒道:“杀了那些可恨的道士!老娘也忍他们很久了!” 雾蟾见几位同伴长老如此义愤,便道:“好吧,既然大家执意如此,我雾蟾也当与众位同心,先把百目的尸身带过去吧,等老大人发话再做定夺。” 五毒长老打定主意,便用妖力托着百目的尸身,向着黑树王那边飞去……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二十五章 燕的旖旎 却说清玄等四位师兄弟带着夜、梦出了毒沼界,来到薛燕面前。 薛燕先将云梦的白玉手腕拿来把脉,探看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对众人笑道:“谢天谢地,小梦梦的体质看似柔弱,但五脏六腑的排毒能力极强,她现在只是耗尽仙气昏迷过去了,待我给她服些恢复气力的药,休息几日便可好了。” 众人捏了把汗,清元问道:“那韩少侠呢?” “这个笨呆瓜……?”薛燕出奇温和地笑着,去把他的脉,纤眉却渐渐收拢,她水灵灵的美眸里带着三分疑惑七分惊慌,道:“怪了呀,这个笨蛋,怎么没脉搏了?怎么会这样呢……?” “没脉搏了?”清业讶异地道:“他、他死了吗?” “喂!你别乱讲!”薛燕灵眸圆睁地说着,把头又贴到韩夜的胸膛去听心跳,俏脸也因这番举动而带些微红,她却是更为不解地道:“心脏……心脏也没动静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众人也是苦恼不已,清穆急道:“薛姑娘,你就说他还有没有救!” 薛燕心里也是很急的,她皱着纤眉想了想,忽而明眸一闪,对众人道:“对了啊,我还可以去找老书呆子!他一定可以救人的啊!” “老书呆子?”众人面面相觑。 “就是圣书医仙,上官殊文啦!”薛燕笑道:“走吧,我们快些动身去隐竹林,呆瓜会有救的,我相信!” “原来是医仙前辈。”清玄也笑道:“我等早有耳闻,可惜无缘与他相见,薛姑娘说的对,若有他在,韩少侠可保无恙!” 于是,清字辈四位师兄弟带着三个昏迷之人和薛燕,一行人马不停蹄、剑不离地地赶往隐竹林。 一个时辰后,众人到了医仙居,把韩夜、司徒云梦和韩玉分房安放躺好。 正堂里。 头戴进贤冠、身穿素青衫的男子来回踱着步子,手里的书背到身后,他叹了口气,面色凝重地道:“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旁紧张望着他的薛燕睁大了水眸,问道:“什么情况?” 圣书医仙把剑云眉一皱,无奈地道:“韩夜这小子血魄尽失,救不活了,替他收尸吧。” “你……你说什么啊?”薛燕睁着水汪汪的美眸,她急道:“你可是圣书医仙啊!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我只是医仙,不是医神!”圣书医仙说着,有些不悦地把青袖挥向门外,他道:“那韩夜简直是胡来!竟然把全身的血魄燃尽了!如今他体力只有三魂仍然健全,七魄却已枯竭,半个时辰后就会魂飞魄散!你说,谁还能救活他!” 薛燕闻言,美眸变得有些黯然,她蹙着纤眉,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圣书医仙面前,央求道:“老书呆子……请救救他吧,他这一生太苦了,没了爹娘,到处被人追杀,受了不知道多少伤痛和苦,你不能让他死啊~!”说着,薛燕的明眸里扑簌簌地掉下泪来,泪水滴到膝前的地上,恰如绽放的水莲花。 “你以为我不想救吗?”圣书医仙把书放到茶几上,面色出奇地愤怒,他道:“救他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找一个人,把精血全部奉送给他,一命换一命!这和不救有什么区别吗!” 薛燕听说要一命换一命,想了一想,忽而抬起头来,美眸里充满了坚毅,她道:“有区别!他的命是他的,我的命是我的!老书呆子,请告诉我怎么救他吧!” 上官殊文把丹凤眼紧紧地盯着薛燕,眸里透出几许怅然,他道:“你是说,你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把精血奉送给他?” 薛燕出奇地沉默,她静静地点了点头,把目光望着地上,叹道:“呆瓜妹昏过去了,云梦也没醒,你觉得,还有谁能救他吗?” 上官殊文望着那纤俏的姑娘,想起了他和苍月、长空的悲情之恋,仰头嗟叹一声,点了点头,道:“天意啊,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长空,你可真够悲哀的……” 于是,上官殊文把奉血之术教给了薛燕…… 不久之后。 吱呀一声,韩夜的房门被打开,一道娇小的水蓝色身影缓缓步入门内,坐到了那清秀男子的身边。 一切,很寂静。 薛燕把双手放在腿上,低头沉默,良久,她才黯然神伤地笑了笑,对韩夜嗔道:“你啊,真是个大呆瓜,没本事就别逞强嘛~!本姑娘哪有钱给你买棺材啊?” “唉~!”薛燕叹了口气,淡淡地笑道:“还记得洛阳吗?哪天晚上,你这笨蛋去追本姑娘,结果被本姑娘唬得傻愣愣的,还把钱骗走了。你说,你这么心思缜密的人,怎会上那种当呢?真是个大呆瓜,呵呵~!” “其实,那晚我就想好了,如果再有机会见到你,就和你结伴同行……”薛燕说着,望了望房间的顶,心头有一股暖意挥散不去,她叹道:“你明明可以追上我,却放我走,明明可以置之不理,却相信我……我知道,今后跟着你闯荡江湖,你一定不会亏待我。” 说着薛燕明眸里泛起水雾来,她道:“所以,当再次见到你时,我就决心与你携手江湖,虽然嘴上不饶人,心里却从没忘记,我们是同伴……出、出生入死的伙伴……”薛燕说着,抹了抹泪,道:“本姑娘承认,第一次见到云梦那家伙,其实不怎么想她跟着你,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心里就是想我两人走这段路。” “可是,她太好了,好得我没办法排斥她,她太温柔了,温柔得我没办法拒绝她……她啊,总是让人那么伤脑筋啊,呵呵……”薛燕略为舒展纤眉,她道:“她那般柔弱,又对你深情,你说,我能把她怎么样?让我赶她走,让她一个人伤心吗?那样,倒不如让我一个人难过,总比三个人一起苦恼要好吧?” 薛燕望着窗外的阳光,叹道:“于是,我和她渐渐做了姐妹,更是明白她内心的苦痛,我就像一只自由自在的燕子,而她则是一朵娇柔易碎的花,如果连鸟儿也不肯保护花了,花会怎样?” “可是……”薛燕闭着美眸,泪水,从脸颊滑过,她道:“你早就把本姑娘感动了……在茶摊里你替我解围时……在你对抗黑衣人还想着保护我时……在黑暗的魔剑地洞时……在躲避紫豹怪人时……在神武寺你与我并肩作战时……在你为替我报仇而差点丧命时……在你和我一起跌进小溪深处时……在你奋不顾身把我从青鸾斗伞的毒烟里抱出来时……我、我早就离不开你了,离不开了……” 薛燕说着,泪水很不争气地往下涌着,她使劲揉了揉泪眼,忽而鼻子一酸,扑到韩夜的怀里,生气地道:“你能不能不要总做这种蠢事啊~!你以为你真的命很大吗!要不是小梦梦保护你,要不是大家关心你,你早就死得连渣都不剩了,你这个呆瓜大笨蛋~!” 薛燕又爱又恨地骂着,泪流满面地叹了口气,道:“好,算了,不说了,免得你又讲本姑娘啰嗦……” 说罢,薛燕拿出带来的一把小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腕,也划开了韩夜的手腕,她一手扶着床沿,一手与韩夜十指相扣,将两人的手腕开口处紧紧相贴,发出水寒功,将自己手腕里流出热血纷纷注到韩夜的体内。 “以后少喝点酒,尤其是不要带着小梦梦喝,适当调节一下情绪还行,喝多了就伤身体……”薛燕说着,纤眉微微皱起。 “别老是对人哼来哼去的,人家会觉得你很冷淡,不想接近你。”薛燕说着,水灵灵的美眸里泛着晶莹的泪。 “你妹妹也老大不小了,十**岁了,你这做哥哥该想着给她找个好婆家吧?”薛燕说着,嘴唇渐渐发白。 “长天那个老乌龟不知道跑哪去了,但不要灰心,多加修炼,虚心请教,勤于练武,对自己的人生要有信心!这样,终有一天会实现自己梦想的!”薛燕说着,俏脸也变得苍白。 “小梦梦没了大哥,又没了爹,不能再没了你,你要好好珍惜我给你的这条命,别再头脑发热地做蠢事了!给本姑娘听到没有?”薛燕说着,身体再无力支撑,她倒在那男子怀里,帮韩夜包扎好手腕处的伤口,淡淡笑道:“你看看你这样子,还老想着保护人家,自己都命都保不住,怎么去保护人家?” “只是……”薛燕哽咽道:“只是,本姑娘又骗了你了,还说什么要一起闯荡江湖的,现在又不得不离开你这个笨蛋,其实……”薛燕放声哭道:“其实我也不想啊~!我想,我想和你、和小梦梦、和呆瓜妹在一起啊~!我想等帮你们报了仇,大家一起开开心心过日子啊~!我想做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和你们分享啊~!我想唱很多很多好听的歌让你们高兴啊~!我不想离开你们,不想啊~~~!” 薛燕哭着哭着,泪水沾满了韩夜的胸襟,她却认真地抚摸着韩夜的胸膛,道:“可是,你不能死!绝对、绝对不能让你死!你是大家的主心骨啊~!我们的队伍要是没有你这个男人……那还叫队伍吗?” 咸咸的泪水落在薛燕的小嘴里,却是那么苦涩,身体一阵冰冷,她打了个寒颤,把娇小的身子更加紧紧地依偎在韩夜怀里,她道:“好冷,只有贴在你的怀里,我才会觉得温暖,对吧?” 薛燕黯然神伤地苦叹道:“我薛燕这一世都只是个女混混,游手好闲,偷摸拐骗,可自从遇见了你,我才知什么叫义气,自从遇见了碧水宫的姐妹,我才知什么叫侠骨柔情~!虽然我薛燕没什么本事,但我相信,只要用心去关心所有对我好的人,我们大家就能紧紧地团结在一起!就算天崩地裂也能一同携手,勇敢地去面对未来~!” “所以啊……呆瓜,你不要害怕,我虽走了,可我的鲜血还流在你的身体里,它会像我一样,永远陪着你,为你报仇,为你解忧,让你和小梦梦过上好日子~~~!”薛燕说着,又哭得厉害,梨花带雨、柔肠寸断,她静静地闭上眼来,道:“当初,我还说凝霜傻,明明可以活着,却选择和白狼妖殉情……可现在呢?本女侠比她还傻,连和你厮守的机会都没有,却要为你而死……”薛燕顿了顿,明眸里却闪过阵阵坚定,她道:“可是,本女侠不后悔……自古士为知己者死……呆瓜,你就是我薛燕的知己,用我一条命换你一条命,值得!” 泪河关不住,愁肠断无数,薛燕的五感渐渐逝去,她却淡淡地笑道:“和小梦梦好好过日子吧……我薛燕,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如今,我只能匆匆离去了……其实,我是喜欢你的,一直喜欢你,从洛阳月下屋顶的追逐开始……” “来生再见了,笨呆瓜……”薛燕笑着笑着,合上眼眸,睁不开,永远也睁不开…… 燕心幽·旖旎情 晶莹剔透,月下追逐。 泛涟漪,顿牵情丝无数。 冷言相对真心悟,携手潇潇风雨路,兰舟、共渡。 侠骨柔肠,暗中思慕。 立誓言,永结同心不负。 热血奉送叹凄苦,沉湎绵绵情意处,泪河、难住…… ——临剑 薛燕在她喜欢的人怀里静静地死去,身体渐渐冰冷,不带一丝余温。 而那男子,却在这时做了一个梦。 梦里,四面都是温情的浅蓝,前方只有一座透着亮光的山,韩夜和一个水蓝色侠装的姑娘牵着手,姑娘打着青鸾伞,拉着韩夜的手往前跑,笑道:“呆瓜,快走啊!过了前面的山,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韩夜气喘吁吁地笑着,缓了缓气,道:“燕儿,休、休息一下吧,你跑那么快,我要跟不上了。” “死呆瓜,真没用~!”薛燕笑着,撑着青鸾伞继续往前跑,跑啊跑啊,韩夜一个趔趄、摔在地上,而那撑伞的俏姑娘却浑然不觉,继续往前跑。 “燕儿,别跑那么快!”韩夜朝着那纤俏的水蓝色背影伸出手去,那水蓝色的姑娘却还在道:“过了前面的山,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永远~!” “燕儿~!”韩夜用温情而又不舍的清眸望着那撑伞姑娘的离去,却无能为力…… “燕儿!”韩夜惊出一身冷汗,却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床上,那身穿水蓝衣衫的女子正依偎在他的怀里。 韩夜放心地微微笑了,抚了抚薛燕的长发,故作冷淡地道:“哼,你这家伙,做梦都要吓我,平时和我斗嘴,现在知道担心了吧?”韩夜说着,又想起他和云梦做的决定,便对薛燕柔声道:“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而且,我和梦决定了,以后我们三人啊,就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好不好?” 薛燕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静静躺在他的怀里。 “怎么不说话了?”韩夜问了问,还以为薛燕像以往那样和他闹别扭,这时,他又想起云梦的安危,便微微睁大了清眸,惊道:“对了,梦不知道怎样了……燕儿,你把她治好了吗?” 想了一想,韩夜又忽而淡然笑了,道:“也对,我们说好优先照顾她,以你的脾气,要没把她治好,你怎会到我身边来守着我呢?”韩夜说着,便把薛燕裹到怀里,笑着叹道:“你待我和梦情深意重,我若不给你一生一世,如何对得起你?以后再不和你吵了,等杀了长天、报了血海深仇,我们三人就带着小玉,过平淡安宁的日子……对,还要给我那妹妹找个好的人家呢,不能老是这么带着,你说是吧?” 韩夜说了很多话,却不见薛燕回一句,抱了许久,却只感觉怀里那个晶莹剔透的侠侣那么冰冷,他忽而有些慌了,皱眉道:“燕儿,你有什么意见就说,别生这种闷气行吗?” 薛燕兀自没有回答。 “燕儿!你想用死来骗我,对吧?”韩夜用发颤的手摇了摇薛燕的俏肩,薛燕身体却似散了架,只贴在他的怀里,韩夜不悦地道:“你别老是记仇,那次在神武寺,我不是有意骗你眼泪的!你非要把我韩夜的流泪骗出来才甘心吗?” 薛燕依然闭着眼睛,身体没有一丝热,脸颊的泪痕仍在,昔日的笑容已逝,韩夜这才知道,与他同生共死、侠骨柔肠的薛燕,死了。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韩夜抱着红颜知己,泪流满面。 …… “我决定了,以后就跟着你一起闯荡江湖吧!” “我叫薛燕,‘燕’是燕子的‘燕’,是师父特地替我取的,希望我以后能像燕子一样自由自在!” …… “谢什么?我是怕你被毒死了,没钱替你买棺材,哼。” “还保护我?哼……反正跟着你呀,我总要倒霉,今天被杀手围,明天被野狗追!” …… “别别别!你要是这么走了,我岂不是又要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了?” “没错啊,我是走到哪里笑到哪里,可……那是因为跟你在一起啊……” …… “呆瓜?这样好看吗?” …… “居然就这么让她走了!姓韩的!你以后不要和我说话!和一个懦夫说多了话,我也会觉得烦!姓韩的,我真的看不起你!” …… “本姑娘也没空生你的气。而且,老让你这个呆瓜出风头,我会觉得很没面子的。” …… “你这个混蛋!说好要结伴同行!说好要一起闯荡江湖!你连家仇都没报,师恩都没还,云梦也走了,你就要死吗!大不了、大不了以后我再也不烦你了,再也不和你吵嘴了,再也不生你的气了!姓韩的,你这个没用的家伙!你给本姑娘听着!别以为这样本姑娘就会放弃你!就算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想办法救活你,想办法救活你!” …… “我来帮你啊!你不是已经得到神武寺的认可了吗?无论如何我会陪着你的,替你报仇、为你解忧,还有,帮你一起把云梦追回来,所以不要灰心好不好?” “因为我们是同伴啊!” …… “大个子!你若要杀他,就从本姑娘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 “你知道为什么本姑娘要和你一起闯荡江湖吗?因为你那么替别人着想,我知道今后就算有再大的困难,也可以与你相携共渡!你现在遇到一点困难就想把我撇到一边,你当我……你当我薛燕是什么人啊!” “休想!你不想让我落到他们手上,我就更不能让你落到他们手上!走!我们一起上山看你妹妹去!” “值得!因为我们是同伴!!!” …… “喂!你就这么不拿你的同伴当回事嘛!” “既然是出生入死的同伴,就算前方有再大的困难也要一起携手渡过,这才是同伴的真义~!” “那你就更该带着本姑娘一起!你不要忘了,我们是同生共死的伙伴!!!” …… “大乌龟,纪公猪,陈青虫,猴孙子,凭你们这四只畜生的骂人本事还欺负我家云梦?这不是鲁班门前弄板斧,关公头上耍大刀吗?” “喂!你们这四个小人,姑奶奶还没骂完呢!你们怎么骂云梦和呆瓜的,姑奶奶要十倍奉还给你们!” …… “呆瓜……和你在一起,我也觉得很安心呀……你知道吗?要不是那次在洛阳城里遇见你,我的生活还不知道还要过得有多糟……你的出现,让我渐渐明白什么才叫值得信赖的同伴啊……” …… “哼,本女侠才不会就此认输呢!我可是呆瓜出生入死的同伴,是云梦的好姐妹,更是众人的军师,怎可停留于此!我一定会好好带着大家,直打到锁妖塔的最底层!” …… “我、我没给你丢脸吧……?” …… 回首过往,点点滴滴,感动人心。 相扶相携的义气,无怨无悔的感情,这些,叫韩夜如何割舍? “燕、儿~~~~~!!!”韩夜抱着怀里的人啊,紧闭清眸、咬着牙齿,仰天痛苦地喊着,撕心裂肺、痛彻心扉,此刻,他才知那人在他心里,有多么重要,有多么重要!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二十六章 莫思归 却说薛燕为救韩夜而用了奉血之术,如今鲜血尽失、七魄尽散,在韩夜的怀里安静地死去,韩夜知道后,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蜀山几位清字辈弟子见韩夜如此伤心,纷纷沉默了,不敢在韩夜面前提他的伤心事,而圣书医仙更是只坐在正堂里,把一本书翻来覆去地看,却无论如何地看不进去,一旁的熊猫趴在地上“咕噜”、“咕噜”地叫着,情绪也很低落。 “还想着那姑娘做的菜吗?”圣书医仙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目光很是黯然。 这时,韩夜冷冷地抱着娇小的薛燕,走进正堂来,他面无表情地道:“医仙前辈……告诉我……怎么才能把燕儿救活……” “救不活了。”圣书医仙浅浅叹着,道:“长空用了转精之术,尚且还能活三个月。薛燕那姑娘用的可是奉血之术,就是把她全身的精魄都献给你,这种情况,奉献者立时便七魄散尽,无力回天。” “这、个、傻、瓜~!”韩夜闻言,紧紧地抱着薛燕的娇躯,情绪几近失控,他勉力稳住声音,又冷声对医仙道:“前辈,我知道的,我还可以救活她,先把她的身体保存好,到时……” “她这副身体已然无用了,用了奉血之术,身体很快就会化为齑粉。”圣书医仙惆怅地道:“面对现实吧,韩夜,她死了,为救你而死。” “谁……谁让你救啊!谁让你牺牲性命来救啊~!”韩夜合上清眸,锁着秀眉,泪水滴在薛燕的身躯上,那身躯却被一颗颗泪珠打出一阵阵尘烟,韩夜感觉到薛燕的身体在破碎,他忽而张大了眼眸,抱紧了那昔日情意深重的同伴,可那同伴却化作点点粉尘,随风飘落。 “不要……不要~!”韩夜拼命地去抓那些粉尘,那些粉尘却渐渐消逝于空中,这个外表冷漠的清秀男子,再支持不住,跪了下来,双手撑着地面,泪水,从眼眶里簌簌下落,任凭谁也无法止住。 “唉……造孽啊。”圣书医仙合上书,更合上了自己的眼眸,他忽地站起来,把书往桌上狠狠一拍,睁目怒道:“造孽!”然后,他便把一双青袖置于身后,离了正堂散心去了。 “又骗我……薛燕,你骗得我好苦哇~!”韩夜只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恨然道:“还说要陪着我去闯荡江湖,如今……如今却背我而去,你又骗我……你又骗我!” 韩夜勉力爬起来,踉踉跄跄、摇摇晃晃,他立起身子、步出门去,迎着穿堂的风却站不稳身,他苦苦地把腰间的烛龙酒袋拿起来,灌了一口又一口,那酒,又苦又酸,哪是什么醉仙饮啊?分明是泪! “哼!”韩夜愤而把酒袋仍到地上,用手扶着额,对着院子的那片蔚蓝天空放声地笑了、肆意地笑了、可怜地笑了,他自嘲道:“韩夜啊韩夜,你这没用的男人!受伤了就叫云梦给你疗伤,快死了就叫燕儿给你填命,还报什么仇?杀什么贼?怎不去死啊!” “不行……”韩夜细细一想,又摇了摇头,苦叹一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上包扎的伤口,他淡然道:“我不能死……我体内流着燕儿的血,我的命是属于她的,我要好好地活着,才对得起她。”说着,韩夜又去捡起丢出去的酒袋,拍了拍上面的灰,别回腰间,他往前走了走,这才发现清玄、清元等人在不远处看着他。 清元一摸黑须,叹道:“韩少侠,节哀顺变啊。” “哼。”韩夜黯然地哼出一声,把头转过去,又想起云梦和妹妹,便对清玄等人道:“梦和我妹妹要是醒了,告诉她们,我有点事,先离开几天,叫她们别担心。” 清玄等人点了点头。 于是,韩夜御剑飞行,离开了隐竹林。 韩夜此行去了哪里呢? 他先是去了碧水宫,将薛燕的遗物青鸾斗伞归还给掌门梨花,碧水宫那些女弟子听闻薛燕已死,大都很伤心,韩夜在此停留了几日,然后去了洛阳。 是的,洛阳是他和薛燕初见面的地方,他去那里正是为了寻找往昔的回忆。 依旧是洛阳这个地方,依旧是一个热闹的傍晚,来往买卖的人很多,有的小贩老早就把带来的东西卖出去了,正悠闲地收着摊子;有的小贩则扯着嗓子叫卖,只想在天黑前多卖一些货。 街上人群中,有一男子很引人注目,身材略高的他身着一袭深蓝色侠装,腰间系着酒袋、背上背着大剑,他眉目清秀,两拨青丝垂在耳前颊边,乌亮的长发很自然地伸至背后。秋末偶有急风,把此男子的长发吹得翩然起舞,那颇有些玉树临风的身影,此刻,却只透着无尽的悲凉和萧瑟。 韩夜黯然地走进那家与薛燕相见的酒店,触景生情,便把桌子一拍,道:“小二!快来!” 店小二很机敏地赶了过来,问道:“客官,你要点些什么?” “我……”韩夜表情有些呆滞地望着桌面,冰冷的清眸里充满了迷惘,他道:“我只要酒……烈酒……把你们这里最烈的酒拿来,让我喝个够!” 店小二有些担忧地望了一眼韩夜,没有多事,却拿酒去了,不一会儿,韩夜身前的桌上便摆满了许多酒坛。韩夜没有犹豫,先开了一坛,使劲地喝、拼命地喝,酒水从嘴边滑过,沾湿了他的衣襟,黄汤灼喉咙、烈酒烫胸口,他闭着眼眸,直喝得天旋地转、气喘吁吁。 “烂酒鬼,别喝了。”身边忽而传来一个彷如莺燕的清脆女声。 “燕……燕儿?”韩夜放下酒坛,猛然睁大了清眸,往旁边一看,却什么人也没有,原来,那只是太过想念而有的幻觉。 韩夜苦苦地笑了,笑得癫狂,他继续喝酒。 这时,一个身材瘦小、带着帽子的店小二从韩夜低头身旁经过,手里还端着个盘子,韩夜感觉到了什么,忽而把酒往桌上一放,去抓那店小二的手,道:“燕儿!” “客、客官,你干什么啊?”那店小二挣了挣韩夜的有力大手,抬起头来,原来那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燕儿……你把我害得好苦啊。”韩夜锁着秀眉、闭上清眸,泪水又划过面颊,他转过头去,没有理会那个年轻店小二的错愕目光。 店外,不知何时下了雨,秋雨先是好似牛毛,而且却似倾盆,哗啦啦地打在门外的街上,打在了男子的心上,他饮着烈酒,心痛地落泪道:“师父,你不是说,喝酒能够消愁吗?可为何,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胸口忽而一阵痛,韩夜把手抓着胸膛,紧闭这清眸,怅然叹道:“燕儿,你这家伙……我、我想你啊……你为何一声不响就离开我的身边?如果只是生气……快点回来吧?回来啊……” 夜晚早已来临,各家各户灯火辉煌,酒店里的人和路上打着纸伞的行人,时不时会望一眼这个喝得烂醉、哭得语塞的清秀男子,多是笑他痴傻,却不知他内心的痛楚和狂热。 男子兀自喝酒,泪水冰冷得几**凝冻,这时,一阵香风忽至,一只素袖伸出,在他的面上轻轻抚过。 韩夜怔了片刻,黯然地道:“梦,你来了吗?”韩夜说着,转头去看身旁,却见一白衣黄裙的女子站在他身边,挽着素纱丝带,右袖放在胸前,表情却很是担忧。 “她……真的走了?”云梦凄然问道。 韩夜只是点了点头,继续痛饮烈酒。 云梦没有说任何安慰韩夜的话,她把双手端庄置于腹间,姿态优美地坐到韩夜对面,开了一坛酒,玉眸里三分坚定七分哀伤,她把酒坛对着韩夜举着,柔声道:“既然要喝酒,来吧,我们一起喝!” 于是,云梦用素袖也抹了抹自己的泪,陪着韩夜使劲地喝,喝得娇喘兰气、香汗淋漓,她却不停歇,喝得俏面烫红、玉眸迷离,她却不停歇。 韩夜没再喝下去,用手抓着云梦柔滑若兰的素手,按了下来,冷声道:“别喝了,你若喝多了,焚天会怪我、你爹会怪我、燕儿……也会怪我。”说着,韩夜沉寂了片刻,才问云梦道:“我妹妹呢?” “她用御剑术送我来的。”云梦哀愁地抹着香泪,道:“我们都知道那些事,她说,你一定会要来这洛阳,因为这是你和燕儿第一次相遇之地……我们到了这儿,就分头找。” “对不起……”韩夜把深邃的清目望着桌面,蹙着秀眉,他道:“我答应过你,要带着燕儿一起生活……可如今……可如今……”韩夜说着,有些哽咽,泪水又涌出眼眶。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啊。”云梦右手轻轻抓着杏黄菱巾,左手轻轻搭在桌沿上,她泣道:“我若不是一心想报仇,她就不会……” 云梦还没说完,韩夜却抢着怒道:“我若不是一心想报仇,就不会忽略了她的感受!报仇!我这般没用,仇还没报,她却去了!还报什么仇啊?” 司徒云梦唯恐韩夜太过自责,她便立起身、走过去,把充满温香的妙体拥着那男人,苦涩地、柔情地道:“夜,不要这样……我相信,我们可以把她找回来的,可以的。” 韩夜闻着女子的芬芳,感觉冰肌雪肤的体贴,便摸了摸云梦香软的素兰之手,黯然叹道:“怎么找回来?她现在连身体都没了,怎么找回来?” “我相信你。”云梦把坐着的男子兀自拥着,香泪打湿了男子的长发,她玉眸里却闪过一丝淡淡的信念,道:“这一世,燕儿待我们太好,你我既如此重情,绝不可负她,天涯海角、九霄十地,若不找回她,仇不报、婚不成,好吗?” “你竟能狠心这样的心来。”韩夜苦叹一声,点了点头,道:“我们一起去找她,只到把她找回来为止!” 正当夜、梦二人下定决心时,韩夜忽觉手臂上的魔族刻印变得炙热,而后,身边闪过一道红光法阵,法阵里走出一个眉若横刀、眼如赤月的魁梧红发男子,道:“想救你的女人了?废物。” 韩夜和司徒云梦见到这个熟悉的男子,双双略带惊讶地道:“重楼。” “哼。”重楼把战袍一扬,不屑地道:“做了这么久的废物,最后还得靠女人填命而过活,男人做成你这样,不做、也罢!”重楼说着,似乎是想起什么伤心往事,赤月眸里有一种莫名的暗淡,他顿了顿,这才对韩夜道:“现在可以来我魔界了吧。” 韩夜冷声道:“不,我还要和梦去找燕儿。” “哼!无知!”重楼背过身去,沉声道:“你那女人死得连躯壳都没了,在人间如何找得回?来魔界,本座教你如何找!” 虽说云梦天生厌恶魔类生灵,但一想到薛燕有救,她便柔声问道:“魔尊,你是说,我们去魔界,可以找回燕儿吗?” “本座没有和你说话!”重楼冷冷一句话,镇得云梦低下头来,他对韩夜道:“韩夜,你想想,这仙女的苾灵仙玉救了你多少次?那姑娘的聪明机智帮了你多少回?你难道就没想过,要变得更强,不靠女人保护吗!” 韩夜听了重楼这番话,内心渐渐动摇了。 重楼说着,转过身来,把手一指韩夜背上的魔剑,道:“你这魔剑,乃是魔族第一铸剑大师凌峰所构、魔族锻造兵器能手怒焱亲造,集我魔界所有力量!只要使用者能力够强,毁天灭地亦非难事!上次你用出的红莲落神剑,仅是它的冰山一角。” 韩夜想起红莲落神剑那强大的威力,暗下点了点头,他心道:“虽然不知魔尊的话可不可信,但如今也没有选择……此去魔界,既有希望找回燕儿,还能提升实力、报我家仇,为何不去?” 魔尊重楼见韩夜沉思着,便道:“哼!你是以为,我魔族之人皆无人性,因而不愿成魔,对否?”重楼说着,嘴角一扬,道:“没错,魔族生灵多是残暴之众,但亦有本座这样的人存在,若有情,成魔又如何?”说着,重楼把赤月之眸望向韩夜,问道:“怎样?来不来?” 韩夜终归有所顾虑,他便望向身边的云梦,意外的是,云梦这次居然没有摇头,而是柔声鼓励道:“夜,去吧……我想得很清楚了,若能救燕儿、报家仇,你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你还是那个夜,没关系的。” “连仙女都比你想得通。”重楼笑着,把手朝着外头的倾盆大雨里一张,大街上便闪出一道魔界之门,门中暗红漩涡卷动,颇为神秘莫测。 “你只有这次机会,再给你半个时辰考虑,半个时辰后,此门自封,你就永远没机会进去了。”重楼说着朱雀战袍一扬,化出一道红光法阵,他步入其中,最后补充一句:“还有,此门除了拥有魔族刻印之人,其余人都不能通过,你只能一个人进去,好好想清楚,本座先走了。” 说罢,重楼便步入了自己的传送法阵里,消失不见。 “成魔吗?”韩夜疑惑地望着与他青梅竹马的司徒云梦,却见那美人点了点头,韩夜便有些不解地道:“你为何变得如此豁达?” 云梦又把右袖放在胸前,将流波般的玉眸望向男子,道:“还记得你在神木林对我说过的话吗?你说,无论我变成什么,我依旧是你的云梦。我当时也说了,无论你变成什么,你也依旧是我的夜。”说着,云梦主动地牵起了韩夜的手,微微笑道:“无论你成了什么,云梦都愿跟着你,可是,你若做了魔,千万不要滥杀无辜,那样我心里会难过的,这是我的底线,好吗?” 韩夜顿觉云梦是多么温柔体贴,他起身将那美娇娘深拥入怀,柔声道:“梦,你对我韩夜好得简直不像话……可你知道吗?你不是凡人,你是天上的神仙,我若做了魔,岂不是与你身份对立了?” 云梦此刻才听韩夜对她讲身份一事,她不禁柳眉一皱,问道:“我、我真是天上来的吗?” 韩夜点了点头,面色严肃地把司徒胜对他所讲的话都告知云梦,他道:“现在你明白了?你是上天赐予我的,从出生开始到现在,我们的命运就一直连在一起。” 司徒云梦此刻才恍然大悟,她睁着动人的玉眸道:“如此看来,是天上那个神女封印了我的力量,我只要找她解封这股力量,便可好好助你了。” “你真的不担心我们的身份会对立吗?”韩夜担忧地问道。 “我担心什么啊?你是郎,我是妾,还怕哪天反目成仇吗?”司徒云梦望着抱她的男人,心儿忽地跳得厉害,她便把玉面轻轻贴着男人的胸膛,素袖环着他的腰,娇羞地道:“何况,我早是你的女人了啊……快去吧,把燕儿带回来,我等你。” “又等我?”韩夜紧紧拥着那美妙的人,忽而又愧疚不已,他便下定决心,牵起云梦的手,与她走到雨中的大街上,道:“要走,我们一起走!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苦苦等候!” 云梦心里倒是恨不得跟着这男人,但是他二人一靠近那张魔界之门,门中的暗红色漩涡便吹出一阵异常强大的风,直把云梦的柔躯连同秀发丝带往后吹去。 韩夜和司徒云梦立在雨中,滂沱大雨把这对情人打得心情失落,云梦无心用灵气遮挡雨水,沾水晶莹的秀发贴在香肩和玉背上,一袭本就单薄的素衣变得**透明,把裹着峰峦的杏黄抹胸完全呈现出来,那傲人的胸姿、小巧的肩头、纤细的柳腰、柔美的妙臂,曲线完美得令人窒息,路上打伞的行人见那仙女都目不转睛,有几个还不慎撞到了墙上。 然而,夜、梦二人关注的不是这些,云梦对韩夜柔声道:“夜,我去不了,还是你去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等你带着燕儿回来。” 韩夜望着那温柔动人的女子,用手拨开女子的青丝,在她白玉般的颊边轻轻抚了抚,惹得桃花微红,他叹道:“可我若进去,就不能陪在你身边了,这样你也受得了吗?” “没、没事啊……”云梦低下头,忧愁地望着地上泛滥的雨水,柔声道:“别把我看得好似弱不禁风啊,而且,我想我不会等太久的……别想着回来……”云梦说着,把柔情似水、春波萌动的玉眸望着她心爱的男子,期怨地道:“在找到燕儿以前,都别想着回来,好、好吗?” 韩夜闻言,狠狠地一把将娇柔的司徒云梦裹进怀里,他闭着清眸,在雨中疼惜地、怜爱地、坚定地道:“司徒云梦,我不负燕儿,也定当不负你!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等我回来!” 说着,韩夜松了手、狠下心,在大雨中转过身去,冷风吹动他颊边的两拨青丝,他的清眸里不住地拥着热泪。 “夜……”云梦把素袖放在胸前,把幽怨的美眸望着那情郎,却叫她如何割舍得下?她想了一想,忽而鼻子一酸,眼泪伴着雨水簌簌地往下落,她娇声喊道:“夜!你等等!等等啊!” 韩夜本就迈不开步子,如今听云梦这般喊他,更是停了下来。 素袖拂动、丝带飞舞,那美人跑了过去,从后一把抱住韩夜的腰身,情不自禁地哀声道:“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活着回来!知道吗?” “我体内,流着她的血,我身上,带着你的香,断然不会死的!”韩夜坚定地说着,泪流满面地对云梦道:“我知道,你是拼命不想让我担心,却又忍不住……” 云梦不敢再多和韩夜多说,生怕耽误了他进魔界的时间,便使劲从淡黄罗裙上撕下一段丝带,用素兰之手将它系在了男子的右臂上,深情地低头柔声道:“这丝带,代表我的想念和我的希望,请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你也一样,带着我们的妹妹,相互照顾好,等我回来。”韩夜说着,转过身,把脖子上挂着的白色玉坠取下,认真挂到那女子的粉颈上,郑重地道:“这苾灵仙玉应该是你在天上的法器,它照顾了我八年,现在,我要靠我自己的力量把燕儿找回来,你好好戴上它,我才能安心。” “嗯……嗯~!”云梦这次没有拒绝,让那男子把玉坠温柔地挂着,香泪却像小溪一般往下淌着。 “司徒云梦,等、我!”韩夜再次转身,头也不回,终于能狠下心来,向着魔界之门走去。 “嗯……我等你……我等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司徒云梦说着,紧闭着玉眸,泪花纷飞,在大雨里仍显得那么凄美。 韩夜颇为挂念地走着,他正待走进魔界之门,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哥哥!等等!你要去哪里?” 夜、梦二人一惊,转头去看,却见是韩玉赶了过来,韩玉焦急地道:“哥哥~!小玉找你找得好辛苦啊!你要去哪里啊?那门是通往哪里的?” “小玉……”司徒云梦把双手置于腹间,兀自低着头。 “魔界。”韩夜冷冷地对他妹妹道:“我要去魔界。” 韩玉闻言一惊,睁大了清眸,道:“不可!魔界去不得啊!哥哥,进了那里,你会成魔的!”说着,韩玉又急忙向云梦道:“梦姐姐!你怎么不劝劝他!” “你哥做的决定,谁能劝得动?”司徒云梦用**的素袖抚了抚面上的雨和泪,反是柔声地劝韩玉道:“让他去吧,就算他变成什么,他还是你的哥哥啊,相信他吧。” 韩玉没料到云梦竟会一心同意韩夜去魔界,一时语塞。 “妹妹,照顾好你梦姐姐,相信为兄……为兄,很快就会回来!”韩夜饱含深情地说着,清眸里躺着热泪,他便进入了那魔界之门,门中的暗红色漩涡加速旋转,渐渐地在雨中化作无形。 “哥哥!”韩玉再想阻拦,伸出手来却已然阻不住,她担忧地说着,又放回手去,轻声道:“要小心啊。” 而那进入魔界之门的男子,却已然听不到她们的话了……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二十七章 神魔之井 韩夜进入魔界之门内,眼前只闪过一团暗红色的流光,而后,他已站在一处空间错乱的井壁上。 那是一个圆状的通道,更像是一个横着的深井,此井直径也有二三十丈,深度却不可预测。井中四周弥漫着忽明忽暗、忽隐忽现的怪异气体,远处也时不时传来一阵仿佛来自上古的呼喊,却没有人听得懂那是什么声音。 最令人惊奇的却不是这些,因为这个圆状深井里根本没有上下左右之分,井壁用一种很坚固的物体所造,等人走到圆壁的顶端,原先的底端就成了顶端,原先的左边就成了右边。韩夜走着走着,只觉得他就像一只在井里爬动的蚂蚁,没有任何的空间感,只知道向着那井的最深处前进。 韩夜再往里走,四面浮现出一些奇形怪状的幻象。 起先是有一些漂浮在空中的竹简,一旦靠近,那竹简里便伸出一只紫色魔爪,只想把人抓进去,韩夜一时不慎,被这紫色魔爪抓到了衣角,他果断拔出魔剑,放出火红的玄元真气奋力一斩,竹简惨叫一声,收回手去,飞向远处。 而后,韩夜还能遇上一些蹦蹦跳跳的魔鼎,魔鼎上带着一些电光,它们见到韩夜来此,亦是颇为兴奋地向他扑去,韩夜握紧魔剑,剑上燃起烈火,他毫不犹豫地将火剑朝着魔鼎们挥去,手臂上的魔族刻印也因此发出红光,魔鼎们似乎很怕这个刻印,纷纷尖叫着逃遁而去。 韩夜再往前走,又遇上悬浮在空中的魔眼,那些魔眼也是很具有攻击意识,待韩夜靠近,它们巨大单个眼球里便发出类似金瞳光似的绝招,韩夜开出真武七剑诀,化出剑气壁抵挡,倒也不是很吃力。 之井,悠悠深长。 韩夜继续前行,却见前方圆形通道的正**,有一飞在空中的披风,那披风看到韩夜来了,便在底下变出一把匕首,朝着韩夜飘来。 唰地一声,魔披风一边扑向韩夜,一边把手里的匕首挥向他,韩夜颇为冷静,一个闪身躲了开去,右手握着烈焰之剑,呼地一声斩向魔披风。 魔披风狡猾得很,像一张随风飘逝的纸张飞叶,在空中晃了两晃,晃开了韩夜的挥斩,然后又飘向韩夜身上,将匕首刺去。 韩夜不慌不忙,开出真武七剑诀,身后室字诀一闪,他便发出一股柔和的火红色真气,将魔披风定在了空中,然后将魔剑放到左边腰间,一式剑火横空拔剑斩去,那魔披风这下没有机会躲闪,登时便被弯月剑火烧成了灰烬。 “魔界便只有这等低等的生灵吗?”韩夜冷哼一声,收回剑来,却感到身后魔气涌动,红光一闪,一个身材魁梧、红发蓬松的男子出现在他身后。 “哼,你以为这之井里能有什么厉害的人物?”魔尊重楼站在韩夜身后,朝着韩夜上方那些魔披风所化的灰烬一张,灰烬凝聚,又化为魔披风,收回了重楼的手里,重楼冷然道:“这只是连接两界的通道,唤作之井。你有听过的传说吗?” 韩夜摇了摇头。 重楼便道:“上古时期,三皇为扩充六界,伏羲造神,女娲造人,神农造兽。鸟兽虫鱼、树木花草,甚至是带有灵气的物体,皆可成妖,道行高深的更能成魔,这是成魔的一条传统途径。而人类虽为六界底层,若修炼到高深的境界,可以向着两个方向发展,一个是成仙成神,一个便是成魔。九天的神仙二类具有很强的阶级性,按阶级的排布由神界逐层分配灵气,而十地的魔却恰恰相反,以自身能力的强弱来决定身份的尊贵,魔类中实力无法撼动的高手,便成了魔尊乃至魔帝。” “魔帝?”韩夜皱着清眉问道。 重楼哼了一声,赤月之眸变得有些炽热,他向往地道:“神农造兽,却造了一个灵力极其强大的生灵,叫蚩尤,蚩尤一出生就是混元之体,破坏力相当惊人,翻手天地崩,覆手乾坤破。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强大的蚩尤突然发怒,率领众多兽类要对抗神界,神界甚为忌惮,但派出众多神将皆不是蚩尤的对手,最后天帝和女娲遣下神将轩辕,轩辕带着轩辕剑、乘着圣体黄龙,和蚩尤打了三千回合,只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终将蚩尤击败。” 韩夜对这个上古之战颇为感兴趣,他问道:“然后呢?蚩尤死了?” “据神界所言,他是死了,死前他打开了一个异界通道,把残部送达异界。”重楼面色严肃地道:“蚩尤残部在异界逐渐修炼成魔,魔界也逐渐形成,而蚩尤所打开的这个通道,后世称之为之井。” “就是这里?”韩夜望了望这片好似横向井口、无分上下左右的空间,这才渐渐明白,他看向重楼道:“你把我送来这里,是想试探我的根底,看我是否有成魔的潜质?” “哼,不错。”重楼将战袍一扬,手指韩夜道:“本座刚才不是放出魔披风和你小打小闹了几回合吗?你悟性颇高、意志惊人,作战时沉着冷静、动情时激烈狂热,这些,正说明你能成为一个魔,一个可以用自己的剑开创未来的剑魔!” 韩夜见到重楼那颇略带一丝激动的模样,心里不知为何,一点也不排斥,反而燃起一丝炽热的渴望,他握紧双拳,对重楼道:“重楼,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重楼用赤月之眸望了韩夜一眼,道:“问。” 韩夜沉声对重楼道:“为什么你要帮我这么多?” “哼,很简单。”重楼嘴角一弯,握紧右拳,道:“自神界第一神将飞蓬逝去,我便再找不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比武,虽然神界天帝和三大天尊的实力都在我之上,但他们是不屑与我比武的。”说着,重楼把赤月之眸望向韩夜道:“我先后找过狂地凌峰、嗔地怒焱做对手,他们不是借口推脱就是实力差了一截。我心中苦闷不已,于是打算在外界找一个能与我抗衡的对手,我先让凌峰构出一把足以毁天灭地的剑,凌峰便以人间魔剑为原型、构思出新魔剑的制法,而后,我又找上怒焱,以比武之事逼迫他为我铸剑,经过辗转,如今魔剑竟到了你手里。” 韩夜闻言,摸了摸身后那柄巨大的暗红色魔剑,再度看向重楼,道:“你造这把剑,到底意**为何?如此大费周章,难道只是为了找个强劲的对手?” “哼,就是这么简单。”重楼道:“本座乃斗地之尊,对征讨和侵占都没兴趣,唯独爱找人比武对打,这次,本座要找一个无论招式和灵力都旗鼓相当的对手,那样才得真正欢畅!” 韩夜一想到弱小的自己,便冷哼一声,对魔尊道:“或许吧,你还是别对我抱太大期望,我不过就是一介凡人。” “哼,快了。”魔尊刀眉略展,手指韩夜道:“你体魄阳刚,再得了那姑娘的阴柔精血,身上的玄元真气马上就要冲破第九重玄关,达到沧海之境,虽然沧海之境亦不过如此,但再往上,到了昊天之境,你或可与我匹敌!” “昊天之境?”韩夜这才听说玄元真气还有一个更高的境界,他不禁清眉一皱,道:“蜀山之人说,沧海之境可成仙……昊天之境……莫非要成神?” “错。”重楼嘴角一扬,道:“沧海昊天皆成魔!” “成魔?”韩夜疑惑地道:“可蜀山说这玄元真气是用以修仙的,怎会成魔?” “哼,蜀山那些迂腐的道士哪会知道这个?”重楼说着,赤月眸里发出亮光,他道:“盘古开天化三皇,六界灵气皆源于盘古,众生本同根,吾辈皆混沌!蜀山道士在盘古之心处悟出玄元真气的修炼方法,恰恰是六界所有灵体皆可修炼的方法!在冲破玄元真气第九重玄关时,正向修炼便可羽化登仙,逆向修炼便可一举成魔!” “竟是这样……”韩夜沉思了一番,他道:“我听闻江湖所言,成魔者心性尽失、理智全无,我若成了魔,是否也如此?” “哼,一派胡言!”重楼不屑地道:“人间微小生灵,未见其尊、妄猜其人!若是魔类心性尽失,本座现在还会和你说话吗?天地六界,神有人性、仙有人性、妖有人性、鬼有人性,惟独魔便没有人性吗?” 重楼见韩夜在沉思这个问题,接着又冷然笑道:“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亦犹此地之无分于上下也!我魔族众生正是如此,更对神仙所谓的无**无求嗤之以鼻,为达心中所求可倾尽全力,无分善与不善,随性而为,这才是魔!” 韩夜虽不完全赞同重楼的观点,但重楼那句“为达心中所**可倾尽全力”和“随性而为”着实打动了他,他点头道:“说得对,神仙只会压抑自己的情感,可魔却能为了他们的所求倾尽全力,凭着这点,成魔亦无不可!” “正是因为魔类的特异性,魔若动情,所爆发出的灵气比神仙更强,这才是神界忌惮魔界的真正原因!”重楼说着,赤月之眸里竟然透出一丝自豪。 韩夜望着这个渐渐觉得不陌生的魔尊,道:“也就是说,你打算助我成魔?” “哼,总想借助外力帮助,何时才能强大起来?”重楼不屑地望着韩夜,道:“要想成魔,全凭你自己参悟!本座魔务缠身,即刻便走,你先在这里好好玩玩,若是死了也好,这魔剑就送与他人修炼。”重楼说罢,转过身去,朱色战袍一扬,化出红光法阵,他头也不回地进到其中。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重楼,我不会死在这里,还有很多的事待我完成!”韩夜坚定地说着,便握紧拳头,向着之井的深处继续前进。 韩夜继续在这奇幻的深井里往前走,却被两件外观奇怪的魔物挡住了去路。其中一件是刻有符号的三足漏壶,名曰“漏刻1”,另一件是带有铜制指针的石制圆盘,名曰“日晷2”,这两件古老的计时工具受魔气浸染,如今也成了魔物。 韩夜望着那两件魔物,又想起蹦蹦跳跳的魔鼎和四下飞舞的魔披风,顿觉这之井里的魔物都有些滑稽,他冷淡一笑,便要绕道过去,就在此时,魔漏刻和魔日晷都动了起来。 魔漏刻把壶口对着韩夜,不由分说朝他喷出大量黑水,韩夜没敢大意,往旁边一闪,那黑水喷洒到井壁上,弄得井壁上一阵哧哧的腐蚀声。 韩夜望着那一大滩黑水,心道:“这水似乎腐蚀力很强。” 魔日晷也开始做出行动,它把石制圆盘对准韩夜,发出一道聚热的红光,韩夜用一招幻月诀躲过那红光,红光照在身后的井壁上,将那井壁照出一阵红热和青烟。 “一个会喷出厉害的黑水,一个能射出炽热的红光,倒还有些本事。”韩夜冷静地说道:“待我将你们逐个击破。” 魔漏刻和魔日晷都不通人性,只会一个劲地发出强水和热光攻击外来生灵,韩夜在巨大的井壁中绕圆跑着,不断躲避魔物的攻击,周身化出七柄悬浮剑气,他把手刀朝着魔漏刻一挥,一股雄浑剑气朝着魔漏刻打去。 砰然一声,魔漏刻的壶身被打得凹陷进去,它如同喷泉一般向四面喷出黑水,好似下了一场暴雨,韩夜赶紧化出剑气壁抵挡,但那黑水居然对真气都有腐蚀效果,韩夜心下一惊,赶紧收回手来往后退出很远,这才躲开了魔漏刻的强水攻击。 魔日晷这时也没闲着,凝聚热力,石盘上发出一股猛烈的热光照向韩夜,韩夜刚刚落地,有些躲闪不及,左肩上的蓝袖被照出火来,稍稍灼伤了些。 韩夜并不慌乱,心想:“这日晷发出热光,自身又是个石盘,由火土二灵组成,应当用水风二灵对付。” 念及于此,韩夜幻影一晃,躲过魔日晷的下一次热光攻击,然后跳到上方,魔剑上蓝绿两道咒文浮现,他握剑朝着魔日晷一挥,但见一道规模甚大的寒冰旋风将魔日晷卷入其中,风如剑、霜如刀,一会儿工夫就把魔日晷刮成了粉尘。 虽然消灭了魔日晷,但魔漏刻却仍在向韩夜喷着腐蚀一切的黑水,韩夜跳到井壁的顶上,倒转身子站稳过来,这片空间恍如置换了上下天地一般,韩夜冷静地心想道:“这漏刻发出黑水,自身又是个铜壶,由水雷二灵组成,应当用土火二灵对付。” 念及于此,韩夜绕着这之井跑着,转到与魔漏刻同一条线、同一个角度上,然后把剑往井壁上奋力一插,魔剑一半没入井壁内,剑身闪过黄红两道咒文,韩夜喊道:“火土相生,熔岩灼魄!” 登时,那魔漏刻底下忽而裂开一道口子,一股熔岩猛地从口子出喷涌而出,将那三足漏壶迅速烧成一团铜水,与井壁融在一起。 至此,韩夜总算消灭了这两件魔化的计时工具,继续前行。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在有些昏暗的之井远处,韩夜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木轮滚动声,他正心中纳闷接下来会遇到什么魔物,却见一辆古代战车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战车单辕双轮,车舆为横长方形,前面与两侧有车栏,后面留门以备上下,车舆右侧置一面盾牌,车舆前挂有一把铜弩、若干铜镞还有两把古铜剑,车上更是撑起一把大圆伞,这种古老的战车便称为“戎车3”! 不过这毕竟是辆魔戎车,没有战马拉车、也没有人坐在车舆上战斗,魔戎车就那么滚着车轮,飞速朝韩夜冲了过去,韩夜反应很快,轻松躲了开去。这时,魔戎车上的铜弩自己抬了起来,装上铜镞向韩夜飞速射出,韩夜挥动魔剑叮叮挡去那连续的箭矢。 魔戎车不给韩夜喘息时间,调转车头,朝着韩夜横冲过去,木轮上的铜刺便要划向韩夜,韩夜往空中一跳,以为这样就躲开了,谁料战车上的两把古铜剑也飞了起来,配合弩箭一起攻击韩夜,韩夜挥剑抵挡,落到井壁的另一端,与这古战车在错乱的时空里交了几回合手。 魔戎车加快了冲击的速度,韩夜迎着那冲来的战车,以手作刀,朝其打出一招斩龙诀,但听啪啦一声脆响,魔戎车被斩龙诀一下打成碎片,木屑和铜器四飞。 “哼,一堆破铜烂铁。”韩夜说着,打算继续往之井的深处走,然而走过魔戎车的碎片旁边时,那些碎片又重新组合成了魔戎车的形状,朝着近处的韩夜撞去。 韩夜心下一惊,赶紧纵身一跳,落到井壁的顶端,翻转身来,望着头顶上的魔戎车,心道:“怎么这些魔物都不怎么受剑气影响?看来还需用动魔剑诀。” 于是,韩夜便凝神聚气,魔剑上闪过一红一绿两道发光咒文,他兀自用右手握着魔剑,左手朝着那魔戎车一张,用出了他在神武寺用过的绝招“火舞燎云”,登时魔戎车四周便掀起一阵炽热的龙卷风,木制车身和铜器都在扭曲的热浪中渐渐脆弱、变形,韩夜抓紧时机,再使出一招斩龙诀,这次终将魔戎车打成炭末铜水、四处飞溅! “没人能挡住我前进的路。”韩夜冷冷说着,把剑放到背后,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韩夜仿佛已到了之井的最深处,那里有一道直径二三十丈、五彩斑斓的巨大结界之门,毫无疑问,有魔尊重楼魔族刻印的帮助,这张门也是不会排斥韩夜的。 韩夜正准备向那门里去,却见门前站了一个姑娘,那姑娘身形纤俏,一袭水蓝色侠女装扮,长长的头发上别着一个燕形展翅的发饰,发饰处垂下两道天蓝色的饰带,姑娘右手撑开青鸾斗伞搭在俏肩上,左手按着纤腰,正对着结界之门发出彷如莺燕般清脆的笑声。 “燕、燕儿……?”韩夜见到那人,心里止不住地高兴,他舒展清眉,秀目里带着柔情,便问道:“你、你这家伙,怎么在这里?” “嘻嘻。”薛燕打着伞,转过头来,把水灵灵的右眼向着韩夜眨了一下,却不言语,立马收起伞来冲向韩夜,把伞向他打去。 注释: 1“漏刻”――古计时器,即三足漏壶。因漏壶的箭上刻符号表时间,故有此称。《六韬?分兵》:“明告战日,漏刻有时。”《汉书?哀帝纪》:“漏刻以百二十为度。” 2“日晷”――利用太阳投射的影子来测定时刻的装置。又称“日规”,是我国古代利用日影测得时刻的一种计时仪器。通常由铜制的指针和石制的圆盘组成。 3“戎车”――**古代战车名。战车是我国从夏王启就开始投入战争的军事武器,因为机动性不强,后多改用骑马。《书?牧誓》:“武王戎车三百辆,虎贲三百人。”《诗?小雅?采薇》:“戎车既驾,四牡业业。”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二十八章 魔界 韩夜还没弄明白,薛燕的青鸾伞已经打到了他的腰上,薛燕把那伞忽而撑开,转动宝伞一下搅碎了韩夜的衣服,亏得韩夜还算反应快,及时用身法退了开来,腰间却稍稍受了些伤。 “燕儿,你干什么?”韩夜不解地望着这个昔日同生共死的姑娘,由于太过欢喜和关心,竟然忘了作最基本的判断,他也没拿出魔剑对敌,只是上前想靠近那水蓝色侠装的姑娘。 薛燕嘻嘻笑着,换左手拿伞,右手化出碧波清风掌直打韩夜胸口,韩夜开出真武七剑诀,发动“女”字诀,左手用出巧力与薛燕的柔掌相绕,他将手反抓那姑娘的纤臂,柔声道:“燕儿,别闹了。” “嘻嘻。”薛燕兀自笑着,身影忽而化作一阵虚幻的气,散于之井中,待韩夜反应过来,那魔瘴之气又凝聚,在不远处化成俏薛燕的模样。 “怎么回事?”韩夜望着薛燕,目光有些朦胧,他苦声道:“燕儿,你别这样对我行吗?好不容易才见上你,怎么老想着动手?” “嘻嘻。”薛燕又笑了,把手里的青鸾斗伞朝着韩夜头上一甩,那青鸾斗伞在空中撑开,其下发出无数暗器,劈里拍啦地打向韩夜。 韩夜本来还想化出剑气壁抵挡,后来想起薛燕这招带着毒烟,不禁清眉一皱,用水月之影躲了宝伞的攻击,他心想:“不对,我太想她了,竟然连基本的判断都丢了……眼前这个根本就是瘴气化成的幻象,我早把青鸾斗伞送去碧水宫了,她身上哪能拿着那伞?” 韩夜终于清醒了,但叫他去伤害那个类似薛燕的幻象,他还是下不了手的,于是,他只是冲着薛燕疾速奔去。 这时,伪薛燕也刚好把甩出去的青鸾伞拿在手里,又对上韩夜。 “就算你不是燕儿,我也绝不会伤你的。”韩夜温声说着,火红色的玄元真气绽放,周身悬浮七剑不停旋转,“牛”字诀发动,他只把掌向着伪薛燕的俏肩拍去。 伪薛燕抓着宝伞,双手发出水寒功,拿伞的右手顶在左手手背上,左手作掌对上韩夜的快掌,两股内力和灵气在比拼。 韩夜不想这伪薛燕的能力竟与薛燕那般相似,他左手也化掌按上右掌,双掌助力,怒喝一声,深厚的玄元真气一下就把伪薛燕推飞出去。 伪薛燕往后退了二三丈,仍是嘻嘻笑着,右手上的青鸾伞转至左手,左手上发出一阵火灵气去烧伞,那青鸾斗伞一阵鸣啸,其上的青鸾顿时浴火化成一只火凤凰! 韩夜见状,心道:“想不到这幻象不仅和燕儿相似,实力更在她之上了。” 伪薛燕把变红的青鸾斗伞握在左手,朝着韩夜横着一挥,那伞上的火凤伸长脖子、长鸣一声,从青鸾斗伞上飞了出来,直向着韩夜扑去。韩夜知道他这位好伙伴的厉害,不敢怠慢,赶紧往后一跳,那巨大的火凤撞到井壁上,激起一片纯红的火海。 伪薛燕见一击不中,将回旋的红色宝伞收回左手里,她又跳跃着攻向韩夜,右手摸向纤腰间,拿出数支千叶刃,猛然打向韩夜。登时,之井之内爆起一阵飞叶之雨。韩夜左手化出剑气壁抵挡密集攻击,右手快速拔出魔剑并挥挡那些铁飞叶,虽说费尽心力,身上还是稍稍中了些暗器,好在这种暗器里一般无毒,他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伪薛燕并不打算停止攻击,她嘻嘻笑着,将火红的青鸾斗伞快速转动,然后又向空中一甩,打出一招凤流仙。之井的十丈空间内飞火四射,恍如流星火雨,韩夜化出剑气壁去抵挡,却渐渐感到真气不续、体内不支,额上冒出一丝冷汗,腿上和臂上也被飞火的热力稍稍灼伤了些。 “好个厉害的燕儿啊。”韩夜叹着,心想既然自己能随心所**地用出魔剑第二层的所有招式,不如再用它挡住薛燕的凤流仙,于是,韩夜沉下心来,魔剑上闪过黄、蓝两色咒文,他兀自用左手化出的剑气壁挡飞火,右手魔剑朝身前地上一挥,井壁忽而一阵动荡,其上轰然升起一道厚实的幽寒石壁,将飞火挡在其外,这招便唤作“幽泉岩怒”。 幽寒石壁的防护力倒是不可小觑,韩夜躲在后面便不再惧怕伪薛燕的凤流仙,待青鸾斗伞甩完伞上的火灵气,落回伪薛燕手上,韩夜这才冲了出去,收回魔剑,右掌裹着玄元真气再打伪薛燕肩头。 伪薛燕嘻嘻一笑,左手成掌对上韩夜的右掌,柔绵的内力抵消了韩夜的火红真气,她一按伞上机关,伞尖锵地一声伸出一支沾毒的枪头,然后拿着这伞直刺韩夜的腰间。韩夜稍稍一扭身子,腰部的布料被一下刺破,所幸未伤及皮肉,他清眉一皱,道:“你别下手那么狠行吗?” 伪薛燕到底是伪薛燕,只会嘻嘻地笑,韩夜用左手挡开伪薛燕的青鸾斗伞,右手猝然发力,震开了碧波清风掌的陷力,他不等伪薛燕站稳,又跟上去,一把抓住伪薛燕的纤臂,正要打落伪薛燕右手上的青鸾伞,这时,伪薛燕竟化作一道魔瘴之气,钻入了韩夜右手的魔族刻印里! 韩夜一阵错愕,以为这伪薛燕是要在他身体里胡作非为,赶紧运起火红色的玄元真气,想逼出这股外来的气,谁料那魔瘴之气出奇地柔和,竟和玄元真气混在一起,使韩夜身外的玄元真气渐渐变得更为深暗、内敛。 “它在帮我?”韩夜惊讶地睁大了清眸,忽而淡淡笑了,缅怀地道:“是啊,就算是伪薛燕也想着帮我,果然还是燕儿对我好。” 其实这只是韩夜的个人想法,因为之井里不乏魔界瘴气存在,这些瘴气会根据人们所想幻化出他们想要看到的东西,这些东西一般都具有攻击性,但若遇上有机缘之人,便会顺势附着在他们身上,像韩夜这种带有魔族刻印的人,和伪薛燕打了这么久,自然而然能得到魔瘴之气的力量。 韩夜握紧了手里的魔剑,只觉得周身遍布的力量较之前又强了些许,他坚定地心道:“剑魔?剑是侠义,魔是纵情……我喜欢这个名字。” 不似人类对于魔界的恐惧,韩夜对于前方的路反倒充满了期待,他向着那巨大的五彩结界之门跳了过去,唰地一声融进了门中,果不其然,那结界之门一点也不排斥韩夜,反而将他吸收了进去。 韩夜只觉耳边响起很多人的声音,有愤怒声、有狂笑声、有痴怨声、有仇恨声、有哀叹声、有呐喊声,各种声音几**扰乱韩夜的心神,渐渐地,眼前又闪过很多五光十色的景象,取舍的贪婪、人生的迷惘、日常的慵懒、痛苦的绝望,人间常见的各种场面都映入眼帘。 在那段流光之旅中,韩夜想明白了很多东西,他闭上眼来,终于穿破五彩的障碍,进入了神秘莫测的魔界内。 魔界,顾名思义,魔类群聚之地,其中不乏毫无人性的魔物,亦不乏个性鲜明的魔人,界内分为斗、狂、贪、嗔、痴、恨、哀、惰、惘九地,每片大地都有十万八千里之广,上有无数魔类与魔灵,们通称魔界为十地,其实大部分都不知道这“十地”的称谓究竟何来,更不知道魔界所谓的“第十地”所在何方。 此刻,韩夜落在了一片广阔无边的红色火海里,这火海堪比人间的海洋,火焰高达十数丈乃至数十丈,仿佛要把苍穹间的云彩都烧成灰烬一般。韩夜初见自己身处火海中,惊讶不已,赶忙御剑想逃离此处,片刻之后他才察觉不对,因为这火对他身体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在这片辽阔无边、扭曲空气的火海里,韩夜只觉得心头的愤怒在渐渐上扬。 “这火……?”韩夜疑惑地望着四面,清眸里倒映着赤色火焰的影子。 正当韩夜错愕之时,火海里渐渐现出一个身穿烈焰轻甲、肩披火云战袍的高大身影,那人一头橙红的头发竖立起来、颇有怒发冲天之势,他动作幅度颇大地把火袍一扬,粗声道:“觉得奇怪是吗?这是业火,只会激起六界生灵的怒意,却不会烧伤身体,而你现在所处之地,位在嗔地边缘,正是本座所辖的千里业火之海!” “阁下又是谁?”韩夜三分警惕七分小心地皱着清眉道。 “竟敢揣度本座心思!哼。”火袍男子再度靠近韩夜,韩夜才在业火中看清此人容貌,此人面容威盛、相貌非凡,粗眉之间煞气颇重,炽眸之内杀机时动,额上那团橙色火云印记却在猛烈地抖动,此人嗓门颇粗,他怒道:“本座要想杀你,与捏死一只蝼蚁无异!但是本座素来不喜欢欠人情,仇速报、恩速还,这才是本座的行事作风!” 韩夜细细沉思,确实没见过这号人物,他抬首望着那高大的橙发男子,冷然问道:“你几时欠过我人情?” 其实怒焱所说的“欠人情”一事,正是重楼找他比武之事,韩夜机缘巧合成了魔剑的主人,重楼开始关注韩夜,怒焱也就不再受重楼的滋扰,对怒焱而言,韩夜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不过,怒焱是不会对韩夜说这些的,他把披着的火袍一甩,怒道:“你没必要知道这些!本座听重楼那家伙说,你终于肯来魔界,心里正高兴!”说着,怒焱傲然指着韩夜,粗声粗气地道:“你!赶紧让本座把这人情还了,好叫本座日后睡得安稳!” “还人情竟是这种态度。”韩夜不屑地冷哼一声,道:“起码你当告知我你姓甚名谁吧?” 怒焱把炽眸望着韩夜,道:“本座乃嗔地魔尊,怒焱!”说着,他把火袍一挥,手一指韩夜背上的魔剑,怒道:“你那把魔剑,乃本座费尽心力所铸,后遣奔雷带去人间吸收天地灵气,还赐予他魔族刻印好自由出入魔界,谁知那个蠢货去了人间到处惹事!把本座气得半死!” 韩夜想了想,才知那日那个强大的紫豹怪人正是奔雷,他不禁关心起奔雷的下落,便问道:“他现在人在何处?” “死了!”怒焱说着,粗眉间聚起一股戾气,他道:“本座一气之下把那个蠢货杀了!” 韩夜见这怒焱生起气来连自己手下都不放过,心里不禁升起一丝厌恶,他道:“你既如此动怒,我看,那人情也不必还了。” “什么!”怒焱闻言大怒,四周的业火猛然冲天,他嗖地一声化作一道火红的闪影,下一刻便到了韩夜身前,揪住韩夜的衣领,他怒不可遏地道:“本座和你说得很清楚了!仇速报、恩速还!本座有过承诺,不能亲自去人间,但你既然来了魔界,本座今日就要把人情还了!” 韩夜被怒焱抓着衣领,感觉到怒焱身上放出的烈火想要把他烧化了一般,他望着这个魔尊,有些哭笑不得,表情却不是很害怕,他道:“哼,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还人情。还人情需要被还者诚心接受,否则就不算还人情,你岂不知?” “本座会想尽办法让你诚心接受的!”怒焱愤怒地说着,右手兀自抓着韩夜的胸襟,左手上聚起一股炽热的灵气,就要往韩夜身上打去。 “等等!”韩夜睁大了清眸,喝止道:“你要干什么!” “本座要把火灵气打入你体内,助你成魔!”怒焱说着,这才稍稍舒展粗眉,道:“你成了魔,本座就算还了人情,哼!” “愚蠢!”韩夜想甩开怒焱抓住他衣襟的手,但怒焱毕竟是魔尊,力大无比,韩夜无论如何也拽不开,只好急急忙忙地道:“你是魔尊,我只是**凡胎,根本受不起你的灵气!连重楼都知道不做这种蠢事,你以为你这样强的灵气打不死我吗!我若死了,别说还人情,你还要算上一笔仇!” 怒焱闻言,倒觉得有些道理,便粗鲁地把韩夜往业火之海里一扔,怒声道:“那你想本座怎样!” 韩夜跌坐在地,望着那性情鲁莽的怒焱,忽而想起待他情深义重的燕儿,清眸里便放出明光,他道:“好!你要还人情,我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如何让失去肉身的人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还不简单?直接去鬼界,把还没有投胎往生的鬼魂抓回来,用聚灵之法将三魂注回身体、重新凝结七魄!”怒焱说着,有些兴奋地以为这样就算还了恩了,忽而又想起不对,便粗眉一皱,问韩夜道:“你说是失去肉身的人?” 韩夜冷静地点点头。 “那需要重塑肉身啊!”怒焱为难地道:“这重塑肉身的事,恐怕只有重楼能办到了,听说,他从前就想办法将一只千年女鬼的肉身重塑过。” 韩夜得知能救燕儿的便是重楼,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想起那纤俏体贴的姑娘和携手共度的过往,他喜不自禁,便站起身来,转过身去,道:“好,燕儿,我韩夜发誓,一定把你救活!” 怒焱见他要走,又想起这人情还没还,不由大怒,怒指韩夜道:“韩夜,给本座站住!就这么想走吗?” 韩夜听了怒焱的话,才想起这里人生地不熟,他便转过头去,道:“对,我忘了,怒焱,麻烦你给我指个路,告诉我如何找到重楼。” “指路不算还人情!不算!”怒焱烦闷不已,他生气地对韩夜道:“你快让本座把这人情还了!快!本座憋了很久了,再不还恩就要发火了!” 执着的魔尊对其他族类来说却无异于疯子,怒焱便是其中之一,焦躁易怒的个性正决定了他只能快意恩仇。 韩夜思念薛燕心切,也不打算和这个头脑发热的魔尊纠缠太久,他便打算离开,自己想办法。 怒焱见韩夜这副态度,终于怒气冲天,右手朝着韩夜一张,把他又轻易地吸回了手上,抓住他的衣襟怒喝道:“信不信本座杀了你!杀了你!” 怒焱那粗嗓门差点吼破了韩夜的耳膜,韩夜倒是不害怕,他沉着地大声道:“那你就杀了我啊!我死了,你非但还不了人情,重楼日后也必来找你比武!” 怒焱闻言,忍住愤怒、收回怒火,深深出了口气,松了抓韩夜的手,不耐烦地一指身后某处方向,道:“十地之中,每片大地的正**都有一片数亩之地,那里交集着各种混色光气,人一旦被照到便会融入其中、传送至别的大地上,每一种颜色的光气对应一片大地,重楼所辖之地为斗地,你让那里的赤红色光气照到身上,便可传到斗地找他。” “多谢指点。”韩夜向怒焱一抱拳,便转身**走,这时,他又有些担忧地道:“重楼所在之地名为斗地,其上不乏好斗的魔类,我若前去,未必是那些魔类的对手。” “这个担心什么?你手上有重楼的魔族刻印,便证明你是重楼的人,稍稍具有意识的生灵都不会攻击你。”怒焱气冲冲地说着,对韩夜道:“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类,提的要求都这么奇怪!先滚过去吧,趁本座忍着没发火!” “谢谢。”韩夜望着这个易怒的魔尊,心情却是豁然开朗,他御剑飞到空中,对怒焱道:“你给我指了明路,便算还了人情了,以后不要苦恼了。”说着,韩夜便御剑向着这广阔无垠的嗔地**疾速飞去,化作一道火红的剑光。 “哼,都和你说了这不算还人情!”怒焱望着韩夜离去的身影,不悦地道:“韩夜,你等着,虽然今日暂时还不了恩,很快本座也要把这恩还了!本座不喜欠人情!”说着,怒焱粗眉却稍稍舒展,似乎对于这个外表冷淡、内心赤诚的男人有些期待。 魔界十地,以其十万八千里的大地著称,但是又太显空旷,譬如这嗔地,出了业火之海便很难看到生灵和建筑。整片大地颇显炎热,空气略为扭曲,透着橙红的天上有不少燃烧着的火云,时有脾气暴躁的火焰鸟从韩夜身旁掠过,然而情况正如怒焱所言,但凡带些灵性魔类都不敢动韩夜,只因为韩夜手上有重楼赐予的魔族刻印。 韩夜极目四望,寻找怒焱所说的那片混色光气之处,从最边缘到**足有五万四千里,御剑术虽号称“往返千里,瞬息之间”,但在这大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嗔地里,这种速度已然算很慢了。 两界都不分昼夜,韩夜在嗔地不知飞了多久,只因不断吸收着此地的魔气,才不觉得太过困乏和饥饿,飞行时间出奇地漫长,韩夜也因此想了很多,他想起与他青梅竹马、郎情妾意的司徒云梦,又想起与他携手江湖、相扶相持的薛燕,还想起与他兄妹情深、共报恩仇的韩玉。 “燕儿……”迎着热风,韩夜想起里蜀山薛燕曾对他说过的那番话,他拿起酒来喝着,苦叹一声,黯然心道:“你说你要让我一无所有,如今,你算办到了……但我也曾说,只要你还在,一切都会回来,所以,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的,一家、团聚……对,一家团聚。”韩夜说着,清眸里不知不觉又泛起了温热的水雾。 一边在找着薛燕,一边还牵挂着司徒云梦,这就是三人的无奈,情两难分付,是一丝烦恼,韩夜所受的正是这种苦恼。 他想着想着,不知过了多久时间,终于到了嗔地的中心处,那里正如怒焱所言,有一数亩之地,上面恰似一个五光十色的半圆,圆中红、黄、紫、橙、粉、绿、蓝、黑、白九色的光气混杂在一起,时聚时散、时隐时现,颇为诡异。 “这……”韩夜为难地道:“这样怎能顺利传到斗地去呢?” 韩夜虽想不出办法把这些混杂在一起的光气分开,但他心想,反正传错地方也能到这混光之处继续传送,没必要担心太多。 于是,韩夜便把剑收回身后,落到地上,进到那混色光气里,混色光气颇具灵性,一感应到有生灵入内便马上围拢过去,韩夜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被一道粉色的光雾围住,身体在那光雾里消散不见。 韩夜眼前只有粉红,身躯里亦是灼热不已,待他眼中清明之时,却发现落在了一片粉红色为主调的大地上,空中带着丝丝令人痴迷的香气,四面也漂浮着暖暖的、令人迷恋的美雾,香雾让人看不清天空、看不清前方,只是流连往返。 韩夜原以为会被传到离混光区域很近的地方,这样就不用担心耽误时间,但他不知每次传送都是胡乱把人传到十万八千里之内的某处,韩夜如今所在的位置,便又在这片大地靠近边缘的地方。 “这里……好奇怪的感觉啊。”韩夜望了望这片辽阔的大地,清眸里泛起迷离,心上涌起一阵痴痴的迷醉之感,他忽而想起了娇柔的司徒云梦,便皱眉心道:“不知为何,在这里竟然会想起和梦的那一夜缠绵……这到底是什么怪地方?” 是的,这片大地感觉比起先前的嗔地还要怪异,嗔地的业火会激发人性的愤怒,而这痴地的香雾却只让人痴迷于其中,没人能逃过与生俱来的爱与痴。 “梦啊……梦啊……”韩夜被这暖暖的、幽幽的氛围烘托得格外痴迷,他紧紧抓着胸前的衣襟,合上动情的清眸,凭着感觉往前走,心中却思念道:“梦,你能明白我对你有多痴迷吗?固然,你的美能让很多人痴迷,纪文龙是痴的,百目也是痴的,或许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人在痴迷着你,但他们对痴的态度却不尽相同……其实,我不过是这群人中的一个,我也是痴迷于你的……不同的是,你心里装的是我,而我,更是只想尊重我喜欢的人……仅此而已……” 韩夜苦叹一声,望着粉色的天地,忧愁地道:“若是没有遇上燕儿,我们是郎情妾意、相敬如宾的一对,若是没有遇上你,我和燕儿又是小吵小闹、挚心相连的一对,可这两者合作一团,三人又当如何呢?” 韩夜对于未来有些疑惑,他在粉色的香雾里愈发地醉了,便喝了两口酒,稳了稳痴恋的情绪,往前御剑飞行,路上遇到一些痴痴的魔人和魔物,那些人或物都太过痴迷,根本抽不出空来理韩夜,韩夜一心想快些赶路,也没空理他们。 大约飞了一段时间,韩夜心里想着两段割舍不下的恋情,却没留意周围的情况,忽而脚下伸来一条长长的粉色丝带,一把缠住了韩夜的脚和魔剑,将他往地上拉了下去。 韩夜猝不及防,加之那粉色丝带上附着的魔力实在强大,他一下就被从空中拉了下去,摔到了一片软绵绵的温柔香土上。 韩夜并不觉得太痛,但是非常地惊讶,他还想看那把他拉下来的丝带到底是什么,却见那丝带早已收回了一个绝妙女子的手中。 那女子真的可以称作“绝妙”,她穿着一袭粉红色丝衣,冰肌玉骨的香肩尽露,纤眉若柳、媚眼如丝,曲线妙曼诱人、体香勾魂夺魄,青丝似绢,柳腰香软,酥胸高耸,吹气如兰。只见她痴痴地坐在香土上,妙手挽着粉色丝带,娇艳柔美的身躯倚着一旁开着樱花的柳树,她妩媚地问韩夜道:“小哥,我美吗?” 韩夜望着那美艳绝伦、风情万种的女子,怔怔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二十九章 水落樱 粉衣女子睁着水晶般的媚眼望着那有些呆滞的清秀男子,却是有些欣喜,她把粉袖放到面前发出咯咯的笑声,柔声道:“你这小哥,见了奴家,为何话都不说一句?” 韩夜回过神来,这才看了看四面的环境,前方的女子倚着一种开着樱花的柳树,女子的后方更是有一片樱柳树构成的林子,那林子犹如一片粉色的海洋,怕也有个上百里之广。 林子边有一广阔的湖泊,湖泊的水异常清澈,可以看到里面游着一种粉红色的鲤鱼,湖面上更是倒映着娇艳的柳树樱花,除此之外,湖畔还有一建筑精美的水榭,窗纱和内部装潢多以粉色为主,粉色与水光结合,让这一切都变得相当优美和暧昧。 粉衣女子见韩夜半天都不说话,便把手中粉色丝带朝着那男子一伸,缠着男子的腰,将他拉了过来。韩夜见状一惊,睁大了清眸想要挣脱开来,粉衣女子甜美地笑着,娇声道:“小哥,别挣扎了,在奴家手里纵情纵**,岂不快活?” 韩夜闻言更是惊讶,赶紧去扯缠在腰间的粉色丝带,怒道:“什么快活!你这女子,好生轻亵!” “哎呦~说得好似自己多正经似的呢~!”粉衣女子娇声娇气地道着,缠着韩夜的丝带却变得更紧,韩夜使尽浑身力气竟然都挣不开那丝带,女子咯咯笑着,把韩夜拉了过来,粉袖一伸,香软的右手环着他的后颈,对着他轻轻吹出一口让人几**痴狂的香气,道:“小哥~!你真的好可爱啊~!来啊,我知道你忍不住了~!来嘛~!” 韩夜想不到此女竟这般放荡,便要发怒推开她,怎奈闻了那奇怪的香气,心胸一阵激荡、精神一阵模糊,他望了一眼那绝美的女子,心脏渐渐跳得厉害、呼吸渐渐急促、身躯渐渐颤抖。 “知道你心里盼着如何的,何必这般拘泥呢?”粉衣女子用动听的声音说着,把白玉的额头顶着韩夜的额,呼出的勾魂香气轻轻喷到韩夜的脸上,水晶似的媚眼一刻也不从韩夜的清眸上移开,她娇喘着,急切地道:“你听不到吗?你看不到吗?奴家、奴家想你都快想疯啦~!” 韩夜咬着牙、闭着清眸、屏住呼吸,使劲地把头往后拉,怒道:“我听不到!也看不到!你到底是什么人!别靠近我!” “还挺顽强的,本座就喜欢你这样的男人,哼!”粉衣女子阴柔地笑着,露出白玉般的贝齿,柔亮的乌发忽而变成了粉红色,上面散发着另外一种迷人的香气,与自己的体香混合在一起,令韩夜更觉泥足深陷,女子娇声道:“你是不喜欢奴家头发的颜色吧?最近来的魔类都说黑头发好看,奴家也以为你喜欢这发色嘛~!好吧,那就变回粉红色算了,倒也可爱,咯咯~!” 粉衣女子一手兀自环着韩夜的后颈,一手抚了抚粉红色的柔亮头发,那风姿绰约的样子真叫韩夜有些经受不住,但他却是定下心来,怒道:“你变什么颜色的头发都没用!再不放手,休怪我无礼了!” “哎呦~别对奴家这么凶嘛~!”粉衣女子痴怨地道:“此处就我们两人,你抱着我,去到那湖边水榭里寻欢作乐,总比在这里装模作样假正经要好吧?” 韩夜勉力抵抗着女子的**,清眸继续闭着,他冷静地想了想,对那女子道:“我若没猜错,你是此地的魔尊,对吧?” 粉衣女子一愣,继而妩媚地笑了,把一身的芳华都散播给韩夜,她用纤指点了点韩夜的鼻子,娇嗔道:“你好坏呀~!这样都猜到了~!是啊,奴家是这痴地的魔尊,名唤水落樱~!” 韩夜压制着凌乱的呼吸和狂热的心跳,对粉衣女子冷声道:“你既是魔尊,当有个魔尊的样子,休要缠着我,我还有事!” “什么事比我俩交欢还重要啊?”水落樱娇声道着,将樱桃般的香唇凑向韩夜,水晶明眸里充满了渴望,她道:“你是痴男,我是怨女,各取所需,两不相误~!” 韩夜感觉水落樱的娇喘愈发靠近面庞,他猛然睁开清眸来,却见那女子的香唇马上就要吻上自己的嘴,不禁放出火红色的玄元真气,死命地想挣脱女子的柔怀,他汗流浃背地尽量克制心中的**,冷静地道:“我的心中早已装满了人,谁和你各取所需!” 虽然韩夜使尽浑身解数要脱开水落樱,怎奈这魔尊灵力太过深厚,发出的诱人香气亦足以镇住韩夜的浑体灵气,韩夜在她手里便犹如任人宰割的羔羊。 水落樱见韩夜那热汗直流、微微发抖的模样,柔声道:“别害怕嘛~!我虽灵力高深,侍奉你时却是极为温柔的,你且将我抱到那湖边水榭里,解带宽衣、颠鸾倒凤,同谐鱼水之欢、共效于飞之愿,到时便知我如何温柔体贴了~!咯咯~!” 韩夜真的很怕自己克制不住,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他的身躯瑟瑟发抖,口里却忙道:“别、别枉费心机了!我曾立过誓,再不碰别的女人,你虽有绝世容貌、勾魂身段,却休想撼动我的决心!” 水落樱听着抬袖咯咯直笑,然后才放下粉袖,沉声道:“多少人来此对本座讲过这句话啊?结果呢?还不是都做了我的裙下鬼?你虽坚持得还算久,可待会儿便得求我了,哼!” 韩夜不明白水落樱的话,却见她一手揽着自己的后劲,一手掌心一翻,变出一颗粉色丹药,道:“你可知这是什么药?” 韩夜清眉一蹙,冷哼了一声,看都不想看。 “这是七情六**丹,本座遇过不少误入此处的男子,能让我用出此药的人却少之又少……待我喂你服下此药,你身体的五感就极容易受刺激,哪怕轻轻碰一下你、娇喊一声,你也会忍受不住,早晚倒在**海之中,咯咯~!”水落樱说着,柳眉一耸,向着韩夜抛了个勾魂的媚眼,韩夜把目光移向别处,根本不想理她。 “来吧,接受事实吧!男人总是信誓旦旦、道貌岸然,却没一个好东西!”水落樱说着,把粉色丹药直往韩夜口里塞去,韩夜怎敢服那丹药,他还想挣扎,却被水落樱的强大魔气压制着,但见水落樱用手勾着韩夜的后颈,把粉掌对着他的唇上一拍,那丹药便打入了他的体内。 水落樱强行给韩夜服下七情六**丹,便收回柔绵的双手,把粉袖放到樱唇边,咯咯发笑,她道:“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韩夜见水落樱居然放开了他,他赶紧想御剑飞行逃离此地,刚动手要拿剑,却听水落樱轻轻唤了一声:“小哥~别急着走呀~!我听说,重楼大哥弄了个清秀的小伙儿来此魔界,我都不知多少年没遇过人类了,今日便从了奴家吧~!” 水落樱那柔和动听的声音传到韩夜耳朵里,韩夜只觉那声音悠长柔绵,不停地在脑海回荡,好似一阵阵要掀翻他理智的浪涛,身体酥软得使不上力来,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胸口的**火愈烧愈旺。 “何苦呢?你忍这么久,最后还不是要把奴家抱到怀里去的~?”水落樱咯咯笑着,发出一阵醉人的香风,袭向韩夜,那香风极具侵略性,钻进韩夜鼻子里,从嗅觉上狠狠地冲击他的理智。 听觉和嗅觉不断地摧残着这男子的神志,害得软弱无力的他扶不稳身子,只好倚坐在一块岩石旁,握紧拳头,拼命抵制这七情六**丹的效力。 “听觉和嗅觉的刺激还不够吗?”水落樱说着,阴柔地笑了,从树旁站起身,走到韩夜面前,然后弯下柳腰,右手勾着男子后颈让他直视自己的玉峰,韩夜不慎看了一眼,就那么一眼,看到那诱人的曲线和雪沟,他狠狠闭上眼眸,身体热得不行,便咬牙关来,眉头紧锁。 “哼,没用的,就算你不用眼睛看,可我这手……一样可以让你**蚀骨。”水落樱笑着,把手轻轻抚摸韩夜清秀的脸庞,韩夜打了个颤,身体瑟瑟发抖,脑海里充斥着男女之事,精神几近崩溃了。 “听觉、嗅觉、视觉、触觉,如今都被我剥夺了,该是味觉了,哼。”水落樱说着,右手兀自环着男子的后颈,把香艳的柔唇直往韩夜嘴上吻去,并笑道:“尝尝奴家的香津吗?” 韩夜真是要死的心都有了,身体完全控制不住,他把双手环在胸前,只做着最后的抵抗,忽而却摸到了手臂上系着的那黄丝巾,那正是云梦在临行前送他的丝巾。 “梦!”韩夜忽而睁开清眸来,舒缓了一下气,那举动把水落樱也吓了一跳、停下身来。 “我记得,为护自己的忠贞,你可连性命也不要……”韩夜轻轻抚摸着臂上系着的黄丝巾,目光温柔中带着坚定,他道:“但你不知道,这世间并非只有女子守贞,我虽为男子,却也誓要忠于你!” 说着,韩夜拔出身后魔剑,水落樱见状笑道:“小哥,你不会以为你打得过本座吧?” 韩夜喘着粗气,望着水落樱,道:“你、你的七情六**丹确实厉害,我承认有些经受不住,但我却有办法克服!”说着,韩夜双手握剑,把那魔剑朝着自己的大腿狠狠一刺,钝剑刺破了韩夜的腿,鲜血四处飞溅,那剧痛顿时就把**念压了下去! “哼……你、你失算了吧?”热汗淋漓、气喘吁吁的韩夜淡然笑了笑,却狠狠地对水落樱道:“你知道什么叫做感情吗?这世上有个女子一直为我默默守候,她为捍卫我们的感情,可连死都不顾,我若负她,岂非猪狗不如!” 水落樱望着韩夜,忽而沉默不语了。 韩夜感觉脑海中还残留着**念,盛怒不已,咬紧牙关,把插到腿上的魔剑拧了一拧,鲜血溅满了韩夜的胸襟,韩夜却无怨无悔地道:“司徒云梦,你以为我和你讲的话是假的吗?我说过,不经你同意,绝不再沾惹其他女子!今日且让你看看我的决心!” “司徒云梦……?”水落樱蹙着柳眉沉声问道:“你喜欢的人吗?” “我想,我没有必要告诉你。”韩夜说着,清眸里流出热泪,他愤恨地道:“我把她一个人留在人间,已经足够对不起她了,如今若背着她纵情纵**,我韩夜还算男人吗!” 水落樱望着韩夜炽热而充满信念的眼眸,双手放下、站起身来,浑身不住地颤抖,眼角竟划过两行清泪,她幽怨地道:“世上……世上怎会有你这般对女人好的男人啊……”说着,她叹了口气,望着痴地**混光区域的方向,痴痴地道:“凌峰,你若有这男人一半的好,我又何至于此……?” 韩夜望着流泪的女魔尊,忽而又不那么厌恶了,他想:“这女魔尊如此痴迷于男人的身体,怕是也受过什么伤害吧。” 水落樱叹了口气,望着韩夜大腿上汩汩流出的鲜血,道:“你别折磨自己了,止血吧,本座不害你性命,放你走。”说着,水落樱粉袖一挥,韩夜忽觉胸口一阵清明,似乎那七情六**丹的效果已然消逝。 韩夜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抹如雨的汗水,咬牙拔出大腿上的魔剑,又溅起一阵血花,他将魔剑插回云梦为他织的剑鞘内,放出玄元真气修补伤口,由于失血较多,韩夜的嘴唇略有些苍白,他道:“梦,我还算对得起你吧?”说着,他又皱起清眉,道:“可惜了,燕儿的血流了这么多,我却对不起她了。” 水落樱闻言,闭上水晶明眸,一挥粉袖,一团粉红色的雾便飞到韩夜的腿上,融进那伤口,韩夜的伤口一下便复原了。 “谢谢你。”水落樱郑重地对韩夜道。 韩夜听了,顿时纳闷了,水落樱给他治伤,该是他说谢谢,怎么反轮到这女魔尊给他治伤呢?于是,韩夜便道:“我该谢谢你为我治伤,也该谢谢你成全了我和梦的忠诚之誓,你怎么反倒谢起我来了?” 水落樱苦叹一声,痴痴望着天边,道:“你知我为何要如此放纵吗?” 韩夜摇了摇头,道:“我虽不知,但我能感受到,你心里其实很是苦闷,恐怕也是感情之事。” “是啊,感情啊感情……”水落樱说着,水晶明眸里既有期盼也有怨恨,她冲着天空呐喊道:“凌峰!你这个负心人!我这一世也不会原谅你!我恨你!” 韩夜再次听到凌峰这个名字,不禁皱起清眉,他道:“凌峰?听重楼说,他似乎是狂地之尊,还是魔界第一铸剑大师啊。” “哼,那真要恭喜他了!”水落樱皱着柳眉,愤恨地讽道:“当上了狂地的老大,又得了铸剑大师的美名,却把我这女人丢在痴地,受尽孤苦!” 韩夜见水落樱如此怨恨,便问道:“你们之间,是否有解不开的情结?” “情?谁和那负心人有情啊!”水落樱说着,睁大了美眸,仇恨地大声道:“他活活把我毁了!毁了!我现在只想杀了他,可他一心修炼,我早不是他的对手!” 韩夜闻言,便有些同情了,冷静地道:“先静下心吧,我愿聆听你的故事。” 水落樱苦苦叹着、痴痴怨着,合上水晶之眸,缅怀地道:“那不知道是几千几万年的事了。那时蚩尤死了,群魔在这魔界十地里你争我夺、弱肉强食,只为争得自己的一处地盘,我虽为魔,却只是个女子,受尽同类的欺辱……”说着,水落樱蹙着柳眉,却渐渐面带希望,她道:“后来,魔族里出现了几个很强的人物,譬如重楼、怒焱、千军,他们早早就占着了自己的地盘,并分别命名为斗、嗔、贪三地。” “魔类为了各自的利益,甚至连至亲都可以杀害,对我这女子也是不讲情面的。”水落樱道:“我没重楼他们那般强大的实力,正待绝望之时,却有一个实力比我还弱小的魔,给了我鼓励。” 韩夜细细一想,便道:“那人就是凌峰?” 水落樱点了点头,面上竟带着一丝难明的幸福,道:“那时,他是很勇敢的,我被几个卑鄙的魔类围攻,他明明也打不过那些魔,却挺身而出救了我,他自己差点就死了,却对我说,不要放弃,坚定自己的信念,才能实现自己梦想。”水落樱说着,叹了口气,道:“我很感动,就和他一起在魔界奋斗,他帮我把这里夺了下来,说什么今后这里就是我的地盘了,我再不用被别的同类欺负了。” 韩夜或许猜到了后面发生的事,他道:“然后,你为了报答他,情不自禁,就把身体献与了他……对吗?” 水落樱似乎很是难忘,她幸福地点了点头,面上泛起一阵温红,她道:“在我孤独无助的时候,是他帮了我,他也曾给过我关心和爱护,渐渐我就喜欢上了他……在他拥护我做了此地之尊的那天,我便把自己交托与他,还盼着他留下来,陪我天长地久、永结连理。”说着,水落樱的美眸里透着无穷无尽地怨恨,她道:“谁知他得了我身子,第二天就离开此地,说什么不想靠我度日,自己跑去别的地界拼杀去了,留我一人在此孤苦伶仃地守候!” 韩夜明白了水落樱的愁苦,他道:“那你该去找他。” “找他?哼。”水落樱不屑地道:“我没找过他吗?我苦苦求他留在这里陪我,他非要去当什么狂地之尊,非要做什么魔界第一铸剑大师!起初我还有能力拦住他,可我那时心太软,不忍强迫他,后来他一心修炼,实力在我之上,我更是左右不了他的决心!” 韩夜怅然颔首道:“他能放下你,你心里却放不下他,所以你就把此地命名为痴地,痴痴等候,而为了填平你内心的空虚,你就时常找男子来合欢,其实心里却隐隐落着泪,对吧?” “那些只贪图女人身体的男子,留着何用?”水落樱说着,粉袖一挥,她怒道:“凡是和我交欢之人,事后全都被我杀了,一个不留!我恨这世上所有负心薄幸的男人!所有!” 韩夜闻言,想起他抛下的司徒云梦,黯然神伤地道:“那你也可以杀了我。” “你是个例外。”水落樱说着,目光却变得有些柔和。 “不,我和别的男人没什么不同。”韩夜说着,清眸里满是对自己的痛恨,他道:“有个女孩,她与我自小青梅竹马,八年前,我们在青山之上共结誓言,我对她说,长大了后一定要娶她……可是,为了报家仇、为了还师恩,我狠心抛下了她。”说着,韩夜握紧拳头,道:“当我们再次相遇,经过风风雨雨,她也心甘情愿地把身子交托与我,我当时山盟海誓,如今,为了另外一段感情,却要狠心来此魔界,抛下她一人苦苦等候……” 水落樱听了,却不是很生气,她在那清秀男子眼里,看到了对心爱之人的温柔和眷顾,不知为何,她对这个男子产生了一些共鸣,便问道:“另外一段感情?你背着她有了别的女人吗?” “哼,她待我如此死心塌地,我怎会负她?”韩夜说着,却又怅然怀念道:“只是,我也曾有过一段失意的时候,那时受尽了武林之人误解和排挤,我也和你一样,对人生充满了失望……这时,却有一个晶莹剔透的姑娘,她关心我、鼓励我,陪着我战胜了一次又一次的困难,在我身边甘心忍受风雨和痛苦,可是……”韩夜说着,紧紧闭上清眸,热泪满面,他道:“我没给过她温柔,没给过她体贴,没给过她承诺,什么也没给过!她却甘心为我而死!就是因为她,我才来此魔界,我想救活她,亲口对她说一声,这一生一世我都想照顾她啊!” 水落樱听了,深受感动,水晶之眸里涌出泪来,她痴痴叹道:“他若有你一成的好,我便心满意足了~!” 二人沉默了一阵,水落樱又看向韩夜,道:“你说……你想救活那个姑娘?” 韩夜凝重地点了点头,道:“她用了奉血之术,已没了肉身。我问过怒焱,他说重楼有办法帮人重塑肉身,我此行正是打算去找他。” 水落樱沉思了一会儿,却道:“你去找他,他也要去找另外一个人,倒不如你直接去找那个人比较好。” “那个人?”韩夜皱眉问道:“是谁?” 水落樱抚了抚香肩上的粉红色头发,水晶之眸里带着三分怀念、七分痴怨,她对韩夜道:“凌峰。” 见韩夜一脸疑惑,她接着道:“当年重楼帮一只千年女鬼重塑肉身,也是去找的他,他在几位魔尊之中学识最为渊博、知道的最多。我想,整个魔界十地,只有他识得重塑肉身之法。” 韩夜听了水落樱的话,心想又离救活薛燕更近了一步,他便对水落樱抱拳道:“多谢阁下指点,大恩大德,铭感五内。” “我哪有什么恩德啊。”水落樱嗟叹一声,道:“倒是你,让我明白男人中还有你这样重情重义者,我当谢谢你。”说着,她又想起什么,微微睁大了水晶之眸,对韩夜道:“对了,你此去狂地须格外小心,狂地的怪物很多具有攻击意识,就算带有魔族刻印他们也不一定会放过你……还有,凌峰这人狂妄孤傲,杀性比我还重,尤其是比他能力低的人,他素来看不起,你千万要留意!” 韩夜点头道:“多谢提醒。” 水落樱说罢,又似下了什么决心,她从粉袖里拿出一封信来,交给韩夜,道:“这封信我写了上千年了,一直没有决心交给他,你……” 韩夜不由分说接过那信,塞进衣襟里,对水落樱冷声道:“我帮你带过去给他看,交给我吧。” “谢谢。”水落樱说得很平淡,但水晶之眸里对韩夜充满了感激,她道:“你是叫韩夜吧?” 韩夜郑重地颔首道:“是的,人间鸣剑堂副堂主韩风是我爹,索命阎王张括是我师父,里蜀山云梦公主是我未过门的夫人。” “关系还挺复杂的。”水落樱抬起粉袖、咯咯笑了一笑,然后认真地对韩夜道:“你去混色光气那里的时候要注意了,红色是传到斗地、橙色是传到嗔地、紫色是传到贪地、粉色是传回痴地、绿色是传到恨地、蓝色是传到哀地、黑色是传到惰地、白色是传到惘地、黄色才是传到狂地。进去时要小心避开不想被照到的光雾,尽量向黄色光雾靠近。” 韩夜记在心中,点了点头,谢过水落樱,踏上了去狂地的路途。 水落樱望着那清秀男子离去的侠影,痴痴地叹道:“凌峰,你要是看到他,会有什么感触呢?我只想说,爱有多长,很有多长……”说着,她水晶之眸里又禁不住涌出泪来,她用粉袖擦了擦,向着樱柳湖畔的水榭走去……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三十章 狂傲 话说韩夜别过水落樱,在粉红色的辽阔大地上御剑飞行,又花了很多的时间,终于来到痴地正**的混色光气区域。 “水落樱说,要被黄色的光气照到,才能进到狂地。”韩夜想起那女魔尊的话,便小心翼翼地进到光气半球内,一进去,九色光气又纷纷拢了过来,这次韩夜有意躲闪,看准机会,凑向其中那道淡黄光雾,被那淡黄的光雾围住,身躯消失在光雾之中。 与去痴地时的情况一样,韩夜眼前只有亮黄,身体里一阵灼热,待亮黄散去,韩夜便来到了另外一片辽阔的土地上,这里,便是狂地。 狂地,顾名思义,狂傲之地,其中的魔物都接近疯狂,厮杀和拼斗的场面稍逊于斗地,韩夜站在狂地之上,发觉这十万八千里的大地多由黄沙构成,天空亮黄的浮云聚散迅速、变化无常,由于大都是沙漠地区,这里的植物和水源较其他地界少了许多。 不过,令韩夜最为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前方一座擎天柱似的高峰,那高峰到底有多高呢?韩夜距它足有百里之远,却也仰望不到它的顶端,那山峰根本就像一根金箍棒,一端支着地、一端穿破重重云端顶着天,高度至少在九万丈以上,那便是魔界十地里最高的山峰――傲山! 九万丈就是六百里,这样的距离,就算把那高峰横摆着给人去走,没个几天怕也走不完。 韩夜记得水落樱在临行前交代过,凌峰就住在狂地傲山之巅的重霄殿里,他心想这顶天立地的高峰应当就是傲山,便用御剑术飞到高峰之下,发现这高峰的底部占地足有万亩之广,在感叹鬼斧神工、异界玄奇之余,韩夜御剑升空,向着傲山的顶部快速飞去。 “狂地……傲山……”韩夜望着脚下渐渐缩小远去的大地,迎着上空时而吹来的魔风,冷哼一声,心道:“这凌峰必是个狂傲之徒,也无怪乎抛下水落樱了,今日我便要看一看这个自傲的魔尊。” 韩夜往上飞着,穿过好几层云海,空气渐渐变得有些清冷和稀薄,寒风掀起男子的如云长发和深蓝衣装,男子则放出玄元真气抵御这种高空的寒风。 韩夜一面要用真气抵御高空的寒气、维持气压,一面还要用真气催动御剑术,大约飞到万丈高空时,真气便已耗去了一半有余,他仰望那依旧看不到顶端的傲山,皱眉心道:“似乎还远得很啊,这傲山到底有多高?这样下去,我的真气耗尽了。” 韩夜本想,他或许可以在傲山的山体上停歇一阵时间,但仔细一看傲山山体,那山体陡峭得似乎鲜有东西能在上面站稳,这又让韩夜有些犯难了。他正准备想办法把魔剑插在那山上,然后用魔剑落脚,这时,忽听空中传来鹰隼锐利的叫声,韩夜闻声扭头一看,却见数只身长两丈、浑身铁打的神雕朝他飞了过来! “毕――!”铁雕似乎饿得慌了,见到韩夜,鹰眼里闪出锐利的金光,扑棱了两下翅膀,朝着韩夜扑去! 御剑飞行倒是没有人那般灵活,韩夜乘剑向着前上方飞去,铁雕却把铁翅一展,那翅膀少说也有个三四丈宽,恰似一把锋利的刀刃,直往韩夜身上削去。 韩夜不慌不忙,轻轻一跳,躲过铁雕的翅刃攻击,然后又让下方的剑飞来承住了他,这时,另外几只铁雕纷纷捏着铁爪、张着铁喙,从四面八方齐齐攻向韩夜。 “这群铁打的畜生,哼。”韩夜冷哼一声,周身幻化出七把悬浮气剑,朝着其中一只铁雕的翅膀打出一记斩龙诀,那铁雕自大得很,躲都不躲,但雄浑的斩龙剑气打到它身上,只是把它打飞出去三四丈,也未见得多伤它。 “毕――!”铁雕们兴奋不已,争先恐后地来攻击韩夜,韩夜往傲山的山壁上一跳,躲开了两三只铁雕的爪击,然后把脚一点山壁,跳到远处,又躲开了两三只铁雕喙啄,这才再次落到飞行的魔剑上。 枭鸣寒夜,鹰击长空。 这些铁雕好似生来就要攻击韩夜一般,在空中死死与韩夜纠缠,韩夜又躲了两次铁雕的攻击,肩上的衣料不慎被铁雕的铁爪撕烂,受了点皮外伤。韩夜当然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他冷静地观察了一下铁雕们的攻击路线,再次以手作刀,把剑气斩向其中一只铁雕,砰然一声,那铁雕的右翼被猛地击中变形。 “毕――!”中招的铁雕挥不动右边的翅膀,在空中打着转,无奈地往下坠去。 铁雕们对于同伴之说没什么概念,只知道争抢食物,韩夜便抓住它们不团结的弱点,逐个击破,很快打下四只铁雕,而后把脚下的魔剑收到手里,置于左边腰间,使出一招剑火横空拔剑式。剑火好似一道弯月,瞬间燃掉了三只铁雕的爪和翅尖,三只铁雕飞不稳,亦是纷纷落下傲山去。 韩夜又控制魔剑飞到脚下,他立在魔剑之上,冷眼望着最后那只身长三丈、体型最大的铁雕,忽而想起什么,清眸里明光一闪,他纵身一跃,跳向铁雕。 铁雕本就是狂地生物,不知惧怕为何物,见韩夜跳过来也不躲闪,而是把羽翼一振,铁翅上发出无数铁片飞刃,韩夜将身后的魔剑收到手里,魔剑上燃起烈焰。韩夜便抓着冒着烈焰的魔剑,一边挥斩铁片,一边又化出剑气壁抵挡漏过的铁片。 铁雕正感诧异,韩夜却已跳到了铁雕的背上,想起上次对付锁妖塔的主剑妖龙,心想这铁打的雕也该怕雷电,于是他将魔剑上的火焰收去,握紧剑柄,魔剑上发出紫色的电光。 “雕兄,得罪了!”韩夜说着,把魔剑狠狠地插在铁雕的背上,登时电光四射。 “毕――!”铁雕高声叫着,想甩开背上的韩夜,韩夜发出火红的玄元真气,一面紧紧抓着魔剑,一面用发出柔和的气陷住脚下,使下盘愈发稳健,这才未被铁雕甩出去。 “雕兄!带我去重霄殿,我会放了你的!”韩夜说着,继续用魔剑发出紫色电光压制铁雕,铁雕凄厉地叫着,拼命挥着翅膀挣扎,韩夜喝道:“听话!不然这雷击我是不会停下的!” “毕――!”铁雕叫了一声,似乎很是恼怒,韩夜见状,把剑上的电光发得愈加厉害,铁雕被电得实在不行,便低声叫了叫,安静了些。 韩夜以为它是妥协了,便让魔剑停止发出雷光,谁知铁雕一离了痛苦,马上威风起来,又要甩开韩夜,韩夜冷笑一声,将魔剑上的电光又骤然放出,怒道:“你这畜生!好生不听话!非要吃尽苦头才肯罢休吗?说了我只是让你帮忙带个路!” 一人一雕,一压一抗,最后韩夜还是凭着自身的毅力和气魄征服了这只铁雕,韩夜收了雷光,见铁雕再也不敢放肆,他才缓下气来,道:“带我去重霄殿吧,我不伤你性命。” “毕――!”铁雕虽为魔界生灵,倒还有些灵性,如今被韩夜镇住,它竟然有些心悦诚服,便振翅一飞,带着韩夜直上苍穹。 “听话就好。”韩夜见铁雕完全安静下来,便把魔剑收回身后的剑鞘里,左手按到铁雕那被魔剑捅破的窟窿处,发出玄元真气,帮它填补了伤口。 “毕――!”铁雕不想这韩夜非但胆识过人,心肠也特别好,便一心一意带着韩夜穿破重重云端。 有了铁雕这样的坐骑,韩夜上傲山就轻松多了,他盘腿坐在铁雕的背上,只用玄元真气抵御凌厉的寒风,却对铁雕道:“雕兄,想你也是活了上千上万年的之辈了,心里受不得我这凡人的气,我此番只为救人,出于无奈才要强迫你,还望见谅。” “毕――!”不知为何,这只铁雕竟然听得懂韩夜说话,它摇了摇头,似乎还下了什么决心,狂地的生灵多是弱肉强食之辈,连魔尊凌峰也是不屑照顾其他生灵的,这凡人明明没有强大的能力,为何却能让铁雕心悦诚服呢? 没人明白这些微妙。 铁雕乘着韩夜继续往上飞,路上韩夜想起与他分别的云梦、薛燕和妹妹,便一边喝酒一边向着铁雕诉着衷肠,铁雕本是不通人性的,听着韩夜不断的话语、感受着韩夜灵气的照顾,它的性情不再那么桀骜不驯,反而变得十分地厚实稳重。 “雕兄啊。”韩夜望着黄蒙蒙的天空,又喝了一口酒,对铁雕道:“你如此听话,不如……不如我带你离开这弱肉强食的狂地,一起去见识一番外面的美妙,岂不痛快?” “毕――!”铁雕闻言,竟然欢快地点了点头。 “哼。”韩夜淡淡笑了,抚了抚铁雕的脊背,道:“再说吧……你这么庞大,我想带也不好带啊。” 这段傲山之旅,一人一雕竟然相处得颇为融洽了,因为铁雕渐渐能听懂韩夜对话并作出反应,韩夜也就不觉得孤寂了,很快,他们便上到了傲山之巅。 傲山之巅并不很大,上面只有一座装潢比较质朴、占地不大的宫殿,上盖黄琉璃瓦、下承深蓝大理石基座,四面以金色高墙围住,从那里面发出阵阵带有压迫感的魔风。 铁雕到了这里却停了下来,在空中挥动铁翅,韩夜不知道它因何停下,便问:“怎么了,雕兄?” 铁雕虽已通人性、却不会说人话,它只是望着重霄殿前方的空地,铁打的身躯竟然有些战栗。 这时,重霄殿前忽而一阵巨响,震动了整个山头,那黄土上如波光涌动,猛地冲出一个足有铁雕身躯般大小的蛇头、直扑韩夜,韩夜一拍铁雕的背,道:“躲开。” 铁雕本来还是有些害怕,但韩夜这么一命令,它竟下意识地躲了开去,那巨大的蛇头扑了个空,直冲天去,从黄土波纹中冲出长长一截粗壮的蛇身。韩夜细看那巨蛇,见其露出来的身子就粗约三丈、长达四五十丈,浑体由黄沙构成,竟是一条强大的黄沙魔蛇! “沙!”黄沙魔蛇很是不高兴,伸长蛇颈,鄙夷地望着空中的铁雕,似乎责怪它来了不该来的地方。 铁雕带着与生俱来的害怕,铁躯颤抖不已。 韩夜见状,心想这黄沙魔蛇也具有攻击性,看来非把它打倒才能进去找凌峰,于是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便对铁雕道:“你是雕,它是蛇,雕怎能怕蛇呢?你既带我来此,我便打倒它,帮你杀杀它的威风,如何?” 铁雕也知道韩夜的实力其实不强,但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韩夜笑了,骑着铁雕,把魔剑指向傲山之巅的黄沙魔蛇,道:“你既在重霄殿前蛰伏,应该是守护凌峰的魔兽,不把你打倒就不能进去见凌峰,我说得没错吧?” “沙!”黄沙魔蛇发出凶狠的叫声,把身躯扭出大半、升到空中,只剩一小部分没于黄土里。它伸直了身体,张着比戎车车轮还大的蛇眼盯着韩夜和铁雕看,那遮天蔽日的身躯好像要下一刻就要把铁雕吞没一般,恍若一条规模庞大的沙瀑! 韩夜拍了拍铁雕的脊背,安抚着它,沉着应战,先朝黄沙魔蛇试探性地打出一招横向的斩龙诀,斩龙诀恰似一道屏风般切过黄沙魔蛇的身体,但那魔蛇身体由黄沙所构,自然不受那剑气所伤,很快切断的黄沙之躯就合拢到一起。 “沙!”黄沙魔蛇高傲地仰着脖子,朝韩夜喷出一阵狂啸的风沙,韩夜化出剑气壁抵挡,那些风沙碎粒由于急速运动,穿透力极强,韩夜渐渐感到剑气壁被打得有些薄弱,而坐骑铁雕的身躯也被那些飞沙打得噼里啪啦作响,刮痕和凹痕渐渐增多。 “飞上去,避开风沙!”韩夜大声道。 铁雕很听话,振翅一挥便飞了天去,但那黄沙魔蛇不肯放过他们,对着他们又吐出一阵风沙,韩夜用出第二层的魔剑诀,唤出狂啸的冰风与那风沙相抗,但黄沙魔蛇到底是比铁雕强大许多的魔物,一口风沙足以吹散韩夜的冰风狂啸。 “到底是看门的,厉害得紧。”韩夜沉声说着,看了看对手的构造,想了想自己能用的剑技,又一拍铁雕的背,对它道:“雕兄不要怕,对着它冲,我有办法胜这畜生。” “毕――!”铁雕听从韩夜的命令,勇敢地朝着它天生惧怕的黄沙魔蛇冲去,黄沙魔蛇不料铁雕竟敢冲来,愣了一愣,继而张开大嘴,抽出长躯,朝着铁雕迅猛地吞噬过去! 韩夜无所畏惧,周身气剑旋转,他对着黄沙魔蛇的风沙大嘴打出一招斩龙诀,那斩龙诀穿透黄沙魔蛇的头,给黄沙魔蛇留下一个大窟窿。韩夜这才握紧右手的魔剑,剑身上闪过紫、绿两色咒文,他坚定地道:“老朋友!相信你了!” “风雷震鸣,破沙穿心!”韩夜说着,右手上的魔剑掀起一阵劲风、响起一阵雷鸣,他运足全身的玄元真气,把魔剑朝着那黄沙魔蛇狠狠掷去,魔剑嗖地一声穿风而出,从斩龙剑气打开的那个口子钻入,在黄沙魔蛇的体内使劲地吼着风、鸣着雷,黄沙魔蛇的身体一阵急剧膨胀,但听砰然一声巨响,这巨蛇身躯猛地一下被风雷震鸣的威力炸开,黄沙漫天、散落如雨。 韩夜连续用了很多真气,有些气喘吁吁,他温和地拍了拍铁雕的背,道:“干得不错,雕兄辛苦了。” “毕――!”铁雕从没想过能战胜这么强大的黄沙魔蛇,跟着这个主人倒是相当地兴奋,在空中扑腾着翅膀。 然而,这一人一雕始终高兴得太早,那黄沙魔蛇虽被韩夜的风雷震鸣所伤,变回一大堆黄沙,但没过多久又掀起一阵狂风,黄沙扬起,幻化成巨蛇之状。 “沙!沙!”黄沙魔蛇伸着蛇颈,冲韩夜和铁雕怒声叫着,韩夜和铁雕也是紧张地望着这个厉害的魔物,正当双方又要动手之时,却听重霄殿里传来一声:“摩侯,放他们进来。” 黄沙魔蛇似乎很听这个主人的话,便缩着脖子,化作一团黄沙,融入黄土之内。 韩夜见重霄殿里的凌峰准许他们进去了,这才淡淡笑着拍了拍铁雕的背,道:“雕兄,我们下去吧?” “毕――!”铁雕颇为听话地载着韩夜飞到傲山之巅上,待韩夜下了它的背,它才把头向韩夜低着,轻轻地叫唤了一声:“呷~!” “谢谢你了,雕兄。”韩夜把手放到铁雕的头上抚摸了一阵,道:“麻烦你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铁雕摇了摇头,锐利的眼眸里透着不舍。 “回去吧。”韩夜温厚地笑着,转过身去,便要进入重霄殿里,这时,却听身后一个沉闷而略显生涩的声音道:“主……人……” 韩夜闻言睁大了清眸,转过身去,却不见有人在身后说话,他清眉一蹙,道:“在喊我吗?” 这时,铁雕才用温驯的鹰眼望着韩夜,朝他伏下身子,道:“铁……雕……要……跟……着……主人……” 韩夜听着,心头涌起一丝感动,他却面色淡然地道:“你不会听我说要带你走,便认我做主人吧?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出魔界,怎么能带上你呢?” 铁雕用生涩的声音道:“铁雕……原是神界灵铁、神将兵器……后神将战死……便随群魔到了这里……受魔气感染……成了这个模样……”说着,他振了振巨大的铁翅,又把双翼收回身上,继续伏着身子,道:“魔界生灵……弱肉强食……铁雕也曾受尽欺负……这傲山之巅的黄沙魔蛇……就是欺负铁雕的生灵之一。” 铁雕昂首,见韩夜心胸有些激荡,便道:“今天……铁雕见您斗战英姿……感您无畏无惧……受您真气引导……听您倾诉衷肠……终于有了人性……”铁雕说着,亦是激动地道:“铁雕不走了!铁雕要跟着主人!誓死守护主人!” 韩夜听着,不知为何,清眸里泛起了水雾,他走上前去,抱着铁雕的脖子,抚摸那冰冷的铁羽,感动地道:“雕兄,你愿跟随,我很高兴,只是……你这么大的身躯,我怎么带着你呢?” 铁雕道:“主人且退后,铁雕可以变化身形。” 韩夜闻言便退后开来,铁雕马上站起身,张开巨大的翅膀,掀起一阵风来,然后他的身体便从四面向中间收缩,很快收缩成一把带着神雕图案的铁制匕首,飞到韩夜腰间,挂在与烛龙酒袋相对的另一边。 “原来可以变成匕首。”韩夜笑着抚了抚那匕首,信心满满地道:“放心吧,雕兄,我一定带着你看尽世上繁华、人间灿烂。” 铁雕匕首轻轻晃了晃,表示很高兴。 韩夜得了坐骑,心情愉悦地进到重霄殿里。 重霄殿的规模比起人间和妖界的殿堂都小了不少,内有八根金色顶梁大柱,地上铺以层层蓝水晶地砖,殿前最里面有一金色圣座,上面坐了一名相貌绝美的男子。 那男子如何呢?但见他英眉如冷月、金眸似孤星,面容俊美得无可挑剔,头发是浅蓝色的,犹如晴天里的海水,皮肤是黄白色的,犹如阳光下的冰雪。他身着一袭淡黄的长袍,两手庄重地扶着圣座的扶手,目光却极为孤傲和冰冷,他端详了一下进殿的清秀男子,忽而把右手按着额头,狂妄地仰天道:“哼哼、哈哈哈哈!” 韩夜不明所以,沉声问道:“你就是狂地之尊凌峰?有什么好笑的?” 凌峰没有回答韩夜的话,把头又看回韩夜,金色星眸里杀机闪现,他傲然道:“给本座,跪下!”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安危 韩夜立在重霄殿前,望着那傲慢狂妄的美男子,冷哼一声,道:“哼,狂地之尊,果然口气狂妄,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为何要跪你?” 凌峰手托腮,肘放在圣座的扶手上,他那金色星眸里满是不屑,口里道:“就凭你乃一介凡人,而本座却是堂堂狂地魔尊!你不跪,就得死!”说着,凌峰的目光变得更为幽寒。 “堂堂狂地之尊,气量不过如此。”韩夜将清眸正视凌峰的金瞳,冷声道:“你虽为魔,好歹也是男人一个、汉子一条,缘何抛弃自己的女人,跑到这凌霄殿里做此地的魔尊?你岂不知,你的女人苦等你几千几万年吗?” “那个淫妇……?”凌峰不屑地说着,望向韩夜,道:“本座的事,用不着你这弱小的外人管!再不闭嘴,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韩夜一点也不惧怕凌峰,他有些愤懑地对凌峰道:“你当初也曾帮助关心过她,不像是什么无情之人,何不回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 凌峰闻言,微微蹙了蹙冷月英眉,继而又把手按到额头上,仰天狂笑道:“哼哼、哈哈哈哈!你这凡人真有意思,女人这种东西,你也放在心上?”凌峰说着,又傲然看着韩夜,道:“自古红颜多祸水。女人不过是男人苦闷时聊以慰藉的工具,不能对她们太过依赖……那个淫妇缠不住本座,就到处找别的男人泄**,由此可见,本座专心于自己的事务是对的!” “她之所以会变成那样,还不都是拜你所赐?”韩夜皱着清眉,握紧拳来,低声道:“你空有一副好皮囊,占了她的人,却什么都不能给她,她再是魔尊,也好歹是个女人,几千几万年痴痴想着你,你让她如何度日?你这般不懂得尊重别人,实不配做这魔尊。” 凌峰故作没听清地侧耳冷声道:“你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韩夜清眉一皱,怒声道:“魔尊皆有情,你却无人性!你不配做魔尊!” 凌峰被韩夜骂到,先是一愣,继而又把手按在额上,放声狂笑道:“哼哼、哈哈哈哈!本座不配做魔尊?”凌峰笑罢,把黄色袖袍朝着韩夜轻轻一挥,一道金光剑气直向韩夜打去。 韩夜没做好任何防备,双手只是下意识护在身前,却被那剑气一下打飞出去,撞到身后两丈处的金色柱子上,把那金柱竟都撞得凹陷破裂。韩夜只觉脊背处疼痛不已,胸口血气翻涌,喉中一阵腥甜,哇地一声,他吐出一口鲜血。 “你这低贱的凡人,不给你点教训,真把自己当英雄了?”凌峰有些不悦地道:“在这十地之中,本座实力仅在重楼、怒焱之下,又有第一铸剑师的美誉,本座没资格做魔尊,你有?” “我、我是没有……”韩夜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毅然地对凌峰道:“可我知道尊重每一个遇到的人,而你,眼里除了自己,再无别人!” 凌峰听了韩夜的话,不为所动,只是冷漠地道:“你千辛万苦爬到这山顶上来,就是为了告诉本座这些?” “当然不是。”韩夜无所畏惧,微微晃了晃身子,他站稳来对凌峰道:“我这次来有两件事,一件是替人送信,另一件是求你帮我救活一个人的命。” 凌峰闻言,又把手按着额头,狂妄地笑道:“哼哼、哈哈哈!你这凡人,求本座救人还这般态度,足见你也有几分傲骨,本座喜欢这样,哈哈哈!”说着,凌峰又问道:“你说要送信,信呢?” 韩夜从怀中拿出那信来,正要说话,凌峰却是五指成爪,将那信吸到了自己手上,他拆开信来看着,冷月英眉愈收愈紧,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从凌峰的金色星眸里看不出他怀着何种情绪,韩夜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却见那狂妄的魔尊把信放到座上,自己却是化作一阵金黄的光影,下一刻就到了韩夜身边,他把韩夜吸到左手上,又把韩夜背后的魔剑吸到右手上,望了望那把暗红色的宝剑,问道:“这就是我当初构想的剑吗?” 韩夜被凌峰揪着衣襟,本想挣脱,但凌峰的实力更在水落樱之上,他被水落樱玩弄于鼓掌,如何不被凌峰视为蝼蚁? “这剑果然不错,只是……”凌峰心里升起一丝疑虑,他道:“为什么这把剑是暗红色的?如果我没设想错,它的完全形态应该是暗紫色的啊……” 韩夜皱着清眸,冷声道:“当日它吸收我的精血后就成了这样。” “那就是少了什么东西。”凌峰边沉思边说着,又控制那剑飞回韩夜背后的剑鞘里,他继续抓着韩夜的胸襟,道:“这把剑好生保管,日后对你必有很大帮助。”说着,他想起韩夜所说的第二件事,便道:“你让我救人,人呢?” 韩夜见凌峰有意救薛燕,态度便缓和了许多,他有些黯然地道:“她为救我用了奉血之术,七魄散尽,身躯化成了粉尘,水落樱说你有办法救我这同伴,我才特来此地找你。” 凌峰见韩夜的清眸里带着哀愁和伤痛,便问道:“你这同伴不会是个女的吧?” 韩夜默然点了点头。 凌峰见状,放肆地狂笑着、纵情地狂笑着,韩夜却隐隐在那狂笑里听出一丝悲凉,凌峰笑罢,才收着冷月英眉,道:“世人皆脱不开情网,六界众生,但凡有情,皆受牵绊,看来你也是如此。”说着,凌峰又问被他抓着的韩夜道:“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陪着她做一对鬼鸳鸯?” 韩夜叹道:“我不能这么做,家仇未报,承诺也未兑现,我若求死,如何对得起把热血奉送给我的她?” “哼,贪生怕死还找尽借口。”凌峰说着,金色星眸里杀机闪现,他面色冰冷地道:“不如,我送你去见她?” “不。”韩夜摇头道:“我是来救她的,不是来寻死的。” “那可由不得你了!”凌峰冷笑一声,右手兀自抓着韩夜的衣襟,左手成掌,运起一股强大的金黄色灵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韩夜胸膛打去。 韩夜还没时间反应,胸膛就中了那掌,登时,体内经脉迅速逆流,浑身痛得好似要胀开了一般,他猛然睁大清眸,瞳孔渐渐放大,嘴角也涌出一丝血来。 “给本座死吧!”凌峰松开了抓韩夜的右手,左掌却猛然发力,砰地一声,用强大的魔力把韩夜打飞出去,韩夜肉躯凡胎哪禁得起凌峰一掌,登时便被打得撞到金柱上,滚落在地。 韩夜只感觉身体已然散架,眼前一片昏暗,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微弱,喘息的声音也愈加缓慢,他望着重霄殿的殿顶,耳中蜂鸣声变大,意识却散得连思考的机会都没了。 “要死了吗?”韩夜想着,却无力证实,在这片陌生的地方,断气、偏头、死了。 “死了多好,一了百了。”凌峰傲然望着气绝身亡的韩夜,把手朝着那男子的身上一张,魔剑、铁雕匕首和烛龙酒袋都化作金光、消失不见。 “水落樱,你以为带着这个男的来就会让我感到愧疚吗?”凌峰把黄袖叠在身后,望着殿外那亮黄的天空,表情变幻莫测,令人难以捉摸。 而此时,凌峰圣座上的那封信也随风飘落下来,上面只写了三个字――“我恨你”…… 人间,蜀山。 话说司徒云梦泪别韩夜,由韩玉带着回了蜀山,在这里至少不用怕被心狠手辣的长天所害,鉴于司徒云梦在里蜀山的特殊身份,连长老之辈也对她恭敬有加,如今见云梦常住蜀山,长风和众位长老都决定,商议大事的时候一定必须带上她。 云梦和众位长老商谈蜀山里外大事之余,回屋又得韩玉照顾,韩玉确是个很好的妹妹,担心云梦想韩夜想得厉害,有事没事就找她聊天、带她一起去经楼看书,虽然没有薛燕那种贴进心坎里的感觉,却也让云梦颇感欣慰了。 蜀山来了个这么娇艳动人的仙子,还是里蜀山的公主,很多弟子都是非常倾慕的,但韩玉逢人便说司徒云梦是她嫂嫂,倒是让很多男弟子捶胸顿足,但那些与司徒云梦倒是没多大关系。 今晚,韩玉又来云梦的房间陪她聊天,结果聊到半夜,自己却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云梦很是怜爱地抚摸韩玉的秀发,玉眸里温情无限,她略展柳眉心道:“和你哥一样,喜欢睡觉。”云梦嫣然笑着,心里头又牵挂起她那男人,便抚了抚手上戴着的蓝玉珠,胸前的白色玉坠则泛起一阵柔和的芬芳。 云梦暂时忍住了思念,先把韩玉抱到自己床上,给她脱了鞋袜和外衣,把只剩一件碧绿色抹胸的妹妹安放睡好,这才快步出去合上房门,把娇柔的身子靠着门外,仰望那片星光闪烁的夜空,蹙着柳眉、一声哀叹。 “仁慈的上苍,请您保佑他平平安安。”云梦双手交叠、握住胸前的玉坠,虔诚地祈愿着,白玉无瑕的俏面上滑过两行晶莹的清香泪溪。 已到了立冬时节,屋外的寒风有些刺骨,把司徒云梦身上的芬芳吹散许多,司徒云梦将素兰之手环着纤细的柳腰,衣物单薄的她觉得很冷,不是身体冷,只是心冷,缺乏某种呵护的冷。 映着星辉的飞瀑美发飘散在身后,纤臂上缠着的素纱丝带愁伤地随风摇摆,云梦默默望着那片星空,想起郎情妾意、琴酒同欢,柳月愁眉轻锁,玉眸止不住涌出香泪。 她正想着愁着,这时,夜空中的冷月渐渐暗淡下来,接下来发生的事更为怪异,星月忽明忽暗、若隐若现,有时那天空就只有一片深蓝,而后才稍稍露出一些星辉月光,接着,空中又下起一阵暗淡而不清晰的流星雨,让人颇感诡异。 “星儿,月儿,你们也觉得思念,偷偷躲起来流泪吗?”云梦素来富有诗意、充满幻想,她没有细细想过那奇异的天象到底为何,心里却涌起更多的依恋,她合上玉眸来,叹道:“夜,我能忍受……能的。只是,燕儿等我们等得心急,请快些把她带回来吧,若能平安,云梦定当好好侍奉你们。” 司徒云梦轻轻叹着,把右袖放在胸前,痴痴望着星月无光的夜空,更觉得难受,香泪,化作点点花瓣,随着寒风飘散…… 第二日,蜀山太极殿内。 长风望着台下一脸凝重的三位长老,又看向表情温和的司徒云梦,一捋白须,道:“听闻蜀山巡山弟子说,昨夜有月无光、星雨落的天象出现?” 三位长老默不作声,司徒云梦则是点了点头,把双手端庄置于腹间,柔声道:“道长,昨夜我外出观星,确有其事。” “大事不妙。”守真低声冷峻地道。 一向笑呵呵的元颐也担忧地道:“怎么会这样呢?” 元云望着他几位师兄弟,亦是神色紧张。 这时,却听殿外传来一声:“人间,危矣!六界,危矣!” 长风等人和司徒云梦一起去看殿外,却见一白袍垂眉的苍老之人款步走进殿来。长风、元云和元颐立马恭敬地竖掌道:“师叔。” 守真则竖掌道:“师父。” 而司徒云梦则是轻轻唤了一声:“道长。” 白袍垂眉老人一脸忧虑地问众人道:“诸位徒儿师侄,还有云梦公主,你们,听过盘古之殇一说吗?” 长风尚还明了,而三位长老和里蜀山的公主却都没听过,只是他们见一向雷打不出经楼的太上长老如今竟出门来此,心里都觉得这次的事情不小。 太和一捋长至腹部的白须,叹道:“盘古开天辟地,双目作日月,发须作星辰,脊背为地脉,血液为江河,而他的心脏正落于此处。盘古并非一心创世,起初他对这天地六界尚有些不满意,想毁掉重做,而这种不满意的情绪渐渐化作一种虚灵,叫做‘盘古之殇’。” 司徒云梦闻言,略为皱了皱柳眉,问道:“我见诸位长老面色如此严峻,那盘古之殇有什么危害吗?” 太和接着道:“危害怎叫不大?盘古之殇集结了盘古毁灭的情绪,盘古一心造世、它却一心灭世,盘古造世的时候就发现了这点,但这虚灵已然产生,超出六界之外、不在五灵之内,盘古当时把灵力全用来造世了,也没办法消灭它,只能将它封在了自己脊柱地脉里。只要那脊柱地脉不损,身躯大地不斜,盘古之殇便永远无法再临于世。” 司徒云梦听了后,想起里蜀山火麒麟震怒时的场面,忽而锁着柳眉,对众长老道:“可是,我大哥已经把地脉修补好了啊。” “修补好了,却也已然来不及。”长风叹着,抚了抚白须,这才道:“公主,你虽为里蜀山妖主,但见识尚还不及我们广。地脉只要受损,便会惊醒被困的盘古之殇,虽然上任妖主焚天及时修补了地脉,但盘古之殇已然蠢蠢**动,想从地脉里再度冲出、毁灭世间!” 太和接话道:“地脉乃盘古的脊柱,日月星辰乃盘古的双目和发须,盘古之殇要冲出脊柱地脉时,必会出现双目失明、发须脱落的情况,所以才会有昨晚月无光、星雨落的异象。再不做些行动,那异象就会发生得愈多,太阳昏暗,大地崩裂,虚灵出山,六界危矣!” 云梦听了此话,玉眸里闪过一丝惊惧,她把右手素袖放到胸前,颇为担忧地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太和摇了摇头,对众人道:“唯今之计,我们应从两方面行动,一方面,由我们蜀山派出四位长老以上的人,就在这太极殿内结成四时法阵,阻止盘古之殇复苏,我那守正徒儿如今还在清律堂受戒,能施法的只有你等了。” 说着,太和看向长风,长风点了点头,道:“师叔放心,我会安排长老与我一同施法,但三位长老都只识五灵法阵、不识四时法阵,烦请师叔教之。” 三位长老异口同声道:“烦请师叔(师父)教与我等。” “稍后自然会教你们的。”太和说着,又看向貌若天仙的司徒云梦,道:“云梦公主,另一方面的事,我亦须恳求于你。” 司徒云梦微微睁大了玉眸,蹙着柳眉柔声道:“太上长老有事相求,当真折煞云梦了,六界兴亡、众生有责,若能帮得上忙,但说无妨啊。” 太和道:“蜀山在外,可结四时法阵让盘古之殇再度沉睡,但里蜀山在里,既是地脉所在,也更加靠近盘古之心,公主若能回到那里安抚群妖,并派妖兵镇守地脉,随时告知那里的情况,则再好不过。” 司徒云梦闻言,把右袖放到胸口,问道:“道长的意思是,让我回去那里守着,对吗?”见太和点了点头,云梦又略微舒展柳眉,柔声道:“也是。那里有我的数千万子民,我陪着夜出来也有好些时日了,如今他不在身边,我也该回去看群民过得好不好。” 太和见司徒云梦亦有此意,便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道:“云梦公主啊,有你带着里蜀山的群妖与我们蜀山协力同心,要镇住盘古之殇相信并非难事。” “道长放心。”司徒云梦兀自把双手置于腹间,向他行了个礼,道:“这次事关六界的安危,绝非小事,加之夜和小玉又承蒙你们照顾,云梦必当竭尽全力帮助你们。” 于是,众人商量了一番,太和、长风以及三位长老便跟着司徒云梦出了太极殿、下了台阶,这时守在殿外的韩玉才看到云梦,唤道:“梦姐姐,怎么样了?” 司徒云梦望着这个好似亲生妹妹的人,犹豫了一会,才道:“小玉,姐姐要回一趟里蜀山。” 韩玉见长风等人从云梦身后赶来,便向他们纷纷行礼,然后才颇有些不舍地对云梦道:“梦姐姐,小玉倒是耐得住寂寞,只是你此去里蜀山,小玉不能陪在你身边……” 云梦闻言,绝尘的面上挤出一丝微笑,她故作平淡地对韩玉道:“妹妹放心,我会照顾自己的,更何况,里蜀山那边有三公九卿,你先安心在蜀山修炼,等姐姐回来啊。” 韩玉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她这位温柔的姐姐,上去抱着她的柔躯,眼里泛出一阵泪来,她道:“姐姐,要照顾好自己啊,等哥哥带着燕儿姐姐回来,到时,我们一家团聚!” “好小玉。”云梦把一手环着韩玉的细腰软背,一手抬起素袖抹泪,满怀憧憬地道:“会的,我们一家人会在一起的~!” 莫说元云这等至情至性之人,连元颐和长风都有些感触,众长老颇感温馨地望着这对非亲生却胜似亲生的**。 姐妹相拥了一阵,妹妹这才从云梦怀里脱出,拿出云梦送她的那颗火灵珠,对云梦道:“姐姐,你既要去里蜀山,带上这颗火灵珠吧,现在小玉用不上它了,先还给你。” 太和随即点头道:“云梦公主,你带着火灵珠去里蜀山是再好不过了,必要时可以用这灵珠的气补救。” 司徒云梦觉得有理,便收了那火灵珠,把素袖在韩玉头上轻轻抚了抚,像个真正的姐姐一样安慰韩玉道:“小玉,姐姐走了,有什么事记得让你师父师叔通知我,好吗?” “好!”韩玉点头道:“姐姐放心去吧。” 姐妹别过之后,太和便带着蜀山掌门和三大长老,用五灵法阵送司徒云梦进到里蜀山,这里蜀山是由蜀山一派亲自封住的,众长老自然也有办法轻易将人送入。 云梦在五色的仙气中看着韩玉挥手与她道别,心里涌起一阵伤感,而后,狂风呼啸,风卷尘生,地上升起一阵五彩的光亮,待光芒褪去时,司徒云梦便被送到了里蜀山。 有太和引导,五灵法阵的传送非常精确,司徒云梦一下就被传到赤炎城的南门处,那里,三公九卿和身后的众多妖民竟已在那里迎着她了。 “三公九卿?众位子民。”云梦睁着诧异的美眸望着这些妖类和小仙,把一双素手优美地置于腹间,问道:“你们怎知本宫要来?” 白羊丞相拄着拐杖,道:“公主,蜀山太和真人一早就通知老臣了。” 御史大夫飞到云梦的柔肩上,兴奋地扑腾着翅膀,道:“公主回来啦!公主回来,我们里蜀山又绽放光彩了!好高兴啊!” “御史大夫,你能不能正经点?”黑虎太尉说罢,放下腰间挂起的青虹剑剑柄,上前抱拳单跪道:“公主!臣黑虎早盼着您回来主持大局,请让臣为您接风洗尘。” 花斑鼠则哇哇哭道:“仙女大人,你早该回来了,你不在,贼猫老是欺负我这个代主~!” “谁欺负你了?喵呜~!”猫典客阿妙把扇子一展,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道:“再说了,你不过是个代主,不勤于政事,又笨又懒,我教训一下不行吗?” “公主,您甭理他们!”郎中令把这猫鼠二仙推到一边,向云梦拜道:“俺听外界说,毒沼界的百目那混账想强迫你,好在他死了,不然俺见一次揍一次,给您消消这心中的怨气!” 黑虎更是握拳道:“公主,你要受了什么窝囊气,我们全里蜀山的臣民一起打过去,把他那鸟毒沼界碾平了!” 云梦很是感动,耸着柳眉,道:“本宫有夜照顾,好得很,你们不必挂念,也别去招惹其他妖族,和睦相处才最好。” 鸡奉常和蛇宗正见云梦只是一个人回来,又问道:“对了,驸马爷呢?” 众妖也纷纷问起。 云梦便把离开里蜀山后发生的所有事都跟大伙说了一道,众妖闻言,更为照顾云梦,马太仆上前拜道:“公主殿下,先主生前待臣等恩重如山,臣等也是一心一意要辅佐皇室,如今驸马尚未回来,且由我们带着你到城里散散心吧。” 众妖闻言,纷纷叫好。 马太仆便躬下身去,变作一匹棕色的好马,对云梦道:“公主,上来吧,您的凤体经不起奔波,让微臣驮着你走。” 云梦闻言,一双素手兀自置于腹间,她柔声道:“使不得,太仆,本宫怎能骑在你身上呢?” “您既是微臣的公主,又是香气四溢的仙子美人,微臣能驮着您走,心里不知多高兴!”马太仆说着,见云梦没有要骑他的意思,便踏了踏马蹄,叹道:“也对。微臣太自以为是了,您是凤体仙躯,而微臣不过驽马一匹,怎敢奢求?” 云梦蹙着月眉道:“本宫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本宫穿着罗裙,那么骑上去的话……”说着,她面色娇红地想了一想,还是走了过去,让马太仆低下身,她就侧身上了马,并拢秀腿,一手按着自己淡黄的罗裙,一手抚摸着马太仆颈背上的鬃毛,柔声道:“这样你总高兴了吧?我的太仆。” 众妖见云梦这么亲民,纷纷欢呼。 云梦侧身骑在马上,向着街上迎接她的子民轻柔地打着招呼,兔少府、牛廷尉和治粟内史在其左右随行,兔少府对牛廷尉问道:“喂,老牛,那只狗跑哪去了?” 牛廷尉道:“你说犬卫尉?” 兔少府点头道:“这只死狗,平时老念着公主,今天公主回来了,又不知他跑到哪去了!” 治粟内史猪大臣道:“你也知道,公主走后他就发了疯似地练武,说什么要对得起九卿之名,不给里蜀山丢脸,这会儿八成是练功去了。” “贪那么点时间,真是笨。”兔少府没好气地道:“公主大过天!什么事情都要摆一边去,先来看公主!”说着,兔少府还对牛廷尉道:“老牛,你回去一定好好训他,啊!” 牛廷尉敷衍地点了点头,他哪有空去训犬卫尉啊? 司徒云梦娴静地坐在马太仆背上,马太仆很是恭敬,白羊丞相、黑虎太尉和郎中令在前面领路,鹦鹉则飞在云梦肩头陪她谈天,这时,云梦才想起还缺了个人,便问众卿道:“对了,本宫的卫尉去哪了?” “犬卫尉那厮?”郎中令说着就来火,他道:“这段时间他老找问俺怎么练武,城门之事也常交给俺管,真是烦死俺了!” 御史大夫鹦鹉对云梦道:“犬卫尉说,没练好武功不来见您,他对你给的荣誉可是很上心啊。” “是吗?”云梦一手兀自按着有些轻飘的罗裙,一手放于胸前,道:“我倒想看看卫尉过得怎样了。”说着,她又想起了要去祭拜大哥,就柔声对马太仆道:“太仆,带本宫先去碧湖岛,我要去祭拜大哥,然后再把犬卫尉传唤过来,本宫想看看他。” 三公九卿闻言,齐声应道:“臣等领命!” 与此同时,卫尉的府邸里,苦练刀法的狗三已停下刀来,喘着粗气、伸着舌头,他喝了一碗小狗家丁递来的水,把碗递给小狗,怒道:“这祖上的玄铁刀法怎么这么难学?” 小狗家丁恭敬地道:“汪~!大人,好的武功都是**速则不达的,想当年我们犬类里出了个铁刀犬王,那刀法真是神乎其神,您是他的玄孙,怎么说也该有些继承吧?” “哪里啊!”狗三唉声叹气地道:“你大人我要是继承得了,早就不在城门口打杂了,唉,只可惜我怕要辜负公主的期望了。” 小狗家丁宽慰道:“大人别急,一定还有办法的,不一定非要练刀嘛,可以去老宅翻翻家里传下的东西,看看有什么更有效的武功灵术,是吧?” 狗三点了点头,听着远方迎接公主的欢呼声,握紧拳来,心道:“公主,我狗三要么不认真,一旦认起真来,那也不是寻常人比得过的!您放心,很快我将继承祖上的荣光,以我的实力,力保您的周全!力保大家的周全!” 至于狗三有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秘籍,那已属后话。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三十二章 阴间 痴地,樱柳湖畔的水榭。 魔界与神界一样,没有昼夜之分,也没有四季之分,人间立冬之时,这里却是春水荡漾,红艳艳的柳树樱花倒映在清澈见底的湖水里,四面的和风带着如痴如醉的馨香。而舞榭歌台上,一位身着粉衣、姿容绝美的女子正低头抚琴,水晶眸里泛起浅浅的忧思。 琴声略有些勾魂夺魄的意思,引得湖里粉红色的鲤鱼因痴迷而沉到了水里,湖面上泛起一阵淡淡的波痕。 女子弹着弹着,忽而惊讶地停下琴来,蹙着柳眉,睁大了迷人的水晶眸,有些愤恨地大声道:“凌峰!你这不要脸的男人,还敢来我这里!那凡人呢?” “死了。”话音刚落,一道金黄的法阵在女子身边升起,俊美的男子抱着一个清秀男子的身躯,缓缓步出法阵来,冷声道:“被我杀了。” 水落樱转过头来,吃惊地望着凌峰,把纤手一拨琴弦,一阵压缩空气的音波便扫向凌峰,凌峰一手抱着韩夜的尸体,另一手黄袖一挥,挡住了音波的威力,砰然一声,只引得四面尘土激扬,湖面上掀起一股怒涛,女子的粉红色长发和男子的浅蓝色长发也随之飘飞出去。 “你为什么要杀他!”水落樱竟然有些义愤地怒道:“我俩的事,何苦把他带进来?” 凌峰望了一眼怀里的韩夜,傲然看向水落樱,道:“怎么?如此关心他,是想替你这情郎报仇?” “他不是我情郎!”水落樱愤恨地说着,却放低了声音,痴怨地道:“你才是。” 凌峰用金色星眸望着这个昔日柔情似水的女魔尊,目光幽长深邃,他冰冷地道:“我也不是。我们的事,劝你最好忘了。你专心做你的痴地魔尊,放纵自己的情怀;我专心做我的狂地魔尊,构思神剑的制法!你我互不相干!” “你!”水落樱望着这个她又爱又恨的男子,怨意渐渐上扬,她道:“魔界第一铸剑大师啊!你既杀了他,又来找我作甚!” 凌峰用淡黄的灵气托起韩夜的身体,将他送到水落樱之前,并傲然道:“痴地魔尊,我此次找你,只是叫你保管好他的尸体,仅此而已。” 水落樱闻言,望了一眼身前地上的那男子,三分悲怆七分烦闷地道:“一具尸体,你埋了就是,叫我保管是什么意思?” 凌峰背过身去,似乎不想看水落樱的脸,他道:“我杀他,自有我的理由;叫你照顾他的肉身,也自有我的理由。你既叫他来傲山送信,当然也有心思照顾他的安危,所以我把他交给你。” 水落樱上前把粉袖一拂韩夜的身躯,稍稍探了探他的身体情况,忽而惊讶地睁大了水晶之眸,对凌峰道:“你震飞了他的三魂,却用灵气维持他体内的七魄不散?你到底想干什么!” 凌峰说着,向着远方走去,道:“我的事,你最好别管。” 水落樱见凌峰刚来就要走,便怨怒地叫住他,道:“凌峰!我只想问你,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没有。”凌峰斩钉截铁地说着,又转头瞟了一眼地上的韩夜,冰冷地道:“你想找人爱,找他就行了,何必缠着我?”说着,凌峰把手按到额上,仰天狂笑:“哼哼,哈哈哈哈!” “我、恨、你!”水落樱望着那狂妄的男人,紧紧抓着粉袖,怨恨地冲他的背影道:“凌峰!我恨你!我恨不得杀了你!” “想杀我?”凌峰没再回过头,他用狂傲的声音道:“我在狂地傲山的重霄殿,等你来!哈哈哈!”凌峰仰头笑着,背朝着那痴痴期盼、痴痴怨恨的女子,金色的星眸泛起水雾,落下一行无奈的泪来…… 却说韩夜的三魂被凌峰一掌打离体内,那三魂飘飘荡荡,在一处阴森幽寒的界域里重新凝结,渐渐变成了实体。 韩夜睁开双眼,漠然望着眼前,那是一片昏暗的丘陵地带,上面寸草不生、遍布黑土,天空灰蒙蒙一片,没有日月、甚是昏暗,时而有萧瑟寂寥的风啸声响起,声音不大,却让人倍感悲凉。 “这里是哪里……?我……死了吗?”韩夜低声叹了口气,回顾重霄殿里发生的一切,他又摸了摸全身,魔剑、铁雕匕首和烛龙酒袋都还在。 正当韩夜疑惑时,腰间的铁雕匕首晃了晃,韩夜微微睁大了清眸,道:“雕兄,你有话说吗?” 铁雕匕首继续晃了晃,于是,韩夜把那匕首从腰间拨出,抛到空中,匕首瞬间向四面延展,化作一只铁打的大雕,铁雕把翅膀一振,掀起一股劲风,把韩夜的长发和衣摆吹飞起来。 韩夜问道:“雕兄,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铁雕扑扇着翅膀,飞到五丈之高看了看,道:“主人,铁雕只到过人三界,此地阴气极重,铁雕也未曾听闻。” 韩夜沉思了一番,道:“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鬼界?” 铁雕不能回答韩夜,只降了下来,道:“主人,上铁雕的背吧,我们到空中俯瞰一番,便得答案。” 韩夜便跳到铁雕的背上,想放出玄元真气,这一释放,忽而觉得全身剧痛无比,刚刚放出那些火红色的真气变得异常昏暗,直往韩夜的身体里收去,并在韩夜身体里逆流,那感觉仿佛要撕裂韩夜的身体! “这、这是怎么回事?”韩夜惊讶地望着自己身躯,有股异乱的真气在体内渐渐凝结,然后开始四处乱撞,一下胀大他的腹部,一下撑大他的胸腔,一下冲撞他的脊背,一下涌到他的喉间,韩夜忍受着各种各样的疼痛,清眉紧锁。 铁雕见背上的主人表现有些异常,便没有马上飞起,而是问道:“主人,怎么了?” “没、没事……”韩夜拼命抑制着这股异常的灵气,把它压到丹田之处,压了一段时间,因为能调用的玄元真气不多,韩夜渐渐感到有心无力,他心道:“这、这到底是什么灵气?是凌峰打入我体内的吗?不,他只是给了我一掌,缘何有这般内敛深厚?这……这是我自己的灵气?” 韩夜还没得到答案,却再也抑制不住身躯里灵气的膨胀,他握紧双拳,仰天大吼道:“啊――!” 韩夜喊着喊着,体内压制的灵气向着身体的四面八方再度冲去,充满经脉、充满全身,嘭地一声爆发出来,在周身掀起一阵黑风!黑风向十丈之内扩散了许久,终于渐渐收拢,化作一阵阵黑气,萦绕着韩夜的身体,这,就是新玄元真气的状态。 韩夜望着手上时而涌起的黑气,看起来有些凶煞,实则非常地温和,他有些担忧地道:“这……这还是玄元真气吗?” 铁雕感受着背上那亲切的气息,扑扇着翅膀,对韩夜道:“主人,铁雕在两界听闻过一些玄元真气的事,玄元真气的前九重都是凡人的境界,然而从第九重到第十重,人可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羽化登仙,一种是立地成魔,主人,恭喜您冲破生死玄关,成魔了。” 韩夜望着身上时而发出的黑色真气,想起仙人长风身上发出的白色真气,这才明白玄元真气第十重――沧海之境是阴阳对立的两面,阳魄修炼到顶点就能成仙,阴魂修炼到顶点就能成魔,而凌峰一掌把他打死,反倒是想助他一举成魔! 韩夜这才渐渐明白了凌峰的用意,那一掌,首先用灵力将他的三魂打出、七魄留于体内,由于之前的玄元真气就已即将达突破第九重,这时再以魔气引导,便能整修体内所有混杂灵气,达到新的境界! 鬼界是个很特殊的界域,这里所有的阴魂都可以以实体的形式出现,韩夜的三魂吸收了这里的阴气,可以省去修炼体魄的麻烦,在凌峰魔力的引导下直接成魔! 韩夜望着周身的黑色灵气,想起同样黑气四溢的邪道长天,想起他那些亲近之人,便问铁雕道:“我这个样子,颇似一个魔头,云梦和妹妹她们见了我,会不会害怕呢?” 铁雕摇了摇头,以示不知,他又道:“铁雕懂的东西不多,但铁雕相信,主人只要心怀自己的信念,就算外表看起来有些恐怖,那也只是相对敌人而言。” 韩夜心里渐渐有了底,他便拍了拍铁雕的背,道:“明白了,无论外在如何,只要这颗心不变,我还是韩夜,雕兄,先带我飞上天去吧。” 铁雕闻言,振翅一飞,扶摇直上千丈高空,韩夜俯瞰这片奇异的界域,空中总是灰蒙蒙没有光亮,脚下的大地也被一片弥漫的阴气遮掩得看不清什么。韩夜眉头一皱,问铁雕道:“雕兄,下面阴气弥漫,我什么也看不清。” 铁雕恭敬地道:“主人,请以后不要叫我雕兄了,很见外,以后请直呼我铁雕就好了。至于看不清的问题,主人不必担心,您现在已经成魔,可以充分利用我这个魔物,您只要把手按在我的头上,借助我锐利的双眼,便可把方圆万里之内的事物看得真切!” “好,那我试试吧,雕……铁雕。”韩夜听了铁雕的建议,心里也是有些兴奋的,他把手放到铁雕的头上,与铁雕体内的魔灵之气交互,他忽而觉得脑中一片清明,便闭上眼来,而铁雕却在这时睁大了绽放红光的鹰眼,鹰眼里能看到的景物此刻竟也能映射在韩夜心中。 鬼界,是一个极其阴森的界域,没有人间那般多姿多彩,没有魔界那般地域辽阔,没有神界那般祥和庄严。六界之中,仙妖人鬼,但凡入轮回者,只可转世变为人类、鸟兽虫鱼、树木花草,却不能直接转为神、魔、仙,连妖类也是从鸟兽虫鱼、树木花草等物中修炼出来的。 除了这些,神、魔两界之所以强大,因为它们各有一个默认的定律。譬如神界,神将逝去或者投胎往生时,他们的灵气都必须从身上剥离出来、留于神界,这样,即便神界众神的数目有所减少,但仍然保留着充沛的游离灵气,天帝只需利用这些灵气再注入其他仙类体内,那些仙类就可以受封成神,这就是神界能维持强大至今的灵气守恒之律。 魔界也有类似的灵气守恒之律,只是魔界的做法不是把灵气固步自封地保留,而是让更多外界生灵把灵气带入魔界,外界生灵修炼成魔,体内灵气全数转化成魔气,自然而然就把那些流失到外界的魔气补了回来。 鬼界不用担心灵气流失的问题,反正灵气再强的生灵到此就都没了什么灵气,一天之内死亡的生灵不计其数,送去轮回的生灵也不计其数,谁在乎灵力得失多少? 借着铁雕的神鹰之眼,韩夜终于看清了鬼界的全貌,这片晦暗的大地约有个数万里之广,不及魔界广阔,最外层是各式各样的地狱。 熔岩地狱,熔岩灼心烧身;寒冰地狱,寒冰刺骨冻肤;雷鸣地狱,雷响震耳裂胆;风吼地狱,狂风吹飞无端;刀山地狱,伤口血流成河;流沙地狱,流沙挤压灌口;血池地狱,腥味恶心**吐;黑烟地狱,烟熏咳喘泪流;毒虫地狱,叮咬奇痒难耐;炮烙地狱,红热铜柱遍布:荆棘地狱,荆条缠身刺痛;巨岩地狱,巨石滚动重压;绞割地狱,刀锯绞割分裂;沸油地狱,沸油煎炸起泡;石磨地狱,血水肉末飞溅;蚀身地狱,酸水腐蚀无望;箭雨地狱,万箭穿心遍体;虿盆地狱,蛇蝎撕咬无间。 这各式各样的地狱里隐隐传来痛苦不堪的惨叫声,乃是生前罪孽深重之人被阴司十殿剥去灵力、投放到那里,因冲不破设下的结界和看守的鬼差,只能受无穷无尽的地狱之痛。 韩夜望着那些骇人的地狱,冷汗直流地心道:“听蜀山长老们说,我在外流浪八年替师父赎罪,已帮师父张括还清了孽债,他也轮回转世去了……幸好走得早,便是师父那样的人,这样恐怖的地狱也未必受得了。” 韩夜望着那些惨不忍睹的地狱之状,在铁雕的背上盘坐下来,再看众多地狱包围的里面,首先是一大片环形黑土丘陵,大约有个两三千里的宽度,其上鲜有鬼怪和房屋,隐隐能看到些长舌鬼、绿灯鬼、爬行鬼,他们大多发着绿色幽光,孤独地、漫无目的地在丘陵上行走。 黑土丘陵再往里便是鬼界外围,外围居住的灵体大抵有四种。一种是久居于此的鬼类,他们或者生前没犯过错、或者受罚已毕,却又不想去投胎,便住在外围过起阴间的生活;一种是游历鬼界的生灵,譬如韩夜这类魔,还有神、仙、人、妖等类别,但数目极少;一种是刚进入鬼界的阴魂,他们大都是阳寿已尽或犯孽太重,被日夜游神1、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之类勾魂来此,因为十殿阎罗们公务繁忙,可能要留在外围等候一两天,才能排队进去审定该投入地狱还是放归轮回;最后一种则是留在鬼界内部任职的人员,除了身为鬼僚的十殿阎罗、四大判官,除了为数众多的日夜游神、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还有大量的鬼差,这些鬼差多是善良的人或者小妖,他们不想投入轮回,因而留在这里当差任职。 飞在鬼界外围的上空,可以看到**就是那建筑宏伟、占地十数里的阴司十殿,十殿的区域周围被一种极其深厚的鬼气所笼罩,那些阴寒的鬼气恰似坚固的城墙,阻止众人从旁进入。座座殿堂都有乾心殿那样大的规模,雕以鬼怪、鬼兽的形象,颜色则以深色为基调,体现出十殿的森严与庄重,每两座殿堂之间都有一段长长的孽镜之路,让人在受审的过程中照镜自审,殿堂层层往里去,最后直到彷徨街、转轮镜台、奈何桥、轮回井,便可投入轮回。 韩夜没打算直接去十殿,他拍了拍铁雕的背,道:“铁雕,我们下去吧,既然确定这里是鬼界,我想燕儿的魂也是飘到这里来了,先四处打探一番她的下落吧。” “是,主人。”铁雕说着,便降了下去,落到鬼界外围的一条街道上,街上路过的鬼不多,看到韩夜这类黑气四溢的魔也不放心上,飘飘然路过,韩夜离开铁雕的背,铁雕很配合地变作匕首,挂到韩夜腰间。 望着茫茫的大街,迎着凛冽的阴风,韩夜心里泛起思念,他皱着清眸心道:“燕儿,我想你,你知道吗?” 韩夜始终觉得,酒店是打探消息的一个绝佳地方,他随便找了一家叫做“鬼阴酒楼”的店子,进了那里。 店里还是有不少鬼,店主是个喝酒猝死的鬼,就是因为爱喝酒,死后才留在鬼界开酒店,店小二是几只饿死鬼,生前没吃饱饭,肚子瘪瘪的,就跟着酒鬼做事想吃饱。 韩夜顺道找了个桌位坐下,喊了小二来。 一只饿死鬼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来到桌前,有气无力地问道:“客官~您~要~点~什么?”他细看了看,惊讶地道:“您~是~魔~啊!” 韩夜沉声问道:“我是魔,怎么了?” 饿死鬼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其实,我们对魔不~排~斥,只是,您这样的稀客来~得~少~!难得~遇~上~!” 韩夜见这饿死鬼说话有气无力,便开门见山地道:“不聊了,你们这里有好酒,上些过来,另外,你见过一个身穿水蓝侠装、头戴燕形发饰、身材娇小的姑娘女鬼吗?” “没~见~过~!”饿死鬼甩了甩无力的手,转过身去,道:“客官等着,我~去~拿~酒~!” 韩夜点了点头,再看这店子里的人物,有长颈鬼正坐在桌前、伸长脖子喝汤,有大头鬼正把头敲着桌子想问题,有溺井鬼甩着身上流不尽的井水正在发愁,韩夜对这些人只是目光扫过,也不多看,最后却把目光定在了远处的一个人身上。 那人也是阴气很重,但气魄和外貌却与其他鬼大不相同,他身形魁梧、头发中短,肩披橙黄侠袍、背挂玄铁宝刀,腰上还配着一面鬼面令牌,他一边喝着酒一边温和地看向众鬼,众鬼看他时的表情都极为崇敬。 “这……会是个什么人物呢?”韩夜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气魄非凡的侠者,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趁着那人叫小二转头时,韩夜才看清他的相貌,那人相貌亲切友善、面容温润朴实,并不能说长得多好看,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地踏实。 韩夜细细观察了一阵,忽听门外敲锣声响起,似乎来了什么重要的人物,他便看向门口,却见一只身披黑翼羽袍、背插两只金瓜大锤的黑孔雀精阔步走进门来,这黑孔雀精浑体被鬼气所包围,想来是只死了很久的妖精。 “奶奶个熊!店家!别的店子看到我都是全店出门相迎,你的店子怎么这么不晓事?要我砸了你们店子是吧?”黑孔雀精气愤不已,身后跟着几只鬼鸟,一只鬼麻雀精还在拿着锣在黑孔雀精身边敲着,尖叫道:“鸟兽虫鱼,四大阴帅2,惟我鸟嘴,神功最快!” “奶奶的!”黑孔雀精被麻雀精吵得烦了,一个耳光扇过去,怒道:“进店了就给老子安静点!吵得我头都炸了!” 麻雀精被那一个耳刮子打得晕头转向、摇摇晃晃,而后才站稳身子对黑孔雀精战战兢兢地道:“小、小的明白!” 韩夜对这个言行粗鄙的黑孔雀精没什么好感,但此番进鬼界是为了找他日夜思念的燕儿,因此也不想惹事。 “店家?店家呢!奶奶个熊的!给老子滚出来!”黑孔雀精骂骂咧咧地喊着,半天却不见店家来,原来,那个酒鬼掌柜去店内拿酒去了,而其他的饿死鬼又出不得大场面,所以没人敢上前答话。 黑孔雀精正气恼着,这时,前方一面容姣好的白衣小女鬼正双手提着一个大茶壶往这边走,小女鬼模样不过十岁,看上去十分呆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走路时颇为晃晃悠悠。 由于小女鬼太矮,黑孔雀精没留意到,他继续谩骂着,那个肩披橙黄侠袍的男子非常厌恶地转过头去,握紧拳头,似乎在忍受着什么。 白衣小女鬼经过黑孔雀精身边,那孔雀精把带着鸟羽的手一甩,啪地一声,小女鬼不慎被那大手撞倒在地,手里的茶壶掉到地上,烫到了黑孔雀精的脚。 “哦!”黑孔雀精抱着鸟腿痛叫了一声,看到倒地的小女鬼,怒不可遏,一把揪住小女鬼的白色衣襟,把她举到空中,喝道:“奶奶个熊!你个小兔崽子!不认识你鸟爷爷是吧!你们家店主怠慢我就算了,连你都敢烫伤老子的脚,今天不把你宰了,我就不叫鸟嘴!” 橙黄侠袍的男子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正要动手,却听不远处另外一桌有个深蓝侠装的男子怒而一拍桌子,道:“你这粗鄙的鸟人!放下那小女孩!” 黑孔雀精闻言,去看说话的人,却见那人眉清目秀、长发飘飘,眉间透着一股侠肝义胆,身上藏着一股内敛锋芒,他不禁面色一沉,怒道:“你敢喊我鸟人?你又是什么狗东西?” 韩夜站起身来,哼了一声,清眸里眼眸里发出一股震慑众人的气魄,他冷声道:“你看不出吗?我是魔,剑魔韩夜!” “都没听过!”黑孔雀精语气嚣张地道:“就算你是魔又怎样?这里是老子的地头,老子是四阴帅之首,鸟嘴鸟阴帅!我们的圣上幽冥鬼皇天下无敌,连十殿阎罗见了都要叫爷爷!我们的风雷双使盖世无双,连四大判官见了都要喊亲爹!” 麻雀精借机拍马屁道:“对!连阴司十殿都怕我们,你小子敢出来逞英雄?” 韩夜倒是不担心这个,他见黑孔雀精手里抓着的那个小女鬼在瑟瑟发抖,心生怜悯,便化出闪星诀,唰地一个闪身冲过去,黑孔雀精正得意地笑着,手里的小女鬼却突然不见了。黑孔雀精先是一愣,却看到韩夜已经把那孩子抱在怀里、带到远处,不禁面带赞许地道:“嘿!身法还不错!值得做我鸟嘴的对手!” “哼。”韩夜只是冷冷看了黑孔雀精一眼,便去抚慰怀里的小女鬼,忽而想起了小时候的司徒云梦,便愈发温声道:“别怕,大哥哥在此,没人能伤你。” 一旁观看的橙黄袍侠士看着那个外表冷淡、内心炽热的男子,轻轻点了点头,道:“想不到魔里面竟有此等侠义良善之辈。” 鸟嘴再次上下打量了韩夜一番,道:“看你功夫不错,陪鸟爷爷我出去练两手,打得好,鸟爷爷可以推荐你加入我们幽冥一派!” 韩夜冷眼看着鸟嘴,兀自抱着小女鬼,道:“鬼界不是有阴司十殿吗?那轮到你们在此撒野?” 麻雀精不悦地抢着道:“你这蠢蛋!没听过‘十殿阎王没脸面,幽冥鬼皇手遮天’吗?” 韩夜想起和他一起拌嘴的燕儿,脑海里忽而闪过一段骂人的话,便笑着冷然讽道:“我只听过‘阴间所辖归十殿,鸟嘴蛇虫都靠边,乌合之众何足惧,幽冥早晚脸朝天’,哼。” “好!”店里的群鬼纷纷为韩夜的骂人诗叫好。 鸟嘴气愤不已,怒指韩夜道:“奶奶个熊!你!跟我出去单练!老子非一锤子砸翻你不可!” “哼,乐意奉陪。”韩夜说着,便把怀里的白衣小女鬼交给一旁饿死鬼,道:“照顾好她。”然后,韩夜便向着鸟嘴走过去,道:“走吧,我也正想试试新修的境界,正好拿你练练手!” 于是,鸟嘴和韩夜便到了街上,鸟嘴拿出一对金瓜大锤,韩夜拔出背上的魔剑,双双摆开了架势。 注释: 1“日夜游神”――《山海经》卷六《海外南经》写道:“二八神在羽民东。其为人小颊赤肩,尽十六人。”清代著名学者郝懿行对这个词曾解释道:“薛综注《东京赋》云:‘野仲、游光,恶鬼也。兄弟八人,常在人间作怪害。’案野仲、游光二人,兄弟各八人正十六人,疑即此也。”故多认为日游神是十六个,而且以野仲、游光为首。 2“阴帅”――代表**民间根深蒂固的众多阴间鬼怪的形象,十大阴帅分别为鬼王、日游神、夜游神、无常鬼、牛头、马面、豹尾、鸟嘴、鱼鳃、黄蜂,其中部分人物的形象和地位在此文中做了些变动,只把最后四位阴帅编作一起。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四阴帅 鸟嘴把右手的金瓜大锤一指韩夜,怒喝道:“奶奶个熊!吃我一锤!”说罢,身后化出一对黑色的孔雀翅膀,他飞到空中,俯冲向韩夜,一锤子砸了过去。 韩夜不慌不忙地放出黑色真气,架剑抵挡,但听当地一声,鸟嘴锤子砸毕,又飞上天去,韩夜则被那迅猛的力道打得后退了数步、方才站稳。 “能接住我一锤,也算你厉害。”鸟嘴在空中飞着说着,心道:“这小子看似清秀,力气倒也挺大,该下点功夫应付。” 韩夜也是很惊讶的,他想:“这鸟嘴力量颇大,两只金瓜锤怕也有个上千斤了,我须小心迎敌。” “把你砸成肉酱!流星飞锤!”鸟嘴大声喝着,把左手的金瓜锤朝着韩夜一砸,大锤好似流星坠地般轰向韩夜,韩夜不敢硬接,闪身往后一跳,那金瓜锤轰隆一声砸在街上,登时把方圆三丈之内的地面砸得凹陷进去,形成一个圆形坑,地面剧颤、尘土飞扬! 鸟嘴左手一伸,那砸进地里的金瓜大锤又回到了手上,他道:“躲得倒挺快!” “哼。”韩夜望着空中挥动翅膀的黑孔雀,心道:“上次杀百目时用过魔剑的第三层剑技,我既已成魔,应当可以……不,那些招式杀伤力太大,此刻正在街上,怕要伤及无辜。” 韩夜稍稍想了想,还是决定用真武七剑诀对付鸟嘴,他把右手一挥,周身化出七柄悬浮气剑,但那些气剑都变得有些怪异,上面沾染了一部分黑气且无法完全凝结,韩夜看了看,心道:“奇怪,真气变强了,怎么这气剑反而有些无法凝结?” 鸟嘴可不给韩夜时间考虑,他又朝着韩夜俯冲飞来,双锤齐出,直打韩夜胸膛,韩夜连忙横剑抵挡,被鸟嘴那锤子锤得手底一阵生疼,剑都差点拿不稳。鸟嘴这才又飞到天上,见韩夜那一脸窘迫的样子,不屑地道:“还自称什么剑魔?我看,不过如此嘛!哇哈哈哈!” “叫你领教一下你鸟爷爷的厉害!”鸟嘴说着,便挥动翅膀、在空中化出一道孔雀虚影,然后嗖地一声就到了韩夜跟前,韩夜心中一骇、挥剑抵挡,两人只交了一次手,鸟嘴却已然不见,再次出现却在韩夜右边,韩夜一式横扫要逼退鸟嘴,鸟嘴却是身形迅速地一脚点到韩夜剑脊上,对着韩夜面门就是一锤。 韩夜左手化出黑色的剑气壁,由于剑气不稳,砰然一声,剑气壁爆开,虽炸开了鸟嘴的金瓜大锤,也把韩夜自己迫退开来。 “有点意思!嘿!”鸟嘴兴奋地舞了舞大锤,扇动翅膀,黑色的翅膀处放出雨点般的孔雀翎,直打韩夜。 韩夜沉下心来,以手作刀,想对着那黑孔雀翎打出一计斩龙诀,谁料真武七剑无法完全凝结,他这斩龙诀也失灵了。韩夜赶紧用疾影步化出水月虚影,避开了孔雀翎,然后才望了望周身隐隐**散的气剑,诧异地心道:“怎么会这样?” 正当韩夜一边望着空中的鸟嘴一边纳罕时,忽听身旁传来一声:“看招!黄蜂尾上针!” 韩夜心头一凛,转身化出剑气壁去挡,但那黄蜂针穿刺力极强,韩夜时聚时散的剑气壁根本挡不住,顿时手上、腰上、腿上都中了许多蜂针。 “呃……!”韩夜遭人暗算,只觉全身有些麻痹,他皱起清眉,放出黑色玄元真气要逼出那些蜂针,身体微微发颤、额上冷汗直冒,他闭目冷声道:“卑鄙小人,单打独斗还找人暗算!” 鸟嘴见状,也是气愤不已,对暗藏在巷口处向韩夜偷袭的人怒道:“黄蜂!你奶奶的!老子打得正高兴,谁让你放毒针的!” “兵不厌诈,要怪就怪这小子自己蠢!嗡嗡嗡!”那个叫黄蜂的这时才走出来,乃是一只死了许久的毒黄蜂精,身披黄黑条纹袍,背上还长着一对黄蜂翅膀,他望向空中恼怒的鸟嘴,得意地道:“鸟嘴,我看你打得辛苦,帮你一把,你还不谢谢我?” 鸟嘴怒不可遏,收回金瓜大锤,嗖地一声化作孔雀虚影冲到黄蜂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喝道:“奶奶个熊!好不容易找个对手练练,被你搞砸了,还叫我谢你?黄蜂,这事老子和你没完!” 这时,一道烈焰自空中落下,一阵寒风从烈焰旁刮起,正在争吵鸟嘴和黄蜂朝旁边一看,却见烈焰和寒风里各走出一个人。 烈焰里走出的那一位,乃是一只死去的赤豹子精,他身披豹纹战袍,手执丈八蛇矛,相貌威风凛凛。 寒风里走出的那一位,乃是一只已故的蓝鲤鱼精,她身披鱼鳞战袍,右手握着鱼肠剑,左手抓着鱼钩线,冷艳如霜、沉默寡言。 “嘿!”鸟嘴兀自揪着黄蜂的衣领,笑道:“四大阴帅全部到齐了?” 赤豹子精不怒而威地道:“鸟嘴,不要胡闹,黄蜂虽然手段卑鄙,却也是在帮你的忙,看不出来吗?”说着,赤豹子精看着还在运气逼毒的韩夜,道:“这人魔看起来还没拿出全部实力,嗯,收入我们幽冥一派定是一名猛将。” 蓝鲤鱼精冷声开口道:“我们跟着圣上,只有团结一心才能共创大业,如今同室操戈、煮豆燃萁,是何用意?” 黄蜂这才一把甩开鸟嘴的手,道:“拿开你的鸟手!帮你忙你还要打人,我不和你这粗鄙的鸟人一般见识!嗡嗡嗡!” 鸟嘴很不爽地把头偏到一旁,哼了一声。 韩夜听闻四个各异的声音,睁开清眸望着那四个鬼类高手,沉声道:“你们是……?” 黄蜂把黄黑条纹袍一甩,扇动黄蜂翅膀,得意地道:“嗡嗡嗡!我乃鸟兽虫鱼四阴帅之一,虫阴帅,黄蜂!” 赤豹子精威武地把豹纹战袍一扬,手里的丈八蛇矛横到一旁,他面色冷峻地道:“我乃鸟兽虫鱼四阴帅之一,兽阴帅,豹尾!” 鸟嘴没好气地挥动孔雀黑翼,掀起身后的黑翼羽袍,他粗声粗气地道:“老子是鸟兽虫鱼四阴帅之一,鸟阴帅,鸟嘴!” 蓝鲤鱼精把手里的鱼肠剑和鱼钩线向左右两旁一甩,冷声道:“我乃鸟兽虫鱼四阴帅之一,鱼阴帅,鱼鳃。” 四大阴帅说着,高傲地望着眼前那黑气遍布的剑魔韩夜,齐声道:“我们便是幽冥圣上座下四大阴帅!早晚号令鬼界,推翻十殿!” 韩夜成了魔,浑厚的真气倒是能抵抗不少的毒,他此时已把身体里大部分的毒蜂针都逼了出来,只剩少部分蜂针还留在体内,他满头大汗地望着面前的四个鬼类高手,颇感压力。 豹尾甩了甩红色的豹子尾巴,对韩夜颇为赏识地道:“人魔,我刚和鱼鳃看了你的打斗,你也算个相当厉害的人物,不如加入我们幽冥一派,推翻十殿管辖,保你荣华富贵。” 黄蜂见豹尾和鱼鳃都有收归韩夜的意思,也是得意地笑道:“听说你叫剑魔?剑魔兄,不好意思,战场之上无父子,我对敌人用点卑鄙手段也是迫不得已,你不会怪罪于我吧?” “这种事我心里有数。”韩夜说着,沉下心继续驱毒,他对四阴帅道:“只是我此番来鬼界是找我的红颜知己,她为我殒命,我受准夫人之命,一定要带她回去。” 韩夜这般作风,让沉默寡言的鱼鳃也不由开口道:“阁下想必也是用情之人,不如加入我们幽冥一派吧,到时拿下鬼界,我们号召全界鬼类帮你一起找她,岂不更好?” 韩夜摇头道:“各位拳拳盛意,在下心领,但我只是为了找人,不是要惹事生非、再挑事端。”说着,他又看向鸟嘴,不悦地道:“还有,让你们这位鸟阴帅收敛点,连小女孩都想杀,简直灭绝人性!” 鸟嘴闻言大怒,道:“奶奶个熊!你这小子!老子就是吓唬吓唬她,你以为真杀啊!我们身份尊贵的四阴帅一起好心请你入伍,你非但不领情,还想中伤于我,信不信我一锤把你砸扁!”鸟嘴说着,又要拿起背后的锤子砸人,却被鱼鳃和黄蜂二位阴帅止住。 豹尾又劝道:“你还是考虑清楚吧,如今在这鬼界的地头,我们幽冥一派与阴司十殿各占半边天,你要是不加入我们,就等于加入阎王那边,那就是我们的敌人。” 韩夜冷声道:“我意已决,不加入。” 豹尾见他回答得那么干脆,也就不打算再劝了,便道:“那么,留着你,你就只会做我们的绊脚石,幽冥圣上有令,不为我们所用,也不能为阎王那边所用!” 鸟嘴闻言,拿出一对金瓜大锤,兴奋地道:“好!再来打过!这次一锤子就要砸扁你!” 黄蜂更是挥动翅膀,做出马上就要动手的样子,对韩夜道:“嗡嗡嗡!剑魔兄,你如今尚在调息体内的麻痹蜂毒,此时消灭你正好,得罪了!” 就在四阴帅准备动手消灭韩夜时,却听酒店门口传来一个厚实声音道:“鸟嘴、豹尾、黄蜂、鱼鳃,你们四阴帅如今竟然齐聚于此,真让犬某颇感意外啊。” 四大阴帅转头一看,却见店门口正站着那肩披橙黄侠袍、背挂玄铁宝刀的男子,他一手牵着白衣小女鬼,一手指向四阴帅,道:“我早和阎罗王大人说了,不要放任凶徒,你们那幽冥鬼皇原先不过是只鬼王,得了几件宝贝便呼风唤雨,总说什么要推翻十殿,众位大人都看在眼里、忍在心里,以我的脾气,早晚打到寒冰地狱去,把你们那圣上抓过来问罪!” 鸟嘴望见那个橙黄侠袍的男子,怒道:“好大的口气啊!你就是那什么阎王最得力的手下?铁刀无敌,侠妖犬王?” “死了的妖精,称不上什么侠妖。”橙黄袍男子缅怀过往,笑道:“也对,我在阎罗王大人手下做了多少年的事,你这等后起之辈岂会清楚?” 鸟嘴把金瓜大锤对着铁刀犬王一指,道:“好!来得好!犬王,你我生前同为妖类,我也早想和你过过招,见识你是否真如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铁刀犬王面色稳重地道:“犬某今日来,不是和诸位打斗的,只是要带走两个人。”说着,铁刀犬王摸了摸小女鬼的头,又指着韩夜,对四阴帅道:“这个小女孩和那个年轻后辈,我带走了,还望诸位不要再找他们的麻烦。” “带走?”豹尾沉声道:“犬王,你以为我们四阴帅是吃素的吗?我们要杀的人,还没人能留得住的。” 黄蜂也道:“说得对,犬王,不要看我们平时敬你三分,就目中无人。” “这句话该我对你们说!”铁刀犬王说着,目光忽而变得犀利,他怒声道:“十殿阴司一心维护鬼界秩序,你们却总是寻衅滋事,更想挑起战乱、独霸鬼界!十殿的大人们明知你们存心不良,却没有派人到寒冰地狱征讨,既是因为他们公务缠身、没空管你们,更是因为他不想让太多的鬼类战火之苦,不要以为这样就是怕了你们!” “奶奶个熊!怕不怕,练练就知道!”鸟嘴闻言,正想上前对手,一向冷静的豹尾拦住了他。 “敌不动,我不动。”豹尾小声对鸟嘴道:“你以为铁刀犬王的名号是白叫的吗?当年他在人间妖界美名传扬之时,我等还不知在哪,今日且先别和他起冲突。” 鱼鳃也冷静地道:“是,鸟嘴,等我们回去向幽冥圣上、风雷双使说明此事,到时就不必顾虑他了。” 黄蜂则问铁刀犬王道:“嗡嗡嗡!犬王,你今日出来替他们出头,又说了这番话,是不是意味着我们马上就要开战?” “我不想开战,十殿的大人们也让我忍让,所以我才忍了这么久。”铁刀犬王对四阴帅说着,忽而把橙黄侠袍一扬,气魄十足地道:“但忍让你们,不代表纵容你们的胡作非为!回去和幽冥说,要打仗,随时奉陪!犬某在十殿等他!” “奶奶个熊!”鸟嘴怒声道:“我记住你今天讲的话了,用不了多久,我会在战场上锤扁你的!” 黄蜂也道:“犬王,你会后悔今日说过这样的话!嗡嗡嗡!” “废话少说,十殿阎罗一直缩头缩脑、面善心不甘,我们幽冥圣上正缺一个起兵的借口。”豹尾看着铁刀犬王,道:“而今犬王兄既然口出狂言要对付我们幽冥一派,此战,无可避免。”说着,他便对其他三人道:“鸟嘴、黄蜂、鱼鳃,今日让他把人带走,我们与他,战场上见!” “也罢!犬王,还有那个叫什么剑魔的,到时给你们点颜色瞧瞧!可别跑了啊!”鸟嘴说着,怒气冲冲地把黑翼羽袍一甩,转过身去。 “嗡嗡嗡!闹大了,闹大了!终于有仗打了!”黄蜂得意地笑道。 “诸位保重,战场再见。”鱼鳃冷眼望了一眼铁刀犬王和韩夜,也随着众人离去。 于是,四大阴帅和铁刀犬王的矛盾,因为那小女鬼和韩夜而激化了,幽冥鬼皇和十殿阴司之间的战事,也因此即将爆发。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三十四章 侠妖 待四阴帅走后,韩夜这才将体内的所有蜂针和蜂毒都清除干净,到底玄元真气修到了沧海之境,他身体很快就从麻痹中恢复过来。 铁刀犬王牵着小女鬼的手,小女鬼表情呆滞,而铁刀犬王则是目光忧虑地望着四阴帅离去的方向,对旁边的韩夜道:“这位兄弟,伤势如何?” “承蒙兄台照顾,已无碍了。”韩夜抱拳道:“前辈莫非就是曾闻名人间妖界的豪侠,铁刀犬王?” “我早已不在人世多年,想不到还有这么多人记得我。”铁刀犬王颇感欣慰地说着,又对韩夜道:“你和我是一类人,我虽身为妖,却一心锄强扶弱,你虽身为魔,却身怀侠肝义胆。” “其实,我也是刚成魔不久。”韩夜有些愧疚地道:“真是抱歉,因为我,弄得你与这四阴帅结下这么大梁子。” “此事与你无关。”铁刀犬王目光痛恨地道:“这些年,幽冥鬼皇在寒冰地狱胡作非为,把那里所有受罪受罚的鬼类都拉拢作他的手下,鬼界牛头马面中的绝顶高手牛王和马尊也做了他的风雷双使,再加上刚才那些实力颇为强劲的鬼类高手,这些人肆无忌惮、飞扬跋扈,我早想给他们些教训了,只是十殿的阎罗大人们让我不要招惹,我才一直隐忍到今天。” 铁刀犬王说着说着,握紧拳头,望着韩夜那清秀的面庞,他道:“你知道吗?兄弟。我死后来这鬼界,受阎罗王器重,一直在他手下任职,身份比四大判官略高,由于呆在这阴沉的鬼界时日颇多,我也早没了往日的豪侠**。而今日,看到你为了一个痴呆的小女孩,敢于和这些骄纵的恶人相抗,也点燃了我心头已然熄灭的侠义之火!” 韩夜没想到他的行为竟然能和妖类共鸣,他道:“能得前辈看重,在下倍感荣幸!” 铁刀犬王摆手道:“不要叫前辈,你我兄弟相称即可,你可叫我铁刀,我喜欢别人这么称呼。” 韩夜闻言,随即改口道:“铁刀,我们既在此相识,不如带着这孩子,三人进店里聊吧?” “好主意!”铁刀犬王笑着,便拉着白衣小女鬼,和韩夜一起进到店里。 两位大男人带着小女孩坐着,这时掌柜刚从店子内堂出来,铁刀犬王便找他问明了情况,原来,这小女孩生前横遭不幸,死时三魂不全,因而痴呆,掌柜酒鬼见她孤苦伶仃,就收到店里来让她做些倒茶洗碗的小事度日。 可能因为心里太喜欢云梦的关系,韩夜望着穿白衣服的女孩就心生怜悯,加之童年的际遇,对弱小生灵更是想要好好保护,他便抚摸着小女孩的额头,清眸里带着一丝温和,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问的时候,铁刀犬王也是很温和地望着这小女孩。 “大……哥哥……”白衣小女孩用呆滞的目光望着这一妖一魔两个男子,用可爱却又有些生疏的声音道:“我、叫……小依……” “好名字啊。”铁刀犬王心生怜悯地说着,把手按在小依的肩头,柔声问道:“小依,你在这里无牵无挂的,不如,我带你去转轮王那里,看看能不能修不好你的魂魄,好吗?” 白衣小女孩呆呆然望了一眼掌柜,道:“酒鬼叔叔……会被鸟人欺负……我担心……” 酒鬼听了都有些感动,他喝了口酒,用袖抹了抹泪,道:“去吧,小依,他是侠义仁善的铁刀犬王,会带你去治好你的痴呆的,别担心我。” “嗯……好……”小依再用呆滞的目光望着铁刀犬王,道:“谢谢……两位……大哥哥……” 无论是外表冷淡的韩夜,还是面容温厚的铁刀犬王,他们都是内心非常炽热的男人,两人就把小依先抱到座位上坐好,然后开始讨论自己的事。 先是韩夜,他初见铁刀犬王,对他的侠义之气却是颇感亲切,于是就把自己的经历向铁刀犬王讲了一遍,只是讲的很粗略,使铁刀犬王大概明白了些。 铁刀犬王皱眉道:“韩兄弟,也就是说,你来这里是为了找回昔日的挚友……只是鬼界很大,每天来此的游魂颇多,也不知道你那朋友在不在其中。”说着,铁刀犬王想了一想,对韩夜道:“这样,反正我等下就送小依去第十殿转轮王那里,你顺便和我去,到第五殿阎王殿那里找崔判官,崔判官专管生死薄、登记死者去留,我让他帮你查查你朋友的下落,如何?” 韩夜点头道:“那就有劳铁刀兄了。” 铁刀犬王爽朗地笑道:“什么有劳不有劳?能结识你这等侠肝义胆的剑魔,是我铁刀的荣幸。再说了,我生前是里蜀山的犬王,你是里蜀山未来的驸马,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非同一般了。” 韩夜也淡然笑道:“不,能结识铁刀兄这等义薄云天的侠妖,才是我的荣幸,若是我那未过门的夫人看到你,说不定也会很高兴呢!” 铁刀犬王和韩夜闻言便放声笑了,两人执起酒碗干了一杯,铁刀犬王这才补充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心里还是要做好准备的,因为大多数来此的鬼魂都会投入轮回井,听你的经历,想必你那朋友也是个善人,他若是自己投胎往生去了,生死薄上就会勾掉他的名字,你也知道,这鬼界来往的灵类太多,十殿规定只登记管辖范围内的鬼类平民。” 韩夜闻言,心里却有些忐忑,清眸里闪过一丝哀愁,他想道:“燕儿,你说好要陪我闯荡江湖,一定会等我的对吗?一定等我!” 韩夜到底还是没多少信心,这时铁刀犬王才对韩夜道:“韩兄弟,你既对我说了你的经历,想不想听我这铁刀犬王的故事啊?” 韩夜从沉思和追念中回过神来,微微睁大了清眸,望着铁刀犬王,点了点头。 铁刀犬王这才道:“我原是里蜀山的一只狗精,也曾被修仙之士欺负过,但我和别的妖精不同,我不是很痛恨欺负我的人,而是同情那些被欺负者,对此,我深有体会,我素来认为,六界众生无分贵贱,都应该好好尊重,恃强凌弱、仗势欺人,实不应当。” 韩夜亦是深有体会,他道:“我生在武林名门,自小对妖魔鬼怪之类也有偏见,然而经历了这么多,我才知道,但凡有人性的灵体都是可以相互交流和理解的。” “韩兄弟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啊。”铁刀犬王赞同地道:“侠之小者,锄强扶弱,侠之大者,护国安民。为了保护自己认为珍贵的东西,我才苦练刀法,后来小有所成,便开始在妖界与人间游历,做了许多善举,但一旦里蜀山有难,我都会第一时间回去帮忙。当时,里蜀山那任妖主叫做炙心,他是个热爱故土、盼望和睦的仁君,他颇为赏识我,就亲自接我到火云宫里封王。” 韩夜道:“那么,你这铁刀犬王的名号就是他封的?” 铁刀犬王颔首道:“我善使玄铁宝刀,又是狗精出生,炙心本来是给我封号叫犬王的,后来里蜀山的群民太崇拜了,在前面加了‘铁刀’二字,只是我没想到,死后他们还建了铁刀庙拜祭。” 韩夜舒展眉头道:“听蛇宗正说,那是与你称兄道弟的妖主炙心所建,皇室族谱里就有你的大名,你的名气太响,焚天亦受了你的影响。” 铁刀犬王闻言朗声笑道:“太抬举我了,一介犬妖,竟受里蜀山万民崇拜。” 韩夜望了一眼铁刀犬王的外貌,发觉他和普通妖类不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一点鸟兽的特征,与人类无异,便问道:“铁刀兄,是不是修行千年以上的妖类都可以完全变化人形?譬如白狼妖、焚天、百目之类。” 铁刀犬王耐心解释道:“不全然如此。我们妖类修炼有几种方向,一种是专心修炼灵气,以备日后成仙成魔或者统御一方,也有一种是专心修炼外貌,像白朗是为了和凝霜长相厮守,百目那些恶妖是为了掩饰身份,而我和焚天这类则是因为灵气过于高深,外貌也自然而然能轻易修整成人形。” 韩夜从铁刀犬王身上了解了不少妖类的知识和文化,感触颇深,他叹道:“我原以为,六界之内,惟人类最为情深,却不知妖类的情与忠义更为刻骨铭心、令人感动。” “很感谢你能给我们妖类这么高的评价,这样,我心里也得以慰藉了。”铁刀犬王说着,和韩夜举碗畅饮,韩夜本是爱酒之人,遇上铁刀犬王这种大口喝酒的性情豪爽之人,想起司徒云梦的大哥焚天,却感到很是亲切,两人酣畅之时,时不时照顾一下小依,不过小依痴呆,不怎么会说话,只是盯着这两个大男人看。 韩夜聊了许久,又想起那四阴帅,便担忧地道:“铁刀,我听那四阴帅说,幽冥鬼皇要和十殿阴司开战,若是如此……” “兄弟不用担心。”铁刀犬王摆手道:“这件事我会全权负责的,等会儿到了阎罗殿,我把此事向阎罗王大人禀报,看他如何决断,我的意思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要是打过来,我第一个迎战!” 铁刀犬王这番“以保家卫国为荣,以侵犯他人为耻”的思想深得韩夜之心,韩夜暗下点了点头,向铁刀犬王伸手道:“铁刀,如果他们敢打过来,我也出面帮你。” “这不关你的事,你别掺合进来。”铁刀犬王面色严峻地道:“韩兄弟,你恐怕还不知幽冥一派的真正实力,虽说阴司十殿忍让他们的主因是不想惹出纷争,但若他们没什么本事,我们绝不会如此苦恼。” 见韩夜一脸疑虑,铁刀犬王才开始一一介绍幽冥阵营的实力,他道:“先说那所谓的‘圣上’――幽冥鬼皇,黄泉丘陵的外围全是地狱,其中最大的两个地狱,一个叫做熔岩地狱,一个叫做寒冰地狱。每个地狱里都有一只鬼王坐镇,幽冥鬼皇就是坐镇寒冰地狱的鬼王。” “鬼王?”韩夜问道:“是和你一样受封的王吗?” “不。”铁刀犬王道:“那里的鬼王,地位只比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之类高一点,是阎罗大人们派去坐镇地狱、监督鬼吏的,鬼王们生得丑陋粗犷却大都恪守本分,不过也有例外。实力强大的鬼王都不怎么服从十殿的安排,有些还特别讨厌十殿的管制,譬如很久以前,熔岩地狱有个火鬼王,他借着火灵珠和熔岩的力量,与阎罗王对抗了多年,后来被剿灭了。” 韩夜问道:“那么,这‘幽冥鬼皇’是继火鬼王之后的又一股势力?” “正是。”铁刀犬王皱眉道:“他比起火鬼王有过之而无不及,本来他被阎罗王大人派到偏远的寒冰地狱镇守,心里很是苦闷,后来不知怎地,他机缘巧合得到了神界上清灵宝天尊的灵宝乾坤袋,那种神物可以吸收天下间所有的宝贝,阎罗王手里的水灵珠还有阴司的众多宝物都被他收过去修炼灵气,如今他的灵气已达到了足以击败阎罗王的地步,但要对付整个十殿还是有困难的。” 韩夜听着,面色也有些凝重了,他道:“他觉得一个人对付不了,就招兵买马,意图推翻十殿、自立为帝?” 铁刀犬王面色严峻地道:“这些年他打着推翻十殿**、解放群鬼的旗号,到处想办法释放罪孽深重的鬼怪,寒冰地狱那里如今已成了他的老窝,他还大肆招揽圣使阴帅,风雷双使、四大阴帅如今皆在他麾下。” 韩夜当然已经了解到四大阴帅的厉害,但这风雷双使,他听起来尚觉陌生,便问道:“那风雷双使又是何等来历?” “那两个?”铁刀犬王倒了碗酒,一饮而尽,道:“那两个也是了不起的角色,他们分别是牛头和马面里的顶尖高手,牛左使自名‘牛王’,他掌控雷电,善使一杆三千斤大斧,绰号‘大斧修罗’,发功时地动山摇!马右使自名‘马尊’,他掌控风暴,善使一对赤铁双枪,绰号‘双枪太岁’,出枪时暴雨临盆!” 韩夜听了,严肃地道:“这风雷双使如此厉害,若是单打独斗,铁刀兄有几成把握?” 铁刀犬王道:“他们两人单个的实力与我旗鼓相当,若是风雷合璧,莫说是我,连四大判官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么厉害?”韩夜沉声道:“再加上四大阴帅和幽冥鬼皇本人,双方若是开战,必是一番恶战!” “是啊。”铁刀犬王有些担忧地道:“所以,十殿大人们权衡了许久,还是决定先忍让于他。他要自封为幽冥鬼皇,我们只能被迫同意;他要扩充地界招兵买马,我们只能默不作声;他要带着座下的风雷双使、四大阴帅横行于市,我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韩夜认真地想了想,又看向铁刀犬王,问道:“铁刀,那你觉得我能打赢他们中的谁呢?” 铁刀犬王仔细打量了韩夜一番,回忆他与鸟嘴的打斗,便道:“我不清楚你的实力,但你既是刚刚成魔,一定还有非常多的潜力没有发挥出来,只要慢慢琢磨和挖掘,相信起码可以战平牛王马尊的其中一个。” 韩夜闻言握紧拳头,道:“铁刀兄,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一定勤加琢磨,到时定要帮你一把!” 铁刀犬王笑道:“韩兄弟果真是性情中人,虽有冷淡的外表、魔类的身份,内心是极为侠义和炽热的,只是不要太勉强,我们十殿的事,由我们自己承担最好。” “我做下的决定,没人能更改,于公,鬼界十殿一心维护秩序,而那幽冥鬼皇却是一心谋取私利,我当助十殿一臂之力。”说着,韩夜看向铁刀犬王,清眸里带着几分炽热,他道:“于私,铁刀,你是里蜀山的犬王,我是里蜀山未来的驸马,你和我算是半亲戚的关系,且又是君子之交、意气相投,我帮你实乃天经地义!” 铁刀犬王见韩夜如此仗义,再不奉劝什么,只是豪爽地笑了,举起酒碗对韩夜道:“韩兄弟既下定决心!犬某还能说什么呢!来,干了此碗!” 韩夜毫不犹豫地与铁刀犬王对饮,两人执酒同欢,又讲了一番各自的见闻,而后,韩夜才想起小依的事,对铁刀犬王道:“铁刀,现在我们有三件事要做,你要去向阎罗王禀报情况,我要去找我的同伴,我们两个还得把这小姑娘送去转轮殿,事情很多,不如即刻动身吧?” 铁刀犬王摸了摸小依的头,温厚地道:“说得是,韩兄弟,那我带你去吧,我有阎罗王大人赠送的阴司令牌,可以自由出入十殿大门。” 韩夜点了点头,于是,这对半亲半友、一妖一魔的侠士便带着白衣小女孩,向着鬼界中心的阴司十殿进发……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兰梦流香 里蜀山,碧湖岛上。 妖界的夜晚素来没有星光月辉,就算是有幻日照耀的里蜀山,到了晚上也显得特别单调,碧湖的水又渐渐涨满了,清凉的湖水倒映着黯淡的幻日,零零散散、若有若无,令人顿生哀伤。 里蜀山的妖主司徒云梦坐在湖心亭中,怅然弹奏着琴曲,玉眸里带着忧愁,月眉里掺着思念,她幽怨地望了一眼夜色,再看大哥的坟墓,柔声道:“大哥,你知道吗?小妹想你……想爹……想他……”云梦说着,香泪簌簌地往下落,滴在琴弦上,发出微弱的叹息声。 这时,不远处的湖中长廊上,有一拄着拐杖的老山羊走上湖心岛来,手里似乎拿了什么东西,司徒云梦兀自伤心着,没注意到那些。 “公主。”白羊丞相来到湖心亭前,望着他的主上,有些担心。 云梦闻言,赶紧用素袖擦了擦眼泪,抬头望见白羊丞相,端坐起来,把一双若兰素手优雅地置于腹间,沉声道:“丞相,深夜来找本宫,所为何事?” 白羊丞相拿出手里的火红色物件,云梦定睛一看,才知那是火麒麟身上的一小块碎麟角,便问道:“这麟角……?” 白羊丞相道:“当日先主和火麒麟相斗,赤炎城里很多地方都有这种麟角的碎块,想必是打斗时受伤掉落的。老臣当日也收了点,老臣的意思是,这东西既出自神兽身上,说不准日后有用,便打算交与公主。” 云梦,收了麟角很温婉地望着白羊丞相,道:“丞相,三公九卿里,你是本宫最值得信赖的智囊,今夜来此,除了这麟角之事,怕还有别的事要商议吧?” 白羊丞相点了点头,道:“公主,除了这个,老臣确实还有要事与你商议。” 司徒云梦面色庄重地道:“说吧,这里就我君臣二人。” 白羊丞相道:“如今这世道,看似太平,却隐患重重,我里蜀山拥你为妖主,自然全心全意跟随于你,老臣此次前来,只想与你说说目前可能面临的两大威胁。” 司徒云梦想了一想,把动人的玉眸望向白羊丞相,道:“丞相,这第一个威胁,本宫知道,是有关地脉的。如今地脉里的盘古之殇蠢蠢**动,这关乎我们六界的安危,虽然蜀山诸位长老将此虚灵压住,但这段期间我们当保护他们的周全,否则,天下甚危。” “黑虎已把所有用以进攻蜀山的妖兵拿来镇守地脉,如今那里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白羊丞相一摸山羊须,道:“但老臣担心的却是第二个威胁,这个威胁不直接影响到我们里蜀山,但是却对人间的蜀山危害甚大。” 司徒云梦闻言,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威胁比盘古之殇更让人忧心,便蹙着柳眉,柔声道:“丞相,本宫愿闻其详。” 白羊丞相望了一眼昏暗的天色,道:“老臣听说,您和驸马的仇人长天已逃到毒沼界休养去了,待他恢复元气之时,蜀山也要面临一个极为重大的考验。” 司徒云梦低头思索了一番,蹙着愁眉道:“长天那老贼,害了夜一家,又害了本宫的养父,本宫自是不会放过他。以他的能力,就算复原也打不过长风道长加上几位长老,虽然长老们如今都在专心施放四时法阵,但蜀山还有那么多杰出的弟子,何足为惧呢?” “他一人当然打不下蜀山。”白羊丞相分析道:“但他是蜀山弃徒,熟悉蜀山的地形,若是带着毒沼界的几十万虫妖杀来,蜀山危矣!” “有可能吗?”云梦惊讶地睁大了流波玉眸,把右袖放在胸前,道:“黑虎和御史大夫都说,毒沼界的妖主万毒一向安分守己,也痛恨侵略外族之辈,他当初极力阻止百目,还非常讨厌长天留在毒沼界……” “此话不假。”白羊丞相点头道:“老臣听闻,当初长天被太初真人打伤下山,心怀怨恨,本来是找了百目打算直接去毒沼界的,可毒沼界的万毒极其讨厌狡猾的长天,把他赶了出来,长天这才跑到人间找了鸣剑堂这样的掩蔽之处修炼邪功,后来终有所成才再次与百目联系,两人共图攻下蜀山。” 云梦百思不得其解地道:“现在百目死了,万毒不更应该赶长天走了吗?” 白羊丞相摇头道:“不,他会留着长天。就算他不打算留着,五毒长老也会留着长天。” 云梦稍稍想了想,似乎又明白了道理,她道:“万毒想帮他的义子报仇?” 白羊丞相一捋山羊胡须,右手拄着拐杖,一手把手指点了点,道:“只有我们这些妖类才清楚,妖精们是最护短的,以老臣之见,百目一死,长天必要大做文章,就算毒沼界的人不觉得是蜀山杀了百目,他也要想办法让毒沼界的众妖觉得是蜀山干下的坏事,大肆悲情宣扬,离间双方的关系。”白羊丞相见云梦认真在听、努力在想,便接着道:“公主,你是最为热爱自己子民的,如果你听说自己的孩子被一个你内心所仇视的外族敌人所害,你会如何想?是继续忍让,还是,出兵征讨、以报深仇?” 云梦想起她那三个被百目害死的徒弟,又想起自己一心要为徒弟报仇的心理,这才明白白羊丞相分析的合理之处,便点头道:“那么,经长天挑拨,这事的最终结果还是万毒老祖号令群妖攻打蜀山,让长天带路,对吗丞相?” 白羊丞相点头道:“毒沼界的实力老臣还算清楚,他们虽比不上我们里蜀山,但数目也颇多,五毒长老的实力也在我族三公与九卿之间,不可小觑。他们要是听说蜀山有一位掌门和三位长老不能参战,更会斗志昂扬,到时一发不可收拾,蜀山便要毁于一旦,然后影响到压制盘古之殇的四时法阵。” “谢谢丞相告诉本宫这些。”司徒云梦柔和地道:“您先去休息吧,这事本宫会想办法,要不……本宫亲自再去一趟毒沼界,和那里的妖主万毒平等对话,这样的话……” 白羊丞相惊慌不已,差点把拐杖都丢了,他忙道:“公主,你去不得啊!如今长天在那里暗地捣鬼,无论他亲自出面、还是怂恿毒沼界的生灵对付你,这都对你非常危险,而且,你去了那里游说,效果也不大,因为这毕竟是蜀山和毒沼界之间的矛盾,我们里蜀山只是第三方。” 云梦如今也不敢做什么蠢事,她是盼着自己的郎君早些回来的,若是到时又被长天什么的施计抓去,还得让韩夜等人再受一次苦,这不是一个要做妻子的人想看到的,云梦便合上玉眸,叹道:“好吧,本宫不去那里,省得大家担心。至于毒沼界的事,丞相,劳烦您多留意一下他们的动向,并让黑虎腾出一些兵力,必要时,我们这里可以帮上些忙。” 白羊丞相忧虑地道:“可从里蜀山很难上到人间,本来还有蜀山长老可以解开封印放我们出去,如今他们又要维持四时法阵,老臣是有心要帮他们的,只是到时如何出去帮忙呢?” “这个……”云梦轻轻蹙着柳月愁眉,玉眸流转了一会儿,才对白羊丞相道:“丞相,这个本宫再想办法,你先去休息吧,操劳国事,一定很累了。” 白羊丞相如今已很习惯和云梦公主的君臣关系了,他也颇为关心地道:“公主也请保重凤体,日后大事颇多,亟待驸马和你的姐妹回来商议。” 白羊丞相说罢,便退离了此处,走时还担忧地望了两眼云梦公主,把老臣对君上的关怀都表现在眼里。 丞相走后,司徒云梦对着暗夜叹了口气,左手拿出火灵珠,轻轻捧在兰花般的手心,额上的三花金印地很快闪现出来,她把右袖朝着桌上放琴之处一挥,红光一过,便多了一壶美酒。 原来,云梦虽自身没有火灵气,但如今火灵珠在手,她可在仙子状态下引导火灵珠的灵气,从而用出大哥焚天教她的初等龙唤之术。 “夜……虽说妖们对我很好很照顾,但你和燕儿不在身边,我这心里总是缺着什么,没底啊。”云梦说着,把火灵珠收了起来,右手放在胸前,左手拿起酒壶,愁伤地喝了一口酒,面色绯红,她苦闷地心道:“你早些回来吧……带着燕儿回来啊……没有你,这一天过得比一年还难受,叫我如何熬得下去啊……?” 司徒云梦说着,苦叹一声,合上玉眸,凄凉的香泪从眼角处飞出,化作一片片白兰花和黄杏花,随着清风飘到波浪阵阵的碧湖上,芳香沉寂。 云梦忽而又很想情郎了,便连弹琴的心思都没有,只是坐到亭栏边的长椅处,一双修长秀美的腿伸在椅上,她把玉背靠着亭柱,用右手抚了抚随风的盈香飞瀑,纤柔的妙臂又轻轻搭回亭栏上,那风华绝代的好模样甚为诱人。 湖风吹凉了美人的裙底,美人玉眸微微一惊,并拢秀腿,把扶栏的右手下意识地按住罗裙的裙摆,待风儿停下,她又对着夜色饮了口酒,凄婉地心道:“湖光夜色如此好,你却不在,要是我能去魔界找你,两人体贴地谈谈心、拥拥怀,那该多好啊。”云梦想着想着,醉意上扬,面色一红,双手抱着那酒壶,拥在怀里,好似那不是酒壶,就是她的夜一般。 长相思·慕夜 兰花愁,杏花愁,愁落清风随波流。碧湖时时忧。 情温柔,梦温柔,梦念郎君夜难休。伊人醉亭头。 ——临剑 “如果能和你在一起,千难万难,云梦只愿跟随,这是我们当初就立下的誓言,不是吗?”司徒云梦说着,温情依恋的泪花洒满了杏黄菱巾和白色玉坠上,引得白色玉坠泛起一阵阵白光。 这时,夜空里忽而响起一阵飘渺深远的女声,那女声端庄正直地道:“兰香,兰香,找到瑶光了吗?” 司徒云梦听着这个声音,感觉很熟悉,脑海里闪过丝丝缕缕的画面,但她就是想不起来,她赶紧坐起身,挽着素纱丝带,快步出了湖心亭,右手放到胸前,她向着深蓝的夜空愁声问道:“你……你是谁?” “连吾也不认识了?”这时,天上忽然闪起一阵范围颇广的金色祥光,把整个夜空都仿佛要染成一片金色,一位天然妙目、正大仙容的神女从金色祥光里降了下来,悬浮于半空之中,但见她头戴九龙飞凤冠、身穿金缕绛绡衣、腰系山河日月裙、脚着云霞珍珠履,窈窕的身躯被金色祥光所萦绕,颇为祥和庄重。 司徒云梦望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神,莫名感到一丝亲切,她翘首柔声道:“我、我们认识吗?” “当然,兰香。”金华女神说着,又道:“汝被吾封住灵力,变作一岁女婴,投到人间来搜寻瑶光转世,如今已有十八余载,可曾觅得她的踪迹?” 司徒云梦睁大了玉眸,一脸惊讶地望着金华女神,道:“我是从天上来的,你该知道我的身世,对吗?” “忘了,封印灵力,也封住了汝的记忆,且待吾帮汝尽数解开。”金华女神说着,一挥金缕衣袖,司徒云梦顿觉自己全身闪起一阵白色的仙灵之光,接着,香风从她娇柔的身躯里向四面八方吹去,幻化出无数花瓣,洒到了碧湖之上。 司徒云梦只觉额头处热得发烫,便把素手手背贴着自己的玉额,脑海里闪现出无数过往的回忆,与瑶光将军的友情,与九天玄女1的相识,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就是神界青天花海的护花仙子——兰香! 原来,那日瑶光泪别仙子兰香,马上去找了天帝,被天帝剥去浑体神灵之气并打入轮回,兰香听闻后泪涌不止。而瑶光在神界另有一挚友,名唤“九天玄女”,玄女居住在第九重天赤天之上,身份较神将瑶光更为尊贵,她因思念旧友,想看看瑶光转世过得如何,又不方便下凡长时间寻找,便去找了兰香。 …… 时光追溯。 十八年前,青天花海。 空中飘浮的九天玄女和立在神树巨叶上的兰香仙子相对无言。 兰香想了很久,玉眸里带着一丝坚定,她对九天玄女道:“玄女大人,既然您这么想她,而您又没太多时间下凡去找,不如……不如把兰香投到人间去,让兰香找她,若是找到她的转世,再通知于您,让您看看她,好吗?” 九天玄女道:“不成,兰香,吾知汝是一片好心,也知汝对她感情颇深,但汝也是神界护花仙子,这么把汝送下去,必会引起众神怀疑,吾身为执法天神,焉能知法犯法?” “可是,法外容情啊~!”兰香把右手放在胸前,哀求道:“玄女大人~!瑶光和您不也是知己至交吗?如今她下凡转世,您却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不觉得惋惜吗?”说着,她又道:“天上一天,人间不知都过了多少年了,我这一去,定然会竭尽全力找她的,人间虽然广,可也比不上我这一片决心,等我找到她后,再叫您下来看她一眼,然后我随您一同回来,这样不就什么事都当没发生过吗?” 九天玄女略为考虑了一番,道:“好,吾在神界也只有瑶光一个朋友,就算再对不起执法天神之位,吾也当看她在人间过得好不好。” “嗯!”兰香点头道:“玄女大人,您把我送下去,烦请暂时封印我的仙力,这样神界即便发现也无法在人间轻易找到我,万一不幸被发现并抓住问罪,兰香也绝不透露是您送我下去的,可保您无恙!” 九天玄女见兰香如此设身处地为她着想,内心颇为感动,她道:“兰香,汝叫吾封印汝的仙力,可要好好想清楚,封印仙力的同时亦会封印汝的记忆,这样汝找人时必将困难重重,汝不后悔吗?” 兰香蹙着柳眉,坚定地点头道:“玄女大人勿虑,兰香在此也想瑶光想得紧,您只有瑶光那一个朋友,我也只有瑶光那一个姐妹,此去,愿上苍怜见,只要能让我们见到瑶光的转世过得快乐平安,我便被打入轮回、万劫不复也心甘情愿!” “好个痴情的仙子啊。”九天玄女叹着,又道:“汝身上的法器苾灵仙玉记得时时戴着,有那法器在,吾才能找到汝的位置,明白吗?” “嗯,兰香明白。”兰香仙子肯定地点了点头,抚了抚挂在粉颈上的玉坠。 于是,九天玄女开始作法。 …… 往昔一幕幕全部浮现于司徒云梦的脑海,她惊诧地睁大了玉眸,右袖兀自放在胸前,望着天上的九天玄女,她道:“我就是兰香,我就是那神界青天的护花仙子,对吗?” “对,汝是勤勤恳恳的兰香,日后有望受封成神的护花仙子。”九天玄女道:“此番下凡,可有找到瑶光?” 司徒云梦低头想了想,忽而睁大了玉眸,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她却抬头对九天玄女道:“没……没找到。” 九天玄女叹了口气,道:“果然,万般诸事不可强求,我们与她是有缘无分了。”说着,九天玄女把妙目看向司徒云梦道:“兰香,随吾返天去吧。” 司徒云梦如何点得了头,她把盈盈如水的玉眸望着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神,哀求道:“玄女大人~!再给我一点时间吧,三个月,就三个月~!现在我恢复了法力和记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如果这的三个月时间都找不到,那就真的说明我们有缘无分了。” 见九天玄女在考虑,司徒云梦便继续劝道:“您想想,三个月而已呀~!您回去眨个眼,再来就过了三个月了,不会有事的,十八年都过了,还差这三个月吗?” 九天玄女叹息道:“明知这般做法不对,却还要执意而为,让吾如何面对天帝与九天诸神。” “瑶光是我的姐妹,也是您在神界唯一的挚友,值得的!”司徒云梦蹙着柳眉,玉眸里饱含着无穷无尽的渴望,让九天玄女也心软了。 “罢了,再给汝三个月,三个月后,无论找到与否,吾都带汝回神界。”九天玄女说着,便动身要返天而去。 “等等!”司徒云梦伸出兰花般的妙手,向九天玄女喊道:“玄女大人~!麻烦您再帮我一个忙,好吗?” 九天玄女闻言,停下身来,问道:“什么忙?” 司徒云梦把双手叠在胸前,握着玉坠,美眸里泛起一丝水雾,她期怨地道:“请把我送去魔界。” 九天玄女听了这话,眉头都微微收拢了,她道:“兰香,汝一定是疯了!魔界到处是与神仙对立的魔类,连吾都不去那里,汝这样的仙子去了,必是有去无回!断然不行!” 司徒云梦一抚淡黄罗裙,跪下身来,双手握在身前做祈愿状,她锁着柳月愁眉,睁着玉眸秋水,哀求道:“玄女大人~!兰香找了这么久,惟两界未曾找过,如今已下定决心,只有三个月了,请送我去那里吧~!再没选择的余地了~!” 九天玄女叹了口气,道:“瑶光有汝这样的姐妹,也算三生有幸了,罢了,此去魔界一定要小心,魔类生性残暴、放纵**念,尤其不会放过汝这等美艳的仙子。” 司徒云梦柔声道:“玄女大人请放心,兰香会照顾好自己的~!到时一定把瑶光的转世带到你身边,了断这段过往云烟。” 所谓“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九天玄女虽是神界执法天神,但也或多或少地法外留情了,反正只有三个月,回天上闭个眼就过去了,于是,她便答应了司徒云梦的请求…… 注释: 1“玄女”——又称“九天玄女”,既是古代神话人物,又是道教神仙之一,关于她的身份来历有玄鸟说、女魃说,四大名著《水浒传》里更有她帮助宋江宋公明的传说,本文对于她的身份稍作变动,形象则参照四大名著以及经典国产游戏《仙剑奇侠传四》,略有改动。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十殿 却说铁刀犬王带着韩夜和女鬼小依来到阴司十殿的大门前,大门高三十丈、宽十丈,分为一道主门和左右两道侧门。主门处,有排成长河的鬼类由鬼差领着进入十殿,侧门处,有源源不断的鬼类戴着镣铐被鬼差带出十殿。 “进去吧。”铁刀犬王牵着小女孩的手,对身后满怀心事的韩夜道。 韩夜点了点头,三人一同从大门进去,守门的六对牛头马面见到铁刀犬王,很是恭敬地道:“犬王大人,又抓犯人来此吗?” 铁刀犬王拿出腰间的鬼面令牌,对牛头马面们道:“不,这小姑娘和我身后的年轻人都是我朋友,我带进去没问题吧?” 众鬼吏道:“那哪会有问题呢?您带进去的,我等还有什么不放心?” 于是,铁刀犬王带着韩夜和小依过了大门,走了大约三十步,前方出现一座规模宏大的石台,占地约有二十余亩,石台的**有一个充满灵气、直径十丈的巨大圆球,里面映射着人间和妖界的各种情景。从正门进入的鬼吏带着鬼类上到那里,让他们望一望那圆球里的景象,然后才继续往里走,而从左右侧门出去的两排长队则直接绕过那石台离开十殿。 铁刀犬王指着那石台对韩夜道:“这叫望乡台,上面那个灵球由神界所赐,加上十殿阎罗大人合力维持,但凡来此受审的鬼,进入第一殿秦广殿前都要看一看自己故乡的亲人,韩兄弟,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韩夜正好担心云梦和妹妹,便跟着铁刀犬王上了台去,在那灵气圆球里,韩夜朦朦胧胧地看到了还在蜀山上和师兄们练剑的韩玉,心道:“好,呆在蜀山,那里起码是安全的。” 韩夜还想看自己那未过门的妻子,结果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他疑惑地问铁刀犬王:“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些人看不到?” 铁刀犬王道:“那要看你想看的人是不是在人间或者妖界,如果在其他地方,譬如两界或者这里,都是看不到的。” 韩夜疑惑且担忧地心道:“梦啊,你到哪里去了?难道……你受难了?你不是答应了我等我的吗?” 韩夜颇感忧虑,皱着清眸,一旁的小依竟然扯了扯他的衣角,道:“大、哥哥……不要担心……你的亲人……都是好人……好人、平安……” 韩夜听了这小女孩的话,也摸了摸她的额,清眸里饱含温和和欣慰,他道:“我相信她会平安的。” 铁刀犬王倒是没想这些东西,他在考虑与幽冥一派的对立一事,见韩夜看过了望乡台,便带他继续往里走。 下了望乡台,前方就是一段长长孽镜之路。孽镜,顾名思义,就是一种能照出你身前所犯罪孽的明镜,但凡经过此处的鬼类,看过左右摆着的两排孽镜,才清楚自己做过多少错事,也好对这审判心里有底。孽镜之路直达第一殿秦广殿,而秦广殿的两侧各有一个旁殿,旁殿里走出的鬼类就是被秦广王判罚的恶鬼,由鬼吏戴上脚镣手铐,推出十殿之外、推到地狱之内受刑。 韩夜和小依跟着铁刀犬王走过孽镜之路,但孽镜里根本照不出他们的映像,韩夜便问道:“铁刀兄,这镜子里缘何没有我和小姑娘的身影呢?” 铁刀犬王笑道:“很明显啊,秦广殿专以断明良善,你和她都是良善之辈,所以这镜子照不出你们的孽根。” 韩夜点了点头,便继续往里走,过了孽镜之路,上了十八层黑色台阶,随着鬼类的长河进入第一殿秦广殿内,殿内占地比里蜀山的乾心殿稍大,殿顶的藻井画有降伏恶鬼的众多阴间鬼怪,那各式各样恐怖的眼神和骇人的形象,令八方邪灵为之胆寒。 铁刀犬王小声对韩夜道:“这里就是秦广王大人审定罪恶的殿堂。秦广王大人专门判定良善,但凡入此的鬼类,为恶多端、良心缺失者押下从侧殿带出受罚,待受罚已毕才能继续前进,而没犯这些罪孽的鬼就可以直接通过这里,去第二殿楚江殿了。” 韩夜听着铁刀犬王的话,望着正前方端坐于巨大案台前的鬼僚,那鬼僚穿着官服,身高五丈、气态威严,但凡到他案前的鬼他都亲自问明罪责,并让一只形似羊、青毛四足、头上有独角的鬼兽协助判定对错。 “那是獬豸1。”铁刀犬王道:“十殿之中,每一位阎罗大人的身边都配有一只这样的鬼兽,鬼兽上前用兽角顶到你,就说明你不合格,无需多说,可以直接从侧殿拉出受刑去了。像是这秦广殿,为恶多端的人一般扔到血池地狱和虿盆地狱受罚,期满再由鬼吏拉回殿前,通过第一殿去往第二殿。” 韩夜见那队伍,到案台那里马上分成三队,一队直接通过从后面的门出去,另外两队分作左右押到两旁的侧殿,上了镣铐,然后推到地狱受罚。 秦广王判罪的效率很高,很快就要到韩夜等人了,这时,他们身前一个被鬼吏押着的中年男子忽而在巨大的案台前跪下,大哭拜道:“秦广王爷爷!饶命啊!我可是天底下最大的善人,请您明察秋毫啊!” 秦广王望着这个男子,圣目如镜,照出了男子的一生,他才一拍惊堂木,怒道:“赵大!你生前横行乡里,抢人钱财、夺人家产、调戏民女、欺凌弱小,后来走路时不幸摔倒,头撞大石,这才来到鬼界,竟还敢说你是天底下最大的善人?” 赵大头冒冷汗,急忙道:“秦广王爷爷,您再查清楚吧,我在人间一直安分守己,您若不信,派鬼吏去查啊!” 秦广王不和他争辩,对鬼兽道:“良善,你来判定。” 那只叫“良善”的獬豸从旁走过来,用凶恶的目光盯得赵大战战兢兢,然后它毫不犹豫地用角狠狠顶了顶赵大的心窝,顶得赵大痛叫一声,秦广王这才道:“赵大,现在你无话可说了吧?”说罢,秦广王对押送赵大的鬼吏道:“带他从左殿出去,拉入虿盆地狱受刑十年,刑满后再来找本官!” “是。”鬼吏听命,不由分说就押着面如死灰的赵大到旁边去了。 然后,铁刀犬王带着韩夜来到秦广王面前,秦广王不等铁刀犬王开口,用如镜的目光看了一眼韩夜、又看了一眼小依,道:“这……这都是大好人啊。”秦广王寻思着,望了一眼獬豸,见那鬼兽冲他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那就直接去第二殿吧。”秦广王说着对铁刀犬王道:“铁刀啊,以后这类善人不要押着进来,让他们自己走,想投胎就进来,想留在鬼界外围就留着……” 铁刀犬王闻言,这才单跪道:“秦广王大人误会了,这两个是我的朋友,我带他们进来是有些想帮助于他们。”说着,铁刀犬王很快也把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甚好。”秦广王一挥官服之袍,望着前方河流似的鬼群,道:“本官太忙,你速带他们往里面走吧。” 于是,铁刀犬王便带着韩夜、小依往里走。 第二殿楚江殿前也有一段孽镜之路,因为楚江王判定的是人情,那两排镜子也是照出人情冷暖。 楚江殿,无论是殿堂布置和规模、还是断案模式,都与前一殿如出一辙。那些冷漠自私、唯利是图者绝然逃不过楚江王的圣目,楚江王让那只叫“人情”的獬豸顶过犯人,便命鬼吏推到侧殿准备受刑,其余的鬼则直接放到第三殿去。 第三殿是宋帝殿,宋帝王专断忠心,殿中獬豸名“忠心”,不忠家国、不忠亲友者过不了此殿,拉去受刑过后才能继续前进。 第四殿是五官殿,五官王专断廉耻,殿中獬豸亦名“廉耻”,不守廉洁、不知羞耻者过不了此殿,拉去受刑过后才能继续前进。 第五殿才是阎罗殿,阎罗王专断仁义,殿中獬豸名为“仁义”,毫无仁慈、见利忘义者押下从侧殿带出受罚,听说阎罗王本是前居第一殿,因怜屈死的凡人,故屡放其出十殿抱冤,曾引起一段时间的混乱,故而搬到这第五殿,以免乱了天道轮回。 阎罗殿是十殿里规模最大的殿堂,里面坐着的黑面阎王身形略比其他阎罗矮小,殿中除了阎罗王坐的大案台,还有左右两旁四个判官案台,上面坐了赏善司、罚恶司、察查司、崔判官四大判官。 赏善司执掌善薄,身着绿袍,笑容可掬;罚恶司执掌恶簿,身着紫袍,怒目圆睁。这二位判官根据来此鬼类的生前善恶程度,决定他们轮回后的族类和出生之所。 察查司圣目如电,身着蓝袍,刚直不阿,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有他在,恶鬼逃不过恢恢天网,冤鬼必得平反昭雪。 崔判官更是驰名十殿阴司的大人物,他身着红袍,左手执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笔,专门登记鬼界各类来往生灵。 除了四大判官,阎王身边还有黑白无常二鬼,黑无常黑衣黑帽,狞目切齿,相貌凶恶,高帽上写着“正在捉你”,他手提铁链,专门奉命抓捕鬼界恶灵;白无常白衣白帽,慈眉善目、满面笑容,高帽上写着“你也来了”,他手摇蒲扇,专门迎接善人投入轮回或常住鬼界。 阎王有四大判官、黑白无常帮忙处理公务,自己倒是不怎么忙,他大老远就看见群鬼中间的铁道犬王和韩夜,待他们排到跟前,便问道:“铁刀,怎么,这次带了位人魔来此,难不成他犯了事?” 铁刀犬王便又不厌其烦地把事情再对阎王说了一次,阎王和四大判官、黑白无常这才明白。 “阎罗王大人,实在抱歉,是犬某挑起了这场战事。”铁刀犬王道。 黑无常怒道:“怎么说是你挑起战事的呢?分明是幽冥那家伙带着属下寻衅滋事,我早就想打他们了!如今他们既说要开打,那便打吧!” 罚恶司也义愤地对阎王道:“阎罗王大人,此事不能怪犬王,我们的忍耐也早到极限了,如果他们一心叛乱,我们无论如何也制止不了,只能奋起反抗!” “说得有理。”阎王叹了口气,道:“幽冥那厮骄横跋扈,我与其他九位同僚本是想息事宁人,忍让多时,如今既然他想开战,也该是时候整治他们一番了。” 铁刀犬王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单跪下来拜道:“阎罗王大人,四位判官、无常二爷,犬某估计幽冥近日就会发起讨伐,带着众鬼从寒冰地狱杀出、直取十殿,到时我们需要有充足的兵力投入战斗,才能保住十殿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地位!” 阎罗王等人纷纷点头,阎罗王更是把半块金色的虎符扔给铁刀犬王,道:“铁刀啊,本官和其他九位同僚要管理鬼界轮回,故而没有时间处理此事,你生前是妖族名将、侠刀犬王,在众鬼之中最为懂得行军用兵,这半块虎符便交给你,你去转轮王那里拿到另外一半,合到一起,十殿所有鬼吏鬼差,任你调派!”说着,阎罗王还意味深长地道:“铁刀啊,你是本官最为赏识的属下,这次一定要杀杀那幽冥的威风,给我们十殿众鬼争口气!” 铁刀抱拳拜道:“大人请放心!此去,犬某必当竭忠尽智,把幽冥鬼皇的军队一举击溃,并抓住那些不法之徒,严惩其罪!” 韩夜也对阎王道:“阎王,我曾有一师父,名为‘索命阎王’,倒与你有几分相似,幽冥一伙恃强凌弱、横行无忌,我也深有体会,如果能帮得上忙,我愿尽些绵薄之力。” 阎王望着这个魔类,没有太多的厌恶之感,他稳重地点头,然后问道:“本官听说,你打算来此找你同伴的下落,碰巧,我手底下的崔判官专管鬼类的出入和落户之事,他可以帮你。”说着,他便引向旁边案前的红衣崔判官。 韩夜抱拳向众人道:“诸位,若能找到我那朋友,感激不尽。” 崔判官对韩夜道:“登记的太多,不如你随我一起来生死薄里找吧?” 铁刀犬王望了一眼堵在身后的长长受审队伍,对阎王道:“阎罗王大人,你继续办公事吧,我就不挡着队伍了。” 阎罗王对众人道:“甚好,找人的事就有劳崔判官了,交战的事就有劳铁刀了,我们这里继续办案吧。” 于是,众人开始忙各自的事,铁刀犬王带着两人来到崔判官的案前,对韩夜道:“韩兄弟,找人的事你和崔判官去就行了,我先带着小依到阎罗殿后面等你,行吧?” 韩夜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故而暂且与铁刀别过。 崔判官一手拿着勾魂笔一手拿着生死簿,对韩夜道:“剑魔,我倒是没想到魔类里有你这等特立之辈。” 韩夜自嘲地笑了笑,心里却有些迫不及待,他道:“判官,闲话不多说了,速速把生死簿打开来找吧。” 崔判官闻言笑了,把生死簿向韩夜晃了晃,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这小小的账簿能记下所有东西吧?我这账簿其实是个法界,里面装着的才是真正的生死簿,你要找你同伴的下落,还须进到里面去。”说着,崔判官把生死簿打开,账簿里忽而放出一阵幽光,把韩夜唰地一下吸了进去。 这生死簿内果然别有洞天,好似一片空旷的广场,四面点着幽幽的灯笼,其中放了一排排高达十丈、长达百丈的书柜,每一组书柜上都标有年号,供人对号查找,每一组书柜处都架着长梯,供人上下取放书本。整批书柜看过去茫茫无际,整齐地向前方展去,看那规模,这里的藏书没有上亿也有数千万。书柜之间时而有小鬼和提灯鬼来回巡视、保管书本和照明,见韩夜来了,略为有些警惕。 正在韩夜不知从何处下手时,崔判官便已化作一道红色的幻影,出现在他的右边,道:“剑魔,你朋友大概是什么时候死的?” 韩夜想了一想,告知了一下时间,崔判官便引着韩夜找到与今年相对应的书柜,走到第十组柜架前,手指上方第二十几层的大概位置,道:“这是丁丑年十月二十八日那天登记的所有来此的鬼魂,如果大致时间不清楚,你可以在上面这几层之间找,应该很快能找到。” “劳烦你了。”韩夜说着,又想起他的爹娘、师父还有司徒胜,便问道:“对了,来这里的人,会不会只留在鬼界而不去投胎呢?” 崔判官道:“除了被押的恶鬼,寻常人到阎罗殿上来,不正说明他们下定决心要受审投胎了吗?像那些常住的鬼类,我都是让鬼差去外面挨家挨户登记的,要是所有要登记的鬼都挤到阎罗殿上来,那阎罗殿还不被挤破?我们几位判官还不要忙死?” 韩夜道:“言之有理。” 崔判官便语重心长地道:“所以,有些事情不要放不太开,比如你的亲人死了来此,他们也不会在这里呆太久,当他们在望乡台看到你活得好时,无牵无挂、此生无憾,自然会去投胎,如果他们下定决心走,只需好好祝愿他们来世找个好人家。”说着,崔判官又问韩夜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还要查哪些人,我都可以叫这里办差的给你找找。” 韩夜站在书柜前,有些担心众人的去留,他便决心先看看爹娘和师父等人的去向,于是给崔判官大概报了一下父母和师父的名字,崔判官命令手下的鬼差去找,藏书法界里的鬼差对于书本的位置都牢记于心,不一会儿便帮韩夜都找来了。 韩夜翻开那些生死薄,上面果然写有爹娘师父等亲人熟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韩夜细细核对了一番,确定那是同名同人后,才发现他们的名字后面都打了一个钩,韩夜便拿着生死薄对崔判官道:“这些打钩的,是已经投胎往生了的吗?” 崔判官道:“对,被打上勾的,都不再属于十殿管辖的鬼类平民了,像你那种,应该就是放下恩怨、投胎往生的鬼魂,不会有错。” “这么说,爹娘、师父、伯父、焚天,他们都安心过下辈子去了?”韩夜细细望着那些生死薄,皱着秀眉心道:“虽然没机会见上面了,但若能了却烦恼、放下一切,对他们而言也好。” 韩夜虽然觉得焚天投胎有些让他意外,但他细细一想,焚天用了那招赤胆龙魄救里蜀山,身上早没有了灵气,来鬼界与普通的鬼没什么差异,他和司徒云梦体会了义结金兰之情,该交代的事也交代了,的确没什么过分担忧之处了。 崔判官见韩夜颇有感触,便道:“再继续找找吧,说不定在这里还真能遇上没去投胎的亲人朋友。” 韩夜闻言,深吸了口气,爬上梯子去找写有薛燕名字的那生死簿,找了大约一个多时辰,终于在一本生死簿里找到了薛燕的名字,他倒还算了解薛燕的生辰八字,核定了一番,确定那正是薛燕,这才仔细找那后面,却见上面已赫然打了个勾! “燕儿,你……”韩夜望着生死簿上薛燕的名字,有些震惊,双手微微颤了颤,他怎么也不相信,连薛燕也跑去投胎了。 “又骗我……你又骗我……为什么不等我!”韩夜心灰意冷、黯然神伤地从梯子上爬了下来,喝了口苦酒,清眸里饱含着无边的忧愁,秀眉间写满了无尽的悔怨。 注释: 1“獬豸”――又称任法兽,古代传说中的异兽,相传形似羊,青毛,四足,头上有独角,善辩曲直,见人争斗即以角触不直者,因而也称直辨兽,触邪。当人们发生冲突或纠纷的时候,独角兽能用角指向无理的一方,甚至会将罪该万死的人用角抵死,令犯法者不寒而栗。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三十七章 彷徨 崔判官见韩夜面色愁苦,便问道:“怎么?你那同伴……?” 韩夜闭着清眸,转过身去,朝崔判官摆了摆手,道:“出去吧,不看了。” 虽然说性格活泼的薛燕本来就很放得开,但要让韩夜觉得薛燕轻易就此而去,他心里还是极为不舍的,薛燕的奉血舍命已让他愧疚万分,本以为能在这里再见上面、说上话,却不想想见的人在悄无声息中离去。 “是为了成全我和梦吗?是觉得这样才是三人最好的结果吗?”韩夜在长长的书柜之间走着,崔判官亦是一脸担忧地望着那清秀的男子,男子却黯然心道:“记得,在我最困苦、最失意的时候,是你带给了我信心和希望,燕儿,你在我心中,岂能只有挚友这般简单?如今你去轮回投胎了,意味着我再也找不回你了,意味着我不能实现对云梦的承诺,意味着我三人又要如长空、医仙、苍月那般将痛苦的三人情维持下去,对吗?” 韩夜在失落之时,却想起了薛燕在鸣剑堂说过的一句话。 …… “本姑娘不管你们如何想的,但从今天起,本姑娘要以侠女之名照顾于她,把所有珍贵的东西都先让给她,一生一世守护她。” …… 韩夜有些怨怒地皱着清眉,心道:“哼,你果然是我们之中最为说话不算话的,你知道吗?云梦叫我来找你啊!你说一生一世守护她,那还去投入轮回,就此舍她而去?你把我们三人的承诺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韩夜想着想着,才明白水落樱为何要因爱生恨,因为感情至深,会生生扯断一个人的愁肠、活活撕碎一个人的心房,他握紧双拳,苦苦地心道:“好吧,其实,我来找你,并不是只因为她,也并不是只因为什么义气和友情……因为,我想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就这样……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燕儿对我好……因为,我喜欢燕儿,喜欢吃她做的菜,喜欢听她唱歌,喜欢让她的头靠着我的肩,喜欢和她一起并肩作战的感觉,喜欢站在她身边听她唠叨抱怨,这才是我的心里话……心里话……” 韩夜说着,闭着清眸,眼泪禁不住地划过脸颊,他望着藏书法界的茫茫前方,幽然地心叹道:“今生今世,我不会忘记和梦结下的誓言,可是,我的燕儿也只有一个,而如今,她在哪里?她在哪里啊~!” 韩夜正想着想着,喝了几口苦酒,忽听身后的崔判官道:“其实我很想说,出口不在那里,你要出去,我送你出去就可以了,还有,你真的没事吧?” 韩夜闻言,赶紧抹了把泪,转过身去,对崔判官道:“没事,只是想起那同伴,心里气。” 崔判官见韩夜这般冷淡的人也会生这种气,便宽慰道:“走了就走了,还有什么好牵挂?若是找不回他,回到其他界,好好珍惜活着的人,这样就行了。” 韩夜合上清眸,叹了口气,道:“说得是。” 于是,崔判官带着韩夜出了生死薄的幽闭法界,韩夜拜别阎王,去阎罗殿后面找已在那里等候多时的铁刀犬王和小依。 铁刀犬王正带着小依在想办法逗她开心,不过小依始终是三魂不健全的,依旧很是痴呆,唯独思考问题和感知能力尚好。铁刀犬王见韩夜来了,便问道:“怎么样?找到你那朋友了吗?” “不提那个家伙了。”韩夜三分幽怨七分黯然地摇头道:“帮忙帮到底,起码我要陪小依到第十殿,确定是否能修补好她的魂,我才能放心,而且,我还答应了要和你一起对抗幽冥军。” 铁刀犬王点头道:“也对,那就走吧。” 然后,韩夜跟着铁刀犬王继续往里走。 第六殿是卞城殿,卞城王专断礼法,殿中獬豸名“礼法”,不遵礼仪、不守法度者过不了此殿,拉去受刑过后才能继续前进。 第七殿是泰山殿,泰山王专断孝悌,殿中獬豸名“孝悌”,不孝长辈、辱师蔑道者过不了此殿,拉去受刑过后才能继续前进。 第八殿是都市殿,都市王专断和谐,殿中獬豸名“和谐”,寻衅滋事、自杀自弃者过不了此殿,拉去受刑过后才能继续前进。 第九殿是平等殿,平等王专断真诚,殿中獬豸名“真诚”,背信弃义、口蜜腹剑者过不了此殿,拉去受刑过后才能继续前进。 过这些地方时,因为铁刀犬王和他们相熟,且皆一一告知了情况,所以各位大人都很开明,看过这十殿的办案模式,韩夜才惊觉六界之大、天网恢恢,然后,众人才来到最后一殿――转轮殿。 转轮殿最特殊的地方,在于这里不再判断鬼魂的对错,而是根据前面九殿的判断进行一个总结,然后正式确定鬼魂来世所投的族类和人家。因此殿前没有孽镜之路,殿侧也没有鬼返回受刑,只有笔直的一条路直通彷徨街、转轮镜台、奈何桥、轮回井。 铁刀犬王带着韩夜和小依来到殿上,却见转轮王在处理繁杂的事务,整个十殿,也就阎罗王那里处理事务的人手多,其他殿堂里多半就是一人一兽,这转轮王身边的鬼兽獬豸倒是没什么实际作用,只是前九殿的獬豸足够让恶鬼们胆寒,这转轮殿上放一只也是为了警醒恶鬼,来世做个好人善灵,莫让獬豸再抓到把柄。 转轮王面相是十殿阎罗里最为亲和的,他等铁刀犬王来到跟前,便主动问明情况,细细想了一会儿,这才把另一半金色虎符交给铁刀犬王,高声道:“铁刀,本官支持你!那个幽冥骄纵自私,本官常听群鬼和同僚抱怨,等你把他抓来,本官定让他下世做个小草残花,好叫他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铁刀犬王把黄金虎符卡擦一声合在一起,收到怀里,这才抱拳半跪道:“转轮王大人,犬某定当尽心尽力,为十殿分忧!为鬼界分忧!” 转轮王颇为赏识铁刀犬王,他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小依,面色祥和地问道:“小姑娘,你想让本官治好你的魂吗?” 小依呆呆然把头一点,道:“想……但是……麻烦您……” 转轮王闻言,很和悦地笑了,对铁刀犬王道:“这个小姑娘很懂礼貌,本官一定想办法治好她的魂,铁刀你尽可放心。本官先带她去侧殿施法了,大概需要一个时辰的样子,这段时间会延误公务,铁刀啊,你也熟悉本官的办事方式了,暂时由你在此代本官受理,如何?” 铁刀犬王抱拳道:“犬某领命!” 于是,转轮王站起身来,引得地板都是轰隆一声巨响,那巨大的身躯让茫然的小依也有些害怕。 韩夜见状,拍了拍小女鬼的背,对她柔声道:“别怕,跟着他吧。” 铁刀犬王也道:“小依,去吧,转轮王伯伯可是大好人啊,会照顾好你的。” 转轮王和悦地一笑,转头对小依道:“小姑娘,跟本官来吧。” 小依得了大家鼓励,才目光呆滞地跟着转轮王往侧殿去了。 铁刀犬王坐到那巨大的案台上,开始处理公务,他见一旁的韩夜似乎情绪低落,便道:“韩兄弟,我暂时没空陪你了,既然你心情不好,那就先去殿后的彷徨街转一转吧,一个时辰以后我再去那找你。” 韩夜心想,呆在这里看着枯燥的公事也没意思,索性就去看看十殿之后的天地,于是他就对铁刀犬王道:“铁刀兄,那我先去看看,你先忙吧。” 铁刀犬王本来还想要韩夜注意,让他别喝孟婆汤、投轮回井,但转念一想,韩夜那么大的人,不可能一点见识都没有,加之自己又正忙着,所以就没细加提醒了。 韩夜出了转轮殿的后门,正对眼前的便是宽敞的彷徨街。 为什么要叫彷徨街呢?因为鬼魂们路经十殿,或见识了众多阎罗,或受尽了刑罚折磨,感慨万千,心里总有些迷茫,既然要投入轮回了,总要有个街道商铺什么的供人休憩一下,这样才有足够的时间下定决心投胎转世。而彷徨街,就是给彷徨不决的人用以想清楚的,上了转轮镜台、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投了轮回井,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头了。 到了这里,鬼类还是可以决定回到鬼界外围或是投胎,不过大多数的鬼魂想清楚后,基本上都会去投胎,尤其是那些被十殿阎罗的刑罚惩治得痛不**死的鬼,心想受了这么多苦,再不投胎转世、改头换面,岂不冤枉? 彷徨街由青石板铺垫,一条路直通转轮镜台,两旁的房屋店铺繁多且一应俱全,还有一些铺子专门收取鬼魂们剩余的东西,反正要轮回转世了,那些东西留在身上也没用,倒不如献给鬼界行行善事,说不定将来投的人家可能好些。 当然,彷徨街里除了店铺商行,还是有供鬼居住的住房,不过那些住房大多是留给阴司十殿的任职鬼魂居住的,铁刀犬王就居住在这里,还有日夜游神、黑白无常等担任要职的鬼。 街道很宽很长,韩夜在魂海中走了许久,仍看不到街道的尽头,他举目四望,看着那些鬼魂们出进队伍,他们中,有的是想最后吃上一口饱饭、有的是想最后喝上一口美酒、有的是想最后穿件好衣裳、有的是想最后找张床睡个安稳的觉,各种未了的心愿让他们彷徨不定,然而当他们放下一切、重归魂海之时,还是毅然决然地把这条路走到尽头。 越到这里,韩夜愈发思念薛燕,便喝了一口酒,不知不觉地跟着魂海向着前方走,怅然心道:“彷徨街,叹彷徨。燕儿,你是否也有过彷徨啊?你是否……也曾牵挂过我啊?你是否……想过要在这里等一等我啊?你这个女骗子,这世上让我最信赖、最感动的女骗子……” 韩夜伤神地摇了摇头,跟着队伍走,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了一个石台,那个石台的规模和前门处的望乡台相差无几,上有正对彷徨街的巨大落地镜,名曰“转轮镜”,传说,转轮镜可以看到人们的前生。 韩夜茫然地走上了石台,跟着鬼魂们来到这座十丈高的转轮镜前,每个人看到的东西都完全不同,韩夜在镜中看到了一位男子,男子身穿天蓝色道袍,腰间挂着一柄浅蓝色的宝剑,略瘦的身形中带着一丝豪放不羁,那长发和衣衫颇为飘逸,玉树临风、俊秀十足。 韩夜觉得很奇怪,他看到这男子和长天、长风同在太初真人门下学艺;看到这男子和苍月、上官殊文一起闯荡江湖、平妖除恶;看到这男子帮助一个又黑又丑的孩子,并将腰间的烛龙酒袋送给他;看到这个男子为了心爱的女人奉献精元,最后安然死在她怀里…… 韩夜看着看着,一切,终于明了,他皱眉叹道:“原来如此,长天和我的仇,蜀山和我紧紧相连的关系,张括和我的师徒轮回之情,苍月和我感情牵绊,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这就是天意,这就是天意!” 韩夜望着镜中那个俊秀的男子,苦叹道:“医仙前辈、苍月前辈还有我的前世,这三人感情的悲哀,如今注定要延续到我身上……司徒云梦、燕儿还有我,我们三人注定要死去一个,然后剩下两个因为深厚的感情而永远无法走到一起!” “临行前,云梦对我说,没找到燕儿就不成婚,如今燕儿投入轮回,我再也找不到她了,和云梦便再不能成婚了……或许,我们会像苍月和医仙那样,中间隔着一道永远无法消去的痛……这,就是天意……”韩夜站在转轮镜前,闭上双眸、握紧拳头,冲着灰蒙蒙的天空呐喊道:“这就是天意吗!这就是可恨的天意啊――!” 旁边的鬼魂听到嘶喊的声音,纷纷诧异地转头去看这个痴狂的男人,看了一会儿,又继续自己的事,韩夜喊完之后,狠狠地灌了口酒,闭上清眸,痛苦地嘲笑着自己的人生,他晃晃悠悠地走下台去,口里一叠声地喃喃道:“把燕儿还给我……把燕儿还给我……” 韩夜跟着魂海走,想起过往,情到深处,泪流满面,他踉踉跄跄地走着,心道:“韩夜,明明你是最不认命的,如今却相信什么天命,这……还是你吗?” 走着走着,忽而听到前方传来一个温和的老妪声音,道:“来来来,排队来。喝了孟婆汤,烦恼全忘光,呵呵呵。” 韩夜一看,原来他已到了奈何桥头,桥头处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鬼吏,一个身穿黄衣,手举“日游”的令牌,一个身穿蓝衣,手举“夜游”的令牌,都是相貌堂堂、俊朗耐看,只是望着鬼魂们的目光均带些凶恶和不屑。 这对日夜游神的前方有一个规模颇大的摊子,上面摆满了数百碗冒着香气的黄汤,没人知道那黄汤是用什么材料熬成的,摊子前的孟婆身着一袭洁净的白衣,遍布皱纹的脸上带着无比的和蔼友善,摊子下有八个鬼童帮忙拿碗舀汤,舀好了就放到摊子上给路过的鬼魂喝。 孟婆看到一脸迷惘的韩夜,见他那清秀的模样,便冲他和蔼地笑了笑,道:“小伙子,你要不要也喝一碗啊?” 韩夜正当沉痛之时,下意识把手伸过去,闻了闻那汤,清眸里忽而泛起了明光,他心道:“这汤的香味……好熟悉、好怀念……” 韩夜闻着闻着,似乎想起了很多往事,不知为什么,脑海里响起一阵话:“尝一口……尝一口……” 韩夜也是觉得,那汤的香味好像曾经闻到过,那时候,他想得不多,迷茫之中只是想试试那是不是过去的味道,于是他举起碗来、放到唇边,低头准备好好尝一口。 “不要!”一个清脆彷如莺燕的声音响起,一只纤妙的白皙之手打到了韩夜拿碗的手上。 “啪!”孟婆汤一下砸到青石板上,溅起碎瓷和黄汤水花无数。 韩夜怔怔然抬起头,看到那个说话的人,忽而睁大了清眸,眸里泛起了水雾。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三十八章 喜相逢 韩夜看到的是谁呢? 那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姑娘,娇小的身躯上罩着一件水蓝色白底轻装,纤巧的细腕上戴着一双淡蓝色丝质护腕,一只银白色的展翅燕形发饰很惹眼地别在那柔亮似雪的长发上端,燕尾处还垂下两行天蓝色的饰带。 姑娘手里拿着一个熬汤的大勺子,水灵灵的美眸也和那男子一样泛起水雾,纤细的眉毛间夹杂着说不定、道不明的感情,她望着男子,轻声颤道:“你不知道,这汤喝了就不能回头了吗?呆瓜。” 韩夜绝不会以为这是虚幻,真真切切,丝丝缕缕,如今,这个快把他逼疯的女子就在眼前,他睁大清眸望着那女子,在那魂海茫茫的彷徨街旁,在那前生无路的转轮镜下,他落泪了。 姑娘看着韩夜哭的样子,忽而有些害羞地低头柔声笑道:“还、还说本姑娘哭得没羞没臊,看你这模样,好似、好似我欠了你许多钱似的……” 韩夜难以抑制喜悦的心情,一把冲上去抱住薛燕,把那侠骨柔肠的俏美人紧紧裹在怀里,两个人感觉都快窒息了。 “喂,别、别使那么大劲……想勒死本姑娘啊……”薛燕用细柔的声音埋怨道。 “我……我想你……我想你啊,燕儿!”韩夜把连日来的感情从痛苦中释放,他道:“求你……求你别再离开我身边了,你不在的这些天,我过得很难受。” 薛燕闻言,在男子怀里睁大了美眸,娇躯在轻颤,眼泪在狂流,她也忍不住道:“谁、谁想离开你呀~!这些天,我也很难过啊~!本来我是打算成全你们的,可是……我放不下,我就是放不下……我想就在这里等,等你来,然后我俩,再不要分开~!” 韩夜皱着清眉,紧紧抱着喜欢的人,怨道:“你这个女骗子!说什么结伴江湖、一起照顾云梦,结果把我们丢下一个人来这里。” 薛燕听到说云梦,忽而想起了什么,使劲从韩夜怀里挣脱开来,“啪”地一声,狠狠甩了韩夜一巴掌。 韩夜捂着脸,怔怔然,不明所以。 “小梦梦呢!呆瓜妹呢!你丢下她们来我是吗!自私鬼!”薛燕说着,握紧粉拳,闭上美眸冲韩夜发火道:“本姑娘好不容易给你这条命!你拿去浪费!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又呆又笨!快给本姑娘回去!自私鬼!” 韩夜这才明白薛燕这一巴掌的意思,她是以为自己是故意死到鬼界来找她,反而丢下了司徒云梦和韩玉。见薛燕还在喋喋不休地嚷着,韩夜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小嘴,拉到转轮镜台边道:“你能不能安静一点?你给我的命,我怎么舍得随便用掉?” 薛燕用纤手一把拉下韩夜捂嘴的大手,怒道:“那你解释一下,怎么跑到这里来的?韩、大、侠!” 韩夜只好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对薛燕说了,说罢,他又上前抱住薛燕,这次用的力气虽然没有那么大,却把那姑娘深深陷在里面,无法自拔。 “在这世上,我只有一个燕儿……”韩夜合上清眸,泪流满面地道:“燕儿,我们还要一起……还要一起闯荡江湖啊。” 薛燕耸着纤眉想了一阵,终于接受了,把一双纤手环着韩夜的腰身,在他怀里哭道:“不管啦!不管啦~!再也不离开你,我们……我们要永远在一起~!闯荡江湖、浪迹天涯!呜呜呜!” 情若奈何·重逢 鬼界幽幽,魂海茫茫,痴心儿女在两旁。 孟婆汤洒,相思成狂,同行侠侣情意长。 奈何桥头说奈何,彷徨街里叹彷徨。 侠骨柔肠今入怀,御剑江湖再成双! ——临剑 韩夜情不自禁地用手抚摸薛燕的长发,轻声对怀里的她道:“你曾说你要让我一无所有,现在,我找回你了,是不是所有的人和物都会回来?” 薛燕红着脸、流着泪,气道:“笨、笨蛋,就算本姑娘不在,你的一切都没失去,干嘛非说是我弄没了,你这无赖~!” “我是无赖。”韩夜淡淡然笑着,脸上还挂着泪,道:“那你是什么?女流氓吗?薛女侠。” 薛燕闻言,也幸福地笑着,露出两个梨涡,她争道:“你岂止是无赖?姓韩的,你是大混蛋、烂酒鬼、笨呆瓜!还有……”薛燕把身子更为紧紧地拥着男人,头贴进他的胸怀,动情地道:“你是本女侠最深的依靠。” 韩夜叹道:“燕儿,你也是啊,你也是我韩夜最深的依靠……只要有你在身边,我相信,宿命恩怨都只是过眼云烟。” 薛燕柔声颤道:“我们还要像从前一样在一起,替你们兄妹还有小梦梦报仇,只要我们大家同心,就算前方有再大的困难也能一起携手渡过~!” 韩夜点了点头,这对侠侣相拥而泣,心里,却充满了无比的信念与希望。 这时,身穿洁白衣服的老妪向着这边,边走边道:“丫头,你是不是又把碗摔碎了啊,这碗很难做的。” 老妪视力不太好,走到近前才看到相拥一起的男女,不禁笑呵呵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倒是老身打扰了。” 薛燕这才从韩夜怀里转头唤了那老妪一声,道:“奶奶~!你别有事没事就给人家灌孟婆汤好不好?他……他是我……” 韩夜忙冷静地道:“我是她男人。” 薛燕闻言,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她望着情意绵绵的韩夜,水灵灵的美眸里装了很多感情。 “看得出,看得出。”孟婆老妪呵呵笑着,转过身去,道:“丫头,要叙旧情只管叙啊,别忘了给老身熬汤就行了,呵呵。”说着,孟婆便心情愉悦地走回去摊上继续送汤。 “诶!奶奶~!”薛燕还想叫住孟婆,不过孟婆似乎是听不到她说话了,薛燕又气又羞,用小脚踩了一下韩夜的脚,嗔道:“谁让你说这个的!你这臭呆瓜~!” 韩夜舒心地笑了笑,这才认真地牵着她的手,道:“我本来和梦商量好了,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三个人就在一起,带上妹妹,帮她找个好婆家。既然你现在回来了,我韩夜发誓,以后一定好好照顾你,燕儿。” “谁、谁要跟着你呀?”薛燕把水灵的明眸望向一旁,俏脸红扑扑的,她柔声嗔道:“你和小梦梦这两个混蛋,打商量又不叫着本姑娘,以为本姑娘肯答应吗?本姑娘不跟你们好了!留在这里陪那只大笨狗算了!” “大笨狗?”韩夜疑惑地问道:“谁啊?” 薛燕明眸一转,纤眉一扬,把手收回去,仰头对韩夜道:“谁要告诉你啊?本姑娘就喜欢他,不喜欢你,怎样?他可比你厉害多了~!” 韩夜虽然知道薛燕对他好,但一听这姑娘拿另一个男人和他比,心里总归有那么点醋意,他便转移话题,问道:“话说回来,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还有,我记得生死薄上你的名字打了勾啊。” “我的名字当然要打勾啦!”薛燕睁大了水灵灵的明眸道:“我在奈何桥前帮孟婆奶奶熬汤,就算是十殿阴司的任职之人了,一般的生死薄上都要勾掉我的名字,把我登记到另外一个专门的地方,方便管理。” 韩夜这才释然道:“原来如此,崔判官没和我说这个,害我好生担心。” 薛燕闻言,把灵动的美眸看着那清秀男子,古灵精怪地笑着,试探地问道:“你……你担心什么呀?担心……本姑娘投胎转世、甩你而去?” 韩夜不想服软,便冷哼一声,道:“我担心找你不着,在洛阳被骗的那些银子没人还了。” “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还记得,姑奶奶早忘了。”薛燕笑着,把双手放到身后,耸了耸俏肩,道:“原来你追到这里来是为了要钱,那好吧,把钱还你,我们两清,以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哪有那么容易?”韩夜上前搂住薛燕的娇躯,深情地道:“你偷了那杨二的钱尚且偷一罚十,骗了我韩夜的钱,起码骗一罚百,你这辈子都还不完了,老老实实跟着我吧!” “嗳~!你这呆瓜,怎么搞的啊?这么久不见,一见面就使劲地抱,抱、抱上瘾了是吧你?”薛燕用小手挣脱了一番,心里其实是很甜蜜的,她笑着说着,用的力气倒也不大。 “燕儿,奉劝你别挣扎了,你以为与我重逢,能再逃出我这魔头的掌心吗?”韩夜柔声说着,温厚的臂膀要把薛燕融化。 “哼!你别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再这么搂搂抱抱的,本姑娘可喊人了。”薛燕红着脸笑道。 “喊给我看啊,薛女侠。”韩夜展眉道。 正当这对侠侣打情骂俏之时,却听远处传来一声:“贼人!把燕妹放开!” 韩夜和薛燕闻声一惊,只见奈何桥前站着的两个日夜游神如今也跑了过来,他们见韩夜抱着薛燕、薛燕则还在挣扎,便不由分说,拿着“日游”“夜游”的令牌就要打韩夜。 韩夜不明所以,放出黑色的玄元真气,化出掌来,迎上两人的令牌袭击,发觉那二人令牌上附着的灵气颇有些深厚,不禁眉头一皱,运足了十成功力。 日夜游神也没料到韩夜的真气如此深厚,纷纷惊道:“魔!” 日夜游神深知魔的厉害,双双运足了鬼气对抗韩夜的魔气,一魔二鬼在互拼灵气,周遭三丈之内登时激起一阵气浪,把旁边排队投胎的鬼魂都吹了开来。 薛燕没料到这日夜游神一见韩夜就打架,便握紧粉拳、紧闭美眸,冲他们怒道:“野仲、游光,你俩给本姑娘住手!” 那叫野仲的日游神和叫游光的夜游神闻言,双双停下手来,看着怒气冲冲的薛燕,问道:“燕妹,怎么了?他可是要轻薄于你的淫邪之魔啊,不能轻饶了他!” 韩夜闻言,疑惑地望着野仲、游光,又看向薛燕,却见薛燕纤眉一挑,瞪着灵眸怒道:“什么淫邪之魔?他分明是我朋友!” 野仲和游光听了这话,双双错愕不已,用非常疑惑的眼光望着韩夜,那眼光里还带着些敌意,而后,穿黄衣的野仲才对薛燕道:“燕妹啊,你说他是你朋友,可他一身煞气,看起来不像好人啊。” “是不是好人,你能看出来吗?你以为你是十殿里的那些大伯啊?”薛燕挑着纤眉道。 游光又道:“燕妹,那他抱着你时,你还挣扎着呢,我们能看着不管吗?” 薛燕这才知道他二人是真的误会了,便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没有啦,他很久没看见我了,心里激动,抱得紧了些,我有些不舒服,就动了动,反正就这样啦!”薛燕说着,见野仲和游光看韩夜的目光有些敌意,便把他俩往奈何桥那边推去,并道:“去去去啦!你俩守个桥都不安生,待会儿那桥上的鬼魂又排不好队,掉到冥河里多不好啊!” 野仲和游光很听薛燕的话,但是也很讨厌韩夜,回头恨恨地看了韩夜几眼,好像在对他说:“小子,你小心点!” 薛燕送走野仲和游光,这才对韩夜道:“呆瓜,既然你来了,不如我带你四处逛逛吧?” 韩夜欣然应允,于是,薛燕拉着韩夜的手到孟婆摊前,鬼童们见薛燕来了摊前,都高兴地停下手里的活,喊道:“燕儿姐姐!你的那个大哥哥来了是吗!燕儿姐姐!你的那个大哥哥来了是吗!” 鬼童们喊得薛燕颇觉不好意思,她红着脸示意小鬼们忙自己的活,然后才对白衣孟婆道:“奶奶,我带我朋友去走走,行吗?” 孟婆有点为难地道:“那孟婆汤谁来熬呢?丫头。” “嗳!奶奶~!”薛燕皱着纤眉,扯着孟婆的白袖,撒娇哀求道:“那孟婆汤我也熬了很多,足够半天的存量了。好不容易盼着他来了,就给我放半天假嘛~!” “好好好,老身是拗不过你,去吧,和你那男人玩得高兴。”孟婆无奈地笑着,继续向着排队的鬼魂喊道:“来来来,排队来,喝了孟婆汤,烦恼全忘光。” “哎呀~!他他、他不是我男人啦~!”薛燕被孟婆说得俏脸一红,却见一旁的韩夜在淡淡笑着,便狠狠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的腰,道:“死姓韩的,就知道笑!全是被你害的啦~!等会儿大笨狗知道了,指不定有多伤心。” 韩夜听薛燕又提起这个人,便问道:“大笨狗到底是谁啊?” 虽然薛燕没打算说,但一旁干活的鬼童们道:“大笨狗就是铁刀大哥哥啊,他老是来这里看燕儿姐姐,不过燕儿姐姐老说心里有人。” 薛燕皱着纤眉,对韩夜道:“大笨狗是个好人,我刚来这里时,人生地不熟,是他帮的我,后来他陪我聊天、还带我来这十殿,我和他说我不想投胎,他就让阎罗王给我安排了差事做,再后来,他对我说他对我渐生情愫,想和我……” 孟婆见薛燕又不好意思开口说,替她向韩夜道:“铁刀说是喜欢这丫头,但这丫头又说非等她喜欢的人来,就拒绝了铁刀的好意,铁刀是个正人君子,非但不为难,还对她非常尊重,经常嘘寒问暖、帮忙做事。” 薛燕见孟婆帮她把话说到这里,又接话道:“他说,他会等的,等到我什么时候不想等了,再来谈我们的事。” 韩夜敬重地点头道:“不愧为一代侠妖,颇有风范。” 薛燕甩了甩手,道:“好啦好啦,先走吧,我们到彷徨街去逛逛,再跟本姑娘说说你这黑气的真气是怎么回事,还有,小梦梦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于是,韩夜与薛燕手牵着手,一边聊着一边上了转轮镜台,向着彷徨街走去…… 正当韩夜和薛燕二人喜相逢之时,魔界的某片大地上,一个上着素纱之衣、下着淡黄罗裙的绝代佳人正在缓缓走着,她望了望一眼这片紫色的天地,大地一望无垠、寸草不生,天空被一种怪异的紫云所笼罩,那些紫云相互吞噬着,又相互排斥着,好像贪婪的猛兽,只想吞下对方,却不想对方把自己吞进去。 云梦摸了摸胸前的白色玉坠,心道:“听玄女大人说,这玉坠可以避免之井的魔瘴入侵,方才进来时,除了一些道行不高的魔物,也没大多阻碍。” 幸而云梦带着自己的法器苾灵仙玉,否则在之井里遇上魔瘴化成的伪韩夜,不知柔弱的她能否对付得了。 然而,进到魔界才只是噩梦的开始,云梦在这片叫不出名字的荒芜大地上走着,把右袖放到胸前,蹙着柳眉担忧地顾盼道:“这地方……怎么连花草树木都没有,上面究竟住着些怎样凶残的魔灵啊?” 云梦想象不到,她只是静静地走着,走得莲步生花、走得弱柳扶风,她合上玉眸,愁苦地心道:“天帝陛下,女娲娘娘,只有三个月了,小仙只愿找到自己的夫君,和他共度这段时光,便再无怨悔,求求你们,让我见到他吧,没有时间再等了。” 魔界的魔气对于神仙之类都很具有攻击性,它们好像恨不得把司徒云梦活活吞掉一般,若不是云梦拼命发出香风抵御魔气,只怕早就要昏迷于此了。 “这里的魔气好强大啊,也不知能坚持多久。”司徒云梦试着用仙术御风而起,但毕竟魔界太限制神仙的力量了,她把一双若兰的素手挽着丝带,才刚刚飞起一点点,四面八方的魔气便想往她的柔躯里钻,逼得她只好落回地上,愁然叹道:“不行啊,稍一不小心就有危险,不能飞……”云梦茫然望着这片大地,失望地叹道:“可是,这样我何时才能找到夜呢?只有三个月啊……” 司徒云梦忧愁地想着,抚了抚素袖里藏着的蓝玉珠,念着那人,玉眸里泛起丝丝坚定的意志,她道:“我会努力的,虽然前路茫茫,可是,夜,无论如何,我都会走到你的身边,我已经……无法再等待了。” 云梦虽身为堂堂里蜀山的公主、神界青天的仙子,却不畏艰辛地从人间来到魔界寻夫,不能说她的信念不深,只是昔日感情太重,让她也无法自拔。 贪地,顾名思义,是十地之中贪念凝结最多的地方,各种贪婪的魔类都处于其上,他们饥饿时会吃草皮、吃泥土甚至自己的身体,他们为了一点自身利益也可以把同类甚至长辈亲手杀掉,比起斗地和狂地的生灵则更显残酷。 贪地魔尊千军曾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然而,即便他拥有这片十万八千里的大地,他却仍不知足地想霸占人间,当时人间许多仙派人士奋力阻止,尤以蜀山一派为首,那代掌门以神界传下的天罡剑阵将千军彻底消灭。后来此事传到众魔尊耳里,众魔尊颇为不屑千军这种为小利而丧命的行为,将千军称作“魔族之耻”,因此魔界里很少有魔类再提及他的名字,贪地也就此荒废,多是无法无天的魔类留居于此、自相残杀。 云梦望着荒芜之地上的累累白骨,怜悯地叹道:“果然,玄女大人说得没错,这里的魔类远比我想象中要凶残,夜在这里修行,会不会有危险啊?” 不过,云梦此刻去担心韩夜显然有些早了,她还不知自己渐渐正步入危险之中。 走着走着,云梦到了一个方圆十数里的大坑前,那洞坑似乎不是天生的,说它是陨石坠地形成的坑,但却不是个半圆形,说它是大地塌陷形成的洞,但那表面明明又有被物体刮过的痕迹。 云梦心生疑惑,绕道**走,这时,大地开始震撼起来,震得云梦差点扶不稳纤弱的身子,然后,那洞坑里轰然冲出一阵沙尘暴,沙尘暴遮天盖地,把整个紫色的天空都变得格外昏暗! 漫天沙土之中,有一只身长六丈、人面牛身的大嘴巨兽窜上天空,它头生尖角、体发长毛,背上更是长有一对长长的巨角,身体两边还有一双形似耳朵的肉翅,凶兽低声咆哮着,巨大嘴巴里的口水好似河水般往外涌,极度狰狞恶心。 云梦望着那漫天飞沙里窜出的凶兽,惊惧不已,与生俱来的仙体根本无法承受那魔力的震慑,她轻轻抓着胸前的杏黄菱巾,心道:“不妙,要速速离开此地。” 于是,云梦转身便要走,但是那只巨大的凶兽似乎早已觉察到云梦的存在,一落到地上,便迈动四肢,朝着云梦轰隆隆地冲来,引得地面剧震阵阵。 “别、别靠过来。”司徒云梦花容失色,赶紧提着罗裙跑,但她一个弱女子,在魔界又很难用出仙法,难道还跑得过那只体型巨大的上古凶兽吗? 云梦眼见凶兽就要追过来了,她亦是没有心思回头反抗,跑了大约十数丈的路,莲足不慎触到了一颗绊脚石,她便摔下身去,好在有香风护体,她身子倒没受什么伤,只是把脚脖子给崴了。 “吼!”凶兽低声咆哮着,这方圆百里怕就只有司徒云梦这一个生灵了,它如何轻易会放过,便朝着云梦快速逼近,口水洒了一地。 云梦尚未爬起身来,只能一步步地往后挪着身体,柔背却靠到了身后的一处巨石上,她心底一凉,顿知走投无路,望着那狰狞贪婪的大嘴巨兽,想起还未见到面的韩夜,便蹙着柳眉,朝那巨兽发出一招盛含仙力的卷风波,并道:“请、请不要靠近我!” 轰然一声,卷风波打到大嘴巨兽身上,方圆十丈扬起一阵尘埃,但是那大嘴巨兽似乎没把云梦的攻击当回事,在尘烟中兀自往前走,若无其事地低声咆哮着。 云梦此刻或许感叹自己不自量力,魔界众多强大生物林立,而她只是神界一个连神都算不上小小护花仙子,如何斗得过这强大的凶兽。 那凶兽朝着云梦走来,张开血盆大口,吐出比云梦身体足足大了两倍的巨舌,舌头上布满了恶心的疙瘩,难闻的口水从舌头上甩到云梦的黄裙上,惊得云梦蹙着月眉、闭上玉眸,苦苦地柔声求道:“不……不要害我,我只是想找他,只是想找他啊……求你放过我吧,让我找到他,让我和他在一起啊,好吗?” 面对强大的魔兽,仙子的娇躯在轻轻颤抖,她也顾不上脚踝扭到的瘀伤和疼痛,三分害怕七分无奈地黯然心道:“夜……我就只能到这里了吗?” 然而,时间不容云梦多想,那巨兽把大嘴朝着云梦修长秀美的腿脚处咬去。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三十九章 饕餮 善良的仙子生来害怕强魔,司徒云梦也不例外,她紧紧地闭着玉眸,浑体发出迷人的芳香,万念俱灰心道:“虽然要死在这里,可我一点也不后悔,只要能和夜在一起,我司徒云梦一点也不后悔。” 正当云梦徘徊在哀愁和坚定之间时,脚上却传来一阵清凉和粘稠之感,云梦惊讶地睁大了美眸一看,那人面牛身的巨嘴怪居然在舔着她雪白若莲的香足,口水把她的绣花鞋都浸湿了。 “做、做什么啊,好、好恶心啊……”司徒云梦闻着凶兽口水散发出的难闻气味,把头偏到一旁,蹙着柳月愁眉,盈盈如水的玉眸里充满了屈辱和隐忍。 “哞呜~!”巨嘴怪似乎很是高兴,踏了踏四足,甩了甩大嘴,把口水都溅了云梦一身,弄得她素衣和罗裙上都是。 云梦觉得这凶兽是因为抓到美餐而高兴,便把素手环着自己的妙体,苦苦地闭着美眸,求道:“别这样啊……我只求个速死,别再侮辱我、折磨我了,好吗?” 不过,云梦似乎是会错巨兽的意思了,那巨兽继续用满是疙瘩的舌头舔着云梦的秀腿,云梦怕雪白的腿部露得太多,赶紧左手按着罗裙的下摆,右手握着素袖放在胸前,她渐渐感觉脚踝处的伤痛减轻了不少,不禁略为舒展柳眉,问道:“你……你在帮我舔伤?” “哞呜~!”凶兽得意地笑着,点了点头,云梦吃惊不已,她做梦都想不到这只凶兽竟然会给她这样的仙类舔伤,如果说是妖,她倒还能理解,可这凶兽是魔界之物啊! 云梦望着那细心给她舔伤的大嘴怪,不知为何,心里对魔厌恶减轻了几分,她睁着流波般的玉眸望着那凶兽,轻轻道了声:“谢谢。” 大嘴怪甚是高兴,舔完了云梦的脚踝,便把身子低了下来,像只小狗一样摇着尾巴,冲她低声叫唤道:“呜~!呜~!” 云梦感觉它似乎在请求着什么了,便问道:“怎么了?” 大嘴怪晃了晃巨大的身子,四脚朝天地把身体翻转过来,弄得地上一阵灰尘,云梦举着素袖挡风,再细看那大嘴怪的腹部,那坚固如铠的硬皮里卡了一根骨刺在其中,云梦便蹙着柳眉道:“你这么厉害的凶兽,还会被这种东西刺到吗?” “呜~!哞呜~!”巨兽低声唤着,似乎在央求云梦,云梦心想,这魔兽再强,难免身体也有软肋,中了骨刺,四肢又挠不到腹部,因此才会想法子求助别人。 “好~你帮我治伤,我帮你治伤,这样大家才公平,对吗?”云梦温柔地笑了,便扶着巨石试着站起身,脚踝处有大嘴怪的口水舒筋活血,竟然没了一点痛感,云梦起了身、快步走过去,爬上巨兽的腹,素手抓住那根骨刺,拽了拽、摆了摆,就是拔不出来。 “真对不起,我、我力气太小了,你先别急啊。”司徒云梦柔声说着,把双手抓着那根骨刺,咬住贝齿,使劲地往后拉,身体还发出一股仙灵的香风,想试着加大力度,终于,在云梦不懈地努力下,那骨刺被拔了出来。云梦拔出骨刺,便失了平衡,轻轻然往后一坐,双手撑在地上,却略微展颜对身下的巨兽道:“这下没事了吧?” 云梦本来还想帮大嘴怪疗伤,但那巨兽竟然可以自己愈合伤口,若不是骨刺卡在那里,它倒不会觉得有什么痛苦。 “哞呜~!”巨兽低声叫了一叫,腹部发出一阵声颤,让云梦只觉香软的臀部和素兰的掌心有些发麻,它动了动身子,示意自己要翻身了,云梦很快看出它的意思,便按着淡黄罗裙跳了下去,走到比较远的地方,转头对大嘴巨兽道:“你翻身吧,可以了。” 巨兽闻声,用背上的长角一拱地面,轰然一声翻过身来,落到地上,引得地面又是一阵剧颤,它起身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着云梦走了过去,云梦始终对魔界之物抱有成见,便有些担忧地问它道:“现在我们两清了,你又要吃了我吗?” 大嘴怪不会说话,但是走到云梦面前时,却又伸出巨大的舌头,朝着云梦全身舔了过去。 “诶啊~!”司徒云梦抬起素袖去挡那巨舌,洁白的衣被凶兽的口水浸得湿漉透明,她不禁蹙着柳眉、微红着脸道:“别……别老用舌头舔啊,弄得浑身湿答答的,好不舒服啊!” “哞呜~!哞呜哞呜~!”巨兽没有理会司徒云梦的怨言,大嘴上端的鼻子使劲嗅着云梦的芬芳,又继续舔了她几口。 云梦这下算是明白大嘴巨兽的意思了,她放下素袖来,用楚楚动人的玉眸望着巨兽,柔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想答谢我吗?” “哞呜~!”大嘴怪点点头,摇晃了几下身子,踏了踏四足,很是欢喜。 云梦莞尔一笑,又嗅了嗅浑身的口水,忽而明白了,她望着巨兽,舒展柳眉道:“哦,你是担心我被其他魔类袭击,所以想用口水掩盖我自身的仙气啊。” 云梦只想到这里,却没想过这只大嘴巨兽的身份,其实,这只大嘴怪名唤“饕餮1”,相传蚩尤与轩辕大战时骑的就是它,后来蚩尤死了,饕餮就留在了贪地,这可是只连贪地魔尊千军都要忌惮三分的上古魔兽,其力量也足与金翅凤凰、火麒麟、九天雷兽、巨鲲相媲美。它尤其喜欢啃食土壤,一啃就能把一片方圆数十里的地啃出深坑,吃不饱就不休息,由于它长得太过丑陋狰狞、吃东西的样子也特别凶残,群魔一直都以为它喜欢吃人,大多躲得远远的。 正是因为群魔害怕,饕餮时常独自生活,虽是只异兽却饱尝孤寂,这次啃土时不慎被骨刺刺入腹部,只觉腹部一阵奇痒,它便从地里窜了出来,想找个人帮忙拔了这根骨刺,谁知就此碰上了来魔界寻夫的司徒云梦。 饕餮得了云梦的恩惠,又听说她想来此找人,便把口水都涂到她的身上,这样一来,云梦体内发出的仙气就会被饕餮的强大魔气所掩盖,一般的魔类因为害怕饕餮,更不敢轻易对云梦下手,而且魔界的侵略性魔气也不会那么凶狠地排斥云梦。 云梦虽然不知道饕餮的名字,却很感激它的行为,便上前抚了抚它的下巴,忍受着它口水发出的臭味,更忍受着它身上发出的令人厌恶的魔气,柔声道:“对不起,我一直在误会你,无论如何,谢谢你。” “哞呜~!”饕餮摇了摇尾巴,以示自己很高兴。 “那,我走了啊。”云梦把玉眸回顾饕餮,便向着茫茫的远方走去,皱着月眉道:“我还要去找我的夫君。” “吼吼~!”饕餮有些不高兴又有些不舍地吼了两声,但云梦坚持要离开,它便颇为无奈地又低声叫道:“呜~!呜~!” “下次啊,小心点,别再被骨刺扎到了。”云梦走着想着,把右袖放在胸前,玉眸里泛着水雾,看来,她还是挺挂念这只外表丑陋、内心善良的上古魔兽。 “哞呜——!”饕餮望着云梦远去的倩影,高声叫着,巨大的兽瞳有些微微颤动。 云梦继续往前走,急着要见她心爱的男子,便又试着用起仙法,这次竟然能安全用出仙法了,她微微睁大了清眸,心道:“为什么现在不受魔气限制了呢?难道是因为我身上涂满了那巨兽的唾沫?” 无论如何,云梦是感觉自己能用出御风之术了,便放出香风来,额上三花金印迅速闪现,她借助风力飞到空中,这是天仙都具备的仙法,身为青天仙子的兰香也不例外。 云梦飞到空中,长长的淡黄罗裙倒只是稍稍吹起一点点,她不必担心有什么不雅,便放心在空中飞着,而空中那些飞舞的巨型蝙蝠和雷音鸟都远远地躲开云梦,显然是害怕她身上饕餮的气味。 云梦很安心地往前飞,却忽略了最为重要的一点:就算她身上有饕餮口水的气味掩盖,但体内发出的香风却是口水遮盖不了的,如今她放心大胆地释放仙法,便把自己妙体发出的馨香四处散播开来,低等的魔类生灵好歹还忌惮几分,但高等的魔类却未必吃这一套。 云梦飞了一会儿,用手抚了抚兰腕上戴着的蓝玉珠,低头思念道:“夜,原本云梦可以等你一世,可如今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也要回到你身边的……快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见到我的。” 这时,忽听下方传来一声震耳**聋的雷声,待云梦听到那雷声时,一道紫色雷光已然从地上轰到了她身上。 “啊呀~!”她还没时间反应就被那雷光打落下去,跌倒在荒芜之地上,身体幸有仙气护体才未受重伤,她爬起身来望向四周,却见一面足有两人多高的古代铜镜和一只足有一人高的玉质宝盆立在跟前。 “平白无故,哪里打来的雷啊?”司徒云梦喃喃地轻声道。 “嘿嘿嘿!小仙女下来了!”玉质宝盆晃了晃,对一旁的古代铜镜道。 “呵呵呵!是啊,好美的小仙女啊!”古代铜镜笑着道:“老规矩,你要宝物我要人。” 云梦望着眼前这对魔物,把素兰之手放到胸前,蹙眉问道:“是你们把我打下来的吗?” 玉质宝盆笑道:“嘿嘿嘿!是啊,是我用雷光把你打下来的,自我介绍一下啊,我以前是个聚宝盆,是财神爷手下的宝器,只要放一锭金子进我这肚子里,很快可以变出十锭金子!嘿嘿嘿。” 古代铜镜笑道:“呵呵呵!因为人类贪念太强,老是叫它变这变那,它身上沾染的贪念衍生为魔气,于是就成了魔界贪地的魔,叫敛财魔。”说着,古代铜镜悬浮到空中,把镜面对着云梦,镜中竟然幻化出另一个司徒云梦的样子,那个司徒云梦上穿一袭黑纱之衣、下着一件淡绿罗裙、内罩一件幽绿色抹胸,她挽着黑色丝带,尽显**和诡异,睁着玉眸对司徒云梦笑道:“呵呵呵!仙女,你的样子挺好看的,就变成你的模样吧。” 司徒云梦惊讶地望着镜中另一个“自己”,向她道:“你又是谁?” 黑云梦对云梦道:“呵呵呵!我叫镜魔,以前有个宫廷王妃想自己变得更美,请了西域巫师在我这铜镜上施法,只要抓美女来我这里照一照,就能把美貌吸到镜子上,然后王妃照镜的时候就可以对着镜子改变自己的容貌。” 司徒云梦微微睁大了玉眸讶道:“还有这样的事?” 敛财魔对云梦道:“嘿嘿嘿!是啊,后来王妃死了,但这镜子因为王妃的贪念而凝聚魔气,也成了魔,被魔尊千军带到了魔界。” 司徒云梦望着镜中美艳的“自己\''”,问道:“那,你们把我打下来,打算做什么?” 敛财魔道:“嘿嘿嘿!很简单,你身上有一件叫苾灵仙玉的宝器,还有一件叫火灵珠的神器,我清楚得很,全交出来吧,你没得选择!” 镜魔云梦道:“呵呵呵!我这里更简单,你生得这般貌美如花,我打算让你进到铜镜里常住,这样就可以让你的美色完全归我所有!” 苾灵仙玉是用来联系九天玄女的,火灵珠又是焚天的遗物,云梦无论如何也不会交出去,她用若兰的右手握着胸前的玉坠,对敛财魔道:“这玉坠,还有我身上的火灵珠,我不会交给你的,其他的东西你只管拿去。” 镜魔云梦笑道:“呵呵呵!你甭理那个白痴聚宝盆,一天到晚就想些不实际的东西,还是来我这镜子里常住吧,我们共享天下之美!” 司徒云梦语气坚定地对镜魔道:“我更不会进去你那里面的,我还要去找我的夫君,不能久留于此。”说着,云梦把双手端庄置于腹间,转身**走。 敛财魔和镜魔闻言脸色一变,冲云梦道:“好心好意劝你,你竟敢拒绝!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 敛财魔说着,从宝盆里发出一阵电光,直打司徒云梦,云梦往后退了些,发出芳香仙风护体,但雷力本就克制风术,魔雷视若无物地直打云梦的身体。 “啊~!”云梦被紫雷打得柔躯一阵剧颤,额上的三花金印因此暗淡,玉眸里因疼痛而泛起泪来,她支持不住地跪下身,大腿拢着、小腿分着,虽然是在忍受痛苦,却带着大家闺秀特有的优美姿态。 “你这个蠢货,别把她打坏了!毁了容我找你算账!”镜魔云梦生气地冲敛财魔说着,把若兰的素手朝着云梦一伸,黑色丝带便飞出去,缠住了云梦柔香的妙臂,把她直往镜子里拉,并道:“呵呵呵!来吧,我的小仙女,你的美貌属于我!” 司徒云梦先被聚宝盆的魔雷打得精神恍惚,后又被镜魔云梦的丝带缠住,她不禁惊慌地睁大了玉眸,站起身来,要抵抗那丝带的拉力,并求道:“不、不可以!我不能进去啊!进去就再也见不到我的夜了!” “什么你的日啊夜的?听不懂!”镜魔云梦把柳月之眉一挑,不耐烦地说罢,把司徒云梦使劲往里拉,道:“呵呵呵!来吧,只有进到我这铜镜里,才能永葆你的青春!” “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啊,三个月也行,一天都行,才不要什么永葆青春!放我走吧,求求你了!”云梦睁着楚楚动人的玉眸求道。 镜魔云梦邪笑道:“那可由不得你了!小仙女!” 司徒云梦不敢坐以待毙,她咬着贝齿把纤臂往回拉,然后另一只手做兰花指往黑色丝带轻轻一点,那丝带渐渐凝结成冰、碎成冰粉,一旁的敛财魔见状对镜魔笑道:“嘿嘿嘿!破镜子,看看,人家有办法对付你,要我帮忙吗?” “敢小看我!”镜魔云梦瞪大了玉眸,冲司徒云梦道:“小仙女,别挣扎了,你应该知道你是逃不出我俩手掌心的!”说着,镜中的黑云梦朝着云梦一挥黑袖,无数黑色丝带便从镜中冲出,纷纷缠上云梦窈窕轻柔的妙体,将她的素手、纤腰、玉胸、粉颈、莲足、秀腿都缚得紧紧的,让她没有任何机会再使出水灵术。 “不、要……!”云梦拼命想挣脱那些黑丝带,甚至发出香风想吹开束缚,但对方可是道行高深的镜魔,她又如何轻易挣脱得开? 这时,敛财魔才细细闻到云梦身上的饕餮口水味,对镜魔云梦道:“破镜子,你没闻到吗?她身上有股饕餮的味道啊!” “又有怎样?”镜魔云梦不屑地用玉鼻冷哼一声,道:“说不定这小仙女被饕餮吞过,饕餮消化不了就把她吐出来了,正好便宜我等!” 敛财魔觉得也有道理,也向着云梦靠近并笑道:“嘿嘿嘿!小仙女,你还是乖乖听话吧,我们不会把你怎样的!” 镜魔云梦也是睁着玉眸,妩媚地笑道:“来吧!进来吧!呵呵呵!” 云梦轻轻扭着纤细的腰肢,却是无可奈何地让这对邪魔侵占剥夺,她正流着香汗、落着香泪,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兽怒之声,那声音响天震地,让镜魔和敛财魔不由地心中一颤。 “吼——!”兽怒声愈发接近,一只体长六丈、身形如牛的轰然一声落到地上,天空随之降下一阵黑土沙雨,地上随之掀起一阵碎石狂风。 “饕餮!”敛财魔和镜魔异口同声地说着,便放下司徒云梦,立马开溜。 “吼~!”饕餮落地,怒不可遏,它对着云梦虽在的那个方向猛地吹出一口黑风,黑风带着浓烈的魔气,所过之处皆化为石头。 云梦举起素袖抵挡那黑风,但黑风似乎对她没有一点敌意,透着身体穿了过去,全部刮到了玉质宝盆和古代铜镜的身上,那宝盆和铜镜先是变作石盆和石镜,然后在强风之中化作点点石粉! 云梦这才见识到饕餮发怒时的威力,它要是生气,方圆数里之内的生灵皆要化石成粉,比火麒麟的硫火炮另有一番恐怖之感。 云梦虽不喜欢无辜生灵枉死,但倒是能接受敛财魔和镜魔这类贪**旺盛的邪灵之死,她抬首望着那个时而温驯、时而凶狠的上古魔兽,叹道:“关键时候,还是你救了我啊。” “哞呜~!”饕餮冲云梦点了点头,低下身子,摇了摇背上的巨角。 “是要我上你的背吗?”云梦微微睁大了玉眸问道。 饕餮使劲点头,甩了甩尾巴。 云梦心想,在魔界就这么一只愿意保护她的巨兽,一路上还会遇到更多强大的邪魔恶灵,以她的能力又能对付几个呢?于是,她提着黄裙,上了饕餮的背,抱着它背上的巨角,侧坐下身来,对它柔声道:“我想找一个身穿深蓝侠装的男子,他背着魔剑,手臂上系着我给他的黄丝带,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饕餮自然没有见过韩夜,但它具有之兽特有的灵性,也不犹豫,便动起四足,在大地上飞速奔跑,掀起一阵疾风。 云梦以为它很快就能找到韩夜,便抱紧了那巨角,不让身体被甩出去,并很是感激地道:“谢谢你。” 饕餮在加速行动中,没空回答云梦的话,随着奔跑速度的加快,它两旁有些像耳朵的肉翅忽而渐渐变大,呼啦一声,肉翅猛然展开,变作一对五丈之大的黑色翅膀,那翅膀有些颇似蝙蝠翼,在空中快速扇动着,饕餮便乘着白衣仙子飞了起来。 云梦见饕餮还能飞行,不禁睁大了美眸,悦然道:“你还能飞啊。” 饕餮飞上了紫色的天云之上,这才有空回答云梦的话,它点头道:“哞呜~!” “真好。”云梦欣慰地说着,额上的三花金印也闪了出来,她放出一阵令人闻之舒适的清灵香气,听着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秀美的妙发和轻柔的丝带飘飞到身后,好不惬意、好不飘逸,忽然之间,她又想起跟着韩夜御剑飞行的那段日子,动人的玉眸里透着怀念。 饕餮飞起来可算快如疾风闪电,纵然云梦离**的混光区域还差四万多里的路,但它振动翅膀很快就飞了过去,并带着云梦降到混光区之前。 饕餮把云梦带到这里,并停下不前了,云梦感到有些诧异,望着那九色交错的混光,对身下的饕餮的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哞呜~!哞呜~!”饕餮把头朝着里面甩了甩。 云梦把素手放在胸前,会意地道:“哦,你是想让我进去那里,对吗?那你呢?” “呜~!”饕餮耷拉下头来,似乎很不情愿。 云梦心想它可能是不能进那里,便把身子挪了过去,摸了摸它的头,柔声道:“谢谢你,你是只好兽,愿你平安,如果有缘,我们再见吧。” 于是,云梦从饕餮那巨大的身体上下来,轻轻然与它道别,进到混光区里,被最先围来的粉色光雾拢住身体,徒留一阵倩影与芬芳在那里。 “哞呜——!”饕餮长啸了一声,似乎在不舍地送别仙子兰香…… 注释: 1“饕餮”——龙生九子的第五子,十分贪吃,由于吃得太多最后被撑死,也有一说是它把自己的身体吃得只剩一个头,后来形容贪婪之人叫“饕餮”。《神异经·西荒经》中有云:“饕餮,兽名,身如牛,人面,目在腋下,食人。”饕餮在众多游戏、小说、漫画、影视作品中均有相关形象,饮食界里的饕餮更是大吃特吃的代名词,具有浓厚的褒义,笔者由于喜爱,对于它的形象也另做了一些改动。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四十章 君子之协 话说薛燕带着韩夜在长长的彷徨街东逛西逛,两人心里一阵甜蜜,而后遇上了铁刀犬王和小依,三人先把补全了魂、尚待休养的小依送回去安顿好,然后才回到转轮镜台上开始谈事。 铁刀犬王立于转轮镜台上,凭栏眺望奈何桥与冥河,幽幽叹了口气,对身后的那对侠侣道:“既然你们是一起的,犬某不便强求,但是,韩兄弟,坦白而言,我也是喜欢薛姑娘的,如果你们同意,我想和你来个君子协定。” 韩夜点头道:“你说吧,铁刀兄。” 铁刀犬王道:“等我们一同击败幽冥军,我们两个男人再打一场,你赢了,我送你们离开此地,我赢了,让薛姑娘多陪我一段时间,行吗?” “不行!”薛燕纤眉一挑,怒道:“大笨狗!你真笨死了,没理由他赢了他能带走我,你赢了却只让我陪你一段时间,这样对你来说太吃亏了!本姑娘不同意!” 铁刀犬王望着这个纤俏的姑娘,问道:“那依薛姑娘之见,我们该当如何协定?” 薛燕语气坚定地道:“虽然我是想跟着呆瓜,但是你对我这么好,我也不能辜负了你的心意,如果他赢了,我跟他走,要是他输了,我跟你走,怎样?” “这……”薛燕的话反倒叫铁刀犬王为难了,他道:“你也知道,我本是只妖,不该对你这样的人类好姑娘奢求太多,何况你和他确是真心相对,叫我拆散,把你强留身边,于大家都不好。” “说了叫你不要担心人和妖的问题,白朗也是妖,不照样对楚凝霜好?只要你对我好,什么人不人、妖不妖的,在乎那么多干嘛!”薛燕睁着美眸道:“没关系,反正呆瓜有小梦梦,不缺我这一个,我这么做才算公平!” 薛燕的洒脱不羁、义气为重,正让是铁刀犬王喜欢她的原因,铁刀犬王虽一心致力于妖族与人为善之事,却很少见过像薛燕这样热情大方、漂亮聪慧的人类女子,同是侠者,同是义气之辈,因而所发生的一切皆在情在理。 韩夜自然也知道薛燕是个重义气的姑娘,便忽而牵着薛燕的手,对铁刀犬王道:“铁刀兄,既然燕儿做了这个决定,我当尊重她,等挫败了幽冥军后,我们再打一场,你赢了,我心甘情愿让她跟着你。” 薛燕听了韩夜的话,纤眉一皱,心道:“虽然是我提的意见,但这死呆瓜,居然一点都不在乎我欸!随随便便就答应了,真气死人啦!” 韩夜见铁刀犬王还有疑虑,便道:“铁刀兄,我心里还装着个人,怕待燕儿不是全心全意地好,而你是侠义之士,想必对燕儿会尽心尽力,要是你赢了,让她跟着你也算有个好归宿了,而且,我这次来此,自不会轻易放她走,如果赢不了,则说明自己没本事,也就不好意思带着她说什么闯荡江湖了。” 薛燕听韩夜说得这么轻松,气得火冒三丈,一把甩开韩夜的手,跑到铁刀犬王那边去了,对铁刀犬王道:“大笨狗,那你可一定要赢啊,不然我会很想你的,跟着那呆瓜一点都不好。” 韩夜看着薛燕居然跑铁刀犬王那边去了,心里也是燃起一阵醋意,他皱着清眸对铁刀犬王道:“铁刀兄,我这同伴生性乖张狡猾,怕也只有你能镇住她,日后还指望你多多照顾她……” 薛燕听着听着,忍无可忍,一手按着纤腰,一手指韩夜怒道:“姓韩的!你什么意思!好像要把我推给他似的!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做选择!不要你管!” 韩夜冷然哼道:“分明是你提的意见说要跟着他,我能拒绝你的美意吗?薛女侠!” 薛燕闭着美眸、握起粉拳,气呼呼地道:“你别一见面就和我吵好不好啊!我是为了你着想啊,你平时就懒懒散散、不思进取,要是不拿我自己激励你勤加练功,你能打赢长天那老乌龟吗!” 韩夜也皱着清眉气道:“就是因为我们刚见面,你就那么轻易把终身大事推给别人,我才生你气,不对吗?你明明知道我心里不可能不在乎你!” “你心里很在乎吗?”薛燕把双手按到纤腰上,道:“本姑娘一点都没看出你哪点在乎我,明明就是想把我推给别人,好啊!你推啊,我就跟着大笨狗好,不跟你好!韩、大、侠!” 铁刀犬王看着这一男一女吵,颇为不舒服地叹了口气,道:“二位,你们先聊吧,犬某有事,先行告退了。”说着,他便往转轮镜台下走去。 薛燕和韩夜见铁刀犬王心情不好,便赶忙双双追了过去。 薛燕蹙着纤眉,美眸里带着愧疚,她道:“大笨狗……对不起啦,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很认真在考虑这个问题的。” 韩夜虽没说话,却也面带一些忧虑。 铁刀犬王苦闷地道:“你们俩的感情,为何非要把我夹在中间活活受罪?我不过是喜欢薛姑娘,想留着多看看罢了,并无他意,难道你们觉得我是非要强人所难、拆散你们吗?” 韩夜语气坚定地道:“我断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燕儿的脾气我清楚,她是不忍心让你觉得不公平。” 薛燕地连忙点头,道:“是啊是啊,我发过誓,要珍惜每一个对我好的人,可惜……”薛燕把幽幽地目光看向韩夜,对铁刀犬王道:“可惜我心里已经有他了,如果没有遇上他,我一定全心全意嫁给你。” “这种事没有什么如果不如果,我自己心里有数,也请薛姑娘不要勉强自己。”铁刀犬王苦恼地摆了摆手,叹道:“好吧,比武之事暂且搁置,我们谈谈幽冥那厮的事。” 韩夜和薛燕二人点了点头,薛燕更是纤眉一挑道:“对!说起那个叫幽冥的娘娘腔就火大!” 韩夜问道:“他是个娘娘腔?” 铁刀犬王解释道:“幽冥原是寒冰地狱的冰鬼王,相貌和火鬼王等众多鬼王一般丑陋,只是他用灵宝乾坤袋吸走了阎罗王大人的水灵珠,拿去修炼之后,就用阴寒水气改换了他的面容,变得很是俊美,不过相对地就少了许多阳刚之气,成了个娘娘腔。”说着,铁刀犬王又有些义愤地道:“当日他到十殿找众多阎罗大人,要他们承认自己的鬼皇地位,并带上风雷双使和四阴帅,打着‘幽冥’的旗幡招摇过市,实在是放肆之极。” 薛燕还学着幽冥的模样,翘着兰花指,用自己清脆的声音故作阴柔地道:“阎罗王~!叫你把朕啊,扔到那冰冷的地方镇守,弄得这皮肤都干裂了~!你要不承认朕这个皇帝啊,朕就带着属下碾平你这破十殿~!”说着,薛燕自己都捂嘴笑了。 “呵呵。”铁刀犬王见薛燕那样子,忍不住也笑了,道:“对,薛姑娘当时正好在场,差点就冲过去要打那厮,不过我对她说那厮的厉害,她也就没上前去,她当时还说,要是呆瓜来了一定一起去揍扁那厮。” 韩夜闻言,略为舒展眉头望着薛燕。 薛燕则故作一脸不在乎地把双手放到身后,道:“我这么说可不是讲你很厉害哦,少得意~!” 铁刀犬王对韩夜道:“韩兄弟,当务之急,你应该多勤加修炼,把体内这股魔的潜力激发出来,这样才能打得更有胜算。” 韩夜点头道:“铁刀兄放心,实不相瞒,我原本练有一套蜀山绝技,名为真武七剑诀,后来真气提升至黑色沧海之境后,这招就使不灵活了,我想,等我细细琢磨透,这招会更厉害。”韩夜说着,又指了指身后的魔剑,道:“还有,我这把魔剑更有惊天动地的威力,只是尚不能完好控制它的力量,为防万一,我一般是不会用的。” 铁刀犬王道:“如果能抽出空,我一定过来陪你多切磋,助你领悟。” 薛燕皱着纤眉担忧地道:“大笨狗,你也很忙啊,还要调兵遣将、布置人手、拟定计策。” 铁刀犬王朗声笑道:“呵呵!薛姑娘这么聪明能干,会帮我的。” 薛燕蹙眉道:“本女侠倒是会出些小主意,但是行军打仗、制定战略,那可不是我能帮上忙的。” 三人正说着,这时,一名鬼卒登上转轮镜台,向着铁刀犬王半跪道:“报——!犬王,有两个游历鬼界的仙人毛遂自荐,自称是崆峒二仙,愿作我军先锋,现在阎罗殿前等候,阎王大人请您过去一看。” “你去回报,说我随后就来。”铁刀犬王把手朝着身后的鬼卒一挥,然后对韩夜和薛燕道:“韩兄弟,薛姑娘,我这里还有点事,先去阎王殿了,你们好不容易见上面,多聊一会儿吧。” 韩夜细细沉思了一番,对铁刀犬王道:“你要小心那两个仙人,他们兴许是敌人变换身形来此潜伏取信,上次我和燕儿在花雨谷就是吃了这样的亏。” 铁刀犬王闻言笑道:“韩兄弟这点多虑了,十殿阎罗比较特殊,他们能够轻易分辨六界灵体的类别,还能用圣目看出他们在人间的所作所为,这种鱼目混珠的小把戏瞒不过他们。” 韩夜这才放下心来,薛燕则上前挽着铁刀犬王宽厚的臂膀,纤眉一扬,道:“大笨狗,本姑娘陪你一起去,看看那两个仙人到底是不是真有本事。” 铁刀犬王拉下薛燕的纤臂,温厚地道:“薛姑娘,你就不用去了,有没有真本事我尚看得明白,你既然喜欢韩兄弟,就当留下来陪陪他。” 说着,铁刀犬王很豁达地下了台去,徒留韩夜和薛燕一对侠侣在此。 韩夜叹道:“果然是一代侠妖,令人敬佩。” 薛燕则纤眉一挑,用水灵灵的美眸望着韩夜,道:“比某人好多了,本姑娘就该嫁给他,不该便宜你!等你和他比武那天,我一定给他呐喊助威,才不理你!” “是吗?”韩夜这下不和薛燕吵了,上去一把搂住她的纤腰,把她压在转轮镜台的石栏上,柔声道:“你是我的女人,却去给他助威?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 “你!”薛燕不料韩夜突然这般无赖起来,便把纤手去推韩夜的胸膛,羞红着脸,挣扎道:“谁、谁是你女人啦!你个死呆瓜,才二十二天不见,就这般色胆包天了~!可恶~!” 韩夜没想到他在魔界那段旅程竟然花了二十二天,不过,魔界无分昼夜,有充足的灵气补充他的精气神,确实给人一种光阴似箭的感觉。他冷哼道:“燕儿,你连我们分别的日子都数清楚了,还说心里没我?实话告诉你,先前有铁刀兄在场,我不能当面让他难受,但现在他走了,我可不会对你客气!” 薛燕面上甚是又羞又气,心里却是高兴和幸福的,她佯装生气地闭着美眸嗔道:“本姑娘就是心里没你!你别没羞没臊啦~!到底想怎样~!” 韩夜望着这可爱的人啊,真是无比欣慰,便紧紧搂着她的纤腰,一颗炽热的心愈跳愈烈,他控制着有些凌乱的呼吸,情不自禁地把头向着薛燕低去,有些脸红地柔声道:“燕儿,我……我喜欢你,我不想把你让给别人。” “笨呆瓜,早、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嘛。”薛燕心里暖暖地想着,便耸着纤眉,闭上美眸,把头抬了起来,小巧的红唇不知不觉迎上了那男子,呼吸急促的她红着俏脸心道:“我也喜欢你啊,呆瓜。” 两个风雨同路、日久生情的侠侣正要在转轮镜台上亲吻,忽而那白衣的孟婆又步履蹒跚地走上台来,喊道:“丫头,丫头?该回去给老身熬汤了,孟婆汤不够了。”孟婆喊着喊着,看到了正要亲吻的韩夜和薛燕,便把头转过去,道:“咳咳,老身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 美美一桩事被打扰了,韩夜和薛燕心里都是有些失落的,薛燕从韩夜怀里脱开,低头轻声道:“呆瓜,那个,我、我还要去熬汤呢,所以……” “嗯?”韩夜皱着清眉问道:“所以什么?” “所以刚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薛燕闭着美眸喊着,赶紧捂着红得发烫的脸颊下了台去,她一边跟着孟婆走,一边心道:“不能让他知道我是主动的,不能让他太得意!哼,死呆瓜!” 韩夜望着薛燕离去时娇小的背影,那飘飞的柔亮长发和天蓝饰带顿令他觉得可爱,他怅然叹了口气、喝了口酒,心道:“就算你不答应,也不要跑那么快吧?时间还很长的,虽然我可能做不到铁刀兄那么好,但我会好好珍惜你、照顾你的,燕儿。” 而此时,奈何桥前的那对日夜游神表情依旧有些愤怒,似乎很讨厌韩夜的到来。 奈何桥和转轮镜台之间有一段路,那里有给鬼魂们赠送孟婆汤的摊子,后面更有一座规模颇大、专以熬汤的房屋和一些供人居住的小屋。薛燕此时就在大房屋里熬着汤,韩夜跟着进到那里面,发现屋里十分宽敞,中间有个两人多高的巨型炉灶,上面摆有一口直径丈余的大铁锅,锅里煮着滚烫的灰水、冒着热气。 炉灶旁有四个鬼童在生火,他们有男童、有女童,多是十殿让孟婆收养的孤魂野鬼,见到韩夜进来马上喊了他一声:“燕儿姐姐的大哥哥~!”然后继续他们的事并窃窃私语。 此时的薛燕正站在大炉灶上,双手抓着巨大勺子的勺柄熬汤,那种勺子是专门用来搅匀孟婆汤的,旁边还放着另外一种较小的勺子,那是用来舀汤到碗里闻味道的,用以确定孟婆汤已经熬好。薛燕在炉灶上哼着歌,抓着那比她还大的巨勺细心地将灰水煮沸,然后才转到旁边抓起一把红色的花瓣洒到水里,那灰水竟然一下子就变成了淡黄。 韩夜觉得奇怪,便运起身法,跳了上去,落到薛燕身边,问道:“燕儿,这孟婆汤的配制方式竟如此神奇?” 薛燕专心熬汤,对一旁的韩夜解释道:“这水呢,是冥河水,本来是带有很强的腐蚀力,再经过彼岸花1调和,就变成这模样了呗。” “彼岸花?”韩夜问道。 “对呀。”薛燕自顾自地熬着汤,对韩夜道:“老书呆子的书里也写过,这种花,红色的又叫曼珠沙华,相传在黄泉路上大批大批地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它们构成血红色的花径指引鬼魂走向鬼界的彼岸——放逐渊,所以才叫彼岸花嘛。” 韩夜对薛燕道:“这冥河水和彼岸花合起来就成了孟婆汤?” 薛燕点了点头,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彼岸花有毒,冥河水又能腐蚀亡魂,两者如果调和得不好,就会害得那些鬼魂们灰飞烟灭的,所以一定要细心熬制,多花些功夫。” 韩夜见薛燕干活时香汗淋漓的样子,忽而又横生关心,便把臂上系着的黄丝带解了下来,用它擦拭薛燕额上的汗,并道:“辛苦燕儿了。” 薛燕想不到韩夜关心起人来倒是挺体贴的,不禁俏脸微微泛起红来,她蹙着纤眉道:“干嘛突然对本姑娘这么好,呆瓜……” 韩夜没有说话,只是给薛燕擦汗,惹得薛燕心里暖意上扬,她闻了闻那丝带上特有的芬芳,忽而睁大了美眸,惊道:“这、这是小梦梦的香味啊!” 韩夜颔首,皱着清眉道:“是啊,是她临行前给我系上的丝带,她说,她会等着我,直到我把你带回去。” “这家伙……”薛燕听着听着,水灵灵的美眸里泛起水雾,她停下熬汤,想起云梦对她的好,便认真地道:“喂,呆瓜,等我们打败了幽冥军,你和大笨狗比武胜了,就回去吧?别让她苦等了。” 韩夜当然就是这个意思,他点头道:“我们一起回去,大家再在一起,她就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韩夜和薛燕二人下定决心,而后,两人便在这奈何桥边的住处分房住下,薛燕有空会去给铁刀犬王送些她亲手做的东西吃,然后才抽空为韩夜做饭。 薛燕一脸欣慰地看韩夜吃着自己做的菜,她手托腮、望着韩夜,微微笑了,露出两个梨涡,扬眉问道:“怎样?韩公子,还合你的胃口吧?” 韩夜淡然笑道:“马马虎虎。” 薛燕不以为然地展颜道:“你这笨呆瓜,就会讲这句话。其实呢,你是魔,我是鬼,我们俩都不用吃东西就可以活,只是见你好久没吃过本姑娘做的菜了,好不容易才抽时间给你做了一餐。” 韩夜沉浸在薛燕的关怀和体贴里,觉得那仿佛是个梦境,而梦境似乎又离他越来越远、濒临破裂,他吃着吃着,目光渐渐变得有些空洞,他手里的筷子一掉,呆呆然望着前方。 “呆瓜,也不知道你这几天练武练得怎么样了,反正我到了这里是没时间练了,天天不是忙着熬汤就是想人,想小梦梦、想呆瓜妹,想……想某个笨蛋……”薛燕说着,微微低下头,面上挂着一丝羞涩,她说了半天,却发现韩夜既不说话也不吃东西,便抬头去看韩夜,却见他表情呆滞地望着前方,便不悦地道:“喂!别有事没事就发呆啊,菜又不吃,话又不讲,什么意思嘛~!你以为本姑娘时间多啊?” 薛燕见韩夜的目光依旧很是呆滞,似乎根本没了思想,她忽而睁大了玉眸,站起身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问道:“喂!呆瓜?呆瓜~!” “不对劲啊……!”薛燕见状,赶紧拿起桌上的菜碟,闻了一闻上面的菜,里面带着一股幽幽奇异的气味,她惊道:“糟啦!是谁这么缺德啊?竟然在菜里加了孟婆汤!” 注释: 1“彼岸花”——彼岸花在**被叫做金灯、赤箭或者无义草,最早见于唐代。红色的彼岸花又称曼珠沙华,传说佛讲经时,天花乱坠,落下四种神界奇花,名为“天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殊沙华”、“摩诃曼殊沙华”,曼殊沙华正是曼珠沙华。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四十一章 痴情 除了端菜时要离开一小会儿,薛燕几乎全程都在菜肴的旁边,若非熟人,绝对没人能靠近这些菜。 薛燕来不及细想是谁做的这种缺德事,她急忙地心道:“还好,孟婆汤也不是没法解,奈何桥附近有一种通体白色的草,叫回首草,可助人回忆起前尘往事,等我去取来给呆瓜服下,呆瓜就可以恢复正常了,到时再找那些害呆瓜的家伙算账~!” 说着,薛燕又见韩夜是呆滞状态,便上前抱住他,抚摸着他的头,愧疚地道:“呆瓜,对不起啊,因为我在这里呆久了,对这里的人都不防备了,谁知道会突然有人要害你呢?你是吃了我的菜才变成这样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复原,在这里等我,听到了吗?呆瓜……”薛燕说着,明眸里却饱含着对他的温情。 韩夜兀自呆呆望着门口,没有回答薛燕的话。 薛燕也没打算再耽误时间,赶紧出了门去,到奈何桥边去寻找回首草。 薛燕前脚刚走,就有两个身材高大的人走了进来,那二人一个穿着黄衣、一个穿着蓝衣,正是野仲和游光,日游神野仲对游光道:“怎么样?我这招不错吧?这贼魔无缘无故跑来,不能让他把我燕妹给抢了。” “你燕妹?”夜游神游光不高兴地道:“分明是我燕妹!她平时看都不看你一眼,对我才是情意绵绵!” “做你的千秋大梦吧!还情意绵绵呢!”野仲嗤之以鼻地道:“论资格,犬王排第一,我排第二,你也就是个老幺,谁看得上你啊!” 游光见争不过野仲,便不悦地道:“不和你吵了行吧?等我们先解决了这人魔,扔到冥河里去,然后再讨论燕妹归谁的事!” “说得对。”野仲说着抓起韩夜的胳膊,让他的手搭到自己的肩膀上,道:“燕妹对这家伙倒挺上心的,可他是我俩的情敌,不除了他,以后怕是没机会得到燕妹的芳心了。” 游光稍稍有些犹豫地道:“可我总觉得,在燕妹亲自做的菜里面下孟婆汤,已经很对不起她了,再把这人魔扔到冥河里去,这样……” “你看看你!先头还一个劲地说什么燕妹跟着魔头没好日子过,现在又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野仲生气道:“做都做了,你要不舒服,我们现在就把这小子交给燕妹,说是我们害他失忆呆滞的,这样你才满意吧?” 游光叹了口气,便过去和野仲一起扶韩夜,两人带着呆滞的韩夜出了屋子,正准备往冥河边上走,这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道:“野仲游光,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游光胆子比野仲小,他一听那是铁刀犬王的声音,腿只打哆嗦,便对日游神野仲道:“怎、怎么办?被发现了。” 野仲皱眉小声道:“慌什么!犬王不也喜欢燕妹吗?就算知道我们要害人,这事都好说,何况他还不知道。” 日夜游神正打着商量,铁刀犬王却已然走到跟前来,望了一眼表情呆滞的韩夜,问道:“怎么回事?韩兄弟怎么了?” 游光哆哆嗦嗦地道:“他、他喝多了,头有点疼,我们扶他休息。” 游光撒谎的能力极差,铁刀犬王一听就知道不对。 “扶他休息?”铁刀犬王手指日夜游神的身后那间屋子,道:“他的房间在那里,你们刚把他带出来,是扶他休息吗?” 野仲连忙道:“是他自己说头疼,要出来透透气、吹吹风,我们就带他出来了。” 铁刀犬王更是疑惑,道:“你俩连桥都不去守,无缘无故把人从屋里带出来,还这么紧张?”说着,他便问了一声韩夜,道:“韩兄弟,你喝多了吗?” 韩夜没有答话,清眸兀自望着前方,铁刀犬王见他那样子就什么都明白了,正待开口,这时,野仲却抢在他前面道:“犬王,既然到了这个份上,就坦白跟你说吧,其实是我俩在他吃的饭菜里下了孟婆汤,你也喜欢燕妹,不如我们三个想办法把这家伙赶走,然后再守在燕妹身边,岂不更好?” 铁刀犬王闻言,点了点头,道:“好主意,先把他交给我吧。” 野仲和游光没想到铁刀犬王答应得这么爽快,赶紧把韩夜往他手里一交,铁刀犬王把痴呆的韩夜揽到身边,这才把脸一变,对野仲游光二位游神怒斥道:“野仲、游光!枉薛姑娘平时对你们那么好,你们竟为了一己之私,伤害她的心上人,你们这般龌龊行为,若让她得知,日后定然不会原谅!” 野仲和游光此刻方知铁刀犬王乃是用了虚与委蛇之计,假意妥协,其实是想保护韩夜,等韩夜到了自己手里才好指责他俩。 野仲见铁刀犬王是一心一意要保护韩夜,便连忙讨饶道:“犬王,这……我们也是一时糊涂啊,这事你可不能跟燕妹说啊,以她的脾气,非宰了我们不可~!” 游光更是哭诉道:“我们也是太喜欢燕妹了,这个男的一来,早晚要把她带走的,他又是个魔,倘若以后拼杀起来,燕妹会受累的~!” 铁刀犬王叹了口气,把深远的目光望着这对日夜游神,道:“野仲、游光,如今我们十殿和幽冥军的战事迫在眉睫,正需要我等团结一心,这个时候你们竟然为了个人感情做出这等不忠不义之事,不觉得惭愧吗?” 见野仲和游光二人耷拉着头,铁刀犬王便道:“罢了,燕妹对自己人都是直性子、眼里容不得沙子,此事我便不和她说,但若让我知道你们再干这样的蠢事,莫说要告诉她,我还会把你们押到十殿去受审!明白吗?” 野仲和游光知道铁刀犬王说话素来一言九鼎,便放下心来,再不敢有坏心眼,转身去守奈何桥去了,这时,薛燕拿了白色的回首草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看到铁刀犬王正扶着韩夜,便上前来对铁刀犬王道:“大笨狗,你在照顾他啊,我刚给他做饭,不知道谁在菜里偷偷加了孟婆汤,他吃了就成这样了,急死本姑娘了。” “我知道。”铁刀犬王点头道:“我带他出来透透气,那下孟婆汤的人被我命人解送到十殿受罚去了。” 薛燕闻言,纤眉一皱,握紧粉拳道:“那我要去看看,敢害我的呆瓜,才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他呢!” 铁刀犬王一手扶着呆滞的韩夜,一手拦住她,道:“算了,薛姑娘,现在救韩兄弟要紧,你先好好陪着他吧。” 薛燕想想觉得也对,便把那白色的回首草给韩夜服下,过了一会儿,韩夜的眼神就恢复了正常,他有些茫然地望着薛燕和铁刀犬王,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了?” 薛燕见韩夜恢复了记忆和神志,便上前毫无顾忌地给了他一个拥抱,把头贴着他的胸膛,又气又喜道:“你这笨蛋!没事就好!差点急死本姑娘了!” “燕儿……”韩夜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薛燕主动投怀送抱,心里也是感觉很温暖的,他便抚了抚薛燕的长发,柔声道:“我没事。” 一对侠侣正享着绵绵情意,铁刀犬王却已步向远方,他背影有些暗淡,心中苦叹道:“薛姑娘,你喜欢谁不是很明了吗?为什么……我这心里,还是渴望你的照顾和拥抱?” 声名赫赫的铁刀犬王或许不是第一次落入情网,但这个叫薛燕的女子,确实让他有些觉得无法自拔…… 魔界,痴地。 却说司徒云梦为了找韩夜,又被混色光气围拢,传到了这里。 痴地这片大地韩夜也曾来过,那时他是痴痴地迷恋云梦,可如今云梦来了,便要痴痴地思念韩夜了。 “夜……”云梦望着那暖融融的粉色云雾,想起与郎君的感情,禁不住就涌出泪来,她锁着愁眉,苦苦叹道:“也不知在这里过了多久了,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啊,难道上苍连这个愿望也不能满足我吗?” 司徒云梦这等仙女来魔界,所受的苦比韩夜要大上百倍千倍,因为韩夜手上有重楼的魔族刻印,可以让大部分的魔类都畏惧于他,而司徒云梦本就是被魔族仇视的神仙,身上还带着宝物,如何不成为众矢之的? 痴地没有饕餮这等强大生灵的庇护,身上饕餮的口水气味也渐渐淡了,云梦走得很艰难,一路上跌跌撞撞,还要想办法抵御魔气入侵身体,着实让她痛苦不堪。 然而痛苦的事情还在后头,云梦才走了一小段路,路上又遇上了几个长鞭魔女,那些魔女本也是神界仙子,后因痴迷于凡间的情爱私自下凡,为躲避神界众将的追捕,她们就来到魔界,久而久之,沾染魔气,手里的彩带也炼化为了杀人的长鞭。 司徒云梦见到这些穿着暴露的长鞭魔女,本想御风飞行绕开她们,但那些魔女似乎很是痛恨云梦,长鞭一甩,缠住她的柳腰,把她一把拉了下来,狠狠摔到地上,扬起一阵尘埃。 “咳咳。”云梦只觉身体散架似地疼痛,她玉眸里涌出泪来,勉强爬起身,望着那几个魔女,心知自己也不是她们的对手,便蹙眉求道:“请、请放我走吧,我只是想找他……” “放你走?”长鞭魔女恨然道:“你是神界的仙子,我们也曾是神界的仙子,如今我们被无情的神界压迫成这样,怎能饶过你?定要好好折磨你,把你变得和我们一样,这样才能泄愤!” 云梦低头怜悯地道:“我知道,你们是为情而堕入魔道,我也是为了情来此魔界,我能明白你们心中的痛苦。” “你明白才怪!”另一个长鞭魔女道:“你是高枕无忧的神界仙子,我们如今都成了魔女,你就别再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说着,魔女把长鞭对着云梦一甩,把她的娇躯卷了起来,这长鞭好似具有极强的灵性,可以任意控制软硬和弯曲程度,竟将云梦提到了一丈高处。 “狠狠地打!打得她痛不**生!打得她跪地求饶!”长鞭魔女们愤然道。 “啪!”道行最高的那个长鞭魔女率先动手,一鞭子抽在云梦的玉背上,把她的素衣都抽出一道口子,如玉似雪的肌肤变得通红泛血。 “嗯……!”云梦紧紧闭上玉眸,连挣扎的理由都找不到,痛苦地忍受众魔女的鞭笞。 “我也来!仙女,我们魔女可是没有任何怜悯之心的,要怪就怪你蠢,跑来这魔界受苦!”另一名长鞭魔女说着,又是一鞭子抽在云梦的大腿处,那淡黄的罗裙也被抽得裂开口子,柔润香滑的腿部也涌出一阵红与血。 “镇住她的仙力,别让她治伤!”魔女们愤恨地说着,却不知道云梦为了来这里,体内的仙气早被耗得只剩两三成了,若不是苾灵仙玉维持她的素体,她早晚也要被魔气侵蚀堕落。 “啪!”“啪!”“啪!”魔女们把司徒云梦吊着鞭打,纵情地在她身上发泄对神界的不满。 “嗯……嗯……呃……!”云梦咬着贝齿,锁着月眉,早被魔女们打得衣衫褴褛、遍体鳞伤、香汗淋漓、气喘吁吁,樱唇边涌出一丝艳红的血,玉眸里流出两行无悔的泪。 “请放过我吧~!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和我的男人在一起啊……”司徒云梦微微睁开盈泪的双眸,望着这些视她为仇敌的魔女,身躯轻轻颤着,娇柔的身子早是经不住那些鞭子造成的伤,她却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 魔女们看着云梦,忽而想起她们各自伤心的过往,纷纷停下手来,陷入沉默,缠住云梦身体的那个魔女也松了长鞭。 扑通一声,云梦离了长鞭的束缚,摔在地上,被鞭子抽得流血伤口触到地上的碎石,让她痛得要命,她紧紧闭起美眸来,泛起一阵痛苦的香泪,却因太过虚弱而爬不起身来。 众魔女沉默了一阵,马上又有人怒道:“不要被她骗了!她是神界的仙子,要找心爱的人也是下凡,怎么可能来魔界!” 说着,道行最高的魔女把长鞭又朝着云梦一甩,勒住她的粉颈,把她提了起来。 “唔……!”云梦只觉快要窒息了,她用伤痕累累的素手下意识地去拉那长鞭,想解开长鞭的绞杀,但那长鞭盛含魔力,岂是她轻易解得? “还想挣扎?”魔女怒喝一声,一手死死勒住云梦的玉颈,一手化出魔灵掌风朝着云梦身躯打去,嘭然一声,掌力轰到她那娇弱的身子上,打得她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一双妙臂垂了下来,面容也变得苍白。 “让你知道什么才叫魔!”魔女愤怒地说着,抓长鞭的手更为用力,把云梦重重地拽了下来,在地上拖了长长一段路,拖到身边,然后用修长的妙腿抵住她的柔背,双手狠狠地拉紧长鞭,其上隐隐传来喀拉的紧缚声。 司徒云梦痛苦地仰着头,只觉脑海里一阵空白,脖子充血、像要断了似的,一股气堵在喉间冲不上来,她在将死之际,紧锁着柳眉,香泪簌簌地流,痛苦地、艰难地喊道:“夜~!对、不、起~!我、我、只、能,来、世、再、做……咳咳……你、的、妻……我、真的、好想和你……在一起啊~!夜啊~!” 云梦说的时候,紧闭的美眸就没张开过,紧锁的眉头就没松开过,魔女们见她喊得那么情真意切,都心软了。其实她们谁不是痴情的生灵呢?她们因为痴情才甘入魔道,如今见这仙女如此痴情,临死都要喊她心上人的名字,终于纷纷放下了长鞭。 扑通一声,柔弱的云梦摔倒在地,遍体鳞伤、汗水飞扬,血、泪和香汗混做一团,她侧卧在地上,身体却动都不能动了。 “还以为我们够痴情了,想不到还有比我们……”一位魔女叹道。 “为了心爱的男人,甘愿到魔界来受尽凌虐和痛苦,太难了……”另一位魔女叹道。 “别说了。”道行最深的那个魔女叹了口气,把一股灵气注入云梦的娇躯内,给她稍稍恢复了些伤,这才转过身去,对众魔女道:“让她走吧,这里没有什么仙女,我们看错了。” 魔女们闻言,纷纷点头道:“是啊,看错了,我们走吧。” 魔女们因为痴情而痛恨司徒云梦,也因为痴情而放过了这个比她们更痴情的仙子,纷纷离了开去。 司徒云梦咬紧牙关,试着爬起身来,素衣、丝带和黄裙沾染了鲜血和香汗,显得那么凄然,她抖着玉臂,稍一失力,又摔了下去,痛得直咬银牙、苦泪直流。但她不放弃,她继续爬了起来,努力地扶稳身子,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心道:“我……我是不会放弃的……在没有到他的身边前,我是不会倒下的……不会……” 司徒云梦坚定地想着,想起往昔温情,纵然艰辛,纵然痛苦,纵然体无完肤、凤颜憔悴,她却从没放弃自己要和韩夜在一起的信念,无数次摔倒在地上和岩石上,无数次颤抖着爬起身来,继续前进,而身体,早就濒临破碎、颤颤巍巍。 “像何氏那样,你若离去,我愿从青陵台上跳下,与你共成连理枝!”一次摔倒,晃晃悠悠的云梦咬牙爬起身来,继续前进。 “像楚凝霜那样,想着你的呵护,我愿引匕自尽,与你相思共绕!”一次跌倒,伤痕累累的云梦咬牙爬起身来,继续前进。 “像燕儿那样,为救你的性命,我愿奉血牺牲,让你快快乐乐地活下去!”又一次跌倒,泪雨纷飞的云梦咬牙爬起身来,继续前进。 “像孟惜月那样,我司徒云梦这一世也只嫁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是你!”再一次跌倒,鲜血淋漓的云梦咬牙爬起身来,继续前进。 司徒云梦的痴情一片,染红了痴地半边天,那些因为痴心而永堕魔道的生灵,望着这个执着的仙女、充满信念的美人,没有谁再想去伤害她,一直让她就这么走着,虽然不知道她还能支撑多久,各人心里却暗暗怀着对痴情成真的渴望。 弱柳扶风的云梦走得跌跌撞撞、走得痛彻心扉,待她走到一片桃红林前、樱柳湖边,却听到一阵阵忧伤的琴声。 “琴声?这里也有识琴的高雅之士吗?”云梦虚弱地娇喘着,微微睁着玉眸,扶着沿路的樱花柳树,来到樱柳湖畔,却见前方的水榭歌台上,有一个身穿粉衣丝衣的绝美女子在低头抚琴。 那女子纤眉若柳、媚眼如丝,身段妙曼诱人,体香勾魂夺魄,粉红长发如丝绢,香软柳腰若纨素,高耸的酥胸更比司徒云梦的玉胸多几分**。 粉衣女子似乎察觉到云梦的到来,便冷声道:“小仙女,你胆子倒不小,竟敢闯进本座的地头,速速跪下,做我的奴仆,或可饶你一死!” 司徒云梦闻言,惊讶地睁大了玉眸,继而坚定心志地道:“我愿作心爱之人的奴仆,但诀不会做你的奴仆。” “胆子倒不小。”粉衣女子说着,把七弦琴轻轻一拨,右手朝着云梦胸前一吸,云梦便被粉衣女子轻松吸了过去,粉衣女子揪住她的衣襟和菱巾,妩媚地笑道:“你只是个连神都算不上的仙,不知道魔界高手如云吗?随便找个人就能活活把你弄死!” “我知道……”司徒云梦被粉衣女子的魔气镇得几**昏厥过去,她艰难地蹙着柳眉道:“我、我只是想来找个人。” “找人?找死!”粉衣女子说着,兀自揪住云梦的衣襟和菱巾,把轻盈的她提起来,狠狠朝着前方一甩,便把云梦摔了出去,轰然一声撞裂了一颗巨石,方才停下。 司徒云梦从巨石上滚落下来,仰躺在地上,身体早已散了架,樱唇边不住地涌着艳红的血,衣裳上满是血渍和灰土。 “这么弱不禁风,还来找人?”粉衣女子冷然望着云梦,水晶之眸里满含凶光,她道:“你不知道我们魔族之人最恨神仙吗?” 云梦拼着仅剩的一丝力气,缓缓爬起身来,原本如星河般柔亮的长发,如今都变得那般凌乱,她把满是伤痕的玉背靠着身后的巨石,颤抖的手撑着地,有气无力地道:“我知道……但是,就算再苦再难,我也只想回到他的身边,与他共度最后这段时光。” “倒是个痴情人。”水落樱翩翩然走到司徒云梦身前,蹲下身去,用手抬起她尖俏的下巴,望见她红唇边涌出的鲜血,便把香艳的唇凑了上去,轻轻用舌舔了一口那些带着香气和腥甜的血,笑道:“仙女的血,果然美味。” “嗯……!”云梦觉得水落樱舔血的举动既恶心又羞辱,她便把头偏到一边,盈盈如水的玉眸望向一旁,屈辱地柔声道:“你……你想把我怎样?” “不想怎样。”水落樱兀自挑着云梦可爱的下巴,眼里露出莫名的微笑,她道:“你落到本座手里,便只能任本座处置,把你的仙女之血给我,然后做我的奴仆,否则,保管叫你哼哼。”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仙与魔 司徒云梦没想到自己才离狼窝、又入虎穴,眼前这个女魔尊的道行更是比她高了十倍不止,她早就被群魔折磨得生命垂危,如何是这魔尊的对手? “放我走吧……”司徒云梦蹙着柳月愁眉、低声啜泣道:“求你放我走吧。” “哎呦~!”水落樱故作惊讶地道:“神界的仙子不都是高贵的吗?怎么成了你这副德行?要本座放你走啊,行。”水落樱说着,语气又变得低沉,道:“做我的奴仆!” 司徒云梦再是柔弱,可也有个底线,她本是青天花海的仙子兰香,如何能答应这女魔尊为奴为仆?她便睁大了流波般的美眸,不肯屈服地道:“我不能、不能做你的奴仆,我是神界仙子、里蜀山的公主啊,如果做了你的奴仆,神界和里蜀山的颜面尽失,不行~!” “还是里蜀山的公主?那本座可对你更感兴趣了。咯咯~!”水落樱笑着,便朝云梦狠狠地道:“你不答应本座,吸干你的精血!再杀了其他的魔,把血灌到你体内,让你做魔女!” “魔、魔女……”司徒云梦一想到自己变得放荡堕落的模样,害怕地紧闭美眸,羞红了脸,求道:“不、不可以这样……” “这样子真勾人啊~!小仙女,你说什么也要做我奴仆!”水落樱放纵地笑着,把手掐着云梦的粉颈,手上粉红的指甲就要穿破云梦的咽喉,她道:“待本座给你放血!” 司徒云梦一次又一次地面对死亡,虽然她不怕死,但一想到和韩夜昔日的温情,她却是痛苦不堪、泪涌成溪,苦苦求道:“如果你实在要让我做你的奴仆……好吧,我、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要让我和我的夫君见上一面。” 水落樱望着这如玉的美人,看不出她哪点贪生怕死,反而从她那迷人的玉眸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眼神,那是痴情,那是渴望,那是无悔。 水落樱和其他魔女没什么不同,女性之间总会有些共鸣,她便松了手来,怨恨地道:“哼,又是为了臭男人!”说着,水落樱又把水晶之眸看向司徒云梦,道:“说吧,你夫君是谁,本座或许可以帮到你,不过,本座帮过你之后,你也要兑现自己的诺言,否则我不杀你,只杀了你的夫君!” “不~!请不要杀他~!”云梦把素袖放到胸前,柔声泣道:“你怎样对我都好,就是别伤害他,好吗?我、我听你的……”云梦说着,屈辱地低下头来,泪水淋湿了胸襟和杏黄菱巾。 水落樱越来越喜欢这个仙女了,情不自禁地化出一道粉色香雾,缠绕着云梦的妙体,帮她修复了伤口、补好了衣裳,这才叹道:“你和其他的神仙一点也不同,是什么改变了你?” “因为……情……”司徒云梦痛楚地心道:“我不能没有他……可是,玄女大人很快就要把我召回神界去了,如果这样还不能陪在他身边,我、我如何对得起和他的感情?” “你在玄女那家伙手下?”水落樱把疑惑的美眸看向云梦,见她点了点头,便道:“那正好,你就做我的奴仆,我赐你魔族刻印,让你仅在我之下,拥有魔神的法力,玄女也就奈何不得你了,神界也不会来此抓你,到时,你就可以和你的夫君长相厮守、天长地久。” 多么诱人的条件啊,云梦差点就心动了,但是她一想起九天玄女,又想起里蜀山,便叹了口气,合上玉眸,柔声道:“谢谢你的美意,可是……我不能答应你,我不能做魔女……一旦做了,就回不了头了。” 水落樱见云梦那犹豫的样子,不屑地道:“哼,一点付出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情痴?” 云梦蹙着柳眉,把素袖放到胸前,凄婉地摇头道:“如果是我的身体、我的性命、我的心魂,怎样给你都没关系,只是我这条命不止我一个人的,不能为了自己的私**,让他们蒙羞。” “神仙总是这么迂腐!”水落樱厌恶地把水晶之眸望向远方,道:“先说你要找的男人是谁吧,还不知道帮不帮得了。” 云梦一说到自己喜欢的人,俏面上又泛起桃花,她低下头来,楚楚动人的玉眸里满是幸福的泪花,道:“他叫韩夜,是我青梅竹马的玩伴,也是和我私定终生的人,这一路上他与我郎情妾意,待我……待我好的不像话……我也早就认定,此生就跟着他……” “韩夜?”水落樱闻言,睁大了水晶眸,问道:“是背着魔剑的那个韩夜?” 云梦点了点头,望着那渐渐亲切的女魔尊,问道:“你、你见过他吗?” “见过。”水落樱痴痴地望着远方,道:“他确实待你好的不像话,中了我的七情六**丹,还只想着替他女人守贞,我当时就想是谁这么受他眷顾,想不到竟然就是你。” “是、是吗?”云梦一想到韩夜,心里暖洋洋的,面上泛起红云,她右手放在胸前,目光亦是痴痴地望着地上,感动地落着泪,心道:“夜……你愿为我……为我守贞吗?” 水落樱很是欣慰地道:“当我以为这世上好男人绝迹之时,却见到了他对情的信仰,他说,他把你一个人留在人间,已经足够对不起你了,如今若背着你纵情纵**,就不算男人。我本是想与他合欢,还给他服了七情六**丹,自以为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抵抗,谁知他用剑刺破自己的腿股,拼死抵住了**念……其实,我是很敬重他的。” 云梦一听说韩夜做出这种行为,把双手捂着红唇,睁大了玉眸、泪雨纷飞,她柔声怨道:“真是个傻瓜……为了我,值得吗?” 水落樱痴痴然叹道:“没什么值得不值得,他一心要尊重你,他会觉得值得,你一心要跟随他,你也会觉得值得,这就是人间的感情,也是我魔族信奉的痴心。” 司徒云梦听了水落樱的话,想起饕餮,想起因为同样痴情而放过她的魔女们,这才真正明白何谓魔,她重新审视着水落樱,道:“你……是魔吗?” “我是魔。”水落樱高声道:“我是痴地的魔尊,名唤水落樱。”说着,水落樱难得地用温柔的目光盯着云梦,问道:“你呢?小仙女,你难道不是仙吗?” “我是仙。”司徒云梦把素袖放到胸前,柔声道:“我是神界青天的护花仙子,也是里蜀山的云梦公主,我叫司徒云梦。” “司徒云梦……”水落樱回想韩夜和她的对话,颔首道:“果然是这个名字。”说着,她看向云梦,道:“仙女,想不想看你的男人啊?” 云梦闻言,玉眸睁得大大的,她讶道:“魔尊……你是说,你能带我找到他吗?” 水落樱平静地点了点头,转身道:“随我来就是了。” 云梦因为得了水落樱灵力复原身体,如今倒是能轻松站起身来,她抚了抚罗裙上的灰尘,把盈盈如水的玉眸望向那个神秘莫测的魔界高手,却是一点厌恶感都没了,心道:“原来,神也有情,魔也有情……六界众生、皆有情。” 于是,司徒云梦便跟着水落樱进到水榭的房屋里,水榭共有五座连体房屋,一座是主人的住房,两座是客房,还有两座分别是书房和厨房,水落樱撩开门口的粉红纱帐,带着云梦见到客房里,那房屋中,粉色纱帐迷人眼、清幽檀香醉人心。 司徒云梦看了看四周,摆设颇为古典雅致,同样粉红色窗纱迎着湖风飘摇,颇有一番美感,她便舒展柳眉,道:“魔尊,这里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看得出,你是个很有情致的人。” “情致……”水落樱望着窗外的湖光水色,浅浅地怨声叹道:“我的情致,我的柔情,早被那混蛋消磨光了。” 司徒云梦自是不知道水落樱所说的那个混蛋是谁,她看了看屋内,见韩夜裸着上身正躺着粉红色的床上,忽而就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上前去,抱着韩夜的躯体,柔声泣道:“夜~!夜啊~!我来了,原谅我未能等你,只是……只是我想你想得好苦啊,我想,我不能没有你~!我不想离开你~!” 司徒云梦哭着诉着,渐渐又感觉这男人没有一丝体温,她惊讶地睁大了玉眸,回望水落樱,问道:“他、他怎么了?” 水落樱如实相告,道:“跟你说吧,你的男人被那叫凌峰的一掌打飞了三魂,现在恐怕那魂飘到鬼界去了,但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肯细心照顾,你男人总有醒来的那一天。” 司徒云梦望着她疼爱的那男人,用若兰的素手抚摸他的脸颊,蹙着柳眉温声道:“我会的。夜,你该相信云梦,云梦在此,愿为你做任何事。” 水落樱见司徒云梦疼惜男人的模样,不知为什么,心里也觉得很舒服,她幽然笑道:“你来了也好,这些天都是我在照顾他,但我并非他喜欢的人,招呼起来不方便,如今你到了这里,他自然要交给你。”说着,她还补充一句,道:“别看他现在裸着上身,其实只是我帮他擦拭过身体罢了,我既尊重他,当然不会趁着他昏迷时做那些事。” 司徒云梦抓着韩夜冰冷的手,贴到自己柔嫩的玉面上,很温馨地微微笑着、落着泪,却对水落樱郑重地感激道:“谢谢你,魔尊。” 水落樱从未听过有仙女对她说谢谢,她颇感诧异,却又幽然笑道:“你还是别叫我魔尊了,叫我落樱吧。” “嗯,落樱。”司徒云梦低着头,柔声道:“也请叫我云梦吧……”说着,她又想起她答应水落樱的话,便把黯然的玉眸望着水落樱,锁着眉头道:“落樱,如果……我说如果啊,如果我能了却和夜的心愿,我会考虑你的条件,让你吸光我的精血,让你把我变成你的奴仆,只是,请不要把这事对别人说,那样我会很为难的。” 水落樱怔怔望着司徒云梦,顿觉她的可爱,不禁抬起粉袖咯咯笑了,道:“现在条件改了,我不需要你做我的奴仆了。” 司徒云梦见水落樱忽而笑得那般灿烂,也心情愉悦,便温柔地道:“那现在的条件是什么?只要是为了他,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我都答应你。” 水落樱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仙子,道:“我一个人在这里寂寞得很,碰上那些只懂**念的男性,虽然身体能满足,却慰藉不了心灵,你既要照顾你的男人,就留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吧。” 司徒云梦连忙颔首道:“嗯,嗯……!我自幼出生武林名门,虽不会武术,却精通琴棋书画,诗文、茶酒等也略懂一些……”说着,她似乎又想起什么,便低下头来,红着脸娇羞地道:“听你的话语,你是个重**念的人,若是晚上有需要……我、我……也但凭你的吩咐。” “再看吧。”水落樱的水晶眸里愈发透着亲切,她望着云梦,欣慰地道:“云梦,你果然是个惹人怜爱的好人,但你既然不想做魔女,呆在魔界就要小心,因为魔气是六界里最具侵入性的,若不细心守护,很容易就堕入魔道,相信你一路上也见过那些成魔的生灵了。” 司徒云梦想起聚宝盆变成的敛财魔,想起铜镜变成的镜魔,又想起神界仙女变成的长鞭魔女,庆幸自己命还算好,路上没有被魔气侵蚀到素体。 水落樱看了看云梦浑身上下,似有些疑惑,然而见到她胸前挂着白色玉坠,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身上还有件专门抵御各种侵蚀性灵气的仙玉,那就还好,只要你在魔界,就一定要把它戴在身上。”说着,她又望了一眼韩夜,似乎又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道:“你是否已与他行过夫妻之实?” 云梦一想起那晚在碧湖底下的巫山**,俏面唰地一下红透了,她把手抓着胸前菱巾,点头道:“那时为了给他解蛊毒,就……就把身子给了他。” 水落樱更是明白了,道:“难怪你这么艰难,你本就是仙,还被他夺了贞,不是处子之身的仙最容易被魔气侵犯,还有,你男人早晚也要成魔的,他日后与你若有行房所需,你一定要用仙气护住自己的宫,否则你承受不住他的魔气侵蚀,真元受损,恐有性命之忧!” 司徒云梦一听水落樱讲这种事,不禁低头羞答答地点头应道:“嗯。”而后她又觉得不对,忽而睁大了玉眸望向水落樱,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不能为他生孩子?” 水落樱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清楚,但是仙三类最为复杂,神与神交合双方都会死,所以神界严令禁止神灵之间的感情,魔与魔、仙与仙,两者之间本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你是女仙,生来就要被男魔压制,跟他在一起呆久了早晚会害了你的。” “没、没关系……害我我也愿意……跟他在一起就行了。”司徒云梦说着,又把盈盈如水的玉眸望向一旁,轻声道:“何况,也只有三个月不到了。” “什么?”水落樱问道。 “没、没什么~!”司徒云梦连忙转移话题,问道:“落樱,你这里有浴盆吗?” “有。”水落樱把幽然的水晶之眸望向云梦,道:“怎么?一路风尘仆仆,想在此沐浴吗?” “不……”云梦望了一眼韩夜,对水落樱道:“他一路到这里来,想必也受了不少苦,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云梦面色微微泛红地道:“我帮他洗洗身子,尽一尽妻子的本分。” 水落樱听了,颇为理解地笑了,道:“说的也是,我帮他擦身子,也未曾清洗得干净,还是你来合适。” 于是,水落樱便很识趣地出了门去,在水榭歌台上奏琴,司徒云梦则合上门来,把绕臂的素带搭在椅子上,挽起素袖,把韩夜背下床、放到浴盆里,用仙法化出五彩缤纷的花瓣和清香的水,专心给她的郎君洗浴身体。 听着水落樱那悠长的琴声,云梦心里头思绪万千,她心道:“落樱叫我和他做那种事时以仙气守宫,那样不等于不叫他尽欢吗?反正就三个月了,唯恐惹他不快,要是见面就不行此事了……”云梦拿了洗漱架上的毛巾,细细擦拭男人的身体,怅然叹道:“好吧,夜,云梦本来想在临行前为你留个韩家的骨肉,但那样又牵绊太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罢了吧。” 毕竟三个月是很短暂的,说不定刚见面就要别离,云梦为她和韩夜的情事而苦恼,却不知韩夜如今尚在鬼界的奈何桥边与铁刀犬王切磋技艺。 韩夜没有用魔剑,铁刀犬王也没有用玄铁宝刀,两个人就在那里互拆招式,韩夜化出黑色的真武七剑诀,如今那七把黑色气剑已变得相当稳固了,他便对铁刀犬王道:“铁刀兄,老规矩,还是你先来。” 铁刀犬王以手作爪,上面立时冒起一阵妖焰,他运出妖法时耳朵就变成了狗耳朵,这也是他化人形的唯一缺陷,他看向韩夜道:“那好,韩兄弟,再接我这招妖魂爪!” 两个大男人正要拼斗,一旁的薛燕则向铁刀犬王挥手道:“大笨狗,本姑娘支持你,把呆瓜打得满地找牙,嘿嘿!” “可恶的燕儿,胳膊肘老往外拐。”韩夜淡然哼了一声,也没有责怪薛燕,他觉得,多几个情敌会让他或多或少地萌生醋意,这样反倒促进了两人的感情。 铁刀犬王一心想帮助韩夜练功,他化作一道虚影,直扑韩夜而去,冲到跟前时便把妖魂爪直抓韩夜的胸膛,韩夜知道被那妖焰抓中可不是好玩的,他身后黑色室字诀一晃,右手化出柔绵黑气,反手一抓,捏住了铁刀犬王的手腕,用魔气陷住他的妖爪。 “只是这样可不行啊!”铁刀犬王友善地笑了笑,把妖魂爪一翻,化作朱红的阳刚之掌,直拍韩夜的肩头,道:“吃我这招烈阳掌!” 韩夜心下一惊,身旁牛字诀一晃,他的左掌上发出一阵黑电,便用那黑色的迅雷掌法只对上犬王的烈阳掌,砰然一声,两股内敛的气撞在一团,引得五丈之内一阵动荡,他二人也在动荡中分飞退开。 “再来!鬼狱浪涛!”铁刀犬王落稳身来,怒喝一声,凝聚全身鬼力,双手化掌朝前一推,登时发出一股雄厚的阴风,直推向韩夜,那阴风带些酷寒之气,恰似一阵强大的浪涛,叫韩夜无处可躲。 韩夜不慌不忙,化出黑色剑气壁去抵御铁刀犬王发出的阴风,却被那阴风逼着往后退了两丈之远,这时,韩夜腰间的铁雕匕首摇晃了几下,韩夜低头道:“铁雕,这只是普通切磋,用不着你。”铁雕匕首闻言便停止了晃动。 韩夜挡着阴风,心道这功夫的厉害,右手继续化出黑色剑气壁抵挡阴风,左手使出虚字诀,单掌化圆,划出一个太极图案,那太极图案一出,抵消了阴风的部分威力,这才让韩夜挡住了鬼狱浪涛。 “黑光七剑斩龙诀!”韩夜怒喝一声,以手作刀,朝着铁刀犬王那里横着一划,周身的黑色气剑不停旋转,却不见斩龙诀打出来。 薛燕见状,拍手道:“好啊好啊,韩大侠又出丑啦~!”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却道:“笨呆瓜!练了这么久,还是没把斩龙诀练好,眼看那幽冥军就要打过来了。” 铁刀犬王见状,便停下切磋,上前拍了拍韩夜的肩,道:“韩兄弟不要泄气,你已经把新的真武七剑诀融会贯通了,相信要使出黑光斩龙诀也不难。” 韩夜叹了口气,道:“原先我这真武七剑诀是根据玄元真气炼成的,后来成魔时,玄元真气变成了全新的黑色,真武七剑诀也就使不稳当了,还好有铁刀兄帮忙提点,如今也算略有小成,只是斩龙诀未成,对敌时怕帮不上大忙。” 铁刀犬王开朗地劝慰道:“没关系,武学都不是一蹴而就,虽然开战在即,但还是有时间给你修炼的。” 薛燕这时才上前,纤眉一挑,对韩夜道:“呆瓜,看你那没用的样子,反正打不过人家,我看我还是早点嫁给大笨狗算了。” 韩夜知道薛燕一直在想办法激励他,便点头道:“我会努力的。只是……”说着,他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叹道:“只是不知道云梦现在怎样了,在望乡台又望不到她的身影。” 薛燕也有些担心,她道:“是啊,好久没见我那姐妹了,真想好好看看她。” 正当众人担忧时,这时,有两名鬼卒来到铁刀犬王跟前,道:“报!据可靠消息,幽冥鬼皇已经带着三十万寒冰地狱的鬼兵,加上风雷双使、四阴帅,气势汹汹地向这边进发了!” “没发开战檄文就出兵了?”铁刀犬王皱眉道:“这个幽冥,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薛燕把一双纤手环在身前,道:“什么捉摸不透,他分明是不懂规矩,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地出兵,不占天时,路经十殿所辖的鬼界外围,不占地利,平日里欺压鬼民甚多,不占人和,仗还没打就输了一半了!” “燕儿说得好。”韩夜温和地牵起薛燕的小手,自从他与薛燕见面后,夸赞往往多过争吵。 薛燕先是睁大了水灵灵的眼眸,继而微微笑了,看向铁刀犬王道:“兵法我是跟大笨狗少少学了点。” “薛姑娘说得在理,不过这仗我们不止要打赢,还要尽量减少伤亡。”铁刀犬王说着,问鬼卒道:“你们来此禀报时,他们已经到了哪里了?” 鬼卒道:“他们已经翻过黄泉丘陵,向着外围行进过来了,估计明天就能到十殿这里。” “行军速度倒挺快。”铁刀犬王说着,把黄色侠袍一挥,对鬼卒道:“速速通知十殿卫兵,将阴司十殿的正门大开,在那里设下一道埋伏,然后在鬼气城墙上安排游魂,监视情况,如果幽冥想从别的地方进来,再及时向我禀报。” “是!”鬼卒说罢,便双双退去。 铁刀犬王望着灰蒙蒙的天,叹道:“该来的总是要来,幽冥这厮终于按捺不住,要动我们下手了。” 韩夜对铁刀犬王道:“我听闻鬼界的鬼差和鬼吏大多有要事缠身,不参与打仗,十殿卫兵仅有数千之众,如何对付得了幽冥的三十万大军呢?” “笨呆瓜~!”薛燕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韩夜的腰,皱眉耐心解释道:“其一,他们那三十万大军大都是在寒冰地狱抓来的,那些鬼魂虽被幽冥释放出来休养了一段时间,但部队无心打仗,兵种良莠不齐。其二,我们的人仅有数千,那是本姑娘放出去的假消息,要是不让他们觉得我们好欺负,他们会轻易出兵进我们的埋伏圈吗?” 铁刀犬王点头道:“十殿里确实只有数千鬼卫兵,不过这些天,我在鬼界外围埋下了八万伏兵,混在民居中不易发现,又和薛姑娘算好了他们到时逃遁的路线,在那黄泉高丘屯下五万伏兵,这一仗,起码也要打掉他一半的兵力,为我们日后反攻寒冰地狱做准备。” 韩夜见铁刀犬王和薛燕早就拟好了策略,便怅然望了一眼晦暗的天边,心道:“大战,即将开始!”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四十三章 山雨欲来 就在鬼界战事将起之时。 毒沼界,万年黑树王。 遮天蔽日的黑树王万毒正在听墨绿袍的山羊胡老道说话,那毒黑的树枝上还立着独角蛇、血蜘蛛、石蜈蚣、冰蝎、雾蟾五大长老。 黑树王不悦地道:“长天,你跟我喋喋不休地讲了这么久,无非是想让我派本族子孙去攻打蜀山。你屡次挑唆我义子,害他枉死,如今竟还挑唆五毒长老来此,想挑起我族与仙派的仇恨,就不怕我将你杀了以祭我义子在天之灵?” 长天闻言,仰天笑了笑,牵动眼角的鱼尾纹,他态度颇为不屑地道:“老妖主,你想杀老夫倒没关系,老夫不过烂命一条,可惜,这样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黑树王道:“哦?此话怎讲?” 长天先看向五毒长老,问他们道:“诸位长老,请问,是我长天挑唆你们的吗?” 五毒长老纷纷对万毒道:“老大人,长天道长没有强迫我等,上次来找您谈此事,您不答应,所以我们就把他找来,想和您说说利害关系。” “老妖主,你听到了?”长天一摸山羊胡须道:“对你而言,百目是亲,五毒长老是亲,毒沼界众生皆是亲,而蜀山肆无忌惮进来杀了你们视为太子的百目,他们才是仇!” 长天把狡黠的目光望向万毒老祖,接着道:“老夫也是一心要灭掉蜀山,可惜空有一身本领和胆识,但仅凭一个人无论如何攻不下蜀山。你也知道,老夫乃蜀山弃徒,熟知蜀山那里的布局,你若杀了老夫,蜀山高兴,你们却少了引路之人,只能在此嗟叹。”说着,长天把目光扫过五毒长老,道:“而且,蜀山此番杀了你们的太子,你们不奋起反抗,反倒把我杀了讨好他们,他们岂能不气焰更甚?到时继续欺辱你毒沼界子民,后果可想而知!” 黑树王用低沉的声音道:“这仅是你一面之辞,我族与蜀山之士一向安好,他们如何会做出这等过分之事。” 长天一摸胡须,摇头笑道:“你久未出毒沼界,早不知蜀山变化,如今蜀山有众多高手,除了得到仙界第一大派的美誉,更是大肆扩张地界,他们先是封印了妖界第一大族里蜀山的通道,而后又四处寻找扩展之地,阁下的义子就是这样为他们所杀。” 雷毒长老独角蛇道:“老大人,他说得没错,我亲眼看到他们蜀山的人冲到我们界内杀了百目。” 黑树王否决道:“不要颠倒是非,分明是我义子染指人间,还想逼里蜀山云梦公主做他夫人,这才惹来杀身之祸,我心里有数。” 长天见黑树王这般顽固,便面上笑着,心道:“你个老妖树,倒挺固执的。”想着想着,长天接着道:“这事固然有百目的不对,但百目怎么说也是你们族的妖类,他们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闯进来杀掉,然后扬长而去,这,难道不是对你族极大的侮辱和亵渎吗?” 独角蛇、血蜘蛛、石蜈蚣、冰蝎齐声道:“言之有理。” 有众多长老造势,长天底气更足,他道:“老妖主,百目的死,只是他们对你族态度的一个缩影,今日可杀你族太子,明日便可灭你满族,一个族,要是没了自己的尊严和骨气,不早晚都要被人欺压乃至消灭吗?” 这下,连雾蟾也点头道:“所言极是。” 见黑树王还在考虑,长天趁热打铁地道:“老妖主,蜀山一派早就对外族不公已久,老夫就是受不了他们仗势欺人才勇于指责,终被他们狠心赶出蜀山,还遭他们迫害,打得功力尽散,不然你以为老夫这些年为何一心要灭了他们?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五毒长老义愤填膺地道:“对!” “唉,可叹啊~!”长天装模作样地望着毒沼界天空的毒云,深深叹了口气,道:“连老夫这样的仙派义士都看不惯蜀山的暴行,有些族类却总以为不断忍让能就相安无事,好吧,等着继续被欺压乃至衰亡吧,老夫的仇,老夫自会想办法报,叨扰了诸位。” 长天说着,一拂墨袖,正待**走,这时,独角蛇、血蜘蛛、石蜈蚣很配合去上前拉住了他,忙道:“道长莫走!” 冰蝎则连忙劝万毒老祖道:“老大人,虽然长天为人是有些不择手段,但这次我族确实受辱,长天也是一心要灭了蜀山,不如我们由他带着攻向蜀山,杀一杀那些贼道的威风,到时起码能扬我族族威,好叫别人不敢小觑我族,也让我族子民图个长久的平安,不好吗?” 黑树王考虑了很久,道:“其实,要打也并无不可,只是我这些子孙都是辛勤养育出来的,拿出去对付蜀山那些道士,怕损失太多,得不偿失啊。” 长天一摸山羊胡须,道:“老妖主尽可放心,老夫得到消息,蜀山一派日前在进行一项秘密活动,长老和掌门都躲在太极殿里抽不开身,此时我们若派兵攻上蜀山,拔了他们的锁妖塔,放出众多妖类同胞,里应外合,蜀山顷刻可破!” 说着,长天便把他的策略部署都对众妖讲了一道,连雾蟾都点头道:“道长果然高见。” 长天险恶地笑道:“到时就由老夫一马当先,一口气杀向他们的首峰,压制住掌门和几位长老,五毒长老则带着爬虫、飞虫等众多毒虫迅速占领其余各峰,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攻下蜀山便易如反掌!” 黑树王见座下的五大长老都心意已决,便低沉地叹息着,道:“我年纪大了,经不起什么风浪了,也不便出这毒沼界。”说着,他向独角蛇道:“雷毒长老,此事就由你全权负责,带着我族子民攻取蜀山,路上尽量不要杀生,只愿你们别牺牲太多。” 身穿紫袍的独角蛇抱拳道:“老大人请放心,此行我们一定做足准备,先集结我族子民整军五十天,然后再出发,配合长天道长齐心打下蜀山,定然能大获全胜,也好叫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道士尝尝我们的厉害。” 黑树王叹了口气,不再言语,长天则望着几位长老,各有各的心事…… 蜀山,思过峰,清律堂。 韩玉提着竹篮来到守正身边,对守正道:“师叔,小玉这次做了些鱼羹送给您吃,您打算在此呆到多久啊?” 守正此刻正坐于众前辈神位前,问韩玉道:“小师侄,你说,我这入门才十余年的长老,玄元真气便炼到第九重,算不算快呢?” 韩玉闻言笑道:“守正师叔到底是武林盟主嘛,资质极高,小玉就不行了,好歹也炼了八年,玄元真气还没突破第五重碧境。” “哈哈哈,小师侄是专门研习道符和引灵的,坦白而言,那玄元真气不学也罢。”守正闻爽朗地笑道:“只是,若是你师叔我把真气修炼至沧海之境,那又算不算快呢?” “沧海之境?那不是师父和太师叔才有的境界吗?”韩玉睁大了清眸望着那白袍的武林前辈,惊喜地道:“师叔,您修成了其他师叔都未能修成的仙体吗!” “暂时还没有。”守正用略显祥和的目光望着韩玉,道:“只是这段时间我一直在闭关思过,面对这些神位,神位仿佛都在对我说,守正啊,你一定要突破修仙的瓶颈,修成仙体,保我蜀山平安!”说着,守正深邃的眼眸里带着一份骄傲,他道:“我一心修炼,感觉这段时间过得比别人数百年还慢,而真气受了众多蜀山前辈的庇护,终于隐隐要突破第十重的大关了。” 韩玉舒展婉眉,崇敬地笑道:“那师叔可要再加把劲了~!” 守正很温和地望着小师侄,笑了,然后又问道:“现在长风师兄他们是不是还在太极殿镇守盘古之殇?” 韩玉点头道:“是的,师父对我说,他们这一进去起码要花上两个半月的时间,他让我们这些嫡传弟子做好准备,随时迎接长天等居心叵测的敌人来袭,六界存亡,就看我们的努力了。”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他们是出不来了……”守正低头思索了一阵,便对韩玉道:“小师侄啊,你说令兄去了魔界救人,还要成魔,对吗?” 韩玉点头,担忧地道:“是啊,我就是担心他成魔以后失去常性、堕入魔道。”说着,韩玉清柔的目光又变得有些坚定,她道:“不过作为妹妹,我还是愿意相信他的,他能做一个善良的魔!一定能的!” “但愿如此吧。”守正目光深邃地望着诸多神位,最后把视线停在长空的神位上,他叹道:“他也算是我教出来的,若是真的失了常性、无可救药,我会第一个亲手除了他,以卫正道。” 韩玉见守正语气如此肯定,也道:“师叔,如果我哥哥真的如您所言,我相信他的内心也是不愿如此的,做妹妹的只能想办法让他解脱,仅此而已。” 守正颔首,怅然道:“到底长大了,能如此抉择,令兄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韩玉闻言,想起自己的哥哥,想起去了里蜀山的梦姐姐,想起为哥哥牺牲的燕儿姐姐,握紧拳来,心道:“终有一天,我会保护我的哥哥姐姐,让他们得到幸福和快乐,让他们不再流泪和伤心,这是一个妹妹应做的,不是吗?” 韩玉想着想着,便陪着白袍长老守正在那清律堂里静心修性…… 鬼界外围,大街上。 幽冥军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上了街,打着“幽冥”二字的蓝色旗幡,让见到这种场景的鬼类纷纷退回屋里去,不敢露头。 黑孔雀精鸟嘴、赤豹子精豹尾、毒黄蜂精黄蜂、蓝鲤鱼精鱼鳃,这四阴帅行在队伍前方做先锋,四人各有表情,但对于这次的征讨似乎已是胜券在握。 而后就是立于幽冥鬼皇之前的风雷双使牛王、马尊。 牛王左使高九尺、体格健壮,身穿黄金铠、肩披紫雷袍,手执一柄青铜大斧,力能开山、凶猛好斗,绰号“大斧修罗”,有万夫不当之勇。 马尊右使高一丈、体格硬朗,身穿白银甲、肩披青风袍,手执一对赤铁长枪,速如疾风、桀骜不驯,绰号“双枪太岁”,亦有万夫不当之勇。 牛王马尊之后就是幽冥鬼皇,他此刻正坐在一顶十六只小鬼抬着的轿子上,面容白净,穿着一袭冰蓝鬼皇袍,身上带着的首饰极尽华贵,浑体被一股高深的寒气护着,让人愈发对他捉摸不透。 幽冥鬼皇见街上的鬼纷纷躲进家里,从窗外偷偷看他,便把兰花指一翘,问马尊道:“马右使啊~!你说,朕带着三十万幽冥大军御驾亲征,怎么这些个臣民如此害怕呢?难道朕的相貌还不够亲和吗?” 马尊道:“圣上多虑了,他们是受您的龙颜所震慑,兵之所向,望风披靡,十殿早晚要被我们收入囊中。” “哼~!这话朕爱听~!”幽冥鬼皇说着,便高兴地翘着兰花指道:“待朕攻下这十殿,再给你和牛左使封个王侯什么的,叫你们也开心开心。” 牛王粗声道:“吾皇圣明!” “哈哈哈~!”幽冥鬼皇高兴地笑着,把兰花指一指不远处的十殿,对众人道:“风雷双使四阴帅听令,兵伐阴司、包围十殿,朕啊,要亲自砍下阎王的头,从此整个鬼界都以朕为尊!” 众多鬼兵鬼将适时地齐声喊口号道:“攻破阴司拥鬼界,踏平十殿斩阎王!”三十万之众,怎么说也是喊声震天、气势惊人的。 幽冥鬼皇由鬼兵们抬着兵临十殿之下,三十万鬼兵很快把十殿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本来要进十殿受审的鬼魂也被迫挤在门口,幽冥鬼皇对豹尾道:“豹阴帅,你说十殿的阎罗们可不可笑?这么大的一个阴司,就叫几千个鬼卫兵守卫,看来啊,他们是时候告老还乡了,哼~!” 豹尾点头道:“圣上所言极是。” 幽冥鬼皇把兰花指一点十殿那巨大的门口,问道:“谁愿做朕的先锋,从大门杀入,直取十殿?” 鸟嘴最为急躁,抱拳向幽冥单跪道:“圣上,我早已迫不及待要给他们俩锤子了!让我上场吧!” 幽冥鬼皇点头道:“准了~!鸟阴帅,等你拔得头筹、扬我军威了~!” 鸟嘴得意地笑了,把黑翼羽袍一甩,转过身去,对他率领的五万形色各异的鬼兵道:“众将听令,从大门杀入,直取十殿,先斩阎王头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得令!”人鬼、鸟鬼等奇形怪状的鬼兵们齐声应着,向着十殿的大门口气势汹汹地进发。 幽冥鬼皇向鱼鳃问道:“鱼阴帅,朕什么时候讲过要封万户侯了?” 鱼鳃冷然道:“圣上,鸟嘴这是为了振奋军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嗯~!也对~!”幽冥鬼皇高声道:“便依鸟阴帅的,谁能取下阎王人头者,赏千金!谁能活捉阎王,封万户侯!” “哦!”众鬼兵齐声欢呼。 这时,鸟阴帅鸟嘴带着队伍行进到大门口,那里竟然一个守卫都没有,鸟嘴是个粗性子,一点也不生疑,带着部队大摇大摆往里走,来到望乡台前,却见台前就一个深蓝侠装的清秀男子站在那里,他便挥手让身后的大部队停下,望向韩夜,道:“剑魔韩夜?你一个人在此干什么?” 韩夜冷声道:“哼,你看不出我是在等人吗?” “哦~!”鸟嘴恍然大悟,望着韩夜,道:“奶奶的!我明白了,你是看这十殿羸弱无能,故而把大门处的卫兵全都杀了,只待我等前来,好弃暗投明是吧?” “这都让你猜到了?”韩夜说着,身后的魔剑上闪过一紫、一绿两道咒文,他暂时没动那把剑,只是冷淡地望着鸟嘴。 “当然,有什么事瞒得过我?”鸟嘴点头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韩夜,你现在想通了,倒还算个俊杰,哈哈哈!” 鸟嘴得意地笑着,却听不远处传来一个沉稳厚实的声音道:“鸟嘴,韩兄弟确实是俊杰,可你却是个草包。” 话音刚落,铁刀犬王带着薛燕从望乡台上现出身来,身后还站着一千鬼卫兵,这时,大门口埋伏在地里的一千鬼卫兵也现出身来,堵住了大门。 薛燕朝鸟嘴做了个鬼脸,道:“傻鸟!你中计了!进了我们的埋伏,还不束手就擒?” 鸟嘴望了望这些鬼卫兵,差点没把嘴给笑掉,他捂着肚子,道:“奶奶个熊!笑死老子了,你看看我带了多少?五万!你们就这么丁点儿人,还埋伏我们?哈哈哈哈!” “哼。”韩夜冷冷地望着笑个不停的鸟嘴,把身后的魔剑拔出来,上面顿时响起一阵擂鼓裂帛之声,电光和风动骤起,他把魔剑往地上一插,怒喝道:“风雷震鸣,大地崩裂!” 但听地面一阵震颤,“哗啦”巨声响起,大门前的那方圆三十丈的地面骤然塌陷,现出犬王等人早已布好的陷坑,坑里满是长钉和岩刺,鸟嘴的五万大军一下子掉了一大半进去,损去十之五六! 部队阵脚大乱,鸟嘴亦是惊慌不已,他扑扇着翅膀飞到天上,骂道:“奶奶个熊!你们这群混蛋,竟然玩这种花招!卑鄙!” “兵不厌诈,何况是你自己要送上门的。”铁刀犬王说着,对身后五百名早已准备好的鬼射手把手一挥,道:“放箭!” 鬼射手将附着着鬼气的利箭直射天上飞起的鸟类亡魂,鸟嘴带来的军队里有三四成是鸟鬼,他们慌慌张张地随着鸟嘴飞到空中,早已无心厮杀,结果又被训练有素的鬼射手射下来数千只。 “卑鄙小人!取你狗头!”鸟嘴怒不可遏,拿出金瓜双锤,挡掉无数支利箭,化作一道黑旋风向着铁刀犬王和薛燕那边俯冲过去,铁刀犬王不慌不忙,拔出身后玄铁宝刀,但见寒光一闪,挡地一声,铁刀犬王轻松挡开了鸟嘴的双锤攻击。 “贼狗劲儿倒挺大!”鸟嘴被铁刀犬王一招挡开,眼见兵败如山倒,赶紧对剩余的部下怒道:“他奶奶个熊!撤!快撤!” 于是,鸟嘴带着剩余的鸟类亡魂逃出了十殿,而那些地上行走的鬼类都被大门口精锐的鬼卫兵堵住,束手就擒。至此,鸟嘴的五万大军,坑陷三万,射下五千,俘获五千,只剩不到一万飞了回去,损失惨重。 鸟嘴损兵折将,狼狈地回到幽冥鬼皇身边,幽冥鬼皇惊诧地问道:“鸟阴帅,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回来了?嗯~?” 黄蜂还颇为不屑地道:“带回来的人马还只剩这么丁点儿了,嗡嗡嗡!” 鸟嘴晦气地把手一甩,叹道:“嗐!别提了!铁刀犬王那家伙在大门设了埋伏,坑陷我军,加上韩夜那小子使出怪招,害得我惨败而归!” 黄蜂望了鸟嘴一眼,对幽冥鬼皇道:“圣上,你看这鸟嘴,自吹自擂、办事不力,损去我军兵力起码也有三四万,这种人就该斩首示众,以正军威!” “你!”鸟嘴火冒三丈,想马上冲上去打黄蜂,他怒道:“奶奶的!老子在外冲锋陷阵,回来还要受你这贼虫的气!你要不服气,你上啊!” 黄蜂似乎还记着上次鸟嘴和他吵架的仇,他道:“你生气我也要说你,本来行军打仗就需要冷静,看你这样子,冒冒失失闯进去让人家宰,我要是你,早找个洞钻进去了,真是什么鸟阴帅!嗡嗡嗡!” “好了,都别争了~!”幽冥鬼皇一挥蓝袖,道:“不就是三四万兵马吗~?朕还有个几十万呢,急什么~?如今正当行军打仗之时,我们须君臣齐心,方可拿下那阴司十殿,老是勾心斗角有什么意思?” 黄蜂和鸟嘴闻言,双双低头道:“圣上所言极是。” 豹尾观察了一阵阴司十殿,对幽冥道:“圣上,他们现在将大多数兵力集结于大门处,以目前这种情况,贸然从大门闯入,损失巨大,不宜。”说着,豹尾望着那些包围着十殿的鬼气城墙,道:“我看那城墙由万年鬼气凝成,坚不可破,强攻虽难,却可派些飞行的鬼类先行进去,犬王若在大门处埋伏大量兵力,四周则定无多少护卫,此番突袭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幽冥鬼皇想了想,右手化出一股高深的鬼阴寒气,朝着十殿的鬼气城墙一挥,登时一道粗大的寒光打向鬼气城墙,方圆百丈之内都吹起一阵阴森森的冷风,但那城墙上的鬼气却没有一丝消散的迹象。幽冥鬼皇这才点头道:“豹阴帅果然高见~!朕的极寒光啊,竟然也打不散那些鬼气,足见十殿城墙坚固,看来是该用飞行鬼类从空中突袭。” 鸟嘴为难地道:“只可惜,我带去的鸟类亡魂折损了不少,人手不够,仅凭他们,恐怕一时半会儿攻不下啊。” 鱼鳃建议道:“我听闻铁刀犬王乃一代名将,素来善于排兵布阵,应该会想到我们有此一招,我们用空军突击,虽然能对他们造成一些损失,怕也难以攻克,不如我们先在此驻扎,围他两三天,造些攻城器械,这期间让飞行鬼类时不时过去滋扰他们,若能攻破自然好,若攻不破,也叫他们时刻恐慌、疲于应付,有利于我们的下一波攻城。” “嗯~!到底是个女将,心思缜密啊~!”幽冥鬼皇点头道:“便依豹阴帅和鱼阴帅的,全军就地安营扎寨,围住十殿,朕倒要看他们能如何~!哼~!” 黄蜂对幽冥鬼皇道:“圣上,豹尾和鱼鳃确实高见,另外,我还有一手绝活,保管叫那些守城的人痛不**生,嗡嗡嗡!” “哦~?”幽冥鬼皇问道:“什么绝活~?” 黄蜂得意地笑道:“圣上勿虑,待我作法,三个时辰后您便可看到。” 幽冥见黄蜂这般胸有成竹,便乐道:“呵呵呵~!我这虫阴帅还有绝活,朕倒想见识见识了~!” 众将皆笑。 于是,黄蜂开始作法。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四十四章 对峙 再说铁刀犬王与韩夜、薛燕首战告捷,铁刀犬王命鬼卒们押了被俘和坑陷的鬼兵,解到十殿里给阎罗们发落。 薛燕望着那深坑里的众多鬼兵,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发呆的韩夜,道:“怎么样啊?以少胜多并非难事吧?” 韩夜喝了一口酒,对薛燕道:“他们会不会还有后招啊?” “当然有后招。”铁刀犬王从秦广殿中走过来,道:“无非是两种,一种是派飞行鬼兵进来偷袭,我特意打掉了不过鸟嘴的大部分飞兵,十殿又有万年鬼气做天然防护,加上巡逻的两千鬼飞卫,偷袭的对我军效果不大。” 薛燕点头,美眸一转,道:“还有一种是他们围而不攻,争取时间造攻城器械,这点倒是不得不防。” 韩夜想了想,道:“所以说,我们要想办法打乱他们的阵营。” 薛燕又问铁刀犬王道:“对了,大笨狗,你在外面埋伏的那八万人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铁刀犬王道:“还没到时候,现在敌人锋芒正盛,虽首战失利却仍是严整以待,此时出击就算能胜也一定损失惨重,要等他们阵脚大乱时出击,这样方能把损失减到最小。” 正当三人谈话时,有两只鬼飞卫从远处飞来,对铁刀犬王道:“报!犬王大人料想得不错,敌方派出鸟类亡魂和虫类亡魂从十殿南面飞过想偷袭殿内,我们及时发现并利用城墙上的鬼气予以反击,射退他们并俘获了五百敌军。” “好。”铁刀犬王颔首,把手一挥,道:“继续巡视,一有消息再行通知。” 这对鬼飞卫刚走,空中又飞来两只鬼飞卫,慌慌张张地道:“报!从十殿西面突然吹来一阵规模庞大的黄毒雾,有部分卫兵中了毒雾浑身乏力、口吐白沫,那毒雾虽穿不过鬼气城墙,但已把西面城墙外都围了起来!” “竟有此事?”铁刀犬王惊道:“你二人速速引我前去察看!” 鬼飞卫们正要引铁刀犬王过去,这时,十殿上空的西面渐渐拢来一阵巨大的黄毒雾,那毒雾缓缓吹过,渐渐覆盖了整片天空,然后把十殿的东面也围了起来,至此,黄毒雾便把方圆十数里阴司十殿笼罩在其内,惟有大门口没有毒雾遮蔽。 铁刀犬王见到这种情况,心知也不必去察看了,他皱眉道:“想不到敌人竟然有这等妖法,虽说我和薛姑娘天生有抗毒的能力,但其他人没法冲出这些毒雾,这样就不清楚外面的状况了,也没法出去偷袭他们了。” 韩夜望着那锅盖似的黄毒雾,冷然道:“想瓮中捉鳖吗?” 薛燕则抓着韩夜的胳膊,对他道:“呆瓜,要是你把小梦梦带来就好了,她一定能解决这种问题的。” 韩夜颔首叹着,心里又涌起对云梦的痴恋,道:“是啊,离开她很久了,心里也极为想她,只可惜当初不能带她进魔界,不然她随我一同来,定能破了这妖法。” 薛燕明白司徒云梦在韩夜心中的地位有多重,她皱着纤眉道:“既然她没来,只能靠我们自己想办法了,这一仗打不赢,我们何时才能回去见小梦梦和呆瓜妹呢?” 正当三人苦思办法时,那原本处于阎罗殿中的崆峒二仙如今也走到秦广殿前来了,他们自称是从崆峒仙派出来的二位隐世仙人,一个身穿青绿道袍、腰配玄风如意,蓄着白色长须,唤作“青巽”;一个身穿火红道袍、腰配圣火印,蓄着黑色长须,唤作“赤离”,二人练就风火奇功,气魄非凡。 崆峒二仙一出场就颇为意气风发,尤以赤离为主,他一捋黑须,道:“诶!师兄,终于轮到我等出马了。” 青巽亦是一捋白须,笑道:“呵呵,这毒雾不过雕虫小技,有我崆峒一派的玄风如意在此,任何毒雾顷刻便被刮散。” 铁刀犬王见到二位仙人,顿时解颐道:“原来是二位仙人到此助阵,这样一来,毒雾便不是问题。” 韩夜和薛燕第一次见到崆峒二仙,见他二人皆是一身仙气,也不再怀疑他们的真实与否,韩夜道:“我听闻崆峒仙派掌门是天枢子,二位与他是什么关系呢?” “天枢子?”赤离一捋黑须,道:“那是我大师兄的徒弟,本来我们是崆峒三仙,雷仙人紫震、风仙人青巽、加上我火仙人赤离,可惜当年为了对抗崆峒地界的地煞魔,牺牲了大师兄,如今只剩我二仙了。” 青巽缅怀地道:“是啊,当初我三仙纵横人、妖、仙三界时,何等飘逸啊?如今我与赤离二人一心归隐,崆峒派落到了天枢子手里,只剩他一人得道成仙,有些中落了。” 铁刀犬王向韩夜介绍道:“他二人也曾得过阴司十殿帮助,此番游历正遇上此事,因此特来相助。” 薛燕把双手环于身前,道:“你们俩老头,闲话不多说了,露两手出来瞧瞧吧。” “好。”青巽说着,从腰间拿出那青绿色的如意,韩夜和薛燕都能明显感觉到上面时刻发出的仙风之气,双双互看了一眼,叹这老头确是有真材实料。 青巽祭起那玄风如意,右手持诀,如意上刮起一阵令人舒适的仙风,他正待作法,这时,却听守着大门的鬼卒来报,道:“报!犬王大人!大门口幽冥的鸟嘴鸟阴帅正在叫阵,问我们有没有人迎战。” 赤离一听,勃然大怒,道:“先前我尚未到此,他们还可放肆,如今我和师兄皆在,哪容他们嚣张?”说着,赤离便对鬼卒道:“你速速带我前去,我让他们尝尝圣火印的厉害!” 青巽闻言,也收了玄风如意入怀,对铁刀犬王道:“犬王,我二人自投阎王帐下,未建奇功,今日且让我等上阵,杀一杀他们的威风。” 铁刀犬王劝道:“二位老仙人莫要冲动,先把这十殿上空的雾吹散了吧?” “那种事晚点做也无妨。”赤离迫不及待地道:“古有关公温酒斩华雄,今日且看我圣火烧鸟嘴!” 青巽跟着他这师弟,对铁刀犬王道:“犬王啊,无妨的,我和师弟很快就能在阵前扬威,到时旗开得胜,再回来替你散了这毒雾。” 铁刀犬王见劝不住崆峒二仙,只好随着他二人一起向大门前行,而韩夜和薛燕则跟在其后。 五人往十殿大门前走,却见大门外已围满了人山人海的幽冥鬼兵,只露出前端一段空地,各种各样的鬼类亡灵层层向外铺去,气势磅礴,加上十殿阴司上笼罩着的毒雾,看来是打算把十殿的人困死于此。 此时,幽冥鬼皇带着风雷双使和豹尾、黄蜂、鱼鳃正对十殿大门,空地上惟有鸟嘴挥动着双锤,朝大门处高声叫嚣道:“来啊!谁来与老子大战三百回合啊!奶奶个熊!你们阴司十殿的人都是缩头乌龟,除了设伏兵和挖陷坑暗算你鸟爷爷,没别的本事了!继续缩在里面吧,哈哈哈!” 鸟嘴在阵前叫嚣多时,而十殿却没一个人出来应战,幽冥军鬼兵虽前战失利,如今也士气高涨,纷纷高喊道:“攻占阴司拥鬼界!踏平十殿斩阎王!” 幽冥鬼皇见状对一旁的黄蜂道:“虫阴帅,关键时候啊,还是你顶用~!哼哼~!” 黄蜂得意地笑道:“嗡嗡嗡!我这毒烟一发,包围住十殿,每日只需作法三个时辰维持,这样他们无法从四面离开,只能从大门出来,而大门口又有我们的十多万兵马,便叫他们有来无回!” 豹尾对幽冥鬼皇道:“圣上,我们那里正在抓紧制造攻城器械,相信不出三日便可造出一百架云梯1和十台云梯车,到时全军出动,配合飞行鬼兵,夺取阴司十殿简直是易如反掌!” “嗯~!好~!”幽冥鬼皇翘着兰花指道:“他们以为凭着十殿的天然鬼气屏障就能高枕无忧了吗?哼~!既然这么想守在里面,朕就让他们多玩两三天,到时有他们好看~!” “吾皇圣明!”风雷双使道。 幽冥鬼皇说着,再看阵上耀武扬威的鸟嘴,对众将女里女气地道:“这鸟嘴啊,虽然是性情鲁莽了些,不过他能给我们这队伍带来气势,实为冲锋陷阵、斩将杀敌的一员猛将,少不得他~!你们说是吧~?” 众将纷纷点头,连虫阴帅黄蜂地不敢违逆。 那边厢,鸟嘴继续在阵上大摇大摆挥动着翅膀,还把两只金瓜大锤抛到天上玩起了杂耍,惹得幽冥鬼兵们一阵发笑,完全视十殿如无物。 正当此时,忽听巨大的门前传来一声:“鸟嘴,你不过是只死了的黑孔雀精,竟敢在本仙面前放肆,待我取你鸟头,以振军威!” “嘿?终于有人肯应战了?”鸟嘴听到有人口气这么大,转头一看,却见大门处有五个人已立在那里,五人中走出一位身穿火红道袍的黑须道人,他右手托着朱红色的汉玉印、左手背于身后,面容盛怒,火气冲天。 鸟嘴把金瓜锤朝着红袍老道一指,道:“你这破道士,老子不杀无名之辈,你且报上名来!” 赤离仰头哈哈大笑,这才望向鸟嘴,道:“崆峒赤离大仙的名头,你难道没听过吗?怪不得,你也不过是只毛没长齐的小小鸟精,如今做了鸟鬼更是差劲,哼!” 鸟嘴闻言大怒,飞到天上,对赤离道:“赤离老道,今日且让你领教领教你鸟爷爷的厉害!看老子流星飞锤!”鸟嘴大声吼着,把右手的金瓜锤朝着赤离狠狠一掷,并吼道:“哇呀呀呀!嘿!” 赤离见那大锤飞来,一点也不慌张,手里的圣火印迎着那飞锤一抛,呼啦一声,圣火印上骤然发出赤色圣火,竟然把那千斤的锤子瞬间烧成了铁水、四下飞溅! 黑孔雀精见状,惊讶地张大了鸟嘴,而后又缓过神来,右手朝着飞溅的铁水一抓,那些铁水又纷纷收到了他手里,凝聚成了一把大锤。 “崆峒圣火印?”鸟嘴沉声道:“听闻崆峒有三宝,五雷宝塔、玄风如意、圣火印,想不到你还真是赤离那老道。” “擂鼓瓮金锤?”赤离也沉声道:“想不到你这鸟精还有几分道行,四猛八大锤2之首的兵器也让你拿在手中。” 鸟嘴见对方确实有些来头,高兴不已,挥了挥手里的擂鼓瓮金锤,兴奋地叫道:“好!遇上个像样的对手,今日不和你打个上百回合不放你走!” “上百回合?”赤离气宇轩昂地笑道:“你撑不过十回合!” “奶奶个熊!只会耍嘴皮子,看招!”鸟嘴说着翅膀一扇,化出无数孔雀翎、飞羽刃,如雨点般直打赤离。 赤离不屑地哼出一声,把手里崆峒圣火印朝天上一掷,那圣火印升到十丈之高、骤然发出通红的亮光,晃得众人睁不开眼来,从那圣火印上发出无数道烈焰,每一道都具有攻击灵性,非但把鸟嘴的孔雀翎烧个一干二净,还从四面八方直打鸟嘴。 鸟嘴惊讶不已,可也不是吃素的,他手握一双金瓜大锤,尖声怒喊道:“哇呀呀呀呀!金锤旋风!”喊着喊着,他便将身体急速旋转,挥舞双锤,化作一道雄劲的黑旋风,登时就打灭了赤离的所有灵火攻击,然后如一股黑色龙卷风直扑赤离。 薛燕紧紧抓着韩夜的胳膊对心上人道:“那老头怕要吃亏了。” 韩夜冷然一笑,道:“赤离赢了。” 事实是不是如韩夜所料呢?但见那赤离不慌不忙,火光一闪就把祭出的崆峒圣火印召了回来,他抓着那圣火印朝黑色龙卷风一掷,那圣火印在空中快速旋转,竟然也化作一道凶猛的火龙卷风,正面撞上鸟嘴的黑龙卷风,砰然一声响,两股强大的灵力撞击在一起,火焰飞溅,烧得站在前头的数十只鬼兵四下乱窜,而后,圣火印飞回到赤离手里,鸟嘴则摔在地上,身上发出一股焦糊的烟气。 幽冥鬼皇望着那赤离,对众将道:“崆峒圣火印还有两下子。” 鱼鳃见鸟嘴败阵,赶紧上前把他扶回队里去,右手把鱼肠剑朝着赤离一指,冷艳地道:“道长,让鱼鳃领教领教你的高招吧。” 赤离不屑地笑道:“又来了只鲤鱼精,我等崆峒三仙降妖除魔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小小鱼精还敢上阵献丑。” “行不行,打了才知道。”鱼鳃不和赤离废话,左手朝着他一伸,手上飞出许多水晶鱼钩线,她道:“看我天罗地网。”上百根鱼钩线似乎充满了灵性,经鱼鳃灵力引导,从四面散开,在空中织成一个直径七八丈的水晶大网,直向着赤离罩去,赤离赶紧化出灵火击烧那水晶网,谁知那些火穿过鱼钩线网直接飞了出去,对水晶网未造成半点影响。 青巽见赤离被鱼鳃的妖法克制,赶紧祭出玄风如意,如意上发出阵阵仙风,前方登时也起了一阵大风,大风颇具灵性,既吹得幽冥鬼兵们不住地往后退,也把鱼鳃的水晶网吹散开来,缠在一起。 青巽借着这个机会上前把赤离拉到后方,对他道:“这女妖修的是水灵妖法,专门克制你的圣火,交给我来对付吧。” 鱼鳃见对方也换人上场,赶紧收回鱼钩线,右手握着鱼肠剑向着青巽刺来,那鱼肠剑寒光四溢,带起一阵凛冽的寒风,直逼青巽。 青巽沉着地把玄风如意一转,登时十数丈之内灵风骤起,鱼鳃的身体猛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抛到空中,无论如何也落不回地面,只在强大的仙风中不住地来回飘荡。 “我这仙风专以灭妖除鬼,道行稍低的妖魔根本在其中站不稳脚,只能由我左右。”青巽说着,右手兀自托着玄风如意,左手一抓,把十数丈之内的仙风都渐渐集中起来,压向飘到**的鱼鳃,道:“仙风缚灵术!” 鱼鳃被仙风抛到空中,早是满头大汗,如今四面八方的风力都朝着她压迫过来,她只觉浑身鬼气妖力即将被仙风消耗殆尽,身体随时都要变回原形,便望向幽冥鬼皇急道:“圣上救我!” 幽冥鬼皇点头道:“那玄风如意也是个好东西,两个朕都要了!”说着,他便从怀里取出一个画有太极图案的袋子来,把袋子口的金绳一拉,道:“天灵地宝,十地九霄,万千圣器,入我怀抱!灵宝乾坤袋,收!” 薛燕见状不妙,赶紧蹙着纤眉冲崆峒二仙喊道:“喂!快收法宝!” 青巽和赤离还没反应过来,唰唰两声,手里的玄风如意和圣火印便从身上飞了出去,吸入了幽冥鬼皇的灵宝乾坤袋中。 “哼哼哼~!”幽冥鬼皇柔声笑了笑,把兰花指一翘,对崆峒二仙道:“朕要多谢二位的礼物了~!” 青巽和赤离没想到灵宝乾坤袋这么厉害,才一喊话手里的仙器就都被人收了,双双傻了眼,而鱼鳃脱离了玄风如意的压制,有些虚弱地掉下地来,豹尾把豹纹战袍一扬,赶上前去,一手握着丈八蛇矛一手扶起鱼鳃,道:“没事吧?” 鱼鳃摇了摇头,在豹尾的护送下回到阵营里,而后,豹尾才手持丈八蛇矛返回阵去,矛头一指崆峒二仙,道:“你们自诩法宝厉害,我倒想看看你们自身仙力如何。”说着,豹尾化作一道赤影挺枪而上。 青巽和赤离是以修炼法宝为主的仙人,而今法宝都被人收了,他们又哪里有什么能力应战,铁刀犬王看出情况不对,拔出背上玄铁宝刀冲上阵去,迎上攻击崆峒二仙的豹尾。 “叮”“叮”“当”“锵”,铁刀犬王和豹尾很快就拼了四招,双双往后退了些。 豹尾笑道:“犬王好刀法!” 铁刀犬王也回道:“豹阴帅枪法也不赖。” “吃我问天十八式!”豹尾说着把豹纹战袍一扬,手底聚起一股灵气,丈八蛇矛呼呼地搠了过去,一瞬间就打出十八套枪法,枪风直扫铁刀犬王而去。 铁刀犬王不慌不忙,使出一式拔刀弯月斩,那招数有些类似于韩夜的剑火横空,不但挡下了豹尾的问天十八式,还把豹尾连人带着丈八蛇矛一同迫退开去。然而豹尾似乎还没打得尽兴,挺枪又反扑上来,铁刀犬王心想幽冥鬼皇收了二宝,不宜再战,便左手化出烈焰掌直拍豹尾胸膛,豹尾不敢硬碰硬,收回丈八蛇矛护在胸前,被铁刀犬王拍退出去,这才停下身来。 “鸣金收兵!”铁刀犬王不敢恋战,把黄袍一甩,转过身去,带着崆峒二仙和韩夜薛燕进到了大门里,而那些站在大门里围观的鬼卫兵也纷纷退回了自己岗位。 豹尾打得正酣,意犹未尽,便冲铁刀犬王的背影道:“犬王!你这孬种!回来与我再战啊!” 铁刀犬王不是那种容易被人激怒的将领,他把手朝后一挥,道:“今日累了,明日再说!” 于是,双方的第二次交锋以未分胜负而告终。 薛燕一边走在路上一边把双手环在身前,没好气对赤离道:“就知道你们这些仙人老头不可靠,叫你们收法宝嘛!你看,人家一出灵宝乾坤袋,东西收得精光了!” 赤离面如死灰地道:“没防备,没防备啊!” 薛燕说着,又把纤眉一挑,冲青巽道:“还有你啦!笨死了!叫你先用法宝把毒雾吹散,这下好了,东西被人家收了,我们现在没法子吹散毒雾啦!” 青巽惭愧地道:“大意了,大意了。” 韩夜抓着薛燕的纤臂,道:“燕儿,算了,他们也是无心之失,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薛燕叹了口气,一跺脚,道:“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早晚要被人家打进来的!”说着,她望着头顶那层层的黄毒雾,叹道:“我的小梦梦啊,这种时候你怎么就不在呢?你要在,帮我们打赢了这场仗,本姑娘给你柔肩捶背,这总行吧?” 铁刀犬王听薛燕提起云梦,便问道:“薛姑娘,你说的那个人就是里蜀山的云梦公主吗?” 薛燕睁大水灵灵的美眸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曾对他说过。”韩夜向薛燕解释罢,又望向铁刀犬王道:“我那未过门的夫人善化香风,加上她带着的苾灵仙玉,相信要除去这毒雾没问题,只是她人不在鬼界,如今也不知身在何方,心里也挂念得紧。” 铁刀犬王倒是颇为期待地道:“她既是里蜀山的新妖主,我还想一睹她的凤颜呢,可惜了。”说着,铁刀犬王对众人道:“这次幽冥军士气上扬,可能会想着再次从正门突进,我们加紧正门的防守力度,暂时先把住这张门,待我和薛姑娘想好除雾对策,再图反击。” “得令!”众鬼卫道。 于是,众人纷纷做起了自己的准备,而幽冥那边虽然气焰嚣张,却因为第一次损失太多而不敢轻举妄动,双方暂时陷入僵持阶段。 注释: 1“云梯”——云梯在古代属于战争器械,用于攀越城墙攻城的用具。古代的云梯,有的种类其下带有轮子,可以推动行驶,故也被称为“云梯车”,配备有防盾,绞车,抓钩等器具,有的带有用滑轮升降设备。现代主要做消防和抢险等用途。 2“四猛八大锤”——袍带评书或演义小说中常见的兵器,四对八只,通常是擂鼓瓮金锤、八棱梅花亮银锤、黄铜窝瓜锤、镔铁轧油锤,各类演义小说中使锤者素来都是生猛有力的高手,《说唐》里的李元霸仅凭一对金锤击败十八路反王的二十三万大军、打死大将五十员,更可用“恐怖”来形容!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四十五章 情真幻梦 痴地,樱柳湖畔的水榭。 司徒云梦悉心照料着韩夜的肉身,望着男人的躯体时而落泪、时而忧愁、时而温馨、时而嗟叹,由于她是仙女,在魔界根本吸收不到什么仙气补充自己的精气神,所以经常会觉得很累。 就好像今日,司徒云梦帮韩夜换了身衣服、盖好被子,握着男人的手,静静地望着望着,就累得进入了梦乡。 “云梦,云梦啊。”水落樱撩开纱帐进到屋里来,问道:“昨日你教我的《广陵散》,中间的部分怎么弹的去了?” 水落樱说着,却见云梦又伏在她男人胸前睡着了,便摇了摇头,幽然的水晶眸里透着一丝怜悯和敬意,她道:“还是那样为自己喜欢的人操劳吗?”说着,她又想起自己的那段感情,目光渐渐暗淡,道:“情能改变一个人,也能摧残一个人……是我太痴,还是她太傻?” 水落樱轻轻地靠近云梦,抚了抚仙女盈香的妙发,目光柔和地叹道:“云梦,从你身上,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我,或许,你比我对情更为执着、更为痴傻,但我就是喜欢看你为了一个男人不顾一切,就好像飞蛾一样,明明知道扑进火里就会灰飞烟灭,却从未想过要放弃这感情。” 水落樱痴痴地回首眺望窗外的湖光,又看向司徒云梦和她的男人,道:“虽然我很恨那些能长相厮守的女子,但我一点也不恨你,而今,我只愿你不要像我一样被人抛弃,好好和他过日子,这才是最重要的。” 水落樱默默祝福着,转过身去,向着门外走,痴叹道:“而我的情,它在哪里啊……?” 水落樱出了门,继续独自弹琴、暗自伤情。 这时,司徒云梦伏在韩夜的胸膛上做了个梦…… 梦里,深蓝色的夜空下,星光闪耀、美月无声,遍地洒满了银色的光华,那是一片紫色的榕树林里,深蓝侠装的清秀男子抓着云梦的手,温柔地道:“梦,你想听吗?” 司徒云梦在星光之下抚了抚长发,长发映着满天的星辉,就如同紫天的银河一般明艳,她微微睁大了春水萌动的玉眸,问道:“听什么?” 韩夜把手与云梦的白兰纤指紧紧相扣,望着天上的星光,喝了口酒,也让云梦喝了口酒,两个人面色都有些微醺泛红,韩夜深情地道:“听我对你讲情话啊。” 云梦闻言,原有些泛红的俏面变得更为绯红,她低头颔首道:“嗯,嗯!” 韩夜淡然笑了,在云梦耳畔发丝间轻声唤道:“梦,我喜欢你,梦,我真的喜欢你,做我的妻子,好吗?” “好、好啊。”司徒云梦幸福地落着泪,把一双妙手环着男人的腰,柔声道:“八年了,你可知?琴棋书画、诗文茶酒,我都是因为你不在而学的……但这样怕还不够,今后,我愿为你向燕儿学做菜,向小玉学整理家务,还要为你生孩子,为你把我们的孩子带大,还要……” “你想得真远。”韩夜笑着,抚了抚她如水般缠绵的香发,道:“我只要你这个人就行了,你要是什么都做,那我做什么呢?” 云梦面泛桃花地道:“你做我的夫君啊。” 夜、梦二人的感情没有薛燕那般激烈,但却很浓厚,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汹涌,韩夜怀抱深爱他的美人,望着夜空,什么“山盟海誓”、“矢志不渝”,听起来好像空气一般平淡,因为这些都不及云梦似水柔情和似海妻恩。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只是一个梦,但梦中的韩夜却是很真实的,无论外貌、身形、语气、个性、想法,都与日常无异,所以云梦也有点弄不清这是梦是真。 梦里的韩夜陪着云梦呆了很久,忽而想起什么,准备起身,云梦见状搂住他的腰身,略显一丝娇气地道:“你、你上哪去啊?” “我还有事要处理啊。”韩夜望着远方风起云涌的天空,道:“你不知道最近的天下不太平吗?” 云梦把头倚着男人的胸膛,道:“那,你多陪我一会儿好吗?我、我好想和你就这样在一起。” “不行啊。”韩夜抚了抚云梦粉嫩的玉面,怜惜地道:“燕儿那里,小玉那里,还有你的里蜀山,还有我们赖以生存的六界,这些地方都需要去处理,我不能只为了儿女私情,你也一样,不是吗?” 见云梦玉眸里带着哀伤,韩夜叹了口气,双手捧起她白里透红的莲脸,用深情的目光注视着她,道:“梦,实话对你说吧,我需要你,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你来找我好吗?来找我,我就在那里等你来……只要你来了,我们和燕儿快乐地在一起。” 云梦很少能有勇气把玉眸望着心上人,柔情似水的她红着脸道:“嗯……!好,我来找你,我马上来找你,请不要担心~!” 韩夜听了,站起身、转过背,向着紫色榕树林的深处走去,这时,云梦似乎有些疑惑,她把素袖放在胸前,问道:“对了,夜,我上哪找你啊?” “我的魂飘到哪里,你就跟到那里,我想见到你,让我再见到你吧,梦。”韩夜说着,身影渐渐消失在紫榕林的云雾里…… “我也想见到你啊~!夜~!”云梦蹙着柳眉,忽而睁开了盈盈如水的玉眸,却见自己躺在韩夜肉身的胸怀里,她方知刚才那只是一场梦,但她也明白,或许,那不仅仅只是一个梦。 云梦把若兰的双手捧着韩夜的脸,看了看,这才把他拥到自己香软的怀里,柔声道:“是你托梦于我吗?你现在很需要我对吗?那我跟着你,我会想办法跟着你,天涯海角、相伴相依。” 司徒云梦想了想,便出了门去,走到那正在低头弹琴的水落樱身边,低声下气地对她道:“落樱。” 水落樱闻声,停下琴弦,转头问道:“你醒了?” 云梦点了点头,道:“承蒙你照顾,只是夜好像在鬼界遇了些麻烦,我想去帮助他,你能送我我过去吗?如果有条件的话,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这么迫不及待想见他?”水落樱痴痴望着远方,有些幽怨地道:“现在我看到你,便什么条件都不想提了,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两个字,听了很不舒服。” “为什么呢?”云梦把右手放在胸前,有些讶然地望着水落樱,问道:“因为……因为我们是朋友了吗?” “朋友?”水落樱兀自坐在琴前,用粉袖轻轻抚过琴弦,不置可否,她只道:“你本是仙,要去鬼界很容易,对我而言亦不过举手之劳,你走的这段期间,我就把你的肉身放到韩夜旁边,叫你们夫妻共聚,也方便我照顾。” 司徒云梦觉得这个女魔尊也挺周到的,便舒展柳眉来,双手端庄置于腹间,向水落樱行了个礼,柔声道:“落樱,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水落樱不回话,扶了扶头发上的玉簪,对云梦道:“你走近来。” 云梦听话地走过去,水落樱站起身,五指成爪抓上云梦的头顶,道:“别觉得我在害你,这是施法必须。” 云梦任由水落樱那样抓着她的头部,道:“我一点也不觉得,你不会害我的,要害早就害了。” 水落樱幽然笑了笑,五指稍稍用力,发出强烈的魔灵之气冲击云梦的天灵,把她的元神一下迫了出来,使其飞散到空中、迅速飘向鬼界。 司徒云梦没了元神,仅剩一具肉身,便软倒在水落樱的香怀里,水落樱一手揽着她的柔肩,一手勾起她的膝弯,把她抱了起来,然后向着水榭的客房里走去,走时,她看了看沉睡中的娇柔云梦,水晶之眸里这才流露出她的一丝丝真情,她心道:“朋友?我在此地百无聊赖,除了情、只有**,你愿陪着我这魔尊聊天赏琴,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 水落樱或许不知道神界兰香、瑶光和九天玄女之间私交的事,当然也不清楚当几个孤独的人聚在一起时,只要有了共鸣,他们都很容易成为朋友,无论身份和立场。 这,也是一种人性。 鬼界,十殿阴司。 和云梦有些类似,韩夜成魔后,在鬼界炼气时吸收的多是阴寒鬼气,也使他觉得有些困乏,正值薛燕和铁刀犬王在商量对策,他一人无事,便在薛燕的催促下到奈何桥前的小屋里休息。 这一休息,韩夜马上进入梦乡,他做了个很真实的梦,梦里星光闪耀、美月无声,他和司徒云梦在一片与雾缭绕的紫榕林里说着情话,说着说着,因为太过思念,韩夜就对云梦说叫她找过来,而后,梦醒了。 韩夜从床上坐起身来,抚了扶额,心道:“怎么回事?在鬼界有时会觉得很累……还有,刚刚和云梦在一起说话,虽然仅是个梦,还是那么令人向往啊。” 韩夜这么一想,心头又涌起了思念,他去拿桌上放着的酒袋,喝了几口醉仙饮,那酒似乎终于快喝完了,他皱着清眉道:“酒也总有喝完的一刻,人也总有离别的一天。” 他想起现在还在战事僵持阶段,便披上深蓝的外衣,出了门去。 鬼界没有什么美景,完全是灰暗的一片天空、死黑的一片大地,韩夜带着魔剑在外走着,很快就遇上了来此探望他的铁刀犬王。 铁刀犬王问韩夜道:“韩兄弟,现在感觉如何了啊?” 韩夜道:“无碍,只是最近时而觉得有些累。” 铁刀犬王道:“我听闻神仙魔三类多是在自己界内才能完全发挥实力,在不属于自己的界域里灵气会受限制,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韩夜嘴角掠过一丝微笑,他问铁刀犬王道:“你不是和燕儿在商量军情吗?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魔?” 铁刀犬王笑道:“那幽冥军早晚要败,我和燕儿谈了很久,终于确定了,明日就从大门杀出迎敌,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说着,铁刀犬王问道:“对了,你想到破除毒雾的方法了吗?” 韩夜皱眉道:“我哪有破除毒雾的方法?青巽仙人的玄风如意被幽冥收了,这毒雾怕是除不掉了。” 铁刀犬王也颇为无奈地道:“那就没办法了,你带我去阎罗殿吧,我找阎王想想对策。” 韩夜把清眸看向铁刀犬王,道:“好,随我来吧。” 于是,韩夜带着铁刀犬王往第一殿秦广殿那里走,铁刀犬王觉得有些不对劲,他道:“韩兄弟,你怎么把我往门外带呢?我是要去阎罗殿啊。” “阎罗殿是走这里。”韩夜望着前方,道:“等见了大伙的面,一起商量,总比让你一个人去见阎王要好吧?” 铁刀犬王听出话里不对,他冷声问道:“你说这种话?你到底是谁!” 韩夜冷哼一声,道:“这句话正是我想问你的!” 铁刀犬王叹道:“韩兄弟,内部猜疑,兵家大忌啊。” “可我就是想犯这个忌!”韩夜说着,把手一抓背后魔剑,回身对着铁刀犬王一剑砍去,铁刀犬王猝不及防,身体被砍作两半,倒在地上。 “本来想带去铁刀那里一起对付你,谁知道你半路生疑,只好在这里动手了。”韩夜右手握着剑,冷然望着地上被砍作两半的“铁刀犬王”,道:“下次扮铁刀注意三点,第一点,铁刀办事没你这么轻率,第二点,他把燕儿喊作薛姑娘,第三点,铁刀需要叫别人给他带路吗?” “铁刀犬王”闻言,两段身体化作两滩水,融到一起,化出一身穿冰蓝鬼皇袍的人形,那人道:“哼哼~!你呀,就是没趣,朕逗你玩玩,你何必这么当真呢?” 韩夜皱着清眉冷然道:“我听闻幽冥鬼皇会变换容貌,如今一见,如果厉害。” 幽冥鬼皇赞赏地点头道:“嗯~!很聪明的魔啊,不如就跟着朕吧~!朕可以弄个五阴帅,甚至让你做三大护法都可以啊~!” 韩夜把剑架在身前,沉声道:“说吧,你是怎么混进来的?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幽冥鬼皇兰花指一翘,道:“哼哼~!你们这地方,朕随便就进来了,还问这个?至于目的,朕主要是想进来看看未来皇宫的环境,要是能找到阎罗王就和他打一打,找不到就算了,权当无聊解闷,来此逛逛。” 韩夜冷哼一声,道:“你以为十殿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十殿阎罗要是齐齐出动对付你,你以为你是对手?” “这还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呢~!”幽冥鬼皇笑着道:“我自认为打十大阎罗没把握,但对付阎罗王一个还是够的。” 韩夜把剑置于腰间,一边凝聚魔力一边道:“那你就先过我这关吧!”说着,韩夜朝着幽冥鬼皇打出一式剑火横空,剑火呼啦一声轰向幽冥的身体,幽冥猝不及防,身体被剑火烧得如液体般四散飞出,溅了一地,而后才重新凝聚。 “没有效果?”韩夜皱眉心道。 “哼哼哼~!”幽冥凝聚回身体,却是一点也不生气,他笑道:“你这样子,再来几十个也不是朕的对手,但朕就喜欢你这股韧性,朕决定了,就算打下十殿也不杀你,留你在身边耍耍也好~!” “妄想!”韩夜怒声说着,一剑朝着幽冥刺去。 “耍够了,先回去了,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玩,哼哼~!”幽冥说着,化作一团幽蓝色的身影,穿过毒雾,甩下最后一句话,道:“韩夜小魔,今日朕玩得很开心,下回再来造访啊,哈哈哈~!” “可恶!”韩夜只能眼巴巴望着那实力莫测的鬼皇离去,握紧拳头心道:“连第二层的魔剑技也伤不得他分毫,他的道行究竟有多高深?完全不是他对手啊!” 韩夜望着那层层的黄毒雾,紧锁眉头,叹道:“始终还是不够刻苦修行,如果能把真武七剑诀完全用出来,还有魔剑第三层的剑技,起码也能对他造成一些伤害吧?” 韩夜想着,又想道:“他变作铁刀的样子进到这里,有没有找其他人问过话呢?”韩夜越想越不安,便转身过去,心道:“不行,为防泄露机密,要尽快通知铁刀和燕儿。” 韩夜正准备往秦广殿走,忽而感觉身后似乎有股很强的灵气吹来,黄毒雾又被撕开一道口子,香风扑鼻、芳华醉人,只见一位白衣黄裙、姿容无双的仙子从天上落到了十殿里来。柔美的风从四面吹开,扬起她的淡黄罗裙和素纱丝带,玉胸前的白色玉坠轻轻跳了几跳,柔背后的乌黑飞瀑随风散落出去,她落地后,随即把右袖放到胸前,用楚楚动人的玉眸望着这片地方,目光带着迷惘和期待。 似乎看到了什么,那仙子把目光定在了前方一个男子的背影上,她便呆住了,轻轻唤道:“夜……是你吗?”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相信,刚进十殿遇上的第一个人就是她朝思暮想的韩夜。 韩夜虽然没有回头,却已然感到身后的气息很熟悉,他想了一想,又觉得不对,冷然心道:“刚出去就换了模样,这次长进了,竟装得这么像,差点被耍了!” 云梦见男子既不回头也不说话,便有些忧虑了,盈盈如水的玉眸里却是写尽了相思之苦,她柔声问道:“夜~!是你吧?” “是我。”韩夜转过身来,清眸里闪着寒芒,他问道:“你又来干什么?” 云梦见到韩夜那清秀的脸庞,差点没扑到他怀里去,只是娇躯微微颤着,玉眸的流波轻轻动着,柳眉之间满是哀愁和辛酸,她苦楚地、温柔地道:“我……我是来找你的啊~!” “来找我?”韩夜冷哼一声,道:“恐怕,你是存心来寻我开心的吧?” 云梦微微睁大了玉眸,一脸无辜和委屈地道:“你、你说什么啊?我不明白。” “还装糊涂?”韩夜把魔剑一指云梦,道:“虽然我打不过你,但也不能让你如此放肆!” 云梦细细观察韩夜,发觉他全身隐隐透出一股魔气,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玉眸里泛出清香的泪,苦叹着摇头道:“你、你成魔了,连我也不认得了……” “认得!你我怎会不认得?”韩夜说着,不和她废话,上前把剑朝着她挥去。 司徒云梦没料到韩夜竟然真的对她动手,往身子略微往后一倾,右手放在胸前,盈香的青丝被魔剑斩落几缕,飘飞出去。 “请……请别这样。”司徒云梦以为韩夜成魔迷失了本性,心里难受得很,锁着柳眉、合上玉眸,泪雨纷飞,她哪有心思躲韩夜的攻击,只是柔声泣道:“不要这样伤害我啊,夜,若是你都这样待我,叫我如何受得了啊?” 韩夜被云梦娇柔的神态迷住了,放下剑来,清眸里也带着柔情,心道:“看到她,真叫我下不了手啊,也不知道幽冥从哪弄来的消息,竟然变作我最喜欢的人,这……这叫我如何应对?这样下去,我要被他耍弄成什么模样?” 司徒云梦见韩夜停了下来,心想怕是自己的温情感化了他的魔性,便蹙着柳眉,轻轻向他靠近过去,道:“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梦啊,你的司徒云梦啊~!放下吧,手中剑……我情愿,以我身心,唤回昔日情、梦郎意。” 韩夜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差点就把剑扔掉了,他转念一想:“不对!这分明是幽冥那狗贼在戏弄我,叫我放下手中剑是何意?让我缴械投降?”想着想着,韩夜忍住心底对司徒云梦爱恋,紧闭清眸来,把左手捂着阵阵心酸的胸膛,气喘吁吁地怒道:“卑鄙!竟然……竟然亵渎我的梦……!绝对、绝对不能原谅!” 韩夜狠下心来,庆幸还没完全被眼前的柔情融化,他握紧剑来,化出黑色的真武七剑诀,左手朝着司徒云梦打出一波迅雷剑气的黑电。 “啊~!”云梦根本没法防备韩夜的电击,被他一下打中了肩头,但那一击显然很轻很轻,原来,就算是“虚假”的云梦,韩夜也下不了手。 “请……请别这样待我……”云梦捂着受伤的香肩,蹙眉想起往日郎情妾意,酸楚不已,泪水不住地流着,而韩夜也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朝这边打来又打来一阵黑电,云梦伸出一双素手化出冰莲镜壁,紧闭着美眸苦苦求道:“请别这样待我~!” 那黑电打在冰莲镜壁上登时便被反弹回来,打在韩夜的左臂上,把他自己的手电得有些焦黑。 “啊?”云梦见自己出招反倒伤了韩夜,睁大美眸,心疼不已,赶紧上前,化出水灵仙术给他疗伤,饱含歉意地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太真实了……我没法抗拒啊……”韩夜望着那美人啊,根本抵不住她的温柔,绕指柔化百炼钢,但听当啷一声,魔剑掉到地上,他合上清眸流着热泪,叹道:“幽冥,你……你赢了……” “幽冥?”云梦一边给韩夜治伤,一边用忧愁的玉眸望着她男人,道:“幽冥是谁?” 韩夜就是忍不住对云梦的思念,一把搂住她的柳腰,苦声怒道:“你还装蒜!明知你是假的,我却只想抱着你,这是为何?这是为何啊?” “我……我哪里装蒜了?”云梦紧贴在韩夜怀里,抬首望着那男子的脸庞,柔声苦叹道:“明知你入了魔,迷失了本性,我却只想守在你身边,这……这又是如何啊?” “我虽成了魔,却有人性。”韩夜一手搂着云梦的柳腰,一手把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胸膛,深情地唤道:“梦~!” “我也是……我是真的梦啊。”司徒云梦把头贴在男人怀里,流着幸福和辛酸的泪,她泣道:“我终于找到你了,夜。” 韩夜再也不会认为那是什么幽冥变幻的,因为,那分明就是活生生的司徒云梦,他紧紧拥着云梦,叹道:“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梦。” 柔情,轻轻化去了这对恋人的误会,夜、梦二人在鬼界的十殿里,终于相聚。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四十六章 溪云初起 夜梦重逢鬼阴地,点点相思化涟漪。 韩夜没想到自己在最需要司徒云梦的时候,可以把她就这样拥在怀里,欣喜不已,搂着她的娇躯,蹙着清眉温情地道:“我把燕儿找到了,如今,我们三人重聚一起了,梦,你害我好生思念啊!” “你……你才害我好生思念啊~!”云梦柔声怨道:“我特地去魔界找你,一路坎坷崎岖,到了水落樱那里才寻得你的肉身,后来你托梦给我,我才央告水落樱送我来此,不想一来就遇上战事,我碰到一个叫小依的小姑娘,她说你在这里抗敌,我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绕过那些围城的鬼兵,到了这里。” 韩夜高兴地抱着云梦,才知世事就是如此巧妙,他抚了抚心爱之人的柔发,问道:“你也是做了那个梦才到这里,缘何这般快呢?” 云梦闻言,踮起脚尖,把头仰着,面朝韩夜,韩夜还以为她想拥吻,心头热血翻涌,双手情不自禁就拥住了她纤细的柳腰,呼吸都显得很急促,却见云梦把迷人的玉眸望着他,柔声道:“你看我额上。” 韩夜这才知道自己会错意了,心里头不由自主地失落,他去看云梦的白玉额上,却见上面隐隐显现出三朵金色花瓣的印记,他不由疑惑地道:“这印记,你以前施法时也出现过啊。” “嗯,只要用出上乘仙法,这三花金印就会现出来。”司徒云梦见韩夜的目光有些炽热,便微微低过头去,玉眸里的柔情却要把每个看过她的男人融化,她道:“我本是神界青天的护花仙子兰香,后为寻故人下落凡间,被九天玄女封印了灵力和记忆,因为我是天仙,或多或少还是带有些仙气,平时还能用些小法术,一旦情绪激动就会冲破封印的力道,使出仙子特有的仙力……如今我的仙力已被玄女解封,所以能御风飞行了。” 韩夜恍然大悟,不免多看了云梦几眼,那表情颇有些爱不释手了,他淡然笑道:“无怪乎有这般美艳的姿容,原来,我韩夜未过门的妻子是天上的仙子……自小时开始,你就像是上天给我的恩赐,注定一生一世都与我心连一起,我每有艰难困苦都得你眷顾,直到如今。” 云梦娇羞地点了点头,却没把自己何时返天的事对韩夜说,她只有些凄婉地叹道:“我是你的一场美梦。” 韩夜没听出云梦那话的意思,他颔首道:“是啊,你是一场可以做一辈子的美梦,有你在身边真好。”说着,韩夜更紧地抱着云梦,云梦因太过依恋韩夜,吐息本就凌乱,如今更觉呼吸不畅,但她愿意忍受这一切,一路上受的那些苦,到这里却都算不得什么了。 韩夜感受到云梦的身躯有些微微颤抖,他忽而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说你是神界仙子,那我们还能长相厮守吗?” 云梦对于这点尚有些隐晦,她微微睁大了玉眸,把目光看向一边,道:“嗯……可以的,我做了里蜀山的云梦公主,神界要把我召回去,里蜀山就没人做主了,他们断不会这么做的,对吧?” 韩夜虽然觉得云梦说得有些牵强,但是心里怎么会希望云梦返天,便温声道:“你不返天就行了,留下来陪我,燕儿还有我妹妹也需要你,等报了仇,我就娶你为妻,住到那火云宫去也行,找个安宁的地方隐居也行,生一群孩子,让你做个贤妻良母,如何?” 韩夜说得云梦想入非非,面上泛起阵阵桃红,她何尝不想如此呢?可是,只有她才明白现实,她向韩夜点着头,楚楚动人的玉眸里带着苦涩和幽然,她应道:“或许吧。” 韩夜笑着,去抚摸云梦额上的三花印记,那金色的花瓣印记忽明忽暗,恰似云梦一颗动荡的心,韩夜痴情地叹道:“真好看……我的梦啊,你真好看!人也好看,心也好看。”韩夜越看越无法自拔,把双手捧着她的俏面,在她的玉额上轻轻吻了一吻。 云梦被韩夜吻得心头掀起一阵惊涛骇浪,玉胸起伏、娇喘吁吁,妙体禁不住地颤着,她羞涩地紧紧闭上玉眸,柔声痴怨道:“真、真是的,好似第一次看我一般……” 韩夜笑道:“不是第一次,可是,你的模样,我一辈子都看不够,等我们老了也一样。”说着,韩夜牵着云梦白兰般的素手,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司徒云梦低着头,羞得好似一朵娇花,她舒展柳眉柔声道:“神界的仙子没那么容易老的,你成了魔,也没那么容易老。” 韩夜见到云梦,真是欢喜得忘乎所以,这和他见到薛燕时的感觉是不同的,看到薛燕,他的第一反应是“喜欢的人”,但看到云梦,他的第一反应是“妻”。 是啊,司徒云梦不就是这么一位温善、娇柔的妻吗?为了让韩夜幸福和快乐,这一生都只为他努力,一路走来,行途艰辛,这就是命运,命运让众人相聚,命运把剑魔和兰香仙子拴在了一起。 韩夜和司徒云梦缠绵了许久,终于想起还有要事没做,他望着那黄毒雾笼罩的天空,问云梦道:“对了,你说你的仙力被解封了,那这四周包围的毒雾,你有办法驱散吗?” 云梦望着那些毒雾,点了点头,道:“君勿忧,云梦是神界的仙子,虽不善攻击灵术,却会许多守护仙法和回生仙法,要驱散这毒雾绝非难事。”说着,云梦用羞红了脸,柔声对韩夜道:“你抱着我,我怎么施法啊?” 韩夜豁然笑了,松了怀里的美人,司徒云梦脱离怀抱后,便用右手抓着胸前的白色玉坠,左手做兰花指诀立于胸前,闭上美眸,轻轻吟诵道:“凌波仙子步微月,落神香妃唤水仙。水仙冰清境,芳香妙无边!” 司徒云梦说着,右手抓着的玉坠发出明亮的光芒,透过纤指的指缝,丝丝缕缕、穿破阴寒,她把左手的兰指一挥,素袖一扬,登时,从她娇柔的身躯里迸发出一阵阵清凉的香风,吹得韩夜心旷神怡、吹得整个十殿阴霾尽去! 毕竟是水仙冰清境,此仙法一出,十殿之内都充满了司徒云梦的芳香,那芳香颇具亲和力,竟然和城墙上的鬼气融在了一起,带动鬼气向外发出强烈的猛风,毒雾经猛风吹袭,顷刻之间便烟消云散。与此同时,香风还窜上天空,柔和地驱散了满天毒雾,原先顽固的毒雾在司徒云梦的仙法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云梦还在闭目施法,韩夜见黄蜂布下的妖法已被驱散殆尽,便情不自禁地从后面一把抱住云梦的娇躯,云梦慌忙睁开迷人的玉眸,花容失色地柔声道:“做、做什么啊~?我在施法的时候不要干扰我啊。” “够了,已经够了。”韩夜微微笑着,用手拥紧了司徒云梦的香软柳腰,温声道:“还是燕儿说得对,你来了,我们同心协力,再不怕那幽冥军了,夫人。” “夫、夫人……?”司徒云梦又一次睁大了玉眸,心里却是涌起一阵甜意,她满脸娇红地怨道:“夜好没正经~!我还没过门呢……” “没过门就不能叫吗?我一直把你当我的夫人,只是这段时间思念得紧,想叫便叫了。”韩夜浓情蜜意地拥着美人,而后才想起正事要紧,便牵起她的素兰妙手,展颜道:“好了,儿女私情暂且不提了,我带你去见燕儿和铁刀,再谈谈阎王和幽冥鬼皇的事,有你在,我们的胜算又多了些。” “嗯……!”云梦点了点头,让男人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娇羞地心道:“从青山之誓开始,我也就把你当我夫君了啊,如今时间不够三个月了,你多喊我几声吧,其实,我喜欢你这么叫我,只是你知道我的,有时太喜欢了反而要怨怪和矜持。” 于是,韩夜带着视同内人的司徒云梦向铁刀犬王那边走,一路上提了很多云梦感兴趣的事,也毫不避讳地在云梦面前讲他和薛燕的感情,不过,云梦是一心为韩夜设想,更希望自己返天后有人陪着他,便抓紧鼓励他和薛燕在一起。 韩夜倒没怎么察觉云梦的这个心思,因为云梦本来就是一心要容纳薛燕的,他也就不生疑,转话题再谈令云梦敬仰的铁刀犬王,两人温情地聊着,很快就到了秦广殿里。 此时,薛燕和铁刀犬王正在交谈着如何驱散毒雾,薛燕皱眉对秦广王道:“喂,老伯,你们十殿阎罗实在是有本事的,虽然不想打仗,好歹也把外面的毒雾清掉吧?” 秦广王为难地道:“我等受神界之命,不可擅自离殿,这规矩已经延续几千年了。” 铁刀犬王叹道:“这十殿外围的毒雾也不是那么轻易能驱散的,若是在里蜀山,倒是有很多识得风灵术的高手帮忙,只可惜如今都请不来。” 正当众人苦思良策之时,韩夜却牵着司徒云梦的手往里走,淡然笑着问道:“何须去请?里蜀山云梦公主在此,毒雾早已驱散了!” 薛燕和铁刀犬王闻言转头一看,却见韩夜牵着一个面泛桃花的白衣仙子进到殿来,薛燕水灵灵的美眸里顿时放出明光,她一把扑上去,与司徒云梦抱在一起,高兴地笑道:“死梦梦~!臭梦梦~!终于看到你啦~!终于看到你啦~!你还好吗?呆瓜妹还好吗?” 司徒云梦见到薛燕也特别开心,她喜极而泣地道:“我好,我很好~!小玉现在在蜀山,我们大家都很想你啊,燕儿~!” 薛燕见到云梦,二话不说就拉到一边使劲地聊,完全把韩夜晾在一旁了,而铁刀犬王这时才走过去,表情郑重地向云梦道:“云梦公主。” “嗯?”司徒云梦正和薛燕说话,回头望见铁刀犬王,觉得眼熟,便随口先问道:“你是……?” 铁刀犬王道:“我是与里蜀山第四代妖主炙心称兄道弟的侠妖——铁刀犬王,不知公主听没听过犬某的名号?” “你就是铁刀犬王吗?”云梦回忆起铁刀庙里铁刀犬王的样子,这才恍然大悟地睁大了玉眸,把一双素手端庄置于腹间,向他赶紧施礼道:“里蜀山第六任妖主,云梦公主这厢有礼了。” 铁刀犬王仔细打量司徒云梦,点头道:“一股上天仙气,温柔贤德,果然是个好妖主,幸会幸会。” 司徒云梦也柔声道:“我早听大哥说了,铁刀犬王曾是一代奇侠,纵为妖身,却侠肝义胆,一腔热血洒遍了人间妖界,当真闻名不如见面啊。” 铁刀犬王闻言温厚地笑道:“说到侠肝义胆,驸马亦不在我之下啊,哈哈。” 司徒云梦当然知道铁刀犬王说的是谁,她微微低下头来,面上泛起一阵桃红,点头道:“嗯,他确实不错。” 众人相见甚欢,秦广王更是笑道:“原来,诸位都是六界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啊,有诸位相助,我十殿可保无恙了。” 这时,殿外急匆匆跑进了两名鬼卒来,向秦广王和铁刀犬王忙道:“报!十殿周围的毒雾被一股奇风吹散了,敌方阵营的黄蜂大怒不已,现在十殿大门前叫阵。我们有鬼吏上前迎战,但中了他七窍里喷出的怪烟,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全部败下阵来。” 众人闻言纷纷皱眉,司徒云梦把右手放在胸前,对韩夜道:“夜,我这次来此正想助你一臂之力,如今尚未上阵立功,此战,且由我出阵为夫君扬威吧。” 韩夜听云梦这番话,一则话里称他为“夫君”,二则亦是一心替他着想,更是感激和愉悦并存,他拉着云梦的若兰素手,关心地道:“黄蜂那家伙诡计多端,我也曾被他暗算、中过他的蜂针,此番上阵一定要小心。” 云梦点了点头,于是,四人便出了秦广殿,来到十殿大门前。 却说黄蜂见自己的妖法绝活不知被何人所破,在幽冥面前失了宠,心中兀自懊恼,便挥动翅膀在大门前叫嚣道:“嗡嗡嗡!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破了我的困兽麒麟雾,今日且让我见见你的尊容!” 幽冥鬼皇坐在敞开的轿子上,对众将道:“不久前,朕亲自去十殿里探了一番,看上了那叫韩夜的剑魔,这次攻占十殿,别把他杀了,留下来慢慢玩,哼~!” 众将闻言道:“遵命!” 而阵上的黄蜂还在继续叫嚣着,这时,却见大门处又来了四个人,其中一个美艳绝伦、仙姿动人,她把双手端庄地置于腹间,一条素纱丝带飘飞在身后,浑体发出一股醉人心扉的香风,把在场的鬼兵都迷得有些神魂颠倒了。 黄蜂也呆滞了一阵,继而笑道:“嗡嗡嗡!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位沉鱼落雁的小娘子,正合我的胃口啊!” 司徒云梦走到阵前,望着那肩披黄黑条纹袍的黄蜂,温文尔雅地行了个礼,柔声道:“我乃里蜀山云梦公主,剑魔韩夜乃我夫君,敢问阁下?” “嗡嗡嗡!还是个人妇呢!我正好不喜欢少女,人妇正衬我心!”黄蜂说着,便表情轻佻地上下打量云梦的身段,笑道:“嗡嗡嗡!这小娘子真是个天生尤物!” 司徒云梦对狂蜂浪蝶早见得多了,如今也有些见怪不怪了,便只是温和地柔声道:“阵前不报姓名身份,是否不礼貌呢?” 黄蜂笑道:“嗡嗡嗡!我叫黄蜂,是幽冥圣上座下四阴帅之一,今日便要擒住你,带回府中供我消遣!” 远处的薛燕见黄蜂口出轻侮之言,便冲他做了个鬼脸,道:“你个死黄蜂、大**,待会儿让你见识我家小梦梦的厉害!” “嗡嗡嗡!我就想见识见识。”黄蜂态度很是轻佻,他对云梦道:“就算你是个仙,那也怕我的毒,小娘子,你运气不好,撞上了我……看我七窍灭灵烟!”黄蜂说着,趁云梦未设防备,突然从七窍里喷出七股浓烈的毒烟,直袭向云梦。 韩夜和薛燕等人都替云梦捏了把汗,而云梦虽是没反应过来,胸前的白玉坠却已然发出光,刹那间,云梦周身发出一阵无形的仙力,那七窍灭灵烟登时被玉坠的力量吹散开来。 黄蜂一愣,继而飞上天空,张开大嘴朝着下方的司徒云梦一喷,呼啦一声,口里喷出无数小黄蜂来,直朝司徒云梦倾袭而去。 云梦对于他这招倒有些不慌不忙,右手放到胸前,额上三花金印闪现,周身登时幻化出无数五颜六色的花瓣,那些花瓣随着香风吹散出去,好似一阵卷向四周的汹涌花浪,那些小黄蜂一旦触到花瓣,便被花瓣吸附于其上、化作无形,数万只小黄蜂顷刻便被花瓣吞没。 黄蜂自己都差点被那些花瓣粘住而影响行动,他扑扇着黄蜂翅膀,仍不死心地怒道:“嗡嗡嗡!黄蜂尾上针!”说着,黄蜂从手中、翅膀上、口里、胸腹之间发出成千上万道穿透力很强的带毒蜂针,刺向云梦。 云梦面色平静,右手兀自放在胸前,左手上的流玉戒泛起水光,她把左手朝前一张,化出一道莲花状的寒冰镜壁,把那些蜂针尽数挡在了外面,还弹回去一部分打在黄蜂的翅膀上。 黄蜂屡次惊讶,不想这位仙女的水风仙术完全克制着他,他大感不妙,转身**走,道:“今日、今日饭没吃饱,算你走运,待我回去吃饱饭再和你打!” 司徒云梦既不嘲笑也不发火,她娴静在若兰素手中凝起一朵冰霜的蔷薇花,朝着正**逃遁的黄蜂掷去,冰霜蔷薇见风便长,升到空中已有一人之大,蔷薇上发出无数盛含仙力的冰刺,有不少都打进了黄蜂的手脚翅膀,打得他摇摇晃晃掉落下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因为云梦无心伤其性命,黄蜂被几名鬼兵冲上去扶回了阵里。 鸟嘴见黄蜂败阵,心里痛快得很,道:“这个卑鄙小人,到底被女人给治了,哈哈!” 薛燕见云梦阵前扬威,高兴地拍手道:“小梦梦打得好~!小梦梦打得真漂亮~!” 韩夜也用一种很温和的目光望着司徒云梦。 那边,幽冥鬼皇用异样的眼神看着那仙姿动人的女子,点头道:“世上竟有如此美艳绝伦的女子,真叫朕大开眼界啊~!哼哼~!”说着,他从怀里掏出画有太极图案的灵宝乾坤袋,道:“不管怎样,她身上的两件宝贝朕也收了再说。” 薛燕见幽冥鬼皇又拿出上次交战时用过的袋子,赶紧对司徒云梦喊道:“云梦,赶紧回来,他要收你法宝!” 司徒云梦虽然反应不快,但很听薛燕的话,她转身**走回大门里,这时却听身后的幽冥鬼皇念道:“天灵地宝,十地九霄,万千圣器,入我怀抱!灵宝乾坤袋,收!” 话音刚落,云梦只觉挂在脖子上的苾灵仙玉被扯动出去,幸亏有线绳拉着才没被马上吸走,她赶紧用左手抓住那玉坠,但左手上的流玉戒也隐隐**动,云梦玉眸一惊,将若兰的右手再握住左手,拼命克制这些仙器不被吸走。 韩夜很适时地上了前去,一把搂住云梦的柳腰,把她往后一带,道:“速回去,轮到我了。” 司徒云梦被韩夜的力道推到了后方,离得越远,灵宝乾坤袋的影响就越小,幽冥鬼皇见司徒云梦带着法宝退回去了,只好把灵宝乾坤袋的袋口再用金绳系住,放回怀里。 鸟嘴见韩夜上了场,便拿出一对擂鼓瓮金锤飞了上去,怒道:“奶奶个熊!韩夜,上回在鬼界外围我们那场还没打完,后来你又用怪招坑陷于我,来吧!这次我们打个尽兴!” 韩夜冷然笑道:“好啊。” 这时,韩夜腰间的铁雕匕首剧烈摇晃,韩夜望了它一眼,道:“怎么?见到对方是鸟类,你也想助阵?好,有你在,我就可以飞到空中,便不怕他。”说罢,韩夜把铁雕匕首朝天上一抛,那匕首在空中延展,渐渐化成一只威风凛凛的巨大铁雕! 鸟嘴望着那铁雕,只问韩夜道:“奶奶的!你这算什么?找帮手二打一?” 韩夜冷声道:“他是我坐骑,我骑着他和你空斗,没问题吧?” “坐骑?”鸟嘴仔细看了看那鸟,对韩夜道:“行,坐骑就坐骑!但你只能用他载你飞行,不能让他发动攻击。” 韩夜跳上铁雕的背,抚了抚他的头,问道:“铁雕,这是我们的第一战,好好打,不要攻击他,听我指挥就行。” 铁雕点头道:“全听主人吩咐。” 韩夜得到铁雕肯定的答复,便对鸟嘴道:“可以,我只用他飞行,若使他攻击,便算我输了。” “够爽快!”鸟嘴手持两把金瓜大锤飞到天上,道:“来,打啊!” 韩夜站在铁雕背上,铁雕翅膀一振便带着韩夜飞上天空,掀起一阵雄风,韩夜把魔剑指着鸟嘴,眼睛却瞟了瞟下方为他担心的司徒云梦,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道:“连我夫人都这么神勇,看来不把你这只鸟精打下去,回去没法跟她交差了,来!”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反攻 鸟嘴兴奋不已,双手握锤朝韩夜打来,韩夜左手按着铁雕的脊背,右手以魔剑挥挡鸟嘴的巨锤,两者在空中交了几个回合,毕竟鸟嘴的兵器力道很大,韩夜也挡得略显吃力。 鸟嘴飞离韩夜,右手把擂鼓瓮金锤对着韩夜一掷,韩夜沉着地在身前化出黑色剑气壁抵挡,比起上次,这次的剑气壁已显得极为浓厚,然而鸟嘴的流星飞锤到底厉害,韩夜勉力用左手化出的剑气壁挡着,那金锤也把他和铁雕迫退了七八丈远、力道方才消减。 鸟嘴收回金锤,韩夜试图朝他打个反击,便一拍铁雕的脊背道:“铁雕,向他靠近过去!” 铁雕心领会神地载着韩夜往前疾飞,韩夜左手化出迅雷剑气,以黑电直打鸟嘴的翅膀,鸟嘴把翅膀一挥,孔雀虚影一闪,避开了那黑电,随即绕到韩夜身后,朝他挥动翅膀发出孔雀翎。 韩夜转头一看,自己周身的黑色气剑悬浮,其上的“室”字诀闪着暗光,他把左手朝着前方一张,一阵黑色魔风向孔雀翎吹袭过去,很快便吹飞了那些孔雀翎,煞风还把鸟嘴往后吹退了些。 韩夜与鸟嘴斗得正酣,铁刀犬王望了望敌方阵中的形势,却是眉头一皱,对司徒云梦道:“公主,敌人可能想趁此机会偷袭。” 司徒云梦闻言玉眸微微睁大,道:“犬王,何以见得?” 铁刀犬王一指幽冥鬼皇身旁,向云梦道:“你看对方手下的四阴帅,除了先前和你对战的黄蜂,如今另外两位阴帅不知去向,很可能是想趁着我们在大门前打斗、注意集中之时,带着部分鬼兵向十殿的其他地方采取攻城行动,这叫声东击西。” 司徒云梦见还在和鸟嘴空斗的韩夜,担忧地皱起了柳眉,问道:“那,犬王当下有何良策?” 薛燕和铁刀犬王闻言相视一笑,薛燕道:“小梦梦你放心,我和大笨狗早想到敌方会玩这种小花招,他们满以为声东击西能一举得胜,却不知道这也正是我们反攻的最好时机。”薛燕说着,对铁刀犬王道:“你快去阎罗殿里摆好阵势吧,这里有我和呆瓜、小梦梦,三人足以守住大门,必要时我会拖住时间,等你好消息。” 司徒云梦见薛燕和铁刀犬王如此胸有成竹,便问道:“燕儿,犬王,听你们的口气,似乎已是胜券在握了?” “静不露机,云雷屯也。1”铁刀犬王笑道:“幽冥那厮无论如何也料不到我军的真正实力,待我们蓄力而发,必可一举将他打回老家!”说着,铁刀犬王望了望对面,见那边的鬼兵都在注意阵上的打斗,便悄无声息地向着十殿的阎罗殿走去。 薛燕目送铁刀犬王离开,随云梦再看渐渐得势的韩夜,便笑着拉起云梦的手,耐心解释道:“兵法有云:‘宁伪作不知不为,不伪作假知妄为’。那娘娘腔以为自己能稳赢,早把他部队的全部实力和弱点都暴露出来,这次带着全军贸然攻到我们的地头,他们已经输了一半。”薛燕见云梦颔首表示明白,她又道:“我们明面上装作不知不为、畏畏缩缩,其实早在鬼界外围埋下八万伏兵,那鬼气城墙上一直不派人把守,更是因为我们还另有一招绝技,专为他们准备。” 云梦饶有兴致地听薛燕讲话,问道:“还有什么绝活?” 薛燕把水灵灵的美眸一转,笑道:“嗯……你待会儿就知道啦。” 云梦温婉地笑着,柔声怨道:“燕儿总爱故弄玄虚~!真是的~!” 却说场上韩夜和鸟嘴打得不可开交,但韩夜和鸟嘴似乎各有心思,渐渐两人都收回全力来。 鸟嘴气愤地翅膀一振,挥舞锤子打向韩夜,怒道:“奶奶个熊!前面打得好好的,现在怎么不拿出真正实力了?那黑风黑电不是打得挺厉害的吗?用啊!” 韩夜骑着铁雕,架挡鸟嘴的锤击,以一式剑火横空逼退了鸟嘴,冷声道:“哼,你们这等声东击西的小把戏骗得了谁?豹尾和鱼鳃呢?打斗之时如何不见他二人?莫不是偷偷带兵到别处准备发动攻城了?” 鸟嘴是个粗鄙直爽的性格,哇哈哈地大笑道:“你到底是个聪明人,知道我们的意图。没错!圣上命我和黄蜂在前方叫阵吸引你们的注意,又命豹尾和鱼鳃抓紧时间攻城,如今你们的人都集中在大门口,且看你们如何挡得住我们!” 韩夜皱起了眉头,心道:“敌人用声东击西之策攻城,燕儿和铁刀知不知道?权且退回去商量,先把住大门再说。”于是,韩夜便一拍雕背,道:“铁雕,速回大门。” 铁雕很听话地扑腾了两下翅膀,载着韩夜向大门飞去,鸟嘴见韩夜有退意,大感不悦,便飞身追了过去,怒道:“奶奶的!继续打啊!才打多少回合啊,这就夹着尾巴逃了?” 韩夜冷哼一声,不与他理论,左手化出黑电回身一打,鸟嘴始料不及,幸而双锤还放在前面抵挡电击,这才没被直接打落下地。 “奶奶个熊!敢使拖刀计!”鸟嘴双手被黑电电得一阵酸麻,差点拿不稳锤子,他被迫摇摇晃晃地落回地面,用手里的擂鼓瓮金锤直指逃回大门的韩夜,怒道:“你给老子等着!下次老子一定把你一锤子砸翻!还什么剑魔韩夜,根本就是只缩头乌龟!” 薛燕见鸟嘴敢骂她心上人,登时来了火,双手按着纤腰冲鸟嘴骂道:“你这傻鸟,还敢骂呆瓜,你算什么东西?上回带着五万兵马被我们一下打掉四万多,传出去被人笑掉大牙啊你~!” “你个黄毛丫头!找死!”鸟嘴怒不可遏,把手里双锤朝着那大门口掷去。 韩夜见鸟嘴发怒,剑插背后,双手化出黑色剑气壁硬挡飞锤的千钧力道,身体被往后推出一丈才顶住飞锤,护住了二位姑娘。 薛燕见男人回来挡住攻击,便牵着云梦的若兰素手,问道:“小梦梦,你多久没听我骂敌人了?” 云梦想起薛燕在鸣剑堂议事大厅舌战众奸的场面,很是怀念,心里更为觉得温馨,便带些期盼地柔声道:“怕也有许多月了。” 薛燕舒展纤眉来,笑道:“今日便听听我再骂他们?” 云梦闻言,欣然点头。 薛燕便得意地把目光扫过前方那十多万的鬼兵,大声道:“听说幽冥军里高手如云,有鸟、兽、虫、鱼四阴帅,听这名字多好听啊,笨鸟、蠢兽、傻虫、死鱼,有幽冥鬼皇这娘娘腔带着,难怪十殿阎罗见着都要避让,整个一群疯子嘛~!” 鸟嘴听了火冒三丈,黄蜂听了七窍生烟,幽冥鬼皇还算冷静,他翘着兰花指一指薛燕,道:“哼~!小丫头啊,你是哪路神仙啊?这般伶牙俐齿,好生可爱~!” “八面玲珑薛女侠的名号你没听过?”薛燕说着,把双手环到身前,故作不屑地道:“也对,穷山恶水出刁民,你非但是个刁民,还是个娘娘腔的刁民,是不是阎罗王给你用过宫刑,把你弄得这不阴不阳的,你心里怀恨,所以才要派兵攻打十殿啊?” “你你你!你说什么~!”幽冥鬼皇被薛燕快嘴说得差点气坏了身子,朝远处的薛燕怒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嗯~!” 薛燕笑着快口骂道:“本姑娘胡说八道?虽然鬼王长得都很粗犷,但起码还有点阳刚之气、像条汉子,看看你这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真以为很美啊?恶心死了!看了你我怕我一个月吃不下饭。你要说你是男的,这辈子我对男性再没兴趣,你要说你是女的,下辈子我都不敢做女人。” 幽冥气得满面通红,他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你你你!你敢骂朕~?你敢骂朕~!” “骂你怎么啦?”薛燕说着,手指幽冥身前的风雷双使,道:“本女侠非但骂你,还要骂你这两个蠢蛋手下!听说你手下有两个最强的护卫,分别是牛王左使和马尊右使?什么牛屎马屎!难听死了,是你这恶心的家伙给他们取的名字啊?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臭味相投、一群笨鬼~!”薛燕说着,还做了做扇风状,以表示嫌恶。 幽冥鬼皇早是气恼不已,他手底下的风雷双使也是面色铁青,薛燕见状接着笑嘻嘻地道:“哦对了,牛屎有个绰号叫‘大斧锈咯’,马屎有个绰号叫‘双枪太碎’,你看看,都什么名儿?兵器既然都烂成这副德行,叫你们幽冥娘娘给修修嘛~!” 薛燕巧舌如簧、鬼话连篇,说得那十几万鬼兵士气低迷,说得一向城府颇深的幽冥也是怒不可遏,早没了风度,他在手底凝聚起一股极其阴寒的灵气,朝着薛燕打出一道粗大的极寒光,怒道:“给朕去死~!” 司徒云梦见薛燕辱骂众鬼,也想到会有人攻击薛燕,她一心要保护薛燕,便化出冰莲镜壁,把幽冥鬼皇的极寒光反弹了回去。那极寒光果然威力巨大,被反射回去以后照射到门前的鬼兵们身上,把一条线上的上千名鬼兵照成冰块! 司徒云梦庆幸自己的守护绝招是专门克制光芒的,不然以幽冥这么高深的灵力,变成冰块的可能就是她和韩夜、薛燕了,念及于此,云梦鬓间都留下一丝冷冷的香汗。 薛燕知道有夜、梦二人保护她,她可以放心大胆地骂人,她只是向云梦和韩夜道:“多保护我,我要一直骂他们,给大笨狗争取时间,并为反攻做准备。”然后便继续辱骂幽冥军。 幽冥见对方阵营里有个可以反弹他极寒光的仙子,再不敢妄动,否则他发一攻击就要死掉自己一千多的兵,这买卖怎么划得来?于是他便把正**冲上阵去的黄蜂和鸟嘴都叫了回来,道:“严整以待!我们的谋略天衣无缝,不可因为一时之气让这丫头乱了阵脚!等豹尾和鱼鳃率兵攻进十殿,我们里应外合,还怕不能宰了那死丫头~?” 众将听令按兵不动,薛燕则得意洋洋地骂道:“不男不女傻幽冥,叫声娘娘给你听,假若掉到茅坑里,满地黄金都欢迎。”薛燕见敌方众鬼忍着、情绪低落,便接着只骂幽冥道:“娘娘腔的小幽冥,刚出生就从天上摔下来脸着地,一岁被门挤过,二岁被驴踢过,三岁被猪亲过,四岁被猴子抱过,五岁被蛤蟆舔过,六岁被狼叼走过,七岁那狼嫌他太丑又扔回来,八岁被老虎抓走过,九岁吓死老虎一窝自己爬回来,十岁……” 薛燕快语连珠,骂得幽冥想发作又没法发作,那幽冥把眉头越收越紧,在众鬼面前早就满头大汗、颜面尽失。 却说铁刀犬王赶到阎罗殿里,面见阎罗王和四大判官,阎罗王问道:“铁刀啊,现在十殿的包围还未解,外围的鬼魂无法到此受审投胎,再这样下去,六界秩序紊乱啊。” 铁刀犬王抱拳道:“大人不必担心,我和薛姑娘商量过,要等幽冥军采取攻城时才能反攻,而现在豹尾和鱼鳃带着大军左右夹击十殿两侧,正是我们反击的好机会!” 这时,一只鬼飞卫赶到殿前来,对铁刀犬王道:“报!犬王大人,不出所料,豹尾带着五万鬼兵在东面意图攻城,鱼鳃带着五万鬼兵在西面意图攻城!” 铁刀犬王把手一挥,道:“好,你去再探,一有情况告知于我。” 鬼飞卫得令褪去。 阎罗王担忧地道:“铁刀,如今十殿危在旦夕,难道真要我等在这殿内迎敌吗?” 铁刀犬王解释道:“我早就考虑了,大人请放心,十殿阎罗不是掌握着万年鬼气的控制方法吗?等他们用云梯攻城时,烦请诸位大人一同发功,引出城墙上的炼狱鬼焰,这样起码也灭掉他们数万鬼兵。幽冥鬼皇在南面造势吸引我们注意,又分出两队来悄悄攻击东西两面,这样兵力不集中,豹尾和鱼鳃的两翼部队只要一散,我那八万埋伏的鬼兵立刻出动,直击幽冥在大门口的十几万鬼兵,此战可胜!” 四大判官便又问道:“铁刀,那我们又能做什么?” 铁刀犬王运筹帷幄,道:“察查司有一双神目,平日用以断查案情,今日且先用这神目观望城上动静,待敌方的云梯和云梯车搭上来,即刻通知阎罗王大人,阎罗王素与其他九殿的大人心意相通,相互传递精神,一同发功,必能重创敌军!” 铁刀犬王又对崔判官道:“崔判官,你执掌生死簿,尤善点灯妙法,如今我与八万伏兵相隔,不能发号施令,只能由你在十殿上空施法开一幽火明灯,伏兵知道那灯的意思,也会马上现身出击,到时我再到阵前,生擒幽冥那厮给诸位发落!” 阎罗王、四大判官、黑白无常听了铁刀犬王的部署,纷纷点头。 十殿东面。 豹尾率先带着五万鬼兵攻城,他把丈八蛇矛对着鬼气城墙上一指,怒喝道:“现在圣上在大门处吸引敌人注意,我们趁此机会攻城,一举夺下十殿,共享荣华富贵!” “是!”鬼兵们兴高采烈地应着,似乎十殿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云梯队准备好了吗!”豹尾喝问道。 “准备好了!”五百骁勇鬼兵扛着五十架长达十丈的云梯向前突进。 “云梯车准备好了吗?”豹尾又喝问道。 “准备好了!”五百大力鬼兵推着和护送着巨大的云梯车朝前推进。 上万前头部队跟着云梯往前冲着,山呼海啸,恰如洪涛,而十殿城墙上只有少数飞着的鬼飞卫,那些鬼飞卫朝奔涌而来的鬼兵射出箭来,才射杀了二三百只,鬼兵却已把云梯搭在女墙上、把云梯车接在城垣边。 鬼飞卫惊恐不已,纷纷退避三舍,不敢正面与豹尾的鬼兵交战,而豹尾则在城下把丈八蛇矛直指城内,道:“攻占阴司拥鬼界!踏平十殿斩阎王!” “哦!”鬼兵们兴奋地爬上云梯和云梯车,很快涌到了城墙上,豹尾也跟着部队到了其上,这段城墙由鬼气凝结成固体黑土,其上盛含鬼界灵力,豹尾大笑道:“铁刀犬王不过如此,十殿阎罗亦不过如此,这么好的一段城墙,不派重兵把守,竟让我等轻轻松松上到此处,看来,十殿必亡!” 豹尾说着,把丈八蛇矛朝天一扬,怒喝道:“全军下去!攻占十殿!斩杀阎王者,赏千金!活捉阎王者,封万户侯!” “哦哦哦!”一万多的鬼兵挤在宽厚的城墙上,正待下去,这时,城墙上那些黑土里突然窜出众多鬼气,那些鬼气在空中猛然燃烧、产生出绿色的炼狱鬼焰,这些炼狱鬼焰专以击烧鬼类魂灵,所有接触到绿火的鬼兵浑身剧烈燃烧起来,他们有的直接被烧成飞灰、有的痛苦不堪地去往城墙下跳,相互推挤滚爬,惨叫哀嚎连天,场面十分恐怖混乱! 豹尾的豹纹战袍也不慎着了火,他很机敏地赶紧跳回城外,对城墙上被炼狱鬼焰痛烧的众鬼兵喝道:“不要慌!继续进攻!有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豹尾错误地估计了形势,那些被炼狱鬼焰烧得痛苦不堪的鬼兵如何听得下命令?他们一部分直接往城墙内跳去,但城墙下方早有铁刀犬王命人挖好的陷坑,鬼兵们一下子就被长钉、岩刺困在坑里;还有一部分鬼兵想从云梯和云梯车上下去,结果云梯和云梯车都着了火,那些鬼兵惨叫着从城墙和云梯上摔下来,挣扎地冲到己方阵营里,但炼狱鬼焰最易在鬼兵身上传播不灭,大火一下就在三四万的军队中猛然烧开,有如野火燎原! 豹尾惊愕不已,发出豹子般的吼叫,顿足喝道:“不要管那些着火的士兵!全军撤离!全军撤离!!!” 于是,豹尾赶紧带着剩余的鬼兵从东面撤去,云梯损失五十架、云梯车损失五台,掉入墙内陷坑的鬼兵有三千,活活在城墙上被烧成飞灰的鬼兵有五千,城外更是烧死烧伤上万! 十殿西面也有类似情况。 鱼鳃带着队伍上到城墙,也被炼狱鬼火烧得损失惨重,鱼鳃本来还想用水灵之术灭火,但那些猛火实在太多太深厚,她非但未能灭火,自己还被火烧伤,只好带着残余的三万多鬼兵撤离十殿西面。 “撤!快撤!”鱼鳃按着受伤的肩头冲部队大声喊着,士气极其低落,不少鬼兵在这种情况下趁乱逃散,逃到了鬼界外围之中,再不敢为虎作伥。 豹尾和鱼鳃合计十万大军,一下被烧掉三万,趁乱逃掉两万,只剩五万不到向着主力部队那边回撤。 十殿大门处。 薛燕还在使劲地骂着幽冥鬼皇,她骂了足足一个时辰都不解气,继续道:“你三百四十一岁小解摔到了血池地狱里,三百四十二岁走路摔坏了脑袋,三百四十三岁被熔岩地狱的熔岩烧着了屁股,三百四十四岁被风吼地狱的狂风吹飞了底裤,三百四十五岁被雷鸣地狱的雷击吓得尿了裤子,三百四十六岁被流沙地狱的流沙灌了一嘴的泥,三百四十七岁被荆棘地狱刺了一身窟窿,三百四十八岁……” 幽冥鬼皇捂着自己的胸口,面色苍白、气喘吁吁地道:“臭、臭丫头……你、你骂够了没有?” “你别打岔!”薛燕生气地一挑纤眉道:“就是因为你打岔,你二百一十二岁时的那件丑事本姑娘念错了,从那里开始继续念!” 幽冥鬼皇在精神上被薛燕蹂躏得不行,风雷双使、鸟嘴、黄蜂皆是士气低落,鬼兵们也渐渐没了心思打仗,幽冥鬼皇满头大汗地焦急心道:“豹尾和鱼鳃怎么回事?十殿根本没人守城墙,这么久还没攻下十殿,是何道理?” 正当薛燕骂得高兴时,阎罗殿的上空忽而升起一道红色亮光,那亮光到了百丈高处化作一个阎罗王特有的火灯印记,同时传来了铁刀犬王震耳**聋的犬啸号令声,薛燕见状对夜、梦二人道:“大笨狗那边打赢了,现在在提醒伏兵出击,我们三个堵住大门,以防他们狗急跳墙、鱼死网破。” 幽冥鬼皇正不知阎罗殿那里的火灯和犬啸是何意,却听身后鬼界外围的大街小巷里传来山呼海啸的声音道:“十殿阎罗一条心!号令万魂擒幽冥!杀啊!” 幽冥把头一转,却见那鬼类民宅冲出无数枕戈待旦、只等号令的鬼兵,手持长枪长矛、大刀铁戟,向着幽冥的军队汹涌杀来! “竟有伏兵!”幽冥惊讶不已,对风雷双使道:“快快护驾!”又对鸟嘴、黄蜂道:“速速指挥迎敌!” 但那十几万鬼兵被薛燕骂得军心溃散,如今见对方军士如洪水猛兽般杀来,更是跑的跑、逃的逃,早没了心思迎战。 “怎、怎么会这样啊~!”幽冥鬼皇拍着轿子气急败坏地道:“豹尾、鱼鳃呢!” 这时,豹尾才带着残兵败将赶回主力部队,狼狈不堪地对幽冥鬼皇道:“圣上!我带兵进攻十殿城墙的东面,上到城墙忽然遭到绿火烧击,如今死伤无数,只好撤回这里!” 鱼鳃也带着只剩两万不到的鬼兵回来,灰头土脸地对幽冥道:“报圣上!我们遭到不明火焰突袭,损失惨重,只好撤回!” 鬼兵们先受薛燕谩骂,又见敌军突击,再听败战之讯,再无一丝斗志,纷纷逃散开去,十几万大军土崩瓦解、顷刻溃散! 兵败如山倒的幽冥鬼皇气恼万分,把兰花指一指大门处守着的韩夜、薛燕、司徒云梦,怒道:“十殿阎罗,铁刀犬王,还有你们这些可恨的人啊!朕……朕今日就和你们拼了~!” 幽冥说着,便要冲向韩夜三人,这时豹尾和鱼鳃却劝道:“圣上,如今我军已然溃散,再无攻打十殿的能力,您一人前去,就算杀了门前三人,也要中了十殿阎罗的圈套,不如我们先行退去重整旗鼓,东山再起、尚未可知啊!” 风雷双使也护道:“圣上,回去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此役,我们输了。” 幽冥鬼皇痛定思痛,大声喝道:“撤军~!全部撤军~!众将随朕突围出去~!退回寒冰地狱~!” 于是,幽冥鬼皇带着风雷双使四阴帅,带着残余的数万鬼兵,狼狈逃去,幽冥有高深鬼力,加上风雷双使天生威猛,那八万伏兵有些抵挡不住,便只能眼睁睁看他们离去。 众人大胜幽冥鬼皇,十殿至此解围,鬼界阴司恢复秩序。 注释: 1“静不露机,云雷屯也。”――出自《三十六计》的“假痴不癫”一计。意为以退求进、后发制人,就如同云势压住雷动,且不露机巧一样,最后一旦爆发攻击,便出奇不意而获胜。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四十八章 出征 话说幽冥鬼皇带来的三十万大军被阎王阵营的人打得只剩几万,狼狈逃窜而去,在翻越黄泉丘陵的路上又中了铁刀犬王的五万伏兵,最后逃回寒冰地狱的只有风雷双使、四阴帅和几千残兵败将。 幽冥望着身后零零散散、灰头土脸的军士,想起出征时那浩浩荡荡的模样,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地道:“可恨!可恨啊~!这群该死的家伙~!把朕的三十万大军打成这副模样~!朕饶不了他们~!绝饶不了他们~!” 豹尾对天灰蒙蒙的苍天,嗟叹道:“大意了,我等皆大意了……想不到犬王那家伙如此深藏不露,屡发后招,加上他们那里有几位能人异士,因而大败。” 鱼鳃道:“此番回去,定要多加反省总结,下回再来时必要踏平他们十殿!” 鸟嘴点头道:“对!奶奶个熊!老子下次一定灭了犬王和那个韩夜,报了此仇!” 幽冥由小鬼们抬着,叹了口气,点头道:“先回去重整旗鼓吧,我们还有寒冰地狱。” 于是,幽冥带着部队向着寒冰地狱的幽冥皇宫前进…… 十殿,阎罗殿。 打了胜仗的众人在阎罗王面前心情颇为愉悦,阎罗王笑道:“十殿有诸位相帮,感激不尽。” 薛燕纤眉一扬,笑道:“那你该给我们些好处啊,比如以后我们要来这里投胎,叫转轮王老伯给我们安排个好人家,最好还在一起,嘿嘿。” 阎罗王一手放于案上、一手摆道:“只这点不行,毕竟我们十殿归神界九天管辖,天帝命我等按章办事,不可徇私。” “行行行。”薛燕把双手环于身前,把目光一瞟,道:“老伯就是老伯,没趣得很。” 韩夜在鬼界既得二位姑娘,又帮助了阴司十殿,自是心情颇为愉悦,他对阎罗王道:“阎王,如今我找回了燕儿,梦又回到了身边,还帮你破了幽冥军,可谓皆大欢喜,等过些时日送我们返回去吧?” 阎罗王看了看身边黑白无常、四大判官,众人点了点头,阎罗王才道:“这个好说,以我鬼界之秘法,给有肉身的人还阳绝非难事。” “那没有肉身的呢?”司徒云梦把右袖放在胸前,迫不及待地问道:“没有肉身有办法还阳吗?” 众人闻言沉默,白无常摇着蒲扇遗憾地道:“那样就没办法还阳了,人类妖精都有三魂七魄,七魄只要不全就不能还阳,何况是没有肉身的人。” 薛燕见夜、梦二人为她忧虑,便开朗地笑道:“没事,没事啦,只要跟你们在一起,做人做鬼都无所谓~!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嘛~!” “燕儿……”夜、梦二人见薛燕那般神情,纷纷蹙着眉头,心里很是愧疚。 铁刀犬王也是叹了口气,再和阎罗王谈正事,道:“阎罗王大人,如今幽冥大败,带着其属下又回到了寒冰地狱,我们应该乘胜追击,趁他们元气未复打过去,除此隐患,夺回寒冰地狱,鬼界才能真正得以安宁。” 阎罗王凝重地点了点头,对四大判官、黑白无常道:“幽冥这次来攻打十殿,把外围的鬼类堵在外面,没法受审投胎,给我们平添许多麻烦,现在也是除去这个隐患的时候了。” 一旁沉默许久的崆峒二仙也道:“是啊,我们的镇派法宝还在那家伙手里呢,一定要拿回来,不然没法面对崆峒一派的众弟子啊!” 薛燕没好气地道:“这事还不怪你们自己?仗着法宝厉害就让人家收了。”说着,她又牵着云梦若兰的素手道:“你看我家小梦梦,两件宝贝都没被收去,你们自己的东西自己想办法。” 赤离不悦地一抖黑须道:“那是你及时提醒了她,她早有防备!” 青巽也道:“我们可是一心想帮忙啊,虽然忙没帮成,好歹也有份心,你生前也是个江湖侠女,不会这般没义气吧?” 薛燕看向韩夜,皱着纤眉道:“那你看着办吧,呆瓜,你要是想早点走,此事让大笨狗帮忙去做也行。” “哼。”韩夜用柔情的清眸望着薛燕,道:“走什么?我清楚你的性格,你得了十殿关照这么久,如今隐患未除,你还想留在这里继续帮助铁刀他们,那我也该与你同心协力不是吗?” 司徒云梦也正是这个意思,她柔声拉着薛燕的手,道:“燕儿,我和夜早商量好了,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既然犬王说要打到寒冰地狱去,我和夜陪你一起去,三人同心,不怕幽冥。” 薛燕见司徒云梦心意如此,便上前一把搂住她的柳腰,展眉笑道:“嘿嘿,果然是本姑娘的好姐妹,那行,我们就一起帮大笨狗和阎王老伯除了祸患。” 赤离问道:“那我们呢?” 薛燕没好气地道:“你们当然是跟着去咯,难道不想拿回自己东西了吗?” 青巽点头道:“言之有理,我们便跟着队伍去,你们剿除幽冥,我们顺道就把仙器拿回来。” 韩夜见众人打定主意,很放心大胆地左右抓着司徒云梦和薛燕的手,对阎王和铁刀犬王道:“阎王、铁刀兄,我三人决意随军队出征,剿除幽冥一伙,夺回众多法宝,还鬼界安宁。” 铁刀犬王抱拳道:“既然韩兄弟、薛姑娘和公主都这么说了,犬某只能就此道谢,聊表感激。”说着,铁刀犬王拿出虎符,对阎王道:“阎罗王大人,我调十万阴司鬼兵前去,应该没问题吧?” 阎王道:“兵符都在你手里,还能有什么问题?” 崔判官笑道:“只望尔等早日凯旋而归,各位大人好与你们接风洗尘。” 薛燕纤眉一挑,道:“还接风洗尘呢~!十殿里没什么食材做菜款待,等打赢了,本姑娘下厨给你们庆贺还差不多。” 众人皆笑,连黑无常、罚恶司、察查司这等不苟言笑的鬼类也笑了。 于是,翌日,铁刀犬王便带着韩夜、司徒云梦、薛燕、崆峒二仙以及十万阴司鬼兵向众鬼话别,日夜游神、孟婆都出了十殿为众人送行,三魂恢复正常的小依也随着鬼阴酒楼的伙计们一同来此,送行的鬼魂站满了一条长街。 众鬼向铁刀犬王道:“犬王大人啊,你可一定要抓了幽冥那伙人严惩不贷,这样我们这些鬼民的日子才得安生啊。” 铁刀犬王温厚地扬手道:“诸位放心,此行,我们一定会抓住那些横行无忌的恶人,还鬼界一片安宁的天空。” 日游神野仲和夜游神游光很不舍地对薛燕道:“燕妹,你此去要小心啊!可惜我们都有公务在身,不然一定陪你去打那幽冥。” 孟婆也对薛燕道:“丫头,老身会在奈何桥边等你的捷报,路上叫你的男人多关心你一下啊,呵呵。” 韩夜闻言,自然而然抓住薛燕的手,对孟婆道:“婆婆放心,这家伙就由我照顾了。” 薛燕耸着纤眉,略显脸红地把头微微低下,目光游移地道:“谁、谁让你照顾啦?” 司徒云梦见薛燕那样子,颇感欣慰地心道:“燕儿,你终于又回到我们身边了……你曾对我说,夜没了我不肯活,但我们没了你更开心不起来,你是大家的精神支柱啊。” 小依则拉着韩夜的衣摆,道:“大哥哥,谢谢你帮过我,你一定要抓住坏人,让大家高兴起来。” 韩夜弯下腰去,抚摸小依的头,温和笑道:“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 司徒云梦从韩夜的眉间眼里看出那份侠义和柔情,更觉温暖,她把头望向灰蒙蒙的鬼界天空,却在灰色里看到了更多,譬如情感、譬如忠义,有情有义的人,无论他们是何种身份,无论他们走到那里,世间都充满色彩。 司徒云梦望着众人,抬袖嫣然地笑了,额上的三花金印闪着微光,妙体发出的馨香传遍了鬼界外围的大街小巷…… 却说犬王带着众人和征讨大军雄赳赳、气昂昂地向着黄泉丘陵挺进,鬼兵们在鬼界不分昼夜、也很少睡眠,但大家路上也算照顾夜、梦这对仙魔夫妇,每到他们犯困时就稍稍安营扎寨、整顿军情,等他们醒了才继续前行,这样行了大概七八天,终于翻过黄泉丘陵,到达了幽冥鬼皇所在的寒冰地狱。 寒冰地狱在鬼界最北边,其上寸草不生,以一片方圆千余里的冰面为主,冰层厚达三五丈乃至十丈,其下是冰冷的幽寒泉水,多是那些生前冷酷无情、见死不救、自私自利的鬼类被押至这里受刑,轻者拖到冰山霜刀上受冻肤之苦,重者投入冰面下的幽寒水中受多年冰封之苦。 自从冰鬼王得了灵宝乾坤袋在此自拥为幽冥鬼皇后,寒冰地狱的秩序便愈加混乱,基本上成了鬼官、鬼吏、鬼差三不管的地方,幽冥鬼皇曾潜到十殿盗取众多宝物,又拉拢牛头马面里的顶尖高手牛王马尊做护法圣使,还释放了包括鸟嘴、黄蜂在内的众多受刑鬼囚,加上后来加入的豹尾、鱼鳃,终成幽冥一派。 幽冥渐渐把声势造大,用水灵珠修炼水灵力有成,更不把十殿众多高手放在眼里,他便在寒冰地狱建立了自己的皇宫,当着众多鬼类的面残杀鬼吏鬼差,以表明他释放囚灵、对抗十殿的决心,那些受刑的鬼类本就是亡命之徒,受尽十殿种种刑罚的折磨,如今有了靠山,哪个不愿跟着幽冥一同打天下以谋私利? 寒冰地狱里,寒风凛冽刺骨,冰霜如刀似剑,众鬼走在其上极易摔倒,铁刀犬王便命众鬼减速小心行走,虽然恶劣的环境会冻伤众鬼的脚,但却阻挡不了部队前进的步伐。 幽冥一方吃了败仗,如今驻扎在寒冰地狱外围的数万鬼兵也无心打仗,铁刀犬王带着队伍攻过去如同摧枯拉朽,敌人皆是望风披靡,五日之内讨伐军就杀到了寒冰地狱的幽冥皇宫前。 幽冥皇宫的冰墙虽然没有十殿外的城墙那么坚固,但好歹也是幽冥以万年寒冰所筑,他们闭门不开、派重兵守城,就算韩夜用魔剑技的剑火横空、风雷震鸣这些强招都撼不动城墙,于是,讨伐军便将幽冥皇宫团团围住,命后勤部队在那里设了营帐,同时又命攻城部队抓紧制造攻城器械,铁刀犬王的布阵比较谨慎,军队的包围圈离皇宫的城墙起码有个五里远,以防幽冥鬼皇暗中偷袭来不及反应。 军中大营内。 铁刀犬王端庄地坐在帅位上,薛燕很不安分立于军师位上,韩夜面色严峻地坐于右旁细细听着策略、向众人提问,司徒云梦则娴静地把兰手叠在罗裙上,听未来夫君与众人交流。 青巽对铁刀犬王道:“犬王,我与赤离师弟是专修法宝的,出战时也需要靠法宝发挥自己的仙力,如今法宝被收,最多只能上阵为你等显圣助威了。” “我明白。”铁刀犬王点头道:“这次出站也没把你们算在内,只是你们为十殿丢了宝物,这宝物一定替你们拿回来,尽可放心。” 薛燕明眸一转,纤眉一扬,对铁刀犬王道:“大笨狗,不如,我们给他们来一个调虎离山、上屋抽梯之计,引出一部分城内的士兵,围而歼之,消灭他们一部分兵力后才有利于攻城。” 铁刀犬王温厚地笑道:“还是薛姑娘冰雪聪明,攻城在作战上乃下策,明知对方城上部署严密,还要贸然进攻,不智。这几日我们造攻城器械,更要用计谋间或地消灭他们内部驻扎的兵力,如此一来,这仗才能赢得稳当。” 薛燕嘻嘻一笑,把双手背于身后,走到铁刀犬王身后,双手按在他宽厚的肩上,道:“大笨狗,我看对方阵营里,鸟嘴急躁易怒,黄蜂好大喜功,这两个人是最好中计的。” “分析得不错。”铁刀犬王点着头,又小声对薛燕道:“你和我这么亲密,就不怕韩兄弟心中不悦?” “本姑娘就是要气气他,不然他心里怎么在乎我?”薛燕说着,看向清眉微皱的韩夜,冲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铁刀犬王和司徒云梦都笑了笑,铁刀犬王这才布置任务。 幽冥皇宫,圣冰殿内。 幽冥鬼皇生气地拍着龙椅的扶手,怒道:“铁刀犬王咄咄相逼、欺人太甚了!竟敢闯到朕的地头上来了~!” 一旁的风雷双使不是出谋划策之人,便默不作神,豹尾上前道:“圣上,他们不来这里倒好,一来此处,便叫他们有来无回。” 幽冥鬼皇不解地问道:“怎会有来无回?朕戍守边关的三万多兵马根本是中看不中用,犬王十万兵马一杀到,他们便做鸟兽散了~!城内又只有五万守城军士,敌方围住这里,若要攻城,我们如何抵挡得住?” 鱼鳃道:“圣上难道忘了?我们在北边还有八万游散军队,只要我去那里号召他们集结起来,率领他们迅速直击犬王的十万大军,可解燃眉之急。” “不,还可以布置得更精密一点。”豹尾抱拳道:“当使一连环计,名曰围魏救赵、擒贼擒王,此计一出,犬王必败。” “哦?”幽冥鬼皇把一扬,道:“你速速与朕道来。” 豹尾娓娓道来:“他们要率军攻城,如今更将士兵围在皇宫五里之外,这样兵力不集中,比我们上次攻打十殿时的情况还差,鱼鳃擅长于冰水底下游动,一日可游千里,叫她偷偷出城去率领那八万大军,绕过前军,迅速围住犬王的中军,这样犬王就必须把围城的部队都调回来护卫。围城部队一走,我们再大开城门,命我军追赶截杀,路上就可以打掉他数万兵力,然后鱼鳃那里再合围歼灭犬王的中军,擒了犬王、韩夜等人,敌方军心溃散,此战必胜无疑!” 幽冥鬼皇细细想了一想,便喜笑颜开地一拍龙椅扶手,乐道:“此计甚妙~!此计甚妙啊~!” 众人正当商讨之时,殿外有鬼兵进来禀报道:“报圣上!南门那里有一自称剑魔韩夜的人,带着三千阴司鬼兵在城门前叫阵,说要生擒圣上、活捉风雷双使、斩灭四阴帅!” “放肆~!”幽冥鬼皇怒而一拍扶手,道:“众将之中,谁敢上前迎战?扬我幽冥一派之威!” 鸟嘴兴奋不已地道:“圣上!我早想一锤子砸翻那小子了!如今他竟然敢只带三千军士来此,分明是欺我幽冥一派无人!派我上吧!” 黄蜂也道:“嗡嗡嗡!鸟嘴太笨,派他去恐中了韩夜那小子的奸计,不如圣上派我前去,我一定擒住那小子,带来给您发落!” 鸟嘴不屑地道:“奶奶的!你又想邀功!此战偏不给你去!” 黄蜂不悦地道:“嗡嗡嗡!叫我去总比叫你这只笨鸟去要强!上次带着五万兵马被打得只剩一万不到,你还好意思做阴帅?简直是四阴帅之耻!” “你!”鸟嘴说着抓起黄蜂衣领又要动手,怒道:“你又想找打是吧!傻虫!” “够了~!”幽冥鬼皇怒喝一声,对鸟嘴黄蜂生气地翘着兰花指,道:“上次那战,十殿的人为什么能赢我们?就是因为他们团结!可看看你们,还没打仗呢,自己人先打到一块去了,这样子怎么去统帅全军?” 鸟嘴和黄蜂闻言双双低下头来。 鱼鳃便对幽冥道:“圣上,鸟嘴性情鲁莽是事实,黄蜂好大贪功也是事实,但若让韩夜一直在门前叫嚣,总归于军心不利,不如让他们一并出战,打败韩夜那寥寥三千军士后马上折返,既能扬威,也好叫犬王那厮更为谨慎行事,这样能争取我们更多时间。” “嗯……”幽冥鬼皇又想了想,觉得有理,便手指鸟嘴和黄蜂道:“鸟阴帅,虫阴帅,朕命你们各点八千军士,出城迎战韩夜小魔,最好是生擒过来给朕玩耍,若遇反抗可就地斩杀,但要小心别再中计,吃了败仗,你等提头来见~!” “遵命!”鸟嘴和黄蜂双双抱拳道。 却说韩夜带着司徒云梦,一魔一仙领着三千军士在城门前叫阵,韩夜冷声笑着激道:“原来幽冥和四阴帅不过如此,被十殿的人打得溃不成军、缩头缩脑,尤其是那个叫鸟嘴的,废物一个,敢不敢出城与我对打?” 司徒云梦在一旁听着,抬袖莞尔直笑、面如桃花,韩夜见未来夫人笑得这般灿烂,道:“梦,我比燕儿的骂功如何?” 云梦直言不讳地道:“比起燕儿,你还是没那么厉害的。” 韩夜展眉道:“那倒也是,她出生贫寒,在市井学来一手骂人绝活,伶牙俐齿、巧舌如簧,平时我俩争吵她都让着我,我自是比不上她。”韩夜说罢,又继续朝着城中喊道:“幽冥,你军中无将、膝下无子,今后怕也难成大业,不如趁早就地受缚,我好在阎王面前给你求个情,如何?” 韩夜喊着喊着,巨大的城门却在这时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冲出鸟嘴和黄蜂,鸟嘴一看到韩夜便怒声道:“奶奶个熊!又是你这小子!今日非扒了你的皮、喝光你的血不可!” 黄蜂看到司徒云梦,也是眼中闪着精光,他道:“嗡嗡嗡!还带了仙女来,一并抓了回府享用!” 韩夜见鸟嘴和黄蜂身后带来的众多兵马,便与司徒云梦相视一笑。 “鸟嘴,你休要猖狂!”韩夜把腰间的铁雕匕首把天上一抛,匕首很快便化作一只铁雕,韩夜跳上铁雕、对鸟嘴拔剑一指,道:“上回没和你打个尽兴!今日你且试试我魔剑的威力!” 司徒云梦见状,轻盈地飞到空中,落到铁雕背上、韩夜身后,对脚下的铁雕道:“我上来没关系吧,铁雕。” 铁雕虽是魔物,对这个主人之妻却无丝毫排斥,他点头道:“只要是主人的亲朋好友,十个八个铁雕都愿载。” “果然是只好雕。”司徒云梦抬袖嫣然一笑,把流波般的玉眸看向远方的黄蜂道:“黄蜂阴帅,上次你说你饭没吃饱,这次呢?” 黄蜂兴奋不已,笑道:“这次非但有打架的力气,更有降伏你的能耐,你且看着吧!嗡嗡嗡!” 司徒云梦微微蹙着柳眉,小声问韩夜道:“夜,我说得还好吧?” 韩夜温和地笑道:“还好,跟着燕儿混在一起,也学了个两三成。” 鸟嘴见夜、梦二人在铁雕背上聊得欢愉,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便握锤只飞过去,怒道:“让你们瞧瞧你鸟爷爷的厉害!” 黄蜂兴高采烈地跟了过去,道:“鸟嘴!那个剑魔让给你,你只把小娘子让给我就行了!嗡嗡嗡!” “哼!**!你只别再碰老子要打的人就行了!”鸟嘴不屑地骂了一句,扇动孔雀翅膀向韩夜冲击过去。 “那眉清目秀的小白脸是圣上感兴趣的,关我什么事!”黄蜂说着便向着韩夜身后那绝代佳人兴奋地扑去。 韩夜望着飞扑而来的鸟、虫二大阴帅,牵着身后美人的手,温声道:“准备好了吗?” 司徒云梦桃红微泛,点头道:“准备好了,一同对敌。” 于是,夜、梦二人迎着鸟嘴黄蜂,交起战来。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四十九章 高着 “奶奶个熊!吃我一锤!”鸟嘴高声吼着,把擂鼓瓮金锤对着韩夜砸去,韩夜架剑抵挡,身子有些站不稳、往后退去,幸而身后有云梦以风灵仙术给他缓了缓力道,他才立稳身来。 “小娘子看招!”黄蜂嗡嗡笑着,发出无数根毒刺和小黄蜂倾袭而来,司徒云梦有些花容失色,立时发出花瓣香风吹散了黄蜂的攻击。 “来啊!叫门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鸟嘴张狂地挥动翅膀,发出孔雀翎打向韩夜,韩夜唯恐身后的司徒云梦被射中,化出黑色剑气壁抵挡,而脚下的铁雕则被那些孔雀翎打出了一些伤痕。 黄蜂见韩夜冷汗直冒、眉头紧皱,料他没本事对付鸟嘴,便冲司徒云梦笑道:“嗡嗡嗡!我说小娘子,你看你这夫君什么样子?还是个魔呢!我看你趁早弃暗投明跟着我算了!” 韩夜对身后的云梦道:“不是对手,撤吧?” 云梦点了点头,道:“嗯。” 于是,韩夜便冲脚下的那三千阴司鬼兵道:“众军士听令,撤回大营,撤回大营!”说着,韩夜便让铁雕载着他和云梦,一同向远处退去,脚下的阴司鬼兵也慌慌张张地往后撤。 鸟嘴见韩夜没打几个回合就败走,握着锤子,怒而对身后的鬼类士兵道:“全军听令!追杀过去!生擒韩夜,老子这场一定要和他打完!” 黄蜂倒是比鸟嘴多个心眼,他阻拦鸟嘴道:“笨鸟,先等等,这说不定是敌人的奸计。” “奸计个屁!奶奶的!”鸟嘴把锤子一指前方逃去的夜、梦二人,道:“你看看他们那熊包样,分明是打不过就想逃!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还让给你啊?” 黄蜂见韩夜所率的那三千军士逃跑时散乱不堪,确实不像是在用计,便在犹豫,鸟嘴见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便带着自己的八千人马直追过去,边追还边怒道:“奶奶个熊!没用的傻虫!老子一个人去,把韩夜揍个稀巴烂,交与圣上,再杀了那仙女,叫你舒坦!” 黄蜂一想,这么好的争功机会可不能让鸟嘴一个人独揽,再说韩夜背后的仙女可是令他极为觊觎的,他便也号令身后的幽冥鬼兵,道:“全军听令,追击过去,大败敌军,为我圣上扬威!” “哦哦哦!”幽冥鬼兵们振臂高喊,难得遇上一次涨士气的时候,怎不情绪激昂? 再说夜、梦二人坐在铁雕背上,司徒云梦望着身后奔袭杀来的军队,对韩夜道:“夜,果不出所料,他们杀来了,我们何时停下?” 韩夜把手一指前方两座巨大冰山的峡谷,对身后的美人道:“看那冰山峡谷,铁刀已命五万大军埋伏于那里,我们激怒鸟嘴、勾引黄蜂,先将他们带到这里来,这叫调虎离山,待他们过了冰山峡谷,一万兵马便会堵住谷口、断他们去路,围而歼之,这叫上屋抽梯。” 司徒云梦闻言,顿觉心中一片清明,她柳眉略展,道:“这就是燕儿所说的调虎离山、上屋抽梯之计吗?” 韩夜点头道:“此计若用得好,他们的那上万鬼兵又要有来无回了。” 夜、梦二人正说着,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暴躁的鸟叫,道:“韩夜!你这缩头乌龟!打不过就知道逃,还说要让鸟爷爷尽兴,别笑闪了你鸟爷爷的腰!” 韩夜也不应答,对脚下的阴司鬼兵高声故作惊慌地道:“快!敌军杀来了,速速躲进谷中去!”说罢,他又一拍铁雕的背,放低声音道:“铁雕,我们带队进去,别把身后那两个家伙甩太远。” “是,主人。”铁雕用低沉的声音道。 黄蜂跟在鸟嘴后头,望着那两座大冰山之间的峡谷,心中疑惑道:“他们往这种天险之处跑,莫不是要以此围困我军?那我可得让鸟嘴冲前面,如果他们真的只是逃跑,我再上去抢功夺美人,万一他们有意设伏围困,我也好早些脱身,出了事就把罪责推到这只笨鸟身上,说是他不听我劝、带头中埋伏,这样就于我有利无害了。” 黄蜂为自己的奸计得意,便无多虑,吩咐属下纷纷跟在鸟嘴的军队后方。 鸟嘴性子最急,死死追着韩夜不放,他所率的八千幽冥鬼兵追着韩夜的逃兵进到峡谷之中,一时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韩夜和司徒云梦坐着铁雕进到峡谷深处,这才转过头来,望向身后的鸟嘴,冷声道:“你打算追到哪里?” 鸟嘴兴奋地把锤子一指韩夜,喝道:“老子要追到你没劲为止!你这胆小如鼠的家伙!打不过就只知道跑!老子一定要和你打完这一架!” 这时,略为谨慎的黄蜂也跟了进来,见着司徒云梦那蹙眉含忧、娇花照水的模样,笑道:“什么地方不跑,偏跑到这种地方来,难道想设伏兵?要设了伏兵,小娘子缘何又如此忧虑啊?说与我听听。” 韩夜闻言,淡然笑了,抓着那未过门的娇妻之手,对黄蜂道:“我想你是会错意了,我这夫人确实多愁善感,只是她担忧的不是自己,而是你等的性命。” 鸟嘴不悦地道:“你这又是发哪门子疯?我们一万六千人打你三千逃兵,她不替自儿个担心,担心我们的性命干个鸟!” 鸟嘴还不明所以,黄蜂却听出韩夜话中之意,正有些慌张之时,却听峡谷两端的冰山上传来铁刀犬王的声音道:“哈哈哈!你们说一万六千人打三千逃兵?缘何我看到的却是五万大军痛打一万六千只丧气鬼呢?” 鸟嘴闻言震惊,张大了鸟喙,却见两旁高约二三百丈的冰山上忽而现出无数阴司鬼兵的身影,身穿橙黄侠袍的铁刀犬王赫然也在其中! 黄蜂虽然预料到敌方会设伏,却没想到铁刀犬王竟然掉了一半兵力来此围歼他们,他正当慌神无措之际,又想起事先已派了一千多只鬼在谷口镇守,便对众军士道:“全军听令!快快撤出峡谷!快!” 黄蜂正带着队伍要出谷,却见谷口的那一千多鬼兵神色慌张、丢盔弃甲地往峡谷里跑,黄蜂急忙问道:“你们怎么回事!叫你们守好谷口,又跑进来作甚!” 鬼兵面色骇然地道:“报、报阴帅!谷口突然涌出成千上万的阴司鬼兵,把我等团团围住,我等根本抵挡不住,故被逼进谷中!” 黄蜂见状,气得扑扇着翅膀,痛骂一脸惊讶的鸟嘴道:“嗡嗡嗡!你这笨鸟啊!叫你不要这么轻率!你看,中了敌人奸计,如今断了退路,你我都要葬身于此!” 鸟嘴气愤地道:“奶奶个熊!你也别说我!要不是你好大贪功,跟着老子一起往这里冲,我们会中计吗?事到如今,快想办法突围!” 两位阴帅正说着,铁刀犬王却拔出玄铁宝刀朝天一指,把黄袍一扬,对全军大声吼道:“弓箭手!放箭!” 鬼射手听令,在陡峭的冰山上站成左右各五排,将雨点似的箭向着谷底射去,一**箭雨落下,登时便把上千只鬼兵射得灰飞烟灭! 铁刀犬王又把玄铁宝刀朝下一挥,怒喝道:“大力鬼!滚石冰球伺候!” 大力鬼们听令,把冰山上早已准备好的巨大岩石冰球往山下推去,轰隆隆响声震天动地,那些寒冷的巨冰球砸死砸伤无数幽冥鬼兵,顿时峡谷里黑血四溅、惨叫连天! 鸟嘴和黄蜂眼见情势急转直下,连兵都顾不上带了,赶紧挥舞着翅膀争先恐后地逃出谷去。 韩夜见两阴帅要逃,便对身边站着的云梦道:“梦,想办法把他们打下来。” 司徒云梦闻言,娴静地一点头,额上三花金印闪得厉害,她在若兰素手间化出一朵幽寒的冰蔷薇来,朝着逃去的鸟嘴、黄蜂一掷,冰蔷薇在空中渐渐变大绽放,向四面发出无数冰刺,一部分冰刺打到了鸟嘴和黄蜂的背上,但二阴帅到底道行尚高,还是勉力逃出峡谷,晃晃悠悠地向着幽冥皇宫遁去。 云梦有些遗憾地蹙着柳眉,对韩夜愧然道:“夜,真对不起,没能擒住他们。” 韩夜宽慰地抚摸着云梦的春水妙发、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醉人芬芳,淡然道:“没事,放走就放走吧,兵法有云,‘穷寇勿迫’1,灭了这一万六千人,也算大功一件了。” 于是,夜、梦二人便下了雕背,随同铁刀犬王一起清理残兵。 此战,幽冥鬼兵有两千死于乱箭、三千死于滚石冰球,其余皆被铁刀犬王俘获。 再说那狼狈至极的鸟嘴和黄蜂,二人摇摇晃晃地落回圣冰殿里。 幽冥得知一万六千人马全军覆没,登时气得脸色煞白,他怒而一拍龙椅的扶手道:“说了叫你们小心,又中了敌人的奸计!本来我军就缺兵少马,现在又折去这么多的兵马,如何对付得了阴司的十万大军~!”说着,幽冥把蓝袖一扬,指着两位败军之将,道:“来人哪~!把这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推出去,打得他们灰飞烟灭再跟朕说!” 黄蜂本来还想替自己辩解,这时豹尾和鱼鳃却双双劝道:“圣上,万万不可啊!我方正值用人之际,鸟嘴、黄蜂虽有过失,可在这寒冰地狱里也都立过赫赫战功,且先留下戴罪立功吧!” 风雷双使也劝道:“圣上,两位阴帅说得对,鸟嘴和黄蜂确是两员猛将,杀之可惜,望圣上三思。” 幽冥听这么多人都劝他,便沉下心来,冷静地思考了一番,对鸟嘴和黄蜂一翘兰花指道:“也罢~!既然诸位爱卿都出面求情,朕就免你们死罪,且把你们两个的头记在这里,再出纰漏,小心脑袋~!” “是、是。”鸟嘴和黄蜂连忙点头道。 幽冥此时不大想看鸟嘴和黄蜂,而是看向鱼鳃,道:“鱼阴帅啊,你和豹阴帅那围魏救赵、擒贼擒王的计策,打算何时实行啊?” 鱼鳃抱拳道:“禀圣上,我马上就可以启程去寒冰地狱的北方了,只是需要您的一点点帮助。” “哦?”幽冥鬼皇把双手放在龙椅扶手上,问道:“什么帮助?” 鱼鳃道:“我素善于冰水中迅游,但寒冰地狱的冰面太厚,我容易从水中上来,却难以从这里下去……” “行。”幽冥鬼皇把手一扬,道:“小事一桩,看朕妙法。”说着,他将蓝袖一挥,袖底飞出一颗冒着寒气的蓝色灵珠,那蓝色灵珠飞出殿外,朝殿阶前一丈外的地方射出一阵幽蓝之光,蓝光过处,冰面化作成水向四面蔓延开来,不一会儿便化出一道五丈之广的口子。 鱼鳃到殿前见此妙法,心中叹服。 幽冥鬼皇便把蓝色灵珠复收归袖中,道:“哼哼~!朕的化冰为水、结水为冰之术已炼得出神入化,何惧阎王等人?只是对方高手多了、一拥而上,难免双拳难敌众手,因而才要收你们这些良臣猛将为朕效命~!” 众将道:“圣上高明!” 幽冥鬼皇问鱼鳃道:“鱼阴帅啊,多久能把那八万大军聚齐带来?” 鱼鳃信心满满地道:“我带着您赐予的兵符,不出一日可抵达北部,半日可号令集结全军,日夜疾行,不出三日可回!” 幽冥鬼皇闻言笑道:“哼~!鱼阴帅,那朕就等你好消息了~!” 于是,鱼鳃辞别幽冥,从深达七八丈的冰面里钻了下去,进到水里,化作一条蓝色鲤鱼向寒冰地狱的北方游去…… 五日后,铁刀犬王已命全军造好了所有攻城器械,准备部署全面攻城,他在中军营帐内摊开一张大图,置于案桌上,道:“这几日,韩兄弟在上空骑雕俯瞰,大概摸清了这三十里幽冥皇宫的布局,根据他的记忆,云梦公主绘了此图,请大家过目。” 薛燕、青巽、赤离等人闻言,纷纷上前看图,铁刀犬王手指皇宫对众人道:“这幽冥皇宫共分四门,我所采取的攻城策略是向着这四门同时进攻,城内兵卒未受过什么训练,不知哪面才是主力,必然乱成一锅粥,我军只要有一支部队攻入便势如破竹,若四面同进,便是韩信再世、诸葛重生也挽不回败局了。” 众人闻言皆点头,薛燕却皱着纤眉问道:“大笨狗,你不是常对我说,四面出击是兵家大忌吗?当初幽冥那家伙分兵围城,兵力不集中,才被我们打败,如今我们再分兵,岂不又要着了人家的道?” “寻常时候,四面出击的确是兵家大忌。”铁刀犬王说着,把手一指幽冥皇宫的**,道:“但现在情况有些不同,幽冥不适用兵之道,我们已经把城中五万兵马打得只剩三万多,到时我另有一计,可引出城中更多兵马,待他们出城之时,围而歼之,相好时机,再攻无人可守的四门,此战顷刻可胜!” 铁刀犬王解释完毕,便把手一指地图上东门,对:“韩兄弟,东面就由你调两万鬼兵进攻。” 韩夜冷静地点了点头,道:“没问题。” 铁刀犬王又手指北面,对薛燕、青巽、赤离道:“薛姑娘,这北门就由你带着崆峒二仙和两万鬼兵进攻。” 薛燕扬眉道:“大笨狗放心,本姑娘出马,那些虾兵蟹将不足为惧。” 铁刀犬王知道薛燕不是那种自吹自擂的人,便放心地点头,把手一指西面,对司徒云梦道:“公主,这西面,还得靠你带着两万人马攻入。” 司徒云梦听了这话,把素手放在胸前,皱眉看向韩夜、又看向铁刀犬王,为难地道:“我……我一介女流,能带兵打好仗吗?” 铁刀犬王目光肯定看向司徒云梦,鼓励她道:“公主,你可是里蜀山的妖主啊!若是连领兵的魄力都没有,日后如何统御众妖并带着里蜀山的妖类步向安宁与和平呢?一定要相信自己!” 韩夜也对云梦点了点头,抓紧了她的娇兰素手,薛燕更是笑道:“小梦梦,要对自己有信心啊!只是带个队,又不叫你出谋划策,做得到的!” 司徒云梦见众人这么支持她,又想起她那豪情万丈的大哥焚天,想起里蜀山众多气魄非凡、义胆忠肝的妖类,便坚定信念地点头道:“嗯,我一定尽我所能做好。” 铁刀犬王安排好众人,便道:“而我则带着剩余的四万兵力镇守中军,只等你们攻破城门,我便带着主力大军从南门挺进,必能一举击溃幽冥!” 众人信心十足地点了点头,便各自做起了准备。 约两个时辰后,韩夜、司徒云梦和薛燕便分兵而出,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着东、西、北三面分道扬镳,这时,伏于山丘后方的几只恶鬼才急急忙忙跑到远处鱼鳃隐伏的大军处,对早在那里守着的鱼鳃道:“报!有新情况!阴司十殿的鬼兵突然出动大量兵马,向着幽冥皇宫前进。” 鱼鳃带着八万大军连日疾行,如今避开犬王大军的视线暂驻于此,她细心地询问道:“队伍里可曾见到犬王的身影?” 恶鬼道:“没有。” 鱼鳃大喜,道:“一代名将,不过如此,分兵作战,兵家大忌!他把这么多人马调出去,自己还留在中军大营里,便给我等可乘之机!”鱼鳃说罢,拔出腰间的鱼肠剑,把剑一扬,对新集结的八万幽冥大军道:“全军听令,杀过去,把敌方中军大营团团围住!” 于是,幽冥大军在鱼鳃的号令下围住了中军大营,此时的大营里只剩几十个阴司鬼兵,鱼鳃命人将这些鬼兵或杀或俘,然后自己带着数千人马围到主将大帐前,高声道:“犬王,你棋差一着了!快快出来受俘!” 喊了半晌却无人应答,鱼鳃不免心生疑窦,想道:“坏了!又中计了!他故意以假象迷惑我,再以抛砖引玉之计引我来此!” 鱼鳃念及于此,惊出一身冷汗,虽然她也识得行军用兵之法,却远远不及身经百战的铁刀犬王之老道。 “棋差一着的人是你!”不待鱼鳃下令撤军,铁刀犬王的人影却已出现在山丘上,身后更是站着司徒云梦,铁刀犬王道:“中军大营这十里之内遍布我的眼线,你带几只恶鬼来此探情况,好使围魏救赵、擒贼擒王之计,我岂能不知?于是我将计就计,混在云梦公主的队伍里扮作普通军士出营,只留下几十名鬼兵作为诱饵,你以为我仍在营帐内,全军来此,故而中计!” 八万幽冥大军本是新集结而来,一听中计,纷纷有些站不稳阵脚,鱼鳃便慌慌张张地对所率的大军道:“不要慌!我们数目占优,起码也能突围出去。” “是吗?”铁刀犬王笑了笑,对司徒云梦道:“公主,到你大显身手了!” “嗯!”司徒云梦应着,朝着中军大营之处把一双纤纤玉臂张开,额上三花金印显现,左手的流玉戒发出耀眼的蓝光,她闭上美眸,竭尽全力地柔声娇喝道:“万灵之源,怒水奉天!” 言毕,中军大营处的冰面四处崩裂,其下轰然冲出数百道丈余粗的喷泉,水风四起,一下就把鱼鳃的八万大军冲散无数,更有不少鬼兵掉落到冰面的缝隙里,冻结成冰。幽冥大军惊慌失措,纷纷四下逃散,鱼鳃这时再要凝聚军心,却已是回天乏术。 “全军出击!”铁刀犬王把手一挥,埋伏在各处的数万兵马便冲了出来,把那些松松散散的幽冥鬼兵逐个击破、俘获,铁刀犬王见鱼鳃的八万大军就此瓦解,笑道:“鱼鳃,为了引你入瓮,我特意挑了这处冰面稀薄之处作为中军驻扎所在,否则,以公主的神通尚还不能以冰泉冲破冰面,你虽心思细腻,却不能知己知彼、洞悉全局,故而有此一败!”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八万幽冥散兵,被冰泉冲飞两千,从裂缝掉入六千,俘获两万,其余皆是逃去无踪,鱼鳃见大势已去,赶紧跳入冰面下的冰水里,化作一条蓝色鲤鱼向着幽冥皇宫逃去。 司徒云梦施法完毕,把素手放回腹间,玉眸里带着怜悯,她蹙眉对铁刀犬王道:“可惜了,这么多的灵类,或堕入苦海、或灰飞烟灭。” 铁刀犬王温和地劝慰道:“这就是战争,战事一起,必有伤亡,谁也不想打仗,但为了保家卫国,对敌人有时也不能太过仁慈。” 司徒云梦柔声嗟叹,想起已经出去的韩夜、薛燕等人,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又道:“不知夜和燕儿他们如何。” 铁刀犬王望着前方盛大的幽冥皇宫,道:“他们这时怕是已经开始行动了吧。” 注释: 1“穷寇勿迫”――《孙子?军争》:“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意思为对陷于绝境中的敌人,不要追迫太急,以防敌人情急反扑,造成自己不应有的损失。兵书《吴子》中更提到不要轻易去追逃兵,如果不能围歼,暂时放它逃走也未尝不可,文中鸟嘴和黄蜂急功近利,因而犯了兵家大忌。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五十章 四方奇阵 话说铁刀犬王舍弃中军大营和几十名鬼兵,把鱼鳃的八万大军尽数歼灭于冰山山丘旁,大获全胜。 韩夜未闻捷报,却已然开始了自己的行动,他坐在铁雕上、带着军队赶到驻守在皇宫东面的部队前,下令道:“全军听令,放下攻城器械!马上撤退,并做好随时回头杀敌的准备!” 阴司鬼兵虽直接听令于铁刀犬王,但铁刀犬王也曾授意韩夜可调用东面所有己方军队,鬼兵们虽有疑问,却也跟着韩夜往回撤。 西面则有薛燕在那里指挥军队回撤,北面由崆峒二仙指挥军队回撤,一时之间,围城的部队纷纷放下攻城器械、大规模撤离,守城的士兵看到这等场景,马上回报幽冥鬼皇。 幽冥鬼王听了小鬼的探报,大喜过望,对豹尾道:“想不到鱼阴帅办事这么神速,竟然已经围住了犬王的中军大营,围魏救赵之计已成!” 豹尾点头道:“他们连攻城器械都丢下了,一定是鱼鳃围住了犬王,令他们不得不回去救援,这样我们可以实施第二步,马上派兵出去追击,必能令他们在慌乱之中损兵折将!” 幽冥鬼皇兴奋不已,把手朝鸟嘴、黄蜂、豹尾一挥道:“你们速速带上全部的兵马出城,追击敌军,痛打落水狗!朕啊,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遵命!”鸟嘴、黄蜂、豹尾应道。 于是,鸟嘴带着一万兵马从东门杀出,直追韩夜那两万兵马;黄蜂带着一万兵马从西门杀出,直追薛燕那两万兵马;直追豹尾带着一万兵马从北门杀出,直追崆峒二仙那两万兵马。 “哇呀呀呀!给老子杀呀!”鸟嘴舞着锤子在空中大吼着,一万士兵士气高涨地向着韩夜的两万逃兵追去,韩夜回头看到那情况,冷笑一声,道:“中我计也!” 韩夜毫不犹豫地拔出身后魔剑,朝天一举,对全军道:“全军听令!敌军出城,机不可失!马上回头杀过去,此战必胜!” 两万军士先就有了心理准备,如今听韩夜号令,很多人都明白韩夜弃下攻城器械的意图了,顿时士气高涨,马上转头朝身后的追兵杀了个回马枪。 鸟嘴没料到韩夜突然转头迎敌,那一万幽冥鬼兵毕竟也有些畏惧两万“逃兵”,如今见两万“逃兵”猛然回头杀过来,顿时错愕不已、士气骤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如洪水猛兽般冲来的韩夜大军杀了个七零八落。 “奶奶个熊!韩夜!老子誓不与你干休!”鸟嘴这是第三次中了韩夜的计了,他恼怒不已,挥舞锤子去打韩夜,韩夜正希望他如此,这样就足够脚下的士兵消灭敌军。 鸟嘴锤子虽猛,但韩夜的剑法灵活多变、加上有铁雕辅助,两人交了二三十个回合的手都未能分出上下,鸟嘴正当懊恼之时,却见脚下的幽冥鬼兵被俘、被杀无数,不禁大骇,这时又见身后城门那边飞来卫兵急道:“报!鸟阴帅!西面的虫阴帅和北面的豹阴帅遭受敌军猝然反击,损失惨重,圣上让我叫您速速撤回,再做决议!” “嗐!”鸟嘴把擂鼓瓮金锤狠狠朝着地上的冰面一砸,那冰面十分坚固厚实,也只是被砸出一个丈余大的坑,鸟嘴气愤地收回金锤,对剩余的幽冥鬼兵尖声喝道:“全部撤回城内!撤!!!” 韩夜骑在铁雕之上,冷声问道:“怎么?鸟阴帅不打了?” 鸟嘴回头,把金锤一指韩夜,怒道:“奶奶的!要不了多久,老子会跟你算这笔总账的!” 韩夜脚下的阴司鬼兵见又打了胜仗,不免士气高昂,发出“哦哦”的欢呼声,看着鸟嘴带着几百残兵退回城内。 黄蜂、豹尾虽比鸟嘴行事谨慎,却也折了不少兵力,而此时,幽冥鬼皇才从狼狈逃回的鱼鳃那里得到八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不禁扼腕痛惜。 此役,鱼鳃的八万大军全灭,鸟嘴的一万大军被打得只剩四百,黄蜂的一万大军折去七成,豹尾也损去一半兵力,加上守城的三千军士,幽冥一方的兵力只剩一万二千不到,而阴司鬼兵却仅仅伤亡了数千。 幽冥皇宫,圣冰殿内。 幽冥鬼皇把手朝天一举,痛哭道:“天亡我幽冥!天亡我幽冥啊~!如今朕的士兵被打得只剩一万多人,且军心涣散,如何对抗阴司的十万大军啊~!” 豹尾抱拳道:“想不到犬王那厮用兵如神,我等是一再小觑他,终尝此败绩!但若能死守住此城,我们还有机会翻身卷土。” “怎么翻身?”幽冥鬼皇喝问道:“如今他们十万大军皆在,攻城器械也造好了放在外面,只等一同杀来!我们仅有一万人,要挡下他们不是螳臂挡车吗?” 四阴帅闻言,顿时哑口无言,事到如今,他们谁都没办法阻止铁刀犬王的攻城大势了。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时,风雷双使里的大斧修罗牛王道:“圣上,不需要什么士兵,圣上,就我们七个,足以守住此城!” 见幽冥还有些疑惑,双枪太岁马尊道:“圣上,你可还记得四方阴阳阵吗?” 幽冥闻言,立时眼里放光,他兴奋地把兰花指一翘,道:“对!朕还有四方阴阳阵!”说着,他渐渐大喜,乐道:“朕还有四方阴阳阵啊~!” 四阴帅没听闻过此阵,面色各异,幽冥便把幽寒的目光望向座下的四阴帅,道:“这阵法啊,你们确实不知,但朕和风雷双使却清楚得很。”说着,他从灵宝乾坤袋里取出一本天书,朝四阴帅扬了扬,道:“这本天书是当初朕从阎罗殿里吸来的,上面记载了四方大阵破军之策,我们只要在这皇宫摆下四方阴阳阵,便可大开城门,让阴司的人进来送死~!” 四阴帅闻言,立马拜道:“请圣上示下!” “哼哼~!”幽冥鬼皇便拿着天书念道:“道生太极分阴阳,乾坤六界有四方,将帅若得破军策,顶天立地吾为皇!东方句芒,喧闹风扬,谓之‘闹阵’;南方祝融,炽烈火荡,谓之‘烈阵’;西方蓐收,洪荒雷狂,谓之‘荒阵’;北方玄冥,冷寂水淌,谓之‘寂阵’。此四阵当以四时、四方之状排布,则天地无光、求生无望!” 念毕,幽冥鬼皇手中天书闪出金光,从上射出紫、青、红、蓝、黑、白六道光,每道光都凝聚成一支大旗,旗上画有各种古老的图案,幽冥看着一手握着天书,一手指着那六支旗,对众人道:“这是自上古传下来的四方阴阳旗,用它们可开启四方阴阳阵,此阵一出,连也要束手无策!哼哼~!” 幽冥鬼皇对鸟嘴道:“鸟嘴,朕命你坐镇东门,开东方闹阵,持句芒青风旗,以玄风退敌!”说着,青旗化作一道绿光飞到鸟嘴手中。 鸟嘴手持句芒青风大旗,单跪道:“遵命!” 幽冥鬼皇把红旗发给豹尾道:“豹尾,朕命你坐镇南门,开南方烈阵,持祝融赤火旗,以猛火烧敌!”说着,赤旗化作一道红光飞到豹尾手中。 豹尾手持祝融赤火大旗,单跪道:“得令!” 幽冥鬼皇把紫旗发给黄蜂道:“黄蜂,朕命你坐镇西门,开西方荒阵,持蓐收紫雷大旗,以狂雷轰敌!”说着,紫旗化作一道紫光飞到黄蜂手中。 黄蜂手持蓐收紫雷大旗,单跪道:“遵旨!嗡嗡嗡!” 幽冥鬼皇把蓝旗发给鱼鳃道:“鱼鳃,朕命你坐镇北门,开北方寂阵,持玄冥蓝水大旗,以寒水冻敌!”说着,蓝旗化作一道蓝光飞到鱼鳃手中。 鱼鳃手持玄冥蓝水大旗,单跪道:“领命!” 幽冥鬼皇又把黑白二旗发给左右护法,叮嘱道:“牛左使、马右使,朕要做此阵阵眼,开阵之时你二人就带着守城卫兵手持阴阳二旗、环于朕身外五里处护卫,不可让人靠近,否则此阵自解!” 风雷双使道:“我等明白!” “好!”幽冥鬼皇终于站起身来,把蓝袖朝前一甩,道:“朕未曾使过此阵,只与牛马双使传看过天书,今日便要摆好此阵,并叫士兵们大开城门,朕很想试试此阵的威力!哼哼哼~!” 说着,幽冥鬼皇即兴吟了首诗,道:“风雷双使坐阴阳,鸟兽虫鱼镇四方。上古奇书握于手,吾辈亦能破穹苍!哈哈哈!”幽冥鬼皇说着紧紧抓着天书,朝天举起,表情颇为得意,仿佛鬼界已在他手中,仿佛六界也已在他手中! “吾皇圣明!”四阴帅、风雷双使齐齐拜道。 幽冥城外,铁刀犬王正带着阴司十殿的大军对众人道:“以我估计,幽冥一方遭受重创,能够守城的士兵在一万左右,此时我们带着十万大军从四面向城中推进,他们便要作鸟兽散。”说着,他又性情温顺地看着薛燕,问道:“薛姑娘,现在你还担心兵家大忌吗?” 薛燕摇头笑道:“大笨狗,还是你厉害,比某些人强多了。”说着,她便睁着水灵灵的美眸冲韩夜吐了吐舌头。 铁刀犬王对众人稍稍做了些分派,最后还是由韩夜攻东门,司徒云梦攻西门,薛燕带着崆峒二仙攻北门,他则带着三万多的大军直攻南门。 约三个时辰后,各方已然就位,铁刀犬王、韩夜、司徒云梦、薛燕相好时机,便命各自所率的鬼兵开始攻城,云梯队和云梯车往四面推进,但令人惊讶的是,就在这时四方城门大开,似乎等着众人进去。 司徒云梦本就拿不下主意,便叫全军停下;薛燕冰雪聪明,也觉得有诈;韩夜心思缜密,不敢轻举妄动。这时,惟有进攻南门的铁刀犬王立在门前,心道:“想以空城计大开城门阻我?幽冥,你城里只有一万多残兵,任何一支军队进去都能轻松夺城,如今大开城门,这是何意?” 铁刀犬王想了想,指挥一个百人队伍往里试探,并对率领他们的那名鬼类小将道:“你们先进去探明情况,遇到情况不对马上出来,明白吗?” 小将点了点头,带着一百阴司鬼兵往城门里走,不久之后,铁刀犬王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惨叫,他心下一惊,皱眉道:“果然有埋伏吗?” 正当他思考之时,那鬼类小将带着几名鬼兵,个个一身焦黑、面状惊惧地跑了出来,铁刀犬王见此情况上前拉住了那小将,问道:“怎么回事?有埋伏吗?” 小将颤抖着跪下身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不、不是……是、是豹尾阴帅在里面!” 铁刀犬王更觉疑惑,他接着问道:“豹尾?他带人在那里设伏?” 小将害怕地张大了眼睛,道:“他、他没带人……就他一个!他拿着一杆红旗,红旗一挥,烈火冲天……我带的人都、都活活被他烧成灰烬了!” 铁刀犬王闻言一惊,心道:“他们这又用的是哪门子妖法?”想着想着,铁刀犬王挥手让士兵把伤员带回后方疗养,又心道:“既然只有豹尾一个人守着南门,我当亲自进去探看一番,以免造成无谓的伤亡。” 念及于此,铁刀犬王把手对身后的三万多鬼兵一挥,道:“我一人进去会一会那豹尾,你们安守此处,不要跟来。” 鬼兵们皆道:“犬王请小心!” 铁刀犬王点了点头,把橙黄侠袍一扬,沉着地走向城边、步入城门。 过了城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火红色的世界,原来,整个幽冥皇宫内部的南面都被一种烈焰所覆盖,士兵们若要攻城,则必然要经过这些火焰,这些火焰与十殿鬼气城墙上的炼狱鬼焰不同,但其燃烧亡魂的能力却也很强,若非铁刀犬王灵气高深,恐怕立时便要丧命于此! 红火之海的正**,正坐着肩披豹尾战袍、手持赤火祝融旗的豹尾,豹尾见铁刀犬王来了,把祝融赤火旗往旁边地上一插,对来者威武地道:“犬王,我等你很久了!有我南方烈阵在此,你的军队来一千我烧一千、来一万我烧一万!叫你尝尝此阵的厉害!” 铁刀犬王感受着阵中炽热的火焰高温,望着那宽幅三十里、深达五里的烈焰之海,额上流下一丝冷汗。 铁刀犬王正在与豹尾对峙之时,韩夜却已坐着铁雕飞上天空察看,他把手按在铁雕的头上,借用铁雕的视力观看那阵中情况,这才发现此阵的分布极其精妙,方圆十五里的皇城,东面有狂风绞割吹袭、南面有烈火焚绝灼烧、西面有地电游走轰鸣、北面有寒水流淌急冻,四面的阵势正好比一年四季、人间四方。 细看规模,每个分阵都横长三十里、深入五里,它们覆盖了四面城墙后的所有地方,这就意味着攻城根本没有意义,因为士兵们下去总要死在城墙下的阵内。四阵再往里就是方圆十里的地方,那里有牛王带着六千只鬼手持白旗、马尊带着六千只鬼手持黑旗,相对围绕着行走,似乎在护卫正**的圣冰殿。至于圣冰殿内,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施法布阵,方圆五里之内没有一个人在其上,大概那里要用来作阵眼。 韩夜见这怪异的阵势,不由得紧紧蹙起了眉头,他心道:“这种情况,不可贸然出击,鬼兵道行低微,入东门则被风绞割而死,入南门则被火焚烧而死,入西门则被雷震击而死,入北门则被冰凝冻而死,看来得带兵先回去,找犬王从长计议。” 韩夜看着看着,却见空中还飞着一个白衣黄裙、挽着丝带的仙女,他见那仙女也是一脸忧虑,便拍了拍铁雕的背,飞了过去,对那仙女道:“云梦,此阵难破啊。” 司徒云梦闻声抬头,见是韩夜来此,便顺理成章地飘飞到雕背上,幽然叹道:“好厉害的阵法,亏得我拿不定主意、没让鬼兵出击,否则几万鬼兵都要被电得灰飞烟灭。” 韩夜点头,面色凝重地道:“我那边也是,若是强行攻城,士兵们则必被鸟嘴掌控的东门玄风吹得三魂散尽。” 二人说着,司徒云梦忽而睁大了玉眸,把右袖放在胸前,有些担忧地道:“那燕儿呢?她该不会直接派兵攻城吧?” 韩夜抚了抚云梦盈香的妙发,温声宽慰道:“放心吧,她那么聪明,敌方大开城门,她断然不会冒这种险。我们不如先按兵不动,再去找燕儿,三人一道回去与铁刀商议,看如何破了此阵,行吗?” “嗯。”司徒云梦点了点头,便暂与韩夜分开,去吩咐她所率领的军队。 一个时辰后,阴司十殿军新的中军大营里。 铁刀犬王抖了抖背后有些焦黑冒烟的黄袍,对众人道:“想不到幽冥的这个阵法如此厉害,我与南方烈阵的豹尾交过手,他在那阵里实力又增强了好几倍,而且遍地火焰还有些限制我的发挥,我差点命丧他手,幸而找个机会退了回来。” 薛燕皱着纤眉犯难地道:“听呆瓜和小梦梦说,那个阵几乎无懈可击啊,大笨狗又说这样的话,倒真是伤脑筋了。” 韩夜也点头道:“是啊,如果强行攻城,所有鬼兵都要死于非命,如果直接破阵,又不知此阵如何能破,可惜我妹妹不在,否则以她破阵妙法,至少能出出主意。” 铁刀犬王问道:“韩兄弟,你和公主都能飞行,有没有办法直接飞去阵眼上方,我们从那里下去,擒贼先擒王?” 司徒云梦摇头道:“行不通的,我和夜试过了,只要降到离地百丈以下的位置,牛王和马尊就会马上发现我们并予以攻击,以我和夜现在的能力尚不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他们都带着兵呢,因此我和夜就没在那里逗留。” 薛燕道:“也就是说,现在我们还是只能破阵咯?”说着,她看向青巽和赤离,问道:“你们两个老头,之前看阵看了那么久,想到什么了吗?还崆峒二仙呢,连这阵叫什么名字都说不出来。” 青巽为难地摇头道:“真是怪了,当年我们崆峒三仙游历人、妖、仙三界,见过不少奇门阵法,却不曾见过这么厉害邪门的阵啊!以我之见,这种阵法应该与我们的祖师三清有关。” “三清?”薛燕不解地问道:“三清是谁?” 司徒云梦是天仙,最为清楚这些,她道:“三清正是如今高居九天之巅的三大天尊,他们分别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道德天尊就是我们口里常说的太上老君,也是蜀山信奉的天神之祖。” 薛燕闻言,睁大了灵动的美眸,讶道:“这么厉害?” “当然厉害!”赤离谈及三天尊,面色变得极其崇敬,他道:“我这等辈分低的仙人,便连他的一个小童子都算不上!蜀山之所以能跻身仙派之首,除了他们高手众多,更是因为有太清道德天尊在背后庇护,不然你以为呢?” 铁刀犬王也对薛燕道:“关于三天尊的事,我没亲眼证实,但灵宝乾坤袋正是灵宝天尊的一件宝物,幽冥拿着它便可呼风唤雨,甚至能吸走上古神器水灵珠,难道你不觉得他们厉害吗?” 韩夜和薛燕闻言,皆叹神界高手之多、强者之众,神界不愧为六界之首,神灵不愧为万灵之主。 司徒云梦蹙着柳眉,面含恭敬地道:“元始天尊善修神引气,灵宝天尊善炼宝布阵,道德天尊善讲经造丹,各有特色,其身份更在四方神灵、九天众神之上,魔尊虽也称为尊,却不及天尊之‘尊’。天尊非但神力尊贵、地位尊贵,连道德修养也极为尊贵,因此受尽众多神将天官的崇敬和拥戴,地位仅在三皇之下。” “正是如此。”青巽道:“我曾于崆峒仙派的古老文献里读到过,最会修炼法宝、设立法阵的便是灵宝天尊祖师,此阵如此怪异玄奇,应该也是由他亲自创造并传下来的。” 铁刀犬王道:“这就难怪了,我听阎罗王大人说,天帝在鬼界设立众多规章,还命三清留下诸多宝贝以镇住鬼界、维持秩序,灵宝乾坤袋或许就是其中之一,幽冥得到了它,应该还吸走了更多三清的法宝!” 薛燕见众人面色严峻,便纤眉一挑,道:“现在不是赞叹那几个老头厉害的时候啦~!得想想办法破阵才对嘛!” 众人一听破阵,纷纷又犯难了:既然这阵法是身为三天尊之一的灵宝天尊所创,他们这些人如何轻易得破呢? 正当众人愁眉不展时,一个鬼卒却进了营帐之内,朝铁刀犬王半跪道:“报!有一陌生年轻男子从天上飞来,自称是神界天箭手,有急事与大人相见!” 铁刀犬王闻言睁大了眼睛,把手一伸,道:“神界的人?莫不是上天差人来此助我?快快有请!” 少时,那神界天箭手进到营帐之内,夜、梦二人见那人模样都有些惊诧。 诗曰: 剑眉星眸表堂堂, 白衣金甲显银光。 黄纹缎带身后起, 清风过处美名扬! “是你?”韩夜见那少年一手持着玉笛,一手拿着泛着金光的绳索表情无奈地走进帐里来。 “星、星辰。”司徒云梦对那少年喊了一声。 星辰没有注意韩夜,倒是听司徒云梦叫他,便转过头,睁大了星眸,讶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忘了吗?”司徒云梦把流波般的玉眸望着星辰,道:“那时瑶光与我常在星河河畔相会,你就偷偷躲在后面看瑶光,被我发现过一两回了。” 星辰闻言一阵脸红,继而惊讶地用抓玉笛的手指着司徒云梦,大声道:“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兰香仙子!难怪上次在神木林看到你,觉得你很眼熟!”星辰说着,这才注意到司徒云梦身边的韩夜,端详了一会儿,皱眉道:“嘶……!你……你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上回看你你还是人,如今竟成了魔!” 薛燕见这三人似乎认识,便纤眉一挑,不悦地对星辰道:“你到底来这干嘛的?来认亲访友的吗?” 星辰闻言一惊,把玉笛别到腰间,道:“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说着,他望向铁刀犬王道:“你就是铁刀犬王对吧?” 铁刀犬王下了案台前,来到星辰身前,抱拳道:“犬某正是!不知天神到访有何指教?” 星辰把那四根泛着金光的绳索朝铁刀犬王一伸,道:“天尊他老人家命我下凡传话与你,他说,他曾于鬼界传下一部天书,名曰‘四方阴阳奇阵’,此阵一开,天地无光、求生无望,须得四人同时从四门进入、寻找阵脚漏洞,方能克敌制胜!” 铁刀犬王恭敬地道:“既是天尊亲派你来此,可有教我等破阵之法?” “当然。”星辰上下打量铁刀犬王,道:“天尊他老人家也是十分赞许你的为人,为妖时侠名传四方,做鬼时仁义泽九幽,此阵既由他所出,他便让我下凡教你破阵之策。”说着,星辰把金光绳交到铁刀犬王手里,道:“他交代我说,这四根绳索名为缚妖索,四阴帅生前为四妖,死后仍有妖类真元,你等同去四方阴阳阵内与四阴帅同斗,伺机以缚妖索缚住他们,交由十殿发落,不可妄杀!” 铁刀犬王听到这里,才知灵宝天尊正是派天上的神来此助他,不禁心喜,便抱拳道:“多谢天尊提点!” “其实我是懒得到处跑的,但既是天尊他老人家所托,我就只好来了。”星辰无奈地耸了耸肩,又对铁刀犬王道:“早日破阵,平了祸乱,鬼界若得太平,对六界不失为一件好事。” 铁刀犬王重重地点头道:“所言甚是。” “好了,事情办完,我先回去了。”星辰说着,转身**走,又看到司徒云梦,纳闷地问道:“兰香,你准备什么时候返天啊?” 司徒云梦闻言,惊慌地睁大了玉眸,把右手放到胸前,柔声道:“我……?”想了一会儿,司徒云梦把玉眸望向身边的男人,便坚定地对星辰道:“我要和他在一起。” 韩夜听了云梦这话,便紧紧牵起了她的手,却不言语。 “唉,孽缘,这一定又是一场孽缘。”星辰摇头叹着,劝道:“神界最不允许的就是与魔有染,你和这个魔在一起,定会掀起惊涛骇浪的,要想清楚啊!” 司徒云梦微微低下头来,柳月愁眉里带着无穷无尽的忧愁,她柔声道:“我……我想得很清楚了,若是玄女大人问起,你只说我在找瑶光,其他的事别对她提,好吗?” 星辰点头道:“好吧,你是瑶光的朋友嘛,那也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说的,只是你一定要当心自己啊,要是找到瑶光的转世,记得也让我看看她,我找了她很久了。” “嗯。”司徒云梦应道。 “好了,我得走了,各位保重。”星辰说着,走出营帐,化作一道银光飞向天去,这时,天上卷云丛生,从中射出一道盛大的上清之光,把星辰接了回去。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五十一章 收四帅 韩夜、薛燕和铁刀犬王听了司徒云梦和星辰的对话,不免疑惑,纷纷要问云梦此事,云梦却低头沉默了一阵,然后抬起头来,用盈盈如水的玉眸向众人道:“暂不提此事吧?现在正值大战之际,把阵破了再说,好吗?” 铁刀犬王点了点头,对众人道:“现在确实当以破阵为先。”说着,他看向众人,道:“东方闹阵,由谁来破?” 韩夜抱拳道:“铁刀,我与鸟嘴素有过节,此阵非我去破不可。” 铁刀犬王又问:“西方荒阵,由谁来破?” 司徒云梦把双手端庄置于腹间,优雅地行了个礼,道:“犬王,让我去吧,我的仙法能对付黄蜂。” 铁刀犬王点头,然后又道:“南方烈阵的豹尾险些置我死地,我当去那里亲自收复了他,只是,北方寂阵由谁去呢?” 崆峒二仙见铁刀望向他们,惭愧道:“可惜我等法器被收,斗不过那女阴帅了。” 薛燕纤眉一皱,道:“这就难办了,本姑娘倒是有办法对付她,就是武器不在了,灵力又不够,只能出出主意。” 青巽见薛燕为难,便看了赤离一眼,这才对薛燕道:“其实,我们崆峒仙派还有一招绝学,就是利用崆峒转灵术把仙法暂时传于别人体内,这招虽然没有蜀山派的请神咒厉害,但还算实用。” 赤离闻言,赶紧劝道:“师兄,这招只能持续半个时辰,而且你把仙力转到这姑娘身上,万一她真元受损、灵气尽散,我等的数百年道行必将毁于一旦。” 青巽道:“如今正值齐心协力对抗邪魔歪道之际,何况我们的法宝还在幽冥那家伙手里,不正应该做些什么吗?我们应该相信这姑娘的,助她一臂之力。” 薛燕见崆峒二仙有办法传灵力助她,便一手按住纤腰,一手拍着铁刀犬王的背,道:“嗳!大笨狗,那北方寂阵的鱼鳃就交给本姑娘对付了!” 韩夜和铁刀犬王见薛燕如此胸有成竹,便不说什么,铁刀犬王把缚妖索分发给韩夜、司徒云梦和薛燕,表情严肃地道:“我们相好时机一同入阵,鬼界能否得以安宁,幽冥能否抓住,就靠大家同心协力了!” “是。”韩夜、司徒云梦、薛燕齐声道。 一个时辰后,韩夜、铁刀犬王、司徒云梦、薛燕分别从东南西北四门进入。 先是韩夜,他把缚妖索藏于身上,进到幽冥皇宫的东门里,却见东门之中玄风阵阵,满天青色旋风里站着一只挥舞着句芒青风大旗的黑孔雀精,黑孔雀精见韩夜到了,哈哈大笑道:“好!韩夜,你终于还是进来了!今日,我们便算一算之前的总账!”说罢,鸟嘴把青风大旗往地上一插,取出擂鼓瓮金锤,拍了一拍,对韩夜道:“来吧!东方闹阵,鸟嘴阴帅,侯你多时!” 韩夜冷冷地取出背上的魔剑,把剑一指鸟嘴,道:“之前种种原因,你我未曾分出高低,今日便分个高下!” 鸟嘴迫不及待,一锤子朝着韩夜砸去,韩夜举剑架挡,当地一声,鸟嘴这一锤打去,竟把韩夜打退了好几丈远。 韩夜心中一惊,想道:“铁刀兄说得没错,这鸟嘴在阵里果然变得更为厉害。” “就你这样还跟鸟爷爷分高下?看锤!”鸟嘴粗鄙地吼着,飞到空中,朝韩夜呼呼砸下两只大锤,大锤怦怦然轰到地上,立时打出两个三丈大的坑来! 韩夜庆幸自己躲闪得快,开出黑色真武七剑诀,七柄黑色悬浮气剑环绕身边,他纵身一跳在空中与鸟嘴交了四五次手,但见火花迸射、震响连连,韩夜落回地上,手有些微微发颤,鸟嘴却得意洋洋,笑道:“剑魔韩夜,不过如此!” “接招!”鸟嘴把身后的翅膀一展,如孔雀开屏般抖开孔雀翎来,嗖嗖朝韩夜发出成千上万支黑箭,恰似下了一阵黑色骤雨。 韩夜左手化圆,在身前凝起黑色剑气壁来,那孔雀黑箭不断打在剑气壁上,剑气变得有些薄弱,韩夜额冒冷汗,右手握紧魔剑,朝着鸟嘴一挥宝剑,剑上发出黑色电光,直打鸟嘴。 鸟嘴不慌不忙,黑翼护于身前挡住了黑电,他大笑道:“就你这身手还敢来破阵?看我金锤旋风!”说罢,鸟嘴手握双锤,急速旋转身体,化作一道迅猛的黑色龙卷风,朝着韩夜吞噬而来。 韩夜自知不是这招的对手,赶紧纵身跳开,但鸟嘴的金锤黑旋风岂是轻易能躲,那旋风打到地上把冰面打得冰花四溅、冰屑直飞,而后突然一个转向,自下往上扑向韩夜。韩夜尚在空中来不及做其他动作,只能挥剑抵挡,被鸟嘴的黑龙卷风吞没在其中,韩夜挥剑、鸟嘴舞锤,两人在金锤旋风里极尽出招速度地拼斗,引得旋风内外火树银花、钝响如雨。 然而鸟嘴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要高韩夜一筹,韩夜很快便顶不住鸟嘴金锤旋风的狂挥乱舞,身上一下子被打出无数瘀伤,最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用颤抖着的手抓着魔剑。 鸟嘴落回地上,不屑一顾地道:“以你的身手,滚回娘怀里吃奶吧!” 韩夜缓缓爬起身来,擦了擦嘴角涌出的血,幸而玄元真气已至沧海之境,身体那些瘀伤尚能快速恢复,他望着那不可一世的鸟嘴,心道:“对付这家伙,看来只能用黑光斩龙诀了,虽然这招我还没完全摸透,但现在七柄气剑都炼得如此稳固,只能一试了!” “嘿!还有力气爬起来?”鸟嘴略显诧异地说着,把擂鼓瓮金锤一指韩夜,道:“那好,这次老子要打得你爬不起来,跪下叫鸟爷爷!”鸟嘴说着,扇动翅膀、腾起身来、挥舞双锤,化作一道黑色的横向龙卷风扑向韩夜,那龙卷风所过之处,冰面都被刮出一道深痕,冰屑随着卷风向一旁飞溅出去。 韩夜迎着那强大的龙卷风,长发和衣摆都被吹飞出去,那黑龙卷风比刚才更强了一倍,如果这次被打中,便是不死也要重伤了。然而,越是绝境越能激发韩夜的斗志,他望着那席卷而来的黑旋风,想起在锁妖塔五层里斗铁戟将军时的场景,忽而心底冒出一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背水一战功可成!” “对,就是这种感觉!我找回那时的感觉了!”韩夜想起对抗铁戟将军时的手法,清眸里闪过两道精光,周身七剑快速旋转,他以手作刀朝着鸟嘴的金锤黑旋风一挥,呼地一声,一道雄浑的黑光剑气卷冰而出,正撞上鸟嘴的黑旋风,砰然一声巨响,两股强大的灵力碰撞,鸟嘴被那雄浑剑气的力量轰飞出去,他做梦也想不到韩夜这手黑光斩龙诀竟破了他最得意的绝技,不免愕然。 韩夜见鸟嘴被打飞,很果断地把藏于身上的缚妖索拿出来,把绳头朝着鸟嘴一掷,那缚妖索似乎颇有灵性,如金蛇般嗖地一声窜出去,迅速缠住了鸟嘴的身体,把他捆了个结实。 “我赢了,鸟嘴。”韩夜把魔剑收回身后,上前拔去东方闹阵的句芒青风旗,把鸟嘴和旗都交给外面的阴司鬼兵,却看阵内依旧是玄风肆虐,他疑惑地道:“明明已经破了东方闹阵,为什么还是如此?” 鸟嘴使劲挣扎着缚妖索,但缚妖索牢牢地缚住了他的真元,令他根本施展不出力量、只能被鬼兵压着,他便朝韩夜道:“奶奶个熊!这阵光打败老子一个没用!你死了这份心吧!幽冥圣上才是天下无敌!” 韩夜冷哼一声,把背朝向鸟嘴,淡然道:“幽冥才不是什么天下无敌,真正天下无敌的,是人心。” 鸟嘴如今做了手下败将被俘,也无话可说,他只是问道:“韩夜,你就这么有信心能打败幽冥?” 韩夜闻言,转过头来,把带着寒芒的目光瞟向鸟嘴,充满信心地道:“因为我是剑魔韩夜。”说着,韩夜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向着幽冥皇宫更深处进发,徒留士气高昂的鬼兵和一脸疑惑的鸟嘴在那里。 再说豹尾进到南方烈阵里,阵内到处都是厉害的赤色火焰,满地火焰里站着手持祝融赤火大旗、威武不凡的豹尾,豹尾见铁刀犬王来了,把右手的大旗插到冰面里,左手的丈八蛇矛换到右手,他将丈八蛇矛道:“犬王,你又来闯阵了?上次吃的苦头还不够?” 铁刀犬王拔出身后的玄铁宝刀,毅然地道:“只要挫败幽冥的阴谋、还鬼界一片安宁,吃点苦头算什么?” 豹尾甩了甩豹子尾巴,笑道:“你还有胆识,在用兵上我确实不及你,平时对打我自认也未必能轻易胜你,可你如今在我的南方烈阵里,就等着受死吧!” 铁刀犬王摇了摇头,道:“我并非来受死的,而是来收你回十殿受审的!” “哼!那就再让你尝尝我的厉害!”豹尾说着,把丈八蛇矛一挺,疾速奔来,朝着铁刀犬王又打出一式问天十八式,铁刀犬王不慌不忙地挥动玄铁刀见招拆招,硬是挡下了豹尾呼呼的疾刺。 “刀法倒使得不错,但未必就挡得住我这招!”豹尾说着,把丈八蛇矛一挥,蛇矛上冒着一阵烈焰,他道:“接我盘蛇烈枪!” 言毕,豹尾手里的蛇矛恰似一条疾速出击的火蛇,嗖地一声直扑铁刀犬王,铁刀犬王心下一惊、挥刀抵挡,谁知那化作火蛇的丈八蛇矛在空中猛然转弯,以一种刁钻的角度直刺铁刀犬王的颈部。 铁刀犬王临危面不改色,耳朵一对漂亮的狗耳朵,他朝天发出一声犬啸,周身迸发出强大的灵风,竟然一下震开了豹尾的盘蛇烈枪! 豹尾惊讶地收回丈八蛇矛,疑惑地道:“你变强了?” “不是。”铁刀犬王右手握着玄铁刀,左手一指豹尾,气魄非凡地道:“是因为我的决心回来了,而你的心却在动摇!” 豹尾愣了愣,怒道:“一派胡言!”说罢,他把冒着火焰的丈八蛇矛朝铁刀犬王不停地搠去,好似一阵迅猛的烈火流星,但听“当当当”响声似千钟乱鸣,铁刀犬王与豹尾在很短时间里竟交了上百次手,双方有些旗鼓相当。 豹尾眼见铁刀犬王如此自信,便朝着他张大了嘴巴发出豹子咆哮,那豹子吼威力颇大,声波里盛含豹尾的灵力,震得铁刀犬王连连后退。铁刀犬王双手护于身前退着、却不慌张,手底凝起两股灵气,但见他右手紧紧握着玄铁刀的刀柄,跳起身来,朝着豹尾一刀劈下并怒道:“碎风刃!” 话音刚出,铁刀犬王的玄铁刀上猛然发出强大灵力,化作一把长达十丈的巨大气刃直劈豹尾,轰然一声,威力无匹的刀刃登时把豹尾压得趴下去,刀风在两旁扬起一阵冰尘,豹尾中了此招,终被打得趴在地上无法动弹。 铁刀犬王抓住时机,令手上早已备好的缚妖索缠住豹尾的身体,拔下祝融赤火大旗,将豹尾和赤火棋都交给军士,向着阵内更深之处前进。 幽冥皇宫,西方荒阵内。 地电低鸣,恰似雷海。 司徒云梦为防被电伤到,以御风仙术飞于地电之上,很快便见到阵中的黄蜂阴帅,却见那黄蜂手持蓐收紫雷大旗,向空中的司徒云梦笑道:“嗡嗡嗡!想不到进我这阵里的竟是小娘子?好!好得很!今日便收了你,叫你死心塌地跟着我!” 司徒云梦漂浮于空中,双手优雅地置于腹间,玉眸里带着一丝冷淡,她轻声道:“上次在十殿大门前,你输得一败涂地,今日怎敢说要收我?分明是我来收你的,黄蜂。” 黄蜂笑道:“嗡嗡嗡!此阵乃西方荒阵,阵中雷电专门克制你的仙风,况且我在这阵里灵力也加强了数倍,你来此不是投怀送抱是什么?”黄蜂把蓐收紫雷大旗往地上一插,挥动黄蜂翅膀,到了与司徒云梦齐平的高度,笑道:“小娘子,你可要当心了!嗡嗡嗡!” 言罢,黄蜂挥动翅膀,发出一阵大规模的淡黄毒雾吹向司徒云梦,七窍里也窜出七道毒烟齐齐攻向云梦,好像迫不及待要把云梦收服一般。 司徒云梦不慌不忙,右手握着胸口处的苾灵仙玉,左手朝着前方的所有烟雾一张,发出一股水仙冰清风,那香风里带着水仙花的花瓣,登时便吹散了所有毒雾。司徒云梦收归手来,娴静地对黄蜂柔声道:“纵然你的灵力加强了,但烟雾却仍近不得我的身,失礼了。” “小娘子果然好手法!不愧仙道之人,嗡嗡嗡!”黄蜂赞许地说着,忽而一抖翅膀,身体里飞出数以万计的小黄蜂,蜂群围绕着黄蜂本人竟好似一阵规模盛大的黄黑云雾,蜂群的轰鸣声喧天闹地,那场面令人都不觉有些胆寒。 “冲啊!把她给我蛰晕,然后带回来由我处置!”黄蜂说着一扇蜂翼,那几十万只小黄蜂纷纷如洪涛般向着司徒云梦扑去。 云梦微微睁大了玉眸,却也不是没办法应付,她把双手叠于胸前玉坠之上,合上玉眸,额上三花金印闪动,她柔声娇喊道:“梦花缠绵。”说着,妙体发出阵阵香风,吹散了黄蜂群,香风里化出无数五彩缤纷的花瓣,恰如一阵花浪花海、把黑压压的黄蜂都卷入其中,一片花瓣包裹住一只黄蜂,令它们纷纷消于无形。 黄蜂颇有些黔驴技穷,正当他迟疑之时,司徒云梦却在手底聚起一朵冰霜蔷薇,正要伸出白兰般的素手将其甩向黄蜂,黄蜂知道那招的厉害所在,不敢坐以待毙,便把双手朝着地上一扬,道:“万千地电,听我召唤,起!” 说罢,西方荒阵里那些游走的地电忽而升了起来,直击空中的司徒云梦,司徒云梦花容失色、躲闪不及,正中那些强电,娇躯被电得颤抖不已,柳眉紧蹙,玉眸里泛起一阵柔弱的水雾来。 “呃……!”司徒云梦艰难地闭着美眸抵抗电击,她是最害怕电击的仙子了,无论是紫豹魔人的攻击、九天雷兽的天灾还是敛财魔的突袭,都能令她痛苦不已,虽然脚下的这些电尚不足以完全击溃她,却也不是她能轻松抵抗得住的。 黄蜂见司徒云梦那闭目忍耐的娇柔模样,笑道:“别挣扎了!小娘子,进了我这阵里,就不要想着还能逃掉。” “我……我才不会逃呢!”司徒云梦蹙着柳眉,玉眸里泛起泪来,她柔声道:“大家、大家都在努力,唯独我一人如此羸弱不堪!这……怎能行呢?”说着,她紧紧握住左手,左手上带着的流玉戒发出无比强盛的蓝光,她忽而惊讶地睁大美眸,心道:“这枚洛神河伯同修的戒指,如今也要大显神威了吗?” 黄蜂见司徒云梦还在拼命抵抗电击,便道:“放弃吧,乖乖向我俯首讨饶,我就不电你了,免得电坏了你的身子,我不好享用了。” “白……白日做梦!”司徒云梦痛斥一声,把左手素袖一挥,娇喝道:“一起受电吧!洛水洪涛!” 说罢,司徒云梦的流玉戒里突然涌出江河湖海般的洪水来,哗然冲向四面八方,那洪涛一下把黄蜂也卷了进来,地电通过水的传播,一同电击着司徒云梦和黄蜂身体,但司徒云梦无论在灵力和意志上都比黄蜂高出许多,最终黄蜂抵挡不住自己阵法里的电,昏厥过去。 司徒云梦见终于战胜了这个卑劣的对手,不免松了口气,把洪水都收回了流玉戒中,她整了整有些凌乱的香发和衣裳、挽了挽素纱丝带,把右手放在胸前,左手素袖里飞出一条缚妖索,缚住昏迷的黄蜂。 云梦小心地拔起西方荒阵**的蓐收紫雷大旗,将旗和黄蜂都一并交给城外的鬼兵,落地时娇躯一颤、差点软下身去。 鬼兵们见状关心地问道:“仙子,没事吧?” 司徒云梦左手环着自己柳腰,素兰般的右手朝鬼兵们摆了摆,她微微睁着玉眸,柔声道:“没事,刚才恶战一场,身子禁受不住,有些麻痹,待会儿就好了。” 鬼兵们道:“那你要小心啊,不然出了什么事,我们没法向犬王大人交代。” 司徒云梦微微一笑,宽慰道:“他们都还需要我呢,我不会出事的。”说着,司徒云梦扶稳了身子,又用出了御风飞行的仙法,飞入幽冥皇宫内,向着更深处进发。 此时,幽冥皇宫北门外。 薛燕望着大门内流淌的冰水,对身后的崆峒二仙问道:“老头,你们那什么崆峒转灵术,到底什么时候好啊?” 青巽将双掌乾坤运转,两掌之间化出一阵清风,他问道:“姑娘生前亦是武林高手,右手修的是什么功夫?” 薛燕不假思索道:“碧波清风掌。” “好!正好可用我的灵气!”青巽把双掌一挥,一道极为深厚的柔风直打薛燕右肩,薛燕只是身子微微一颤,那柔风便窜入她娇小的身体里运转。 赤离也将双掌乾坤交互,两掌之间化出一股烈焰,他问道:“姑娘,左手修过什么法器?” 薛燕想了想,道:“浴火的青鸾斗伞。” “好!我这灵气可传于你左手!接好!”赤离把双掌一挥,一道极为深厚的火焰直打薛燕左肩,薛燕又是身子微微一颤,那火焰便窜入她娇小的身体里与风灵力交互。 薛燕握紧粉拳,却不觉得灵力膨胀,她略带惊讶地皱眉道:“这两股仙气传到身上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胀裂呢?” 青巽笑道:“这正是我崆峒仙法的妙用之处,我与师弟传功于你时,已将真气挫去锋芒,快去吧,此法只可维持半个时辰,届时你灵气散尽,那些灵气又会自动收回我们身上了。” 赤离提醒道:“姑娘,你可要小心啊,若是你真元受损、三魂致残,我等也要功力尽失了!” 薛燕甩了甩手,朝身后二位仙人道:“嗳!放心啦~!本姑娘出马,必然马到成功。”说罢,薛燕把双手一抓粉拳,右手上聚起清风,左手上燃起烈火,她心道:“这就是右手青鸾,左手火凤吗?” 一柔一刚,清风烈焰,薛燕握着崆峒二仙传来的两股仙力,却是睁着信心满满的明眸,长发和天蓝色饰带飞扬,她朝身后的崆峒二仙笑道:“本女侠去也!”说着,化作一道水蓝色身影向着北方寂阵而去。 北方寂阵,冰水流淌,那些水随时都可以化作酷寒的玄冰,凝冻众生、轻而易举。 薛燕落进阵里,见到那立于冰水之中的鱼鳃,鱼鳃手持玄冥蓝水大旗,沉声道:“竟是个姑娘?为何敢来我北方寂阵闯阵?且报上名来!” 薛燕纤眉一扬,道:“薛燕薛女侠是也。” 鱼鳃一愣,道:“未曾听闻。” 薛燕把右眼朝她一眨,道:“没关系,打完这一场,你会记得本女侠的名字的~!” 鱼鳃闻言,把玄冥蓝水大旗往身旁冰面上一插,一展鱼鳞战袍,右手化出鱼肠剑,左手化出鱼钩线,她道:“口出狂言!你敢前来,数合之内叫你身首异处!” “姑奶奶倒想试试。”薛燕说着,化作一道水蓝身影冲向鱼鳃,鱼鳃朝着薛燕飞出上千条长线鱼钩,那鱼钩瞬间结成天罗地网,罩向薛燕。薛燕明眸一闪,双手掠过腰间,然后朝前发出数百道银丝飞针,银丝飞针非常精准地与长线鱼钩交缠在一起。 “竟有这等好身手?”鱼鳃惊讶不已,把左手的鱼钩线用力往回拉,虽然是名女阴帅,却也力道惊人。 “当然!你以为碧水宫薛女侠的名字是白叫的呀?”薛燕咬紧牙关,右手发出清风,转为碧波清风掌的柔力,然后用力拉那些丝线,柔力竟隐隐把鱼鳃往这边拉了过来。 “好深厚的内力!”鱼鳃惊叹道:“你怎么可能有这么惊人的内力?” 薛燕朝她吐了吐舌头,笑道:“虽然我们都是女儿家,但我偏不告诉你~!” 鱼鳃只是稍稍慌张了一下,继而左手发出阴寒的灵气,直向薛燕逼去,薛燕微微睁大了水灵灵的美眸,左手化出火灵气去抵挡,但鱼鳃的寒气到底克制赤离的火气,渐渐被压了过来。 薛燕不慌不忙,右手聚起碧波清风掌的内力,朝着前方一打,但听呼啸一声,那碧波清风掌竟然卷起一阵水寒清风与鱼鳃传来的寒气相撞,结果两股灵气在方圆五丈之内激起酷寒风浪,鱼钩线和银丝都被气浪绷断并高高抛到空中。 薛燕抬手抵御寒气,鱼鳃也在抬手抵挡风浪,只不过鱼鳃用左手挡着,右手的鱼肠剑却是朝前一挥,其上发出一道寒光,她道:“冰封三尺寒,百步玄冥冻八荒!” 言毕,寒光射到地上,激发了北方寂阵的效果,地上的寒水忽而化成冰刺骤起,以鱼鳃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轰隆隆地冲出,好似一阵向外层层展开的巨型莲花! 薛燕见状赶紧跳起来,但冰刺升起太多,让她有些胆寒了,她在空中之时,望着那些鱼钩和银丝,想起自己右手的风灵力、左手的火灵力和体内水寒功的水灵力,醒悟地心道:“以水为主,火风为辅,这正无影连剑诀最高的境界啊!此时鱼钩飞散,不正是使出无影连剑诀最佳时机吗?” 薛燕灵机一动,赶紧把碧波清风掌朝后下方一打,掀起一阵清风,助她的身子往上飞去,趁着鱼鳃在发功、鱼钩银丝还没完全落下,薛燕握紧粉拳,化作一道水蓝色身影,边冲边道:“水为技,风为速,火为力!三灵合一,无影连剑诀!” 说罢,薛燕已窜到鱼钩与银线之间,有清风之力加强身法,她只需靠这些小物件就可以在空中来回借力运动,嗖嗖声四响,薛燕在鱼钩银丝之间来回跃动,右手清风掌、右手烈焰掌不停地击打鱼鳃,场上到处都是薛燕的蓝光身影。鱼鳃正当发功之时,根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也没法防御,短短一瞬间就被薛燕打了上百掌,早没了力量维持阵法,四面的冰刺哗然声碎裂、层层向外溃散,化作遍地冰尘。 薛燕的无影连剑诀打完,便化作一道水蓝光落到鱼鳃身后,长发飘舞、饰带飞扬,十分地漂亮,而她身后的鱼钩和银丝则纷纷飘落在地。 鱼鳃被打得浑身颤抖,跪在地上,目光黯淡地问道:“不、不是说……是剑诀吗?为何……用掌?” 薛燕转过头去,纤眉一扬,道:“笨、蛋!剑只是形式,武才是真实!如果一个持剑的人都不知‘侠义’二字如何写,那就没必要拿剑了!” “姑娘……说、说得对……”鱼鳃幡然醒悟地点了点头,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薛燕用缚妖索缚住鱼鳃,拔了玄冥蓝水大旗,一并送到外面的鬼兵手里。 青巽笑道:“姑娘毫发无伤,果然不负众望啊!” 薛燕纤眉一扬,笑道:“当然,本姑娘不欠别人的东西,这仙力也是。”说罢,薛燕把左右两手仙力朝青巽、赤离一挥,右手清风回到青巽身上、左手烈焰回到赤离身上。 赤离满意地点头,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知伙伴们如何了,本姑娘要去助阵了,你们在此好好呆着!”薛燕转过身去,化作一道水蓝色的纤俏身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四方阵内。 却说韩夜破了东方闹阵,走到更里面,正好遇上了迎面赶来巡视的双枪护法——马尊。 韩夜之前与这马尊交过手,自知不是对手,因而不大想与他正面交锋,但马尊看到韩夜,赶紧把黑旗往冰面上一插,拿出身后交叉别着的两杆赤铁长枪,将青风袍一扬,他道:“小子!又是你!你能到这里来,看来鸟嘴那废物的东方闹阵被你破了?” “正是。”韩夜凛然道:“你们的幽冥仅为一己私**扰乱鬼界,早晚为天道所灭,你莫要助纣为虐,还是放过我过去生擒了他,也好叫你戴罪立功!” “哈哈哈!”马尊把左右手的赤铁长枪斜向两旁,桀骜不驯地笑道:“剑魔!上次你带着仙女来此探看,那时我只用了三成的力,你便招架不住,今日竟叫我弃明投暗,是何道理?” 韩夜沉声道:“一定要打吗?” 马尊骄傲地笑道:“该是我的总是我的!剑魔,你这次定然逃不掉了!看我双枪太岁杀神灭魔!” 韩夜望着那不可一世、深不可测的双枪将,不知为何,鬓间落下一丝冷汗。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五十二章 风雷双使 马尊见韩夜一见面就心怯三分,桀骜地笑了笑,青风袍一扬,化作一道疾风朝韩夜扑来。 说时迟那时快,韩夜刚拔出手里剑来,马尊便已到了跟前,右手把枪朝他一搠,韩夜惊诧这马尊的速度,把剑护于身前,当地一声挡住了马尊的铁枪。 “太慢了!你实在太慢了!我单手就能打赢你啊,小子!”马尊一叠声说着,果真不用左手的赤铁长枪,只将右手的铁枪呼呼朝韩夜刺去,那枪风恰似雨点一般轰向韩夜。 韩夜挥剑架挡那铁枪,冷汗直冒,心道:“快!真快!出招快,反应快,身法也快!这家伙果然厉害得紧,看来我得用疾影步三诀才能与他抗衡。”韩夜如此一想,一面架挡一面故意露出破绽,让马尊一枪刺了过来。 “有破绽!”马尊说着,右手握紧铁枪朝韩夜一枪刺去,韩夜的身影却如水中月影一般晃了晃,消于无形。 “幻影?”马尊稍稍迟疑了一下,把左手的铁枪朝旁边一扫,当地一声挡开了从旁进攻的韩夜,不屑地笑道:“雕虫小技。” 韩夜仍不死心,唰地一声闪身不见,待再次出现时已在马尊头顶上,马尊却似乎早已看破了韩夜的这手,把右手铁枪朝上一挑,韩夜心中一惊,挥剑挡住那枪挑,往后一跳落回地上。 “这家伙竟能完全识破我的身法?”韩夜面色凝重地心道。 “你这种用烂了的招式,还敢在我双枪太岁面前显摆?”马尊桀骜地说着,嗖地一声化作一道疾影,右手铁枪直攻韩夜,韩夜果断化出剑气壁,一边抵挡一边伺机反攻。 马尊似乎连韩夜浑厚的黑色剑气壁都没放在眼里,他加上左手的长枪,双枪齐出、呼呼攻去,只引起雄风阵阵,枪风钻透打散了韩夜的剑气壁,当韩夜惊讶地用剑抵挡时,韩夜手上、肩上、腿上均已被刺中数枪,幸而有玄元真气及时修补皮外伤,他这才缓过劲来退了回去。 “还以为魔有多厉害呢,原来这般没用。”马尊说着,双枪又齐齐刺向韩夜,韩夜自知抵挡不住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赶紧化作一道疾影逃离开去,但马尊的速度更在他之上,竟然嗖地一声追了过来,一边追一边出枪刺击韩夜。韩夜边逃边挡着双枪太岁的长枪,火花迸射、灵风四溢,非但力不从心,身体也连连中枪,险些支撑不住。 韩夜顶住马尊的压力,勉力使出一招剑火横空,呼地一声把弯月形火焰烧向马尊,但见那马尊不慌不忙地往后疾速一躲,剑火便只烧了他一小段战袍,他却略带些兴奋地道:“有点危险感才刺激!剑魔,发挥出你全部的实力吧!让我见识见识!” 韩夜冷哼一声,周身七柄黑色气剑快速旋转,他以手作刀朝着马尊一划,但见一道雄浑的黑光剑气横空而出、从马尊身旁扫来,更卷进地上的一阵冰屑。韩夜原以为这样就能得手,却不料马尊身影亦是一晃,转眼便到了韩夜跟前,非但躲开了他的黑光斩龙诀,还和他拼斗了起来。 马尊的一双赤铁长枪使得真可谓出神入化、鬼哭神嚎,左右开弓打得韩夜没一点还手余地,也令他身上的伤口渐渐增多。 韩夜渐渐要被逼上绝路,他拼命用真气修复伤口,锁着清眸心想:“连黑光斩龙诀也奈何不得他,看来只能用出魔剑第三层的力量了。”念及于此,韩夜使劲浑身力气挡开了马尊的双枪,然后退了数步,握紧手里的魔剑,喝道:“炽热火,肃穆雷,清逸风,三灵归一,红莲落神剑!”然而,韩夜喊出红莲落神剑的口诀,却感觉不到和魔剑有一丝一毫的灵力交流,不禁惊诧不已。 马尊还以为韩夜要出什么强招,故而停下想等他把招放出来,谁知韩夜光喊了口诀,却用不出招式,他愣一愣,继而大笑道:“红莲落神剑?名字听起来很不错,我还打算等你用出这招来,谁知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可恶!”韩夜自进入鬼界后,从未使用过魔剑的进阶第三层,而今一用才顿觉问题所在,他惊愕地望着手里的剑,冷汗直流,心道:“老朋友,你为何失灵了呢?我灵力已达沧海之境了啊,为何反倒不能用第三层的剑技了?难道魔剑也需要修炼?” 韩夜想了想,忽而想起凌峰曾在傲山重霄宫对他说过的一段话。 …… “这剑果然不错,只是……” “为什么这把剑是暗红色的?如果我没设想错,它的完全形态应该是暗紫色的啊……” “那就是少了什么东西。” …… 韩夜顿时才明白凌峰那段话的意思,他心道:“当日我为替云梦报仇,强行使出魔剑的第三层剑技,以自身红魄换取精魂,这才致使血魄尽失、几乎丧命,就算现在灵力达到了新的高度,但这把剑始终缺少一个能引导魔剑真正力量的魂!” 韩夜现在明白这个似乎太晚了,马尊见韩夜似在思考问题,却已等得不耐烦了,他道:“剑魔!你再不出绝招,那我可就出绝招了!看你这窘迫的样子,一招就能送你归西!” 韩夜把三分惊慌七分冰冷的目光看向马尊,却也不能阻止他动手,便握着魔剑,冷声道:“哼,你也有绝招?” 马尊不置可否,把一对赤铁长枪卡擦一声合在一起,枪柄相接,两端作枪头,他单手拿着那两头枪1道:“叫你见识我的厉害!” 说罢,马尊双手拿着两头枪在身边左右挥舞转动,呼呼直打韩夜,韩夜硬着头皮去挡马尊的双枪,火花迸射,却是越挡越艰难。 “看我双枪乱舞风!”马尊将两头枪高举过头,双手横转挥舞,舞得呼呼作响,片刻工夫,阵上已扬起一阵烈风,那烈风越刮越大、越刮越猛,方圆十丈之内皆在马尊枪风的笼罩之下! “你小子既然喜欢跟阎王呆一起,马上见阎王去吧!”马尊说着大喝一声,加快挥舞转动的速度,十丈之内的猛风把韩夜牢牢地陷住,韩夜放出黑色魔气想抵抗这股强大的枪风,却力不从心。 但麻烦的事更在后面,马尊挥舞双头枪的速度快到一定程度后,其上猛然发出无数枪风气刃,“悉悉”地扫向韩夜,韩夜拼命挥剑抵挡,怎奈被马尊的枪风杀阵牢牢困死在里面,他竟像条任人宰割的鱼一般,才挡了马尊两三波枪风袭击并已撑不住,被数以千计的枪风气刃不断往上又吹又打,一身的魔气早被打得消散无几。 马尊本来打得兴起,又担心韩夜被自己的绝招打死,便收回枪法。 韩夜没再受双枪乱舞风的打击,终于扑通一声跌落在地,但衣衫褴褛残破、身上遍体鳞伤,他只能颤抖着、喘着气,连爬起身来都有些困难。 马尊将两头枪分又拆成一对赤铁长枪,握在手里,道:“剑魔,你妄称为魔。本想把你就此毙了的,但圣上说要留下你慢慢玩,所以你的性命就暂且留着,说不定拿你去换那几个废物阴帅也行。” “呼呼,好一个双、双枪太岁啊,果然、果然有两下子。”韩夜勉力从冰面上爬起身来,晃了晃身子,拿稳了手里的剑,一点点地恢复着身体,他把清眸望向马尊,目光却不带一丝妥协和惧怕,他道:“我承受不是你的对手,但只要信念还在,我是不会输的。” 马尊笑道:“事到如今还嘴硬,叫你尝尝我双枪太岁的厉害!” 言毕,马尊又手持两杆长枪飞奔过去,清风战袍扬起,其实力竟是无可撼动! 这时,韩夜腰间的铁雕匕首又在晃动,韩夜见状清眸微微睁大,他道:“铁雕,不要出战,他若使出双枪乱舞风,你也抵挡不住的。”说着,他又看向那不可一世的马尊,沉声道:“现在,只有我独自坚定信念才有机会赢他。” 说到这里,马尊却已然冲到韩夜面前,和他交起战来…… 再说司徒云梦从西门飞入,速度要比步行的铁刀犬王和薛燕稍快,正所谓冤家路窄,她一过了西方荒阵便见到了手持青铜大斧和白旗的牛王。 “大、大斧修罗……牛王?”司徒云梦把素手放在胸前,望着那高傲的牛王,小声喃喃道:“真不巧,又遇上了。” 牛王也似乎早看到了司徒云梦的存在,他把白旗一插冰面,将紫雷袍一扬,道:“仙女,又见面了?之前你和剑魔来探阵,差点命丧我手,如今竟敢到此破阵?”说着,他想了一想,又惊道:“怎么?西方荒阵被你给破了?” 司徒云梦点了点头,善意柔声劝道:“我已将他擒住了,送与十殿发落。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吧,我们一同降伏幽冥、还鬼界太平,你也算大功一件,阎王不会拿你怎样的。” 牛王听罢,怔了怔,继而仰头大笑道:“哈哈哈哈!仙女,你莫要惹我发笑了,手下败将还叫我归顺?先打赢我,我自会听你的话,如何?” 司徒云梦微微低下头,玉眸带着一些惋惜,她道:“我打不过你,也不想和你打,只恳求你不要再助纣为虐了。” 牛王双手握着那把比他自己还大的青铜大斧,道:“哼,别看你生得美艳我就不敢动你,我老牛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今日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牛王说着,握着大斧朝着司徒云梦挥来。 牛王速度也不慢,司徒云梦本是柔弱之躯,自不敢硬接那大斧的攻击,她见大斧挥来,立刻化作一阵飘散的花瓣,自己则把花影翩翩然移到了一旁。 “这种仙法很厉害吗?你要不出手,那可要吃亏了。”牛王说着,继续用青铜大斧挥击云梦,而云梦则一直用花影之术躲避牛王的斧击,但牛王有使不完的力气,云梦的这招花影躲闪却极其耗费仙力,不一会儿她便玉胸起伏、娇喘吁吁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要用些仙法压制他了。”司徒云梦如此一想,额上的三花金印愈加明亮,她飞舞到空中,却不料牛王也是纵身一跃跳到十丈高空,一式开山斧直劈云梦顶门,云梦化出花瓣之影避开,手中聚起一朵冰蔷薇,朝着牛王背后打出。 牛王不看身后就知道司徒云梦出了什么招,他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待那冰蔷薇绽放,猛然回身把大斧一挥过去,砰然一声,冰蔷薇被击破,无数冰刺飞溅出去,反而纷纷射向了司徒云梦。 “啊~!”云梦柔弱地叫了一声,身体竟被霜寒蔷薇的冰刺击中,所幸那也是自己的水灵力,倒未受太大的伤,只是牛王这一手反击完全把她的信心打灭了。 “好、好厉害啊……!”司徒云梦蹙着柳眉,表情凝重地道:“我不会什么攻击仙法,要怎样才能胜他呢?” 司徒云梦还正想着,牛王却把大斧一挥过来,粗声道:“一斧子把你劈成两半!” 司徒云梦不敢大意,抬起素袖,一双素手往前一放,在身前凝成一道冰莲镜壁,她以为这样能反弹牛王的大斧攻击,却没想过牛王是风雷双使里的雷使,如何会受这等镜壁的影响? 牛王骄傲地把大斧一挥过去,斧上隐隐闪动着内敛的雷光,但听砰然一声巨响,司徒云梦的冰莲镜壁竟然被牛王的大斧轰碎,冰花四溅,惊得司徒云梦花容失色、慌张不已,等牛王把大斧砍到她身上时,她已然化作一阵花瓣,落回了地上。 “连冰莲镜壁也……!我、我打不过他啊……!怎么办?”司徒云梦立于地上,望着从空中落下的牛王,娇躯竟隐隐有些颤抖。 “狂雷崩山斧!”牛王借着下落的力道,双手握住闪着雷光的巨斧,狠狠朝着司徒云梦劈去,云梦倒是知道用花影之术躲闪,但牛王这一斧子轰到地上,非但把七八丈的地面轰得凹陷碎裂,还从地里发出强大的雷电向四面八方打去,云梦又如何躲得过雷电,正中那些迸射而出的雷电。 “呃……!”云梦面对强雷的攻击是毫无办法的,柔躯震颤不已,她紧闭着美眸、娇弱地跪下身来,一身仙气香风被电得四散开去,身外飞舞的花瓣也是破碎不堪,额上的三花金印渐渐暗淡。 牛王见司徒云梦被自己的招式打得动弹不得,便笑道:“原来你怕雷电,那可真不巧啊。”说着,他便握着大斧向着司徒云梦靠近,那气势仿佛走过来就要一斧子劈死云梦! 司徒云梦勉力站起身来,双腿还有些麻痹,她望着那大力牛王,玉眸里满是绝望,正当此时,右旁不远处却传来一个沉稳义愤的声音道:“公主不过一介女流,你用雷电欺她水风灵术,胜之不武,有本事就跟我打。” 牛王和云梦转头一看,却见背着玄铁宝刀、肩披橙黄侠袍的铁刀犬王缓缓走了过来,头上的狗耳朵竖立着,他用一种警惕的眼神望着牛王,身体却渐渐向着云梦靠近。 牛王见到铁刀犬王,不禁高傲地笑了,道:“哈哈哈!犬王,你是王,我也是王,既然我们都是王,看来是必须要打上一架了,你说对不?” “你错了,我这犬王是里蜀山妖主炙心给我封的,你却是自拥为王,怎见得一样?”铁刀犬王说着,挽着司徒云梦的柔香玉臂,助她扶稳了身子,用温厚的声音关切地问道:“公主,没受伤吧?” 云梦摇了摇头,月眉略展,她柔声道:“不碍事……犬王,我不是他的对手,若要破阵,还得看你了。” “交给我吧。”铁刀犬王说着,拔出身后的玄铁刀,对牛王道:“牛王,既然你这么喜欢打,那就和犬某好好打一场?” 牛王闻言,兴奋地把大斧一挥,道:“求之不得!看看我们这两个王,到底哪个更厉害。” 于是,铁刀犬王便迎上了大斧牛王…… 却说薛燕破了北方寂阵,从北面赶了过去,跑了很长一段路后,看到一片方圆百丈的冰面上到处坑坑洼洼,似乎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她把水灵的眼眸望去,却见手持赤铁长枪的马尊正肆无忌惮地用长枪刺击韩夜,韩夜早已气喘吁吁、血汗直流,似乎下一刻就要倒地不起了一般。 “呆瓜!”薛燕见韩夜被打得如此狼狈,不禁担忧地喊了一声。 “燕、燕儿?”韩夜用朦胧的清眸望向薛燕,受伤的左腿一软,他险些跪到地上,幸而用魔剑插在冰里这才扶稳身体。 “你这大笨蛋!怎么被打成这副德行!”薛燕纤眉一挑,义愤填膺地道:“你要不行,本姑娘来帮你!” 马尊见薛燕和韩夜说话,警惕地把双枪一展,似乎随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不要!”韩夜一手握在剑柄上,一手朝薛燕摆了摆,急道:“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恐有性命之忧!” 薛燕见马尊能把成魔的韩夜伤成这样,当然也知道风雷双使并非浪得虚名,她后悔地心道:“我真傻!刚才没必要把仙气还给那两个老头嘛,现在怎么和这笨马打啊?” 马尊见薛燕犹豫不决,便不屑地道:“姑娘,你要来可以随时上,偷袭也成,使诈也成,我一打二没什么问题,不过多刺几枪的事。”说罢,马尊又继续用他迅捷的身法和枪法压制韩夜。 薛燕自是不忍心韩夜被欺负,她从手底翻出数十根飞针直打马尊,但见那些飞针在马尊身外闪出一阵细小的火花,却没有一根射到马尊身上。 “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那长枪使得神乎其神了,暗器没用。”薛燕心叹一声,又以碧波清风掌的掌风朝马尊打出一阵毒烟来,但毒烟到了马尊身外一丈处便被强劲的枪风吹散开去。 马尊即使要分出一些神来防备薛燕的暗器和施毒,照样能得心应手地压迫韩夜,眼看着就要把韩夜打得爬不起身来,薛燕握紧粉拳,冲韩夜闭目道:“笨呆瓜!出绝招啊,什么黑光斩龙诀啊,冰风狂啸啊,万劫雷光啊,你用出来打他嘛!振作点啊!” “你、你以为我不想吗?”韩夜拼命地抵挡着马尊暴雨般的枪刺,极为艰难吃力地道:“我早就用过这些招了,可是,如果不用出魔剑的第三层剑技,无论如何也战胜不了他!” “那你用嘛~!”薛燕心急如焚地道:“你用那招把这嚣张的家伙打趴下,本姑娘就再不气你了,跟你和小梦梦一起回去,好嘛?” 韩夜知道薛燕的那份心意,她是希望自己能赢,但是如今的情况却不是仅靠激励就能挽回局势的。 “打斗时还有闲情逸致聊家常?”马尊难以理解地说着,双枪呼呼刺向韩夜,韩夜一时不慎,身上又被刺中几道伤口,所幸黑色魔气减缓了力道、护住了真元,韩夜才不至于受太重的伤。 韩夜汗流浃背、衣衫凌乱,他再不敢和薛燕多说一句,专心抵挡马尊的攻击,却鲜有反击的机会,面对一个身法比他强、力量不比他弱、技巧比他更为娴熟的顶尖高手,韩夜又能奈他何? “真是的!这个没用的呆瓜,被人家打得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还不叫我上场,笨死了~!”薛燕说着,握着粉拳一跺脚道:“我要怎样才能帮他呀!” “这种废物,帮了也是白帮。” 正当薛燕手足无措之时,凭空传来一阵冷淡的声音,红光法阵忽然从地上升起,一个高大的红发男子从法阵里走了出来。 薛燕见到那张熟面孔,忽而纤眉一展,道:“红毛?你来这里干嘛?” 红发的重楼嘴角一弯,冷声道:“哼,本座来此看看那无用之人,听说他已成了魔了。” 薛燕见救星来此,便赶紧把手一指远处被打得节节败退的韩夜,道:“你来得太好了,红毛,帮帮那个笨蛋吧,你看他都快不行了。” 重楼稍稍观了一下战斗,冷然不屑地道:“哼,连这种小人物都打不过,做魔简直丢了群魔的脸,不帮。” 薛燕闻言纤眉一挑、正要争辩,这时地上又闪过一道烈焰法阵,从中走出怒发冲天的怒焱,他径直步向重楼,怒道:“重楼!你不帮他,我帮!我还欠他一个人情,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还个干净!” 薛燕虽然不认识怒焱,却看得出他并非坏人,便央求道:“你想帮呆瓜啊,那快些吧,他……!” 薛燕话还没说完,冰面上再度升起一道金色剑光法阵,从中走出一位俊美无比、黄袍蓝发的魔尊,那魔尊见到重楼和怒焱,忽而把右手按着自己的额头、狂妄地笑道:“哼哼、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怒焱不悦地道:“笑什么?想打架吗?狂妄的家伙!” “我怎敢和堂堂嗔地之尊对打?”凌峰狂傲地笑道:“只是我觉得奇怪,今日,是什么风把你们两位也吹到这里来了?” 重楼嘴角一扬,桀骜地道:“哼,我只想训练一个强大的对手。” 怒焱微怒道:“我一想到欠着那小子人情,浑身不舒服,这次要找他来报还!还完人情才回去睡得安稳!” “那可真不巧啊。”凌峰看向两位魔尊,道:“我想造一把仅次于轩辕剑的绝世好剑,如今那剑正在此处。” 由于各自的目的,三位魔尊终于在鬼界的幽冥皇宫里聚首,虽然他们对彼此均没什么好感,却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韩夜,除了韩夜,其他生灵在他们眼里似乎什么也不是。 薛燕望着面前那三位魔气撼天的魔尊,不知是喜还是忧。 注释: 1“两头枪”――又名双头蛇,传统武术中一种罕见独特的武术器械。由于一根棍两端各有一个枪头,演练时,手心向下使用,此枪主要特点:前后应用、左右结合、两头换刺、左防右攻、前扎后刺、上劈下撩、似匕兼棍。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五十三章 情牵剑心 三位魔尊望着场上的打斗,却见韩夜依旧被马尊压制着,马尊的双枪出得好似暴风骤雨,莫说反击,光是抵挡起来都极为困难,然而重楼、怒焱、凌峰三位魔尊似乎没有要直接上去的意思。 双枪太岁马尊本是有些犹豫的,因为他明显能感受到身边不远处有三股非比寻常的魔气,他虽有些桀骜,却也清楚自己绝非对方三人中任何一人的对手,不过他见三魔尊迟迟不动手,心想:“莫非是我猜错了?这三个魔族高手和剑魔没半点关系,纯粹来看打斗?有可能吗?” 三魔尊确实是在观察打斗,且三人各有各的心思,重楼是盯着看韩夜的一招一式,凌峰是盯着看韩夜的那把剑,而怒焱见身边两位魔尊都按兵不动,暂时也没有上阵相助。 薛燕在一旁看着干着急,便以言语激那三位魔尊道:“你们一个要训练对手,一个要还人情,一个要造剑,那可一定要救他呀!你们想想啊,他要是死了,对手没了,人情还不了,剑也丢了,大家不欢而散,多不好嘛~!” 三魔尊沉默良久,还是性子最躁的怒焱问道:“凌峰!你说你来看剑的,剑由我所铸,落于那小子手上,上次我未曾细看,现在如何?” 凌峰把寒芒望向韩夜那剑上,对众人道:“你们难道看不出,那剑不是一把完整的剑吗?” “不完整?”怒焱问道:“为何不完整?” 凌峰沉思一番,这才道:“任何武器都有阴阳两面,这世上并无绝对的至阴或至阳的神兵。”说着,凌峰把手一指韩夜那把剑,金瞳里闪着难明的光,他道:“你们看不出那剑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面吗?那完全就是只有阳魄的劣质宝剑!所以即便他成了魔,现在也使不出魔剑更高深的剑技。” 重楼恍然大悟,却不言语。 怒焱却不惑不解地对凌峰道:“怎么可能?我完全是照着你那制作书上铸的剑,一丝一毫都未曾出过差错啊!” 凌峰道:“那是因为我当时也没想好如何让这把剑赋予阴面,韩夜却机缘巧合拿到了那剑,之后就更没机会见到那剑了,直到上回他来我重霄殿,我才想到了一个方法,这个方法一定可以让此剑发挥出全部威力!” 薛燕一听能提升韩夜的实力,顿时睁大了美眸,赶紧问道:“什么方法?快说啊快说啊!” “封魂!”凌峰目光幽寒地道:“新魔剑以血开封,必然吸尽了血魄,成为一把暗红色的极阳宝剑,但它现在缺乏一个能正确引导出力量的阴魂,有了这个魂,新魔剑才能超越以往所有兵器,成为毁天灭地的绝世神兵!” 薛燕隐隐听出凌峰这话的意思,她皱眉连忙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要找一个魂注入那剑里吗?” 凌峰微微蹙起冷月眉,道:“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上次我探看那把魔剑,发现那里面除了吸收过他的血,似乎还有另外一种室女之血,如果那个室女肯把魂与宝剑融为一体、封魂成剑,此剑就能称为一把完全的魔剑!” 薛燕闻言一惊,心道:“还有另一个室女的血?我至今都是室女,那室女之血不就是我的血吗?”想了想,薛燕这才肯定地一点头,道:“是啊,当日我也受了伤,和呆瓜同在那洞窟里,估计就是在那时被魔剑无意吸收了鲜血。” 重楼一听韩夜还有希望变强,便冷然道:“哼,说了这么多,那室女又找不到,一切还不都是枉然?” 凌峰和怒焱望着山穷水尽的韩夜,皆面色凝重、不言不语。 薛燕见众人如此,又心道:“原来呆瓜是因为这个原因,能力遭遇瓶颈,我若不帮他,他无法发挥全力,大家也难以报仇啊。”薛燕越想,心中便越发坚定,她握紧粉拳心道:“对!这样一来才是最好的结果啊!我若封魂到剑里,对呆瓜来说,他能得到巅峰的力量,对我来说,我能形影不离地跟着他,对小梦梦来说,她能毫无顾虑地与呆瓜天长地久,这不是一举三得吗!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薛燕下定决心,便问众人道:“蓝毛,如果封魂成剑,还可以出来吗?” 怒焱心直口快地道:“当然不能出来!封魂是我魔族至上秘法,一旦封入灵物之中,即与灵物合为一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薛燕又想了想,又问凌峰道:“那,平时可以和别人说说话吗?” 凌峰道:“既是剑魂,可以感知外界,可以和别人沟通,可以与剑一同自由行动,但是自那时起,剑就是剑魂的身体,剑魂本人则再无身体。” 薛燕闻言竟是一喜,心道:“我本是鬼,早没了躯壳,一切如此巧合,不是老天安排叫本姑娘做那剑的剑魂吗?反正以后还能陪着他说说话、斗斗嘴,如果他需要更多的关怀,小梦梦那么好的人,会满足他的,这样,我便没有一丝一毫顾虑了!” 念及于此,薛燕便对三魔尊毅然道:“红毛、橙毛、蓝毛,你们都该是魔界响当当的大人物吧?实话对你们说吧,那把剑也吸收了我的血,你们只管把我的魂封进去吧!” 重楼颇为不屑地道:“哼,他屡次受挫,皆因自己实力不济,本座有何理由相助于他?” 薛燕明珠一转,对重楼道:“你花了这么多功夫,不会中途就放弃吧?要是真的放弃,你也不会到这里来了,你其实心里根本就是希望他变强,本姑娘说得没错吧?” “哼,不知所谓。”重楼把深邃的目光望向一旁,道:“你去吧。” 薛燕知道他肯出手,心里高兴不已,再对怒焱道:“橙毛,我知道你一定很烦恼,人情还不了,你看,现在机会摆在你面前,只要把我的魂封进剑里,呆瓜就能变强、就能报仇,到时他还不对你感激涕零?” 怒焱稍稍展眉地点了点头,道:“虽然你这丫头极无礼貌,但说的话倒是对的。” 薛燕见怒焱也打算出手,便又说服凌峰道:“蓝毛,你一定会出手帮忙的对吧?呆瓜手里那把剑现在只能归他所用,你既然希望让那剑变成最强的剑,把我的魂封进去吧,一定能实现你的愿望!” 凌峰用莫测难明的金色星眸看向韩夜手里的魔剑,颔首道:“言之有理。” 曾经各为利益、相互利用的三魔尊,如今竟因一把剑、两个人,萌生了协力封魂之心,真可谓世事无常啊。 再说马尊见三魔尊迟迟不动,终于愈加放肆,他对遍体鳞伤的韩夜道:“反正你也是个魔,没那么容易死,不如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另一个绝招吧。” 韩夜心想:“除了双枪乱舞风,他竟还有绝招?” 马尊没有丝毫犹豫,他长嘶一声,双手竟然渐渐变红发热,握紧双枪,他对韩夜道:“这招暴风穿云枪,耍给你看看!” 马尊说着,用尽全身力气与速度,瞬间朝着韩夜打出数千道枪风,那些穿透力极强的枪风好似狂风暴雨一般,以一种令人恐怖的规模尽数倾袭而去。 韩夜望着迎面而来的无数快枪之风,却发现自己根本连使出幻月诀的机会都没有,人就要被打成筛子,他只得在身前化出剑气壁,但那剑气壁对于源源不绝、洪水滔滔的枪风根本不值一提,三两下就被枪风击溃击散,而后成千上万的枪风才肆无忌惮地穿击着韩夜的身体。 韩夜极为惊叹马尊这招的强大,就好像自己是一根大雨里的鸿毛一般,只能任雨水肆意地击打,而他脚下的冰面亦被枪风狂轰猛打,将近十丈的冰面顷刻间便四处碎裂! 理所当然,韩夜随着冰面的裂缝掉入了下方无穷无尽的冰水里,再无一丝信念和希望,他无可奈何地闭上清眸,道:“只能认命了吗?即便做了魔,也不能报仇,更不能长相厮守,这就是我韩夜一生的命吗?” 韩夜在冰冷冻骨的寒冰地狱渐渐沉落,心里却满是不甘和失望。 薛燕见韩夜落败,更想去鼓励他,便急忙对身边的三魔尊道:“快把我封到剑里去吧,我要去帮呆瓜的忙了!” 重楼、怒焱、凌峰闻言,三人抬起手来,各发出红、橙、黄三色的灵光,打到薛燕身上,薛燕承受着那三大魔尊的封魂之力,娇小的身躯一颤,觉得魂灵急速收缩,渐渐缩小为一个蓝灵光球,内含着极其深厚的阴灵之气。 凌峰提醒道:“封魂之术已成,速速融入魔剑,晚了必要灰飞烟灭。” “知道了!”灵球状态的薛燕说罢,便朝着冰面的裂缝里钻了进去,进入了冰冷的地狱之水里。 再说韩夜被马尊的暴风穿云枪打进冰水里,正轻轻抓着剑,意识愈渐模糊,沉落之时,却隐隐感到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向他靠近,一个清脆如燕的深切声音不住地呼唤道:“呆瓜!呆瓜!醒醒啊。” “燕、燕儿……?”韩夜稍稍睁开眼来,却见一颗蓝灵光球正绕着他的身边转着,他不禁疑惑地问道:“你是燕儿吗?” “是我啊。”薛燕绕着韩夜的身边转动着,颇为柔情道:“我是和你同生共死的那个好伙伴,薛燕薛女侠啊。” 韩夜听着听着,胸口的暖意渐渐抵消了心头的寒意。 “你忘了吗?”灵球薛燕轻声地道:“我们一起在冯茹姐姐那里学武,一起在神武寺消灭恶鬼,一起在鸣剑堂痛打那些奸险小人,一起在青陵台对抗白狼妖,一起在锁妖塔同心协力斗妖邪,一起拼尽全力对付长天老乌龟,一起……” 韩夜闻言,紧紧握起手中的剑,不知为何,清眸里泛起一阵不同于冰水的晶莹泪光,他道:“我没忘记啊,我们就是这样,一直走到今天的啊。” 薛燕用轻声的话语道:“那让我们再像从前一样并肩作战,一起打倒敌人,好不好啊?” 韩夜望着那团蓝色灵光,疑惑地道:“只是,你为何变成这样了?” “你别问这么多啦。”薛燕急切地道:“你只说,我们再像从前那样并肩作战、同心协力,好不好!” 韩夜怀念往昔,坚定地点头道:“好……好!我们还要像从前一样,并肩作战!” 薛燕听了韩夜的话,免去所有疑虑,化作一团蓝色光球融入了暗红色的魔剑里,暗红色的魔剑在蓝色的渲染下闪耀着奇异的红蓝混光,那一阴一阳两种颜色的光渐渐融合成一种紫色。终于,情剑与夜魔,在寒冰地狱的水里结下了同甘共苦、永不分离的誓言! 却说冰面上的马尊把韩夜打到水里,愣了许久,这才转身道:“这小子真不堪一击,随便用点绝招就被打进水里去了……现在还得去找牛王,叫他一起把这小子从水里捞出来,真是麻烦!” 马尊把双枪插回背上,转身**走,忽而感觉脚下的冰面一阵剧颤,接着那些冰都染上了一阵紫色,但听冰面上喀拉声四处响起,方圆数里的冰面骤然开裂并崩碎,从水里冲出无数道紫色光芒直轰灰蒙蒙的天际。 “什、什么?”马尊在裂开的冰面里站稳了身体,诧异地望着这数里之内崩裂的冰面,惊讶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紫色的光芒依旧那么耀眼,把整片鬼界的天空映得发亮,只听嘭然一声,冰面之下,一阵大规模的水花迸射到空中,水花和紫色光芒里闪出一道深蓝色的身影,他手持一把暗紫色的宝剑,一身黑色的魔气愈发旺盛。 马尊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人,道:“你、你……” 韩夜此刻竟有些无视马尊的存在,他用心地抚摸着暗紫色的魔剑,带些怨怒地柔声问道:“燕儿,你为何不早告诉我?若是知道会变成这样,我……” “嗳!你别那么啰嗦行不行?”魔剑晃了晃剑身,冲韩夜不耐烦地道:“这是本姑娘早就做好的决定,这样就可以永远陪着你又不伤害小梦梦的感情了!我们一起并肩作战、浪迹天涯,不好吗?” 韩夜深情地抚摸着那把大剑,那再也不仅仅是一把剑,而是一个人、一段情,他摸着摸着,胸口忧愁和温暖并存,清眸里泛起一阵热泪。 “嗳!虽然我是剑了,但你也别老占我便宜行不行啊?”薛燕不悦地说着,言语却带着一些笑意。 韩夜却一点也笑不起来,只是惋惜地道:“你总是这么开朗,总是这么无忧无虑,叫我如何……?” “真是婆婆妈妈!呆瓜,你几时成这样了?”薛燕不耐烦地道:“反正我出了鬼界也没有身体,还不如就让我呆在这剑里。你现在别说这么多,我们一起先把这只笨马打趴下再说!” 泪流满面的韩夜点了点头,握紧手里完全形态的暗紫魔剑,看向马尊,一字一句地道:“我们,再、来、打、过!” 马尊望着韩夜,感觉他的气焰比之前竟然强了一倍有余,不禁一愣,而后才拔出一对赤铁长枪,稍稍镇定地道:“不过是改了副模样,要是真能变强,与我相抗,我倒高兴。” 韩夜冷哼一声,对手中的魔剑道:“燕儿,红莲落神剑会用吗?” 魔剑晃了晃,道:“有本姑娘在,你想用什么剑招就用呗,瞻前顾后干嘛?” 韩夜有了薛燕如此相帮,只觉信心百倍,便使魔剑飞到身旁,把自身的黑色魔气注入剑中,少时,剑中便有红色剑气送返归来,那些红色剑气在韩夜周身一丈内形成一个红光灵球,然后慢慢展开,形成一朵巨大的气化莲花! 韩夜立在绽放的红莲中望着马尊,冷冷地道:“红莲绽放之时,便是你的死期!” 马尊闻言颇有些不悦,便又把双手变红发热,持着一对铁枪长枪向韩夜打出一式暴风穿云枪,那些成千上万的枪风扫到韩夜的气态莲花上,却只是激起阵阵波纹。 马尊见状颇为惊讶,睁大了眼睛,这下,终于轮到他冷汗直流了。 魔剑在韩夜身旁摇晃着道:“笨马,你就这么两下子吗?果然双枪太碎啊。” 马尊怎么会想到,这个前一刻还被他打得没点还手余地的小子,如今竟然光用剑气就挡住了他所有攻击,这又是何等厉害的实力了啊?但他并不会就此服输,只把双枪卡擦一声接在一起,变成两头枪,然后挥动它在头顶上横转,怒道:“双枪乱舞风!” 登时,以马尊为中心,十丈之内掀起一阵强大的枪风风暴,韩夜被枪风笼罩在其中,对身边维持红莲落神剑效果的薛燕道:“他又使这招了。” “怕什么?”魔剑薛燕不以为然地道:“有本姑娘在,他能翻起什么大浪来吗?” 薛燕总是能给韩夜带来斗志和希望,直到如今,他才总算明白“剑本凡铁,因血而活,因心而动”的真正含义,他在马尊雄劲的乱舞枪风中毅然挺立,气化红莲虽被吹散一些,却马上又凝聚回来,恰似一团熊熊不灭的火焰,且越烧越旺! 马尊又一次惊讶不已,韩夜却是把手朝他一挥,砰然打出一波旋转红莲剑气,马尊见状赶紧停下双枪乱舞风,把两头枪护在身前,虽然护得及时,却也被那剑气轰飞十数丈之远、方才停下,他抵消着红莲落神剑霸道的内力,一时也不敢动弹。 自融入魔剑之中后,薛燕渐渐把魔剑上所有的剑诀都吃了个透,她道:“呆瓜,跟本姑娘记好了!魔剑是以五灵为基式层层往上推进的,剑上刻着五道咒文,紫为雷、青为风、蓝为水、红为火、黄为土,两两相配仙妖惧,三三相融鬼神惊,你现在把玄元真气修炼到沧海之境,正好能可以以一种灵力为主、其他两类灵力为辅,使出敌人闻风丧胆的强招!” 韩夜听了薛燕细心的解释,这才明白魔剑的真正强大所在,便握紧魔剑,问道:“燕儿,那我该用魔剑的哪种剑技才能打败马尊呢?” 薛燕道:“你自己琢磨呀!这里面的招数很多要靠你自己领悟的。” 韩夜闻言,便把双手握着魔剑剑柄,细细思索道:“大地……惊雷……流水……”说着,魔剑上先后亮起黄、紫、蓝三色咒文。 马尊从红莲剑气的影响中缓过劲来,见韩夜在释放强招了,便又挺枪冲了上来,似乎仍不死心地要做个反扑。 韩夜不等马尊上至前来,把魔剑往冰面上一插,大声道:“土雷水,三灵合一,流光诛仙阵!” 话音刚落,韩夜所插之处冒出一阵淡黄亮光,那光芒在冰面上四处蔓延,浸染了方圆十数丈之内的地域,恍如一道擎天大柱直冲天际,并发出无数流动剑光攻击敌人。 “嗷嗷嗷!”马尊才冲到半路,忽觉发觉脚下闪过一阵亮光,接着冰面破裂,冲出上千道升天流光袭向他,把他一下子从地上打到空中。马尊于空中不停漂浮着、挣扎着、承受着,短短一小段时间内,他便已吃了流光诛仙阵的数千道流光轰击! 韩夜把插在冰上的剑收了回来,抚了抚那剑,问道:“赢了吗?” 魔剑薛燕在韩夜手中蹭了蹭,道:“笨蛋,这样打他他还不败,本姑娘认他做干爹!” 这时,马尊便扑通一声从天上摔了下来,确是已被打得再无力行动了,韩夜上前拔了地上的黑旗,对马尊道:“马尊,你也算个能人志士,我不杀你,只带你去十殿发落。” 马尊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道:“你……你打败了我,我便由你处置,心服口服……只是我不懂,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韩夜不由自己地把魔剑抱在怀里,任由那魔剑轻轻挣扎,他只道:“因为这把剑,给了我无比的执念和战意。”说着,回首薛燕对他点点的情义,热泪盈眶。 薛燕虽没了身体,却仍能以剑身感受韩夜的温情,也就变得安静甜蜜。 马尊见韩夜居然抱着一把剑在那里缅怀,不明所以地道:“我听不明白。” 韩夜没有再对马尊解释什么,只对着灰蒙蒙的天,心中叹道:“燕儿,你若如此,我如何与你长相厮守,又如何对她交代啊?你……你为何要对我如此之好,为了一场胜利,可以不惜牺牲自己的心魂,此等义举,叫我如何面对啊?” 却说重楼、怒焱、凌峰三魔尊看了韩夜的打斗,重楼便把手一挥,化出红光法阵,缓缓步入其中。 怒焱见状问道:“重楼,你这就想走了吗?” 重楼转过头,冷声道:“哼,没什么好看的,一场胜仗,有何稀奇?我既为斗地之尊,又要镇守之井,哪有空闲看这等小孩般的戏耍?”说罢,他头也不回也进到红光法阵里,心道:“韩夜,现在,你算是真真正正的剑魔了,可是仅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 怒焱见重楼撤了,再看凌峰,那凌峰也是化出一道金色剑光阵法,往里走去,并对怒焱道:“嗔地魔尊,你尽可放心,那小子得了魔剑,自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你的人情也算报还了。” 说着,凌峰便也进到阵法之中,传回了魔界。 怒焱望了一眼那半喜半忧、感触万千的韩夜,心道:“也对,三魔尊一起发力给他封魂起剑,他面子倒也够大了,我这人情也算还清。”如此一想,怒焱亦是化作一道火焰法阵,进到阵里,心想:“好自为之吧,剑魔。” 于是,三位魔尊在悄无声息中离去,徒留一人一剑在那里共享温情。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五十四章 幽冥 却说铁刀犬王与大斧牛王交锋,牛王力大无比,大斧一挥,即便铁刀犬王挡住也要被那蛮横的力道逼飞五丈多远。 “大斧修罗,天生神力,果然不是浪得虚名。”铁刀犬王握了握有些酸麻的手腕道。 “一代侠妖,铁刀犬王,果然也不是泛泛之辈。只可惜你是犬、我是牛,犬是打不过牛的。”牛王兴奋地笑着,紫雷袍一扬,双手握着大斧朝着铁刀犬王顶盘劈来,铁刀犬王把铁刀往上一挡,那大斧轰在他头顶上,引得他身体一颤,冰面被巨大的压力震得稍稍裂开。 牛王还想继续向铁刀犬王施压,但铁刀犬王却是赶紧把力一收、往后一跳,让那大斧轰在冰面上,引得冰面上激起一阵飞溅的冰屑,冰面裂开一条两丈余长的口子,足见其不可小觑的威力。 牛王不肯就此放过铁刀犬王,凝聚雷力,把大斧朝着他狠狠一劈,铁刀犬王当然不会去挡这等强招,他赶紧纵身一跳,让牛王的大斧又轰在冰面上,这次大斧直接把冰面轰碎,方圆五丈雷光四射、冰尘飞扬。 司徒云梦虽是受了些伤,但有铁刀犬王替她接手对抗牛王,她倒还能稍稍用仙力恢复身体,她观察了一番二人的对打,皱着柳眉冲铁刀犬王道:“犬王,不可以和他拼力气的,试试避开他的锋芒吧。” 铁刀犬王当然知道这些,他一边躲闪牛王的猛击,一边对司徒云梦道:“公主放心,我正有此意。” 牛王见他们在交流战术,便对铁刀犬王道:“你们说什么都没用,看你能不能躲开我的攻击了。” 铁刀犬王到底身法还是比牛王略高一筹,临战经验丰富的他一边绕着牛王窜动、一边伺机反击,场上时常能见到一道橙黄的身影在窜动,而牛王的大斧虽舞得虎虎生风,却伤不到铁刀犬王分毫。 牛王有些恼怒不已,把大斧一式横斩,直扫铁刀犬王地盘,铁刀犬王跳起身来,使出一招碎风刃,化出一把巨大的气化刀刃直劈牛王顶门。牛王大惊失色,慌忙举斧抵挡,轰然一声,牛王被那气刃压了下来,但身躯却依然屹立不倒,只是他身边两旁的冰面被刀风掀起一阵冰尘! 铁刀犬王见状不由一惊,立刻退了回去,心道:“牛王到底是牛王,我用碎风刃这样的绝技都伤不到他分毫,看来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就这种程度还敢伤我铁躯!”牛王盛怒不已,纵身一跃跳到空中,凝聚雷力,把手里的大斧朝着铁刀犬王狠狠掷去,喝道:“飞斧碎八荒!” 大斧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空中飞行旋转,而后轰在冰面上,但听惊天动地一阵巨响,冰面以飞斧为中心向四处崩裂,方圆十丈之内更是激起一阵猛烈的雷光,铁刀犬王根本无处可躲、正中此招,被电到空中,跌进下方裂缝的冰水里。 “犬王!”司徒云梦把右手放在胸前,玉眸里颇显担忧,虽然她心里也顾虑着韩夜和薛燕,但目前最危险的显然还是此处,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跟着铁刀犬王跳进水里,想把他救上来。 牛王见司徒云梦和犬王都下了冰水,却没法追下去,因为他本身不善水性。 司徒云梦下水前就在身外布了一层仙气避水,她下水后便借助仙力在水中看清了铁刀犬王所在的位置,游近过去,把一双素手挽着他的臂膀,一边输送水灵力疗伤,一边传声问道:“犬王,犬王,你没事吧?” 铁刀犬王听到是司徒云梦的声音,便也与她传音交流道:“公主,不碍事。只是牛王那厮难对付得很,我一个人怕有些难度,不如且在这水里想想对策?” “对策?”司徒云梦微微睁大了玉眸,问道:“我能帮你什么吗?” 铁刀犬王道:“我观察了一阵,发现牛王根本不识水性,如果我们想办法把他拉到水里,定能一举制服他。” 见司徒云梦面含疑虑,铁刀犬王对她说了一番策略,她当即便释然了,便化出一道仙风,助铁刀犬王冲出水去。 冰面上的大斧修罗牛王正待**走,却见背后冰面裂缝的深处哗然一声,一道橙黄的身影落到冰面上,对牛王道:“牛王,打得不错,再来。” 牛王平素好斗,如今正是求之不得,便再拔出大斧,道:“这次一定把你打趴下!”说罢,牛王便迈着沉稳的步子,向着铁刀犬王快步奔去。 铁刀犬王沉着应战,与牛王交了几个回合的手,便打便望着冰面上,似乎在探看着什么,牛王见他那样,笑道:“犬王,你不会担心打着打着又掉水里去吧?” 铁刀犬王道:“我是担心你会掉水里去。” 牛王闻言大笑,继而喝道:“犬王!你敢口出狂言!看我再把你打进水里去!” 说罢,牛王在大斧上凝聚雷力,又跳起身来,对着犬王面门当头一劈,铁刀犬王赶紧躲开,但这次似乎退的不远,牛王的狂雷崩山斧还是震击到了铁刀犬王。 牛王没有细想铁刀犬王为什么会中招,他以为是自己把冰面砸裂才导致铁刀犬王使不全身法,便哈哈大笑道:“犬王,你不行了,这就样还中了我的雷击。” 铁刀犬王不置可否,全身有些麻痹的他勉励朝牛王使出一招碎风刃,那气化刀刃直劈牛王的顶盘,牛王举斧再挡,但脚下本已开裂的冰面又陷入了两丈,铁刀犬王抓紧这个机会,大声跺脚道:“公主!好机会!” 此时,司徒云梦正在冰面下的寒水里游着,就等铁刀犬王和牛王把冰面打得薄弱,这样才能用自己的怒水奉天冲破冰层,她听了铁刀犬王提示,赶紧握紧左手的流玉戒,额上三花金印闪耀,她把一双纤纤玉臂张开,唤道:“万灵之源,怒水奉天!” 霎时间,冰水涌动、纷纷上流,噗地一声,一道三丈粗的巨大喷泉从冰层下方冲出,一下冲破了铁刀犬王和牛王所在的冰面处,牛王猝不及防,随着铁刀犬王一同掉进了水中。 到了水里便是司徒云梦的天下,却见那水中美人把若兰素手朝着落水的牛王一伸,无数暗流便涌向牛王,困住了他的身体,令其无法再冲出水去。牛王拼命挥舞着大斧,但在水里阻力太大,他使不出许多的力气,若把大斧上放出雷,最先被电到的也还是自己。 牛王渐渐感到呼吸困难,而这时铁刀犬王也向他游了过来,牛王愤怒不已,挥舞巨斧去砍铁刀犬王,但受水阻而速度不快,被铁刀犬王轻松躲了开去。牛王这时才知自己大意了,满以为铁刀犬王是心甘情愿中自己的狂雷崩山斧,其实铁刀犬王就是故意吃些小亏,好让牛王继续呆在原地中他和司徒云梦的圈套。 牛王虽在地上足以称王,但到了水中,即便所有能使出的本事都使出来,却连司徒云梦这个小仙女都斗不过,铁刀犬王渐渐靠近了他,朝着他打出烈阳掌、妖魂爪,掌击拳打脚踹,终于狠狠把这个不可一世的牛王收拾了一番,见他被水溺得昏迷过去,这才和司徒云梦一道把牛王带上冰面。 铁刀犬王上至冰面,把冰面上插着的白旗拔了下来,白旗一拔下,紫、青、红、蓝、黑、白六只旗算是全数被拔,四方阴阳阵终于得以告破,四边的城门处也因此再无玄风、烈焰、地电、寒水。 铁刀犬王对司徒云梦道:“公主好仙法。” 司徒云梦把双手端庄置于腹间,莞尔一笑,柔声道:“犬王过奖了,这大斧修罗确实不是浪得虚名,若不是犬王想出这个法子,我怕是要被他的大斧劈成两半了。” 铁刀犬王道:“如果韩兄弟那边进行得顺利,这四方阴阳阵应该是破掉了,我们先让鬼兵把这牛王抓回十殿、交由大人们发落,然后带兵进去,直捣黄龙!” “嗯。”司徒云梦点头,玉眸里带着柔情,道:“夜和燕儿不知如何了,我们这边打得这么激烈,他们那边应该也很艰难的吧?” 铁刀犬王道:“那事不宜迟,速速行动吧。” 那边厢,韩夜带着魔剑薛燕打败了双枪太岁马尊,将马尊解送去阴司鬼兵那里,然后向着寒冰皇宫的**——圣冰殿进发。由于四方阴阳阵被破,皇宫四门进攻的无数阴司鬼兵终于冲进城来,如秋风扫落叶般将城中一万余敌军歼灭干净,而幽冥鬼皇见无力回天,便独自坐在圣冰殿座上,等着众人围来,做生死一搏。 薛燕和魔剑融为一体,可以凭着自己的念力浮于空中,只是她很喜欢休息时落在云梦织成的那个剑鞘里,也很喜欢作战时让韩夜握在手里,所以才很少独自飞出来。 韩夜背着魔剑薛燕走,一人一剑聊啊聊啊,内容还是多以斗嘴为主,但是感觉上就像是男子背着他心爱的女子在共享绵绵情意。 路上,韩夜遇上了正要赶往圣冰殿的铁刀犬王和司徒云梦,众人谈及经过,铁刀犬王望着薛燕现在的样子痛惜不已,司徒云梦看着化剑的姐妹泪花纷飞。 身为男的,铁刀犬王不能说些什么,只是黯然低着头,痛楚和心碎也难以抑制地表露在脸上,他心道:“我曾幻想,起码你会留在我身边陪我一段时间,可为了韩兄弟,你甘愿封魂成剑,比起你们,我铁刀又算什么?算什么……!” 身为女的,司徒云梦却是没有任何的顾虑,她快步上前把魔剑拥在怀里,摇头泣着,香泪成溪,柔声痴痴怨道:“燕儿,你这是何苦?这是何苦啊~!你这样,是要把我和夜丢下吗?” 魔剑薛燕见云梦哭得厉害,便在她香软的怀中轻轻蹭了蹭,道:“小梦梦,你别难过啊,我这样不是要丢下你们,是要永远和你们在一起,现在好了,我心里不为难了,呆瓜也可以报仇了,你也可以独自占着他,不必为难你自己了,多好啊。” “不好~!一点也不好~!”司徒云梦锁着柳眉、闭着玉眸,痛哭失声道:“燕儿,你好狠的心啊,我们早商量好了,一定不会抛下你,如今不远万里找到这里来,你却要变成这样,叫我和他如何……?” “小梦梦……”薛燕沉默了一会儿,她道:“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啦,我们三个总有一个要牺牲,成全其他两人,反正我也没了身体,这样已经很好了啦~!以后,呆瓜就只能让你全心全意去照顾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待他,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他,不要、不要再让别人欺负他了。”说着,她怜惜地道:“他很小就没了爹娘,你也失了养父,只有相依相靠才有个盼头,这就是我当初为什么舍弃性命也要救他的原因,我想你们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韩夜听了薛燕的话,再也忍不住,抬头有些生气地冷声道:“够了!燕儿,我是很小没了爹娘,梦也是失了养父,看你呢!你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没见过啊!” 司徒云梦更是坚定地点头,把一双兰花般的素手捧着薛燕的剑身,道:“燕儿,哪怕你再伪装自己,却也是我们四人中最希望得到关爱的,你不想伤害朋友,我们更不想不顾你的感受。你放心吧,只要我司徒云梦在的一天,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你变回原样,我发誓~!” 薛燕听着司徒云梦的话,又被她给感染了,剑身在不住地颤抖,她动情地道:“啰、嗦……云梦你真啰嗦~!!我变成这样,还不是能天天和你们说话,天天能照顾你们?这样不就行了,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总想着要让我得到更多,却不顾你们自己呢!” 韩夜隐隐落着热泪,沉声地道:“因为我们是出生入死的同伴!” 司徒云梦抽泣着,合上玉眸抽泣道:“因为我们是相扶相持的姐妹~!” 薛燕被夜梦二人的情义包围着,回首过去和韩夜并肩作战,回首往昔和司徒云梦一起寻夜,回首三人带着韩玉在一起的快乐时光,纵情地哭了,剑中发出她莺燕般的哭声,她道:“你们两个混蛋……两个混蛋!”薛燕骂着,情不自禁地和夜梦二人相拥到一起,二人一剑交织成无尽的柔情。 铁刀犬王望着那深情相拥的众人,此刻才发觉自己不过是个局外人,他们三个刻骨铭心之时,自己还不知在哪里,于是,铁刀犬王也只能默默祝福,三分欣慰七分酸楚地心道:“故剑情深,往昔断魂,为寻挚爱,甘入混沌!这三个人如果走到一起,那会惊起何种惊涛骇浪啊?” 夜梦二人与灵剑薛燕至此立下了永远在一起的誓言,只是大家还不知道司徒云梦真正苦恼的原因,现在距离她返天而去只剩一个多月了,她本是希望薛燕能和韩夜在一起,这样她就没太多遗憾了,可如今薛燕成了这样,韩夜便得不到真正意义上关怀,这难道不是命运在捉弄人吗? 司徒云梦忍受着内心的痛苦,故作微笑地和那一人一剑呆在一起,这时,铁刀犬王才道:“各位,恕我冒昧打扰,只是如今擒幽冥在即,我们还是先办完了此事再说吧?” 夜梦二人和魔剑薛燕纷纷答应下来,三人一剑下定决心,便向着圣冰殿前进,来到殿前阶上,却见一身冰蓝鬼皇袍的幽冥鬼皇正立于陛上,用一种极其怨恨的表情望着来者,怒道:“韩夜,犬王,你们两个家伙坏了朕的千年大计!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说着,他看了看四下,似乎在找着什么人,便问道:“上次那个把朕从一岁骂到三百多岁的臭丫头呢!朕要亲手宰了她!” 魔剑薛燕闻言,便飞到三人面前,冲幽冥道:“娘娘腔!本姑娘在此!你动手宰了我呀!哼!” 幽冥见状一愣,继而大怒,朝着众人打出一招极寒光,那粗大寒光柱轰向众人,幸而有司徒云梦及时化出冰莲镜壁把寒光柱反射回去,嘭然一声轰在幽冥身后的圣冰殿殿顶上,引得殿顶一阵坍塌,冰屑四溅、冰尘飞扬。 幽冥并不惊讶,只是翘着兰花指对司徒云梦道:“哼~!小仙女,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能对抗朕吗?” 魔剑薛燕快语道:“什么一己之力,本姑娘会一直守护着她的!” 韩夜冷声道:“对,我们是在并肩作战。” 铁刀犬王手指幽冥道:“幽冥,你自私自利,非但释放寒冰地狱的罪徒,还杀害无辜的鬼差鬼吏,扰乱鬼界秩序!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天理难容,便有此报!” “哼哼哼~!”幽冥妩媚地笑了笑,道:“你们这些人啊,只懂装正经、假正义,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朕若是攻下十殿,做了鬼界真正的鬼皇,天下朝贺,哪有什么扰乱鬼界一说?男儿理当建功立业,朕为自己打天下,何错之有?” 薛燕不屑地耻笑道:“你这还叫男儿?不男不女、不阴不阳,虽然把容貌修得这么美,可比起其他鬼王还要恶心多了!” 韩夜更是道:“自古成王败寇,但公道自在人心,你若作恶,鬼界群民恨你入骨,你若平患,鬼界群民奉你为尊!这就是公道,这就是天理,不是你一人就能左右的!打天下并未得天下,失民心则必然失天下!幽冥,你醒悟吧!” 幽冥鬼皇恼怒不已,尖声生气地道:“我没必要醒悟!没必要!凭什么阎王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十殿里判定他人善恶?凭什么我就一定要呆在这死气沉沉的地方镇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铁刀犬王道:“如果你能一心维护六界安宁、能忍受没日没夜公平的审判公务,你也可以坐阎王这个位置。但我做不到,你更加做不到,那样枯燥的事,只有十殿的大人们才能做,而且他们有仇必究、有冤必查、善罚分明、一心为公,这才是我真正敬重他们的地方,与实力没有任何关系!与身份也没有任何关系!” 幽冥鬼皇见说不过众人,便道:“既然你们一定要这么说,那朕就与你们见识个高低,谁赢了,谁说的话才是对的!”说罢,幽冥鬼皇祭出水灵珠,浑体发出阴寒的鬼气,那深厚鬼气笼罩了方圆十丈,颇有当初妖主焚天发怒时的规模,秀美长发飘散的他怒道:“不是想行刺朕吗?来啊!” 夜梦二人、铁刀犬王见到幽冥鬼皇那摸样,反倒一点也不害怕,幽冥鬼皇凝聚水灵力,朝着双手一伸,道:“风雪冰天~!” 言毕,大风起,一阵狂风暴雪朝着众人吹袭而来,三人拼命挡着风雪,身体一点点被风凝冻、被雪覆盖,哪怕司徒云梦发出香风抵御,却也挡不住幽冥鬼皇的十里风雪! 魔剑薛燕晃了晃身子,道:“别怕,看我的!呆瓜,快用红莲落神剑!” 韩夜心领会神,闭目心道:“天之火,云之风,夜之雷,三灵合一,红莲落神剑!” 说罢,韩夜又再度使出红莲落神剑来,一朵气化的红色莲花渐渐盛开,韩夜和薛燕异口同声地对司徒云梦和铁刀犬王道:“快进红莲剑气里来。” 司徒云梦和铁刀犬王赶紧进入红莲剑气中,那绽放的红莲极为鲜艳美丽,温温的热将外界的无数风雪顿时隔离开来。 韩夜抓紧机会,右手一挥,砰然朝着幽冥鬼皇打出一招旋转红莲剑气,幽冥鬼皇蓝袖一挥,正面硬接韩夜的红莲剑气,只是后退了数步,竟然面不改色、毫发无伤! “哼~!稍稍有些威力,但你那招是火灵为主的剑技,朕是纯阴/水灵之体,你伤不了朕!”幽冥鬼皇继续站在陛上凝聚阴寒鬼气,双手翻下,朝上一抬,高声道:“满山遍地皆霜刺!” 韩夜和薛燕是并肩作战的老手了,看幽冥鬼皇那姿势,纷纷猜到他要用什么招,对众人道:“跳到空中去!” 铁刀犬王反应比较快,第一时间就跃上天去,而韩夜则紧紧抓起司徒云梦的手,带着她跳上半空,三人一剑刚刚跳起,脚下的冰面便锵锵声如山摇地动,忽而升起一阵阵巨型冰刺,那丈余高的冰刺覆盖了圣冰殿外数里之内的地域,其施法的规模足以用恐怖来形容! 韩夜趁着众人未下落,把铁雕匕首往空中一抛,道:“铁雕,变!” 铁雕匕首很听话地变成体型庞大的铁雕,载着众人停留在空中,司徒云梦把莲足落到雕背上,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攻击解危,便在素手间化出一朵冰霜蔷薇,冰蔷薇飞空而出,变出无数玄冰刺直打幽冥鬼皇。 幽冥鬼皇在身前化出身后的水灵气,硬是挡下了这些冰刺,便竖起兰花指,笑道:“哼哼~!小仙女,你的这种招式对同样修炼水灵气的我可不奏效哦~!” 铁刀犬王见幽冥笑得得意,把手里玄铁宝刀偷偷凝聚妖鬼之力,朝着发笑的幽冥旋转扔了过去,幽冥见状轻轻一躲,让旋转着的宝刀错过他的身旁,然后冲铁刀犬王笑道:“你这种小孩子的招式打得着朕?嗯~?” 铁刀犬王见幽冥笑了,自己也笑了,因为他使的这招叫做“玄铁回旋刀”,将宝剑用回旋之力扔出,那宝刀即便第一下打不中敌人,也可以转个弯来从后再打,幽冥正是因为太过得意,没留意那回旋的宝刀已到了他身后,毫无防备地被玄铁宝刀穿胸而过。 铁刀犬王收回宝刀,对一脸惊愕的幽冥,道:“嘲笑对手之前最好弄清楚情况,免得被对手反讥。” 魔剑薛燕也笑道:“就是就是,娘娘腔真是又笨又傻,哈哈!” 幽冥本是鬼王,后又得众多宝物修炼元神,如今岂是一击就能杀得死、挫得败的?他恼羞成怒地用水灵气填补伤口,祭出灵宝乾坤袋于头顶,风度尽失地道:“可恶!臭丫头,你现在成了宝剑,便到朕的灵宝乾坤袋里玩玩吧!” 魔剑薛燕毕竟不同于其他的宝物,她是有自主意识的,虽然灵宝乾坤袋那里传来极强的吸力,但她尚能勉强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被吸过去,只不过这样便不能再动弹半分。 见薛燕被灵宝乾坤袋的威力控制住,幽冥女声女气地笑道:“哼哼哼~!臭丫头,你就给朕好好呆在那里吧。” 司徒云梦知道自己身上非但有苾灵仙玉、流玉戒这样的仙器,还有火灵珠这样的神器,她只能往后与乾坤宝袋拉开距离,而韩夜则抓着薛燕的剑身想帮她摆脱灵宝乾坤袋的纠缠。 “你想救她?”幽冥见韩夜要救人,便从灵宝乾坤袋里唤出一把剪刀,那剪刀恰似两条金色的蛟龙相交而成,幽冥把那金色龙剪朝着韩夜一抛,道:“尝尝这金蛟剪的厉害!着!” 话音刚落,金蛟剪飞空而出,化作两条金龙紧紧地缚住了韩夜的身体,叫他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韩夜还想用黑色魔气绷开那两条金龙,然而除了额冒冷汗、痛苦不堪,却是无可奈何。 “哼哼~!”幽冥得意地道:“朕这金蛟剪非但能杀人,亦能为朕所缚,你等着被缠死吧,就别枉费力气了~!” 司徒云梦见韩夜被缚,赶紧把素手去拉韩夜身上缠着的金龙,动用了水风灵术,额上的三花金印也闪闪发光。幽冥见状又从灵宝乾坤袋里取出一件宝贝,那是一个充满灵气的金斗,他把金斗祭到空中,把手一指司徒云梦,道:“看我混元金斗!收!” 言毕,司徒云梦忽觉脑中一阵轰鸣,额上的三花金印竟然唰地一声被那混元金斗收去,没了额上三花金印的司徒云梦,登时便感到浑身无力,她右手放在胸前,并拢着大腿、在铁雕背上虚弱地软跪下来,呼呼地柔道:“糟、糟了,他连这种宝物……也、也有。” 幽冥鬼皇笑道:“哼哼~!你是不知道朕的灵宝乾坤袋里吸了多少宝物,比如这混元金斗,专门削去你们这些天仙的顶上三花,叫你们比凡人还不如!” 铁刀犬王见薛燕、韩夜、司徒云梦前后被宝物所困,有些盛怒道:“幽冥,你收了这么多阴司十殿的宝物,竟敢用它们来害人?” 幽冥鬼皇笑着,翘起兰花指道:“哦,朕忘了,还有你这只乱吠的犬王,朕也送你一件宝贝!”说着,幽冥鬼皇从灵宝乾坤袋里唤出一面画有无数白骨的旗幡,往天上一抛,道:“看我白骨幡!倒!” 那白骨幡升到空中,只对着铁刀犬王射出一道白光,铁刀犬王没法躲避,正中此幡,登时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倒地不起。 “哼哼哼~!”幽冥鬼皇笑道:“洪荒之时,巫族为对付妖族,特造此幡,专门对付你这样道行高深的妖类,你就好好受用吧~!” 幽冥鬼皇高兴不已,又把灵宝乾坤袋里其他的宝物一一唤了出来,比如混天绫、照妖镜、玲珑塔、芭蕉扇、紫金葫芦、斩仙飞刀,这些宝物纷纷环绕于灵宝乾坤袋的四周、盘旋于幽冥的头顶,个个有着神奇的妙用,幽冥带着这些宝物,望着被众多宝物制住的三人一剑,笑道:“是不是朕太过谨慎呢?其实朕带了这些法宝,好像一个人就可以攻下十殿似的~!哼哼哼~!” 三人一剑望着那强大的幽冥鬼皇,纷纷冷汗直流。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五十五章 归心 却说幽冥鬼皇使出众多法宝压制韩夜等人,韩夜被金蛟剪紧紧缚住身体,疼痛不已;司徒云梦被混元金斗削去顶上三花,虚弱无力;魔剑薛燕被灵宝乾坤袋用力地吸着,动弹不得;铁刀犬王被白骨幡镇住元神,头晕目眩。众人因为有铁雕驮着才不至于掉到冰面上去。 幽冥得意地笑着,用不男不女的声音道:“你们这些人啊,早叫你们不要和朕作对,非不听,现在好了,让朕发脾气,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等朕把这只铁雕打下来,再好好耍弄你们~!” 幽冥正待发功,这时,鬼界灰蒙蒙的天空微微发出亮光,鸿蒙开辟、卷云丛生,从那气势磅礴的卷云里涌出无数股玄黄之气、泛起万千道上清之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云中传来,道:“幽冥,你拿了老夫的灵宝乾坤袋在此兴风作浪,怕也有许多时日了,该是时候物归原主了吧?” 幽冥听到空中传来这样的声音,错愕惊慌不已,抬头望着那卷云之中的上清之光,见那里面似乎隐隐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他惊道:“你、你是谁?竟敢对朕这么说话,大、大胆!” 云中之神闻言,大笑道:“呵呵哈哈!幽冥,你不过是只小小的冰鬼王罢了,竟还妄称什么鬼皇?鬼界无皇,只有十殿阎罗、四大判官、黑白无常、日夜游神、孟婆鬼差,众生皆为平等,他们未曾看低于你,你又为何看低于他们?” 幽冥听那话语,稍稍想到该是什么人物了,便稍稍有些底气不足地道:“莫非……莫非你就是上清灵宝天尊?” 云中之神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道:“老夫命星辰那孩子送缚妖索,破了你的四方天书奇阵,你那时就该知道是老夫有心收你了,如今竟问这种问题?还是多多修业悟道吧。” 幽冥鬼皇一怔,继而道:“天尊,不是我不敬你,只是鬼界的阎罗欺我太甚,非把我安排在这样一个鬼地方镇守,冻得我日日饱受煎熬,既然他们这般待我,我为何不能反?自古成王败寇,能力高的人就可以当家做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深藏在卷云之中的上清天神不悦地道:“废话连篇,能力高的人便可做主,那老夫若能打赢你,老夫是否也可做你的主?” “做朕的主?”幽冥不服气地在手底凝聚寒光,朝着天空中那卷云打出一道丈余粗的巨大极寒光,并怒道:“你以为朕会怕你吗?看是谁做谁的主!” 幽冥满以为自己能对天神造成什么威胁,而那极寒之光打入卷云之中却马上就被玄黄之气吞没,灵宝天尊见幽冥如此亵渎神明,反倒不怒,只是用苍老的声音道:“小小幽冥,安能左右天道?法宝还来!” 话音刚落,幽冥鬼皇头顶上的灵宝乾坤袋、混天绫、照妖镜、玲珑塔、芭蕉扇、紫金葫芦、斩仙飞刀全部飞到了卷云之中,连纠缠韩夜的金蛟剪、克制云梦的混元金斗以及镇住铁刀犬王的白骨幡,都尽数被灵宝天尊收了去。灵宝天尊收宝后,这才对一脸惊讶的幽冥鬼皇道:“幽冥,如今你法宝尽失,还能如何?” 幽冥鬼皇目瞪口呆地看着空中那不可撼动的上清天神,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额上冷汗如雨,面上一阵死灰。 灵宝天尊道:“老夫与其他二位天尊将法宝放于鬼界,为的是让十殿善加利用、以保一方太平,而你却盗走老夫的乾坤宝袋横行一时,并收走了众多鬼界至宝、仙界圣器,如今老夫亲自下凡平了你这祸患,正应天数仙道,你便在老夫座下做一名童子吧。” 幽冥鬼皇一听如此,忙奋起反抗,他尖声叫道:“不~!叫朕做你的童子,还不如让朕去死~!”说着,幽冥鬼皇祭起水灵珠,但听圣冰殿四周轰隆声四起,冰面崩裂,从中喷出上万道丈余粗的水柱,齐齐轰向高空,打向卷云之处。 灵宝天尊只在卷云里稍稍一拂黄袖,那些水柱便哗然退散,在万丈高空中化作一阵瓢泼大雨,淋湿了铁雕上的众人和殿前的幽冥。灵宝天尊顺道也把水灵珠收了上来,并从卷云里照出一阵上清之光,只射向幽冥,将其笼罩在光芒内。 幽冥受了那道神光,身体渐渐由魂灵变为肉躯,形象也渐渐由高大的俊男变成一个矮小的男童,他在神光之下惊愕不已地望了望自己的身材,恐惧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灵宝天尊朗声笑道:“呵呵哈哈!幽冥,你与老夫有缘,今后就落入老夫座下吧,老夫给你取名叫无忧童子,让你修身养性,除去这一身腌臜之气,可否?” “不!!!”幽冥仍不肯认命,还在试图反抗,他用童稚的声音怒道:“我不做你的童子!死也不做~!” 灵宝天尊并不与他争辩,从云中化出一条金色腰带,飞速缠到幽冥的腰上,紧紧系住,幽冥见状一惊,便想去解下那金色腰带,却无论如何也扯不下来,而且那腰带越收越紧,疼得他只觉五脏六腑要被挤出来一般。 灵宝天尊对幽冥道:“徒儿别挣扎了,这条束灵带是助你修业所用,只有师父我才可亲自解开,每到你不听话或有异想之时,此腰带便会收紧,还不快快伏身下拜?” 幽冥再想反抗,却被腰腹之间的剧痛所扰,金色腰带在不知不觉中磨平了他的性子,令他不得不跪下身来,朝天心不甘、情不愿地拜道:“师……师父。” “很好。”灵宝天尊道:“为师知你现今极不甘愿,回去带你好好修炼,等你什么时候把恶念修正,自会收去你腹间的腰带,随为师来吧。”说罢,灵宝天尊又发出一道玄黄之光,把幽冥接进了卷云里。 灵宝天尊的突然出现令韩夜等人惊讶不已,然而最担心这些的还是司徒云梦,因为云梦乃青天花海的兰香仙子,虽从未见过赤天三天尊的尊容,却从九天玄女和瑶光口中或多或少得知了一些有关他们的事迹,她蹙着柳眉心道:“天尊大人此番前来,若是只为了收复幽冥倒好,可他若一眼认出我并顺道将我带回神界,我该怎么办呢?还是不要引起他的注意吧。” 司徒云梦正担心着,却听卷云中传来苍老的声音道:“仙女,这三花金印还与你,顶上三花是仙家赖以依存的印记,日后莫再让人削去了。”说罢,灵宝天尊将混元金斗里吸入的三花金印又化为一道金光,射到了司徒云梦的额上。 司徒云梦顿觉浑身的力量又回来了,妙体再度发出清灵的芬芳,她用素手撑地轻轻地站起身来,向灵宝天尊行礼道:“多谢天尊。” 灵宝天尊在云中满意地笑了笑,似乎没有觉得云梦有什么异常。 司徒云梦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心道:“也对,我不过是青天一小小仙子,他如何会认得我是神界之人?只当我是地仙、散仙吧?” 灵宝天尊把灵宝乾坤袋里的玄风如意、圣火印送到众人跟前,道:“崆峒仙派这二宝本是凡间仙器,你等送还青巽和赤离,也免了他们说我这祖师不照顾崆峒一派的皮面。” 而后,灵宝天尊又将水灵珠送到司徒云梦手上,道:“仙女,老夫若没记错,你便是执掌青天花海的仙子兰香,你身上有颗火灵珠,老夫便将这水灵珠也送与你,望你好自为之,引导魔类多行正道。” 司徒云梦听了灵宝天尊的话,惊讶不已,流波般的玉眸睁得大大的,她把素袖放在胸前,急切地道:“天、天尊,兰香不是有意隐瞒,请恕我……!” 灵宝天尊笑道:“什么隐不隐瞒?你下凡来寻昔日挚友,此事天知、地知、你知、老夫亦知,一切皆是命数,老夫并不会强求于你,包括你身边那位剑魔,六界众生皆平等,多行正道功自成,呵呵哈哈。” 灵宝天尊在笑声中带着成为无忧童子的幽冥上了天去,徒留众人回味深意。 经过众人多番努力,幽冥一派攻占阴司夺鬼界的野心终于宣告破灭,铁刀犬王带人押着牛王马尊四阴帅回到鬼界外围,身后就跟着韩夜、司徒云梦,鬼民们见打了胜仗、得了安宁,便是夹道欢迎、庆贺不已。 不久后,十殿的鬼吏鬼差也纷纷出门相迎,问及幽冥一伙的现状,大家终于松了口气,但看到薛燕如今的模样,孟婆老泪纵横,野仲游光也痛悔不已,幸而薛燕细心安慰,众人才渐渐接受了这一事实。 众人把牛王马尊四阴帅送到阎罗殿前,给阎罗王发落。 罚恶司不怒而威地道:“牛王、马尊!你二人本是牛头马面里的绝顶高手,论实力,统御十殿的八百牛头马面应无问题,为何做了幽冥那厮的鹰犬?” 牛王和马尊本是骄傲自负的个性,他们把目光望向别处,不发任何言语。 黑无常则怒声对四阴帅道:“鸟嘴、豹尾、黄蜂、鱼鳃,你四人本是鸟兽虫鱼中不可多得的妖魂将帅,为何也跟着幽冥兴风作浪、胡作非为?” 鸟嘴闻言不服气地把头一撇,黄蜂低着头,豹尾和鱼鳃则不为所动、面不改色心不跳。 豹尾道:“阎王,我等原也是被你受刑受罚过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废话就不必多说了。” 阎罗王并未生什么气,而是向豹尾走了过去,鱼鳃见阎罗王走来、以为他要对豹尾动手,便赶忙劝道:“阎王,他说的是一时气话,你不要让他灰飞烟灭、永不超生啊!” 阎罗王未置可否,只是把手一挥,替四阴帅松掉了缚灵的缚妖索,道:“鸟兽虫鱼四阴帅,你也算忠于自己的信仰,可惜未能遇上明主,若是一心维护鬼界安宁,说不定能名扬后世而非遗臭万年。” 鸟嘴、豹尾、黄蜂、鱼鳃闻言,或多或少有些惊讶,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体又能自如活动了,鸟嘴心直口快地道:“阎王,你不怕我在这大殿上拿锤子砸翻你?我们为打这场仗,害得不少魂灵无辜消亡,你能饶得了我们?” 阎王道:“战场死伤,理所当然,本官公私分明,绝不会因此降罪尔等,只是见各位身怀绝技,恳请各位冰释前嫌,为鬼界共谋和平安宁!” 鸟嘴本是只生前暴怒粗鄙的黑孔雀精,初进十殿受尽刑罚,便以为十殿待他不公,后来得幽冥所释、心怀感激,这才决意投入幽冥军、报复十殿,如今他见阎王竟也有此宽怀的一面,不禁感慨万千,颇有些激动地道:“奶奶的!阎王!我不过就是个粗鄙鸟精,战败之后,你把我千刀万剐我也心里有底,可如今你却松绑对我说这样的话,是何道理?” “阎罗王大人这是惜才。”铁刀犬王说着,回顾往事,感慨地道:“诸位都知道,犬某原是一仗义侠妖,寿终正寝来此阴间,本来也是十分迷惘的。后来行到这十殿里,见十殿的众位大人不惜劳苦也要维持鬼界秩序,心想,这天地六界之所以生生循环,不正是因为他们秉公忘私、按规办事才造成的吗?” 铁刀犬王见四阴帅和牛王马尊都在沉默,便道:“后来,阎罗王大人对我说,阴司缺少人手办事,我便心甘情愿地留了下来,因此阎罗们真正让我佩服的,不是他们的实力,而是他们一心维持六界秩序的奉献与决心。” 豹尾、鱼鳃闻言,想起自己往日随着幽冥横行无忌的模样,颇有些愧疚,连一向工于心计的黄蜂也垂下头来,鸟嘴虽说为人粗鄙,却生性直快,他心头一热,跪下身来,粗声道:“阎王!我曾大喊过要斩你人头的口号,你竟一点也不记恨于心,此等胸怀,比起愤世嫉俗的幽冥又好上百倍,你若对我放心,肯让我归于阴司十殿,我愿效犬马之劳,以报知遇之恩!” 见鸟嘴发话,豹尾和鱼鳃也纷纷跪下身来,道:“我等没了幽冥,便如同孤魂野鬼,如今阎王竟有此胸襟,愿容纳我等!我等追随幽冥时可打仗,跟随十殿阎罗亦可安民,若蒙不弃,自当洗心改面、肝脑涂地,以报知遇之恩!” 黄蜂见其他三阴帅都表了态,也道:“嗡嗡嗡!阎王大人,我虽平生多行小人之事,但那也是为图上进,如今幽冥被收,我也再无理由帮他,如果阎王大人看得起我,我愿为鬼界轮回秩序尽些绵薄之力,真的!” 阎王满意地点头,对崔判官道:“崔判官,他们既然都应允了,便把我等早商量好的职位告知他们吧。” 崔判官点头,对四阴帅道:“鸟嘴、豹尾、黄蜂、鱼鳃,你四人原是幽冥座下四阴帅,如今既愿任职,那便听好!自即日起,鸟嘴仍为鸟阴帅,坐镇鬼界外围的东方,执掌万物轮回的鸟类;豹尾仍为兽阴帅,坐镇鬼界外围的南方,执掌万物轮回的兽类;黄蜂仍为虫阴帅,坐镇鬼界外围的西方,执掌鬼界万物轮回的虫类;鱼鳃仍为鱼阴帅,坐镇鬼界外围的北方,执掌鬼界万物轮回的鱼类!你等从此便是十殿之下的四方阴帅,分管鸟兽虫鱼,生生不息!” 鸟嘴、豹尾、黄蜂、鱼鳃闻言,却没想到自己落入敌营,还能受此等崇高的待遇,便纷纷情绪激动地应道:“我等!受命!” 铁刀犬王见四阴帅终于齐心归阴司,便问牛王马尊道:“牛王、马尊,你二人呢?” 牛王颇为不屑,他道:“你们这些奸猾之人,使诡计胜了我,胜之不武!这四阴帅本是实力不济之辈,我才不与他们同流合污。” 马尊也不甘心地道:“对!幽冥虽走,气概常留!我虽输了人,却也不输志气!” 司徒云梦见牛王心不甘情不愿,便柔声道:“牛王,你既为一代高手,当是一言九鼎,临战前我曾劝你归阴司,你说打赢了便听我的啊!如今便要不算话了吗?现在,连幽冥都到灵宝天尊那里修业悟道去了,你却在此执迷不悟……还是归顺了吧。” 韩夜也对马尊道:“幽冥虽对你有知遇之恩,可如今他已归天去了,徒留阎王不计前嫌、收容你等,便是给你莫大的支持和鼓励,这样一个机会再不把握,可就稍纵即逝了。” 牛王和马尊却是桀骜不驯,但终归心里还是服这两位胜者的话语,薛燕则在一旁趁热打铁道:“喂!你们俩还犹豫什么!你们都是牛头马面里最强的高手啊,祖辈们世世代代维护轮回秩序,你们却不知所谓地跟着幽冥说什么要干一番大事,如今他都上天去了,此刻再不回归十殿,对得起你们的祖先吗?” 魔剑薛燕说着,晃了晃剑身继续道:“不爱护鬼界故土、十殿阴司,不忠!与祖辈牛头马面背道而驰,不孝!置鬼界众灵的安危于不顾,不仁!对有心厚待你们的阎王嗤之以鼻,不义!你们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举,如何对得起天地良心、六界苍生!还不速速归顺,真要落得万世唾骂!” 薛燕巧舌如簧、伶牙俐齿,说得牛王和马尊如醍醐灌顶,他二人终于放下架子,跪下身来,冲阎王抱拳道:“阎王!我二人昔日执迷不悟、罪孽深重,此刻也不愿求个什么大名高位,只求在你帐下做两名小卒,任你驱使差遣!” 阎罗王在佩服韩夜、司徒云梦、薛燕魅力之际,便点了点头,看向崔判官,却听崔判官手指勾魂笔道:“牛王、马尊!你二人本是鬼类牛头马面之流,既有意归附,今后分别任命为八百牛头马面之教头领军,与黑白无常平起平坐,以保我鬼界安宁!” 牛王马尊重重地点头,心悦诚服地道:“我等领命!”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五十六章 话别 却说阴司十殿收了四大阴帅和牛王马尊,至此,鬼界终得一方太平,辽阔灰天、万里黑土也终能保证和谐安宁,十殿人员空前繁盛。 十殿,阎罗殿上。 青巽和赤离正式接过司徒云梦送还他们的玄风如意和圣火印,青巽对司徒云梦道:“仙女,你我同为仙类,此番替我等夺回崆峒至宝,感激不尽。” 司徒云梦把双手端庄置于腹间,优雅地行了个礼,柔声道:“哪里啊?青巽和赤离二位道长是为了鬼界的安宁才被幽冥吸走了宝物,为二位夺回是理所当然的。” “哪里哪里,呵呵。”赤离笑着,又指着韩夜道:“这位剑魔……” 司徒云梦担心崆峒二仙在战事过后又找韩夜的麻烦,便赶紧靠近他身前,面泛桃花地道:“嗯……他、他虽是魔,却是我未来的夫君,亦是一心守护众人,请二位道长莫要为难他。” 青巽和赤离闻言,面面相觑,青巽笑道:“我昔日崆峒三仙,大师兄紫震为地煞魔所杀,自然痛恨凶魔恶魔,只是这位剑魔乃当世奇侠,并无一丝邪气,连祖师爷都不为难他,我们何必为难呢?” 赤离也笑道:“再说,我们若要动手,须得经过仙女这关,我二人自认不是你们夫妇俩的对手,就此作罢吧,呵呵。” 魔剑薛燕见崆峒二仙难得开明,便笑道:“两个老头,算你们识趣,不然本姑娘把你们都砍回崆峒去。” 青巽很随和地笑道:“姑娘就算不砍,我等也要回山了。” 司徒云梦微微睁大了玉眸,问道:“二位要走了吗?” 赤离道:“是啊,我二人来此是为报还十殿昔日人情,经此一役,鬼界再度安宁繁盛,也不须我等了,今后若遇什么麻烦,尽可来崆峒山找我们。” 于是,众人为崆峒二仙送行,青巽和赤离本也是道行颇深的仙人,离开鬼界也并非什么难事,而后铁刀犬王又领着众人过十殿,回到阎罗殿时,韩夜建议司徒云梦把水灵珠送还给阎王。 阎王见司徒云梦要还灵珠,便摆手道:“不必了,大可不必了。” 魔剑薛燕问道:“为什么啊?这可是你们鬼界的至宝啊。” 阎王笑道:“水灵珠对于我鬼界而言,用处也并不算太大,而放到你等手里,日后说不定还有妙用,你等为鬼界尽心尽力,鬼界魂灵皆铭记在心,若要还阳可随时来找本官。” 薛燕道:“现在还不急,还有一件事没做完呢。” 铁刀犬王不解地问道:“薛姑娘,还有何事?” 韩夜身边飞舞的魔剑晃了晃身子,道:“大笨狗~!你忘了吗?你和呆瓜还有个君子之协,现在鬼界之事已毕,呆瓜和小梦梦马上要带我走了,你不想留我在此陪你说说话吗?” 铁刀犬王闻言,稍稍暗淡地笑了,道:“你待韩兄弟如此情深意重,甘愿为他化身成剑,此等决心,我又何必再强留于人呢?” 韩夜见薛燕似乎是有意让他和铁刀犬王打一场,也算尊重薛燕的意思,便对铁刀犬王道:“铁刀,很感激这段时间你愿陪我我练功,既然此间事了,临行前我们再切磋一次吧,当是满足燕儿的愿望,也无愧你我的君子之协。” 魔剑点了点头,道:“对呀,就去奈何桥前打一场,顺道我去看看奶奶和那些小鬼们。” 韩夜清眉一皱,道:“我和铁刀要以武器拼斗,你跑开了,我不是没武器了吗?” 魔剑薛燕没好气地道:“你意思是叫我陪着你去打大笨狗咯?小心本姑娘跟他一起打你!” 铁刀犬王便对薛燕劝道:“薛姑娘,你现在是韩兄弟的宝剑,如果实在要切磋比试,少不了你。” “好吧。”薛燕闻言,点了点剑身,这才对韩夜道:“不过你不准用我身上的所有魔剑技,我也不会助你运行功力,反正就你一个人和他打。” 韩夜点头道:“燕儿吩咐,只管听从。” “嘻嘻,那你可不许耍赖,不然便算你输了。”薛燕见韩夜那样,倒是心头温暖,便安分地落回了韩夜背后的剑鞘里。 韩夜冷声道:“哼,我何时耍赖过?倒是你经常耍赖。” 薛燕不以为然地道:“人家是姑娘家,耍耍赖怎么啦?你再说呀!再说我就跟着大笨狗走算了,做他的贴身宝剑!” 韩夜也不打算惹得薛燕不悦,保持缄默,众人辞别阎王,便由铁刀犬王领着,走过彷徨街、上了转轮镜台、下到奈何桥前的一处空地上。 日游神野仲和夜游神游光都来观战,他们当然希望铁刀犬王能得胜,即使薛燕成了魔剑状态,他们仍是希望薛燕能留下来,而孟婆还有鬼童们在站在摊子边观望,多半是不希望韩夜和铁刀犬王出什么意外。 韩夜握着魔剑薛燕,对她道:“燕儿,你这次可不要胳膊肘向外拐了,反正我要带你回去的,然后再想办法帮你找回肉身。” “大笨狗不是外人!”魔剑晃了晃,道:“再说这样挺好了,才不要什么肉身呢,麻烦死了,你和小梦梦两人郎情妾意不挺好嘛?别再把我扯进来了。” 司徒云梦在一旁听着,更觉愧疚,便低下头,玉眸里渐渐泛起水光,她柔声道:“燕儿,请别这样说。总之……总之我会想办法的。” 铁刀犬王下定决心,拔出玄铁宝刀,对韩夜道:“韩兄弟,准备好了没有?” 韩夜握着魔剑,对铁刀犬王道:“准备好了,还是老规矩,你先来。” 司徒云梦见这两个男人要开打,便很配合地退到后面去,毕竟只是武艺切磋,她倒是不担心两人的安危。 于是,铁刀犬王握着铁刀,朝着韩夜砍来,韩夜也握着魔剑与铁刀相斗,两人身法不相伯仲,开局时双方只是互拼剑法刀法,亦不出大招,你来我往斗了二三回合,但听鸣响阵阵、火花飞溅,铁刀犬王一式当头劈被韩夜当下,两人双双退开。 魔剑薛燕在韩夜手里道:“大笨狗,该出绝招了,有什么厉害的刀法只管往他身上招呼。” 韩夜清眉一皱,对手里的剑道:“你能不能不要说话?一开口就老帮别人,好像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薛燕晃了晃,道:“本姑娘爱帮不帮,你管得着吗?你叫本姑娘别说话,也行,那就不说,坐等你输。” 韩夜对于这同伴的个性真是无可奈何,铁刀犬王见他二人没有说话,这才再度攻来,使出一招拔刀弯月斩,韩夜虽不能用魔剑里的剑技,却也能用从蜀山学来的真武七剑诀和疾影步,他以疾影步中的幻月诀避开铁刀犬王的强攻,现身在一旁。 铁刀犬王右手持刀,左手化出烈阳掌直打韩夜,韩夜运出黑色玄元真气迎上铁刀犬王的掌击,妖魔两掌相对,暂分不出高下,又双双退开。 韩夜按照往常比武的习惯,要在这时打个反攻,便使出真武七剑诀里的牛字诀,朝铁刀犬王打出剑气凝成的黑电,铁刀犬王架刀抵挡,但铁刀毕竟容易传电,他便干脆一个侧身避开,直迎韩夜而来。 韩夜使出真武七剑诀里的室字诀,放出黑风**镇住铁刀犬王,铁刀犬王却高高跳起,双手举刀使出一式碎风刃,那巨大的气化刀刃迎面直劈韩夜,韩夜举剑硬接铁刀犬王的这招碎风刃,四面疾风四起,他下盘差点站不稳,勉强顶住了铁刀犬王的这招。 铁刀犬王却没有把这招劈下去,一则他只是和韩夜切磋、不想伤及性命,二则韩夜手里握着的可不仅仅是把剑、更是一个人啊!所以,铁刀犬王收了碎风刃,落回地上,韩夜也顾虑到薛燕的剑身,没敢久持。 魔剑薛燕这时又抱怨道:“呆瓜,你别老拿我做挡箭牌,这样人家看了肯定心软,不会对你下全力了。” 韩夜正待答话,铁刀犬王却迫不及待地把玄铁宝刀朝他旋转一掷,韩夜反应很快地躲了过去,铁刀犬王则趁此机会近了韩夜的身,使出妖魂爪直攻韩夜胸膛,韩夜化出玄元真气与他见招拆招,这时,身后那旋转的玄铁刀竟然转了回来,直攻韩夜背后。 不过韩夜似乎早有所料,他身影一晃,便躲过了那玄铁刀,宝刀回到铁刀犬王手里时,韩夜则现身于铁刀右侧,手里魔剑朝他挥去,铁刀犬王稍稍惊愕,边抵挡韩夜的剑击边往旁撤去。 韩夜并不打算放过铁刀犬王,他与铁刀并道而行,两人一边向着一处地方移动一边以刀剑相击,刀光闪烁、剑影迅疾,一个是快剑紧逼的剑魔,一个是横刀苦挡的妖侠,一路奔袭、火花四射! 韩夜回想起林寅教他的上乘剑术,便用最快的身法贴着铁刀犬王赶,同时紧握魔剑,朝他不停地使出开山劈,一招快过一招,一击强过一击,终于当地一声打落了铁刀犬王手里的宝刀,比试因此也宣告结束。 铁刀犬王捡起地上的刀,插到背后,对韩夜道:“韩兄弟,你赢了。” 韩夜皱眉抱拳道:“哪里?分明是铁刀兄有意相让。” 韩夜手里的魔剑薛燕也飞到空中,不服气地道:“大笨狗!说你笨你还真笨,你明明还有更厉害的绝招啊,为什么不用?干嘛让着呆瓜啊?这把不算~!” 铁刀犬王温厚地笑道:“输了就是输了,不过是切磋技艺而已,何必生死相搏呢?”说着,铁刀犬王对韩夜语气深重地道:“刚才韩兄弟步步紧逼,所用的招式看似平凡,实则深含武道,犬某输得心服口服。薛姑娘日后就交托给你了,请好好照顾她,她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希望你们以后能让她恢复肉身,永远都这么开心快活。” 韩夜和司徒云梦都点了点头,对于照顾薛燕一事,他们早已坚定了信念。 薛燕则颇为感动地冲铁刀犬王怨了一声:“笨狗!大笨狗!一点也不替自己着想!” 铁刀犬王爽朗一笑,道:“薛姑娘,我很替自己着想了,如今只盼着你能有个好归宿,我见韩兄弟和公主对你都特别好,能把你交还给他们,我心里不也挺高兴的吗?” 司徒云梦望了望这片灰蒙蒙的天空,感慨地道:“犬王,你不和我一起去里蜀山了吗?” “我已经是个传说了,再回去也不过让这种美好变成一种现实,而且,里蜀山有你这样的好公主,我又何必过多牵挂?”铁刀犬王对司徒云梦温和地道:“公主,烦请您多多照顾那里的臣民,若遇难处,可来鬼界再找我。” “嗯。”司徒云梦柔声道:“会的。” 这时,魔剑薛燕飞到孟婆摊子前,对孟婆轻轻唤道:“奶奶……” “诶~!”和蔼的孟婆应了一声,停下招呼投胎的鬼魂,对薛燕道:“丫头,你要走了吗?” 魔剑点了点剑身,道:“奶奶,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时候,是大笨狗照顾了我,也是您收留了我,如今也不过几十天,我便要随呆瓜回去了,我……!” 孟婆闻言笑了,宽慰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嘛,跟你的男人去吧,过得开心就行了,不必惦记老身。” 鬼童们也纷纷道:“燕儿姐姐去吧,想我们的时候记得回来,我们在奈何桥前等你~!”鬼童们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便赶紧改口道:“哦!不不!燕儿姐姐晚些再来,很晚很晚再来,好日子过腻了再来~!” 薛燕听了大家安慰的话,反而哭得很厉害,亏得孟婆抱着她的剑身,轻轻抚摸,像一名老妪照顾子孙一般,实在很有安抚力。 薛燕正不舍之际,日夜游神也赶了过来,对薛燕道:“燕妹,你真的要走了吗?” 薛燕把剑身转过去,知道是野仲和游光,便点了点剑身,道:“我要走了,野仲、游光,真的很对不起,其实我知道你们也很喜欢我,只是……唉,我只是个女儿身,没法一下子托付这么多人啦,所以……” 野仲和游光见薛燕说起这事,又想起他二人意图赶走韩夜的卑劣行为,更觉愧疚,便齐齐道:“燕妹,我们不强求了,真的不强求了,只要你过得好就行,如果那个魔敢欺负你,你再来这里,我们帮你好好教训他!” 薛燕对于这些别离都很是不舍,孟婆带头劝了她很久,才由夜、梦二人以及铁刀犬王带着,一同去到阎王殿上。 阎罗王见众人把私事办妥,便对四大判官道:“赏善司、罚恶司、察查司、崔判官,你四人随本官一同作法,送他们还阳吧?” 四大判官纷纷点头,便各发出一道阴寒的鬼气,四门鬼气凝聚于空中,阎罗王把手一指鬼气**,道:“三魂返躯、七魄凝体……” “等等!”魔剑薛燕在这关头暂时喝住了阎罗王,她转过剑身,对铁刀犬王道:“大笨狗,我要走了啊。” 铁刀犬王凝重地点了点头,目光里带着期盼和不舍。 薛燕见他不说话,愈发大声地道:“我真的要走了啊!” 铁刀犬王忍住心头的不舍,忍住这些天来点点滴滴的情感关怀,对薛燕道:“我知道,和韩兄弟、云梦公主去吧,愿你们三个永远幸福开心。” 薛燕正当激动之时,便飞向铁刀犬王,道:“大笨狗~!让我抱一下你好吗?” 铁刀犬王蹙着眉头,三分笑意七分难过地道:“你现在是把剑了,怎么抱我?” 魔剑薛燕闻言,便扑到铁刀犬王怀里,感动而不舍地道:“那你抱着我,成了吧?” 铁刀犬王默默点了点头,千万言语涌上心头,却说不出口。 薛燕问道:“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和你共处的这段日子,谢谢你的照顾,谢谢你的关心,如果可以,以后我愿再作你的军师,为你出谋划策~!” 韩夜听了薛燕的话,这次却没有什么醋意了,他知道薛燕是个对自己人很真情真性的姑娘,如今一去,也不知哪天能再见,铁刀犬王照顾了薛燕那么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所以,韩夜也不发话,只是蹙着清眉,很投入地看着,而他身边的司徒云梦亦是感触良多。 铁刀犬王抚摸着薛燕的剑身,却已知足,他温厚、怀柔地道:“我哪里需要什么军师?倒是韩兄弟和公主,他们才是真正需要你发挥智慧的人啊,你与他们,正好比鱼儿与水,韩兄弟的孤冷、公主的柔弱,难道不需要你这份温情和坚毅去填补吗?”说着,铁刀犬王松开怀抱,温和地笑道:“薛姑娘,这些天和你相处,真的很谢谢,从前游历各界,我不明白为何会有妖人殉情,现在,或许我也能体会到了。” 见薛燕尚还有些犹豫,铁刀犬王背过身去,对阎罗王道:“阎罗王大人,各位判官,时候不早了,请送他们走吧。” 阎王点了点头,把手继续一指空中那团鬼气,高声道:“三魂返躯、七魄凝体,天地万灵,生生不息!还阳之术,开!” 阎王说罢,空中那团鬼气快速凝聚,继而从中发出一道白光投到夜、梦二人和魔剑之上,众人的身躯渐渐消去。 韩夜对铁刀犬王道:“铁刀兄,再见了。” 司徒云梦把双手端庄置于腹间,柔声道:“若有缘,再相见。” 魔剑却是颤着剑身,一想到铁刀犬王是有心斩断这段情缘,便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从剑中发出微弱的哭声。 待二人一剑被还阳之光照过,消失于大殿上时,铁刀犬王这才转过身来,眼里噙着泪,他叹道:“若有缘,再相见;若无分,不如不见。愿你们过得更好,仅此足矣。” 说着,铁刀犬王转过身去,橙红色的侠袍轻轻扬起,背影却带着一些苦涩和哀伤,阎罗王和判官们知道他是真的动情了,因此没有问他什么,只看着他缓缓步向侧殿,长长的侠影映着殿中的微光,颇显凄凉。 这世上,有很多感情不能勉强,或许吧,悲伤过后,他会学会坚强,这就是人生、这就是世态,终有一天,陷入情网的人会因时光而脱离,因为他们做不到久久长长……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五十七章 顾君忧 魔界,痴地,樱柳水榭。 话说夜、梦二人与魔剑薛燕返回了魔界,韩夜和司徒云梦的元神都飞回了自己的体内,而魔剑薛燕则是化作一道紫色的光芒落在某处房中的桌上。 韩夜和司徒云梦双双睁开眼来,发现他二人正身处一张床上,这片地方司徒云梦最熟悉不过,正是她细心照顾韩夜肉身的樱柳水榭里。 韩夜没想到自己竟裸着上身和司徒云梦同床共枕,望着司徒云梦那恍若春波流水的玉眸、闻着她紧逼而来的体香芬芳,他不禁脸颊有些微红。 司徒云梦的感觉不会比韩夜淡,她感受到男人胸膛隐隐发出的温热,俏面忽而如桃花绽放、红得厉害,她把头微微低了低,柔声解释道:“我、我来这里,见你三魂已散,便打算好好照顾你的肉身,谁料你托梦于我,我就让落樱把我送去鬼界了,所以她把我的躯壳放到你的床上。” 夜、梦二人如此近距离地对望,顿觉微妙,相互看了良久,美人的玉眸里是他的清秀与温和,剑侠的清眸里是她的真善与娇柔,双双因此沉默着,心里面仿佛又想起里蜀山那晚的巫山**。 二人互看了良久,魔剑薛燕才咳嗽道:“咳咳,呆瓜,大老远从鬼界回来,你别一来就对小梦梦耍流氓行吗?” 韩夜很想说“我是故意的吗”,但他没说,赶紧找了衣服穿了起来,把肩上垂下的长发拨下去,对司徒云梦道:“梦,这里是水落樱的住处?” “嗯。”云梦从床上坐起身来,柔声道:“总之,发生了很多事,我和她最后也算成了朋友吧。” 这时,却听门外有琴声传来,韩夜牵着司徒云梦的手,与魔剑薛燕撩开纱帐、出了门去,终见那位在水榭处弹琴的女魔尊。 水落樱不必回头,感受着韩夜的一身魔气,便兀自低头抚琴道:“你们醒了?我听说,你们在鬼界闹了不少风雨啊。” 薛燕是第一次见这水落樱,便好奇地问道:“你也魔吗?” 水落樱点了点头,目光痴怨哀伤地道:“是,我是个魔,一个迷失了自我的魔。” 薛燕不明白这些,夜梦二人却很清楚,纷纷感叹。 水落樱对韩夜道:“韩夜,你成魔不久,三魂虽然稳固,七魄却未与三魂契合,权且留在此处吧,看看我能否帮到你。” 韩夜知道薛燕是无所谓的,他看向司徒云梦,唯恐云梦在魔界呆久了身体不适,但司徒云梦又不是替自己太着想的性格,只是冲他点了点头,韩夜叹了口气道:“好吧,水落樱,我在你这里先住几日,再思量报仇之事。” 司徒云梦本来还想说说毒沼界和蜀山的事,但一想到自己时日无多,再想到那边兴许还没到时候开战,便没有再提。 因此,二人一剑便暂时在此住下。 人间,蜀山,思过峰。 清律堂前,白袍老者站起身来,步向暗夜的天空,空中星月无光、夜云涌动,他用颇显沧桑的语气对身后水绿道衣的姑娘道:“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来风满楼啊。” 水绿道衣的姑娘把双手自然垂放在身前,不解地问道:“师叔,您的意思是,马上就有大事要发生了吗?” 守正凝重地点了点头,望向夜空道:“我自潜心修炼以来,已隐隐能感到风云无常、世事变幻,恐怕劫难过不了多久就要来了……整个蜀山,如今只有我与师父还能活动,但师父他老人家素来不喜争斗。”说着,守正叹了口气,问韩玉道:“小师侄,你说,我该出山了吗?” 韩玉闻言,抬袖笑道:“师叔是自己束缚了自己,想出山,随时都可以啊。” “言之有理。”守正合上眸来,道:“那我便再修炼几日,看看能不能突破这道玄关,只是……” 韩玉明白守正的意思,便抢着赶紧道:“师叔放心,小玉会在这里保护诸位师兄姐的!” 守正不知韩玉能拿什么保护,但对于她这颗赤诚的心,却是颇为赞许的,便又转过身去,坐回众多神位前,潜心打坐炼气。 韩玉只是看了守正一眼,便望向那莫测难明的夜空,期盼地道:“哥哥,二位姐姐,你们还好吗?如果能找到燕儿姐姐,梦姐姐也能高兴起来,就算哥哥成了魔,小玉也该接受这样的事实了,对吧?” 守正久坐清律堂,不知道将来的隐患是什么,韩玉更是不知她为何忧虑,惟有天空中暗淡的星辰明白这些…… 再说那二人一剑住在魔界的樱柳水榭里,韩夜还是和司徒云梦分房而居,魔剑薛燕则多是跟着司徒云梦在一个房间,久而久之,司徒云梦反而有了一种“侍剑”的想法。 魔界无分日夜,但司徒云梦这样的仙女却需要休息,而韩夜尚在修整七魄的阶段、也稍稍需要睡眠。正好比今日,韩夜把玄元真气运转了三十六周天,愈觉疲惫,便想上床仰躺而眠,这时,却有人叩响了他的房门。 “咚咚咚。” 韩夜闻声起了床来,心想此人不该是水落樱和薛燕,便只有司徒云梦,他便把门拉开,却见门外水风阵阵、粉光暖暖,司徒云梦果然正娴静地立在那里,望着他,似有许多难言之隐无法开口。 韩夜疑惑地看了一眼,道:“云梦,有什么事吗?” “那个……”司徒云梦把头微微低着、柳眉轻轻蹙着,俏面上泛着桃红、玉眸里透着柔伤,她轻声道:“我、我想睡觉了……” 韩夜闻言笑了,不解地道:“你可回房去睡啊,怎么……?”韩夜没把话说完,渐渐又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了,他微微睁大了清眸,温声问道:“你想……进来这里?” 司徒云梦点了点头,颇有些娇羞地道:“我们、我们一起……睡吧。”云梦把最后两个字说得很小声,但韩夜却听得很真切。 韩夜温情地笑了,牵起那绝代佳人的手,引进门来,合上门,心里头一股浓情暖意化不开,他便上前抱住司徒云梦,双手搂着云梦的柳腰,柔声道:“是很久没这样了。我们离别多日,后来到了鬼界又遇战事,没有正正经经地郎情妾意、鱼水共眠,今日……” 韩夜没说完话,司徒云梦却稍稍挣脱了韩夜的怀抱,去到那床上,翩翩然坐上去,双手优雅地叠在淡黄罗裙上,只哀愁地道:“早睡吧。” 韩夜一愣,继而淡淡笑了,心道:“你这司徒云梦,我们都这般风风雨雨过来了,还做这等**迎还羞的姿态,怎叫我心中不难耐得紧?”于是,韩夜便坐过去,贴近司徒云梦身边,一手牵起她白兰般的素手,一手揽着她柔香的肩头,轻声道:“也对,早睡吧。” 韩夜说着,便扶司徒云梦到了床上,待她是相当的尊敬,没一丝一毫轻亵的举动,他把头轻轻靠向司徒云梦,闻着云梦浑体散发出的妙人芬芳,正想贴紧云梦的额,却不料云梦又把一双素手一推,对韩夜道:“先、先躺下睡吧,好吗?” 韩夜真搞不懂这司徒云梦到底要做什么,心里渐渐也有些不悦了,他心道:“梦,你这……你这到底是为何啊?进房门来分明是想和我同欢,如今又推三阻四的,叫我难堪吗?” 司徒云梦没有说自己想做什么,韩夜也是叹了口气,便和她一同躺在一张床上,司徒云梦侧过身去,把脸朝着床外,一双柳月愁眉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韩夜很少与司徒云梦共枕眠,如今与她近在咫尺,闻着她秀发上传来的幽香,感受着素衣之内隐隐透出的体温和芬芳,韩夜情不自禁地把手伸出,抚弄她的春水柔丝。 司徒云梦被韩夜抚得很有感觉,脸上一阵绯红,她把幽柔的目光望向室内**,怨道:“做、做什么啊……?睡吧。” 毕竟心里很喜欢司徒云梦,韩夜也有些不好意思,便道:“云梦啊……我想……我想……让我抱一抱你行吗?”说着,韩夜实在忍受不了了,明明就是相互喜欢的男女,明明就是要成为夫妻的伴侣,明明就是共度巫山之夜的情人,怎么睡到一起就偏偏不能相拥了呢?所以,韩夜即便再是恭敬对云梦,此刻也是忍不住从后搂住了她纤细香软的柳腰,唤道:“梦,我想和你,好好缠绵啊。” 司徒云梦的白玉俏面红得厉害,她慌张地赶紧脱来韩夜的手,道:“不可以这样啊,今日……今日就睡睡觉吧。” 韩夜终于有些生气了,他颇有些怨怒地道:“司徒云梦,你这是何意?没事跑到我这里来说要和我睡觉,惹得我心里一阵期盼,结果碰都不让我碰一下,存心叫我难堪吗?” 司徒云梦闻言,背朝韩夜、合上玉眸,隐忍地落下泪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唉,反正今日不行。” 韩夜当真有些哭笑不得,他道:“那你又说要和我睡在一起?你这样,你这样叫我如何受得了?” 司徒云梦苦楚地叹了口气,继而有些抽泣地道歉道:“对不起。” 韩夜觉得司徒云梦似乎也有隐情,便柔声问道:“是因为燕儿吗?” 见司徒云梦既不摇头、也不点头,韩夜便皱眉叹道:“我们的事只看我们两人,她的事日后再谈啊,再说,这种事,她哪里会介意?” 司徒云梦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是这回事。” “那是那回事?”韩夜颇显怨意地道:“你特地从自己房里跑到我这里来,说什么要和我睡,结果惹得我想做那种事,你却推三阻四,这是什么意思?” 司徒云梦不能回答韩夜,只是一叠声地柔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韩夜毕竟心软,也不再追问司徒云梦,只是叹道:“好吧,不碰就不碰,你也有你的理由,我不会妄动你的,睡吧。”说着,韩夜转过身去,把背朝着司徒云梦,渐渐平复激动的内心,道:“我若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早对我说。” 司徒云梦闻言,把头转过去,却见韩夜背朝她而睡,便苦闷地心道:“夜啊,原谅我这么做,我是仙,不能轻易和你做这样的事,但是,我们相处的日子也不多了,不这样和你睡在一起,心里总觉得难受……请你原谅我吧。” 作为一个男人,韩夜的心里的确是非常苦恼的,然而他也只能尊重司徒云梦的决定,便自己一个人睡了过去,心事重重的司徒云梦忧虑地想着,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五十八章 风起云涌 数日后。 如往常一样,韩夜跟着水落樱求教,渐渐将七魄炼到与三魂契合的状态,司徒云梦则静静坐在一旁的石上,听魔剑薛燕和她对话。 魔剑环绕在司徒云梦周身,一边飞舞一边问道:“我说小梦梦啊,这几天你老往呆瓜那边跑,应该相处得很开心吧?” 司徒云梦看着不远处闭目探求炼气之法的韩夜,轻轻叹了口气,颔首道:“嗯,算是开心吧。” 薛燕如今也很是了解云梦的性格,她颇有些不悦地道:“云梦,都和你说了好多次了,不要在乎我嘛~!我现在又没有身体,就是只女鬼罢了,能给他什么?这些事情我怎么可能介意,我巴不得你多和他好啊,不然这几天老催你去他房间干嘛?” “我、我知道。”司徒云梦闻言,把素手放在胸前,盈盈如水的玉眸望着地上,她忧愁地道:“可是……” 韩夜和薛燕不明白云梦的难处,云梦对于自己即将返天一事亦是守口如瓶,尽管薛燕不停地劝她,韩夜也试着迎合她,但若没有她的主动,感情总会有些隔阂。 再说韩夜那边,水落樱帮助韩夜领悟魔的境界,韩夜合上玉眸细细体会,深有所感,水落樱便继续坐下弹琴,并道:“六界各类灵体中,尤以魔这一类最为不可思议,神界的神仙讲究清静无为,而魔界的妖魔则较为极端,譬如特立独行、桀骜不驯的重楼,又譬如暴躁易怒、雷厉风行的怒焱,还有我这样的魔,你是知道的。” 韩夜感叹地道:“魔道本一家,与其清静无为,我宁可追寻自己的情感。” 水落樱颔首道:“对我而言,敢爱敢恨才是最让人向往的。”说着,水落樱把手一指前方那飘渺的粉色暖雾外,道:“在我这痴地,有一种生灵,叫做长鞭魔女,想必你也见过了。” “我听云梦少少说起,是一种手持长鞭的魔女吗?”韩夜问道。 “是的。”水落樱抚了抚粉红色的柔发,道:“她们本是神界的仙子,和云梦是一样的生灵,可惜命运往往捉弄于人,她们有的是下凡时爱慕凡间男子、有的是觉得呆在冷静的神界很难受,所以愿在凡间过自己的生活。但神界不会放过这样疏于职守的仙女,遂派神将下凡捉拿问罪,仙女们无处可逃,这才纷纷逃到魔界,宁可永堕为魔。” 韩夜明白这些长鞭魔女的想法,他意味深长地道:“做了魔,虽然不再高贵典雅,但起码还能见见喜欢的人,可一旦回了神界,早晚为神所约束,那时便什么期盼也没有了。” 水落樱听着韩夜的话,把水晶般的美眸瞟向静坐于石上的司徒云梦,她又幽柔的语气向韩夜道:“仙之为仙,是**,求仙之**;魔之为魔,是情,永劫之情。韩夜啊,你可知,这世上有一个女子,甘愿为你化剑?你又可知,这世上有一个女子,甘愿随你成魔?” “化剑之人我知道。”韩夜看向司徒云梦和魔剑薛燕,对水落樱道:“但云梦是个仙女,她愿随我成魔吗?” 水落樱痴痴地望着天空的桃色云彩,叹道:“当你以为自己很了解她时,却不知道她心里真正的矛盾在哪里。她想和你在一起,但神界的天规不容许有这样的事发生。”水落樱说着,回顾从前,她道:“就在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从她那双眼眸里,我能看出她内心多么渴望成为一个魔……尽管她是仙女、尽管我也痛恨长相厮守之人,可我却一心想帮她……或许吧,我会觉得她和我是一类人。” 韩夜试着去理解云梦复杂优柔的内心,他求教道:“那么,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游移不定?” “又是因为情。”水落樱蹙着柳眉叹息道:“她为神界九天玄女所辖,若是做了魔,玄女追责,受害的人是你。而且,她身为里蜀山的云梦公主、神界青天的兰香仙子,若是堕入魔道,公主不再是公主,仙子不再是仙子,神妖两界蒙羞,这也不是她愿看到的。” “她……她就是这样的人。”韩夜说着,偷偷去看司徒云梦,清眸里泛起一阵水光,而后他才疑惑地道:“听你话语,你似乎比我更了解她一般。” “我早说过了。”水落樱黯然地道:“虽然我是魔,她是仙,可我们是同一类人。不同的是,她现在还能陪着喜欢的人,而我却再也找不回当初的所爱。” 韩夜感慨万千,面含歉意地道:“落樱,真是对不起,上次没能让凌峰回心转意。” 水落樱似乎对此早就心中有数,她站起身来,转过去步向水榭的房屋中,对身后的韩夜柔声道:“不怪你,感情的事,谁又能强求呢?”说着,她水晶之眸里泛出一阵愁怨的泪,只是这些都已不被其他人所看见,伤痕只能一点点被自己收起藏着,因为没有人能够抚平。 韩夜望着水落樱痴怨而美妙的背影,当真说不出一句话,他心道:“凌峰狠心抛下她,我不能狠心抛下梦……只是,如果到了不能在一起的那一天,我该怎么做?”在水落樱身上,韩夜似乎隐隐能找到答案,却在当时想不出那是什么。 水落樱进到屋中偷偷为自己的感情伤心落泪时,司徒云梦却朝韩夜走了过来,她把一双素手置于腹间,柔声问道:“修炼得如何了?” 韩夜望着那未过门的娇妻,想了很多,才道:“这几日,她以琴声助我调息真气,修炼状态尚好。”说着,他走上前去,把双手放在司徒云梦的柔肩上,郑重地道:“梦,等我们报了仇,就赶紧成婚吧,也算对得起你大哥和伯父的嘱托。” 司徒云梦闻言,略显羞涩地低下头来,想了一想,这才道:“那样的事……算什么大事啊?我大哥和我爹虽有嘱托,但成婚之事还是我俩说了算,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说着,她又道:“我们还是赶紧给燕儿找副身体,这才是当务之急。” 韩夜闻言,忽而变得很是怜惜,他总觉得胸口有一股隐隐的火焰在燃烧着,便上前抱住司徒云梦的娇躯,三分不悦七分郁结地道:“司徒云梦,我真是越来越难理解你了,为何你总要显得那么陌生?你到底在想什么?那晚在碧湖底,你还说你想要一生一世,后来经历多番变故,如今我们终于又在一起,我也想得很透彻了,就算这个仇暂时报不了,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先随你回里蜀山,细心地呵护你、照顾你。” 司徒云梦越听越难过,泪流满面地轻声道:“请、请别再说这样的事了,过好眼前吧,好吗?” 韩夜或许不知道,司徒云梦向九天玄女借了三个月,一开始她还怀着美好,希望能填补什么遗憾,渐渐地,日子近了,她才愈发觉得没法割舍,加之仙与魔身体的特异,她只能选择什么也不留下便离开,这也正是她抗拒本意的无奈之处。 魔剑薛燕这时也飞了过来,听了夜梦二人的对话,生气地晃着剑身道:“傻梦梦,你的事比谁都重要行吗?既然要过好眼前,那就早点和呆瓜把婚成了,然后再给呆瓜妹也找个婆家,别老是当什么女道士,那不就安心了吗?” “我……”司徒云梦不置可否,因为她觉得她没法面对和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走到水落樱留下的琴前,坐下身来,把素袖一拂琴弦,睁着迷惘的玉眸,柔声道:“夜,燕儿,很久没有为你们弹奏曲子了,今日就让云梦弹琴给你们听吧。” 说着,云梦在樱柳湖畔、水榭之上低头抚琴,再不敢回答韩夜和薛燕这一人一剑的话语,面对无法长久的感情,她也有些退缩了。 人间,蜀山山脚的青山上。 一个浑身窜着黑气、墨绿道袍的身影立在蜀山悬峰之下,当是时,苍穹之间乌云积聚、狂风骤起,墨绿道人仰望那有些灰蒙蒙的苍穹,狡黠的目光透着他对过去的缅怀和如今的渴望,他叹道:“蜀山啊蜀山,昔日的梦想不堪回首,今日的仇恨正待释放!”说着,他把手朝着头顶上的蜀山之巅一张,全身黑气魂魄猛然飞向四面八方,好似一群亟待扑食的蝗虫,他怒声道:“蜀山!老夫回来了!” 这时,五毒长老带着五十万毒虫大军纷纷赶了过来,身披紫袍的独角蛇率先问道:“道长,这里就是蜀山吗?” 长天望着蜀山和其上的苍天,凝重地点了点头道:“千丈之上,便是蜀山!万里之上,便是穹苍!” 蓝袍冰蝎观察了一番那悬空之山上不断传来的灵气,叹道:“确实是个好地方啊,临近盘古之心,蕴含着丰富的灵气,怪不得那些弱小的人类也可以在此修炼得比我们更强。” 黄袍石蜈蚣握紧拳头道:“那就拿下它!替百目报仇,替毒沼界扬威,替我族子民找个更为舒适的家!” 红袍血蜘蛛笑道:“说得是,老娘也早就等不及了,蜀山道士的血一定很好喝,趁着这个机会,补一补我的道行。” 比较保守的绿袍雾蟾问长天道:“道长,你既然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当告诉我们如何攻打蜀山吧?虽然我们也有十万飞虫可以出击,但是四十万爬虫才是我军的主力,他们上不到山去,这仗很难打啊,实在不行就先撤回再做决议。” “不难,要取蜀山不过举手之劳。”长天露出了险恶的笑容,道:“江湖有句俗语,叫做‘趁你病要你命’,如今蜀山那些师兄弟都在太极殿里脱不开身,我便从山门大张旗鼓地进去,让众多弟子围过来对付我,你们再把兵力悄悄带到侧旁的炼气台、演武坪,从那里输送兵力进攻,此乃‘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独角蛇心领会神,兴奋地道:“正如道长所说,等攻下炼气台和演武坪,我们再将两边的大军调过去夹攻中间的八卦城,顷刻可破蜀山!” 长天提醒道:“不要忘了,还要调出一部分人手去镇妖顶,将锁妖塔从外部摧毁,放出更多的妖类帮助我等,这样又能多几分胜算!” 雾蟾听着听着,问道:“这样还是没能把步兵的事情解决啊。” 血蜘蛛不耐烦地道:“雾蟾,你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你明明就有办法,如今大战在即……”说着,血蜘蛛把手一指蜀山之巅,道:“你看那山上,多么丰富的灵气啊!我们只要能打赢这场仗,非但毒沼界美名传扬,子孙们也得以找到更为丰富的灵气成长,说不定日后跻身妖界第二大族也不成问题,这么好的机会,你就不要借故拖延了!” “就是!”石蜈蚣也不悦地道:“雾蟾啊,别顾虑了!蜀山那种无良仙派,我等不取,早晚也有人去取,到时便宜了他们,你快快做法吹起毒雾,包住蜀山外围,别让他们有机会求援。” 冰蝎也道:“是啊,雾蟾,看在我们同为兄弟长老的情分下,起雾吧,这样飞虫大军才方便把爬虫大军运送上去。” 身为统帅的独角蛇也劝了劝雾蟾,雾蟾终归拗不过四妖,何况自己心里也想攻下这片灵气富饶的洞天福地,便做起法来,但见他把绿袍一扬,朝着那蜀山悬峰张开双手来,高声颂道:“万能的瘟神啊,毒沼界风毒长老雾蟾在下,虔诚祈求您的庇佑,请赐予我弥漫天地的毒雾,借以净化腐朽的人类,让我族与您的声名传遍六界千族吧!” 喊罢,雾蟾脚下方圆十里的地上升起一阵阵绿色的雾气,那些雾气飘飘扬扬,好似百川之流般向着蜀山围拢过去,很快在蜀山外围凝成一个球,终将悬空的蜀山包围在这团绿色的毒雾里。 “风毒长老好手段。”长天眯起眼来,牵动了眼角的鱼尾纹,他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道:“这样一来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残杀蜀山弟子,以泄我心头之恨了!” 雾蟾闻言一惊,对长天道:“道长,临行前老大人交代过,尽量不要杀生啊。” 血蜘蛛没好气地道:“我说雾蟾,你怎么这么想不明白呢?老大人是叫我们路上不要杀生,我们确实没做过,这蜀山道士欺人太甚,不杀死他们一些,怎能叫他们后怕?” 石蜈蚣也道:“就是!打仗哪能不死人呢?我们要不杀他们,他们反过来要杀了我们的同胞,那可不行!” 独角蛇对众人道:“废话少说了,现在开始部署进攻的兵力。”说着,他把手一指冰蝎,道:“冰蝎,你带五万飞虫打先锋,从炼气台攻入,一旦攻下便以那里为据点,不断派飞虫往上运送爬虫,为第二步攻打八卦城做准备!” 冰蝎道:“是!” 独角蛇又对血蜘蛛道:“血蜘蛛,你另带五万飞虫打先锋,从演武坪攻入,一旦攻下便以那里为据点,不断派飞虫往上运送爬虫,也为第二步做准备!” 血蜘蛛笑道:“没问题。” 独角蛇又手指石蜈蚣和雾蟾,道:“石蜈蚣,你率领二十万爬虫军跟着冰蝎,雾蟾,你也率领二十万爬虫军跟着血蜘蛛,一旦所有兵力都上到了蜀山之顶,只待我发号施令,再一鼓作气,攻入八卦城!”说着,他又对众人道:“趁着蜀山弟子混乱之时,我再派一队人马去往锁妖塔,掀翻神塔、放出同胞,还派一部分人马去到思过峰清律堂,把那里的灵位都砸个稀巴烂,既替长天道长出口恶气,也可告慰百目等苦难同胞的在天之灵!” 众人听完独角蛇的安排,纷纷点头赞同,长天一想到可以一雪前耻,心里也早是按捺不住,他道:“那么,就由老夫打先锋,一口气杀到太极殿前,叫蜀山那些人只顾及我的存在,待他们全力围攻我时,你们的机会就来了。” 独角蛇道:“道长这次帮了我族大忙,感激不尽,若能攻下蜀山,我毒沼界必奉你为尊,日后若有什么难处,我毒沼界必倾尽全力助你。” 长天狡黠地笑着,摆手道:“不。老夫来蜀山时,最大的志愿是修道成仙,后来为蜀山所弃,便只有铲平蜀山这一个夙愿,今日诸位若能助我完成,我自当归隐退去,就在你们那毒沼界里安度晚年。”说着,长天看了看天色,道:“如今正当风起云涌之时,我等齐心协力,攻下蜀山!” 五毒长老振臂道:“齐心协力,攻下蜀山!” 身后的五十万虫类大军同声喝道:“齐心协力,攻下蜀山!” 蜀山,首峰山门前。 云舒和玉尘两人带着十六名弟子守在山门前,云舒对打着呵欠的玉尘不悦地道:“诶,掌门入殿施法前就说了,如今正值动乱之秋,叫我们一定把好这道门,你可别睡着了!” 玉尘不以为然地道:“你也忒紧张了吧?我也就打打呵欠。再说了,这么多师兄弟守在这里,就算长天那家伙敢来,我们也能让他有来无回。” 两人正聊着,却见一道墨绿色的身影沿着铁链窜上来,落在山门前的空地上,由于长天那次大闯蜀山时,云舒和玉尘未曾守门,也没见过长天的真正模样,只是听说长天是个山羊胡、穿墨绿道袍的老道。 然而仅凭这些,也足以让云舒、玉尘谨慎无比,云舒问道:“你是何人?来蜀山作甚!” 墨绿袍老道嘿嘿一笑,看向那群蜀山后辈,险恶地道:“师侄徒孙们,烦请通报掌门,就说他的师兄长天又来探望,哼哼哼!” “长天!!!”以云舒、玉尘为首的十八名弟子纷纷拔出宝剑,其中的几名弟子拿剑的手还有些颤抖,云舒却是气魄非凡地道:“长天!你好大的胆子,上次径直闯入太极殿,结果被掌门和三位长老打成重伤,今日竟敢再来!” 长天自信地把双手背到身后,三角眼里露出不屑的目光,道:“是啊,蜀山的人还是那么绝情绝义,我这做师兄的来探望探望,他们不欢迎就算了,还打伤了我。还好老夫大人有大量,念在昔日同门的份上,不与他们计较,且叫他们出门迎接。” 玉尘怒道:“怎么迎接?掌门和长老他们……唔!” 云舒赶紧捂住了玉尘的嘴,生怕他说漏了嘴,便对长天怒目而视,道:“长天!你来得正好,掌门和长老已在太极殿等你多时,你在此别走,我马上就去叫他们出来!” 长天颇为赞赏地看着云舒,道:“嗯……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虚张声势。可惜啊,我早就得知长风等人镇压盘古虚灵的事了,你要叫他们出来,但可去叫!老夫倒是无所谓。” 云舒不想这长天竟然摸清了蜀山的底,更没想到他此刻是在使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便对玉尘小声道:“玉尘,还是老办法,我先拖住长天,你去把清字辈、净字辈、玄字辈的师叔们都叫来,我们一起合力挡住长天,别让他靠近太极殿!” 玉尘点了点头,马上要走,云舒却暂时拉住了他,悄声道:“笨!现在还没开战,你第一个跑出去,会被长天追杀的!等我们师兄弟先上,你再趁乱过去!” 玉尘恍然大悟,便先隐藏在人群里。 云舒带着众弟子率先冲向长天,并对他道:“长天!你恶贯满盈,把人间那一万条人的性命还来!” 长天本意是吸引众人注意,没打算一下子就把这些人杀光,便没有使出吸魄**的黑气,仅凭一双毒瘴之手对付众人,在场的守门弟子纷纷使出御剑术,十几把飞剑攻向长天,长天只把墨绿袖袍一挥,那些剑便被轻易地被挡了回去。长天望着一脸错愕的云舒等人,叹道:“蜀山竟只有这等弟子了,看来,蜀山没落了。” 说着,长天很闲适地往里走,轻松过了山门,而守门弟子使出看家本领也拦不住他,反倒被他的毒瘴功法打死打伤了几个,玉尘气愤不已,本来还想去和长天拼命,但又想起实力不济、大事为重,便悄悄逃离了山门。 长天其实早就察觉到了云舒和玉尘这点小动作,他只是故意不说破,特地放走玉尘让他搬救兵,这样蜀山大多数的人手到了首峰这里,毒沼界的进攻才能得手。长天见玉尘走了,这才放心施展手脚,把浑身的黑气放了出来,那些汹涌的黑气好似无数飞舞的黑蛇,令在场之人胆寒不已。 “今日!正是我长天报复蜀山之时!”长天舒展眉头,三角眼里带着狂热和得意,他把墨绿袖袍对着右侧的四五名弟子一挥,呼呼打出数道黑气,守门弟子的道行很浅,他们被那黑气击中,登时全身变黑倒在地上,痛苦的惨叫着、打着滚,相继死去。 “可恶!”云舒怒不可遏,拼命使用御剑术攻击长天,但那飞动的宝剑连长天身外的黑气都钻不破。 “嗯?”长天转过头去,看到云舒,朝他把手一吸,便到了自己手里,长天狡黠地捏着他的脖子笑道:“你虽有点聪明,但毕竟道行浅,不知道把你的精魄吸收是什么感觉,今日我且试试。” “唔……唔!”云舒被长天狠狠掐着脖子,双手还想掰开他的铁手,却无论如何也起不到作用。 “要怪,就怪你投错了门派!蜀山一门,今日老夫便要赶尽杀绝!”长天狠狠地说着,双手正待用力,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清婉的声音道:“住手!” 长天闻声转头一看,却见山门后的广场上空飞来数十把剑、上百个人,有修炼剑法的高手,有修炼仙术的仙士,还有一些其他的能人异士,全属蜀山一脉。 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身着一袭水绿色道袍的韩玉,她跳下剑来,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和碧绿色的饰带随风飘扬,柔眉蹙起、清眸圆睁,她收剑回手,义愤填膺地道:“狗贼!你害我爹娘!害我伯父!害我鸣剑堂一门!害了天下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今日纳命来吧!” 韩玉说着,身后落下清玄、清元、清穆、清业、净真、净宁、玄阳以及其他长老们的入室弟子,众人纷纷义愤地望着长天这个万恶的魔头,随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长天蜀山众多新一代高手来此阻他,不禁对韩玉笑道:“小姑娘,当年你不堪一击,如今你亦是不堪一击!把所有蜀山精英弟子都叫来,看老夫把你们杀个一干二净!” “那就试试吧!”清字辈众徒、净字辈众徒、玄字辈众徒一拥而上,嫉恶如仇地冲向这个最大的敌人!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五十九章 危机 清元、清穆、清业率先发动进攻,他们都是一心想替小师妹报家仇,三人悬于空中一同发动了三清破云剑,从三种不同的角度打出无数道剑气,但长天面不改色地放出周身万道黑气,每道黑气迎上一道剑气,轻易便破了三人的三清破云剑。 净真、净宁、净云、净柔见清字辈三人对付不了长天,各自使出了自己的绝技,火雨、冰箭、天雷、烈风向着长天的头顶上倾袭过去,把山门处的地面都打得坑坑洼洼,但长天却轻松地化解了那些攻击,肃然立于众人之前,用深邃的眼眸望着众人道:“这就是如今的蜀山?哼哼哼!” 玄阳怒道:“坏人不要张狂!”说着,他冲上前去,想以自己的金刚护体神功对抗长天。 长天不慌不忙地伸出一只手来,和玄阳见招拆招,退了四五步,他忽而睁大三角眼怒喝道:“着!”玄阳本也不是个聪明人,被喝了一声便稍稍收了手,长天趁此机会双手齐发,朝他打出无数道黑气波,直攻他的胸膛,再不坏的身躯也禁不起毒瘴之气的狂轰猛攻,玄阳终被那汹涌的黑气击倒,跌坐在地。 “元云还是那么蠢,教出来的徒弟比他还蠢!金刚护体神功并非无敌,哼哼!”长天鄙夷地望了玄阳一眼,继续往前走,而玄阳则捂着发黑的胸口,奇经八脉受黑气侵蚀,几乎动弹不得。 “拦住他!”清玄对众人道:“我们合力攻击,连掌门也承受不住,不必怕他!” 长天闻言,仰头大笑道:“哈哈哈!掌门?长风那个废物?他早是我的手下败将了!” 玄字辈的玄穆、玄清、玄坤闻言怒不可遏,一同放出玄元真气、使出真武七剑诀,上前与长天缠斗,长天把墨绿袖一挥,周身黑气四窜,攻向玄穆、玄清和玄坤,不过这三人倒是识得蜀山疾影步,化作残影倏倏地躲闪开去。 长天完全无视蜀山众徒的存在,径直往前走着,蜀山派除了守真一门收徒收的少,长风、元颐和元云都收了不少徒弟,如今这些徒弟全部聚到门前,却对长天束手无策,怎不叫人着急? 年龄最长的清玄为了稳定军心,把早已酝酿好的天剑诀朝着长天轰去,那充满灵力的巨型气化之剑直攻长天胸门,长天见这招还有些威力,便把双手凝聚黑气、护于身前,额上青筋暴起,浑体黑气汹涌翻滚并化解着天剑诀的灵气,大约退了七八步,长天竟然硬生生接下了这招,而天剑诀也只是扬起了十丈之内的一阵急风,再无效果。 清玄每次用动天剑诀都要耗费大量真气,这次为了对付长天也是使出了十成的力道,原以为长天中了此招少说也要受点轻伤,却不料他竟如此厉害,硬是接住了强招。 清玄喘着粗气,其余蜀山弟子亦是有些受了震慑:如果连堪称蜀山威力最大的天剑诀也撼不动长天,那还有谁能打败他呢? 长天望着一脸惊愕的蜀山众徒,得意地道:“蜀山,不过如此!哼哼哼!” 正当他得意之时,却听远处的韩玉大声道:“邪魔歪道!那便叫你见识见识蜀山一派的厉害!” 长天和蜀山众徒把目光看向韩玉那边,却见这姑娘正御剑悬空,手里竟然扶着十道天干符圈组成的玄天镜,她把玄天镜朝着长天一照,道:“老贼受死吧!” 话音刚落,但听轰然一声,一道圣光从玄天镜的符圈里猛地轰出,直打长天身躯,长天下意识地举袖抵挡玄天镜的圣光,周围黑气也涌向前方抵消灵气的威力,而令人惊讶的是,长天竟然连一步都没退,硬是挡下了玄天镜的力量! 长天拂了拂稍稍破碎的墨绿袖袍,狡黠地笑道:“韩玉,你这韩氏一门的孽种,技艺始终不够炉火纯青啊,哼哼。”说着,他猛然睁大了三角眼,把数百道黑气朝着韩玉打出,并喝道:“看老夫今日斩草除根!” 韩玉本想御剑躲开那些黑气,但是长天的黑气每一道都具有灵性,可以追着被攻击者不停地轰击,这时,清玄、清元、清穆、清业四人都赶上前保护韩玉,四人发出密集的剑气之雨对抗长天的黑气,清穆和清业为了保护韩玉还被数道黑气击中了胸口。 其他蜀山之徒见清字辈一门有难,纷纷支援,一时隔开了长天。 “清穆师兄!清业师兄!”韩玉睁大了美眸紧张地去探看她的两位师兄。 清玄见两个师弟情况不大好,便对清元道:“清元啊,把这两位师弟带下去运功调息,他们的玄元真气修炼得尚好,及时运功不会有性命之忧。” 韩玉担忧地望着两位师兄,愧疚地道:“对不起,师兄们,让你们来保护我,我……” 面色发青的清业勉力笑道:“没事,保护师妹是我们的职责,小师妹不要放在心上,专心对付你的仇人吧。”说着,清业和清穆便由清元带到战场后方运功疗伤。 韩玉眼见伤亡逐渐增多,想起自己对守正师叔的承诺,便冲蜀山众徒大喊道:“师兄师姐们!我们这么多人,长天老贼却只有一个,一齐攻击就能赢的!” 清玄见状也指挥道:“是的!大家合力攻击他,不信他挡得住!合力攻击!” 说罢,韩玉用玄天镜的圣光照向长天,清玄再度使出天剑诀,净真、净宁、净云、净柔等修炼仙术的弟子纷纷发出仙术攻击,玄穆、玄清、玄坤等修炼剑法的弟子纷纷发出剑气攻击,还有蜀山第四辈的弟子齐齐放出飞剑,众人合力的攻势如同天雨空降,五光十色、眼花缭乱,把方圆十丈内的地面打得凹凸不平、冰火石屑四溅,连山门也或多或少地受了损。 无数强大的灵气散去,尘烟之中,众人看到长天的身体一点点化作齑粉,任他吸魄**的黑气再多再强,怎经得起蜀山一派合力的攻击? 韩玉一手扶着玄天镜,一手用碧袖抹了抹额上的汗,心道:“哥哥,小玉终于替我们的爹娘报仇了。” 正当蜀山众徒高兴之余,长天的身体竟然又渐渐凝聚成形,他把墨绿袖袍一挥,笑道:“哈哈哈!蜀山之辈,不过如此!” 韩玉一脸惊恐地望着这个长天,蹙着婉眉,额上落下一丝冷汗,她道:“怎、怎么回事?” 清玄似乎想起什么,对大家道:“差点忘了!上次他和师父师叔们斗法时,也是出现了这种情况,后来师父师叔把他打倒了很多次才重伤了他!” “没错!”长天把双手朝天一托,道:“这就是老夫吸魄**的奥妙!每一个魂魄都可代表老夫的一条命,上次长风的几位师兄弟一口气打坏了我六千道魂魄,我才负伤遁去,这次你们费尽心力才消灭了我一个魂魄,也就是说!你们还要再杀我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哼哼哼哼!”说着,长天把险恶深邃的目光望向韩玉等人,笑道:“而我,只需要杀你们一人一次就行了!嘿嘿!” “可、恶!”韩玉握紧了粉拳,却不知如何是好。 山门后广场上的那上百名蜀山入室弟子亦是手足无措,清玄却对他们道:“不要灰心!我们继续攻击,就算杀不死他,也要把他打退!蜀山一派,岂会这样轻易认输!” 净真也道:“对!不能输给他!尤其是这种丧尽天良的邪魔歪道!” 于是,蜀山众弟子又继续攻了过去,而长天一方面要吸引他们的注意,一方面又很想慢慢折磨蜀山众徒,便和他们耍斗了起来。 正当首峰上众多蜀山高手和长天斗得不可开交时,炼气台上尚有三百余名弟子在潜心炼气,演武坪上尚有近四百名弟子在专心练武,八卦城中更有数千名弟子在忙于各自的事务。 这时,绿色的妖雾向着四面飘动拢近,蜀山众徒这才发现蜀山已经被毒雾所包围,众人惊慌之际,炼气台和演武坪上空忽而又飞来无数飞虫,那些飞虫有蝗虫、蜚蠊(蟑螂)、马蜂、飞蚊、飞蛾、飞蚁、苍蝇、跳蚤还有牛虻,个个身长一丈且具有灵性,它们驮着各式各样的爬虫、毒蛇、蟾蜍送上蜀山,跳蚤则背着小型虫妖跳到悬峰之上。 蜀山弟子定下心来奋力迎战,虽然那些飞虫都具有一定毒性,但蜀山弟子们各有道法,用飞剑和仙术勉力打下了几百只飞虫,这时涌上演武坪和炼气台的虫妖越来越多,渐渐也有数万之众,更有上百只蚊蝇拥着身长十丈的大蛇、数百只飞蛾托着身高十丈的巨蟾,纷纷上到悬峰来,蜀山弟子们顿觉力不从心,被汹涌而至的虫妖毒死咬伤无数! 蜀山弟子中有人道:“先撤!撤回主峰!” 蜀山弟子中亦有人道:“赶紧告诉清玄师伯,让他们带些人来这里守卫,蜀山被妖类偷袭了!” 蜀山弟子且战且退,演武坪上的习武弟子较为勇猛,他们在退守的过程中也奋力斩杀了上千只虫妖,情况较为惨烈。正当蜀山一方士气稍稍上扬时,空中飞来一个身着红袍的妖艳女性,她落在虫妖和蜀山弟子之间,朝虫妖把手一挥,虫妖们便停止了进攻,红袍女性望着蜀山弟子,血色的眼眸里透着强烈的杀意,她道:“蜀山的道士,你们可认得老娘?” 稍稍有些道行的蜀山弟子哆哆嗦嗦地道:“不、不认得。” 红袍女性哈哈大笑道:“我乃毒沼界火毒长老血蜘蛛!你们多番欺辱我毒沼界子孙,还公然带人入我界杀了太子,此番来蜀山,正是要把你杀个干净!以证我毒沼界不可欺辱!”说着,血蜘蛛怒喝一声,身后的红袍裂开,嘶啦一声窜出六只血红的蜘蛛腿,她狂热地笑道:“小道士,把你们的精血都给我,让我喝个饱!” 演武坪上的弟子平日多由元云所教,其中不乏正气凛然之辈,他们中有人义愤地把飞剑刺向血蜘蛛,但到了血蜘蛛身前那些飞剑便被一团无形的丝网挡住。 “哈哈哈!”血蜘蛛妖冶地笑道:“你们这些仙家败类,今日就由老娘送你们归西!”血蜘蛛说罢,把一双红袖朝着众人一展,噗地放出无数丝线,在演武坪上结起了一个规模足有百丈的巨大蜘蛛网,很多蜀山弟子不慎被蜘蛛网吸粘到其上,无论如何挣扎也脱离不开。 “撤!快撤!”残余的习武弟子心知绝非这妖姬的对手,便纷纷沿着铁索退到蜀山主峰上去了。 另一边,炼气台上。 身穿蓝袍的水毒长老冰蝎也跟着队伍到了悬峰之上,他把双手往地上一按,方圆百丈的地面登时结成一片冰面,那种冰不同于普通的冰,而是一个足够冻伤人体的毒冰! 蜀山弟子猝不及防,脚上沾了那些冰立时变得僵冻脆硬,他们中有人惊慌失措**跑,结果咔嚓一声,冻住的脚一下便碎裂开来,脚一断便失去平衡,倒下的弟子只好慌忙用手撑地,而撑地的双手也顷刻碎裂,接着身体倒在地上,很快就被冻成了冰块! 冰蝎狂妄地笑道:“蜀山小儿!我的碎骨毒冰厉不厉害?你们欺辱我族,当有此报!” 剩余没有被冰蝎冻住的蜀山弟子赶紧逃离了炼气台,退守八卦城,至此,毒沼界的毒虫大军终将演武坪和炼气台占领。这时,雾蟾和石蜈蚣纷纷上到悬峰上来,而独角蛇见东西两峰的五十万大军全集于此,便飞上天空,大声统帅全军道:“毒沼界的子孙们啊!千百年来仙派对我等的欺辱,如今终于可以报还!眼下仙界第一大派――蜀山派,无德无能,正是我族取而代之、替天行道之时!一鼓作气攻向八卦城,恩泽万民、福荫子孙,大业可成!” 虫妖听闻此话,士气高涨;蜀山弟子听闻此话,情绪低落。于是,五毒长老带着毒沼界五十万大军快速向着八卦城压进! 蝗虫抓住人们提到空中啃食,马蜂疯狂蛰咬人们,飞蚊尽情吸食人血,飞蚁不断毁坏蜀山的房屋,飞蛾撒出毒粉令众人窒息错乱,苍蝇散播瘟疫危害四方,跳蚤跳到人们背后贪婪抱住吸血,更不必提那些肆意妄为的毒蛇蟾蜍,一时之间,八卦城里乱作一团、惨叫连天,蜀山弟子死的死、伤的伤,横尸无数,恍若人间地狱! 然而,蜀山正值灭顶之灾时,身处魔界的夜梦等人还浑然不觉。 魔界,痴地,樱柳水榭。 韩夜和他心爱的魔剑正坐在石上,望着那片映着桃红樱花的樱柳湖,湖光水色,美不胜收,韩夜的身后正是那低头抚琴的美人云梦,韩夜细细听着琴,魔剑轻轻唱着歌,湖中的粉色鲤鱼也在欢快地跃动着。 韩夜喝了一口醉仙饮,叹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魔剑薛燕笑道:“你呀,总改不了这喝酒的老毛病,以后少喝点,大不了本姑娘多做些好菜给你吃嘛~!” 韩夜冷冷哼了一声,道:“你现在又没身体了,怎么做菜?” 薛燕晃了晃,道:“可本姑娘还有徒弟啊,你妹妹不就是一个吗?日后要是小梦梦做了你的老婆,我也教她。” 一人一剑正聊着,忽听身后当啷一声,似是琴弦断开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一个悦耳动听的轻柔叫声:“啊~!” 韩夜和薛燕闻言转过去,却见司徒云梦轻轻握着右手,纤兰之指上露出点点红印,韩夜赶紧走过去,捧着司徒云梦的素手,柔声问道:“怎么了?受伤了吗?” 薛燕也问道:“是啊,你好像心不在焉的呀,刚才听琴的时候就听出来了。” 司徒云梦望了望她依赖的这两个人,微微低头,蹙着柳月愁眉道:“我忘了告诉你们一件很重要的事了,蜀山现在可能有危险。” 韩夜和薛燕闻言便问起此事,司徒云梦便把盘古之殇的事还有与白羊丞相商议的事都对二人说了,韩夜的面色变得凝重,魔剑也晃了晃,对司徒云梦道:“小梦梦啊,你早说嘛,以长天那老乌龟的性子,他这次肯定要来趁火打劫的!我们应该早早回去,以防万一!” 韩夜倒是不过分责怪他心仪的人,只是牵起司徒云梦泛着香气的素手,坚定地道:“回去吧,如果长天来了,正好报了家仇,如此,所有的负担便能放下。” 司徒云梦颔首道:“嗯……是云梦的错,这段时间老想着自己的事,未能及时说明,我……我真愧对公主与仙子之名。” 魔剑薛燕倒是担心云梦过分自责,便道:“没事没事,现在回去还来得及的,我们去找女魔尊说说吧。” 韩夜亦是牵着司徒云梦的手,道:“司徒云梦,别胡思乱想了,我们都在这里,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嗯。”司徒云梦把右袖放在胸前,道:“我们即刻去找落樱,求她送我们回人间,她那么神通广大,办得到的。” 于是,韩夜、司徒云梦和魔剑薛燕便向着水落樱的居所里走去…… 人间,蜀山。 却说长天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攻陷了八卦城,八卦城里的蜀山弟子受尽苦难,而这时,首峰的众多嫡传弟子还在和长天苦战,真武长老守正尚在冲破玄关的紧要关头,长风等人还在太极殿镇压盘古虚灵,惟有太上长老太和不知所踪。 这时,有着千年道行的蝙蝠将军、蜥蜴副将、古藤参谋奉独角蛇之命,带着四万大军上到镇妖顶,大队人马围住锁妖塔,领头的蝙蝠将军仰望那百丈巨塔,惊叹道:“神界所赐,锁妖宝塔,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啊!千百年来,关押不知多少妖鬼豪杰!” 蜥蜴副将愤愤然道:“抓了我们这么多的妖类同胞放进塔里折磨,将军,这些蜀山道士果然歹毒!” 古藤参谋笑道:“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我们速速想办法推翻此塔,解救万妖,灭掉蜀山一门!” “哦!哦!哦!”虫妖们哗然喊着,便纷纷向着那座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宝塔前进。 正当此时,锁妖塔外闪过一阵耀眼红光,红光里现出一个魁梧高大的男子,他肩披朱雀战袍、脚踏赤云长靴,一头火红蓬松的长发随风飘扬,他悬浮于空中,用三分愤怒七分鄙夷的目光望着脚下的虫妖大军,问道:“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四万妖兵包括蝙蝠将军等人,皆被重楼的魔气所震慑,蝙蝠将军道:“我等不满蜀山暴行,特来毁坏锁妖塔,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哼!”重楼不屑地冷哼道:“你们要替天行道,哪怕把蜀山夷为平地都与本座无关,但谁敢动这宝塔一根毫毛……”重楼说着,双眸里放出火红的凶光,他充满霸气地道:“本座灭你全族!” 虫妖们被魔尊的气魄所慑,古藤参谋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一脸凝重的蝙蝠将军和蜥蜴副将,道:“嘿、嘿嘿!他、他好大的口气啊!” 蜥蜴副将也是不识魔尊本事,贸然手指重楼道:“红毛!你休要挡我等去路,你虽身怀魔气,却未必是我们毒沼界大军的对手,再敢口出狂言,叫你身首异处!” “叫本座身首异处?”重楼嘴角露出一丝充满杀意的笑,他把左右手一张,双手各凝聚起一股强大的红色电光,他把双手一合,登时迸发出千丈雷光,照亮了蜀山的半片天空,重楼道:“本座叫你们灰飞烟灭!看我魔血弹!” 蝙蝠将军意识到不好,赶紧对四万大军道:“不好!他要出绝招!撤!速速撤离此地!” 蝙蝠将军到底有些见识,但现在明白过来已有些太晚,重楼把双手凝聚的雷光弹对着锁妖塔旁的那四万虫妖大军一掷,砰然一声,惊天动地,焰雷之光照亮了蜀山以内的百里之地!蝙蝠将军、蜥蜴副将、古藤参谋,连同那四万虫妖大军,瞬间化为灰烬,尘烟随风四起,飘到了锁妖塔上。 重楼飞到塔身前,轻轻抚了抚塔壁上沾染的尘烟,轻声道:“紫萱,对不起,让这些杂碎的灰尘沾污了你的身体。”然后,他便把手一挥,掀起一阵热风,把所有灰烬都从镇妖顶上吹散而开。 与此同时,地面上也升起一道粉色的光雾,从中走出韩夜、司徒云梦、水落樱和魔剑薛燕。 水落樱一眼便看见了重楼,便恭敬地道了一声:“重楼大哥。” 重楼望见他们来了,便讽道:“哼,水落樱竟把你们送回了人间,看来你们关系很要好了啊。” “我们当然很要好啦~!”魔剑薛燕笑着说着,听到重楼先前喊的一个名字,便问道:“对了红毛,我刚听你对着锁妖塔喊什么紫萱?怎么,你喜欢的人吗?” 重楼不置可否,面色一沉,道:“不想碎成剑末就不要问!” “好,不问就不问。”薛燕晃了晃剑身,明知故问道:“那,刚才那个傻蜥蜴叫你红毛,你把他轰成灰烬了,我每次见你都叫你红毛,你怎么不见把我杀了?” 重楼道:“你与他们不同,本座不想杀。”说罢,他望了一眼韩夜,再看向水落樱,道:“水落樱,既然你在此,我也不必担心了,再有人胆敢碰这锁妖塔,马上告知于我。” 说着,重楼一扬朱雀战袍正要走,这时薛燕又叫住他,道:“嗳!红毛!起码你帮我们消灭了剩余的妖兵再走嘛~!” “哼。”重楼回头道:“本座说了,除了这个锁妖塔,其他一切与本座无关。”言毕,重楼便化出一道红光法阵进到阵中,传回了魔界。 重楼走后,司徒云梦却便问水落樱道:“落樱,他为何如此珍视这座塔?” 水落樱把幽怨的目光望着那锁妖神塔,道:“说起这宝塔,他倒要多谢你们,你们当初修补塔基,其实也算帮了他一个大忙,他嘴上不说,心里却还记得你们的恩。”说着,她叹道:“六界众生,多为一个‘情’字,魔尊也逃不开情,我对凌峰的情,重楼对女娲后人的情。” “女娲后人?”魔剑薛燕问道:“那是什么人?就是紫萱吗?” 水落樱点头道:“女娲娘娘乃是三皇之一、中皇女娲,只为守护大地,宁可降世为族,族中每代都只能生一名女性,且新生儿继承了上一代的灵力后、上一代就会死,因此活着的女娲后人永远只有一个。” 水落樱嗟叹,司徒云梦也嗟叹,水落樱接着道:“不知何时起,堂堂斗地魔尊竟喜欢上了一个叫紫萱的女娲后人,尽管紫萱并没给过任何情感,但魔尊愿意默默守候……后来紫萱为修复锁妖塔,用自己的身躯修补了宝塔,从此,魔尊的心便落在了这里,哪怕天帝亲临也动摇不了魔尊守护此塔的决心。” 众人闻言点了点头,韩夜叹道:“原来,连他那样的人,也有情吗?也无怪乎他后来尽力帮我,既是为了训练我,也是为了报还恩情,与嗔地怒焱的报还方式却是迥异。” 韩夜说着,魔剑薛燕却飞到高空,看了看蜀山的现状,忽而慌慌张张飞下来急道:“不好啦!大事不好啦!整片蜀山都被毒雾团团围住,好多虫妖打上山来了!呆瓜,我们快想办法帮忙吧!” 韩夜正待说话,这时,他腰间的铁雕匕首晃动起来,韩夜把它赶紧抛到空中,匕首延展开来,化作一只体型巨大的铁雕。韩夜跳上雕背,对司徒云梦和水落樱道:“梦,上来吧。” 司徒云梦把右袖放到胸前,担忧地道:“如今蜀山正遭虫灾兵乱,我要留在这里救人啊,起码……” 魔剑薛燕不耐烦地对韩夜道:“笨呆瓜!人家要吹散毒雾,你让她先把毒雾吹走了再与我们会合吧,我们先去!” 韩夜觉得言之有理,便急忙把手按在铁雕的头上,铁雕眼里放出红光,帮助韩夜看清楚蜀山如今的情况:除了肆意妄为的虫妖,还有炼气台上杀人的冰蝎、演武坪上吸血的血蜘蛛、八卦城中指挥进攻的独角蛇以及正赶往后山清律堂的雾蟾和石蜈蚣。 “从哪里先下手呢?”韩夜自言自语地道:“这些妖精的道行都不一般啊。”说着,他望向首峰,见到他的亲生妹妹竟和仇人长天在拼斗,顿时没了犹豫,便握紧拳头对脚下的司徒云梦道:“梦!你和落樱呆在一起,帮忙吹散毒雾,我带着薛燕去首峰对付长天救妹妹,你随后赶来,知道吗?” 司徒云梦点头柔声道:“嗯!夜,你放心去吧,我会想办法减轻蜀山的压力的。” 韩夜说罢,便对身边飞舞的魔剑道:“燕儿,和我一起去救妹妹、报家仇吗?先杀老贼,再护蜀山!” 薛燕点了点剑身,道:“那个老乌龟,本女侠正想打他!呆瓜,上吧!” 韩夜怀着无比坚定的信念,一拍雕背,道:“铁雕,带我报仇去!” 铁雕忠诚地道:“主人的仇敌就是铁雕的仇敌!铁雕与主人之敌不共戴天!” 于是,一雕一人一剑便朝着蜀山首峰飞去,徒留司徒云梦和水落樱在此。 司徒云梦望着那灾劫横生的蜀山各峰,忽而觉得是自己害了蜀山,她合上玉眸心道:“蜀山,如今怎么成了这样?掌门和长老们待我礼遇有加,又待韩家兄妹恩重如山,我本当通知里蜀山的臣民来此帮忙,可是,我竟为了一己私**,独自去到魔界找寻夜,因而耽误了大事……这些错,全在我啊……”说着,司徒云梦愧疚地叹着,涌出了两行清香之泪。 悔恨了一阵,司徒云梦才想起身边还有个神通广大的女魔尊,她便转过身去求助于水落樱,道:“落樱,你能再帮帮我吗?” 水落樱叹了口气,回答道:“按理说我是该帮你,可是魔尊都不宜多管人间之事,而且我又不像重楼那样厉害,送你们来此已有多时,再不回去,恐会折损道行。” 司徒云梦明白水落樱的意思,她理解地道:“魔尊并非大公无私,既然你为难,那……没事的,回去吧,谢谢你送我们来此。” 水落樱痴痴叹了口气,化出粉色光雾正要进去,临走前回望了司徒云梦一眼,意味深长地道:“虽然我帮不到你,但可以给你些建议,你身上的东西可以试着多用,尤其是那两颗灵珠,扭转乾坤也未尝不可。”水落樱说罢,便进到粉色光雾之中,最后传来她的一声善意提醒:“保重了,云梦。” 司徒云梦虽然很想拉住这个大靠山,但心里又不是那种要强的人,便只能送这位魔尊走,如今重楼退去、水落樱返回,仅凭她和韩夜又如何能挽救大局呢?莫非蜀山便注定要以死伤无数而宣告灭亡吗? 司徒云梦在彷徨无措、愧疚不已之际,想起了水落樱对她曾说的话,便取出了火灵珠,那火灵珠盛含温暖的火灵气,恰似在里蜀山与她结义金兰的焚天,外表炽热、内心更是赤诚无比! 司徒云梦睹物思人,把那颗灵珠捧在若兰的双手里,闭着美眸,柔声轻叹道:“大哥……小妹实不是个明主,没办法保护想保护的人,也没办法留住想留的东西……眼下蜀山岌岌可危,如果你在的话,有什么办法吗?此刻,小妹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啊~!” 司徒云梦低声泣着,有些无助,这时,火灵珠上却隐隐闪出一阵温暖的光亮,闪过结义兄妹昔日共处花间的片段。 …… 云梦问道:“大哥,我每次见你变这变那,这是什么法术啊?” “这个吗?”焚天说着,一挥赤袖,在地上又变了一堆翡翠玛瑙,这才望向美人,豪爽地笑道:“这招叫做龙唤之术,可以把方圆十里之内的物变到跟前来,但所取之物的大概位置要清楚,且要有极为高深的火灵力,不然注定会失败。想学吗?” 云梦莞尔一笑,把一双白袖叠放在大腿上,道:“那就有劳大哥了。” …… 忽而之间,司徒云梦有了答案,她紧紧捧着那颗灵珠,眼眶湿润了,清香的泪从脸颊滑过,她柔声道:“谢谢……谢谢你,大哥。” 说话的时候,司徒云梦只感觉身后有双温厚的大手正按着她的柔肩,她用颤抖着的双手将水灵珠奉送到天上,双手做兰合于胸前,激动地念道:“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己、亥!天仙妙法!龙唤之术!” 说着,她把一双素袖朝着锁妖塔前的空地上一张,火灵珠闪出威武的光芒,但见灵珠内一道火龙长吟而出,在空地上绕了个圈,圈中火光闪过,现出了十三位仙妖的身影! 是时,白羊丞相、黑虎太尉、御史大夫、花斑鼠、鸡奉常、蛇宗正、马太仆、治粟内史、兔少府、猫典客、郎中令、犬卫尉、牛廷尉立在司徒云梦身前,他们表情诧异地望了望人间的天空,然后才看到站在面前、娇躯颤抖的司徒云梦,便也纷纷表情激动地同时半跪下来。 “公主殿下!三公九卿!前来觐见!”义胆忠肝的里蜀山众臣,其气势磅礴的喊声响彻了蜀山的云霄!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六十章 妖的忠义 却说司徒云梦利用天仙妙法使出更为高深的龙唤之术,因为里蜀山与蜀山相隔很近,终于成功召来了三公九卿,君臣相见颇欢,更有甚者泪流满面。 三公九卿把司徒云梦簇拥在中间,询问她的近况,花斑鼠更是呜呜哭道:“仙女大人,你上次偷偷跑去魔界,就只跟白羊丞相说了一声,弄得我们好生担心啊!” 使用龙唤仙术毕竟还是很耗费仙力,司徒云梦轻轻扶了扶额头,面容有些憔悴,望着心爱的群臣,迷人的玉眸里泛起一阵香泪,她道:“让各位担心了,真是过意不去……” 黑虎太尉手握腰间宝剑,望了望被毒雾所笼罩的蜀山之巅,向云梦问道:“公主,这里难道就是蜀山吗?” “嗯。”司徒云梦点头道。 御史大夫鹦鹉精关心地问道:“公主,驸马和你的姐妹呢?” “夜和燕儿已去对付我们的仇人长天,留本宫在此保护蜀山,众卿既已到此……”司徒云梦望了望簇拥着她的三公九卿,忽而鼻子一酸,心头暖意上扬,她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道:“本宫跪请众卿相助!”说着,身躯娇柔的她便要往地上跪去。 三公九卿见状赶紧纷纷跪下并扶起了司徒云梦,忙道:“公主!这样不是折煞臣等了吗!” 司徒云梦望着那满目疮痍的蜀山八卦城,一拂素袖,对众卿道:“诸位爱卿,你们看那蜀山。”三公九卿闻言,望向那片饱受灾劫战乱的地方,忽而想起里蜀山被火麒麟践踏破坏时的场面,司徒云梦合上玉眸,泣道:“韩夜是我夫,他受蜀山恩惠,韩玉是我妹,她受蜀山养育,非但如此,蜀山的人也是视本宫如同长老般尊贵,但凡有事都先咨询于本宫。” 黑虎太尉、鸡奉常、蛇宗正、马太仆、郎中令、兔少府、犬卫尉闻言纷纷沉默,他们都很痛恨修仙之士,千百年来饱受人类和仙派的压迫,正因为如此,焚天说要攻打人间时他们才一致同意,可如今听了司徒云梦这番话,他们都陷入了沉思。 司徒云梦说着,抚摸着兔少府、郎中令、犬卫尉,柔声泣道:“那日,火麒麟侵袭众卿们的故土,是蜀山之人救了我们,而如今,蜀山饱受战火之苦,云梦恳请各位帮忙,赶走这些侵入蜀山的敌人!”司徒云梦说着,又要朝地上跪去。 白羊丞相见其他大臣的心意纷纷动摇,这时才做出表率,上前扶起云梦,道:“论忠,主上不幸驾崩,临终前把公主托付给我们,里蜀山哪个子民敢不听公主的话!论义,蜀山之人救了我们里蜀山所有妖精的命,现在,是我们信守承诺、偿还恩情的时候了!我等虽为妖精,却深知忠义之理、恩怨之情!” 白羊丞相一番话说得三公九卿热血沸腾,郎中令振臂道:“对!臭道士的账,我们可以日后再算,但是现在,我们该齐心协力,帮他们赶走外敌!” 犬卫尉狗三对云梦道:“公主,我曾说过,要把这一腔热血奉送于您!您的敌人,就是我里蜀山所有臣民的敌人!狗三誓死追随!” 马太仆情绪激动地道:“蒙主上恩赐,微臣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您是主上临终前托付给微臣的公主,微臣纵然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猫鼠二仙向来支持云梦,纷纷道:“仙女大人,公主殿下,我们支持你!” 其余大臣再无疑虑,齐声喝道:“公主!我等便是穷极里蜀山所有臣民之力,也要助你打跑毒沼界那些妖邪!” 司徒云梦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听着群臣表明决心,感动地落着泪,几**昏厥,所幸郎中令和犬卫尉扶着她,她才没软下身去。 白羊丞相对黑虎太尉和御史大夫道:“公主用了龙唤之术,凤体欠安,就让我们三公为公主分忧吧?” 黑虎太尉凝重地点了点头,御史大夫痛快地挥了挥翅膀,白羊丞相把拐杖一顿,道:“太尉、御史大夫,先主生前教我们的结印之术,还曾记否?” “还记得!”黑虎太尉和御史大夫齐声道:“如今我三公皆在人间,可以开门把大家都召集过来了!” “那好!”白羊丞相沉声道:“我三公协力,共结妖域之门!” 说罢,白羊丞相拄着拐杖、黑虎太尉握着剑柄、御史大夫扑扇着翅膀,三公共同发力,白、黑、彩三色灵气在空中凝成一个三角阵势,三色灵气向中心延展,终于在锁妖塔前形成了一张高达十数丈的巨型异界之门! “妖域之门,开!”三公高声喝着,同时朝大门释放出他们的灵力,当是时,大门打开,渐渐从中走出成千上万的兽妖和鸟妖,小至麻雀精,大至巨象兵,齐齐聚于镇妖顶上、锁妖塔前,见到司徒云梦便纷纷向其参拜。 司徒云梦免去那些繁文缛节,柔声安抚群妖,向他们说了说自己想法,这时,御史大夫在一旁帮忙喊道:“里蜀山群妖听令!公主诏曰:蜀山在外,群妖在里,唇亡齿寒,此乃天理;力保蜀山,誓灭妖邪,相扶相持,忠义第一!” 黑虎太尉也对众妖兵道:“是的!与蜀山的恩怨暂且放下,这一仗我们把毒沼界击退,还了蜀山人情,更要让其他族类知道我里蜀山的忠义!” 虽然有很多妖精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但听了云梦公主和三公的话,没人不从,便纷纷举臂道:“哦!哦!哦!跟着公主,攻蜀山,平妖邪!” 镇妖顶上喊声连天,里蜀山的君臣几乎上下一心,只待整顿队伍、解救蜀山,与此同时,首峰那里却出现了一边倒的情势。 蜀山,首峰。 长天使出一招万魂齐发,无数黑气如同黑蛇一般攻向四面八方的蜀山弟子,把他们纷纷击倒在地,长天收回手来,笑道:“打了这么久,也不过消灭了我十几条命,我这里可是还有九千九百多条命等着你们来杀啊!哼哼哼!” “可恨!”韩玉望着这个杀父杀母的仇敌,却拿不出力量对付他,手里的玄天镜早已化作十张无用的符纸飘飞出去,身边的各位师兄师姐不是筋疲力尽就是受伤颇重,几乎很少有人能站直身躯了。 “你们始终还是太年轻了。”长天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三角眼里透出几缕诡谲,他道:“实话告诉你们,这次并非我一人前来,我还带了毒沼界五十万大军来此,意图荡平你们蜀山一派,以完成我的夙愿!现在你们都被我困在首峰,而毒沼界的大军则已然从侧面攻上了蜀山,你们,能想到八卦城里那些道行尚浅的弟子会如何吗?”说着,长天还颇为得意地把耳朵凑向远处的八卦城方向,道:“听,那边是不是隐隐传来惨叫声了呢?” 清字辈、净字辈、玄字辈的众徒闻言,纷纷咬牙切齿,却终究使不出一丝力气,长天见他们个个义愤填膺,便露出险恶的笑容道:“要怪,就怪你们的师父师祖,当初狠心把我踢出蜀山派,才致今日这种局面!活该!” 长天说着说着,却察觉清玄、清元、清穆、清业等人在底下偷偷催动请神符,便朝着他们发出数百道黑气波,黑气如洪涛肆虐,顷刻就打得他们起不了身来。 “想偷偷用请神符?”长天鄙夷地道:“莫说你们请不来神,有我在此,你们连请神的机会都没有,哼哼哼!”说着,长天望着面如死灰的众人,道:“我要让蜀山派后悔当初逐我出门!” “蜀山派才不会后悔呢!”御剑悬空的韩玉勇敢地冲长天道:“你这小人!作恶多端,早晚不会有好报的!” “是吗?嘿嘿。”长天狡黠地笑着,手底聚起数十道魂魄黑气,那些黑气如戏珠游龙围绕着长天的手旋转,映衬着长天铁青的面色,他把手朝着韩玉一挥,狠狠地道:“那你就下地府陪你的爹娘吧!” 说罢,长天一口气发出近百道凶猛黑气,那些黑气恰似无数索命飞蛇,直扑韩玉而去,带起一阵可怕的疾风。 “小师妹!”蜀山众徒惊慌不已,但没有一个人能跑过去援护韩玉,而韩玉前后耗费了不少灵力,如何躲得过这些密集的追踪黑气波? 就在韩玉有些惊慌地抬袖遮挡时,空中忽而飞来一道紫色的剑影,一把暗紫色大剑出现在韩玉身前,发出紫色的光芒替她挡住了所有黑气。 “呆瓜妹,没事吧?”魔剑晃了晃身子对韩玉道。 韩玉放下袖子,见到面前的魔剑,感到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她会觉得那是哥哥曾用的宝剑,但颜色和形态却又不尽相同,她回想魔剑对她的称呼,忽而惊讶地睁大清眸,问道:“你是……燕儿姐姐?” 魔剑薛燕点了点剑首,道:“呆瓜妹,说来话长,现在就不讲了。反正姐姐回来了,姐姐会保护你的!” 韩玉来不及问薛燕因何成剑,她只问道:“哥哥和梦姐姐呢?” “我在这里!” 众人闻声抬头一看,却见那深蓝侠装、长发飘飘的清秀男子正立在一只巨大的铁雕上。 韩玉见到那男子熟悉的面容,欣喜不已,所有烦恼登时便忘光了,只是朝着雕背上的男子激动地唤道:“哥哥!” 韩夜一拍雕背飞到韩玉面前,看了看妹妹颇有些憔悴的面容,柔声道:“小玉,让你担心了,为兄回来了。” 韩玉御剑跳到雕背上,收剑回鞘,上前情不自禁地拥着韩夜,美眸里泛起喜悦的泪,她道:“你还健在,你还清醒,太好了,太好了!” 魔剑薛燕故作不悦地道:“呆瓜妹真呆!你哥像是那种不健在、不清醒的人吗?” 韩夜抚摸着妹妹柔顺的秀发,叹道:“小玉,我成了魔,浑体黑气,你不会害怕吧?” 韩玉蹙着柔眉,道:“不会……不会的!小玉只是担心哥哥迷失自我,我们是这世上唯一的兄妹,无论如何你也是我的哥哥!” 韩夜凝重地点了点,表情却是愈发地坚定,他对铁雕道:“铁雕,我去报仇,照顾好我妹妹!” 铁雕用低沉的声音道:“没问题,主人。” 韩玉见韩夜这是要走,便急着道:“哥哥小心啊!那老贼比以前更厉害了!” 韩夜闻声回头一笑,那份笑容竟没有丝毫的冰冷,反倒带着无比的可靠与温厚,他道:“妹妹,放心吧,我们的仇,梦的仇,鸣剑堂所有弟子的仇,今日就让我一人来报!” 说罢,韩夜落下地去,望着一脸惊愕的长天,怒道:“长天!你还认得我吗!” 长天用凝重的目光望着韩夜,想得颇多,不敢妄加言语。 韩夜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胸膛,用大义凛然的眼神望着长天道:“我是鸣剑堂韩副堂主之子,索命阎王之徒,蜀山云游长老长空转世!天可怜见,让我有机会在这蜀山之巅手刃仇人,替蜀山清理门户,替人间斩灭邪魔!今日一战,便是命中注定!” 长天闻言一惊,继而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韩夜小儿,你只怕是弄不清楚状况吧?老夫整合了所有精魄黑灵,比起上次在鸣剑堂更强了一倍,你那时都动不了我一分一毫,今日竟敢口出狂言要杀我?” “可我比从前强了百倍!”韩夜冷哼一声,握紧双拳,大喝一声,把周身的黑气猛然爆发出来,那黑气在方圆八丈之内掀起一阵强烈的风暴,吹得长天不得不以袖抵挡,但蜀山众徒却感觉不到一丝意想中的厌恶气息。 “这……这是魔气?”长天一脸惊愕地望着凛然无比的韩夜。 “这就是魔?”蜀山弟子同样望着那外邪内正的剑魔,心里却渐渐对这个魔消除了忧虑。 “这就是魔。”清玄说着,深邃的眼眸里透出一丝光彩。 黑气对黑气,剑魔对外道邪魔,上世的长空、今世的韩夜,注定要在蜀山顶、首峰上与长天做一次宿命的决战,恐怕连长天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望着这个气息相似的剑魔,额间会悄然落下一丝冷汗? 蜀山,镇妖顶,锁妖塔前。 却说司徒云梦召来三公九卿,三公又结出妖域之门,将里蜀山数十万大军一口气都召到了镇妖顶上。 众卿在一起商量对策,司徒云梦则对她的犬卫尉道:“卫尉,你知道吗?本宫在阴间见到你的祖先了。” 犬卫尉闻言,惊讶地伸了伸舌头,道:“真的吗?” “嗯。”司徒云梦肯定地道:“铁刀犬王是和皇兄一样的豪情忠义之士,本宫和他说了说你的情况,他说,你要好好修炼,为犬类争光、为妖族争光。” 犬卫尉想起他向往的祖先,握紧手中的宝刀,向高他一个头的公主道:“公主放心,这场仗,狗三拼了老命也要帮你打胜!” 臣正说着,黑虎太尉却在这时走来,对司徒云梦抱拳道:“公主,众卿商量了许久,决定以远交近攻的策略展开进攻!” 司徒云梦闻言,把一双素手置于腹间,柔声道:“太尉,愿闻其详。” 黑虎太尉道:“兵法有云,‘形禁势格,利从近取,害以远隔,上火下泽。1’臣观其势,当率大军直取主峰,主峰占领后,可向其他各峰施加压力,如此,蜀山之危,解矣!” 司徒云梦曾在鬼界带兵打过仗,跟着铁刀犬王和薛燕也算略懂些行军之策,她望了望对面的八卦城,若有所思地颔首道:“先攻八卦城,再向其他各峰施压,此法可行。只是,我们这里大多是步兵,飞行鸟类不多,这蜀山多以铁链相连,步兵大军该如何赶到对面去呢?” 猫典客阿妙打了个呵欠,对司徒云梦道:“仙女,告诉你件事吧,其实笨老鼠识得土灵术,而且对于造石桥、筑石路他是很有心得的,他在里蜀山的时候,马太仆老叫他帮忙修路。” “是的。”马太仆闻言,向云梦公主点了点头,然后对花斑鼠道:“小斑,这次得靠你了。” “啊?”花斑鼠缩着头、不高兴地道:“又叫我做这种打杂的事啊?” “废话!”阿妙睁大了猫眼怒声道:“打杂的当然是你了!平时占着公主的位子屁事不干,现在叫你办点事就唧唧歪歪!快去!” 花斑鼠颇显无奈地走到镇妖顶的边缘,双爪凝聚仙力,俯身往悬峰上一按,但听轰隆声响起,镇妖顶上竟然缓缓伸出一座宽五丈、高三丈的巨型拱桥,那拱桥砰嚓一声接到对面的主峰上,形成了一条通向彼岸的道路! 郎中令问道:“小老鼠,这桥结不结实?我们这里的人可多啊!别到时候桥塌了,大家都摔下去就不好玩了。” 花斑鼠抹了抹头上的汗,不以为然地道:“这你就放心吧,死猴子!本仙架的石桥,你叫几百个巨象兵踩都踩不塌!” 司徒云梦又望着天上笼罩的绿色毒雾,把右袖放在胸前问阿妙道:“猫儿,我刚用过龙唤之术,现在也使不出更多仙法驱散毒雾了,你能想想办法吗?” 阿妙点头道:“仙女放心,这事就交给我这个猫典客来办吧!”说着,他变出一把折扇在手中,轻轻一晃,那扇子突然变成常人般大小,他用双手抖开扇子,握着它、使尽浑身力气望着天上一扇,忽而大风骤起,四面八方风起云涌,以镇妖顶为中心生成了一股规模宏大的风暴,风暴把毒雾由内向外吹散出去,包围蜀山的毒雾登时消散无形! 猫仙阿妙收回扇来,呼呼叹道:“唉、唉,累死了,毒沼界的毒雾真麻烦,看来又得睡几次好觉才补得回来了。” 黑虎太尉见天空的毒雾都驱散了,便手握腰间宝剑,在数十万大军之前点兵,并来回踱着步子、气态威武地道:“养军千日,用在一时,这次把你们召唤到人间来,不是叫你们侵占人间!公主有令,力保蜀山,誓灭妖邪,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兽类群妖振臂高呼道。 御史大夫也扑扇着翅膀对鸟类群妖道:“今日一战,事关我里蜀山的荣誉,你们都是战场上的生力军,务必一鼓作气拿下八卦城,另外,不许伤害任何一个蜀山弟子,只把毒沼界的军队赶跑消灭即可!明白吗?” “明白!”鸟类群妖展翅齐喊道。 于是,黑虎太尉命两名巨象兵把大鼓搬到镇妖顶的边缘,让虎怪熊精擂鼓呐喊,并拔出腰间宝剑,向着对面八卦城一指,怒道:“杀!” 里蜀山众妖闻言,声动如雷、齐心震天,纷纷踏上花斑鼠架起的石桥,向着蜀山主峰八卦城进发,但由于动静太大,八卦城那边的虫妖也早发现了里蜀山的军队,虫妖们齐齐围到桥头,领头的马陆2将军示意里蜀山的队伍停下前进,忙问对面的仙妖道:“你们是哪路兵马?” 里蜀山的先头部队在半路停了下来,白羊丞相摸了摸胡须,冲对面的马陆将军道:“将军,我们是里蜀山的兵马,早对蜀山道士们深恶痛绝,这次受公主之命来此,正要与你们毒沼界里应外合、推翻蜀山,且放我等过去,一同对敌!” 马陆见是妖精同类,点了点头,朝对面喊道:“嗯!里蜀山的同胞,你们来得正好,我们一同打过去,占了蜀山,妖族为尊,妖类为上!” 司徒云梦见御史大夫在向她使眼色,知道这是一计,便向马陆大声喊道:“将军请速速放我们过去,如今蜀山道士气焰尚在,我们早早攻入,免遭过多伤亡!” 马陆将军点了点头,便准备叫守桥的虫妖让开,这时,空中却飞来了身穿紫袍的独角蛇长老,他对马陆急道:“将军且慢!不可放他们过去!” 马陆将军闻声一看,却见独角蛇已落到桥前,质问对面的里蜀山一众,道:“刚刚我见镇妖顶上忽起大风,妖雾被吹散了,是不是你等所为?” “哦~!”黑虎太尉道:“是啊,公主召我等来此帮忙对付蜀山,施法时激起的大风,怎么了?误了你等大事吗?” 独角蛇想了一想,目光里带着一些狡诈,他点头冲对面道:“是啊,那毒雾本来是我们要用来围困蜀山道士的,你们一来全搞砸了,唉。”说着,他又笑脸相迎地道:“既然你们要对付蜀山,那和我们是一路人,速速过来帮忙吧!” 黑虎太尉正要派兵过去,睿智的白羊丞相却看出端倪,他拦住了黑虎,一摸胡须冲对面的独角蛇笑道:“雷毒长老,人说毒蛇口中刺、黄蜂尾上针,你莫不是想使笑里藏刀之计,假意迎我军过去,好再来个上屋抽梯、一网打尽吧?” 白羊丞相认得独角蛇,独角蛇也认得白羊丞相,独角蛇笑道:“白羊丞相,我虽是毒蛇口中刺,也比不上您老的绵绵袖里针,长天道长早说了,你们里蜀山的云梦公主与蜀山长老交好、更与我族百目结下过梁子,如今你们突然对我军说什么要讨伐蜀山,这莫不是假道伐虢3之计?” 白羊丞相和御史大夫都是文官,也都知这独角蛇狡诈,心想既然双方阵营明朗了,御史大夫便只好挑明了道:“蛇怪,你最好不要当我等去路,我等听命于公主保护蜀山,此乃忠也!蜀山于我里蜀山有恩,我等报还,此乃义也!” 独角蛇闻言大笑道:“哈哈哈!好一个忠义里蜀山!道家仙派把我们妖族欺压成这样,你们为了给仙派仇家摇尾乞怜、吮痈舐痔,竟然带兵打自家人,传到妖界各族还不遗臭万年?妖族以你们里蜀山为耻!” “谁和你是自家人!”黑虎太尉愤懑地道:“你们毒沼界的太子欺辱我族公主,蜀山不满暴行才要入界平妖,这是你们咎由自取,竟还道貌岸然说什么替天行道,可笑!” “就是!”犬卫尉冲对面的独角蛇怒道:“你们这群妖中败类,欺辱我们公主,视我们里蜀山如无物,这仗,老子早想打了!你压根儿不是自家人,是敌人!” 御史大夫落到云梦公主香肩之上,雄辩道:“自古以来,妖族都是善为先、和为贵,不容许外界外族欺辱,也不能任意欺辱他人!今日ni们兴师动众来此滥杀无辜,是为不仁!趁蜀山长老保护六界苍生之际带兵攻打,是为无义!你族有错在先,自己不细查,听取妖道挑拨,是为弱智!攻打各界各派都要发表檄文、发布消息,你们非但不通告,还恬不知耻地打过来,是为可耻!你等卑鄙龌龊、偷鸡摸狗之流,实乃妖界败类!” “骂得好!”三公九卿、里蜀山妖兵齐声喝道。 独角蛇理屈词穷、无话可说,便大怒道:“马陆将军,死守此桥!不要放一个里蜀山的妖精过来!”说罢,他望向司徒云梦和三公九卿,道:“你们虽能造桥,却难以过桥,此等易守难攻的地方,我只需派数万兵马把守,便能阻你数十万大军!今日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救蜀山!哈哈哈!” 黑虎太尉不与这独角蛇废话,把宝剑一扬,道:“先锋部队听令,掩杀过去!”象精、虎精、熊妖、豹怪等兽妖闻言纷纷攻向对岸,而对岸的大蜈蚣、巨蟾、长蛇也纷纷堵住桥头,一边释放毒气一边把里蜀山的妖兵们扫落、撞落下去。 独角蛇见状大笑道:“哈哈哈!我道你们有多厉害,一座小小的桥就把你们难成这样,里蜀山不过如此!” 御史大夫闻言,便派鸟妖掩护兽妖进攻,但对方的飞虫也十分厉害,鸟虫在空中交了一段时间的战,里蜀山竟还占不到上风。 司徒云梦对于臣民的牺牲是非常心痛的,她问一旁的花斑鼠道:“小鼠,这样下去不行啊,能不能再造几座桥,这样方便我军进攻啊。” 花斑鼠摆了摆手,道:“仙女大人啊,小仙法力低微,要再造一座桥,起码也要恢复半个时辰的功力才行呢!” 司徒云梦把素袖放在胸前,焦急地泛起泪来,道:“半个时辰……这可怎么办啊?那时蜀山的人和里蜀山的臣民都死伤无数了,可我如今又使不上什么仙力来。” 正当司徒云梦焦急之时,睿智的老白羊望了望周围的形势,胸有成竹地一摸胡须道:“公主,老臣有一连环计,名曰‘声东击西,瞒天过海,趁火打劫’,我们可令黑虎率主力部队与虫妖在正面桥前对峙,频以鼓声造势,响而不攻,迫使它们将大部分兵力集结于此,以远箭齐射使其慌乱。同时,令御史大夫率鸟军强攻上空的飞虫,其中的一部分鸟妖则带着小妖混于其中、将小妖空投到主峰之上,以奇袭扰乱敌方,等敌方阵脚大乱时,正面的主力便一鼓作气击溃敌军,三计并行、所向披靡,片刻可取八卦城!” 原先也有些焦急的黑虎太尉听了此计,顿时虎眸里闪出亮光,他抱拳道:“公主!有丞相此计,臣敢妄言,一个时辰内拿下八卦城,如若不然,提头来见!” 司徒云梦闻言凤颜大悦,便和三公九卿商量了一番,终于确定了作战方略,她转过身去,把双手端庄地置于腹间,一头恍若星河的秀发照应着身后的万千子民,一段萦绕玉臂的素带映衬着身旁的三公九卿,她面朝对岸凶狠的敌军,柔中带着坚定地道:“里蜀山众妖听令!齐心协力,保蜀山、灭妖邪!” “是!公主!”娇柔的司徒云梦身后,是那忠肝义胆的里蜀山众卿群民,他们纷纷举起手臂,在蜀山上结成了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 这正是: 龙唤之术展凤颜, 义胆忠肝大过天。 三公九卿同盟誓, 齐心共战蜀山巅! 注释: 1“形禁势格,利从近取,害以远隔,上火下泽。”――出自《三十六计》的“远交近攻”一计。意思为“地理位置受到限制,形势发展受到阻碍,攻取较远的地方就有害,攻取较近的地方就有利。火焰是向上的,河水永远是向低洼处流淌的,万事发展变化全是如此。” 2“马陆”――又名千足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正是说的此虫,《神农本草经》里对于此虫也有记载,我国各地多有它的身影。 3“假道伐虢”――虢国和虞国都是春秋时的小国,两国有着唇亡齿寒的关系,后来晋国向虞国借道消灭了虢国,转回来又消灭了虞国。“假道伐虢”正是三十六计里的一计,指先利用甲做跳板去消灭乙,达到目的后,回过头来连甲一起消灭,也可指借口向对方借道为名,行消灭对方之实。本文中三公出的此计属于后者,趁虫妖军放行时猝起发难,消灭虫妖军。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六十一章 侠气 却说司徒云梦带着里蜀山群妖做出向八卦城进发的模样,那气势如同排山倒海,令守桥的虫妖们无不胆战心惊。 黑虎太尉命令虎怪熊精不停地擂鼓,鼓声震天,吓得对面的虫妖有些**退,独角蛇这时指挥全局道:“不要慌,只要我们死守此桥,任他们再厉害也打不过来!” 马陆将军见对面有蠢蠢**动之势,便又召集了更多虫妖来此镇守,而里蜀山军那边,黑虎太尉则指挥马精、羊精、猴精等妖精射手排成五排,把手一挥,道:“给我好好瞄准了!一箭射死一个敌人!放箭!” 于是,镇妖顶那边射来无数的飞箭,飞箭恰似一场倾盆大雨,倾袭了虫妖军所在的大片地区,有不少虫妖被乱箭射死,部分虫妖也因此产生了退却的想法。 独角蛇怒道:“不要怕!金甲虫、厚皮蟾、石头蛇往前顶住!他们没有那么多箭矢,坚持得越久就越能换取胜利!” 于是,首峰这边站出金甲的巨虫、厚皮的巨蟾、石肤的岩蛇,他们虽也受些飞箭伤害,但正好似军队里的盾牌兵一般,几乎把飞箭全部挡在了外面。 白羊丞相见此情状不怒反喜,一摸胡须,心道:“中我计也。” 御史大夫朝立于大军后方的秃鹫怪、大雁精、孔雀精、麻雀精、鹅妖、鹤妖、鸬鹚妖等鸟妖道:“群鸟听令!从现在开始,你们分为三队,一队负责运送奇袭的小妖小仙,一队负责为运送队伍作掩护,一队直接与飞虫交战!我等必同心协力,为妖族之忠义正名!” 众鸟妖道:“遵命!” 鸟妖身上驮着的兔子精、老鼠精、猫妖、羊仙、猴精、犬妖、狐妖也齐声道:“是!” “上!”御史大夫朝着对面的主峰把翅膀一挥,对众妖道:“驱逐妖邪!保卫蜀山!” 七八万的鸟妖领命之后,由各位鸟将军牵头扑向对面的蝗虫、飞蚁和蚊蝇,很多鸟类生来就是害虫的天敌,如今受云梦公主之命保卫蜀山,更是嫉恶如仇,一见到害虫便张口啄食,这一波攻击比起上次更为凶猛,飞虫们有些抵挡不住,稍稍退却,与此同时,鸟妖便把藏在背上的小妖小仙投到了主峰上。 妖精虽小,却极为聪明,他们在虫妖军的背后施法捣乱,各种灵气妖术打向虫妖,让虫妖们不得不回身注意他们,更有勇敢的妖精进到虫妖之间不停制造混乱,近十万的虫妖大军里一下闹开了锅! “不要慌!不要慌!”马陆将军急忙喝道。 “保持阵型!这是敌军有意扰乱我军啊!”独角蛇急切地喊着,如今却难以挽回局势。 白羊丞相见时机成熟,便对司徒云梦道:“公主,速速领军过去,别让奇袭的臣民们死伤太多!” 司徒云梦亦是担心这些可爱的臣民有什么闪失,便赶紧大声道:“里蜀山众妖听令!一鼓作气攻过去,别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黑虎太尉便把剑一指八卦城,道:“杀啊!” 于是,由司徒云梦带着三公九卿、三公九卿带着数十万大军,气势凶猛地冲上桥去,黑虎太尉挥斩宝剑,白羊丞相化出洪波流水,御史大夫唤出奇风,犬卫尉宝刀乱舞,郎中令挥出火拳,兔少府使出疾雷腿法,鸡奉常、蛇宗正、马太仆、牛廷尉和治粟内史则分别变成体型巨大的公鸡、花蛇、棕马、黄牛、白猪,众妖如摧枯拉朽般一下冲破的虫妖的防线,忠义之至、所向披靡! 马陆将军眼见兵败如山倒,赶紧指挥全军道:“不要跑!坚守阵地!坚守阵地啊!” 但现在没有虫妖肯听他的话了,马陆将军拿出三叉戟要迎战里蜀山群妖,被迎面赶来的黑虎太尉一剑砍掉了脑袋,身体则倒在地上化作百足之躯不停地蠕动,正是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黑虎太尉提着马陆将军的人头,冲虫妖们气魄威武地吼道:“我里蜀山群妖奉公主之命保卫蜀山!毒沼界谁敢抵抗,有如此首!” 虫妖们见状再不敢反抗,全都向着四面八方溃散,独角蛇心知他一个人绝对不是三公九卿的对手,赶紧化作一道紫影往远方遁去。 “蛇怪休走!吃俺一拳!”郎中令愤怒地要冲上前去,被司徒云梦拦了下来。 “郎中令,穷寇莫追。”司徒云梦柔声说着,那郎中令自是听从公主的话,没有再追。 公主扫了一眼周遭的环境,却见昔日气势恢宏的八卦城,如今房屋残破、弟子遭殃,瘟疫到处散播、血水四下横流,那些曾待她敬爱有加的蜀山弟子更是死伤中毒无数,倒在地上不住地呻吟。善良的公主怜悯不已,便对众卿道:“三公九卿,本宫现在仙力不足,救不了这么多人,你们谁有能耐解救这些中毒受伤的修仙之士?” 治粟内史带着数十名羊仙对司徒云梦道:“公主殿下!我等皆识得解救之术,可开一阵,把人放到阵里,伤者中毒者立时可愈!” 司徒云梦闻言一喜,微微睁大了玉眸,柔声道:“那就有劳治粟内史了。” 于是,化作大白猪的治粟内史蹲坐在地上,让羊仙们围在他的四周,众仙妖齐声道:“妖族奇阵,大地回春!” 言毕,以施法众仙妖为中心,方圆三十丈之内升起一阵暖光,暖光恰似一片温和的白色海洋,帮助那些处于其中人们快速消除痛苦、填补伤口。 司徒云梦这才稍稍放心,叹道:“治粟内史使得好妙法。”说着,她又蹙起柳月愁眉问众卿道:“只是这种妖法有地域限制,我们还需要派人把其他伤员运到这里来治疗解毒啊。” 牛廷尉闻言,把身体晃了晃,又放大了数倍,二三十丈的身躯好似高山一般巍峨,他道:“公主,老臣负责领队,把其他蜀山弟子运送来此治疗,只是如今八卦城里尚有不少敌兵,需要人护送伤员啊。” 兔少府见状抱拳对司徒云梦道:“公主!让我去吧!我有一双好腿,善于清路,施展疾雷之影时,千百人近不了我的身!由我护送老黄牛,可保无恙!” 于是,司徒云梦让牛廷尉带五千人马救援、让兔少府带五千人马护送,兔少府化作一道白影跳上牛廷尉的山背,道:“老黄牛,听公主的话,救那些臭道士去咯!” 老黄牛便分派下属向四面八方开展救援,自己则带着兔少府向交战较为激烈的地方冲去,一路上冲飞撞飞无数虫妖,引得地面震颤不已、扬起一溜尘烟。 司徒云梦见救援没了问题,便睁着忧愁的玉眸向其余众卿道:“现在我们要攻下八卦城、赶跑虫妖,还要向其余各峰派兵增援,而且,我夫君和姐妹尚在首峰对付仇敌,我得去帮他。” 黑虎太尉道:“那就让步兵全部留在八卦城稳定局势,鸟妖则帮忙向各峰进发。” 司徒云梦点了点头,便把蜀山的布局又和大伙详说了一道,郎中令立马抱拳道:“公主,让俺带人去演武坪对付那些虫妖,虽然俺很讨厌蜀山的人,但俺发誓,这次一定好好保护他们!” 马太仆则半跪道:“公主,让臣去炼气台帮忙吧,那里的道士恐怕也死伤惨重。” “嗯,谢谢,谢谢诸位爱卿。”司徒云梦把一双若兰的素手张开,扶起马太仆,道:“太仆,你和郎中令各领三万鸟妖向东西两峰进发,尽快控制那里的局势。” “领命!”郎中令和马太仆说罢,便纷纷引兵前去目的地。 司徒云梦又担忧地望了望四周,把素袖放在胸前,道:“看这情况,思过峰的清律堂也有危险,那里的守正长老待夜和小玉恩重如山,不能让他有事。” 鸡奉常和蛇宗正闻言忙道:“公主不必担心!我俩马上去那里探看情况,若那烂道士无事,我俩即刻返回;若是有事,我俩会助他一臂之力的!” 司徒云梦点着头,感激涕零地道:“劳众卿费心了。” 鸡奉常和蛇宗正坚定地道:“为了公主,即便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司徒云梦望向剩下的三公、猫鼠二仙和犬卫尉,问道:“众卿随本宫一同去首峰找驸马吗?” 黑虎太尉抱拳道:“公主,臣还要留下来住持全局,有丞相、御史大夫和犬卫尉保护你,你只管去吧。” “嗯。”司徒云梦点了点头,道:“太尉自己也要当心啊。” 黑虎太尉只是威严一笑,便去指挥全军清除虫妖杂兵,御史大夫对司徒云梦道:“事不宜迟,公主殿下,我们护送您去见驸马,顺便帮您对付您的仇家。” 于是,司徒云梦便领着剩余的五位卿家向着蜀山首峰进发。 蜀山,首峰。 此时的韩夜正与长天斗得不可开交,韩夜在魔剑薛燕的帮助下,将玄元真气转化为红莲剑气,使出红莲落神剑来,巨型的气化红莲在韩夜周身两丈内绽放,韩夜把手一挥,砰然一声打出一记旋转红莲剑气,正中长天。 长天的身躯在红莲剑气中化为灰烬,而后又重新凝聚,他狡黠地笑道:“韩夜小儿,你这样每次发一招打掉我一条命,还剩九千八百多条命等你杀啊,何时你才能杀完?”说着,长天把墨绿袖袍一展,喝了一声,如孔雀开屏般发出上千道黑气波直打韩夜。 韩夜清眉一皱,用红莲剑气勉力挡住了那汹涌袭来的黑气,红莲剑壁外激起阵阵波纹,他冷声道:“哼,恶贯满盈的家伙,杀了这么多条人命,比我师父不知凶残多少倍。” 长天闻言,眯起三角眼,牵动面上的褶皱,他笑道:“说起索命阎王张括,他可真是失败啊,非但什么都没得到,还让整个武林的人声讨追杀。老夫与他就不同了,所做之事皆有目的,为了对付蜀山一派,老夫不惜在鸣剑堂内隐忍地蛰伏多年,如今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练就一身邪功,其隐忍不下于勾践、司马迁等辈!” 韩夜缅怀地望了一眼毒雾尽散的天空,叹道:“师父不是什么都没得到,他得到了我,一切便足够……我的前世教了他武功和练气心法,他又把这些东西交还给我,恩怨相报,注定我要与他再续这段师徒缘,也注定我要用八年的青春为他填平一切。”说着,韩夜把愤恨的目光望向长天,道:“你确实与他不同,他是被逼无奈、浪子回头,你却是恶贯满盈、天理难容!口口声声说是蜀山弃你,你却从未想过蜀山为何弃你,因为你原本就是一个自私自利、记仇记恨的卑鄙小人!” “对!”红莲剑气里的薛燕也冲长天道:“你这老乌龟!缩在龟壳里老想着害人,因此才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还好意思把自己比作勾践、司马迁?我看你连秦二世时的那个赵高都不如,人家看到你都恶心得想吐呢!” 韩玉听着哥哥姐姐们一起骂长天,心里别提多解气,也站在铁雕背上咬着银牙冲长天道:“长天!你这狗贼!八年前杀我爹娘、害我一家!为达目的又腐化了三叔一门、玷污了鸣剑堂一派,最后用不上就全部杀光,连收容过你的伯父你也不放过,做出此等可耻的行径竟还恬不知耻、洋洋自得,行同狗彘!” “何止行同狗彘?”清玄捂着伤口笑道:“他根本就是猪狗不如!” 蜀山众徒纷纷道:“对!猪狗不如!” 长天原本还气焰嚣张,满以为自己这种蛰伏奋起的行为有多高尚,结果被众人贬得一文不值,不禁勃然大怒,他额上青筋暴起,怒道:“你们这些可恶的蜀山小崽子们!今日看老夫怎么叫你们魂归西天!”说着,长天把墨绿袖袍一扬,朝着众人发出大笑道:“哇哈哈哈!哇哈哈哈!哇哈哈哈!” 韩玉见状赶紧捂住耳朵,冲大家喊道:“不要听!是索命弥勒咒!” 蜀山弟子里有几个猝不及防,登时便被这索命弥勒咒吼得七窍流血而亡,更多的蜀山弟子则不住地承受着笑声的煎熬和痛苦,尽管捂着耳朵、守住心神,也难保不死在这等索命梵音之下。 韩夜把红莲剑气挡在身前,红莲剑气外只激起阵阵波纹,尚还受不到多大的影响,他见蜀山弟子们个个捂耳摇头、痛苦不堪,便大声喊道:“快到我的身后来,蜀山弟子,我来保护你们!” 蜀山弟子听了韩夜的话,便什么也顾不上,都统统躲到了韩夜身后,韩夜使出浑身解数将索命梵音阻隔在剑气之外,救了近百条蜀山嫡传弟子的性命,而蜀山弟子对于韩夜的举动颇觉感触,尽管他是个魔,但在仙界第一大派蜀山派的心目中,他却仍然是那个外表冷淡、内心炽热的韩少侠! 净宁望着身前那颇显伟岸的深蓝色身影,温暖地心道:“虽然气息变了,但韩大哥那份赤诚的心却是一点未变啊。” 韩夜根本无暇关注身后各人的感受,他只把右手伸出用以防护红莲剑气,转头见妹妹还在空中抵抗索命弥勒咒,便冲那边道:“铁雕!快把我妹妹带下来,到这里才能安全!” 于是,铁雕便把韩玉也送到韩夜身后,自己则化作一把匕首挂回韩夜腰间。 红莲剑气比起真武七剑诀虽然强大,但终归是有时间限制的,不能维持过久,韩夜愈发感觉吃力,长天见状却突然停下笑声,狡黠的目光透着得意,他道:“韩夜小儿,你自恃魔力惊人,如今要保护这么多受了伤的蜀山弟子,看来非常吃力啊!不如让老夫送你们一程,好得个解脱!” 说罢,长天继续发出索命弥勒咒,那恐怖的梵音如黑云压城般压着韩夜的剑气,让他眉头紧蹙、汗流不止。 魔剑薛燕提醒韩夜道:“呆瓜!快想办法,红莲落神剑维持不了多久的啦!” “废、废话!”韩夜微微喘气道:“我不正在想办法吗?” 与此同时蜀山各峰的情况也相继发生了许多变动。 演武坪上。 在那数百亩的广阔悬峰顶上,血蜘蛛结成了一张张遮天蔽日的血红蜘蛛网,蜘蛛网上粘着无数被吸光灵力的蜀山弟子,血蜘蛛肆意妄为地爬上那些蜘蛛网,舔了舔嘴角的血,又靠向其中一个模样俊俏的年轻道士,她用白皙的手去抚摸道士的脸,啧啧叹道:“多俊的小道士啊,你的血一定很好喝,呵呵呵~!” 年轻道士羞愤不已,把头侧向一边,道:“妖孽!不要碰我!” “哎呀呀~!”血蜘蛛惊讶地道:“蜀山道士还有你这么有骨气的吗?那老娘可一定要好好饱食一顿你的正义之血!” 血蜘蛛说着,朱唇化作蜘蛛的螯牙,正要从年青道士的脖子上咬下去,这时却忽而感觉背后一道气化火拳飞撞过来,血蜘蛛到底是毒沼界火毒长老,感官极为灵敏,赶紧从网上跳了下来,那火拳呼地一声轰在血红蜘蛛网上,把那些蜘蛛网烧得一干二净,不少蜀山弟子纷纷从上面掉落下来。 “什么人?敢坏老娘好事!”血蜘蛛一边怒声说着一边转头,却见一个双拳紧握的火猴精正立在离她十丈远的地方,表情有些愤怒。 “把道士都放了!”郎中令义愤地道。 “哼,原来是只猴子精!”血蜘蛛不屑说道:“你是妖精,凭什么帮道士?” 郎中令怒声道:“俺也讨厌道士,但俺更讨厌你!”说着,郎中令把冒火的手一指火蜘蛛,道:“俺从小饱受人类和修仙之士欺负,学武就是为了保护弱小的生灵,今日见你大肆欺辱毫无反抗之力的人,还残忍地吸食他们的血,与那些恃强凌弱的道士有什么区别!你这种妖,不配为妖!” 血蜘蛛闻言大怒,道:“你这猴头!到底何方神圣?” 郎中令把手一指自己胸膛,道:“俺就是里蜀山三公九卿里的郎中令,云梦公主是俺老大!” “云梦公主?”血蜘蛛不屑地道:“老娘早就看不惯了,她一个软弱无能的仙女,凭什么当里蜀山的妖主?” “你没有资格诋毁她!”郎中令大气磅礴地道:“俺在最困苦的时候,是焚天主上救了俺,他教我一心学武、保卫同胞,后来他走了,留下他最珍视的义妹云梦公主,自那时起,俺就发誓要永远效忠公主、做公主的良臣!”说着,郎中令的双眸里放出异常坚定的神采,他道:“她虽软弱,却教我们忠孝仁义!她虽是仙女,却从不仰仗自己的身份,待我们如兄弟姐妹!她和主上是俺这辈子最重视的两个人了,今日,俺要为她、为里蜀山的荣誉而战!” 火猴精的气魄完全震住了血蜘蛛,连一旁的蜀山道士都觉得这根本不像是个妖精,更是想一位守护和平与安定的神明! 火猴精见道士得救了还迟迟不走,心里终究还是厌恶他们,便对他们怒道:“臭道士!还不快滚到主峰去,杵在这找死吗!” “多、多谢。”道士们纷纷搀扶着,或用御剑术飞到对岸的八卦城,或用轻功沿铁索跳过去,有些感激不尽地道士问道:“前辈,你呢?” 郎中令瞟了一眼血蜘蛛,不耐烦地对道士们道:“傻!俺走了,谁对付这个女蜘蛛精?快走吧。”说着,他面朝血蜘蛛,把大拇指一指自己,傲气地道:“这里,有俺!” “那,前辈小心。”道士们见着这面对面的两只道行高深的妖精,便诚心祈愿火猴精的平安。 “前辈?哼!”郎中令看似不屑,心里却隐隐对铁刀犬王当年的侠义行为有了共鸣,他望向一脸紧张的血蜘蛛,随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另一边,炼气台上。 冰蝎正走在他所结成的毒冰冰面上,从身后伸出一条长长的蝎尾,将那些不幸陷在碎骨毒冰上的蜀山弟子一个个扎穿脑袋致死! 这时,手持紫鹊画弓的马太仆纵身一跃,跳到了冰蝎面前,道:“蝎子精,适可而止了!用这等残忍的手段杀死人类,不觉得可耻吗!” 冰蝎望着赶来这里的马太仆,见他也是个妖精,不禁有些莫名其妙,便上下打量着道:“你也是妖精吗?” 马太仆自豪地道:“我乃蜀山三公九卿之一的马太仆,来这里是要阻止你肆意屠杀的!” 冰蝎冷哼一声,不悦地道:“胡言乱语!你既是里蜀山的妖,也该受过蜀山欺辱,为何要救这些道士!” 马太仆道:“我受云梦公主之命,保卫蜀山,平定妖患,蜀山虽昔日与我们有仇,但好歹也救过我们一族人的性命,妖精不能忘恩负义!所以,我来此正要打倒你!” 冰蝎点了点头,忽而放声笑道:“哈哈哈哈!想不到里蜀山那个软弱的公主这般无能,竟教你们对道士讲什么恩义!”说着,他把蓝袍一甩,露出完全的蝎尾和胸前的虫铠,道:“既然你执迷不悟,就算是妖我也不讲情面!” 马太仆把脚一跺地面,周围五丈内的毒冰便融化开来,他冲那些能够活动的蜀山弟子道:“道士,公主有命,叫我保护你们,你们都退到主峰上去吧,这只蝎子你们应付不了。” 得救的蜀山弟子在愕然之际,纷纷道谢,便都退到八卦城去了。 冰蝎因为不清楚马太仆的实力,故不敢轻举妄动,也未曾阻拦,而马太仆放走了那些蜀山弟子,这才真正与冰蝎对峙起来,两位颇有身份地位的妖精仿佛下一刻便要动手。 主峰,八卦城震位房区。 司徒云梦带着白羊丞相、御史大夫、犬卫尉、猫鼠二仙走到了八卦城的尽头,隐隐已能看到对面的首峰,司徒云梦转过头来问众卿道:“各位都能从这里过去吧?” 众卿点了点头,正当此时,空中却传来一个声音道:“你们都别想从这里过去!” 众人问声抬头一看,却见是刚才逃遁而去的独角蛇,独角蛇嗖地一声落到震位房区的边缘,对众人道:“长天要在首峰消灭所有蜀山嫡传弟子,让蜀山没有主力应战,这样就算你们打下八卦城,我们的计划也算成功了一半。” 司徒云梦把双手端庄置于腹间,蹙着柳眉沉声道:“你们毒沼界与长天狼狈为奸,早晚会失败的,还是速速让开,免得遭受无谓的伤亡!” 独角蛇见状哈哈大笑,道:“公主啊公主,你还是那么老实,之前我特意避开锋芒,就是等你里蜀山的人手不齐,这才有机会阻拦,否则,凭我双拳怎能敌得过众手?” 御史大夫道:“那你现在也不该出现,除了公主,我、丞相、卫尉还有猫鼠二仙都在此,你以为你就能打得过吗?” 独角蛇笑道:“打当然打不过,但拖延一下时间还是可以的。” 犬卫尉见司徒云梦焦心地望着对面首峰,心知她是急着要见韩夜、韩玉等人,便定下心来、鼓足勇气,对独角蛇道:“蛇怪,别说你没本事拦住我们,你连我一个都打不过,竟然还妄想拖延时间。” 独角蛇闻言,端详了犬卫尉一阵,不屑地道:“你这没用的狗精,竟还口出狂言!看我不把你宰了炖狗汤!” 犬卫尉毫不相让地对云梦公主道:“公主,我府上正好缺个大袋子装东西,把他的皮扒下来做个蛇皮袋,您意下如何?” 司徒云梦闻言,微微睁大了玉眸,忽而抬起素袖笑了,却不发话。 独角蛇大怒,把紫袍一脱,心想擒贼先擒王,便伸出利爪要攻向司徒云梦,却被犬卫尉拔出刀来挡住,犬卫尉一改往日的市井形象,气态英凛地道:“有老子在,休想动公主一根毫毛!”说着,犬卫尉对司徒云梦道:“公主殿下!快去找驸马去吧,这里交给狗三来处理!” 白羊丞相见犬卫尉如此信心满满,便对司徒云梦道:“公主,既有卫尉在此,我们快些到对面去吧。” 司徒云梦虽有些担心,但见到犬卫尉那坚定的眼神,便定下心来,带着众人正**离开,这时的独角蛇却不依不饶,冲过去还想攻击司徒云梦的后背,但听当地一声,犬卫尉飞速窜到司徒云梦身后挡住了独角蛇的爪击,怒声道:“你的对手,在这里!” “犬卫尉。”司徒云梦用盈盈如水的玉眸回望身后的忠臣,关心地柔声道:“请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 “公主放心!狗三定当不辱使命!”犬卫尉说罢,司徒云梦便稍稍安心地带着白羊丞相、御史大夫和猫鼠二仙飞向了对岸的首峰。 独角蛇眼睁睁看着云梦公主等人离去,极为不解地怒道:“我就不明白!你们都是妖!被人类和仙派欺辱了千百年的妖啊!为什么要帮蜀山!为什么要和我们作对!头摔坏了吗!神志不清了吗!” “你这样的妖中败类!永远不会明白!”犬卫尉大声喝着,想起豪气干云的焚天、想起侠义满天下的先祖、想起娇柔忠义的公主、想起世代传承的里蜀山之荣誉,胸口涌着热血,眼中带着热泪,他道:“妖也有情!妖也有义!只有懂得情义的妖,才能得到六界各族生灵的尊重!这才是真正能让妖族崛起的妖之正道!” 连犬卫尉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何能说出这般动人心魄的话,独角蛇望着犬卫尉那炽热的目光,竟然从他身后隐隐看到了焚天、铁刀犬王、白朗、蝴蝶三姐妹等妖的影子,那侠气四溢的妖类灵光,仿佛永远都无法战胜!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同仇 正当蜀山各处的战斗都进入胶着状态时,司徒云梦挽起素纱丝带,带着猫鼠二仙、白羊丞相和御史大夫飞到首峰之上,渐渐听到怪异的大笑声,她觉得很耳熟,便向着声源处接近,却见长天正朝着韩夜和他身后的蜀山弟子发出索命弥勒咒。 “果然是那老贼……!”司徒云梦的语气素来温柔,但话语中却不免透着她对长天的愤恨以及对韩夜的关爱,她问身边四位卿家道:“各位,驸马正遭危难,你们谁有办法破除长天的索命弥勒咒?” “这有何难?公主勿忧!看臣用定音功破他索命梵音!”御史大夫鹦鹉说罢,张大鸟嘴,朝着下方之处发出一阵阵音波,那音波如水波般向四面层层传递出去,到了长天那里便与他的笑声混杂在一起,少时,长天只觉喉头一阵梗塞,似乎有一种音波在干扰他的笑声,他便停下发笑,惊讶地四面看着,道:“谁!谁在干扰我的索命弥勒咒?” 里蜀山不愧妖界第一大族,先有羊丞相献计平危乱,后有鸟御史发功破梵音,司徒云梦在感叹这些妖精的可爱之处时,便带着丞相、御史和猫鼠二仙一同落到韩夜身边,问道:“夜,小玉呢?” “梦,我妹妹他……”韩夜见云梦来此助阵,便收去红莲落神剑,红色剑气都返送回薛燕的剑身里,他正待说话,韩玉却从后方的蜀山众弟子中跑了出来,上前牵着云梦的素手,道:“梦姐姐,你也来了!太好了,我们四个人又聚在一起了。” 魔剑薛燕道:“喂喂喂,不是四个人,是三个人加一把剑,谢谢。” 韩玉皱着婉眉,颇有些责怨地道:“燕儿姐姐别这样说啊,就算模样变了,可还是那个活泼的燕儿姐姐嘛。” 四人相聚,正待高兴之时,不远处的长天却沉声道:“很好,一家团聚,一同归西。” 韩夜闻言,冷哼一声,转看长天道:“一家团聚,送你归西!” “看是谁归西吧!”长天笑了,又仰天发出索命弥勒咒来,笑道:“哇哈哈哈!哇哈哈哈!” 司徒云梦身边的御史大夫赶紧挥动翅膀,从鸟嘴里发出定音功挡住索命梵音,薛燕见有鹦鹉精帮忙抵御笑声,终于能够自由活动,她把剑身立在地上,青石板之地因为激烈的交战而产生了许多碎石,她把其中一块碎石快速挑起,朝着长天口里射去。 薛燕生前是个暗器高手,做了剑魂更是精准了得,那碎石不偏不倚地落进长天的喉中。 “哇哈哈哈!哇哈哈……唔……!”长天笑了两下,忽而感觉喉咙里被什么硬物塞住了,面色骤然发青,他把双手按着喉咙,显得有些痛苦。 “你笑啊!笑给我看啊,老、乌、龟!”魔剑薛燕得意洋洋地晃动身子,冲他以牙还牙地嘲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 长天一拍胸口,把喉间的石头吐了出来,望着韩夜四人,表情略显尴尬,渐渐地,他才想起什么,又把诡谲的目光望向众人,道:“哼哼哼!你们全都赶到这里来,正好!蜀山的主峰、演武坪、炼气台、锁妖塔、思过峰全部都要沦陷了!” 见众人面色有些难看,司徒云梦却把右手放在胸前,玉眸里难得地带着几分自信,她道:“长天,你可认得本宫是谁?” 长天不假思索地道:“你不就是鸣剑堂司徒胜的女儿司徒云梦吗?” 司徒云梦抬袖莞尔一笑,道:“除了这个,你又知不知道本宫乃是里蜀山云梦公主呢?” 长天听了这话,额上冒出一丝冷汗,一直以来,他只是从毒沼界听过云梦公主的事,上次抓云梦也是百目一手策划,他倒是没真正见过云梦公主的面,如今听司徒云梦这么说,他才恍若大悟,睁大了三角眼惊道:“你……原来云梦公主就是你!” “没错。”司徒云梦把三分柔和七分义愤的目光望着长天,道:“你永远都想不到吧!被你害得家破人亡的人,竟然是堂堂里蜀山的公主!”司徒云梦说罢,转看众人,柔声安抚他们道:“大家请放心,我已用龙唤之术把里蜀山的三公九卿还有数十万大军召来这里,刚刚已经夺回了八卦城,我与群妖齐心协力,一定会保护大家的安全!” 薛燕一听司徒云梦这么能干,不禁高兴晃了晃剑身,上去贴进司徒云梦的怀里,笑道:“想不到我家小梦梦竟这么能干了,原先还以为只是清除一下毒雾呢,如今竟带来了里蜀山那些好妖精帮忙,干得漂亮!这仗我们稳*胜券了!” 司徒云梦禁姐妹这般夸奖,白玉的面上泛起一阵桃红来,她颔首道:“嗯,我的职责就是保护大家啊,仙妖之间能相互体谅,这才是我最希望看到的。” 蜀山弟子本是不大相信妖类会来帮助他们,但见说话的人是司徒云梦,他们又不得不信,于是,在松口气的同时,也隐隐对这个娇柔的女子产生了极大的好感。曾经那么优柔寡断的大家闺秀,如今也能号令整个里蜀山的臣民,可见崎岖坎坷的经历还是能改变一个人的。 再说长天,他真可算是棋差一着了,先是没料到韩夜的功力进展如此之快,后又没想到他竟然得罪了里蜀山的云梦公主,眼看十几年的计划付诸东流,长天岂能善罢甘休?他把手朝着众人一抓,道:“老夫!老夫要把你们全部杀光!一个不留!”说着,长天又朝众人发出数十道黑气波,那些黑气轰到众人面前,却见白羊丞相把手中拐杖一举,化出一面白色灵光的气墙,挡住了黑气的威胁。 御史大夫愤懑地道:“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就是公主的仇人长天?还以为是个多了不起的人物呢,听说你本是蜀山弃徒,因罪恶滔天而被蜀山追着清理门户,这些倒还不关我们的事。可你得罪谁不好偏得罪我们公主,现在里蜀山所有臣民都要拿你项上人头以表忠心,你说你是畏罪自杀好呢?还是让我们轮番把你砸扁好呢!” 阿妙打了个呵欠,道:“喵呜~!从来没见过这么蠢的家伙,得罪仙女大人,这不找死吗?” “就是!吱吱!”花斑鼠冲长天喊了一声,见他那凶恶的目光望过来,赶紧躲到了阿妙身后。 长天细看现在的形势,他不认为毒沼界的战力能拼得过妖界第一大派里蜀山,而现在,功力与他不相伯仲的韩夜在此,能力解封的司徒云梦在此,实力略高于单个五毒长老的白羊、鹦鹉在此,修炼得道的猫鼠二仙也在此,要是这些人一拥而上,就算有一万条命怕也早晚被他们打光,于是长天便有了退缩之心,心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日他们锋芒正盛,就算我再等个十年二十年也好,至少保住这条命,再觅他法,终有一天能灭掉蜀山!” 长天说着,便化作一团黑气准备逃去,韩玉对司徒云梦急道:“梦姐姐!别放他走!” 司徒云梦又何尝不想报仇?报了仇,她可以告慰养父在天之灵,报了仇,她可以让韩家兄妹走出阴霾,报了仇,她可以毫无遗憾地返天而去,于是,她便抬起袖来,用起仙法。这时,猫鼠二仙和白羊鹦鹉明白云梦报仇的急切心情,便纷纷拿出自己的仙妖之力,帮助司徒云梦在周围百丈之内筑成一个强大的结界,长天撞到结界上登时就被弹了回来。 “你走不了了!”韩夜说着,放出浑身玄元黑气,把手指向一脸狼狈的长天,冷声道:“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和我堂堂正正决斗一次,如果你杀不了我,那就让我手刃你以报血海深仇!” 蜀山众徒、韩玉和司徒云梦闻言,都有些担忧,韩玉道:“哥哥,他可是有九千多条命的妖道,你一个人杀不了他的。” 司徒云梦也挽着韩夜的臂膀,柔声劝道:“夜,不要和他单打独斗。” 韩夜抚了抚韩玉的秀发,又上前搂住心仪之人的柳腰,温声道:“八年前,我一直以为自己能够独当一面,所以才离开了你们,到头来却是你一直在庇护我。”说着,韩夜看向韩玉,道:“妹妹,天可怜见,就让为兄替我们的爹娘报了此仇吧!” 而后,韩夜才深情地看着司徒云梦,紧紧抓着她若兰的素手,道:“而你,司徒云梦,我要你看着我如何消灭我们的仇人,然后我们再兑现青山之上的诺言,知道吗?” 司徒云梦全然陶醉在韩夜的情怀里,除了低着头、除了闭着美眸、除了一脸娇羞,便只能轻声应道:“嗯……嗯。”虽然她知道,就算报了仇也没有机会在一起了,但她心里就是停不了幻想,幻想她能和韩夜长相厮守,幻想能复原薛燕的身体,幻想大家能在一起天长地久。 韩夜满以为,只要报了仇就能放下所有负担,就能和喜欢的人比翼双飞,所以他心里充满了信念,便带着魔剑薛燕,怒而望着长天,薛燕小声对他道:“韩大侠又想逞英雄,上次在鸣剑堂议事大厅里耍帅,结果被四个奸人整得惨兮兮,这次还想在小梦梦面前出风头吗?” “起码这次我会报仇的。”韩夜说着,把魔剑握到手里,冷冷的目光里却带着信任,他道:“不是有你吗?” 薛燕听了此话,便也不再言语,一人一剑再次对上长天。 与此同时,距广场很远处的太极殿内,长风、元云、守真、元颐四位蜀山顶尖高手正在维持四时阵法,长风坐东,发出春风;元云坐南,发出夏炎;守真坐西,发出秋霜;元颐坐北,发出冬雪。春夏秋冬四股力量在太上老君的神像前凝结成一个五彩斑斓的圆球,象征着生生不息的命源,以保四方平安。 这时,一位身穿白袍、精神矍铄的老者进到殿中来,他长长的白眉垂到颊边,胡须有如银白色的瀑布一般落在腹间,他一摸长须,道:“师侄、徒儿,如今蜀山正当危难之时,你等缘何不出去迎敌啊?” 守真闭目凝神道:“师父莫开玩笑,是您让我等结成四时法阵镇住盘古之殇,如今正在关口,便是整个蜀山毁于一旦,我等也不能踏出殿门半步!” “说得好。”太和一抚白须,深邃的目光里带着一丝隐晦已久的感情,他道:“我已年逾五百岁,诸位师兄弟相继谢世,徒留我一人在经楼里参阅古今,长风师侄成仙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我成仙又是为了什么?” 众长老听了太和的话,不明所以,元云道:“师叔,你成仙,莫不是为了一直守在经楼里吗?” 太和合上眼眸,面上满是沧桑的皱纹,他道:“经楼是蜀山的根,是万千徒子徒孙研习论道之处,我守着的不仅仅是一座经楼,更是蜀山,是人间。如今天数已至,蜀山正逢千年难遇之浩劫,里蜀山群妖来此相助,我们蜀山之人却畏畏缩缩在此镇压虚灵,是何道理?” 长风闻言,兀自闭目道:“师叔,这不像你平时的性格。” 太和抚摸着长须道:“平时是平时,危难时须不隐世。你可曾想过,我等都是修仙之士、仙家正道,到了危难之时却让妖精们拼死守护,此等畏缩行径,如何面对苍天厚土?”太和说着,望了望太极殿上那位神明,道:“天尊啊天尊,也合该命数使然,我太和理当如此。” 众人不明白太和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太和却走到四时阵法之中,一甩长须道:“蜀山掌门,三位长老,你等听好!里蜀山的妖精们正在和妖邪拼斗,需要你们的帮助,速速前去援助,这四时法阵暂由我一人承担!” “可是……!”守真担忧地道:“师父,你一人能顶替得了我四人吗?” 太和缓缓点了点头,白袖一扬,双手高举,托起了半空中的四时灵球,道:“去吧,事不宜迟。” 于是,掌门和三位长老便纷纷站起身来,在太极殿外化作四色光影,向着蜀山各地飞去。 蜀山,思过峰。 却说石蜈蚣和雾蟾到了清律堂前,石蜈蚣望着那老旧的清律堂,对雾蟾道:“雾蟾,蜀山的道士果真无能,连供奉门中先灵的地方都造得这么差,我俩进去把它掀个底朝天,让蜀山道士们知道毒沼界的厉害。” 雾蟾提醒道:“还是稳妥点为妙吧。” “诶!”石蜈蚣不悦地道:“雾蟾,你说你一路都谨慎这么久了,长天道长说了,这里没多少人,都是些老弱病残、犯事之辈,进去统统杀了,以泄愤怒。” 两位妖界长老正说着,身后却飞来一只体型巨大、威风凛凛的公鸡,还有一条身长十数丈的白花大蛇,一鸡一蛇立在蜈蚣和蟾蜍面前,道:“你们两只妖精,蜀山清净之地,岂是你们能随意进去、胡作非为的!” 石蜈蚣怀疑自己把话听错了,雾蟾则怀疑自己眼睛看错了,两妖看了看面前同为妖精的鸡奉常和蛇宗正,面面相觑,石蜈蚣问道:“两位一身妖气,莫非是妖类?” “当然!”鸡奉常骄傲地道:“我乃是里蜀山三公九卿之一,鸡奉常是也!” 蛇宗正道:“我是里蜀山三公九卿之一,蛇宗正!” 雾蟾闻言一喜,道:“原来是自家同胞,幸会幸会!我是毒沼界风毒长老雾蟾。” 石蜈蚣更是高兴地道:“我是毒沼界土毒长老石蜈蚣,你们是来此助阵的吗?那就太好了!我等奉毒沼界万毒老祖之命前来讨伐,如今蜀山长老们都缩在屋中不能应战,既然你们里蜀山的妖精也来了,不如引你们去见统帅独角蛇,我们再商量一同灭了蜀山!” 蛇宗正呸了一声,道:“你这两只妖精说些什么废话?我们是来保护蜀山的!” 蛇宗正此话一出,石蜈蚣和雾蟾又都傻眼了,雾蟾道:“我没听错吧?从没听过妖界保护仙派的。” “今日你见识到了?”鸡奉常骄傲地挺着胸膛道:“我等奉公主之命守护蜀山,驱逐妖邪。身为九卿,应当无愧主上、无愧公主、无愧苍生!” 蛇宗正则望着雾蟾那错愕的模样,吐着红信道:“嘶嘶,你别那副模样望着我,你我现在是敌非友!找打!” 石蜈蚣虽然惊讶,但好歹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愤怒不已地道:“你们这两只疯疯癫癫的妖精!别以为我们毒沼界是好欺负的,既然要打,今日且让你们看看我石蜈蚣的厉害!” 石蜈蚣说着,把身体突然胀大变长,真身撑破了衣服,变成了一条扭动着身躯、直立于天的巨大蜈蚣,足有二十多丈高,他睁着血红的双目,吐着浓黄的毒气,相貌颇为狰狞。 雾蟾也摇了摇头,叹道:“非要兵刃相向,那就没有办法了。”雾蟾说着,也变作一只巨大如山的毒蟾,堵在清律堂大门外,赖皮疙瘩下喷出绿色的毒雾。 鸡奉常见到石蜈蚣那气焰嚣张的样子,道:“好久没见过这么大条的蜈蚣了!可别忘了,我是你的天敌,大公鸡!”说着,鸡奉常又把身体变大了数倍,伸长脖子望着对手。 蛇宗正见鸡奉常想要动手,也笑道:“我也是啊,好久没见过这么大只的蛤蟆了!真想一口把它吞了!”说着,蛇宗正立起身子,身躯变得与鸡奉常一般高,身长则比石蜈蚣更多了几分。 于是,在思过峰上,四位道行高深的妖精由于各自的阵营而即将开战。 蜀山,主峰,八卦城。 高大如山的老黄牛将数十名受伤的弟子驮在背上,对一边救人的兔少府道:“兔子,快了没有?敌人围过来了!” 小巧玲珑的小白兔扛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蜀山弟子带到老黄牛背上,道:“你这头老黄牛,平时没看你这么性急,今天怎么搞的?” 牛廷尉道:“事关他们的生死,事关我们的荣誉,怎能不急?” 兔少府道:“行了行了,这片地方我找了个遍,就这么些伤员了,快带着他们冲出去吧!靠你了!” 牛廷尉点了点牛头,道:“老牛我要一口气冲过去了,帮我把天上的杂兵消灭干净!” 兔少府不耐烦地道:“你说了十几遍了,这不废话吗!我肯定配合你啊!” 说话间,无数敌人发现牛廷尉等妖精在救人,便朝着这边围了过来,毕竟八卦城地域很广,黑虎太尉指挥的大军还没清扫到这里,因而残留了许多肆虐的虫妖。老黄牛对于这些虫妖一点也不畏惧,把头一低,用牛角朝着他们冲撞过去,奔跑时扬起一阵尘土,撞飞刺死虫妖无数,这时,空中飞来不少飞虫,他们打算在老黄牛背上叮咬几口,使其麻痹中毒。 “给兔爷下来吧,死虫子!疾雷之影!”兔少府运起腿法,化作一道白色雷电来回于飞虫之间,噼里啪啦地把空中的虫子纷纷踹落下来,然后又跳回老黄牛背上,等待下一次出击。 牛廷尉与兔少府配合默契,终于冲出虫妖的重围,向着治粟内史的大地回春阵跑去,兔少府夸奖道:“老黄牛,身手不减当年啊你!” 牛廷尉笑道:“你才是呢,很久没打过仗了,腿法还这么凌厉。”说着,牛廷尉把背上驮着的伤员都抖下来,由护卫的妖兵扶进阵里疗养,牛廷尉道:“老猪,这回又带了四十多个伤员,忙得过来吗?” 治粟内史端坐于阵眼,道:“只管送来,就怕你送少了,到时公主还怪老猪我怠慢。” 兔少府见状,望了一眼脚下的蜀山弟子,笑道:“你们这群臭道士,叫你们平时不要嚣张跋扈吧!本来还想跟着焚天主上来人间给你们点教训,这下好啊,倒让毒沼界那群败类给整了。” 蜀山弟子大多知道兔少府等妖精是善妖,便纷纷道谢道:“多谢几位前辈了。” 正当仙妖相谈甚欢时,地面却突然响起一阵沙沙响声,沙瀑飞扬,上百条巨大的蚁狮从地里钻了出来,大多数都向着阵里的治粟内史和羊仙爬去。 “保护老猪!”牛廷尉向阵外的护卫喊着,但是大家都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有些措手不及。 正当蚁狮们要咬向施法的羊仙和养伤的蜀山弟子时,空中忽而落下一阵沙雨,蚁狮在沙雨里突然漂浮起来、悬在半空动弹不得,然后,身穿黑袍的守真落下地来,手里握着装困魔砂的布袋,问里蜀山的妖精们道:“远道而来的客人啊,你们还好吧?” 治粟内史见蜀山律德长老前来帮忙,便呵呵笑道:“道士,幸好你来得及时,不然老猪我就成了下酒菜了。” 兔少府则发泄不满地道:“你们这群死道士,平日就知道伸张正义!家里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装什么风度?” 守真望着一心保护蜀山的众妖,感触良多,他叹道:“如今,伸张正义却是你们啊。” 与此同时,炼气台上。 马太仆用手抚了抚稍稍冻伤的脚,望着对面一脸肃然的冰蝎,心道:“我的箭法虽能对他造成一些伤害,但他的毒冰同样也会减缓我的行动,这样下去,他没死,我先倒下了。” 冰蝎拔下虫铠上射入的羽箭,道:“你这马精倒是有些本事,竟然能射出奇怪的箭来伤到我,只可惜你与我这毒冰接触,行动变缓,早晚会被我的冰尖刺和蝎尾扎死!” 马太仆知道冰蝎说的没错,他是快马,全靠迅疾的身法才能确保自己不被冰蝎的绝招伤到,而如今脚被冻伤,渐渐落了下风。 “你会后悔帮过这些道士的!”冰蝎说着,把手朝着马太仆一挥,地上结起层层毒冰,毒冰快速向着马太仆凝冻过去,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与地面冻在一起。 然而,毒冰还没延伸到马太仆脚下,却突然融化成了水,流淌到四方。 马太仆和冰蝎同时一惊,一道蓝色身影却到了马太仆旁边,那是元神长老元颐。 元颐握着手中的化水铃,笑呵呵地道:“难得啊,马精,你们里蜀山肯出手帮我们蜀山,大恩大德,蜀山铭记于心。” 马太仆闻言,惊讶地道:“你们这些修仙之士……不是最看不起我妖族吗?” 元颐面带敬佩地道:“就算有人会看不起妖族,我想经过这件事后,他们终会改变自己的看法。”说着,元颐与马太仆一同看向冰蝎,道:“马精,一同对敌吧?” 马太仆欣然点头,对于仙妖第一次联手,他或多或少也有些期待。 另一边,演武坪上。 血蜘蛛用血红蜘蛛网缚住了郎中令,她捂着被烧伤的胸口,怒道:“可恶的猴头!竟敢用火把老娘烧成这样!今天绝对不放过你!” 郎中令在蜘蛛网上使劲挣扎,双拳上的火竟然也烧不断那些蜘蛛网,他惊讶地道:“怎么回事?俺的火焰怎么无效了?” 血蜘蛛见状,忽而解气地笑了,道:“当然无效了!这次我用火灵妖力结成了此网,你也是用火灵妖术的猴精,属性相生,对我这蜘蛛网就再也起不到作用了,哈哈哈!” 正当火蜘蛛得意之时,空中忽而飞来一道真火,轰在缠住郎中令的蜘蛛网上,帮助郎中令烧断丝网,落下地来。 一袭红袍的元云手持真火葫芦,御剑落到郎中令身边,不屑地道:“妖猴,打不过敌人就不要硬着头皮上。” “谁说俺打不过!俺就是一时大意!”火猴精怒而说着,又朝元云挥了挥拳头,道:“俺非常讨厌你这么叫俺,你最好收声!免得到时俺连你一块儿打!” 元云道:“那还是算了吧,我们先把这只女蜘蛛精解决,日后再比试武艺,你意下如何?”说着,元云把目光望向一脸惊愕的血蜘蛛。 “好啊!”火猴精兴奋地道:“从来没和道士并肩作战,你可别扯俺后腿!” 元云笑道:“这话该是老夫对你说!” 于是,郎中令和元云站到了一起,无须过多言语,仙与妖在那一刻结成了无形的联盟。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心 蜀山,主峰边缘。 独角蛇脱下紫色法袍,显露出他的真身,他是一只有手有脚青色怪蛇,头上长着长长的白色独角,双手上带着闪动的电光,他把写电光朝着犬卫尉打去,噼里啪啦声响起,犬卫尉横刀挡住了独角蛇的雷击。 独角蛇朝犬卫尉喷出一口紫色毒雾,而犬卫尉却躲也不躲,即便吸入那种毒雾仍丝毫不受影响,挺立于独角蛇之前。 “你用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我犬类世代抗毒能力强,怎会受你这种下三滥所制?”犬卫尉说着,上前朝着独角蛇快刀一挥,但独角蛇的身体异常柔韧,一刀砍下去竟也伤不到他多少。 “只会玩几下破刀的小狗精,我可是毒沼界的雷毒长老,岂能把你这样的小人物放在眼里?”独角蛇说着,伸长脖子,嗖地一声窜了出去要咬向犬卫尉,卫尉比较机敏,躲过了第一次攻击,举刀直劈独角蛇的蛇头,但也只砍去他的一点点蛇鳞。 独角蛇把脖子伸长后,身体也快速变长,变成了一条二十丈之长的蟒蛇,蛇头一击不中,马上便绕着犬卫尉的身体转了数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蛇身缠住了犬卫尉的身体。 犬卫尉没料到独角蛇有此一招,赶紧想挣脱开来,独角蛇则从身体里放出紫电来,将犬卫尉电得麻痹无力,独角蛇笑道:“这种无用的狗精也能做里蜀山的三公九卿?哈哈,云梦公主的确昏庸无能,竟然放心留下你这样的废物送死,完全没有上任妖主焚天的豪情霸气,看来里蜀山衰落是迟早的事了!” 独角蛇缠住对手的力道足有数千钧之强,正好似一条巨大的蟒蛇死死缠住家犬,缠得犬卫尉几**窒息,他勉力地怒道:“不、不许侮辱公主殿下!” 本来眼看着毒沼界就要灭了蜀山派,谁知半路杀出个里蜀山,非但破坏了独角蛇等人的计划,还消灭了如此之多的毒沼界虫妖,怎叫独角蛇不气恼?他便更为放肆地当着犬卫尉的面痛骂道:“你们这群蠢妖精!还跟着那个仙女袒护蜀山,自以为自己很伟大,其实她不过是在利用你们,等你们和我们两界的妖精打得两败俱伤,这样道家仙派才能渔翁得利!这个道理不懂吗?云梦公主不过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她是有心把你们里蜀山推向灭亡,而你们这群愚昧无知的妖精非但浑然不知,居然还如此死心塌地地听命于一个贱人!蠢货!全都是蠢货!你们要为你们的愚蠢付出代价!” 犬卫尉听了独角蛇的话,盛怒不已,却挣脱不开他的纠缠,他缓缓地闭上眼来,那一刻却想了很多,他想:“我是铁刀犬王的玄孙,本该继承他的精神,却浑浑噩噩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后来在城门下有幸遇见了未来的恩主,她就是日后里蜀山的云梦公主,蒙她不弃,在市井之中把我升为卫尉,让我保护大家的平安……可是,我狗三何德何能啊?资质不高,为人怠惰,是保家卫国的料吗?公主啊,你为什么会选择了我?” 犬卫尉想着想着,忽而想起在里蜀山的一段往事。 …… 犬卫尉站着城头,望向脚下一望无际的连环赤炎城,对神态威武黑虎太尉叹道:“公主这次又走了,找驸马去了,不知何年何月能再回来,其实我还是蛮想看她的,她生得很漂亮,又有一颗菩萨心肠,唉。” 黑虎太尉瞟了犬卫尉一眼,道:“你守护了赤炎城的平安,里蜀山的妖精们过上安宁的日子,公主自然就会回来。” 犬卫尉想了想,又向黑虎太尉道出了心中的疑惑,他问:“黑虎大人啊,你说,公主为什么会选我做卫尉?” 黑虎太尉听了犬卫尉的话,忽而笑了,道:“狗三啊狗三,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她选择你的用意吗?” 犬卫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黑虎太尉笑着,满怀憧憬地望着天空的幻日和脚下的大地,道:“三公九卿素来是里蜀山的中流砥柱,虽然有时也会出现狐卫尉一般的败类,可并不影响他们在妖民心目中的地位,这是因为大臣们的心里都深深埋着一种情感,有了这种情感,里蜀山的火焰永远无法熄灭。” 犬卫尉好奇地问道:“什么情感?” 黑虎太尉说着,回首过往,目光沧桑,他叹道:“想当年里蜀山群龙无首、连年战乱,主上带着我和白羊南征北战,那时主上就告诉过我们,他打仗不是为了自己做君王,而是希望里蜀山的妖精们免受战乱之苦,无论人间还是妖界,只要那里的族类永远忠于自己的国土和民族,那就永远能屹立不倒。后来主上为了救大家,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我才明白,他心里对于故土的热爱有多深,那分明就是一片赤胆。” “他确实是一心为了大家好。”犬卫尉肃然敬佩地说着,又问道:“那公主呢?她不是这里的人,做不到先主那样的热爱吧?” 黑虎太尉道:“只能说,焚天主上曾给我们蜀山带来过火焰与烈阳,而公主告诉我们的,却是温水和春晖。虽然她不是妖,她却忠于自己的大哥,忠于自己的身份,即便她跟着那个人类离开,也是忠于自己的感情……她让我们不要四面树敌,要相互尊重、与人交好,难道不是在保护我们吗?” 犬卫尉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公主是把先主的炽热用另一种方式表达了出来,那么,你所说那种情感到底是什么?” 黑虎太尉错愕地望了犬卫尉一眼,笑道:“你听了这么久都没听出来吗?” 犬卫尉摇了摇头,道:“我是市井之辈,听不出什么大道理来。” “是忠诚。”黑虎太尉说着,缅怀憧憬地俯瞰赤炎城上来往的妖类,握紧拳头,充满自豪地道:“记得有次,我打了败仗,回去求先主赐罪,先主非但不开罪于我、还把我亲自扶了起来。那时他说,他在人间游历深有感触,一个民族,如果族长忠于人民,人民忠于故土,君臣团结,万民一心,那么这个民族就永远不会倒下!我听了他的话,回去把这段话告诉了所有的军士,我们重整旗鼓,从此所向披靡、未尝败绩,因为每次作战都会想起,我们是最忠诚的妖精,为了主上、为了故土,我们不能输!” 犬卫尉听到这里才明白了许多,他问道:“你是说,那日公主之所以封我做犬卫尉,也是看到我心里有‘忠诚’二字吗?” 黑虎太尉语重心长地道:“是的,你是公主的犬卫尉,如果连你都不明白公主的心思,那还有谁来捍卫她的荣誉、里蜀山的荣誉?” 犬卫尉听着太尉的话,眼眸变得炽热而充满信念。 …… 犬卫尉回想起那段往事,忽而热泪盈眶,他闭着眼睛道:“黑虎大人说的对,为了公主,为了故土,我不能输!我要活着去见公主!因为,我是最忠于公主的犬卫尉!” “什么?”独角蛇没听清犬卫尉的话,还在用蛇身缠着犬卫尉的身体,却隐隐感觉到那个身体在不停膨胀。 “蛇怪,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公主会放心把我留在这里吗?”犬卫尉说着,缓缓睁开血红的双目,怒道:“老子现在就告诉你!”说着,犬卫尉的躯体膨胀速度加快,臂膀、胸腹、脊背上的肌肉渐渐强硬得好似百炼钢铁。 “我本是市井无赖,你怎么骂我都没关系!但公主是最尊重我们的人,她一心带着我们以证妖族忠义,身为三公九卿,我们都会一心拥护到底!”犬卫尉声音变得愈来愈粗,头部化作完全的狗头,身躯变作一丈之高,衣服撕裂撑破露出强劲的肌肉和毛发,这时,他已俨然成了一只强壮直立的凶犬! “这、这是什么怪力?”独角蛇渐渐有些控制不住局势,发出雷电想镇住犬卫尉。 “让你见识我犬类特有的变身之术!”犬卫尉说着,抵抗着独角蛇的雷电,妖力膨胀得越来越厉害,他朝天狂啸一声,道:“老子才不会输给你这样的人!老子可是铁刀犬王之后、里蜀山云梦公主的犬卫尉啊!!!” 说着,犬卫尉猛然睁大了透着血光的双目,嘶嘶数声,硬生生挣开独角蛇的束缚,用强大的臂力把这条怪蛇瞬间扯成碎片! 独角蛇的身躯很不幸地被犬卫尉的力量震碎,散作无数碎块掉落在地,而后才重新游接在一起,变回了一头完整的蛇,受伤的他喘着粗气朝犬卫尉道:“真是小看你了,妖类里会变身之术的不多,想不到你是其中一个。” 犬卫尉道:“祖先铁刀犬王曾研修过变身之法,我也是偶然所得。” 变身之后,犬卫尉原先那瘦小的身躯变得般魁梧健硕,双目里绽放的血光令人不寒而栗,令独角蛇也心怯三分,他心道:“人说里蜀山藏龙卧虎,今日一见,确是名不虚传。” 犬卫尉把强健的双手插到地里,但听地面一阵轰隆响动,他竟然从地面上抓起一块比自己还大两三倍的石板,朝着独角蛇掀了过去,独角蛇把独角朝着石板一顶,独角上发出强大的雷光,击碎了石板,但自己也被石板的冲击力撞退两丈多远。 “看我万丈毒雷!”独角蛇落稳身来,朝着犬卫尉放出规模庞大的雷电,那些雷电破坏力很大,把前方十数丈的地面都轰得坑坑洼洼,但体魄强健的犬卫尉站在雷电里,单手一挥就把迎面而来的雷电打飞出去,轰在身边,扬起一阵劲风、爆起一阵尘烟。 “你不知道犬妖变身是不怕雷电的吗!”犬卫尉睁着血红的双目道。 独角蛇看着那凶神恶煞般的犬卫尉,心想这犬妖既不怕毒又不怕雷,还有什么招数制得住他?于是,独角蛇顿时有了退却的念头,他二话不说,运起身法,化作一道青色身影就要遁去。 “哪里逃!”犬卫尉准备追过去,但独角蛇毕竟身法比他还是快很多,眼看着独角蛇就要溜掉,这时,空中飞来一个御剑的灰袍老道,他左手作剑朝独角蛇一指,使出一招天罡破邪风。那天罡破邪风是一种漏斗状的罡风,罡风卷动四周的气流、飞速穿过独角蛇的身体,内中的无数风灵气顷刻间都注进独角蛇体内,压迫他的躯壳和元神,只听砰然一声,独角蛇的身躯由内向外被炸成齑粉、灰飞烟灭! 长风对待敌人的手段可算干净利落,独角蛇猝不及防、一命呜呼,而长风则落了下去,一捋白须,对犬卫尉竖掌道:“狗精,老朽是蜀山掌门长风,你们里蜀山远道而来,老朽真是有失远迎了,适才见你打得不错,不愧为云梦公主的犬卫尉啊。” 犬卫尉变回原样,看着这些道士心里就不爽,他怒道:“不要你夸赞!臭道士,要不是为了公主,老子才懒得来这鸟地方呢!也不知道里蜀山其他兄弟姐妹们如何了。” 长风对独角蛇这种侵略他人的妖邪绝不手软,但对于犬卫尉这等忠诚的妖精却很敬佩,他道:“尽可放心,我那几名师兄弟前去助阵了,必不会让你等孤军奋战。” 犬卫尉捡起地上的宝刀,拍了拍上面的灰,不悦地道:“为了替你们这些臭道士打架,把老子衣服都撑破了,你们蜀山要赔几件!还有,公主怎么样了?” 长风一捋白须,道:“你自去首峰看她便是,我蜀山弟子还在八卦城里受难,亟待我去救援。” 犬卫尉道:“我们里蜀山有妖精在救人了,长天把你们蜀山弄成这样,你不去找他报仇,反倒去那边凑什么热闹?” 长风意味深长地道:“长天与蜀山的恩怨,今日自有那孩子解决,你且去吧。”说着,长风便御剑飞向八卦城深处。 “怪老道。”犬卫尉知道自己裸着上身是不能见公主的,便捡起地上独角蛇的紫袍,披在身上,朝首峰赶了过去。 蜀山,炼气台。 原先落了下风的马太仆得到元颐长老的增援,登时重燃希望。 冰蝎见状并不慌张,他沉着应战,凝聚水灵力朝着天空一指,天空吹来一阵乌云,乌云从落下无数冰雹,那些冰雹小的有拳头大、大的则足有一人多高,稀里啪啦地向着元颐和马太仆头顶砸来。 马太仆稍稍有些慌张,准备躲避,元颐则气定神闲,笑呵呵地把蓝袖一挥,手里化水铃一扬,三丈之内落下的冰雹竟然化作无数水花,洒到地上。 冰蝎有些惊讶,他道:“这是什么道法?” 元颐笑道:“这是老夫修炼的法宝,唤作化水铃,任何冰块只要经过老夫的身边,立时化作清水。蝎子精,这下你无计可施了吧?” “我无计可施?”冰蝎不屑地笑了,把身子趴在地上,背后的蝎尾猛然伸长刺出,那蝎尾伸得越长就变得越大,到元颐二人面前竟然比常人还大,马太仆和元颐二人立马跳开,那蝎尾轰隆一声扎进地里,把地面也扎出一个深洞。 “尝尝我如意蝎尾的厉害!”冰蝎说着,不断向元颐和马太仆刺出巨大蝎尾,元颐和马太仆虽然一个会疾影步、一个跑得飞快,但也有数次险些被蝎尾刺中。 马太仆一边跑一边道:“道士,这样躲下去不是办法,得想个办法反攻。” 元颐点了点头,道:“马精,老夫是研习水灵术的,对这冰蝎恐怕杀伤不大,你会些什么招?” 马太仆往右边一躲,躲开了冰蝎的蝎尾刺击,然后从背后拔出一支灭灵箭,架在紫鹊画弓上,朝着冰蝎一射,冰蝎见状化出玄冰墙抵挡,但灭灵箭威力很大,玄冰墙也难以挡住,冰蝎只好往旁边一躲,避开了那支灭灵箭。 马太仆似乎早知道这一箭会射不中,他把手一指背后的箭筒,对元颐道:“看这箭矢,它唤作灭灵箭,先主赐我专门射杀反叛的妖邪,大多数妖精鬼怪中了此箭都要灰飞烟灭,但是我和这冰蝎打斗,他每次不是用厚厚的冰墙抵挡了伤害、就是敏捷地躲开了。这次我想使出全力射他,叫他命丧于此,你有办法帮我吗?” 元颐闻言,这才又笑呵呵地道:“马精,既然你有办法消灭他,老夫这里自有妙计。”说罢,元颐念动咒法,把手朝着冰蝎上方天空一指,唤出一道幽蓝法阵,从那法阵里射下一道粗大的幽寒之光来,但凡被这道冷光照到的物体无不冰封,这便是九霄凝冰诀。 冰蝎望了一眼头顶上的幽寒法阵,却立在寒光里一动不动,狂妄地冷哼道:“蜀山道士就是迂腐不堪,这等九霄凝冰诀连我都会放,对浑身寒气的我能有什么效果吗?” 元颐不置可否,右手继续指着幽蓝法阵,左手摇了摇手里的化水铃,天空中的幽蓝法阵忽然扩大了一倍,蓝光愈加明亮,把冰蝎脚下百丈之内的冰都化成了水! 冰蝎惊讶地道:“什、什么!这不是九霄凝冰诀?” 元颐笑呵呵地道:“是倒是,只不过老夫用了化水铃,九霄凝冰诀也因此转换成了九霄化水诀。”说着,身材臃肿的元颐跳起身来,在空中疾速转动身姿、甩动蓝袖,道:“化冰为海,卷海成冰。玄冰碎浪!” 说话间,元颐身前的水纷纷扬了起来,由近及远,又凝结成无数碎冰卷席向冰蝎,恰似一阵冰海中掀起的巨浪,那遮天盖地的气势让冰蝎也不由得为之一愣。 马太仆见此情状,顿时明白了元颐的意思:他是想用这些碎冰遮住冰蝎视线,好让自己使出灭灵箭啊! 马太仆一点也不犹豫,引箭上弦,嗖地一声把灭灵箭射了出去,那灭灵箭卷起一阵冰风,混在玄冰碎浪里却令人难以察觉。冰蝎只看到扑面而来的玄冰碎浪,便回过神来冷声道:“这种华而不实的招式,能伤得了我吗?” “伤得了!”马太仆手握紫鹊画弓,话音刚落,嗖地一声,灭灵箭已经冲破玄冰碎浪,射进了冰蝎的胸膛。 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无数碎冰打在冰蝎身上,冰蝎胸口上的灭灵箭烧得异常旺盛,绞割着冰蝎的元神,等玄冰碎浪散落一地时,冰蝎的身体已然化作阵阵尘烟、消散于世。 “这一箭射得好,呵呵。”元颐笑道。 “哪里,道士的道法才厉害。”马太仆看向元颐道:“我想去见公主,她现在在哪里?” 元颐道:“她现在在首峰和长天相斗,你要去就速速去吧,老夫还要去主峰八卦城里和众位师兄弟会合,后会有期。”元颐说着,便御剑从炼气台上飞了过去。 “后会、有期。”马太仆是第一次和道士并肩作战打得这么舒心,他转过身去,心道:“公主,你说得对,如果能相互尊重,仙妖也未必就不能相处融洽。”如此想着,马太仆便向着首峰赶去。 蜀山,演武坪。 郎中令不耐烦地冲元云道:“臭道士,你会不会打架啊?你只去烧蜘蛛网,什么时候烧得完?照着这女妖精的身上烧啊!” “你懂什么?妖猴。”元云剑眉一竖,手指血蜘蛛的蜘蛛网,道:“那些蜘蛛网都带有毒性,还会吸收我们的灵气,不先烧掉,后患无穷,你这么喜欢让老夫打蜘蛛精,你上去不就成了吗?” “俺上就上,不和你啰嗦!”郎中令说着,朝着血蜘蛛打出一计火拳,血蜘蛛红袍一扬挡开了火焰,朝着郎中令吐出数道蜘蛛网,郎中令很灵活地躲了开来,边躲边冲向血蜘蛛,怒道:“居然敢说俺里蜀山的公主无能!看你就不爽!今天俺要把你大卸八块!” 血蜘蛛也怒道:“猴头,敢在老娘面前口出狂言!找死!千丝万缕!”喊着,血蜘蛛把双手朝前一伸,浑身发出如同血雨一般的万千血红蜘蛛丝,铺天盖地袭向郎中令。 这些蜘蛛丝用妖火烧不断,但道家修炼的三味真火却正是它的克星,元云喝了一口真火葫芦里的酒,冲郎中令道:“妖猴!跳!” 郎中令虽然不服元云的气,但要真正配合起来,他还是挺实在的,便轻轻一跃,跳到半空之中。元云抓住这个机会,把口里的酒火朝着前方一喷,呼噜噜一阵巨响,炼狱火海从元云口里喷射而出,迎上铺天盖地的蜘蛛丝,非但把那些蜘蛛丝烧了个一干二净,还稍稍灼伤了血蜘蛛的手。 待郎中令落下之时,地上只有炼狱火海的残火,血蜘蛛的蜘蛛丝则早已被烧成青烟。 “可恶的臭道士!”血蜘蛛摸着被烧伤的手,盛怒不已,她把背上的数只蜘蛛腿都朝向元云,每条蜘蛛腿上都能连续发出无数道火焰,那些火焰恰似火雨般不停地打向元云,元云不慌不忙地开出真武七剑诀,用剑气壁把火雨挡在外面。 血蜘蛛还想继续发招,郎中令却冲到了她的跟前,用火拳猴爪和她对打起来,血蜘蛛的武艺并不怎么厉害,很快就被郎中令占了上风。 “吃俺一招烈阳掌!”郎中令说着,把冒火的掌直拍血蜘蛛肩头。 “啊!”血蜘蛛被郎中令一掌打伤,痛叫了一声退缩到后面,赶紧伸出背上的六条蜘蛛腿,加上双手一起对付郎中令,这郎中令真可谓武艺高超,人说“双拳难敌四手”,但他双爪对付血蜘蛛的八手也丝毫不落下风。 两妖相斗正酣,后方却忽而飞来一柄火红色宝剑,那正是云元长老的诛邪剑,却见那宝剑有如一条火龙般朝着血蜘蛛掠去,血蜘蛛反应得还算及时,往旁一躲,避开诛邪剑的锋芒。 “诛邪十六式,怒炎升空斩!”元云把手一指宝剑,那剑上的火焰却似有了生命一般,呼地一声化作一条升空猛龙,直攻血蜘蛛而去。 血蜘蛛虽然惊讶诛邪剑的变化,但还算反应及时,她朝着地上吐了口蜘蛛丝,借着蜘蛛丝的粘力,红影一闪,赶紧拉着丝线退回地上,躲开了怒炎升空斩。 “哈哈哈!”血蜘蛛笑道:“老道,你的招式跟三岁小孩一样,能伤到老娘?” 元云不屑地哼了一声,把手朝着升空的那条猛火之龙一指,怒喝道:“十七式!天火降世!”说罢,空中的猛龙砰然一声爆炸,无数飞火像长了眼睛一般纷纷向着下方的血蜘蛛打去,噼里啪啦的声响加上阵阵升起的明火,血蜘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无数飞火流星从地上打到半空! 郎中令抓住机会,唰地一声跳上天空,使出妖魂爪一爪击碎了血蜘蛛的胸腔,待他落下地来时,空中的血蜘蛛已在烈火里化为了灰烬。 元云见是郎中令终结了血蜘蛛的性命,开玩笑地道:“妖精还去杀妖精?这不是自相残杀吗?” “这叫清理门户!”郎中令不屑地道:“谁让她杀害这么多无辜的人,关键是还骂我们公主,不杀了她难填俺心头之愤。” 元云闻言,颇有感触,点头道:“是啊,我们蜀山一派也该清理门户了。” 经此一战,郎中令对道士也稍稍有了好感,他道:“行了,臭道士,快告诉俺公主现在在哪,俺要去保护她的周全!” 元云把手一指首峰的方向,道:“她不就在那里替蜀山清理门户吗?” 郎中令闻言,猴急火急地化作一团火球赶了过去,并道:“臭道士,记得保护好俺的那些兄弟姐妹,不然回来揍扁你!” “哼,妖猴,你要去就去,别这么多废话!”元云望着郎中令离去,心里颇有感触,他道:“若是每个妖精都如里蜀山群妖一般,天下能不太平吗?” 蜀山,思过峰。 却说鸡奉常对上了石蜈蚣、蛇宗正对上了雾蟾。 变成大公鸡的鸡奉常从双目里放出两道精光,直射到石蜈蚣的巨大身躯上,那石蜈蚣竟然渐渐缩小。鸡奉常趁此机会把鸡爪一下踩在石蜈蚣身上,石蜈蚣扭动着身躯,赶紧钻进地里,鸡奉常见状把爪子一顿地面,大地震颤,这时,已然变回了原来大小的石蜈蚣被迫从地面震了出来。 和石蜈蚣一样,雾蟾生来就害怕蛇,他从赖皮疙瘩里喷出不少毒雾,想借此麻痹鸡奉常和蛇宗正,但蛇宗正长大嘴巴,竟然把雾蟾喷出的毒雾全数吸入了嘴里,笑道:“嘶嘶~!蛤蟆喷出的气真不错,让我多吸一点。” 雾蟾战战兢兢地望着比他高出一倍的巨蛇,忽而张大嘴巴,把满是疙瘩的舌头朝白花蛇吐射了出去,白花蛇把头一闪躲了开来,然后尾巴一甩打向雾蟾,雾蟾被那凶猛的力道打飞出去,撞翻了清律堂大门,还把里面的好几座房屋撞塌方才停下。 石蜈蚣见雾蟾被蛇宗正压制,便怒道:“你们这些可恶的妖精,助纣为虐,毒沼界绝不放过你们!”说着,石蜈蚣朝鸡奉常和蛇宗正吐出浓黄的毒液,鸡奉常和蛇宗正躲了开来,而那些毒液一经触到地上就把地面变成了毒沼,溅到房屋上更是直接将土石构成的房屋溶解! “好歹毒的功夫啊!”鸡奉常道。 “看招!”石蜈蚣尾巴一扫,把身下的毒泥向着鸡奉常扫去,鸡奉常把翅膀一挡,那些毒泥虽然厉害,却也腐蚀不了雄鸡的羽翼。 这时,清律堂一些留守的蜀山弟子看到四只巨大的妖精打在一起,纷纷吓得往后退去,他们退到清律堂的正堂,忽而听到里面传来裂帛般的风声,接着又听轰然一声,一道白色光柱冲破堂顶、射入云端,源源不绝的灵风从堂内迸发出来。 巨大的动静把相斗的四妖也惊动了,他们纷纷望向清律堂的正堂,只见正堂里缓缓步出一位白袍道士,那道士面容有些苍老,眉间眼里却无不充满了正气,此时的他,浑身飘散着一种白色的灵气,恰似仙界云雾,他把深邃的目光望向四妖,问道:“四位扰我蜀山清净之地,是因何故?” 石蜈蚣心直口快,见面便道:“老道,你又是什么人物?我听说蜀山清律堂里多是老弱伤残、犯事作乱之人,早想来此杀个一干二净,再把堂内的蜀山祖先的灵牌全毁了,好叫你们知道毒沼界的厉害!” 守正听了石蜈蚣的话,马上便明白谁敌谁友了,他把白袖一挥,七把白光悬浮气剑便出现在周身,左手一指,一道强大的白光斩龙剑气便横扫过去,登时便把石蜈蚣斩成了两半,石蜈蚣始料不及,当场毙命! 守正用成仙后的剑气斩杀了石蜈蚣,却依然面不改色,他望着石蜈蚣的尸体,目光正派地道:“仅凭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便足以证明你该杀。”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仙妖齐鸣 却说成仙后的守正刚出正堂便以一招白光斩龙诀解决了石蜈蚣,雾蟾惊讶不已,想不到蜀山还有这等高手,不禁有了退意。 鸡奉常反倒觉得守正一点也不可怕,挺着鸡胸对他道:“你这臭道士,有这等本事还缩在房里,火烧眉毛了才肯出来是吧?” 守正闻言,不怒反笑,他道:“刚才正在成仙的关头,看起来,是你们二位帮助我挡住了妖邪的入侵。” 蛇宗正没好气地道:“谁想帮你?只是你们蜀山平日里太嚣张,现在被毒沼界踩到头上来了,我里蜀山三公九卿、千万子们均受公主之命来此守护蜀山,顺便来这后山看看情况。” 守正听了蛇宗正的话,终于完全明白了蜀山现在的处境,他微微点头道:“那姑娘真不简单,有她做公主,众妖竟然可以这般仁善,苍生之幸也。” 鸡奉常骄傲地道:“道士,你算是说了句中肯的话。” 守正望向大公鸡和白花蛇,眼神变得精神而充满正气,他道:“既然两位妖精远道而来,不如让我这位真武长老尽尽地主之谊,带你们去找公主吧?” 蛇宗正纳闷地道:“你带我们去找公主?你在屋里缩了这么久,能知道她在哪里?” 守正不置可否,因为他已是仙体,很轻易就能感觉到远方一些强大的仙灵之气,他往前走着,先对身边那些尚有些不明所以的蜀山弟子道:“蜀山弟子安守此处,必要时与里蜀山的妖精们同仇敌忾。” 说着,守正又看向面如死灰的雾蟾,道:“至于你,你现在还不肯撤,是想和刚才那条蜈蚣一样吗?” 雾蟾战战兢兢,如果说仙界第一大派和妖界第一大族齐心协力,这世上还有那股力量可以战胜得了他们?起码毒沼界是完全没有这个能力的,雾蟾清楚得很,他本就不是很赞同入侵,如今见守正给他留了条后路,只能赶紧变回人形,逃窜回去,再不敢作乱。 “走吧。”守正见雾蟾退去,便带着鸡奉常和蛇宗正,向着八卦城以及首峰进发。 蜀山,主峰,八卦城中心区域。 守真放出困魔砂困住了偷袭的蚁狮,并拔出乌金剑,射出黄光将它们一一斩杀,这时,更多的虫妖发现了大地回春阵里的伤员,纷纷向此围来。 身材很小的兔少府飞跳起来,化作一道白色雷影,劈啪啪三声扫过三只巨蟾身旁,将他们纷纷踹倒在地,巨蟾们轰然倒地,扬起一阵尘土。 “敢在兔爷面前张牙舞爪,不想活了!”兔少府将双手环抱胸前道。 那边厢,牛廷尉也十分卖力地用巨大的牛角顶翻了许多虫妖,老黄牛道:“兔子别轻敌,敌人还多着呢!” 守真念动经文,施法唤出流沙陷阱,但凡经过陷阱里的虫类都被流沙卷入其中,动弹不得,守真这才道:“蜀山弟子,有伤愈者速速出来迎敌,别叫里蜀山的妖类小觑了我们道家仙派!” 蜀山弟子听了守真这话,士气高涨,纷纷从大地回春阵里冲了出来,奋力用出自己的道法压制虫妖,虫妖一时落了下风,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浩大的声势也惊动了更多的残余敌人冲向这里,敌人不断反扑,如海潮般的虫妖从四面八方围向八卦城中心处。 敌人的数目急剧增多,而中心处的蜀山弟子多是伤残,救护弟子们的里蜀山妖精也大都没什么战力,守真和兔少府、牛廷尉等人抵挡得颇为吃力,守真还不忘鼓舞众妖和蜀山弟子道:“大家坚守阵地!保护好猪妖的法阵!只要减少伤亡,这场仗我们终会得胜!” “师弟说得对!” 这时,空中传来了灰袍掌门长风的声音,但见长风御剑飞行,挥袖一扬,随性所**地从手底化出无数气剑,如骤雨一般清洗脚下恶妖的污秽。 “老夫也来助阵了!” 元云乘着火红色的诛邪剑从演武坪飞驰而来,口里含起一口酒,呼地一声朝脚下喷出炼狱火海,把上千只妖精瞬间烧成灰烬。 “呵呵,老夫也来了!” 元颐乘着寒光宝剑从炼气台飞驰而来,念动咒法把手朝天一指,使出九霄凝冰诀,又把上千只妖精冻成冰块。 掌门和长老都落到守真身边,四位顶尖高手望向虫妖们,虫妖们无不胆寒,纷纷退避三舍,就在这时,黑虎太尉带着里蜀山的兵马清扫到此,他手持长剑朝天一挥,道:“杀过去!力保蜀山!” 黑虎身后的数十万大军闻言,如同铺天盖地的海浪一般扑向虫妖,军心过处、所向披靡,虫妖军死伤无数、瞬间崩溃,蜀山与里蜀山联合、仙与妖结为一心,有什么力量比这两股势力携手更为强大呢? 于是,毒沼界注定了失败,长天的野心也注定要破灭,八卦城恢复了秩序,蜀山的镇妖顶、炼气台、演武坪、思过峰、主峰,相继平定安宁! 蜀山,首峰。 再说韩夜与妖道长天斗得异常激烈,韩夜虽未被长天所伤,但真气也耗去一半有余,而长天虽然一直落于下风,却保留着六千多条邪魄续命。 正当双方旗鼓相当、难分伯仲之时,空中忽而飞来一个紫袍身影,长天见状大喜,冲天上道:“雷毒长老,速来相助老夫!” 紫袍身影闻言,唰地一声落到地上,站到司徒云梦的身边,露出犬卫尉的面庞,他冲长天道:“雷毒长老?他早就被我杀了!”说着,他恭敬地向司徒云梦抱拳道:“公主,臣与毒沼界的独角蛇相斗,终不辱使命,在长风老道的帮助下将其击杀!” 长天闻言震惊不已,脸色一灰,这时,一只棕马跳到司徒云梦身边,变回人形,抱拳道:“公主,臣在炼气台与冰蝎相斗,后得元颐长老相助,终于旗开得胜!” 紧接着,空中飞来一团火球,呼地落到司徒云梦身边,火焰中的郎中令抱拳道:“公主,俺在演武坪对付血蜘蛛,后来元云那死老道来帮忙,血蜘蛛总算被俺一爪子消灭了!” 长天听着里蜀山大军不断传来的捷报,不免连连震惊,站在那里呆若木鸡。而犬卫尉、郎中令和马太仆纷纷询问司徒云梦现在的情况,司徒云梦简略地说了一说,然后才把右袖放在胸前,蹙着柳眉道:“夜他非要一个人对付长天,本宫还是有些担心的。” 马太仆老实地宽慰道:“公主不必担心,吉人自有天相,驸马此举,恐怕是想证明他配得上你,能够担负他的责任。” “是吗?”司徒云梦望向三分愤怒七分严肃的韩夜,俏面不知不觉就泛起了桃花。 “那肯定啊!”犬卫尉激动地道:“做公主的男人,一定要功夫好,心肠好,待人体贴,总之就是要保护公主,让她高兴,这样才叫配得上嘛!” 司徒云梦越听脸越红,温柔地轻声道:“眼下正值对敌之际,众卿别、别说这样话了。” 郎中令闻言笑了,冲远处的韩夜大声道:“喂!韩夜,俺们公主发话了,你要帮她杀了长天、报了家仇,她就正式嫁给你,让你真正做里蜀山的驸马!你可要努力啊!” 火猴精一句调侃,非但把司徒云梦弄得俏面绯红,连韩夜心里也是泛起一阵涟漪,一旁的魔剑薛燕笑道:“听到没有?你可要努力啊,把老乌龟杀了,我们回里蜀山摆喜酒!” 众人有说有笑,长天更感觉自己像是案板上任他们宰割的鱼肉,他岂能轻易认输?便冲众人道:“你们这些宵小之辈,真以为能让我伏诛?” “当然能!” 这时,空中传来几名老者的声音,众人抬头一看,却见是长风带着守真、元颐、元云三大长老来此,后面还跟着黑虎太尉、牛廷尉、兔少府、治粟内史。 长风颇有些愤然地对长天道:“师兄,现在八卦城里的所有毒沼界虫妖都被我们清除得一干二净!你的阴谋破灭了!” 黑虎太尉落到白羊丞相和御史大夫旁边,三公再度重集,黑虎向众妖举剑高呼道:“诸位!公主命我带着里蜀山众多兵马守护蜀山,我们在一个时辰之内扫平了敌军,治粟内史把所有蜀山伤员都治愈好了,如今,蜀山又得一方安宁!” “哦!哦!哦!”众妖兴奋地齐声叫喊,好像是为自己故土打了一场旷古烁今的胜仗。 “什么事情这么值得庆贺啊?”正当众人士气高涨时,仙气萦绕的守正也带着蛇宗正、鸡奉常落到众人之中,长风等蜀山前辈见守正如今已有白色仙气护体,纷纷惊讶不已。 “师弟!你!你修炼到沧海之境了?”元云上下打量着守正问道。 守正凝重地点了点头,道:“是清律堂的众多先辈给了我启发,我成仙了。” “好啊你!”元云高兴地道:“成就竟然比我这做师兄还高了!” 与此同时,鸡奉常、蛇宗正、兔少府、牛廷尉、治粟内史都变作人形围绕在司徒云梦周围,关心地询问情况,长风则带着四位长老略显仓促地给云梦致谢道:“里蜀山的公主啊,这次多亏了你,我蜀山才免遭一劫,你带着里蜀山众妖守护蜀山的行为,必将受后世万载传扬。” 司徒云梦温和地笑着,摇了摇头,道:“里蜀山的妖类本就多是忠义之士,我所做的不过是助他们激发出心中的忠诚与义愤,要谢的话,该多谢他们。” 韩玉见云梦和几位长老聊得起劲,便挽着她柔香的妙臂,道:“梦姐姐,事后再来谈论这个吧,现在……”韩玉说着,把愤恨的目光望着长天,道:“我们应该一起消灭这个老贼!” 司徒云梦闻言,玉眸也变得三分柔和七分愤慨,她把双手置于腹间,向长风等人道:“几位道长,我们一同消灭这个丧尽天良的妖道吧?” 守真、元颐、元云、守正齐齐点头,他们哪个不是嫉恶如仇之辈? 长风便向蜀山弟子发令道:“蜀山众弟子听令,与里蜀山群妖一同抗敌,消灭长天,还天下一片太平,浩然天地,正气长存!” 司徒云梦见状又向三公九卿道:“众卿请帮我一同报仇,联合蜀山,诛灭妖邪!” 三公九卿齐声喝道:“紧随公主,万死不辞!” 平时看似弱不禁风、柔弱无能的司徒云梦,在这场仙妖乱战中却起了至关重要的纽带作用,有了这位兰香仙子、妖界公主的存在,道家仙派和妖界众妖竟然能够连成一条阵线,这是长天万万没有想到的,因而他才会输得一败涂地。他看着包围住他的对手,有仙人长风、守正,有长老元云、元颐、守真,有三公九卿,有剑魔韩夜,有护花仙子司徒云梦,若是这些人一拥而上,莫说是他,天帝来了都要打哆嗦,所以长天找不到不让自己绝望的理由了,心里只是不停地惊惧着。 正当众人要一拥而上灭了长天时,韩夜却是把手一伸,止住了众人,他把坚定的目光望向司徒云梦,认真地问她道:“司徒云梦,你刚才说,若我亲手报了仇,你就嫁给我,是不是!” 司徒云梦被韩夜说着玉面一阵绯红,她轻轻低着头,玉眸里却是如同春水一般明媚动人,她柔声嗔道:“我、我哪里说过了啊?” 郎中令趁机起哄道:“放心,俺们公主说过了,你要替她报了杀父灭门之仇,她一定嫁给你!”说着,郎中令朝其他妖精眨了眨眼,其他妖精心领会神,纷纷起哄,惹得大家笑个不停,非但是蜀山那些嫡传弟子,连平时不苟言笑的蜀山长老们也笑了。 “哼。”韩夜以为司徒云梦只是**迎还羞,所以充满雄风地对她道:“司徒云梦,不管你答不答应,报了仇你就是我韩夜的女人,是我韩夜的结发之妻!有蜀山掌门和长老为证,还有里蜀山三公九卿为证,你跑不了了!” 薛燕晃了晃剑身,笑道:“对!就该这样说,小梦梦这么好的美人儿,千万别把她放跑了!” 司徒云梦听了韩夜的话,娇躯是难以控制地不住轻颤,她是多么渴望让这样一个男子关怀照顾、生生世世做一对恩爱的夫妻啊?只是,她不明白,明知道时间不多了,为什么还要这么牵绊挂念,无法长久的感情难道不是一种揪心的剧痛吗? 众人谈论了很多事,长天却感觉自己像是过年要被斩杀的牲口一般,自己一死,其他人就要庆贺,这让他恼怒不已,他道:“韩夜,你想逞英雄,那就与老夫单打独斗,看是谁更厉害!” “正有此意。”韩夜握着魔剑,却没有与长天逞口舌之快,他回望那么多支持他的人物,心道:“我本是个不幸之人,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多亏了大家的照顾……梦的呵护,燕儿的鼓励,小玉的关心,蜀山的帮助,里蜀山的启迪,还有这一路遇到过的各式各样之人,有你们在身后,我从不觉得孤单和无望。” 韩夜说着,战意振奋,手持薛燕化成的暗紫色宝剑,朝着长天飞奔过去,长天自然而然地朝着韩夜打出成百上千道黑气波,韩夜化出黑色真武七剑诀,一面躲闪、一面用剑气壁抵挡,同时还不忘以魔剑挥斩黑气,很快便逼近了长天。 “万千魄散!”长天眼见韩夜渐渐靠近,心慌不已,因此向着四面八方放出成千上万的黑色魂魄之气,韩夜左躲右闪,由于对方这次的攻击颇为密集,他也免不了被黑气波稍稍击中了身体。 然而,韩夜似乎是故意不退让的,他虽受了些轻伤,却以一计幻月诀化出虚影,很快闪到长天面前,趁着长天没完全反应过来时,韩夜已然把宝剑插在地上,心道:“土雷水,三灵合一,流光诛仙阵!” 话语刚落,地面一阵震颤,魔剑所插之处冒出一阵淡黄亮光,那光芒在地上四处蔓延,浸染了方圆十数丈之内的地域,恍如一道擎天大柱直冲天际,并发出无数流动剑光攻击长天。长天猝不及防,被流光诛仙阵的数万道流光从地上打到天上,短短一小段时间就被打掉三千多条魂魄! 扑通一声,长天狼狈不堪地从空中掉落下来,他爬起身,望着一脸凛然的韩夜,愤恨地手指他道:“韩夜小儿!老夫一定不会放过你!”说着,他又手指司徒云梦道:“还有你!司徒云梦,就是你召来里蜀山的妖精,坏了老夫的宏图大业和毕生夙愿!你们该死!” 魔剑薛燕不悦地道:“老乌龟!你别老是指指点点的!你害死呆瓜兄妹一家人,害死小梦梦的养父,害死鸣剑堂那么多无辜的弟子,你才该死!” 长天想了一想,他认为自己冲不破司徒云梦和三公构成的结界,逃跑无望,就算现在能杀了韩夜,但又如何逃得出蜀山长老、三公九卿等人的包围?所以他狠下心来,怒道:“哼,不必争论谁该死,事到如今,你们全要陪着老夫同归于尽!” 长天的话说得众人纷纷一惊,却见这墨绿道袍的老者把双手一张开,浑身放出所有剩余的魂魄黑气,那些黑气围绕长天越转越快,长天的苍老面容在黑气的映衬下变得愈发地狰狞,他睁着诡谲的双目,道:“反正只要灭了蜀山就行!既然老夫的计划被破坏成这样,不如就把所有魂魄爆开,大家一起同归于尽,顺便把蜀山一同毁了,也算死得其所,哼哼哼!” 韩玉闻言一惊,睁着大大的清眸对众人道:“大家快想办法阻止他!” 司徒云梦也没法应对这种场面,手足无措之际,只冲韩夜柔声喊道:“夜!快想办法,他若是自爆,这个结界根本抵御不住,大家都会死的!” 韩夜手握化剑的薛燕,皱着清眉问道:“燕儿,现在看来,只有一口气把他消灭才能解救大家。” “当然!”魔剑点了点剑首,问道:“呆瓜,还记得上次我们在锁妖塔里对付镇狱明王的事吗?” 韩夜细细回味,道:“记得,当时你用了一招无影连剑诀。” 薛燕肯定地道:“如果我们心意相通,一定可以打败他!” 韩夜心领会神,握紧手里的剑,剑上闪过蓝、红、绿三种颜色,代表了水灵、火灵、风灵三种力量,他心道:“水为影,火为气,风为疾,乱影降魔诀!” 在薛燕的帮助下,韩夜很快领悟了比无影连剑诀更高深的剑技――乱影降魔诀,但见韩夜把手朝着正在发功的长天一张,长天周身十丈的范围内忽而化出无数韩夜的悬浮幻影,韩夜运起他最快的身法,嗖地一声冲向长天,握着魔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斩杀了他一条魂魄。 长天还以为韩夜就这么两下子,没想到韩夜斩完以后又冲进其中一个幻影里,幻影里马上复冲出另外一个韩夜斩杀长天,然后那个韩夜再度冲进另一个幻影里,幻影中又生出一个可以挥斩的韩夜,以此类推,韩夜出现的身影越来越多,场上忽然出现了数百个韩夜在疯狂窜动、乱舞。 乱影降魔诀的那些幻影不停地传造出“韩夜”,每个“韩夜”出现以后都至少会化作蓝色光影斩去长天一条命。从远处看去,千万幻影发出无数蓝光身影不停地斩杀长天,长天纵然有万条命,在这样迅捷而密集的攻击下,他能活得下来吗? 韩夜握着薛燕,不停地高速跃动、出剑,待把长天一身恶魄都消灭光时,韩夜这才化作一道蓝光穿过长天身体,而他身后那些悬浮于空中的幻影便纷纷钻回了他的脊背。 韩夜没有再去理会长天,他只把魔剑插在地里,对着苍天跪下身来,回想起家仇恩怨,热泪盈眶,他大声地道:“报了,快九年了,今日此仇终于报了!爹,娘,多谢你们的养育之恩,孩儿为你们报仇了!伯父,多谢你对梦和我的照顾,女婿为你报仇了!鸣剑堂,多谢你曾伴我三人成长,韩夜为你报仇了!” 长天回看了身后跪于天地的男子背影,目光变得尤为暗淡,身体渐渐变得飘渺,清风一过,那身躯化作阵阵尘烟,消散而去,灰飞烟灭。 “多行不义必自毙。”司徒云梦望着被韩夜亲手杀死的妖道,对三公九卿道:“长天此番作为,足见其心胸狭隘、自私自利,为仙妖两界所不齿,后人宜引以为戒。” 三公九卿纷纷点头称是,对于这次的行动,他们都是感触良多。 众人共同的仇敌死去,万事休矣,韩夜拔起魔剑,终于可以放下所有的担子,跟着心爱的人和妹妹一起过自己渴望的生活,这时,韩夜手里的魔剑晃了晃身体,不悦地道:“呆瓜,你不要有事没事把我插到土里去,弄得本姑娘灰头土脸的,帮本姑娘擦干净吧!” 韩夜淡然笑了,叫他给喜欢的红颜知己擦拭剑身,他岂能不愿?他感激道:“燕儿,你是一直陪着我,帮我还师恩、报家仇,现在什么负担都放下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那好啊!”薛燕笑道:“我要说的可多着呢,你竖起耳朵听,听漏了一个我就不让小梦梦嫁给你了,嘿嘿。” 韩夜和薛燕这一人一剑边聊边走,走到韩玉和司徒云梦那边,妹妹韩玉是用一种解脱而带着欣慰的目光望着哥哥,而司徒云梦则带着三分忧虑和七分喜悦,恨不得上去拥抱心仪之人,但一想起自己的事,又稍稍退缩了。四人身后都是蜀山的嫡传弟子,他们一部分和里蜀山的妖精交流,一部分则感触万千,只愿韩夜这些人能好人得好报。 韩玉高兴地抓着韩夜的臂膀,婉眉舒展,清眸里满是晶莹,任谁都看得出韩家兄妹这些年过得有多艰难,韩玉激动地道:“报仇了,时隔将近九年啊,我们兄妹身隔两地,现在可以放心地在一起过自己的生活了。” 韩夜笑着抚摸妹妹的秀发,又去扯司徒云梦的手,郑重地道:“梦,我在青山上做过承诺,又在里蜀山答应过你,如今是到了该兑现的时候!”说着,韩夜把炽热而深情的清眸望着司徒云梦,柔声道:“做我的妻子吧,现在,我完全能照顾你一生一世了,我尽我所能让你幸福快乐的。” 云梦听了韩夜的话,怎能不感动,只是她心里除了抗拒,没有别的办法去表达她对韩夜的深爱了,要知道,如果就这样发展下去,韩夜离不开她,她也离不开韩夜,那么神界召唤她回去后,两人只会承受无边无际的痛苦。 所以,司徒云梦轻轻收回手去,楚楚动人的玉眸里带着哀伤和暗淡,她柔声道:“先、先不提此事吧,夜。” 韩夜、薛燕和韩玉都有些不明所以,他们都不认为云梦是那种不想要幸福的女子,就在众人谈得投入之时,不远处却升起起一团黑色的怪气,怪气聚拢后,竟然渐渐凝成一个墨绿道袍、山羊胡须老者的模样,那个老者正是长天! “给老夫去死吧!”长天愤恨不已,调用起全身所有能用的精气神,墨绿袖袍一挥,发出一道粗大的黑气波朝韩夜全力打去,韩夜四人正聊着,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些,待听声音反应过来,那黑气波却马上就要轰到面前!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六十五章 牺牲 却说长天为了填平内心的怨恨,对韩夜使出舍命一击,而韩夜四人皆以为长天已被乱影降魔诀消灭,不知他尚还留着自己的一条老命,故而未及时察觉到有什么异常,眼看着就要中招。 然而,一切似乎是命中注定,长天的举动一早就被离韩夜比较近的净宁发现,她见黑气波马上就要打到韩夜身上,没有过多的犹豫,冲上前化出玄冰壁想替韩夜挡住黑气的突袭,怎奈这股黑气威力无比,迅速击碎了玄冰壁并打在净宁冰清玉洁的躯体上。净宁被打得往后退了数步,只觉眼前一黑,五感若有若无,她在破碎的冰花里缓缓软下身去。 “净宁!”薛燕和司徒云梦同时发现了净宁在保护韩夜,惊讶不已。 “师姐!”韩玉亦是万分惊讶和紧张,赶紧冲过去抱住了净宁的娇躯,有些激动地摇着问道:“你、你没事吧?” 韩夜更觉愤怒、把手一挥,朝长天发出一道黑光斩龙诀,将长天剩余的那条老命一招轰碎,万恶的妖道长天至此终完全被消灭。 虽然长天已死,但韩玉却很是担心净宁的生命安危,她赶紧把冰心符贴在净宁的素腰上,拼命摇着净宁,净宁也勉力从昏迷中醒来,只是面容苍白、目光黯淡。 韩玉摇了摇净宁的柔肩,关切地一叠声唤着师姐,身后的蜀山长老和弟子也纷纷都反应过来,围了过去。 司徒云梦知道净宁是为救韩夜而中了长天的狠招,她赶紧走过去蹲下身来,用一双素手轻轻握起净宁的手来,柳眉却越收越紧。 净宁见司徒云梦这般为难,恬淡而虚弱地笑道:“我就说我命薄,救不活了,是吗?云梦小姐……不,还是叫你韩夫人吧。” 司徒云梦现在也无心情讨论婚事,只是格外地忧愁,她低着头,香泪从眼角泛出,她柔声道:“请、请别这样说啊……我正在想办法,你救了他,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的……” “那老贼的手法真狠啊,三魂都被黑魄震碎了……一个三魂都被重伤至此的人,死后怕也不能去鬼界投胎了吧?”净宁认命地靠在师妹的怀里,众人悲痛地陷入沉默,良久,她又轻声对韩玉道:“师妹……你哥呢?我有几句话一直想对他说,现在不说……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韩夜闻言,赶紧到了净宁跟前,却见那姑娘面容憔悴无比,不禁有些心痛和怜悯,他问道:“为什么……要替我挡住那种攻击?我成了魔,中了那招未必会死,可你不过一介凡人,怎能承受得住?” 净宁望着那重情重义的清秀男子,恬静而无奈地笑了笑,有气无力地道:“因为我不能确定那样你会不会有危险,更因为……”净宁说着,苍白的面容泛起丝丝红润,她轻声道:“更因为我是喜欢韩大哥的。” 司徒云梦闻言,低着头、合着眼、蹙着眉,哀愁尽显;薛燕听了话,剑身也是一阵轻轻颤动。 韩夜很感激净宁的付出,但他也明白,他的心里并不装着这个姑娘,因此他只是看着净宁,清秀的目光却带着许多的哀愁和歉意,他道:“净宁,我……” “你不用说谢谢,也不用做什么承诺,或许,这就是我一生的命。”净宁说着,把美眸望着天边,神情带着三分黯然和七分怀念,她柔声道:“在我小的时候,曾听师父说过一个男孩……那男孩比我大不了多少,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他的师父也为了救他而死,我曾问师父,那男孩那么可怜,为什么不接到山上来照顾他啊?” 一向笑呵呵的胖元颐在一旁听着,终于没办法笑颜以对,他流着老泪,颇为疼惜地望着这个养育了十多年的女徒儿。 净宁缅怀着,想到很多东西,面上带着一些期盼和景仰,她道:“师父说,那男孩是不会上山的,就算他还有伯父和三叔,他也不打算再回去,因为他要替他师父赎罪、他要为他爹娘报仇……我当时就想,这世上哪会有这么愚蠢的人啊?像我们这么小的年纪,不该找个僻静的地方安度童年时光吗?” 净宁说着,看向韩夜,目光里充满了柔情,她道:“那时候我有些不理解,后来师父、掌门、太师叔还有韩玉师妹都关注着他,谈到他一直在坚持自己的路,谈到他不断努力想让武林人士消除对索命阎王的憎恨,渐渐地,我也深受感动了……我会想,如果这世上有人愿用长久的孤苦艰辛来偿还恩情,那该是一个多么用情的人啊?如果跟着他,是否就能得到所谓的幸福?只是,当时我还不明白,其实心里已经很倾慕于他了。” “师妹……”一旁的净真听着净宁的倾诉,早已泣不成声了。 净宁颇有些小心翼翼地望着一脸愧疚的韩夜,她劝慰道:“你不要自责,因为……因为我一直是偷偷看着你的背影,偷偷地喜欢你,这些都从没对你说过,你不知道,又怎么能算狠心呢?”说着,净宁又叹了口气,呼吸有些紊乱急促,眼前一片昏暗,她道:“那时候,师父叫我陪着你去锁妖塔修补塔基,其实我心里是很高兴的,虽然平时很关注你的事,却没有像那次一样与你正正经经走在一起。” 净宁想起锁妖塔和里蜀山的那段时光,虽然那么短暂,但却又显得那么久远,她望了望韩夜身边的司徒云梦,又问道:“燕儿姑娘呢?她没和你们在一起了吗?” 魔剑闻言飞了过来,道:“我在这里呀!我在这里!我现在没有了身体,只能把魂封在剑中,做了他的贴身宝剑。” 净宁望着现在的薛燕,不知为何,美眸里泛起晶莹的泪光,她心道:“一个青梅竹马、情深意重,一个同甘共苦、化剑结心,就好像师兄说的那样,他的心里根本装不下别人了。” 净宁感到自己五感渐渐逝去,她知道自己没有太多时间了,便坚定决心地向韩夜道:“韩大哥,我想,你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了,对吗?” 韩夜不明所以,不知该摇头还是该点头,于是保持缄默,只是锁着清眉望着这个愿意为他而死的女子。 净宁幽然叹道:“我喜欢的那个韩大哥,他一直在外面流浪,没有人照顾他,他也是孑然一身,那个时候我会想,如果我能早早学艺离开,下山陪着他,开始我们的缘分,那样该多好啊?”说着,净宁失望地道:“可你看看如今,有这么多的人陪着你,替师父赎了罪孽,替家人报了血仇,你,还是我喜欢的那个情愿孤苦的韩大哥吗?” 韩夜没办法回答净宁的话,只是低着头,眉间眼里充满了伤感。 “所以啊……”净宁静静地望着渐渐没入西山的残阳,三分自嘲七分期怨地道:“我该去找他了,去那遥远的地方找到他,别让他一个人承受艰难和困苦,别让他一个人忧愁和悲伤,这才是我真正想要找到的他啊。” 净宁默默的感情,让人觉得心酸,元颐听着净宁说这些话,抹着老泪,非但是人,连里蜀山的那些妖精们都感伤不已。 净宁望向元颐,柔弱地愧疚道:“师父,对不起,净宁不孝……不能侍奉您终老了。” 望着这个养育十几年的孝顺徒儿,元颐忍不住哭泣,也顾不上老脸,只是断断续续地道:“你别说、别说这样的话,别说这样的话……师父收了很多徒弟,像你这么又温柔又漂亮的徒儿,师父我……”元颐说着,泣不成声。 “我一点都不温柔,生气起来连自己爹娘都不认。”净宁饱含歉意地道:“因为这个,我老是给大家添麻烦,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没有,没有添麻烦!就算师妹生气,我们也觉得那样子很可爱。”净真带头说着,净字辈、清字辈、玄字辈包括清业都练练称赞净宁。 韩夜望着即将香消玉殒的净宁,轻柔地问她道:“这样,值得吗?” “有什么不值得呢?”净宁在同门兄弟姐妹的包围下,流着泪,向韩夜恬静地道:“因为蜀山,你才家破人亡,饱受流离之苦,我该替蜀山救你……这次蜀山有难,又是你救了大家,我更该替大家救你一命,这样还不值得吗?”说着,她又望向净真,苦声泣道:“只是可怜了我净真师兄,他一直待我那么好,到头来,却要……却要……” 净真原以为净宁没在乎过他们之间的感情,如今听净宁这么一说,他倒是痛哭了起来,他急忙道:“师兄不苦……师兄一点也不苦。” 净宁闻言,恬淡地笑了,面上无一丝血色,明眸变得渐渐有如一潭死水,她望着天边,向往地道:“我喜欢蜀山,也喜欢大家,更喜欢……更喜欢那个还在流浪的韩大哥,而此刻,我可能要去找他了……等找到了他,我会告诉他,曾经有个女孩愿陪着他一生一世,哪怕只是默默跟在身后、望着他的背影,那样就很好了,很好了……” 净宁轻轻说着,安静地闭上美眸,辛酸的泪水从面颊滑过,她躺在韩玉师妹的怀里,再无一丝余温,在魂魄俱裂之时,她心里还在想着:“韩大哥,这样就能帮到你的,我知道……你是那么重情义的男子,如果我说我一直喜欢你,你心中有愧,必然会和两位姑娘过得不好,那样才不是我希望看到的……我希望看到的,是你和你喜欢的人能长相厮守、永不分离,云梦小姐如此,燕儿姑娘亦如此,她们就代我为你守候吧……也许吧,我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不求你能记得我,只愿你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孤苦无依……而现在看来,一切都会实现的,只要韩大哥能珍惜自己的缘分……” 净宁充满期待地想着,逝去,却在彷徨之间,她无怨无悔地死在了师妹的怀里,三魂俱裂的人,永远不能再入轮回。 “师妹!”蜀山弟子们痛心疾首地喊着。 “师姐!”韩玉闭着清眸悲伤地喊着。 “净宁!”其他的人缅怀地喊着。 韩夜望着那个姑娘,心里头有说不出的感受,可除了远远望着、深刻地铭记着,却没有办法给予她任何东西,这就是感情,有时那么苍白、那么令人无奈。 长天已死,毒沼界的进攻也因为蜀山和里蜀山的联合而宣告瓦解,长风、元颐、守真、元云等几位掌门长老都纷纷担心起了太极殿里的太和,维持了这么久得四时法阵,不知这位太上长老还能否坚持得住。 于是,在韩夜四人以及蜀山众多弟子安置净宁的遗体时,众长老带着守正一同赶到了太极殿内。 进到太极殿中,长风和长老们一眼便看见悬于殿中的那位长眉白袍老人,此刻他早已耗尽了浑身的仙力,身影变得尤为飘渺虚幻,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消散一般。 “师父!”守正赶紧走向前去,向太和跪下身来,诚惶诚恐地道:“弟子不孝!未能早日领悟沧海之境,有负您的所托!这四时法阵,请让弟子一力承担吧!” 太和把若隐若现的面庞望向守正,问道:“你已成仙了?” 守正凝重地点了点头,道:“是,弟子在清律堂中每日对着先灵彻悟,如今已悟透真道,修成仙体!” 太和闻言,满意地笑了一笑,而后才高声对长风等人道:“师侄、徒儿!我的法力维持不了多久,速来接阵!” 守真三分疑惑七分担忧地道:“可是师父,你现在的身体,为何?” 太和面容祥和地道:“我现在的身体即将化为虚无,这是镇压盘古虚灵的结果。往日你们几位师兄弟镇压,四人分担虚灵的虚化之力,尚无大碍,但今日蜀山遭逢浩劫,里蜀山群妖忠肝义胆、前来相助,我们万不能让他们伤亡过大,所以才须我来接阵、放你们出去帮忙,此乃天意。” 蜀山诸位长老虽久经世事、看得很开,但对于太上长老太和的牺牲,他们还有是有些无法接受,这其中尤以守正为主,守正一听太和为镇压虚灵而临近消亡,二话不说,跪在太和身前磕起头来。 太和见守正忽然有此做法,不禁慌忙地道:“孩子,你这是为何?” 守正磕了三个头,额上的印痕仍在,他仰头望着悬浮空中的太和,三分敬畏七分伤怀地道:“师父!弟子本是武林盟主,却因种种原因放下一切、来此修道,后受您谆谆教诲,获益良多,无以为报,只能用叩首来表达弟子对您的敬意!” 太和闻言,欣慰地、宽厚地一笑,道:“为师也曾收过不少徒弟,但论及性子,你是最为重情重义的……你要记住,如今你已修成仙体,凡事宜多看开,神龟虽寿犹有尽,生老病死是常情,神仙也不例外,若是能为后世留下一些东西,才不枉此生,‘无为’亦是有为,只看为人所为。” 守正聆听着太和的教诲,这时,太和却把头上用仙气托起的四时灵力球移向长风等四人,道:“蜀山弟子接阵!” 长风等人闻言,四人站好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同时出手,将那四时法阵顶在头上,齐齐盘坐于地,闭目潜心维持阵法。 太和一捋长须,道:“四时法阵原先需要很快就要完成,但正逢毒沼界派兵作乱,影响了盘古之心的灵气正常运行,或许又要多花数年时间才能完全镇住盘古之殇。”说着,太和看向守正,道:“守正,你的几位师兄弟都要在太极殿内维持法阵,如今你已出关,蜀山的一切事务都该交由你处理,切记!” 长风闭着眼睛,点头道:“守正师弟啊,师叔所言极是,自即日起,蜀山一切事务由你代为管理,有你镇守,我等皆可放心。” 守正略显忧虑地道:“可是,我恐怕能力有限。” 元云不耐烦地道:“师弟,这时就别拿出你那副江湖态度了!事关六界存亡,连师叔都能舍身取义,牺牲自己,你为何不能肩挑大任,你做得到!” 守真也道:“师弟勿虑,专心守护蜀山,若遇困难,韩少侠和云梦公主都在,定能化险为夷!” 太和见几位师侄徒弟都能安排妥当,便一捋长须,语重心长地道:“蜀山之所以能称为仙界第一大派,并不全靠实力,心怀天下、万事为先,这才是永恒不灭的精神!蜀山位于盘古之心处,饱受盘古正气熏陶,有蜀山一脉在此,浩然天地,正气长存,邪魔外道,永不复生!” 长风和三位长老闻言,凝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太和才看向守正,道:“孩子,你此生脱离不开一个‘正’字,在武林之中便心怀正直,到了蜀山更明白真正所谓的正气,如今大难当头,还记得为师给你取这道号的真正含义吗?” “记得!”守正肯定地说着,目光里闪出正义的光彩,他道:“守正,守正气,守天道!浩然天地,正气长存!” “好,呵呵呵。”太和一捋长须,面容祥和地步向太极殿的门口,感叹道:“徒儿和师侄们长大了,我这老不死的仙人,也是逝去之时了……大江之水东去流,浪涛起伏不曾休,吾辈光华今已逝,且待后人解忧愁,呵呵呵呵……” 太和确是对生死看得很开,六界需要他时,他可以释然地豁出这条命帮助大家,他步出殿外,白袍枯瘦的身影也因此渐渐消逝、化为虚无,天地之间徒留他的笑声,道:“今生无憾,下世勿忧,众位师兄弟,老夫来也,呵呵呵。” 大好河山,夕阳西落,人们却在这轮落日之下,期盼着它明日又再度升起。 第二天清晨。 蜀山,镇妖顶。 众人把各自的事忙完,便由守正带着,在锁妖塔前为里蜀山群妖送行。 蜀山的道士们与里蜀山的妖精们相对无言,甚至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原先那么相互憎恨,如今怎能走到一起,经过昨日的战斗,妖精们解救道士的性命,道士反而来又帮助妖精,仙妖一心,这是众生从未见过的场面,如果六界所有灵类万众一心,那还有什么灾劫不能度过呢? 司徒云梦望着天上升起的旭日,把双手端庄置于腹间,心道:“大哥,谢谢你的帮助,小妹也知你心里憎恨人类和修仙者,但今日相互尊重之盛况,不也是你希望看到的吗?如果有朝一日,众生能相互理解、相处融洽,不是比打下天下更令人欣慰吗?” 鸡奉常骄傲地对代任掌门的守正道:“道士,昨日我里蜀山的威风你也看到了?如果以后再敢任意欺辱我妖族,下回扫荡的就是你们蜀山。” 守正并不为鸡奉常的话语所怒,他反而威然笑道:“若是犯下罪过,不论仙妖人鬼,皆该惩处;若是一心为善,不论仙妖人鬼,皆该尊重。各位妖精大师但可放心。” 郎中令挠了挠后颈,对守正道:“对了,你们那个叫元云的红袍道士,叫他无趣的时候去里蜀山找俺,俺要是无聊,便找他对打,免得心痒痒。” 守正笑道:“等他有时间再说吧。” 与此同时,蜀山弟子们和妖精于锁妖塔前有说有笑,似乎早忘了各自的身份和利益,或多或少都有些舍不得,白羊丞相看着如今这等景象,一捋白羊须,点头道:“先主啊,你可看到?虽然公主没有你的那番雄浑之气,但她的成就似乎也不比你的低,强权能改变世间,却不能消去根深蒂固的仇恨,而仁义却恰恰能做到这点。” 正当白羊丞相缅怀先主之时,犬卫尉则对韩夜道:“驸马爷,这下把仇都报了,你该安心了吧?记得早点带公主来里蜀山完婚,免得里蜀山的臣民等得着急。” 御史大夫也连忙应和道:“是啊,你老把我们的公主抢去陪着你,这成何体统?如今你们也没了家,干脆直接到里蜀山住吧?” 韩夜本就想和司徒云梦长相厮守,如今见里蜀山众妖如此热情,没什么理由拒绝,便牵起司徒云梦的若兰素手,点头道:“说得也是,既然现在什么事情都处理好了,我想我该陪着她共度此生。” “本姑娘也去!”薛燕围绕着韩夜飞舞,又对韩玉道:“呆瓜妹,不如你也陪你哥哥嫂嫂去里蜀山住一段时间,住腻了再回来,然后我们给你找个好婆家……” “姐姐~!”韩玉睁着清眸怨了一句,道:“哥哥的事还没着落,怎么又提起小玉了?” 魔剑薛燕不以为然地道:“他还没着落啊?他不早就有着落了吗?” 尽管韩夜答应,薛燕同意,韩玉也期待着,但司徒云梦这次却委婉拒绝道:“三公九卿,此事暂时不提了吧,本宫还有要事未做完,暂时不能陪你们回去了。” 魔剑薛燕不满地怨道:“还有什么要事啊?你这个傻瓜小梦梦,平时只想着和他在一起,现在好了,什么事都完结了,你倒是推三阻四起来了!” 三公九卿齐声道:“是啊,公主啊,你不是最喜欢驸马了吗?一起回去成婚吧!回去吧!” 司徒云梦感受着大家的善意,叹了口气,蹙着柳眉,向众人饱含歉意地道:“我……我、我不行的……”说着,云梦低下头来,紧闭起玉眸,竟然抽泣起来,她道:“我对不起夜,对不起大家……我……!” 韩夜越听越不对劲,赶紧上前搂住她香软的柳腰,关切地柔声问道:“梦,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黑虎太尉更是不悦地对韩夜道:“驸马,是不是你待公主不好,欺负了她?告诉你,你若敢欺负她,里蜀山众多妖类饶不了你!” 司徒云梦唯恐里蜀山的妖精们和韩夜闹什么矛盾,赶紧止住黑虎,香袖抹泪,柔声泣道:“没有,众卿不要多想,他一心为了我,怎能待我不好?此事……此事怨我不好,是我辜负了大家。” 三公九卿还想说话,司徒云梦却止住了他们,把身子转过去,双手置于腹间,忍着胸口的痛楚,故作威仪地沉声道:“三公听令,带着九卿和数十万臣民回去,本宫日后自会回来,勿念!” 三公虽有话想说,但望向司徒云梦那娇弱中带着几缕萧瑟的倩影,却**言又止,毕竟君之命臣不得不听,三公颇为无奈和担忧地在锁妖塔前结出妖域之门,送众妖回到里蜀山。临行前,三公九卿仍不放心,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对韩夜道:“驸马,照顾好公主!” 黑虎太尉、郎中令、犬卫尉更是坚定地道:“如果公主受了什么委屈,饶不了你!如果有什么难处,记得来里蜀山求援,只要是为了公主,我们大家一定帮你!” “别说了,别说了吧……总之,谢谢你们,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围绕在我的身边……走吧~!”司徒云梦想起与里蜀山群臣众妖的感情,不禁热泪盈眶,幸而众妖都只能看到她娇柔的背影,看不到她盈满泪花的玉面。 “公主,里蜀山等你回来!”三公九卿带着里蜀山所有的妖精齐声喊着,那声音响彻了蜀山的天空,仿佛在九霄之内回荡,情真意切、万众一心,令蜀山众徒也为之动容。 司徒云梦没敢回头去看那些可爱的妖精们,她觉得再多看一眼,或许就要把他们卷入无望的深渊,她只能把倩影留给所有她喜欢的臣民,蜀山之上凉风萧萧,清晨的叹息扬起了美人的星河飞瀑和素纱丝带,里蜀山的妖类恋恋不舍地走进了妖域之门,他们大多数的心愿,就是云梦公主能过得好,能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 里蜀山的妖们成群结队地走了,很多感情深者回头望了一眼公主无奈的背影,最后,由白羊丞相亲自封住了妖域之门。 “这个死梦梦,越来越古怪了。”魔剑薛燕担忧地道。 “是啊。”韩玉也颇为不理解地道:“梦姐姐这么喜欢我哥哥,又那么爱护里蜀山的臣民,为什么不跟着去呢?” 韩夜望着众妖离去,再看那低头啜泣的司徒云梦,似乎有些明白了,他握紧拳头,清眸里带着三分疼惜和七分坚定,他心道:“司徒云梦,既然你有难言之隐,为什么不早早对我们说呢?是不相信我们吗?还是觉得自己是种负担?可你知道吗?从很久以前我就做过决定,无论什么事、什么人,都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旭日高升,却不知何故,阳光把兰香仙子的倩影拉长得那么孤寂和萧瑟。 一旁的剑魔握紧了拳,坚定了信念,他隐隐能从心上人的背影里看到伊的渴望和凄然,千万年来,这片神州大地上,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相守之人如此无奈? 是命运!天与地永远不能相合的命运!仙凡的相思、的相守,任何人无论如何也摆脱不开、改变不了的命运!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天命 话说蜀山众人送走了里蜀山群妖,雾蟾则带着残兵败将回到毒沼界,毒沼界的黑树王万毒听说痛失四位长老,悲痛之余,引以为戒,再不敢叫界内子孙出去犯事。 而蜀山方面,三日内,众弟子安葬了净宁等一部分救治乏术的弟子,并将太和真人的牌位写好放到清律堂内,除了缅怀和悲伤之外,众人照常做自己的事。 思过峰,清律堂。 清律堂是个供弟子们思过、闭关的地方,因此另设有厨房,用来给后山的人生火做饭。 厨房里,魔剑薛燕和韩玉在教司徒云梦做菜,可云梦既是大家闺秀又是堂堂妖界公主,如何下得厨房?只见她用妙臂挽了挽绕臂的素纱丝带,再用白兰般的素手抚了抚额上的香汗,柳月愁眉紧锁,流波玉眸晃动,她一手按着萝卜、一手握着菜刀去切菜,虽然她用足了心力、动作十分谨慎和轻柔,但切出来的萝卜片还是奇形怪状、乱七八糟。 韩玉在一旁拿着云梦切出来的萝卜片比对了一下,发现那萝卜片有的切得比碗还厚,有的切得比宣纸还薄,她不禁叹道:“姐姐啊~!你切成这样、受热不均,做出来的菜不好吃啊,不过把这种萝卜熬汤喝可能还好一点。” “早叫你别下厨,你非不听。”魔剑围绕在司徒云梦身边,没好气地道:“以你这种笨手笨脚的资质,短时间能烧出什么好菜啊?糟践粮食。” 司徒云梦听了薛燕的话,很是难过,却只能埋藏在心底,她又试着去烧菜,但柔弱的手抓不稳铁锅,韩玉在一旁看着直摇头。 司徒云梦唯恐薛燕和妹妹再责怪,很用心地去翻锅,但她哪是炒菜的料,哐啷一声,素手一松,锅子掉在灶台上,差点没把锅底砸坏。 “哎呀!你别炒了,算本女侠怕了你了,让你学个艺,浪费粮食不说,厨具都要弄坏一大堆,蜀山那些老头子非得把我骂死不可。”魔剑薛燕嘀咕道。 司徒云梦闻言,更觉灰心,便低着头,饱含愧意地向二位姐妹泣道:“对不起……我、我太笨了,让你们这么操心。” 一旁的韩玉见状,上前挽住云梦的柔香妙臂,很体贴地劝道:“梦姐姐,算了,小玉不嫁人了,以后就陪着哥哥姐姐,给你们做饭,这厨艺你实在学不好,不要勉强自己了。” 薛燕也是很怕云梦哭的,她赶紧上前蹭着云梦的柔背,自责地道:“小梦梦别哭了,别哭了嘛,不就是做个菜啊~!要怪都怪我啦,要是我有个身体,就可以天天给你们做菜了嘛,也免得大家这么烦恼,真是的~!” 司徒云梦用香袖拭了拭面上的泪,她痛恨自己的无能,望着被她弄得一片狼藉的厨房,愧然叹道:“都是我不好……我只是想用自己的手给他做一次饭,为什么、为什么这样都做不到,我……” 云梦说着说着,语调又有些不稳,玉眸里噙满了泪花,仿佛下一刻又要伤心地哭了,薛燕和韩玉生怕让她不高兴,赶紧去安慰她。 薛燕道:“好啦好啦,知道你的心思啦,我来帮你就是的嘛。” 韩玉也睁着清秀的双眸看向她的姐姐,肯定地道:“姐姐不要担心,小玉帮你。” 被几位喜欢的人围在身边关怀,这是司徒云梦一直以来都觉得很幸福的一种事,她在韩玉和薛燕的帮助下,终于渐渐又拾起了一些信心,于是,三女又忙活了起来。 清律堂外的空地上。 年轻的剑魔和暮年的剑仙像从前一样坐在石上论道。 剑魔韩夜喝了口酒,把酒袋扔给一旁的守正,守正喝了两口,两人开始畅谈心事与天下事。 韩夜望着蜀山之上的晚霞,那里仙鹤齐飞,一阵阵凉风吹向这一老一少,拂动了少年的飘逸长发、拂动了老年的白色袖袍。 “前辈。”韩夜叹道:“我那未过门的妻子,这些天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惶惶不安,我问她原因她也不肯说,我从未见过她这般焦虑,可又答应过她大哥和养父要照顾好她,这该如何是好呢?” 守正面色严肃,却又有些略带遮掩地道:“这女儿家的心事,男儿哪能懂得许多?除非她亲口告诉你,否则再多的猜测也是枉然。” 韩夜望着暮色的青冥,道:“她是神界的兰香仙子,我想,她也许是担心自己的身份,可是……她是那种因为身份就认命的人吗?我始终相信,精诚所至,天亦有情。” 守正望了韩夜一眼,继而朗声笑道:“天若有情天亦老,天是无情的。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并不是说它看不起万物,而是它对于万物没有任何的感情。” 韩夜坚定信心地道:“就算它是无情的天,我也不怕,以往这么长的路都走过来了,为什么到了这里我便要认命?” 守正见韩夜那充满信念的模样,回想当年、回想其他的人,嗟叹道:“年轻真是好啊,想做什么都毫无顾虑,唉。”守正沧桑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忧愁,他道:“师父虽去,但我仍记得他对我所说的那些六界之内的故事,譬如蜀山掌门和女娲后人注定生死相隔的宿命,譬如魔尊注定永远守护女娲后人的宿命,譬如神与神注定永远不能在一起的宿命,譬如魔与神注定一同殉情的宿命,总有人以为能够改变这一切,却不知苍天无泪、大地无情,有些事并不是能力越强就越能办到,这就是让人无可奈何的宿命。” 韩夜把清秀的目光望向握紧的拳头,问道:“难道上天注定,我和梦的感情到头来也要一场空吗?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吗?我现在是魔了,是否可以不拘一格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守正再度提及这段话,他正声厉色地道:“你虽是魔,却与常人有什么两样?即便老天不能伤你,可它能带走你身边的任何人,叫你无力回天。云梦那姑娘是神界的仙女,早晚有一天会被神界带回去,所以她才不愿回到里蜀山过安定的日子,因为她害怕大家对她会失望、会割舍不下,这些事,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清,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韩夜闻言沉默了,而后才缓缓地道:“我知道……只是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日子还很长,只是我希望她一直这样陪着我,只是我害怕一旦问起此事、她便马上要离开我,我……我不想再和她分离!我想像一个常人一样把所有能带给她的东西都给她,这是多年前我就对她做下的承诺。”韩夜说着,声音竟是带着几分轻颤。 守正见韩夜此番模样,知道他心里对云梦还是很依恋的,便面作祥和地笑道:“既然你现在不想面对,那就暂不提此事吧,谈谈你的剑法。”说着,守正白袍一扬,落到石旁地上,把手一挥,白色的真武七剑便浮现在四周,他看向韩夜,道:“你既成了魔,这真武七剑诀应当未曾荒废吧?” 韩夜闻言,面色由担忧渐渐转为淡笑,他也跳下身来,凝聚浑体的魔气,在周身化出七柄黑色气剑的模样,他道:“前辈,这就是我的真武七剑诀。” “黑色的玄元真气?”守正望着被黑气笼罩的韩夜,竟然未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丝凶煞和杀机,连他也不相信,真正的魔竟然是这个样子,他顿时参悟了许多道理,若有所思地道:“玄天真武上帝乃道教护教神灵,既为道,也该分出阴阳,白色仙气正是阳,却想不到玄元真气里竟然有助人修炼成魔的‘阴’!玄元真气和真武七剑诀的两种形态,昭示了天地之间两种迥然不同的力量――光明和黑暗。” 韩夜立在守正身边,也随他想了很多,仿佛,冥冥之中注定韩夜就要成为魔,白天和夜晚,正好比阳光和阴暗、神仙与妖魔,韩夜在万千思绪下问守正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如今,我也有些迷惘了。” 守正很肯定地说:“天地万物,并非神仙就是正、妖魔就是邪,但凡忠孝仁义、有利他人的,皆可称为正义;但凡自私自利、危害他人的,皆可称为邪恶。”守正说着,义正辞严地对韩夜道:“我原先听说你要成魔,还担心你会误入歧途,如今经历了这些事,我也想开了,你有自己的思考方式和感情牵绊,可以走不同于常人的路,只要心怀侠义与正气,成魔又如何?” 蜀山剑仙与剑魔的对话,不但让韩夜更为深刻地了解了自我,也让守正明白了许多从前不明白的道理,一老一少相谈正欢,这时,姑娘们却从清律堂走了过来。 魔剑薛燕最为兴奋,她挑着装菜的篮子飞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司徒云梦以及挽着云梦妙臂的韩玉。 “快到晚上啦,呆瓜和老头都要吃饭啦!今天做的菜可不错哦!”薛燕说着,把剑上挑着的篮子放到韩夜和守正面前,韩玉从篮子里拿出菜碟、米饭和碗筷,而韩夜和守正则如往常一般在思过峰这片空地上吃饭,四面十丈之外多是草木,傍晚的清风总是令人觉得惬意。 韩夜喝了一口美酒,举著正要夹菜,但看到司徒云梦把双手放在腹间立在一旁、表情有些紧张,他不禁纳闷,便道:“梦啊,你怎么不过来一起吃饭呢?虽然肚子不会饿,但尝尝美食也好啊。” 司徒云梦看起来完全没那种心思,她用满含忧愁的玉眸望着韩夜,有些吞吞吐吐地柔声道:“我……我不想吃,你、你先吃吧,天气冷,菜容易凉。” 韩夜估计司徒云梦又在心烦他们之间的事,便决定先品尝一番美食再说,他望着那些菜,非但油盐不均、受热不匀,而且还色泽难看、气味难闻、形状难分。韩夜望着这样的菜,不由皱起了清眉,勉强下筷子试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算是拼命咽下去了。 “觉得怎么样?”薛燕关切地问道。 韩夜望着魔剑薛燕,责怨道:“燕儿,你今天做的这叫什么菜啊?完全大失水准了,色、香、味,样样要人老命,这怎么能吃吧?” 守正也点头道:“是,这的确不是薛燕姑娘该做出的味道。” 韩夜喝了口闷酒,皱眉道:“燕儿,你老实说,是不是又对我有什么不满?” 薛燕回看一眼司徒云梦,却见那美人早已愧疚得浑身发颤,两波香泪在玉眸里打着转,薛燕赶紧凑到韩夜身边,对小声韩夜道:“你这笨蛋!这根本不是我做的菜!我没了身体,哪那么容易做菜啊?” 韩夜闻言一惊,问道:“哪是谁做的?小玉吗?” 韩玉听了话,也凑了过去,小声对哥哥道:“是梦姐姐做的,她说她想给你做一次饭,希望你吃了能够开心,结果……”韩玉说着,和薛燕一起看向司徒云梦,结果可想而知。 韩夜此刻才明白,原来这些菜都是云梦做的,起初他一直都以为是薛燕在做菜,他对薛燕的态度素来是打情骂俏,两人都没什么可在乎的,只是谁也料不到这样会伤到云梦的心。 “我……我果然一点都不贤惠。”司徒云梦低着头,一想到自己做餐饭都让韩夜那么难受,心里就一阵酸楚,她把素手轻轻抓着胸前的菱巾,泪花纷飞、饱含歉意,她道:“夜,道长,我、我让你们受罪了,对不起~!” 说罢,司徒云梦便转过身去,一边用香袖抹着泪一边跑了开去。 韩夜见云梦跑开了,怎能不替她担心?这清秀的男子蹙着动情的眉,心中自责道:“我都干了些什么!她可是第一次为我做饭啊,我竟然这样说她,不行,我要去把她追回来!”韩夜无法不在乎司徒云梦的感受,便二话不说,放下碗筷追了过去,边跑边冲云梦离去的方向喊道:“梦!等等!” 韩玉兀自坐于守正身边,把双手放在膝前,望着未来嫂嫂和哥哥离去的身影,美眸里带着许多的担忧。 守正得知这顿饭是云梦做的,这才稍稍理解,便对薛燕道:“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这菜是云梦公主做的,你当早早和韩夜通好气啊,现在闹得他俩出了状况。” 薛燕晃了晃剑身,没好气道:“你这老头子真是,以为本姑娘不想啊?还不是小梦梦那个笨蛋?非叫我别说这菜是谁做的,现在好了,呆瓜以为是我在戏弄他,结果反倒伤了小梦梦。”说着,薛燕望向夜、梦二人离开的地方,对守正和韩玉道:“这些菜不吃就不吃吧,好像除了呆瓜妹,其他人都不是凡人了,又不会饿着肚子,等会儿我再去看看他俩。” 韩玉点头道:“无论如何,梦姐姐做的菜我还是吃的,哥哥那么疼她,我觉得他俩应该不会有事吧?” 薛燕似有所思地道:“要是从前的小梦梦,她对你哥百依百顺,应该没问题,但现在她脾气有点怪了,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再说韩夜去追司徒云梦,跟着她跑到一处僻静的**里,那时候,夜幕已经悄悄降临,晚风拂过相恋之人的长发,天边只有一缕缕染成深蓝的夜云。 **里,韩夜见云梦还在那里弱柳扶风地跑着,心里的愧疚更深,便冲那娇柔的背影怒声喊道:“司徒云梦!你站住!” 司徒云梦被韩夜这么一喊,双脚再迈不出去,她也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男人,只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泣道:“对、对不起,我让你不开心了,这不是我的本意,因为……因为或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我只是想尽尽我的本分。” 韩夜悄悄地靠近,语气稍稍缓和地问她道:“云梦,你是不是心里根本没有我?每次一有心事就不对我说,这样我们怎能走到一起?” 司徒云梦在**中背对着韩夜,嗟叹一声,哀伤地道:“不是我不愿,只是我们,也许永远都走不到一起了。” 韩夜闻言,愈发靠近,走到司徒云梦的身后,忽而从后面一把环住她的娇躯,惹得一阵花容失色、激起一阵迷人芳香,他道:“为什么走不到一起?你现在明明就在我身边啊,司徒云梦!” 被心爱的人这么从后面抱住,恐怕没人能抵御那份温情,司徒云梦先是把一双流波般的玉眸睁得大大的,而后才略带挣脱地、满怀歉意地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的是,这是命。” “命?”韩夜把美人的柔躯拥得更紧,让她只觉得快要窒息,韩夜这才坚定地、急切地道:“我曾说过的,只要报了仇我就娶你为妻,现在长天死了,我们再有没有任何负担了,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你知道吗!司徒云梦!” “我们……我们不能在一起~!”司徒云梦用几近崩溃的声音泣着,她在男子的怀里摇着头,泪雨纷飞地道:“我是神界的兰香仙子,你是剑魔韩夜,仙凡尚不能相恋,何况你还是被神界所憎恶的魔,我们若在一起,必引得天崩地裂、众神激愤,不行的~!” 面对众神,韩夜心里也没多大把握,但他却依然坚定着自己的信念,他道:“梦,连你也相信天命吗?连你也相信宿命吗?” 司徒云梦苦痛地点了点头,叙述道:“我没有办法不相信……我只是神界青天的一个小小仙子,为了寻找挚友瑶光的转世,我请玄女大人把我降到人间,也为了不让神将们轻易发现我,我又让玄女大人封住我的仙力和记忆……虽然未曾找到瑶光,有幸的是,我能和你们兄妹一同长大。” 司徒云梦说着,把素袖放在胸前,翘首夜空,道:“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很喜欢跟着爹,也很喜欢和你们在一起,只是失去记忆的我并不知道那是为什么,直到后来才明白,那是因为神界太清冷,而在你们身上,我可以找到温暖。”司徒云梦说着,稍稍弯下柳腰,抚了抚身边的花叶,怀念地道:“在神界时,我常问那棵神树,人间的情感到底为何?现在,我找到了答案……人间的情感,就像寒夜中燃起的火焰,昏暗中看到的光芒,有了它,你会舍不得这世上的点点滴滴。” 韩夜本来还想争辩些什么,但见到司徒云梦在向他倾诉,他便默默地聆听着,司徒云梦从韩夜的怀里转过身来,道:“所以,后来在青山之上,虽然我还小,却很欣然地就答应了那些事……直到后来历经风波,我陪着你认识了很多很多的感情,像是长空、医仙和苍月的宿命之情,像是白朗和楚凝霜的苦恋,像是水落樱和凌峰那不能在一起的悲情,这些都告诉我,世上大多数的感情都是不能在一起的,由于种种原因,再相爱的人也做不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韩夜抱着怀里的美娇娘,劝慰道:“不要想太多了,宿命什么的离我们尚还遥远,起码现在我们不必面对,不是吗?” 司徒云梦闻言,悲悯地摇了摇头,遗憾而又不舍地道:“上次玄女大人给我解封,本来马上就要召我回去的,是我苦苦哀求才让她给了我三个月时间陪着你,今晚,正是三个月最后的期限了啊,夜~!”司徒云梦说着,抬起头来,盈满香泪的玉眸里充满了对韩夜的依恋和喜爱,她用若兰的素手轻轻抚摸男子的脸颊,道:“我想,我是幸福的,来到这世上,遇到了你这样一个至情至性的男人,一路呵护和守候,更愿与我结为夫妻,我本当用一生一世来报答你,可惜,时间不允许再把这段路走下去。” 韩夜这时才明白司徒云梦背负的是什么,她所背负的,是千古以来无数英魂都突破不了的宿命。 天下间能让司徒云梦这般爱不释手的,恐怕只有韩夜一个,云梦深情地抚摸着韩夜的脸庞,蹙着柳月愁眉,睁着盈盈如水的玉眸,继续道:“当然,爹愿意把我这个女儿抚养长大;小玉愿意把我认作姐姐、为我梳头;燕儿愿意做我姐妹、与我相伴相依;大哥愿意与我结义金兰、教我情义;里蜀山的妖们愿意认我做主、协力同心,这些,都让我深受感动、割舍不下。” “那就别走!”韩夜激动地抓住司徒云梦柔若无骨的素手,急道:“我们永远在一起啊!什么众神玄女,何必担心呢?” 云梦黯然神伤地闭着美眸,痛苦地摇头道:“你斗不过她,她是九天执法天神,何况神界并不只有她一个高手,你若执意和我在一起,必会灰飞烟灭、万劫不复的。” 一想到前路茫茫,云梦的泪水已然涌成香河,额上的三花金印闪着明光,周身化出的花瓣随着绕臂素带飞舞,她上前不舍地抱住韩夜,把头紧紧地贴进那男人的胸膛,泣道:“云梦真的好舍不得你,但天命难违,我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这是一段永远无法在一起的感情。” 韩夜把怀里的人儿抱得出奇地紧,两人都呼吸急促、气喘吁吁,韩夜有些无奈又有些愤怒地道:“什么天命宿命,我不相信!” 司徒云梦苦叹着,四周因为她的哀伤落下了一阵花雨,她踮起脚尖,在韩夜的耳畔轻声道:“就好像惜月对上官殊文那样,她走的时候,后山的花也开得正好,只可惜,我这一去,再也不能做你的妻子,与你白头偕老。” 韩夜亦是苦声叹道:“你为什么要相信,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我不是上官殊文,你也不是孟惜月。” “因为我是神界的兰香仙子,神仙都有自己的命数,我也不例外。”司徒云梦悲伤地说着,心里无比地爱恋这个男子,便情不自禁地用香唇在他面颊上吻了一口,留下一阵迷醉的芬芳,云梦痛心地泣着,泪如雨下,她道:“让我最后叫你一声,夫君……今世无缘,若有缘,来生再聚……我无法与其他人别过了,代我向他们道别吧,勿念。” 司徒云梦说着,转过身去,背朝着韩夜,缓缓向着**外步去,这时,满天已然闪烁着繁星,悲凉的风吹动着司徒云梦的星河长发和柔香素带,天边闪过一阵金色的亮光,那是九天玄女的光芒,从神界传来的力量渐渐扩大,原来,司徒云梦早已算准了今日便是她离开的日子。 “若、有、缘?来、生、再、聚?”韩夜怔怔望着心爱之人的背影,痛心不已,一字一句地念着临别时的话,想起那个贤良淑德、娇柔忠义的司徒云梦,曾经青山立誓言、扬州平风波、武林闹婚宴、沼泽相伴随、神塔齐并肩、湖底共缠绵、门中斗妖道、洛阳挥泪别、鬼界结同心,蜀山平仇怨,这些,叫他如何能忘怀?因而,韩夜坚定了决心,向着走出**的那个美人追了过去。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六十七章 剑指青冥 这时,司徒云梦已经走到一片空旷的地方,头顶上正是那渲染着金色祥光的星空,从中渐渐降下一个天然妙目、正大仙容的女神,那正是神界九天的执法天神――九天玄女。她头戴九龙飞凤冠、身穿金缕绛绡衣、腰系山河日月裙、脚着云霞珍珠履,窈窕的身躯被金色祥光所萦绕,颇为祥和庄重。 诗曰: 浩瀚星空染金芒, 玄女落凡召兰香。 护天祥气震百里, 万千妖魔尽逃亡。 九天玄女接着金色祥光的力量浮于空中,问司徒云梦道:“兰香,时限已至,找到瑶光的转世了吗?” 司徒云梦把双手置于腹间,微微低着头,蹙着柳眉柔声道:“没、没找到,真是对不起,玄女大人。” 九天玄女叹了口气,道:“罢了,吾二人与瑶光无缘了,汝随吾返天去吧,过了今日便再来不及了。” 司徒云梦本想回头看一眼蜀山那边所有留恋的人,但她又生怕回头看就会有更多不舍,便点了点头,对九天玄女道:“嗯,玄女大人,走吧。” 云梦刚迈莲步,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再熟悉不过的男人喊声,道:“司徒云梦!给我站住!” 九天玄女闻声一看,却见是一个身着深蓝侠装的清秀男子,身上还发着一股令她厌恶的魔气,九天玄女问道:“汝是何人?” 韩夜没有理会九天玄女,而是冲司徒云梦大声喝道:“梦!你听我说!人的一生只有一世,过了这世,你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所以我才不想听什么‘若有缘来世再见’,不要来世,今生今世在一起就可以了!我不想放你走,我想和你在一起啊!!!”韩夜喊着喊着,想起往昔点点滴滴,热泪盈眶。 司徒云梦动摇了,真的动摇了,她被韩夜铺天盖地般的感情冲昏了,娇躯不住地颤着,热泪不停地涌着,她转过身去,映着金辉的秀发和素带飘得十分地美丽,她冲韩夜大声道:“夜~!我也想啊,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啊~!” 九天玄女见这个陌生的魔想要留住云梦,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她神态威严地道:“兰香是神界的仙子,现在她要返回神界青天去了,汝乃一介邪魔,安敢令神仙堕落?” 韩夜鼓足勇气,手指九天玄女道:“不管她是兰香还是司徒云梦,我韩夜只知,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今日绝不会让你把她带走!”说着,韩夜化出真武七剑诀来,做出要和九天玄女动手的姿态。 “放肆!汝胆敢与神灵相斗!这已是死罪一条!”九天玄女没想到这个剑魔还这般无礼,妙目里神光闪烁,百丈之内金色祥光凝结,韩夜只觉耳朵里一阵轰鸣之声,身体突然重了上万倍,四面的大地仿佛都在崩陷,轰隆隆巨声响起,韩夜被强大的神力往地上压去,筋骨好像要碎裂了一般,不时传来绷断的声音! 司徒云梦望着受苦的韩夜,把素手放在胸前,柳眉紧紧地锁着。 “绝不会……!绝不会让你带、她、走!”韩夜咬牙说着,地面已被重力压出一个丈余深、数丈之广的深坑,但他仍是勉力坚持不让自己倒下,他对天上的九天玄女怒喝道:“开什么玩笑!她可是……她可是我韩夜的妻子啊!!!” “夜……!”司徒云梦怎忍见韩夜那痛苦的模样,闭着玉眸,拼命地摇着头,泪水化作花瓣飘散到空中,她抽泣着求道:“不要!不要了~!放弃吧~!这样你会很痛苦的,会死的~!” “死……死何足惧?”韩夜气喘吁吁地说着,面上却露出了一丝无悔的淡淡笑意,他道:“叫我放弃你……那才生不如死!” 九天玄女不明白这个剑魔为何如此坚持,她眼见返天的时辰到了,没有更多时间耽搁,便颇有些不悦地道:“邪魔!汝已阻挠吾等多时!今日便让吾降妖除魔!”说着,九天玄女在韩夜周身十丈之外化出一个巨大的金色祥光球,将韩夜罩在里面,一点点收拢,似乎是想将韩夜压缩至死。 韩夜清楚自己的实力,但眼前的九天玄女仅用神界之气便牢牢镇住了他,恐怕比他强了数十倍都不止,或者说,九天玄女要杀他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无论如何,他就是不肯退让!死也不肯退让! 司徒云梦怎么能让韩夜去死?她见九天玄女要痛下杀手,赶紧跪下身来,对玄女急忙道:“玄女大人,请不要杀他!不要~!” 九天玄女面色带着一丝错愕,转头望着司徒云梦,问道:“为何?他是魔,还妄想独占汝这样的仙子,汝替他求情作甚?” 云梦道:“他是一心对我好,若是没有他,我早没机会见到你了,求你放过他一命吧~!我随你回去,从此再不过问凡尘之事了!” 九天玄女望了无力反抗的韩夜一眼,想了一想,估计时间也不多了,便撤去了韩夜身上施加的神威重压,金缕衣一收,先行飞进了空中的金色祥光里,并道:“兰香,速速返天,事不宜迟。” 司徒云梦一想到要与韩夜分别,愁苦不已,忍着满心的伤痛,跟着九天玄女要飞进那阵金色祥光里,这时却忽而感觉右手被另外一只温厚的手抓住了,司徒云梦惊讶地睁大了玉眸,转头一看,才知那正是韩夜。 原来,韩夜被九天玄女的万倍重压压制,虽筋骨都受了伤,但九天玄女撤去威力后,他竟凭着自己的意志踉踉跄跄地冲到司徒云梦的面前,这才抓住了她的手。 “梦,别去~!你不是答应了我,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吗?你不是答应要和我做一对夫妻的吗?”韩夜紧紧地抓着云梦的若兰之手,深情而又急切地呼唤着,全然不顾自己的伤痛,世上似乎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揪心了。 “我……我也好想和你在一起啊,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这是我们的宿命,仙与魔注定不能在一起~!”司徒云梦任由男子抓着她的手,那么痴情,却那么犹豫,她无法抗拒韩夜炽热的爱恋,也无法面对神界对她所爱之人的追责,她只能紧紧闭着玉眸,泪水化作一阵阵纷飞的花雨。 正当此时,金色祥光里又传来九天玄女的话,道:“邪魔,休要再纠缠于她!她如今下凡近二十年,再不返天,众神震怒,悔之晚矣!” 言毕,空中那金色祥光又开始发挥威力,一阵强大的吸力将司徒云梦往那里面吸去,司徒云梦惊慌不已、花容失色,一头盈香的飞瀑如流水般拨动着,一身素纱之衣如妙云般轻飘着,她对韩夜凄然道:“夜~!松手吧,神界要带我回去了,云梦发誓,就算回到神界,这一生也只想着你,只念着你~!照顾好小玉,帮燕儿找回身体,你们一起去里蜀山好好过日子吧,云梦再也不能陪着你了,对不起~!”说着,司徒云梦身上的拉扯力不断增加,眼看着就要被金色祥光吸入进去。 “不!我发过誓,不会让你走!”韩夜皱着清眉,炽热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挽回心爱的女子。 “不可以,不可以的啊~!这样只会加重你的伤,叫我如何忍心啊~?”司徒云梦拼命摇着头,晶莹的眼水好似夜空的流星,而后,神界那边的吸力猛然增大,金色祥光里发出一道光束轰在韩夜的身上。 韩夜痛哼了一声,跪趴在地,手也被迫松开。 “夜~!”司徒云梦极为担忧地望着被神光击中的韩夜,却无能为力。 “梦~!”趴在地上的韩夜还有知觉,他把手朝着飞向星空的云梦伸出。 “若有缘,来世再见~!”司徒云梦知道自己如何努力都摆脱不了命运的枷锁,便转过头去,痛苦地消失在云端,金芒散去,夜幕里徒留璀璨的群星和一轮明月。 “我不要来世,只要今生啊!”韩夜望着司徒云梦逝去的那片夜空,恨恨地捶了一下地面,他兀自跪趴着,用双手支撑身体,月光投下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孤寂而长远,凉风习习,吹得心底一阵苦寒。 正当韩夜为自己的命运而悲伤难过时,魔剑薛燕、韩玉和守正都看到了此地的异景,一同赶了过来。 韩玉去扶浑身无力的韩夜,问道:“哥哥,怎么了?又有敌人来犯吗?梦姐姐她人呢?” 韩夜怅然翘首星空,喃喃道:“她走了……被九天玄女带回天上去了。” 薛燕闻言,生气地道:“她又被人带走了?你这大笨蛋,干什么吃的,学了这么强的本领了,还被人抢走了老婆!真没用死了!” “对方可是神!”韩夜把愤恨的目光望着魔剑,不甘地道:“我和她交手,连她一招也撑不过!”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先开口的却还是薛燕,她晃了晃剑身,冲韩夜不以为然地道:“神?神又怎么样!神就有权利把我们的小梦梦夺走吗!神就真的天下无敌了吗!我们跟着你一起度过这么多难关,哪次害怕过失败?姓韩的,别告诉本姑娘你怕了!” 韩夜总觉得有薛燕在身边就特别有勇气,他仰望苍穹,怅然想了想,忽而明白了什么,露出特有的冷笑,哼道:“你不是最胆小的吗?如今面对神明,怎么却有勇气质问我怕不怕了?” 薛燕笑道:“因为本姑娘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为了让小梦梦高高兴兴地和大家在一起,再死一次又怎样?更何况,不是有你在身边吗?要是被神界那些混蛋杀死了,大不了就做一对孤魂野鬼呗!” 韩夜听了魔剑薛燕的话,握紧了拳头,清眸再度闪现出坚定,他道:“燕儿,你说的对!纵然是神也没有资格把她带走!她是我们的司徒云梦!” “对嘛!”薛燕坚定地道:“司徒老伯,老妖怪焚天,大笨狗,还有里蜀山的所有妖精,他们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你一定要把让小梦梦过得更好!可现在,神界那帮家伙满口天道真理,硬是把她抢走了,我们应该一起冲上神界,把她夺回来!” 韩玉听了哥哥姐姐的话,不知为何,胸口升起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粉拳,对韩夜道:“哥哥,也算上小玉一个行吗?” 韩夜闻言,眉头一皱,道:“小玉,你去不得,你只是一介凡人,去了会受牵连。” 韩玉本来还有些迷惘,她望着天上的星光,看着北斗七星的最后那颗星星,那星星在夜空里竟然变得极为明亮,仿佛是在渴求着什么,韩玉见状,忽而舒展婉眉,笑道:“哥哥不必担心,小玉能够感觉得到,这次大家一起去,一定能把姐姐带回来!人定胜天!” 守正望着那几位热血沸腾的年轻一辈,不知是该笑他们天不怕、地不怕,还是该笑自己太过迂腐,他只是心想道:“神界,是否真的无可撼动?” 韩夜有了至亲至爱的支持,更是握紧了拳头,忽觉身后一阵暖风拂过,似乎在那一刻,焚天、司徒胜和里蜀山的灵魂都积聚在他的脊背之上,他想起曾经的责任和承诺,心道:“焚天,伯父,你们放心,此去神界,我必尽全力把她夺回来,全心全意照顾她,决不食言!” “神界?哼。”韩夜用清秀而深邃的眼眸望着星空,继而抓着身边的魔剑剑柄,把剑一指苍天,凛然道:“神界众神,你们听好了,司徒云梦是我韩夜的妻子,谁也不能把她从我身边夺走!神又如何?天又如何?我必带着一家老小,杀上天去,誓与宿命对抗到底!” “对!”魔剑薛燕和韩玉异口同声地冲着夜空道。 共剑誓?愿携兰香 风卷云,满天花泪诉曾经。 长路坎坷苦伶仃,携袖愿同行。 月投影,遍地霜华叹痴情。 千古英魂笑宿命,挥剑破青冥! ――临剑 此情此景,正好似三人一同前去鸣剑堂救司徒云梦时的场面,然而不同的是,面对众神,这次三人的意志却更为坚定! 去往神界的道路,由此展开!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六十八章 梦之缘 次日凌晨,韩夜带着魔剑薛燕和韩玉一同来到太极殿外的广场上,由于太极殿内众长老要作法维持四时法阵,因此守正只能把议事的地点安排在广场。 清晨的光带着一阵低暗的红,照亮了蜀山首峰广场上的景物,太极殿前有一石柱,上插着无数宝剑,其中赫然有太阿剑在内。 “那剑……?”韩夜惊讶地道:“那剑不是我鸣剑堂镇堂之宝吗?后来为长天妖道所用,如今怎么到了这里?” 守正细细解释道:“当日长天独闯蜀山,被我几位师兄打伤,那时太阿剑就遗落于此,后来众人合力将宝剑封在了这百剑柱之上。” 韩夜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地道:“如今鸣剑堂已亡,把这剑留在蜀山也好,省得利器为邪人所夺,又惹事端。” 英雄惜英雄,剑仙惜剑魔,守正对于韩夜此番行程总抱有很高的期望,他手指西方对韩夜道:“在常人难至的西方内陆,有一座堪与蜀山比齐的圣山,唤作‘昆仑’,上古时期就有生灵去那里修业悟道,仙道文化、源远流长。昆仑山大小仙派数目繁多,以昆仑、琼华、悬圃、阆风、天墉、紫翠、玉英、碧玉八派为首,合称‘昆仑八派’。” 薛燕问道:“老头,我在鬼界听过崆峒仙派,如今你又提到昆仑仙派,加上这蜀山仙派,天下间道家仙派到底有多少啊?” 守正面色严肃地道:“仙界仙派与妖界妖族多是对立的,蜀山和里蜀山却是特例,而仙派的数目,正好比各类妖族的数目,大抵是数不清楚的,不过论及仙界规模较大的门派,共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如今以我派蜀山为首。” “燕儿别把话题扯远了。”韩夜提醒了薛燕一句,然后才问守正道:“那我们此番前去,究竟如何才能上天呢?” 守正道:“恕我孤陋寡闻,知道的不多,但据古**载,昆仑山上有不死树、不死水及凉风山,登上凉风山就可以不死,凉风山上有悬圃山1,攀上悬圃山就可以获得呼风唤雨的神通,悬圃山再往上去就是天帝居住的天阙,若修仙得道进入天阙,就有机会受封成神了。” “这么好啊?”薛燕惊叹道:“那悬圃山可真是个风水宝地啊。” 韩夜听了守正的话,心中一片清明,他道:“前辈的意思是说,只要我们去昆仑山内的悬圃山,到悬圃一派问明方法,便可从那里登上天去了,对吧?” 守正面色凝重地道:“只是众多仙派之间素来鲜有来往,悬圃山那里,我蜀山之人也走得少,听说现任掌门叫做玉虚真人,是个仙人,座下六大弟子虽不及蜀山长老厉害,却也有仅次于仙人的实力,唤作悬圃六圣。悬圃一派,与世无争,却憎恨妖魔,你现在成了魔,他们定然要把你们斥为邪魔歪道,到时还看你自己努力了。” 韩夜闻言点了点头,但:“那,前辈,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往西方昆仑山,找悬圃一派的玉虚真人寻求登天之道。” “是啊。”韩夜身旁的韩玉点头道:“守正师叔,我们要走了,找姐姐去了,这段时间小玉不在蜀山,诸位师兄师姐师侄都有劳您照顾了。” 守正威然一笑,道:“我又不是外人,照顾师侄们岂能说是‘有劳’呢?去吧,愿你们一路能有惊无险、逢凶化吉。” 于是,韩夜把腰间的铁雕匕首抛了出来,匕首化成一只雄壮的巨大铁雕,韩夜带着妹妹和魔剑上了雕背,向守正挥手道别,腾空起飞。 铁雕问道:“主人,这次去哪里?” 韩夜道:“去西方昆仑山,我要进到神界……”说着,韩夜握紧了拳头,清眸里带着温柔和坚毅,他道:“把司徒云梦抓回来!” 韩玉坚定地点头道:“是的,把梦嫂嫂抓回来,大家在一起开心地过日子,这样才好。” 魔剑薛燕笑道:“呆瓜妹,你把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我说什么啊?” 韩夜淡然笑了笑,迎着蜀山扬起的清风,长发飘飘的他道:“你可以保持沉默了,绰号王,多嘴婆。” “诶呀!你这死呆瓜~!别惹姑奶奶生气啊~!”魔剑佯装生气地撞了撞韩夜的腰,道:“这次你无论如何也得听我的,你可别忘了,上次小梦梦没了爹时,我们三个人曾经一起发过誓,就算天涯海角也不能放弃她!” 韩夜听了薛燕的话,怔怔然望着天边的朝霞,目光有些哀伤,他道:“我从没想过要放弃她……我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是缘;后来她不远千里去找我,在扬州遇到我、与我同行,这是缘;再后来,我们在鸣剑堂里与她相会,带她离开,这也是缘;锁妖塔内我们齐心协力、对抗邪灵,这又是缘;碧湖底下,那一夜苦尽甘来的缠绵,还是缘……缘来缘去,注定我一世都离不开这个命中的女子,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人要说‘若有缘,来世再聚’,可我明明伸手就能触到她的长发、低头就能闻到她的芳香,为什么今生的缘分就一定要放手!人的一生,不就是要好好珍惜眼前、遥望未来吗?” 韩夜的话,冲击着韩玉、薛燕的内心,连铁雕也隐隐感受到韩夜内心那团炽热的火焰,韩夜仰望苍穹,喝了口美酒,倾诉道:“这一路上,我们遇到过多少段缘分?就比如我和师父的师徒缘,比如我和爹娘妹妹的亲缘,比如洛神和河伯的夫妻缘,比如医仙、长空和苍月三人不能在一起的缘,又比如林寅和冯茹、雪薇清平安居的缘,比如白朗和楚凝霜难分难舍的缘……” 魔剑薛燕感触地道:“是啊,缘是一种牵绊,就好像我和从前的师父一样,又好像小光头和粗和尚一样;好像老妖怪和小梦梦拜把子一样,又好像蝴蝶三姐妹和小梦梦做师徒一样;好像碧水宫的姐妹与我同门一样,又好像里蜀山的妖精们认她做公主一样。” 韩玉接着道:“我和蜀山的缘就不必说了,只是,想不到连卑鄙的陈家父子也会懂得父子之缘,连生性粗暴的白朗也会懂得夫妻之缘,连野心勃勃的焚天也会懂得结义之缘,连桀骜不驯的魔尊和放纵痴怨的女魔尊也有各自的缘。” “缘,总是苦多于甜,短暂的时候,连我们也不知它何时会飞走。”韩夜说着,轻轻握起拳头,清眸里带着许多坚定的信念,他道:“我很小的时候,第一个愿望是希望家人天天在一起,但很可惜,爹娘去世了,只剩我们兄妹。” 薛燕问道:“那你该还有第二个愿望吧?” “哼,当然。”韩夜把深邃的目光望着蔚蓝的苍天,空中飘浮着时聚时散的云彩,他道:“我第二个愿望,就是要娶司徒云梦为妻,我原以为,这仅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却不知从何时起,她一直在试着迎合我的这个愿望,她就像是上天送给我的一场美梦,一个早晚都要消散的美梦,而如今,上天要把这个梦收回去了。” 魔剑薛燕肯定地道:“本姑娘可以告诉你,小梦梦才不是什么美梦,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所以,她要和你在一起,永远不会消散!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我清楚,这一路上,她一直用自己的温柔和真诚照顾着我,从没想过要把我丢下,自那次她把我从火海里奋不顾身抱出来,我就决定了,这辈子要把最好的东西都让给她,这是我薛女侠的承诺!” 韩玉也说出自己的心愿,她道:“很小的时候,我就和哥哥、梦姐姐玩在一起,梦姐姐和我更是以姐妹相称,那个时候,我最想看到的,就是哥哥和她能最后走到一起。燕儿姐姐说得对,我们四个人里面,最柔弱的就是她了,但她承受的东西却比我们还要多,所以我们才要一起把她追回来。” 韩夜听着听着,却想起了往昔司徒云梦那些感人至深的片段,那般情深深、意绵绵,叫人如何释怀? …… “我等你。” “这个玉坠给你。” “万一……万一我们今后分离,只要你看到它,就明白我一直在等你。” …… “如果爹非要强行把他带走,就请先取了我的命吧。” “与其*他做不愿做的事,让他难受,让我心忧,倒不如一剑把我杀了,得个解脱。” …… “我如此伤他,是为不忠,**于人,是为不贞!如此不忠不贞,这辈子也没福分再伴随于他了~!” “小玉,照顾好你哥哥,我们三人,来生再聚!” …… “你这样,苦了自己,也苦了他人,再不要如此了……以后有什么想说的话,都可以和我说啊,或者你和燕儿、小玉她们说说,这样才不至于太过苦恼。” “可是,怎样才能治好你的心伤?请告诉我……” …… “为什么与我无关?自与你同行那天起,我就下定决心要这么跟着你,不离不弃,可你现在真气尚未恢复,怎是那凶妖的对手?不要去了~~!” …… “一直以来,是因为我太柔弱,才让你如此痛苦,对不起。” “君莫愁,且待温酒暖清秋。” “我不喜欢伤害无辜的生命。可夜说了,若不灭你,你便要害更多人,因此我不会再犹豫了。” …… “我被吹飞出去又如何?我不会有事的,只要你还在,我都会回到你身边的。” “我不走,我不会走的~!就这样一生一世把我锁在你身边,我也心甘情愿~~!” …… “好、好疼……身体……身体要碎了一般……” “你、你伤到了?” “这次是因为我没全帮你挡下来,所以你才……” “因为……因为这一路上你受了太多伤啊,我能叫你被刚才那样的气浪伤及性命吗~~?” ……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会让你死的。”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白朗、凝霜,愿你们从此能幸福地在一起,永不分离。” …… “夜,求你不要如此拼命啊……你若离去,便叫我如何是好啊~!” “玉坠啊玉坠,求你保护好他吧……他是我的命啊,不能、不能让他再次离我而去了……我还要随着他,随着他直到这条路的尽头啊~!” “夜啊~!不要害怕~!无论你飘到哪里,云梦也会想办法陪在你身边的……因为,你是夜,我是梦,梦只为夜而活,有夜,才有梦。” …… “大哥~小妹久居深闺,未曾有过兄弟姐妹,蒙你不弃,共结金兰,小妹、小妹……” “苍天为父,大地为母,自今日起,我司徒云梦与焚天结为异姓兄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大哥~~~!小妹、小妹这一生有三个最重要的男人,一个是爹,一个是夜,还有一个……就是大哥。” …… “是我啊~是我,夜,是我啊~你连我也不认得了吗?我是云梦啊~!” “岂止是三秋……你瘦了,夜。” “我曾说,你是夜,我是梦,梦只为夜而活,有夜,才有梦……” …… “你别忍了,越是忍耐,这赤龙蛊发作的越厉害,你会死的~!你会死的~!” “大哥说,只有我这修炼水灵气的素体才能解赤龙蛊吗?” “我……我还能做什么?除了给你解了这痛苦,我还能做什么?” “夜,我知道,这种事太主动,你一定很看不起我,可我等了八年,若是今晚这样都不行的话,那以后……而且,我不能没有你啊,你若为此离我而去,家仇也保不了了,更不能带着我和燕儿、小玉一起去浪迹天涯,所以……请不要看不起我~!” “夜……!嗯。请、请好好待我……” …… “放心吧,夜,我会把燕儿带回来的。” “你还是先到小玉那边去吧,我不在身边照顾,你、你一定要当心啊。” “夜……我、我把燕儿带回来了。” …… “你别老说什么不要管你啊,其实,你一点也不想别人把你扔下,夜也是,小玉也是!所以,我是绝不会扔下你一个人的!绝对不会~!” “值得!因为你是我的姐妹~!是我司徒云梦值得付出生命的姐妹啊!!!” “燕儿,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然后我们三人带着小玉,永远在一起,好吗?” …… “一日为师,终生为母……你们,都算是我的孩子啊……” “百目,还我徒儿命来~!” …… “那是因为我相信你啊~!” “很久很久以前,在那青山之上,就算你根本打不过那些僵尸,你却愿意拼着性命保护我~!明明力所不及,却一心要维护自己的信念,是你,让我从一个柔弱的人变得坚强~!” “如果我们在一起……你一定会是个好夫君,对吗?我的夜……” “云梦……云梦真的好舍不得你啊……夜……可惜,要先走一步了……” …… “别把我看得好似弱不禁风啊,而且,我想我不会等太久的……别想着回来……在找到燕儿以前,都别想着回来,好、好吗?” “夜!你等等!等等啊……这丝带,代表我的想念和我的希望,请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 “请放过我吧~!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和我的男人在一起啊……” “我……我是不会放弃的……在没有到他的身边前,我是不会倒下的……不会……” “像何氏那样,你若离去,我愿从青陵台上跳下,与你共成连理枝!” “像楚凝霜那样,想着你的呵护,我愿引匕自尽,与你相思共绕!” “像燕儿那样,为救你的性命,我愿奉血牺牲,让你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像孟惜月那样,我司徒云梦这一世也只嫁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是你!” …… “我……我哪里装蒜了?明知你入了魔,迷失了本性,我却只想守在你身边,这……这又是为何啊?” “我也是……我是真的梦啊。我终于找到你了,夜。” …… 韩夜望着天边的云彩,闭上清眸,他感觉,那个从天下降下来的仙女、那个说要做他妻子的美人,似乎从未离开过身边。和失去薛燕时的感觉不同,这次没有那么激烈,却显得那么幽恨绵绵,韩夜心中问着自己道:“我韩夜活到现在,有什么缘分是如影随形、从过去走到如今?是梦。” 韩夜凄然笑了笑,苦涩的痛和忧伤的怨并存,他叹道:“本是神界仙女,却阴差阳错地和我在一起长大,青山之上愿与我做夫妻,江湖之中愿与我携手行,碧湖之底愿与我共缠绵,茫茫六界愿与我不离弃,若要等我,可以等到海枯石烂;若要寻我,可以寻到魔界之边,如此天姿国色、风华绝代、温柔娴静、忠孝仁义,真是我韩夜的黄粱一梦吗?” 韩夜清清楚楚地明白那绝不是一场梦,手中还残留着她的香味,怀中还存着她的体温,曾经触过她柔美的发丝,曾经揽过她低耸的俏肩,曾经抚过她桃红的玉面,曾经搂过她细软的柳腰,曾经牵过她若兰的素手,曾经吻过她迷情的红唇,如果只是一场梦,这些会真实感受过吗?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韩夜都离不了对这个美人眷恋,他握紧了拳,闭上了眼,朝着无边无际的苍天心道:“这是我的一场缘,现在它就要从我身边悄然逝去,既然如此迷恋,为什么不牢牢把她抓在手中?看着身边那么多缘分的破碎,我该好好珍惜梦与我的缘分,这,才是我要追寻她的理由!我知道,如果这次错过她,今生今世就再没有机会和她在一起,来世我将不再是韩夜,她也不再是司徒云梦,因此也就没有这段感情了,所以,我不要来世,只要今生今世!携子之手、与子偕老!” 韩夜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对天喊道:“司徒云梦,你听到了吗?我只想珍惜今生今世的缘分,和最爱的人在一起,这才是我最想对你说的话!” 薛燕和韩玉听到韩夜忽然这么激动,稍稍有些惊讶,继而都明白了他的心思,纷纷应道:“是啊,今生今世,珍惜缘分,大家一起不分离!” 铁雕载着众人的信念、载着众人的梦想,向着昆仑悬圃飞去,在蓝天白日里掀起一阵长长的风痕…… 神界,青天。 做回兰香仙子的司徒云梦,在花海之上行云布雨,从前,她从未觉得这般憔悴,她用手抚了抚额上的三花金印,扶着神树巨大的树枝轻轻走到神树边,再去听那神树里传来的声音:“飞蓬~!飞蓬~!” 比起从前,这声音竟然那么清晰,那么让司徒云梦痴迷,她无助地把身子靠在神树上,柔背紧紧贴在那树,想起往昔的情感,忽而热泪盈眶,她望着青天里漫天飞舞的五彩花雨,轻声叹道:“从前,我不明白你为何要不停地呼唤……现在我知道了,因为那是你心爱的男子,因为在神界千年万年,你担心时间太长会忘却了他的姓名,所以想用这样的方式记住他,是吗?” 神树里依旧传来那个痴情的女声,司徒云梦越听越觉得心冷,身体失去了那个男人的拥抱、也不由自主地觉得冷,她便把双手环住柳腰,闭上清眸,一想到那人就无法呼吸,柳眉紧紧地蹙着,香泪簌簌地流着,她心道:“这就是人间的情感……那么痛苦,却让人无法放手,明明知道自己可以解脱,却无论如何也解脱不了,明明知道最后会受伤,却义无反顾地扑过去,无论友情、亲情、师徒情、结义情、君臣情还是爱,每一样都让我无法割舍……” 司徒云梦兀自闭着美眸,苦痛地摇了摇头,她娇喘吁吁地对身后的神树道:“夕瑶大人,你知道吗?神仙不能有情感的,情感就像一种顽疾,一旦沾染了,我们这些神仙都会泥足深陷、无法自拔,这就是宿命。”司徒云梦说着,无奈地抽泣着,道:“我知道,他再厉害也到不了这里,我也知道,任何人都逃不开自己的宿命,我的宿命就是永远守在这里,守着这片花海,守着这片神树的枝叶……从前我还不觉得这么痛,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我还能看见他、触摸到他的脸,可现在,他来不了,再回不到我身边了……” 云梦面对这片清冷的天空,颇显无奈,她在男人和大哥那里学会了以酒解愁,但神界是没有酒的,她无力地坐在*的神树树枝上,一袭淡黄的流香罗裙散落在枝干处,她倚着那树,有些后悔地道:“我为什么会下落凡间?为什么会遇见夜,遇见小玉,遇见燕儿,遇见大哥,遇见蝴蝶三姐妹,遇见里蜀山的妖精们,我现在这样,还怎么做得回那个兰香?”司徒云梦闭着美眸,泪水落在神树的树干上,上面开出了一阵阵鲜艳的花,神树轻轻颤着,仿佛在控诉着这片无情的天。 总有一些时候,天空会落下阵阵花雨,五彩缤纷、香气四溢,却变得那么沉闷,云梦伸出手去,白兰般的掌心里捧了一堆花瓣,风一吹、又飘散开去。那一刻,司徒云梦突然好想韩夜,把头靠着神树,双手挽着丝带、环着自己窈窕的身躯,胸口一阵沉痛,她感觉这种折磨比什么伤都要痛,便心道:“明明知道这样大逆不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希望他来这里,为什么我会希望他带着魔剑打上九天,带、我、走……” 司徒云梦的矛盾,在神界里散播开来,或许,感情真是一种很可怕的顽疾,一旦染上,没有神仙能够逃离,云梦心里止不住地希望那个男人能冲到神界来找她,然而,她的心里却又对这种轰轰烈烈的行为充满了罪恶感。 是九天束缚了她,还是六界根深蒂固的观念束缚了她?没人知道,神界的生灵们能感受到的,只是青天花海里不断传来的低声哭泣和心灵呼唤。 曾记得,在神界青天的上一重天――碧天里,还流传着一个动人的故事:神将中的第一高手,名叫飞蓬,他苦于神界无人与他切磋技艺,四处寻求对手,而魔界的魔尊重楼也渴望找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二人惺惺相惜,不断相约比武。飞蓬虽无数次被重楼所伤,却很兴奋,受伤之后常常来碧天,碧天里有一位名叫夕瑶的女神,她每次都会给飞蓬疗伤,然后听飞蓬讲他和重楼对打的事,虽然夕瑶不喜欢听打打杀杀,但她就是喜欢一边给飞蓬治伤一边听这个男子说话,情愫,便是由此渐渐暗生。 夕瑶本想就这样呵护和守候飞蓬一时,可惜天不随人意,飞蓬和重楼私下打斗的时终被天帝以及众神将发现,飞蓬被收去所有神力、打入轮回,而夕瑶因为思念飞蓬,也瞒着天帝偷偷摘下一个神树之实,将这神树之实变作凡人模样送到人间,希望这果实如同她一般陪伴着飞蓬的转世。 可惜,夕瑶也因为欺瞒之罪而被神界所处罚,身体化作亿万精灵融入神树,以作神树的供养,从此,神界的仙子们每每靠近神树,都能听到树内传来的深情呼唤。 还魂草(变奏)?夕瑶 梦里花,飘零,落霜如烟。 忆当初,难眠。 空厮守,往事缠绵。 天上人间,分两边。 寂寞缱绻,似水流年。 生生世世,寻寻觅觅。 誓言未变,忘却,却在相逢之前。 浮云不言,风雨看厌。 神树之巅,泪满天。 ――摘自《仙剑奇侠传三》 飞蓬转世不再是飞蓬,夕瑶更是没有来生,一段缘分,却因神界所谓“神与神不能相恋”的禁令而破碎,很多神仙感到惋惜,而兰香仙子正是其中一个,下凡之前,她不知情为何物,返天之后,无数感情却把她翻来覆去的折磨,她靠着神树,轻轻抚摸着手上戴着的蓝玉珠,除了思念,再也做不了什么。 轮回,就注定今生不必珍惜缘分吗? 宿命,就注定感情不能走向圆满吗? 黑暗,就注定永远无法与光明结合在一起吗? 神界众生,很快将在一场惊涛骇浪中找到答案! 注释: 1“悬圃山”――古作“县圃”,昆仑山脉中的山名。《楚辞?天问》“昆仑县圃,其尻安在”,《扬雄?甘泉赋》“配帝居之县圃兮,象太乙之威神。”《屈原?离骚》“朝发轫於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亦有作“玄圃”,《穆天子传》“铭迹於玄圃之上,以诏後世”,《庾信?马射赋》“周王玄圃之前,犹骖八骏”。各种古籍均有记载悬圃,因此,除了仙剑四里的“琼华”和古剑里的“天墉”,“悬圃”也是昆仑八派里不得不写的一派!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六十九章 昆仑八派 却说韩夜带着一家人乘着铁雕飞往西方昆仑山。 昆仑山是神仙的发源地之一,上古时期,相传有众多神鸟仙兽在此居住栖息,修仙之士也排在仙界之首,后来各地的道家仙派如雨后春笋般冒出、遍布神州各地,佛教文化也慢慢在人间传开,而昆仑山的仙派大多与世无争、一心修道,由于这些诸多原因,大约在隋唐之后,昆仑山的神话便逐渐被人们淡忘。 所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在万丈高空中俯看延绵不绝的昆仑山脉,众人顿觉这片山地的威武雄壮,高山之间、仙云缭绕,一派神圣巍峨之景;峻岭层层、延伸向北,一幅横跨江山之画。 由于此处灵气也是极为强盛,很多有名的仙派也大都居于悬峰之上,以昆仑、琼华、悬圃、阆风、天墉、紫翠、玉英、碧玉八派为首。 其中,占地方圆三十里的昆仑一派最为壮观,万千楼台殿阁盖于悬峰处,正**的昆仑宫鬼斧神工、堪称建筑中的辉煌之作,那圣殿在霞光之下熠熠闪出圣光,令人叹为观止。 昆仑派素奉元始天尊为教祖神灵,门中徒众上万,虽说没有蜀山弟子那么精要,但也是各怀本事,占地千亩的承天台上有无数弟子在那里炼气习武,昆仑八派以此派为首,博大精深的人间武学和修仙方式使其足以立于昆仑之巅。 韩玉见到这些仙山圣派的模样,不免叹道:“小玉真是井底之蛙,若不是跟着哥哥姐姐们出来游历,又怎知其他仙派竟也如此雄奇。” 魔剑薛燕笑道:“所以说呆瓜妹还要多出来玩玩,等我们找到了小梦梦,再一起到处瞎逛,本姑娘来带路就行了。” “哼,我就是担心你带路,你又不认路的。”韩夜说着,立在雕背上、立在风中,喝着醉仙饮,道:“悬圃山,你到底在何方?梦还在神界等着我呢。” 众人乘着铁雕,沿着崇山峻岭一直向北,绕过气势磅礴的昆仑派,又见一派,此派名曰“琼华”,它坐落于高峰之上,下方是幻境交错的太一仙径,琼华派奉九天玄女为尊,素以奇门五行里的金术为修仙之道,也善水火之术。 常年修炼金术的得道者,浑体可以发出一种微微金光,让人顿生神圣之感,但金术是五行中最难修炼的一门,且实战之中作用并不比水火奇术强,所以,渴望强大力量的弟子将九天玄女传授的金光之术荒废,他们开始醉心于水火奇术,渐渐分为正统金宗和新派水火宗。 曾有一度时间,水火宗弟子的数目大大多于金宗,门徒中曾有逆天者,吸取其余妖界的灵气,妄想凭此飞升成仙,惹得天怒人怨,最终九天玄女亲下凡间、施以惩戒。自那以后,琼华派中的水火宗收敛了不少,金宗渐渐有了抬头之势,两个宗派并存牵制,使琼华重归仙界正道。 若论起险峻,阆风巅算是八派里最为险峻的地方,阆风一派坐落于其上,终年为狂风所吹袭,险峰山巅每当风起便隐隐摇晃,没有多少胆量的人怕是无法在此久居。当然,既然称为阆风一派,门中众多弟子也多是以修炼风术为主,他们大多数都识得御风奇术,否则在这摇摇**坠的险峰上恐怕是难以立身了,这也正是阆风派位列昆仑八派的一个重要原因。 论及恢弘广阔,当属天墉城最为宏大,天墉一派落于一处占地极广的平顶悬山之上,比起蜀山的面积更广了一倍有余,此地为天下清气聚合之处,派中弟子以修研土灵书居多,除了剑术了得,在道法上尤善解封之法,昆仑八派中无出其右,天墉城里也曾有过一些惊心动魄的大事,但这已属外话。 九天之上的赤天,有个专以炼制金丹的丹房,唤作“紫翠丹房”,而人间昆仑仙境里也有一个紫翠山与之相对应,早晨之时,紫翠山朝霞满天、一片翠绿,黄昏之时,紫翠山晚霞连连、一片暮紫,紫翠一派正因此而得名。紫翠派的紫翠圣火分为两类,一类名曰“紫火”,可以烧尽一切污秽,一类名曰“翠火”,可以提炼一切精华,这便是紫翠一派主修的功夫,称为“紫翠神功”,正因为神功的特异性,紫翠一派素来是昆仑八派里最善于研制仙丹的门派。 玉英宫是昆仑八派里侠气最为旺盛的地方,其四周常年有云霞和暖气萦绕,悬峰之上常能见到五彩的虹光和蜿蜒的玉河,颇为美妙。所谓钟灵毓秀,玉英弟子在此生长,多是男的英俊、女的秀美,门派里传袭最多的就是雷术,门人也素爱用雷术惩恶扬善,这样的作风有些颇似武林门派,在与世隔绝的昆仑仙派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也正因为它的这个特点,足以跻身昆仑八派之列。 再说碧玉堂,它是昆仑八派里最为小巧玲珑的门派,一座不大的峰峦悬于苍穹之下,峰峦多以碧玉构成,阳光一照,绿光闪耀,十分唯美。而令人觉得惊奇的是,碧玉堂里的弟子几乎清一色都是女性,鲜有男性来此修道,如果碧玉堂知道江湖里有个碧水宫,或者碧水宫知道仙派里有个碧玉堂,不知这仙武两派会否合成一团?其实,这两家在很多年前也曾是一家,无论是碧玉堂的“碧”,还是碧水宫的“碧”,它们都来源于女神水碧的“碧”字。 多年前,女神水碧将军奉命捉拿飞蓬,当时正值魔尊重楼与飞蓬相斗正酣,水碧无意中遇到了重楼的手下溪风,结果二人发生了一段感情,这一神一魔终于决心留于人间,为了能长相厮守,二人利用自己的功力制造了一座海底城,这座海底城不停运动,而天上的时间又过得特别快,每次天帝派出神将下凡捉拿私动凡心的水碧时,都因为海底城的快速移动无功而返。 可惜命运往往捉弄人,水碧与溪风带着海底城行至安溪,正好遇上临近岸边的海底火山即将喷发,二人为了保全安溪众多无辜凡人的性命,决心以海底城镇住火山,就在这样一种无奈的情况下,海底城无法移动,神界的神灵也找到了他们,最后,水碧与溪风牺牲了性命,使火山停止喷发,但他二人也就此消失于天地间,永无缠绵。 后人为了纪念天神水碧和魔族溪风的义举,便立了一座宫殿,名曰“碧水宫”,宫殿里供奉有水碧娘娘和她丈夫的塑像,镇守此宫的人们后来渐渐演变为一个大派,名为“碧水派”,凭借水碧娘娘的庇护,这个门派在武林中一跃成为第一大派,门内分为以炼气为主的仙宗和以练武为主的武宗。随着时间的推移,武宗的人依旧继续她们的侠义事业,仙宗的人则渐渐忘却了她们信奉水碧娘娘的初衷,终于把总部搬到昆仑山上,脱离碧水宫,自立为“碧玉堂”,堂中只供奉着水碧一座塑像,还盼着水碧娘娘能保佑她们修仙得道。 无论如何,碧玉一派的女弟子都沿袭了碧水派的上乘修仙之法和武术,门内和碧水宫一样,都是修研水灵术,虽然她们如今都无心行侠仗义,却也不是邪魔歪道轻易能侵犯的,因此,碧玉山以它唯美的绿光之景和灵动的仙气成为了昆仑八派之一。 看过昆仑仙境里众多形色各异的仙派,韩家兄妹和魔剑薛燕都感触良多,正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昆仑道里的四时气候,春有春波流水、百花争艳;夏有沙漠之地、绿树葱茏;秋有秋风百里、寒霜枫叶;冬有冰河冻地、山崖飞雪。五彩缤纷的湖泊,漫山遍野的奇花异草,仙雾缭绕,圣光万丈,这就是渐渐被人们遗忘的隔世仙境――昆仑山。 铁雕载着众人飞行,终于在昆仑道里寻到悬圃山的所在,屈原的《离骚》曾有云:“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悬圃山素来是昆仑山脉里颇为神秘的一处地方,悬圃,顾名思义,悬在空中的花园,人们不记得有多久没来过这里,只有修仙之士到此修炼,且一去不复返,关于它的传说,也就大抵没什么详尽的解说了。 其实,悬圃山是传说中天帝的空中花园,悬圃一派的弟子比较贴近大自然,他们修炼的仙术是五行之中的木系仙术,即提炼所有花草树木之中的灵气为他们所用,当然,他们也能掌控植物、使其帮助攻击来犯的敌人。 整个悬圃山占地约有三千余亩,在蓝天之下,好似一位神秘莫测的大地之母,山上开满了鲜艳的花草,正是这位母亲的霓裳,周围萦绕着无数飘渺的仙云,正是这位母亲的素带,山上如镜的彩湖是她绝美的容颜,山体凹凸的形状是她窈窕的身姿。它没有昆仑派那样的雄伟、没有琼华派那样的熠熠夺目、没有阆风巅那样的险峻、也没有天墉城那样广阔,朴素中带着艳丽、巍峨中带着温和,这就是天帝的花园――悬圃山! “主人,这里就是悬圃山。”铁雕对背上的韩夜一家人道。 韩夜细看那仙雾缭绕的空中花园,其上的建筑大多为草木所包围,足见此派极为贴近自然,主张天人合一,他叹道:“这里便是悬圃山了,果然一派园圃之景,妹妹、燕儿,我们下去看个究竟吧。” “好啊。”魔剑薛燕说着,随着韩家兄妹一同下到悬圃山上,悬圃山有张巨大的门,上面雕有奇形异状的花朵,谓之曰“望仙门”,世人皆曰,“上到凉风山,仙云绕其身,上到悬圃顶,飞升可成神”,却不知这仅仅只是个传说,凡人不加修炼,哪能一步登天? 韩夜等人正要落到悬圃山之上,忽听空中一声尖锐的鸟叫,众人转头一看,却是一个身长五丈的鸟状仙兽来此,此仙兽有着马的身体、人的面庞、虎的纹路、鸟的羽翼。 韩玉曾于经楼中观看仙派奇书,也识得此兽,她冲身边的哥哥道:“哥哥,这是悬圃山护山仙兽,唤作英招1,经书上说它喜欢周游四海、疏于职守,因此天帝不看重它,命它看守花园,悬圃山正有‘天帝花园’之称,因而英招便成了悬圃一派的护山仙兽。” 韩夜见那英招于空中扇动翅膀,锐利的眼睛里冒着绿光,冲着这边低声嘶鸣,便问韩玉道:“小玉,它是不是也对魔抱有敌意?” 韩玉没说话,薛燕却没好气地道:“你问的不是废话吗?看它那张牙舞爪的样子,难道它是在欢迎你啊?” 这时,英招对天长鸣一声,伸出虎爪,朝着韩夜等人扑了过来,韩夜冷静果断地对铁雕道:“铁雕,小心应付,我们要打空战了。” “是!”铁雕用低沉的声音说着,把铁翅一抖,朝着一旁闪开,英招虎爪一扑打了个空,而后又扇动羽翼,卷起一阵劲风袭向众人。 韩夜化出真武七剑诀的剑气,对铁雕道:“铁雕,能顶住这种风吗?” 铁雕迎着英招的劲风振翅高昂,道:“主人,铁雕也是魔界之物,只是这等程度的风而已,如何退得了铁雕?” 韩夜摸了摸铁雕的雕背,令其继续飞行,他则试探性地打出几招黑光斩龙诀,英招很灵巧地避开那些招式,翅膀一挥,周身幻化出无数飞叶,直打韩夜和铁雕,那些飞叶看似平常,实则威力不小,乒呤乓啷地打在铁雕的铁躯,造成了一些刮痕和凹痕。 韩夜沉着应战,把手一按铁雕的脊背,道:“铁雕,把口对着它,你是金系魔物,它是木系仙兽,金克木,此战必胜。” 铁雕闻言仰起脖子,朝着英招张开大嘴,英招见状又朝铁雕打出飞叶来,韩夜将手底的魔力注入一些到铁雕的身体,铁雕的双眸忽而发出锐利的红光,它长鸣一声,从口里吐出无数铁片飞刃,翅膀一抖,亦有许多铁羽攻向英招,英招的飞叶虽然锋利,哪比得上铁雕的铁刃厉害?因此,那些飞刃当即就击碎了英招的飞叶,雨点般的飞刃还对这只仙兽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 英招被铁雕打伤,盛怒不已,它抖了抖羽翼,长嘶一声,竟然朝着铁雕俯冲而来,那速度快得连韩夜等人都来不及反应,似乎比说话的声音还要快!但听“嗖地”一声,英招如一道彩色闪电划过韩夜等人身边,幸而铁雕反应也算快,稍稍避让开来,但他的身体也被英招的虎爪撕了一道口子。 韩夜控制铁雕躲闪,不忘把手按在铁雕背上,帮他愈合伤口,铁雕道:“主人不必担心,这点伤不要紧,先对付这只仙兽再说。” 英招发怒,情况也有些不好应付,却见这奇异的仙兽化作一道道彩色闪电攻向韩夜等人,让人根本来不及防护,韩夜一方面要照顾屡次受伤的铁雕,一方面也要保证自己的妹妹不被这只凶狠的仙兽掠走,纵然一身本领,却难以施展开来。 魔剑薛燕道:“我们要反击啊,这样让它追着打,它速度那么快,怎么打怎么输。” 说着,英招又嗖地一声俯冲过来,韩夜朝着它打出一招斩龙诀,但是黑色的剑气扫过去,却被化作彩色闪电的英招轻易躲开,英招稍稍停顿了一下身子,又朝着韩夜等人飞速扑来。 铁雕这次看清楚了英招的动作,侧身一躲,让英招快速掠了过去,英招回转身来又要发动凶猛的攻击,韩夜趁着这个机会对薛燕道:“它是悬圃山护山仙兽,若有个什么闪失,悬圃一派追责,那就无法询问登天之路了,所以我们不可害它性命,但魔剑的力道很难把握,我担心一用魔剑它可能会殒命。” 魔剑薛燕听了韩夜说这种话,马上道:“嗳!我还以为你担心什么呢,你要知道,魔剑可是由我控制的,我可以把握好力道的,居然担心这个,真笨死了!” 薛燕说罢,英招又在这时扑了过来,韩夜这次心里倒是有了底,他把魔剑握到手里,忽而即兴想到了一个从未试过的招数,他闭目心道:“雷震魄,火烧心,土掩精,三灵合一,雷霆碎魄斩!” 说罢,魔剑上闪出紫、红、黄三色,韩夜握紧那剑,只听噼啪声响起,魔剑上亮起一阵紫色雷光,雷光煌盛无比,把蓝天之下的悬圃山都照出几丝诡异,韩夜把魔剑朝迎面而来的英招横着一挥,剑上骤然发出一道旋转龙卷狂雷,狂雷迅猛无匹,甚至速度比英招的彩色闪电还快得多,英招正在进攻之时、猝不及防,被迎面而来的雷龙穿轰而过,木系与风灵本属一类,连仙兽也抵不住狂雷的猛轰,被雷电打得剧颤不止,一身的羽毛都快被电焦,英招眼见不是韩夜对手,痛鸣了一声,逃到悬圃山里去了。 魔剑薛燕见英招被打跑了,对韩夜晃了晃剑身,得意地道:“怎样?本姑娘控制这把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哼。”韩夜淡然哼了一声,忽然把魔剑揽到怀里,也不斗嘴,只是目光带些柔和地夸赞道:“还是燕儿厉害,这次去神界,我们也不要害死一个神仙,只把梦带回来,不然造了杀孽,梦她会伤心,我们也要受神界追杀,那就真的没好日子过了。” 薛燕道:“你知道就好,我们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把小梦梦追回来,所以才不要树敌太多,最好拉拢一下其他的陌生人,这才是正确的战略。”说着,薛燕又转而看向韩玉,道:“至于你,呆瓜妹,你又帮不上什么忙,到时只怕要扯后腿了。” 韩夜也道:“小玉,这次追梦,你确实不该来,云梦把所有里蜀山的臣民都送回去了,她就是担心有人会因为她而与神界抗争,最终遭受天神震怒、枉送性命。” 韩玉看向韩夜和魔剑,道:“哥哥和姐姐放心吧,小玉还是能照顾好自己的,而且我隐隐感到,神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我去,就算我不会打架,但劝一劝梦姐姐这些事好歹也能做吧?” 韩夜和薛燕知道韩玉是铁了心、劝不动了,便只要由着她,心想好歹是自己的妹妹,带着照顾一番便罢。 铁雕载着二人一剑飞到悬圃山的望仙门前,那里只有四个守门的小道童,道童望着剑魔带着魔物铁雕来此,纷纷吓得直打哆嗦,退进了悬圃山门里。 铁雕送众人到了悬峰之上,便很自觉地化作一把匕首挂到韩夜腰间,韩夜望着慌张逃去的道童,对魔剑薛燕道:“燕儿,就算我是魔,他们也没必要那么紧张吧?” 魔剑得意洋洋地借机挖苦道:“因为你长得青面獠牙、面目可憎,人家小孩子看到你不怕才怪。” 韩夜闻言淡然一笑,道:“你除了挖苦我,还有什么别的本事?” 薛燕道:“我还可以救你的命啊,还可以做你的贴身宝剑,还可以让你和小梦梦破镜重圆啊,我能耐可大着呢~!” 韩玉点头道:“是啊,只要有燕儿姐姐在,好像什么事情都可以逢凶化吉。” 三人正说着,这时,悬圃山山门前飞来六道绿色身影,那是四男二女,他们都身穿悬圃派的道服,看起来年龄均在二十岁到五十岁之间,每人身上都发出一股木灵真气,韩夜感觉这六人联合的实力可与蜀山元云、元颐、守真三位长老媲美,尽管已然很厉害,但韩夜可是打败过妖道长天的人,他对眼前这六名圣人不是太过担忧。 悬圃六圣2用敌视的眼光望着韩夜,为首一脸正气的男子手指韩夜道:“魔头!我乃悬圃派玉虚真人座下大弟子明易!你闯入仙派之处,打伤护山圣兽英招,是何居心?” “别这么大呼小叫的行不行?什么魔头啊?”薛燕不悦地冲悬圃六圣道:“我们只是来此寻求登天之道,谁知道你们养的这什么破鸟,见面就要攻击我们,我们只能把它打跑了。” “剑、剑居然会说话?”面相温和的女道士明诗惊诧地望着薛燕,面色骇然地讶道:“妖魔之剑!” 一旁的明书见明诗害怕,便把她护到身后,冲韩夜道:“魔头!自古道与魔正邪不两立,你竟敢来悬圃山寻求登天之法?分明是想借着我们的风水宝地一步登天,扰乱神仙两界,我悬圃派虽与世无争,但妖魔侵犯,我们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另外一名女道士明礼则把双手放在长袖中,冲韩夜道:“魔头,你莫不是趁着本派掌门师尊前去参加昆仑论道大会,借机来此偷袭?告诉你,昆仑八派如今已是同气连枝、相互照应,更何况悬圃一派只要有我悬圃六圣在此,你等妖魔便猖狂不得!” 韩夜一脸严峻地望着众人,道:“各位不要误会,我此番前来是为了找回爱妻,她为神界所掳去,我肩负重责,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信口雌黄!”明乐怒指韩夜,责道:“神界至高无上,怎会掳去别人的爱妻,何况你这魔头,见面就伤人,哪会有什么爱妻?你的借口太老套了!” 韩玉见悬圃一派根本不信韩夜,心想自己是蜀山弟子,悬圃山的人应该也给点皮面,便护到韩夜身前,道:“各位前辈息怒,不要伤害我哥哥,他确实是为了找回嫂嫂,不知如何登天,只听说悬圃山有通天之法,特来此寻路。” 明易望着这个姑娘,发现她生得清灵秀丽,身上穿着的服饰和散发出的玄元真气似曾相识,便问道:“你是……?” 韩玉把手放到胸前自我介绍道:“我是蜀山掌门长风道长座下弟子,道号清玉,此番随我哥哥来寻找失散的嫂嫂,半路上遇到了贵派的护山仙兽英招,英招见我哥哥是魔,所以就打了起来,我哥哥唯恐害它性命,便小心地打跑它了,并无恶意。” 悬圃六圣听了韩玉的话,相互议论了一番,排名第六的明史望了望韩夜,又望了望韩玉,摇头叹道:“蜀山没落了,竟与妖魔为伍。” 明易也点头道:“是啊,长风不知怎么回事,教出来的徒弟竟与邪魔为伴。” 明乐更是手指韩玉道:“哼!莫要用蜀山的名头压我们!你们蜀山命好,得到神界庇护,派中弟子能充分运用盘古之心的灵气,还能用请神咒这样极度恶心的招式,要是没有这些,昆仑八派随便挑一个派都比你们强,岂能让你们做了仙界第一大派?” 明礼一拂绿袖,道:“就算是蜀山的人,可你们带着魔头闯进本派,竟然也不知会一声,还打伤本派护山仙兽,不可饶恕!” 悬圃六圣齐声道:“正邪不两立,悬圃一派誓死除魔卫道!” 韩玉还想说什么,韩夜却拉了她回来,轻声道:“妹妹,算了,这场战斗看来是无法避免了,我若不胜他们一招半式,也求不到登天之法,看来只有一战了。” 魔剑薛燕更是忍无可忍地冲悬圃六圣道:“你们这些笨道士,自以为多么正义,结果还不是头脑简单、昏聩不堪!说那么多废话干嘛,要打是吗?来啊!姑奶奶把你们一个个都打趴下!” 明易似乎也早就想和韩夜打一场,他对身边的五位师弟师妹道:“悬圃六圣听令!速速结成**法阵!” 言毕,悬圃六圣配合默契,明易纵身一跃跳到上空,借助木灵之气悬浮不动,而明史则落到地上,明书、明礼、明诗、明乐分别在半空中坐镇东、南、西、北,六人相互关联,在天地之间形成了一个降妖除魔的悬圃**阵法! 韩夜很细心地把妹妹拉到后面,道:“小玉先退下,为兄不会害他们性命,但是以目前情况,只能先打赢再讲道理了。” “对!”魔剑薛燕晃了晃剑身,道:“姑奶奶的手早就痒了,今天一定要痛扁这些是非不分臭道士!” 韩玉见韩夜斗意已决,便缓缓退到后面去,对韩夜和薛燕道:“哥哥和姐姐小心。” 韩夜面色温和地向妹妹点了一下头,以示自己不会有事,然后他才转过身去,把手朝着身边魔剑一张,无数黑气输入那剑里,他高声道:“燕儿,准备好了吗?” 薛燕道:“笨呆瓜!本姑娘早就等你好久了!放招吧!” 韩夜冷淡地哼了一声,把张开的手一抓,魔剑里便有无数红色剑气涌了过来,在韩夜周围凝聚成一个红色气化圆球,圆球渐渐展开,最终形成了一个两丈之宽的盛大气化红莲,这便是魔剑三灵合一剑式里的“红莲落神剑”一式! 红莲剑气闪出的红光登时便把悬圃六圣的**阵法压了下去,韩夜把清秀而坚毅的目光望着悬圃六圣,道:“我韩夜决心把司徒云梦带回来,你们是第一拨阻扰我的人,今日就打败你们,以证我追梦之决心!” 悬圃六圣被韩夜的坚定眼神和话语所震慑,但为首的明易到底见多识广,他对几名师弟妹道:“别怕!自古邪不压正,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明易此话一出,其余人还是定下心来,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魔剑薛燕道:“恐怕你说错了吧?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谁高谁低,手底下见真章!”明乐等人说着,便凝聚起各自的木灵仙气,**阵法发出的光辉终与红莲落神剑相抗衡,绿光与红光、仙气与魔气,两股强大的力量在下一刻就要迸发! 剑魔韩夜对悬圃六圣,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注释: 1“英招”――《山海经?西次三经》:“槐江之山……实惟帝之平圃,神英招司之。其状,马身而人面,虎文而鸟翼,循于四海,其音如榴。”据笔者考证,这里的“平圃”,正是昆仑悬圃山,因此英招作为悬圃一派的护山仙兽,理所当然。 2“悬圃六圣”――即明易、明书、明礼、明诗、明乐、明史,分别代表中华古代的《易》、《书》、《礼》、《诗》、《乐》和《春秋》,它们被孔圣人称为“六经”,可以说,这样的取名颇有儒家风范。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七十章 巧遇 却说悬圃六圣对韩夜这个魔有根深蒂固的成见,一场打斗在所难免,韩夜使出红莲落神剑来,悬圃六圣则纷纷结成**阵法向韩夜发动攻击。 “邪魔外道!看我厉害!”**阵法里的东南西北四方道士发出各自的绿色灵气波攻击韩夜,不过韩夜的气化红莲相当深厚,噗噗地把灵气波挡在外面,只是激起阵阵波纹。 悬圃六圣惊叹这剑魔的剑气如此强烈,明易对最下的明史道:“明史,用地藤术缠住他的行动!” 明史相当配合,双手作诀于胸前,韩夜顿时感觉地面一阵震颤,脚下化出一片三丈之广的泥沼,泥沼中飞出无数蔓藤要缠向韩夜,韩夜不慌不忙地往天上一跳,躲开了这次攻击。 “好机会!”明易见韩夜跳到空中、无法自如控制行动,便也双手作诀喊道:“巨木棺!”说罢,天空中闪过一道绿光,忽而落下一个长达五丈的巨大棺椁,棺椁盖子一开,将韩夜吸了进去,这才合上盖子来。 明书道:“魔头,这是用极其坚韧的金刚木制成的棺椁,用来做你的棺材正好合适。” 明书刚把话说完,棺椁突然猛烈摇晃,其缝隙里闪过无数道红光,只听噼啪数声响起,韩夜和薛燕竟用红莲剑气破开了巨木棺,韩夜手握魔剑立于悬圃六圣面前,周身的红莲剑气还在鲜艳地绽放,长发飘飘的他凛然道:“这就是你们悬圃一派的**阵法吗?” 魔剑薛燕不屑地道:“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可恶!”明史怒不可遏,对上方的几名师兄姐道:“我们合力攻击!” 于是乎,悬圃六圣各自凝聚起木灵仙气,在身前结起六道绿色六芒法阵,法阵里飞出无数荆条和蔓藤,如六条小河般汇成一股大江,直扑韩夜而去,韩夜冷静地一伸右手,朝着那些汹涌的绿色江河打出一道红莲剑气。 砰然一声,韩夜的乌黑长发从后吹飞出去,红色的旋转真气冲破众多荆条和蔓藤的阻碍,直袭向悬圃六圣的**阵法,明易、明书等人毕竟在一起修炼多年,彼此心意相通,六人皆使出最大的灵力,将身前木灵法阵的光芒发至最大。登时,一阵猛烈的强风从**阵法里发出,那强风与一般的风灵术不同,恰似一个碧海漩涡,又好似绿色**张开的大嘴,要一口把韩夜吞噬进去,红莲剑气打在强风漩涡里竟然就此消散! 韩夜自然知道这招非同小可,他双手握紧魔剑,再度使出魔剑诀里的“雷霆碎魄斩”,双手朝着吞噬而来的绿色漩涡一式挥斩,一道威力巨大、迅猛无匹的狂雷卷龙便迎上那木灵碧海漩涡,轰然一声,雷光的紫色和漩涡的绿色映亮了悬圃山的整片天空,交手,就在那一招之内分出胜负!雷霆碎魄斩的压缩力量穿破碧海漩涡,打在**法阵之上,悬圃六圣被雷霆万钧之力齐齐轰飞出去,**阵法也宣告被破。 魔剑薛燕围绕着韩夜旋转,发出莺燕般的笑声,道:“你们这个**阵法真有趣,开阵时几个人堆在一起,破阵时又是几个人堆在一起。” 明易等人捂着被雷力震伤的胸口,冲韩夜和薛燕道:“士可杀,不可辱!魔头,你既败了我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昆仑八派众多仙家道友绝不会放过你们!” 韩夜见悬圃六圣已败,这才好心上前扶起他们,道:“诸位误会了,我说得很清楚了,此番来悬圃山是想找一条通往神界的路,我那未过门的妻子还在神界等我去接回,她也是个天仙,我若对你们做下什么凶残之事,她如何受得了?” 明礼和明诗听了韩夜的话,或多或少地对他没那么警惕,倒是明乐一把甩开韩夜的手,怒道:“魔头!你别花言巧语!你口口声声说什么来悬圃山找你的爱妻,我们悬圃山哪有什么办法直达神界?何况你一来这里就打伤了护山仙兽英招,后又伤了我等,悬圃一派誓不与你罢休!” 薛燕见这几个道士还是冥顽不灵,不免心中有气,便晃了晃剑身怒道:“诶!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动不动就要和呆瓜对立,他哪里得罪你们了?” 明易义正词严地道:“你们是邪魔外道,我们是仙派正道,仙派弟子怎能轻易向妖魔妥协?” 薛燕总觉得和这些迂腐的道士说话是对牛弹琴,她对一旁观战的韩玉道:“呆瓜妹,你去和他们说说,他们一个个笨得跟头驴似的!” “哦。”韩玉便上前去,把来龙去脉都对悬圃六圣说了一道,悬圃六圣听了后,虽然稍稍能够理解,但明乐、明史等人仍道:“尽管你们是为了找回亲人,但这也不是你们擅闯悬圃山、打伤仙兽、欺辱我们的理由!” 魔剑薛燕算是彻底被这几个道士打败了,她垂下剑首,无奈地道:“那你们到底想怎样吧?” 明书灵机一动,道:“魔头,你来此之时,正逢我们师父玉虚真人去参加七年一度的昆仑论道大会,否则你也不至如此耀武扬威!你们就在这里等他老人家来,再打一场,无论胜负,我们都会告诉你通天之法。” 韩夜闻言看向薛燕和韩玉,似乎在征求二人的意见,韩玉对于这事没有太多,薛燕却是很有脾气地道:“不等!谁知道这些道士安的什么坏心?再说了,小梦梦可是等着我们去追回来呢!” 明易见状道:“那我们就不告知你们如何上到神界,请回吧。” 正当众人为难之时,守门的道童却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冲明易道:“大师伯,呼呼,有两位仙人光临于此,他们说是掌门的旧交,听说悬圃一派有难,特地让我带他们来此相助!” “真的?”明乐闻言大喜,冲韩夜道:“魔头,你有种就别走,我们的援兵来了,叫你恃强凌弱、欺辱我等,等下便让你好看!” 韩夜望着这几个道士,清眸里带着几分无奈,薛燕也是拿这几个迂腐不堪的家伙一点办法都没有,却听望仙门内不远处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道:“何方妖魔如此放肆?竟敢在悬圃山门前闹事,看我崆峒二仙降妖除魔!” 话音刚落,一绿一红两道身影便落在了悬圃六圣之前,一个身穿青绿道袍、腰配玄风如意,蓄着白色长须;一个身穿火红道袍、腰配圣火印,蓄着黑色长须。这二人与韩夜那拨人只是对望了一眼,双方便目瞪口呆、僵住了。 悬圃六圣还不知所以然,明乐高兴地冲身前的崆峒二仙道:“二位老仙人,你们来得正好,悬圃山遭遇千年难得一见的浩劫,魔头仗剑来此,先后将我派护山仙兽以及我们悬圃六圣打败,他们还扬言要血洗仙派!” 赤离一听,面色骇然,他看向韩夜道:“有这么回事吗?剑魔韩少侠?” 青巽对赤离道:“诶,师弟,韩少侠像是那种人吗?这其中必定有误会!” “韩……韩少侠?”悬圃六圣没想到崆峒二仙竟然这样称呼剑魔,不禁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魔剑薛燕见悬圃山赶来的帮手是崆峒二仙,不禁笑了,道:“我说是谁来这里凑热闹呢,原来是你们两个老头,现在过得还好吗?” 青巽和赤离闻言皆笑道:“托姑娘鸿福,好得很,你们又如何了呢?对了,那个和韩少侠很要好的仙女呢?怎么不见她在这里?” 魔剑薛燕见事情有了转机,便刻意诉苦地道:“烦着呢!我们这次就是为了追回小梦梦,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适合聊天的地方说吧。” 青巽点了点头,对明易解释道:“师侄,这几位是我和师弟的朋友,我们曾在鬼界共同惩奸除恶,你们定是与他有了什么误会,不如找个地方细细详谈吧?” “呃……!好吧。”悬圃六圣木然地望着青巽、赤离和韩夜,也不知该说什么话了,只好带着韩夜等人一同入了山门,进到**的悬圃宫里。 路上,韩玉拽着哥哥的衣角,问道:“哥哥,燕儿姐姐,你们是在哪里遇上这对老仙人的啊?真巧。” 韩夜淡然一笑,道:“说来话长,等我们进去慢慢说吧。” “是啊。”魔剑薛燕笑道:“呆瓜妹是不知道,我们在鬼界大战幽冥鬼皇那段经历,可惊心动魄了呢!” 于是,悬圃六圣带着韩夜等人以及崆峒二仙进到悬圃宫里。 悬圃宫是一座比较质朴的宫殿,它没有昆仑宫和琼华宫的光华,殿外台阶是绿色的,殿壁修饰以古代花纹,殿中藻井刻有花木,十六个顶梁柱上亦是画有一些仙兽园圃里的仙兽,正宫前悬有一匾,上书“天人合一”,这也正是悬圃一派修炼木灵气的宗旨。 众人于宫中落座,崆峒二仙听薛燕细细把他们的事讲完,赤离一拍座位的扶手,惊道:“不愧英雄出少年啊!蜀山的危难,竟然被你们解了!” 青巽笑着抚须道:“是我等老了,迂腐了,仙、妖、人、魔、鬼一同护卫蜀山,这是何等盛况啊!呵呵呵!” 当韩夜再提到司徒云梦,想起往昔的柔情,心里既有甘甜也有苦涩,他望向崆峒二仙和悬圃六圣,道:“梦是我这一生见过最好的人,待人真诚,忠义两全,她也只想和我在一起,可惜天不遂人愿,因为身份不同,我们就此分离。” 薛燕也道:“就是!她是我们最重要的亲人,我们要一起把她夺回来!” 韩玉则对悬圃六圣道:“六位前辈,我姐姐是里蜀山的云梦公主,带着妖类们护卫了蜀山,这次她被神界带走,蜀山一门也是希望她能和我哥哥圆满,如果你们能助一臂之力,蜀山全派必然感恩戴德!” 青巽见状劝道:“师侄们啊,一来呢,韩少侠是侠义之魔,从未害过任何人,倒是做过许多好事,这样的人,贵派犯不着和他结怨;二来,他们是为了感情毅然决然要上天去,此等感人之举,若是多加阻拦,天理难容啊;三来,清玉是蜀山派的掌上明珠,韩少侠是蜀山派的大恩人,仙女又是蜀山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果你们帮了他们,不是就能卖个人情给蜀山,这对你们可没坏处啊。” 赤离也道:“还犹豫什么?帮一帮吧,仙派也该有些人情味,总不能一点情理都不通吧?” 众人合力规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加上崆峒二仙德高望重,悬圃六圣也就再无理由和韩夜敌对了。六位道士相互商议了一番,明易带头向韩夜竖掌施礼道:“无上天尊~看来我们与韩少侠是有些误会,韩少侠武艺超群、用情至深,上苍也该为其所感,我们未能详查、轻率动手,是有不对。” 韩夜知道事情进展顺利,为了司徒云梦,他更要退让一步,便也顺水推舟地竖掌回礼道:“此事我也有错,我不该伤了贵派的护山仙兽,也不该太过盛气凌人,不如把英招招进来,我来帮它以气疗伤吧?” 明书笑道:“难得你有这份心,不必了,英招的自愈能力很强,现在估计又跑到哪个山头上吃草去了。” 明诗甚至用有些倾慕的眼光望着韩夜,道:“韩少侠和我们以前遇到的妖魔真是一点都不一样,重情重义,说话客气,做魔真是可惜了。” 韩夜淡然一笑,抓着一旁的魔剑薛燕,道:“我不担心成魔的问题,因为有三个很重要的女子在身边守护着我,一个是教我真善仁慈的梦,一个帮我全心控制魔剑的燕儿,还有一个诚心祈祷我走向正道的妹妹,三人的意愿使我永远不会走向歪门邪道。我想,有她们在,我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有能力保护她们、有能力守护苍生就好。” 悬圃六圣似乎明白了很多,纷纷点头,这时,薛燕却道:“好了,现在你们可以把登天之法告诉我们了吧?” 明易闻言,面有难色地望着悬圃宫外的草木之景,叹道:“世人皆说登上凉风山就能到达悬圃山,登上悬圃山就能到达天帝的天阙,可谁人能知,我们若是能一步上到天阙,又何须在此修道?” 薛燕不解地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礼道:“也就是说,关于悬圃山通晓登天之法的事,那都是传说,我们其实根本不知道如何上到九天、上到天阙。” 韩玉微微睁大了美眸,道:“你们刚才不是还说,等你们掌门来了再打一场,无论胜负,都会告诉我们通天之法吗?” 明书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是我的拖延之计,其实我们确实不知道如何上天,只是见这位少侠如此执着,又有辱我派尊严,所以才要大打出手。” 赤离以为悬圃六圣还在记恨韩夜,便不满地劝道:“师侄啊,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藏着掖着干什么呢?知道什么就说吧,仙派之间互助交好,这是最难能可贵的事,不是吗?” 明易一脸无奈地道:“老仙人,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我们又何须瞒着不说呢,我们悬圃一派虽然与世无争,却也通晓仁义情理,能帮的忙我们一定会帮。” 韩夜见这悬圃六圣不像是在说谎,便看向薛燕,问道:“看来他们是真的不知道,燕儿,这下该怎么办?” 薛燕道:“还能怎么办?继续找呗!直到找到小梦梦为止!” 明诗见韩夜带着韩玉**走,又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这个办法有些危险。” 韩家兄妹和魔剑闻声,回头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办法?” 明易叹了口气,道:“师尊两日前正好去昆仑山**的两仪台参加昆仑论道大会,现在那里大概聚集了八派的各大掌门,如果你不怕死,可以去那里询问登天之道。” 明书对韩夜道:“我会给你写书一封,到时你交给掌门师尊,他为人随和明理,会放你一马,只是其他的仙派都很憎恨妖魔,我们就没有办法了。” 明礼也比较担心韩夜的安危,她道:“少侠最好是别去,因为论道大会上高手众多,若是对你群起而攻之,你绝不是对手的。” 悬圃六圣不说这事倒好,越说越激发了韩夜去那里的意志,韩夜对韩玉道:“小玉,悬圃六圣说得对,论道大会上高手如云,必有见多识广的得道之士,我们去哪里询问上天的方法,肯定能上到九天找回梦,为了早日与梦团圆,如今只能兵行险着。” 韩玉听了此话,连忙点头道:“好,小玉跟着哥哥去!只是哥哥千万小心,连悬圃六圣不明情况都要攻击你,那里的各派掌门恐怕只会更令我们为难。” “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会成功的。”薛燕充满信心地说着,又道:“再说了,本姑娘现在就是一把剑了,天不怕、地不怕,还怕那帮道士老仙?” 青巽对韩夜道:“韩少侠,我和师弟来此,正是想看看玉虚真人,如今他去参加论道大会去了,我等正好顺便去观赏一下大会的盛况。” 赤离道:“是啊,我等陪着你去,路上也好照应你们,正是一举两得。” 韩玉对哥哥道:“两位老仙人说得对,就让他们陪着我们一起去,这样应该不会有那么多人误解你了。” 于是,韩夜等人辞别悬圃六圣,与崆峒二仙一道前往昆仑山两仪台。 等悬圃六圣把众人送到望仙门时,夜幕已至,天空中挂着皎洁的冷月和璀璨的星星,夜云来回,遮掩住冷月那往昔的情怀。 深蓝的夜空,恰如一片落满星星的海洋,一只体型巨大的铁雕在空中翱翔着,异常巨大的冷月把他映衬得相当清冷,他上面承载的几个人也颇有些飘渺淡然。 雕背上的青巽对赤离道:“师弟,从前我们只对付过妖魔,从没坐过这等魔界之物,今日星夜骑乘,别有一番意境啊。” 赤离一捋黑须,笑道:“是啊,若不是鬼界那场大战,我们也不会有这场相识,这是缘啊。” 韩夜仰望冷月,喝了一口酒,不知为何,竟然隐隐有些伤感,眼眶里有丝丝冰冷的晶莹之物划过,韩玉和薛燕都察觉到了他的悲伤,薛燕问道:“怎么了?想你那位娇妻小梦梦了?” “你不想她吗?”韩夜望向薛燕,清秀面庞上的泪光还没拭去,他道:“以前在一起分分合合,我从没像今天这般想她,以前是因为我们还背负着恩仇,如今大事已了,我就要高高兴兴地迎娶她,给她一世的幸福,她却含泪离开了大家。” 说着,韩夜仰望暗淡的苍穹,映着星辉的乌发迎风飘扬,他道:“坦白说吧,现在什么都不用想了,心里只能想着她……不得不承认,我喜欢她那张绝美的脸,也喜欢她窈窕凝香的身体,可除了这些,我更迷恋她的温善,甚至连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她可以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可以那么大公无私,尽管她是个懂得奉献的仙子……” 借着月色,薛燕抒发着自己往日来的感情,她道:“我觉得,无论是我,还是你,遇上了小梦梦,真是三生有幸,你是不知道,那次你在里蜀山被焚天抓了,她不知道多急,我就是那时候才知道她多在乎你,好像你就是她的命一样,我想,如果我不在身边陪着她、鼓励她,她早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还有呢哥哥!”韩玉对韩夜道:“那次梦姐姐以为自己失贞、还听说她伤了你,她心里不知有多内疚,差点就自尽了,幸好燕儿姐姐及时救了她。” “她是最不喜欢伤害别人的。”韩夜想起司徒云梦的好,仰望着那片星空,叹道:“她为我改变了很多,为我付出了很多……快了,就快好了,等找到她,再也不让她过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 韩夜眺望昏暗的远方,魔剑薛燕和韩玉就站在他的身后,韩夜对身后的人道:“燕儿,小玉,你们知道吗?梦她很珍惜和你们的感情,你们一个是她的拜把子姐妹,一个是她的嫡亲妹妹,虽然她平时说得不多,但心里还是很在乎,就好像那次燕儿为我牺牲性命,她心里也尤为难过,她说一定要找回燕儿,不然我和她就永远不成婚了。” 薛燕听了有些生气地道:“她这人就喜欢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自己的事还没弄好就先去关心别人,自己明明就受伤有危险,非得跑过去先给别人治伤,还老是责怪自己没做好,这个家伙真是……” 韩夜回忆起云梦背对着紫豹怪人给他治伤,回忆起云梦被凤凰雷兽的冲击打得浑身散架还去关心他,不禁怀念地道:“她就是这样的人,宁可自己粉身碎骨也不让在乎的人受伤,这点她和你是一样的,燕儿。” 薛燕愣了一愣,继而晃了晃剑身,道:“我才和那个笨蛋不一样呢!本姑娘可是明哲保身之辈啊。” 韩夜冷哼了一声,望着青冥,清眸里倒映着那晚的星月,他坚定不移地道:“这世上,我的梦只有一个,完美无瑕,可遇不可求,既然她认定了我,我也发誓,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把她夺回来!” 薛燕点了点剑首,道:“对!什么昆仑八派、九天玄女、神界众将,都阻止不了我们!” 点绛唇?寻梦 翘首青冥, 飞星传恨纤云巧。 曾同欢笑, 梦去情难了。 不忘痴心, 愿伴黄昏老。 昆仑道, 晚风拂晓, 何处寻芳草? ――临剑 韩玉听着哥哥和姐姐的话,望着天空那北斗七星,七星的最后一颗星还在闪着耀眼的光,仿佛在用英凛的话语轻声道:“兰香……兰香,快了……很快我们就能够在一起了,冲破神界的清冷,永远在一起……!” 北斗七星的最后一颗星,究竟是什么星? 是瑶光。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七十一章 论道 铁雕带着众人渡过了一个漫漫长夜,韩玉抱着化作魔剑的薛燕安稳地睡了一晚,等这位清丽的姑娘睁开眼睛时,昆仑山脉的东方已升起了一片晨光,红红的太阳爬上山头,朝霞不是单调的红云,而是带着五颜六色光华的彩云,颇有一番仙境的美感。 “醒了,妹妹?”韩夜盘坐在铁雕的背上,望着前方翻涌的五彩云海,对身后坐起身来、揉着睡眼的妹妹道:“我们快到两仪台了。” 青巽道:“我和师弟都是得道成仙之辈,这昆仑山充满了天地灵气,我等皆不必休息,至于剑魔韩少侠,恐怕也不觉得累,唯独令妹是凡人,日后若真去了神界,怕是不能马不停蹄地赶路了。” 韩夜望了一眼韩玉,并不嫌她有所拖累,只道:“二位前辈多虑了,我既为兄长,多照顾她也是应该的,她这么想见她的梦姐姐,难道让我单独留下她前去?” “也对。”赤离笑言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们这对兄妹并力而为,说不定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呢。” “多谢二位老仙人夸奖。”韩玉笑道。 魔剑薛燕在一旁颇为不悦地道:“两个死老头,没看见夸赞本姑娘呢。” 青巽呵呵笑道:“燕儿姑娘还需要夸吗?燕儿姑娘几乎没有缺点了。” “这话我爱听,嘿嘿!”魔剑得意地晃了晃,又冲一旁的韩夜道:“起码比某些冷鼻子冷脸又没情调的家伙好多了。” “你想要情调吗?早晚我会给你的。”韩夜喝了口酒,淡然哼了一声,也没打算和薛燕争论这个问题。 众人正说着,铁雕忽而对背上的韩夜道:“主人,看下面。” 韩夜等人闻声向下一看,透过层层薄云,可以看到昆仑山里的一个占地颇广的山谷,此山谷地处昆仑山脉的**,地势相当平坦,四面环山,其上亦有不少房屋殿堂,据守于此的仙派名唤“两仪派”,该门派不在昆仑八派之内,算是个小派,只因近年来主持七年一度的昆仑论道大会而成名。 早先昆仑八派商量会武之时,各自都不服,因而斗**道的地点才改在不属于八派范围内的一处地方,两仪派正处八派**,地势平坦,利于观战,这才成了昆仑八派论道的最佳地点。两仪派本身只有数百名弟子,但为了让大会举办得更为壮观,他们于山谷中修建了数千座客房,正**还建了一座高一丈、占地百亩的两仪论道台,上雕太极两仪图案,台下观看区里亦足以容纳十万人之众。 昆仑八派见两仪派如此用心,索性就把今后的论道大会都定在两仪台上举行,每当七年一度的大会来临之时,各地大小仙派都会派出弟子来观战甚至亲身论道,那场面堪称恢弘盛大、热闹非凡,比人间武林大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刻,两仪台上已有两名弟子在斗法,其中一位身穿琼华派服饰的弟子,使得一套金宗剑诀,打出千百道幻化金剑,另一位身穿紫翠派服饰的弟子,使得两手紫翠灵火,打出无数孔雀开屏时的火焰,与琼华派弟子的幻剑相抵消。 “道兄,且看我这本门绝学——千方残光剑!”说着,琼华派弟子把手朝着紫翠派弟子一指,紫翠派弟子周身三丈外忽而幻化出数百把金色幻剑,齐齐向着中心的紫翠弟子攻去。 “灵火回旋!”紫翠弟子不慌不忙,双手握住紫火和翠火,以一招飞龙旋转挡开了无数袭来的幻剑,这才立稳身来,与琼华派弟子对望,双方看上去是旗鼓相当,一时难分高下。 台上打得正为精彩,细看台下,台下八个方向都摆一巨大香鼎,呈八卦之状,香鼎上插满的神香飘起袅袅尘烟,尘烟之中尚能找到各派掌门的身影,这个时候,昆仑八派的掌门以及其他小门派的掌门都带着弟子围在两仪台下,人数起码也有四五万,人山人海,安宁中带着些许喧嚣,可见这论道大会对于昆仑仙派来说是多么重要。 韩夜心知论道大会上高手如云,他若是乘着铁雕这么贸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很快就会有人辨出他是魔,到时闹得群起而攻之,那可就真的棘手了。因此,韩夜很谨慎地让铁雕在山谷外的山丘上降落,众人下了雕背,而后崆峒二仙才带着韩夜等人向两仪派中走去。 现在正值论道大会举办得如火如荼之际,两仪派的弟子虽少,却也抽出一半人力用于巡视,以防邪魔外道在此时有什么不良的举动。崆峒二仙带着韩夜等人向里走,正好遇上一拨巡视中的两仪派弟子,那些弟子见韩夜等人穿着陌生,便道:“诸位请暂时停步,可有论道大会的邀请帖?” 韩夜见有人阻拦,很细心地就掩藏在崆峒二仙身后,这样可以借助崆峒二仙的仙气盖住他一部分魔气,崆峒二仙的青巽对两仪派弟子道:“不必要什么邀请帖,我们是贵派掌门的旧友崆峒二仙,听闻昆仑山又在举办七年一度的论道大会,特带着蜀山几名道友来此赴会。” “崆峒二仙?”两仪派弟子上下打量了青巽和赤离一番,道:“我们初涉仙道,只认得昆仑山里的仙派,不识他山仙人……” 赤离不悦地道:“你们这些小道士!啰啰嗦嗦干什么?把你派掌门长松子给老夫叫过来!我和两位师兄成仙得道之时,那小子还在两仪派里打杂呢,竟教出这等不认人的弟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两仪派弟子闻言一惊,听着赤离的口气,心知他是个大人物,渐渐不敢怠慢,便问道:“敢问二位,真的认得本派掌门?” “那还用问?”赤离手指两仪派弟子道:“论辈分,你们几个小弟子根本排不上号,你要是不放我等过去,等会儿见了他的面,叫你们好看!” 两仪派弟子见崆峒二仙一身仙气,心想也该是响当当的人物,便诚惶诚恐、赶紧让路,而韩夜、薛燕和韩玉则暗叹关系的重要,有关系就是底气硬。两仪派弟子畏畏缩缩目送众人,又看到魔剑薛燕,便小心地问青巽道:“前辈,那剑冒着一股邪气,不知……?” “哦。”青巽解释道:“这把剑本是魔界之物,被我和师弟收服,带着一同来此赴会,有什么问题吗?” 两仪派弟子当然不敢有什么疑问,听了青巽给的理由,也就不再多加追问,更有人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并非有意冒犯二位前辈,到时请二位多向掌门美言几句啊。” 崆峒二仙没有多和这些弟子废话,带着韩夜等人去到两仪台处,而薛燕因为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一路上便尽量让自己保持缄默,这样就少了很多怀疑的目光。 此时,台上又有两名弟子在对打,一位是昆仑正派的武道高手,一位是悬圃一派的修仙奇才,昆仑一派的武学与蜀山一样有着深厚的底蕴,此派的弟子既有用拳掌的、也有使剑的,还有用道符的,真可谓博大精深。 两名弟子相斗正酣,昆仑派的高手故意卖了个破绽,让悬圃派弟子把荆条袭向他,只听毕啦一声,两仪台上裂开一条三丈长的裂缝,绿河般的荆条冲天而起,直缠向昆仑派高手,但悬圃派弟子到底经验浅,自以为即将缠住昆仑派高手,却听嘭地一声,昆仑派高手的人影烟消云散,荆条缠住的只是一张道符。 悬圃弟子错愕不已,昆仑高手的真身却在这时显现出来,化作一道疾影扑向悬圃弟子,右手雄浑掌力直拍他的腹部,将他一招打飞到台下。 “好!”台下观战的昆仑派众弟子抚掌齐声喝彩。 昆仑派掌门道真天师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翁,他穿着太极道袍,面容威武正经,此时的他正和一个笑脸盈盈、容貌灵秀的绿袍老人站在一起,他们二人所率领的门派弟子皆在身后整齐地站着。道真望了绿袍老人一眼,微微皱起白眉问道:“玉虚,我派弟子打赢了你派弟子,你该沮丧才是,为何还笑得出来?” 玉虚真人摸了摸发白的长须,笑道:“只是打输了而已,技不如人、稍不留神,这都很容易落败,毕竟胜败乃是兵家常事,难不成我为了这点小事也要愁眉苦脸?” “你就是这种性格。”道真天师气度威武地笑了笑,道:“你带了弟子前来,又不争名次,算是论道吗?” 玉虚真人和颜悦色地道:“我论的道并非名次,我的道是清静无为、万法自然,只是以道会友、切磋切磋,何必争这些虚名?” 这时,阆风一派的掌门南风子也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赤红色的道衣,苍髯如同倒竖的剑戟,他笑对玉虚道:“依我看啊,玉虚道兄这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呢,若是让你争得昆仑第一派这个虚名,你还不兴高采烈、欢天喜地?” 玉虚知道南风子素来口无遮拦,一点也不生气,只是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折煞老夫了,有道真师兄在此,谁人敢争这第一?” 三位掌门正聊得兴起,却听不远处传来一个浑厚的女声,道:“三位道兄原来都在这里,无怪乎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你们。” 三人转头一看,却见一身姿丰韵、眉目威严、气度不凡的金衣道姑步向此处,她将一双妙手端庄放在腹间,混体发出微微金光,竟似神女般美好而令人敬畏。 “金瑶仙子?”道真天师、玉虚真人和南风子见是琼华派掌门来此,纷纷竖掌施礼,道真更是面作关心地道:“贵派的无涯刚打赢了灵炎的得意弟子虚晨,可喜可贺。” 金瑶仙子故作惭愧地道:“哪里?我这小派不过侥幸,我的得意弟子霞云不是被贵派的张继风打得落花流水吗?” 南风子道:“那是因为琼华派掌门深谙田忌赛马之理,故意派个最弱的弟子去和最厉害的昆仑一派打,把剩下的狠角色都安排给我们这些门派,如今你们已是六胜一负,又排到第二了。”说着,他很不服气地道:“我那阆风派的弟子就惨咯~!遇上你们昆仑、琼华、悬圃三派落败就算了,结果连天墉城的风逸都没打赢,现在三胜三负一平,到时还要派弟子和天墉派再比一场,唉,麻烦。” 其他三派的掌门闻言,都发出不同程度的笑。 是的,昆仑论道大会的主要部分就是八派会武,即每派各派出七名得意弟子挑战其他门派的弟子,两两相对,共要打二十八场,最后统计胜绩和败绩,按照战绩给昆仑八派排名,如果战绩相平,则还需加派弟子比试,直至最后确立排名。 当然,弟子之间比完,掌门之间也是有道法和武艺切磋的,那相当于正餐的餐后茶,也要计入掌门实力的排名,而来此观看大会的人多半是冲着掌门之间精彩绝伦的对打而来。 金瑶仙子对玉虚道:“玉虚道兄,这次你和我登台论道的时候,麻烦你认真一点,别像上次那样打了一半就打呵欠弃权,这毕竟关系到你们一派的名誉,总是这么不在乎,让我坐第二这个位子都坐得不安稳。” 南风子没好气地道:“他就是这么个人!最让我气恼的是,这老头和我打时是故意装睡,结果突然袭击,放出参天大树把我给压住了,不然上次我怎么会输?” 绿袍玉虚一捋白须笑道:“名利乃身外之物,何必在意?” 南风子道:“既然你不在意,那干脆把昆仑第三的位子让给我不就成了?这次比试论道,你和我打也弃权好吧?” 道真天师一本正经地道:“玉虚是知道打不过我和金瑶,这才弃权保留实力,他明知能战胜你,何必退让?这才是外表愚钝、内心聪慧的智者。” 玉虚闻言慌忙摆手道:“折煞老夫了,折煞老夫了。” “哼,什么智者,老狐狸一个!”南风子鄙夷地心道。 四人正在交谈之际,崆峒二仙却带着韩夜等人来此,韩夜初来时有意隐藏玄元真气,而四位掌门注意力都在崆峒二仙身上,故而暂时未能发觉韩夜有什么不对劲。 玉虚真人见到崆峒二仙,不禁笑脸盈盈,道:“青巽,赤离,连你们也来了?” 青巽笑道:“惭愧,惭愧,我昔日师兄弟三人与你交好,也常到这昆仑山走访,还未曾来看过此等盛会。” 玉虚真人旋即给其他三位掌门介绍青巽和赤离,道:“这二位正是我常和你们说的,崆峒仙派云游仙人,青巽道友和赤离道友。” “幸会,幸会。”道真天师、金瑶仙子和南风子纷纷竖掌施礼道。 玉虚真人又向崆峒二仙一一介绍三位掌门,道:“这位是昆仑派道真天师……这位是琼华派金瑶仙子……这位是阆风派南风子。” 崆峒二仙笑道:“昆仑山果然天灵地秀,竟然孕育出这么多的仙家高手,我们崆峒山比之差得远啊,哈哈。” “过奖了。”道真天师等人难得遇上外山道友,心里也高兴,便纷纷夸赞道:“崆峒一派有你们二位高人在,也不愧为仙家正道中的擎天一柱啊,呵呵!” 众多绝顶的修仙高手聊得正欢,玉虚真人由于修炼木灵仙气,感知能力比其他掌门要好,他感觉到了韩夜的异常,但见韩夜似乎并无恶意,便没有马上惊动其他人,只走过去问韩夜道:“少年,你是……?” 韩夜早知逃不过仙派高手们的法眼,便小声地道:“玉虚前辈,我是半入门的蜀山弟子,姓韩名夜,后为救昔日所爱、报灭门之仇,决意成魔,现今……”说着,韩夜又想起身上带着悬圃六圣临行前送他的书信,便交与玉虚,细细详说来龙去脉。 玉虚真人到底是个与世无争的老好人,也算明白事理,便点了点头,道:“我那几个徒儿都很信任你,你又与仙界第一大派蜀山颇有渊源,我是该帮你这个忙,只可惜通天之法我悬圃一派实在不知,要不,我帮你问问其他掌门,看他们是否知晓通天之法。” 韩夜感激地道:“多谢玉虚前辈,玉虚前辈不因我是魔类而报以敌意,此份胸怀,令人叹服。” “呵呵呵。”玉虚一捋白须,笑道:“道家主张清静无为、崇尚自然、反对斗争。天地六界,神、魔、仙、妖、人、鬼既然并存,当然是该相互宽恕和体谅,妖、魔两类里虽然十恶不赦的人物出得多,但也并不代表每一个魔就都是坏的。我平时也曾对徒儿们说‘因人而异’,他们之所以与你大打出手,主要还是因为误会,你心中满是善念,未伤他们性命,实属难得。” 韩夜听了玉虚的言论,更为佩服这等世外高人,同时也舒展清眉,不忘温情地心想:“是啊,我的心,早被那个叫司徒云梦的女子装满了善念,是她的温柔陪伴我到现在,让我未能误入歧途。”韩夜一想到司徒云梦,心里就倍感思念和温情,因此也忘了全力掩盖体内的魔气,丝丝缕缕的黑色真气漂浮到空中。 再说道真天师、金瑶仙子和南风子正和崆峒二仙相谈意浓,道行高深的三人忽而觉察到有股压抑的魔气向着四周飘散。 “有妖魔!”南风子大喝一声,震怒不已,冲众人怒道:“众人小心!有妖魔混在我们里面图谋不轨!” 自昆仑八派加强来往、加深关系后,昆仑一脉空前强盛,鲜有妖魔来犯,谁知今日竟有妖魔胆敢混到人群里捣乱论道大会,道真天师和金瑶仙子怎敢小觑,他们也纷纷命令自己门下的弟子全神戒备,誓要捉住这个胆大的妖魔。 悬圃派的掌门玉虚真人知道是什么情况,本来还想好心替韩夜稍作隐瞒,忽听不远方传来一声清朗的怒叱道:“何方妖魔?但敢来此捣乱!” 众多仙人以及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韩玉都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却见一道白色疾雷落到了众人面前,一位身穿白衣、头束天蓝纶巾的美男子望向四面,终于把英凛的目光定在了韩夜身上,他手指韩夜道:“呔!妖魔,你还想接近玉虚前辈、伺机对他动手吗?” 韩玉和薛燕望见这男的,见他一身侠胆正气,面容又比韩夜俊美了不少,顿时都在心里惊叹道:“美男啊!” 玉虚真人这时还想好心帮韩夜解围,便解释道:“无瑕啊,这位少年是蜀山的道士,只因练功时走火入魔,故而带有一些邪气,还是不要太过敏感。” 蓝无瑕以为玉虚年迈昏聩,便好心提醒道:“玉虚前辈,您也知道晚辈辨识魔气的本领非比寻常,晚辈观察他很久了,他可不是走火入魔,看他那混体的魔气,分明有意成魔!这样居心叵测的魔头若是放任不管,无异养虎为患;若是放走了,无异放虎归山!”说着,蓝无瑕不由分说,化作一道白色闪电攻向韩夜,这时,一旁保持缄默的薛燕也忍无可忍,化作一道暗紫色剑影,叮地一声挡住了蓝无瑕的疾速突袭。 薛燕心想如今也隐瞒不住了,便晃了晃剑身,冲蓝无瑕道:“想干什么?虽然你是个美男子,但要动呆瓜,本姑娘绝不答应!” “宝剑竟然有自我意识?”蓝无瑕说着,右手上已握着了一柄巨大的紫色宝剑,那剑由天雷列缺所生,唤作“列缺剑”,他把英眉一皱,看向韩夜和护在其身前的魔剑,沉声问道:“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韩夜冷然道:“在下乃武林鸣剑堂副堂主韩风之子,索命阎王之徒,剑魔韩夜!” “剑魔?”道真天师、金瑶仙子、南风子闻言,纷纷改用异样的眼神望着韩夜。 蓝无瑕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清秀的男子,俊美含光的眼眸里带着几缕莫名的情绪,他道:“剑魔,我乃玉英宫掌门蓝无瑕,没有道号,只愿融入人间,因为喜欢穿着白衣服又爱行侠义之事,人称‘白衣蓝侠蓝无瑕’!” 韩夜望着这个外表年轻的人,忽而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这时,昆仑山众仙派的弟子听闻有妖魔潜入,纷纷围了过来,群情义愤。 身穿靛色道袍的紫旭真人来到昆仑众掌门身边,面色极其严肃地望着一身魔气的韩夜,道:“剑魔,老夫乃天墉城紫旭真人,昆仑一派虽与世无争,却也不容许有邪魔外道肆意妄为,你如今来此,究竟意**何为?” 不少昆仑仙派的弟子齐声问道:“对!意**何为?” 崆峒二仙和玉虚真人见此情状,一时也不好帮韩夜说话,远方的紫翠派掌门灵炎道人和碧玉堂掌门月寒仙子也相继赶来,于是,昆仑八派的掌门终于齐聚,围住了剑魔韩夜。 韩夜知道就算动手也决计不是八大掌门的对手,何况他根本无心对他们出手,便抱拳道:“诸位,在下虽是魔,此次前来却无心打扰各位的盛会,只因在下有一青梅竹马的爱妻为神界所夺,在下正要四下询问登天之法,听闻昆仑论道大会多是高人隐士,故而来此询问。” 蓝无瑕听了韩夜的话,轻轻蹙起英眉,南风子则道:“歪门邪道,花言巧语!你分明是想来捣乱,更想趁着我们举办大会之时图谋不轨!无论如何,正邪不两立,仙魔不共天!” 韩夜又细心解释道:“在下成魔也是有原因,之所以成魔,因为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她为了救我牺牲了性命,我为了把她找回来,同样也是为了增强力量、以报家仇,这才入了魔界成魔。我自成魔至今,从未杀过一个无辜生灵,此番前来也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只是为了找回昔日所爱。” 魔剑薛燕听韩夜提起她,心里一阵暖意,便围着韩夜默默转动,韩玉也对众人道:“诸位,我是蜀山掌门长风座下的入室弟子,也是他的亲生妹妹,我哥哥没有说谎,我们这次来此,真的是要找回梦姐姐!” 蓝无瑕听了韩夜的话,见韩家兄妹清眸里包含的那些绵绵之情,不知为何,心生恻隐,而穿着水绿轻纱、身材窈窕娇小的月寒仙子则不为所动地道:“请个人来冒充蜀山弟子,借寻人之名,行破坏之实,这种事我们岂能看不破?” 身穿紫青道袍的灵炎道人则怒道:“妖魔素喜欺骗他人,更是不懂情为何物,怎么可能不滥杀无辜?剑魔,你今日胆敢来此,就别想活着离开!” 魔剑薛燕见这些昆仑道士如此不讲道理,便怒而冲他们道:“你们这群破道士!我们真的是来寻人的!你们别仗着人多欺负人少行不行?” 这时,名望最高的道真天师道:“无论什么理由,妖魔私闯昆仑仙境便是挑衅我道家正宗的仙威,若是这么让他轻易走了,我昆仑一脉颜面何在?” 金瑶仙子更是责怨玉虚真人道:“玉虚道兄,你又这样!这是七年一度的仙家盛会啊,你上次带个妖精来参加论道大会,差点把这里闹开了锅,幸而他自觉逃了,这次又变本加厉地引个剑魔来,这叫我们仙派正道情何以堪啊?” 崆峒二仙庆幸众掌门只责难玉虚真人,没有责难他们,不禁双双捏了把汗,其实他们不知道,昆仑八派辨识仙气的能力很强,他们不会怀疑崆峒二仙这类仙人的身份,既然崆峒二仙是客,他们也就不好当面责难,只能拿玉虚真人说事,有些类似于指桑骂槐了。 南风子正巧因为和天墉城争夺名利之事而心烦,如今见有文章可做,便对天墉城的紫旭真人道:“紫旭,好像我们阆风派和你们天墉派的排名至今持平啊?我看,就不必再派弟子比试了,谁先拿下这个妖魔,谁就算胜,如何?” 紫旭真人本是正气之流,心想反正是为了仙家正道,便点了点头。 崆峒二仙眼见韩夜陷入麻烦,却也没法仅凭二人之力解围,韩玉的蜀山弟子身份更是在这里起不了作用,魔剑薛燕都替韩夜着急,却见这清秀的男子沉思了片刻,朝即将动手的南风子把手一张,道:“慢着!” 南风子本是迫不及待地想以除魔来证明他们那一派的实力,如今见韩夜张手,也不好马上出击,便不耐烦地问道:“想做什么?” “此战……”韩夜把清秀的目光扫向昆仑八大掌门,茫然问道:“此战真的无可避免了吗?” 南风子不悦地道:“你哪那么多废话?你是魔,我们是维系天地正道的仙,我们交战,天经地义。” 韩夜闻言,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仰望蔚蓝的天空,那空中飘着朵朵身姿窈窕的彩云,韩夜的目光忽而就变得坚定,他看向众人,尤其是看着为首的道真天师,道:“诸位,在下真的无心和你们对打,因为我只想问及登天之法,这样才能找到她、和她永远在一起,可如今,打斗在所难免……我只想问,是否打赢了你们,你们就愿意告知登天之法?” 南风子闻言,望向其余掌门,不少人不屑地笑了,南风子道:“你虽是魔头,但想打赢我们昆仑八派的掌门,无异于做梦!” “哼,我一直就生活在梦里,而且,我根本离不开梦。”韩夜说出这段饱含寓意的话,然后才道:“我虽自认无法抵御诸位合力围攻,但为了上天去找回她,我愿意一试。” 崆峒二仙见韩夜说了这样的话,心想有机会帮他减轻压力,便对道真天师道:“天师,我们道家仙派乃天地正道,从不以多欺少,此次剑魔孤身一人要挑战昆仑一脉,也不宜群起而攻之,不如使各派掌门一一上场对付为妙,也好叫那些邪魔外道知我仙派的正大光明。” 玉虚真人当然随声应和,蓝无瑕早想了解这个他从未接触过的魔,金瑶仙子、紫旭真人、灵炎道人也因为正道而答应了下来,南风子和月寒仙子心想这是个扬名的好机会,一拥而上反倒无法独享荣誉,便相继应允。 道真天师见众掌门同意,便看向韩夜道:“剑魔,好胆识!既然你有心挑战我昆仑八派,今日就在这两仪台上一决高下,你若打赢了我八派所有掌门,想问什么都可以尽力相告;你若输了,我们也不杀你,但要废去你一身魔功,好让妖魔知我昆仑一脉神圣而不可侵犯。这样,你不会怪我等胜之不武吧?” 韩夜看向魔剑薛燕,轻轻蹙起清眉,薛燕坚定地道:“还想什么啊?打呀!你不想见小梦梦了?不想和她在一起了?本姑娘还想呢~!” 韩夜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便把魔剑紧紧反握在手里,向八大掌门抱拳道:“剑魔韩夜,接受挑战!” 于是,剑魔别无选择,只能背水一战,手握魔剑力战昆仑八派的掌门。 这正是: 昆仑论道正逢时, 两仪台上显英姿。 男儿仗剑斗八派, 满天神明叹情痴!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斗群英 却说崆峒二仙带着韩夜赶赴论道大会,后又由玉虚真人领着向昆仑众掌门介绍,众掌门发现韩夜是魔,不由震怒,但碍于崆峒二仙是客,只好把错都归咎于玉虚头上,使得玉虚也没办法袒护韩夜,而韩夜更是被道真天师等众多仙派高手指定为挑战对象。 两仪台上从未有过如今日这般令人期待的打斗,剑魔大战昆仑八派,这可是其他小门小派听都没听过的事啊,他们不禁很自觉地保持安静,望着两仪派的人清理武斗过的两仪台。而后,韩夜毅然决然走上台去,临行前韩玉牵了牵他的衣角,担忧地道:“哥哥,你要小心啊,不可以输的,实在不行,小玉就……!” “行了,不必担心为兄。”韩夜朝韩玉摆了摆手,便对崆峒二仙饱含歉意地道:“真是麻烦二位了,还有玉虚道长,让他背了黑锅,十分过意不去,此事不该把你们都卷进来,一切责任只由在下一力承担!” 崆峒二仙见韩夜也算是替他们着想,便给了些提议,道:“我们曾听玉虚说过一些有关八派掌门的事,道真喜欢用大量道符和如意宝剑,金瑶喜欢用金钟和反弹攻击的九幽淬寒剑,玉虚定然不会为难你,南风子的疾风神行你一定要小心,紫旭有一招封魔指尤为厉害,灵炎的龙神火罩专门烧击有邪念的人,月寒喜欢用碧波寒冰掌和漫天冰雨,至于那个蓝无瑕,他是最近才当上掌门的,他的能力我们不清楚,只能和你说这么多了,一切小心。” 韩夜牢牢记下了崆峒二仙提供的所有有关八派掌门的信息,他握紧薛燕化成的魔剑,一步步登上两仪台的台阶,心道:“司徒云梦,我只想告诉你,无论眼前阻挡我的人有多少,都不能让我放弃你!我爹曾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坚持下去,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找到你,然后……我们永远在一起!” 韩夜上了台后,立于两仪台的**,傲然望着昆仑众仙派的弟子,至此,论道大会终演变为斗魔大会。 主持大会的长松子是一位言行举止有些畏缩的耄耋老道,他立在台前,对台下众多昆仑修仙之士道:“诸位道友,现在论道大会出了些状况,有外道剑魔来此质疑我昆仑一脉的道法,指定让昆仑八派的掌门轮番挑战……”说着,长松子望向道真等掌门,见他们都在颔首,长松子才大声喝问道:“昆仑一脉中,哪位掌门愿率先上台,扬我道家仙派之圣威?” “阆风巅南风子前来挑战!”南风子最为迫不及待,他跳上台去,把双手负于身后,看向韩夜道:“邪魔外道,胆敢质疑我昆仑众派的权威?今日便叫你尝尝昆仑道法的厉害!” 南风子说着便冲向韩夜,由于此人有些急功近利,一出手便用出了自己的绝活,韩夜正想挥剑迎上南风子,却见南风子唰地一声就凭空消失了,韩夜起初还以为那是疾影步之类的招式,但他举目四望却完全看不到南风子的行动,南风子整个人似乎在台上失踪了。 “南风子的疾风神行又有长进了,这么快就进入了疾行状态了。”道真天师对一旁的金瑶仙子道。 “是啊,南风子是昆仑八派里速度最快的人了,剑魔费尽心力也未必能捕捉到他的影角。”金瑶仙子道。 韩夜见南风子有次异动,不禁有些慌乱,心道:“这难道就是崆峒二仙所说的疾风神行?” 魔剑薛燕观察了一番,对韩夜道:“呆瓜,这家伙不是在隐身,也没有用闪身和幻影,他只是凭借高超的身法在极速运动,浓厚的风掩盖了他的行踪,所以大家都看不见他……啊!小心,他要打过来了!” 薛燕话音未落,极速移动的南风子已然伸出一把银色短刃,在韩夜身上重重地划了一道伤口,然后穿过韩夜身后,又消失不见。 韩夜被重重划了道伤口也只是轻哼了一声,他用黑色玄元真气修复血涌不止的伤口,而后才想起可以用真武七剑诀里的“斗”字诀感应南风子的行踪,于是他将七柄黑色悬浮剑气展开,斗字诀闪着暗光,周身真气外放到身外三丈内,渐渐捕捉到了南风子的行动。 “在那里!”韩夜用自身所修的真武七剑诀对付南风子,他朝着南风子打出一招黑光斩龙诀,斩龙诀横扫过去,却连南风子的衣角都沾不到。 薛燕提醒道:“你这样是没用的,他跑得太快了,你的那什么破真气,感应起来都断断续续的,肯定打不中他呀!用本女侠的魔剑诀吧。” 薛燕刚把话说完,南风子又握着短刃挥刺过来,韩夜这次用幻月诀躲开了南风子的攻击,皱眉和薛燕继续商量道:“哼,红莲落神剑速度和黑光斩龙诀一样,根本打不中他,而雷霆碎魄斩很耗内力,也未必打得中。” 薛燕悄声道:“老办法,你引他过来打你,趁他放松戒备时给他反戈一击,这招对付南风子这样急功近利的人,屡试不爽。” 韩夜采纳了薛燕的意见,便闭上清眸立于两仪台的正**不动,听着耳畔风声极速吹动的声音,他将魔剑横于身前,偷偷凝聚起魔剑的雷霆碎魄斩,魔剑上闪过紫、红、黄三色咒文,他默念道:“以静制动,洞悉天机。” 这时,南风子还浑然不觉那是韩夜在做准备,他以为韩夜在凝神想用什么大招,正好又盼着速胜,他便朝着韩夜快速冲去,然后迅速绕到韩夜背后,手里的银色短刃忽然发出强大的风力,他把那威力巨大的携风之刺向着韩夜背上刺去,并大声道:“裘风刺!” 南风子自以为韩夜这次还没料到他的行动,却不知韩夜用了真武七剑的斗字诀,只要靠近韩夜三丈之内,任何动作都能被真气捕捉到。韩夜早有准备,见南风子上钩,大喝一声“来得好”,便猛然转过身去、横剑一挥,朝南风子打出一招雷霆碎破斩,但听轰然一声,南风子的裘风刺对上韩夜的龙卷狂雷,结果风力抵抗不了韩夜的雷力,南风子被雷霆碎魄斩的威力一下轰飞出去老远,衣衫褴褛地摔在地上、一败涂地。 韩夜见打败了南风子,首战告捷,也不咄咄逼人,赶紧上前扶起南风子,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抱拳道:“前辈,你身法奇快,不愧为仙道一绝,晚辈侥幸赢得一招半式,得罪了。” “哼!”南风子鄙夷地望了韩夜一眼,却也没什么好发作的地方,再怎么说人家剑魔还是给足了他台阶下,于是他便悻悻地下了台去。 金瑶仙子见南风子落败,奚落道:“南风子道兄,怎么如此不小心呢?” “你是不知道!”南风子争辩道:“那剑魔好生厉害,竟然能识破我的身法!我和你们打的时候都只注意躲你们的仙术和剑气,谁想他跟玉虚一样狡猾,还玩突然袭击,所以我没打赢!”说着,南风子还愤恨地望了玉虚真人一样,玉虚真人赶紧笑脸盈盈地望向他处,好像在说:“这回可不关我的事了。” 长松子看南风子输得狼狈,也不多言,只对众人宣布道:“剑魔韩夜,胜!”说着,他看向道真天师那群人,问道:“昆仑八派,还有谁愿上来一试?” 紫旭真人、灵炎道人和蓝无瑕闻言皆**上台,却不想身边那身姿窈窕娇小的月寒仙子抢着上了台,月寒仙子外着一袭水绿色的轻纱、内穿淡蓝抹胸,把若隐若现的冰肌雪肤和凹凸有致的美好身材都朦胧地展现出来,惹得台下有些修仙之士眼冒绿光。 “碧玉堂月寒向剑魔请教。”月寒仙子立到韩夜身前,深深行了个礼,而后用秋波望着韩夜,盈盈如水的美眸几**泛出泪来,她故作可怜地柔声道:“我月寒只是个柔弱女子,蒙碧玉堂众多同门错爱,做了掌门,你可千万别对我下狠手啊,好吗?” 韩夜见到月寒仙子的姿色却不为所动,薛燕则飞到韩夜身边耳语道:“比我还会装,真不愧是从碧水派分支出来的货色。” 韩夜也小声道:“但是她们这派的道法仙力比你们碧水宫深多了,不可小觑。” 于是,韩夜又和碧玉堂的月寒仙子交起了手,月寒仙子一边反复强调自己很柔弱,一上来就朝韩夜打出一招碧波寒冰掌,这掌法和碧波清风掌有些类似,但它更为注重水灵力的凝聚,一掌打出,可发出碧色波纹,被波纹击中的物体马上就会凝冻! 韩夜和爱骗人的薛燕相处这么久了,根本不吃月寒装可怜这套,又因为时时和云梦腻在一起,对月寒这等美色也不放在眼里,他可以完全无视月寒楚楚可怜的姿态,轻轻一跳就躲开了月寒碧波寒冰掌的波纹。 “雕虫小技,止增笑耳。”韩夜冷淡地笑道。 “你!”月寒想不到韩夜竟这么有定力,不免羞怒不已,她朝着韩夜的头顶上不断打出凝冻冰球,那些冰球一到韩夜的顶上便爆开,化作无数玄冰利刺、如冰雨般向着四面八方打去,在地上扬起一阵阵冰尘石屑。这招便叫做“漫天冰雨”,和碧水宫的漫天花雨有些类似,只不过修仙者不需要暗器,仅凭水灵力就可以使出此招,因而持续时间和威力更为惊人。 遗憾的是,月寒遇上的是拥有薛燕的韩夜,漫天冰雨那一点路数全被暗器高手薛燕摸清,她和韩夜心意相通,帮助韩夜一下就脱离了冰雨的威胁,在月寒还在扬起绿袖不停打出冰雨冻球时,韩夜却是嗖地一声从冰雨中穿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月寒身前,用魔剑抵住了她的粉颈,冷淡而充满气魄地望着这个娇小玲珑的美人,道:“你赢不了我。” 月寒不料韩夜完全克制于她,在韩夜的气魄震慑下,竟然微微抖动了几下娇躯,韩夜这才想起自己不是来吓唬人,便收回剑来,郑重地道:“你下去吧,我不伤你。” 月寒被韩夜压制,有那么一会儿都几乎被韩夜的魅力所迷住,她渐渐才回过神来,神色有些暗淡地问道:“剑魔……我常以美色迷惑他人,以动人姿态使他们无法发挥全力,因而对战男人我少有失败,可你既然是魔,如何不受我的**?” “因为两个人。”韩夜转过身去,不想再看她,只道:“一个是一心待我好的司徒云梦,论真,你比她差得远,论善,你更不如她,论美,你见了她也要自惭形秽,有她在我心中,我对其他女人便再无兴趣;还有一个是碧水宫的女弟子,她重情重义,把我的命看得比她自己还重,她比你聪慧、比你忠诚、比你侠义,有她与我并肩作战,你岂能不输?” 月寒似乎听明白了韩夜的话,点头道:“言之有理,看来这一场我是注定要败给你了。” 韩夜摇了摇头,寓意深刻地道:“不,你并不是败给了我,而是败给了情。” “情……?是啊……我败给了情。”月寒对着蓝天处的彩霞一声嗟叹,更觉心灰,便下了台去,回到了碧玉堂众多女弟子的人群里。 “剑魔韩夜,胜!”长松子毫不客气地向众人说着,众仙派弟子中登时沸沸扬扬,要知道,一下子连败两位掌门,这可是十分影响昆仑众派士气的。 而台下的韩玉见哥哥连胜两局,不禁喜笑颜开,对崆峒二仙道:“哥哥真厉害,连退两名强敌,看来离成功不远了。” 青巽摇首道:“难说。南风子完全是急功好利、大意遭败,而碧玉堂的月寒仙子根本没多少实力,因此他二人落败也是理所当然。” 赤离面色严竣地点头道:“是的,接下来才是昆仑八派的真正高手出场之时。” 赤离说着,一位身穿白衣、头束天蓝纶巾的英俊男子已化作一道白色闪电,落在台上,然后面朝韩夜抱拳道:“剑魔兄,玉英宫蓝无瑕前来讨教。” 道真天师向一旁的金瑶道:“这玉英宫的蓝无瑕身法了得,除了南风子,他算是最快的了。” 南风子闻言,不满地怨道:“那又怎么样?早晚得输!” “诶!”金瑶仙子姿态威严地把双手置于腹间,斥责南风子道:“南风子道兄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南风子心道:“哼,你没上去打,当然尽说风凉话咯!我可是被剑魔打输的人,要是玉英宫那小子赢了剑魔,我这昆仑第四的位子还保得住吗?到时跌出昆仑八派可怎么办?” 南风子还在打着他的算盘,玉树临风的蓝无瑕却已然开始行动,但见他朝天把手一抓,乌云聚拢、轰隆一声,一道紫雷自天落下,打到蓝无瑕手里,竟然渐渐凝聚成一把剑的模样,那正是列缺剑! 蓝无瑕手握列缺剑化作一道白色雷电只扑向韩夜,韩夜沉着应战,用魔剑抵挡蓝无瑕凶猛的攻击,因为魔剑有薛燕在控制,很多招式可以由心而发,韩夜和蓝无瑕一时打得酣畅淋漓,列缺剑每次撞上魔剑都会激起一阵紫色电光火花,双方对打起来,两仪台上一时电光四射、紫光耀眼。 两人交了十几个回合的手,竟然双双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韩夜和薛燕已明显感到蓝无瑕再没有攻击要害,而是在做样子似地随意出剑,韩夜借着电光和剑鸣的掩护,问道:“无瑕兄,你这是在挑战我吗?” 蓝无瑕把充满情义的俊目看向韩夜,一边挥剑一边道:“我这是在挑战自己……明知你是魔,可我一点也不厌恶,反而想从你身上了解我自己的心意。” 韩夜不明所以,问道:“你这是何意?” 蓝无瑕不回答韩夜的问题,反而微微蹙起英眉,问道:“剑魔兄,一个人若是动了真感情,为了心爱的人,他可以连九天众神都不放在眼里吗?” 韩夜和蓝无瑕见招拆招,望着这个俊美的男子许久,而后才郑重地点了点头,坚定地道:“为了昔日所爱,无怨无悔!” 蓝无瑕听了韩夜的话,竟然渐渐为他的信念所折服,他睁大了动人的明眸,问道:“那……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魔?” 韩夜为了回答蓝无瑕这个问题,着实想了许久,然后他才用炽热的清眸望向蓝无瑕,道:“神无**、仙无求,而魔恰恰执著于自己的**求,当某个人或妖为了满足自己**和追求而不顾道义、不择手段时,他就成了魔。” 蓝无瑕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他望向韩夜道:“剑魔兄,你说得不对,如果那些是魔,那你是什么?” 韩夜道:“道经曾云:‘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就算一心修道,但每个人的道路不同、角度不同、意义不同,剑非常剑,魔非常魔,我只是在走自己的路,我是为情仗剑之魔。” 蓝无瑕细听剑魔论道,却不想魔得出的道竟比不少道家高人更为精粹,他把毅然的俊美目光望向韩夜,道:“剑魔兄说得好!其实,我也曾有喜欢的女子,她是只善良的妖,那段时间我们在一起过得很欢愉,可我当时太过迂腐,听了门中弟子的谗言,以为那是仙派之耻,故而狠心将她遣走,铸成大错。剑魔兄,我如今心中也是悔恨愧疚不已,这一切还能挽回吗?” 韩夜只对蓝无瑕道:“我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在害你,只能这样对你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如果这是你的缘,不应轻易错过,而应好好去珍惜。” 蓝无瑕不时向韩夜挥剑出招,以掩人耳目,这才颇显感动地道:“我自求道昆仑山,从未见有哪个人如你这般,为了所爱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此等坚定不移的信念,让我深受所感,若不违苍生正道,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没错的!就算这条路走不到最后,但至少我们都拼命努力过,如果不去尝试,那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韩夜说着,往后稍稍退了些,使出红莲落神剑,身外绽放出一朵巨大的气化红莲,那红莲里的清秀男子坚定地道:“人的一生,就像这朵红莲,就算明知有枯萎的那天,就要把自己的信念绽放到最大!这才是我的道!” 蓝无瑕听了韩夜的话,深深为他的信念所感染,握紧拳头,化作一道白色闪电冲向韩夜,手里的列缺剑挥向韩夜肩头,韩夜不知蓝无瑕想干什么,把红莲洛神剑的剑气朝着蓝无瑕一打,蓝无瑕竟是不躲不闪,硬中了此招。 “无瑕兄!”韩夜没料到蓝无瑕硬吃这招,还有些惊讶。 而蓝无瑕在被飞出去的时候,对韩夜说了一句饱含他意愿的话:“愿你能和她在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罢,蓝无瑕被韩夜的红莲剑气打飞到两仪台之外,胸口血气翻涌,他喉间一阵腥甜,吐出一口鲜血,昆仑众派皆惊。 韩夜望着这个白衣蓝侠,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远远用清眸望着,抱以崇高的敬意。 “无瑕,连你也败了吗?你可连绝招都没出啊,太可惜了。”金瑶仙子惋惜地道。 “嗯,就算用了也未必能赢。”蓝无瑕捂着受伤的胸口,望着台上的韩夜,朝他眨了一下左眼,以示祝他好运,然后他才故作无奈地对昆仑八派的掌门道:“那魔头实在厉害,蓝某自叹弗如。” 南风子则在一旁舒展了一口气,侥幸地心道:“这小子终于也被打败了,我面子还在。” 主持大会的长松子见韩夜又拜一人,便冲众人道:“玉英宫蓝无瑕落败,剑魔韩夜,胜!” 魔剑薛燕见状感叹道:“好人啊,想不到他长得那么好看,竟也这般重情重义,简直是另一个孟公子。” “孟公子?”韩夜听了这话,不解地问道:“你的旧相识?” 薛燕闻言心中暗笑,原来韩夜还不知道司徒云梦女扮男装时的化名,她便冲韩夜道:“什么旧相识啊?她可是本姑娘的老相好啊!本姑娘可喜欢她了,她俊俏的模样天下无双,为人温柔善良又重情重义,风度翩翩,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身上还发出一股让人痴迷的兰花之香,简直是男儿中的极品,改日我一定要去投奔她。” 韩夜听着薛燕的话,幻想着那种男人的模样,或多或少有些醋意,便沉声道:“你敢!” “怎么不敢?”薛燕晃了晃剑身,笑道:“以后你再敢惹本姑娘生气,本姑娘就当着你的面和她亲热,气死你!” 韩夜正和魔剑聊得起劲,这时,一位身穿紫青道袍、白须如柳的老者跳上台来,他痛斥道:“邪魔外道!你连败我昆仑三位掌门,紫翠派灵炎,前来挑战!” 韩夜闻言撤去红莲落神剑的剑势,看向这个紫青袍老者,却见他双手朝天一握,左手化出熊熊紫火,右手化出清逸翠火,怒道:“左手除魔,右手炼丹,剑魔,今日便用紫翠神功将你焚烧,用以取精去糟、重归正道!” 说罢,灵炎道人把左手的紫火朝着韩夜一挥,砰然一声,烈火如紫色饿虎般扑向韩夜,韩夜使出闪星诀躲闪,那紫虎之火将方圆二丈的地面炸裂,足见威力不小! 灵炎道人一击不中,又不停地向韩夜发出紫火攻击,韩夜不敢怠慢,一边跑动一边和薛燕思考对敌良策,紫虎之火不停地扑向韩夜,却只能在他身后爆起阵阵明焰,紫色的火光把韩夜的背影的乌发映得亮堂堂。 “果然还有点本事。”灵炎道人说着,把右手朝天一张,道:“倾炉之火!”说罢,天上彩云之端忽而闪起翠绿色的光芒,好似太上老君打翻了八卦炉,一阵翠绿火海从云端倾泻下来,朝着韩夜席卷过去。 韩夜见状一惊,却也找不到地方可以躲开这招,只好化出真武七剑诀的剑气壁抵挡,嗤嗤声响起,威力强大的翠火如洪涛般卷向韩夜,一下就把韩夜的剑气壁穿透,韩夜心底一凉,以为就此殒命,却不料那些翠火竟然穿过了韩夜的身体,奔袭向远方,并在两仪台上渐渐消散。 韩夜惊讶之时,灵炎道人也惊讶不已,他心道:“没有作用?传闻紫翠神功的翠火对至善之人无效,难道他心中真的只装着善意,连一丝恶意也没有?” 灵炎道人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又朝韩夜打出一招“龙神火罩”,但见韩夜周围的三丈之内升起一个由无数紫色火龙环绕的烈火之罩,将韩夜不住地困在里面烧击,由于火焰太过明亮,众人已看不清韩夜的身影。 “哥哥。”台下的韩玉十分担心韩夜的安危,不由握紧了粉拳。 而台上的灵炎道人望着被龙神火罩困住的韩夜,充满自信地道:“哼,只要你有一点邪念,这龙神火罩的紫火立时叫你化为灰烬!剑魔,你输了!” 灵炎道人把话说完,龙神火罩却已然燃尽,令他瞠目结舌的是,韩夜经过龙神火罩的洗礼后竟然屹立在他面前,韩夜望了望周身,根本没有一丝被烧伤的痕迹,他看向灵炎道人,道:“你也在有意让着我吗?” “不、不可能……!”灵炎道人面色煞白地望着韩夜,道:“你是魔啊!怎么能连一点邪念都没有!燃烧邪念的紫火竟然对你完全无效!” 韩夜茫然望着灵炎道人,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道真天师见灵炎道人惊讶不已,便冲台上问道:“灵炎,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灵炎道人面色凝重地望着韩夜,忽而明白了许多,便竖掌对韩夜道:“无上天尊~世间之事,实在可笑,我这紫翠神功能够烧到修仙之士,却对你这剑魔毫无作用,看来,是我修业不够。” 韩夜冷然望着灵炎道人,道:“并非你的修业不够,只是我心中装着那个人,受她影响,我也不敢有一丝邪念,这一切皆是命中注定。” 灵炎道人仰望苍天,苍老的目光忽而变得坚定,他道:“是啊,天意,我当败于你手。” 说着,灵炎道人便下了台去,对长松子道:“紫翠派,认输。” 金瑶仙子见灵炎主动认输,不解地向走过来的他问道:“灵炎道兄,怎么连你也……?” 灵炎道人道:“剑魔虽为魔,却是至善之人,无一丝邪念,这样的人,我斗不过他,自愿认输。” 于是,长松子对台下众人道:“紫翠派灵炎认输,剑魔韩夜,胜!” 崆峒二仙见韩夜竟然能力退四名掌门,这并不仅仅代表他武艺有多高,更代表他的信念和道义有多强,青巽对赤离道:“师弟,我终于明白当时为什么不厌恶这剑魔,因为从他身上,我俩找不到和他为敌的理由。” 赤离点头道:“是啊,说来可笑,大师兄正是为地煞魔所杀,我们理当憎恶天下间所有妖魔,为什么见到韩少侠却兴不起一丝敌意呢?” 青巽望着韩夜,道:“因为……我们悟道了。” 韩玉听着崆峒二仙的话,更加对自己的哥哥充满信心,她心道:“哥哥,努力啊,爹说得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们终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这时,一位身穿紫黑色道衣肃穆老者落到台上,他一身正气、披着的长发如同白色的江河,他将双手负于身后,望向韩夜道:“剑魔,你连败四位掌门,不得不说,确有些实力,但魔不能胜天、邪不能胜正,就让老夫来终结你的连胜吧。” 韩夜见来人颇有些气势,便小心而恭敬地问道:“敢问前辈是……?” 紫黑衣道人兀自把双手背于身后,气魄威严地望向韩夜道:“天墉城,紫旭真人!”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七十三章 执念 却说韩夜为了找寻登天之法、为了和心爱的司徒云梦长相厮守,力战昆仑八派众多高手,阆风巅的南风子大意落败,碧玉堂的月寒仙子为韩夜的魅力所折服,玉英宫的蓝无瑕与韩夜惺惺相惜,紫翠派的灵炎道人则惊叹韩夜毫无邪念,这四派的掌门相继落败,天墉城的紫旭真人为挽回仙派颜面,毅然上台挑战剑魔韩夜。 韩夜一脸严竣地望着紫旭真人,紫旭真人则一脸肃然地望着韩夜,两人相互看着,似乎都没打算马上动手,紫旭真人便道:“剑魔,你为何不动手?” 韩夜见紫旭真人眉宇之间正气凛然,紫黑色的道袍配上如同白河般飘散的长发,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他不免面带敬意地道:“紫旭前辈是仙派德高望重的人物,按理晚辈当敬重于你,不该先动手。” “是吗?是想让老夫先动手,好找出破绽所在对吗?”紫旭真人依旧把双手负于身后,用充满正义的眼光望着韩夜,颇有些不信任地道:“天墉一派,清气所钟,乃是天下清气最为集结之所,老夫身为天墉城的掌门,岂能容外道妖魔在此猖獗?只是老夫不明白,你明明是一介妖魔,崆峒二仙、玉虚还有蜀山弟子怎么都会和你站在一边?” 韩夜语气坚定地道:“我早说过了,我虽是蜀山半入门弟子,但蜀山一派不知如何上天,这次来昆仑山正是为了寻求登天之法,好与我那未过门的妻子团聚,此行我无意伤害任何人,更无意对昆仑众前辈不敬。” 紫旭真人听了韩夜的话,细细沉思了一番,而后才微微皱起了苍劲的白眉,右手朝地上一抓,两仪台上裂开一道口子,从中飞出一把体型宽厚巨大的剑,那柄宝剑吸收了大地灵气,唤作“承天”,紫旭将其握于手中,朝韩夜凛然道:“剑魔,你现在对老夫说什么都无用,除非你能打赢老夫,出手吧!” 韩夜知道打斗在所难免,他握紧晃动着的魔剑,却尚还有些犹豫。 “你不动先手,老夫便先来!”紫旭真人说罢,抓着承天剑便朝韩夜冲来,恰似一阵紫黑色的旋风,韩夜不敢怠慢,化出真武七剑诀迎战紫旭真人,两人用剑在两仪台上斗了七八个回合。 紫旭真人打着打着,往后一退,朝韩夜把紫袖一挥,空中忽而飞来一颗巨大的飞石,直砸向韩夜,韩夜很机敏地用闪星诀唰地一声跳开,巨石砸在两仪台上,形成一个三丈大坑,直引得尘土飞扬。 紫旭真人当然没有就此停下攻势,他右手握剑,左手把掌向着地上一按,道:“且看老夫的千山剑!”说着,紫旭真人开始积蓄土灵气,方圆十数丈的地面内忽而一阵震颤,其上猛然冲出无数岩石构成的巨剑,直刺立于其上的韩夜,韩夜不停地躲闪巨剑突袭,那无数岩石巨剑仿佛没完没了似的,在广阔的两仪台上疯狂破土冲天。 虽说千山剑的威力很大、攻击范围很广,但韩夜有薛燕指引,加上自己迅捷的身法,算是不难躲避这些岩石巨剑的袭击,只是躲闪了一阵后,渐渐真气有些不续、体力有些不支,过了一会儿,千山剑的威力骤然减弱,两仪台上恢复平静,而收招的紫旭真人则又化作一道紫黑色的旋风,攻向疲于躲避的韩夜。 紫旭真人的这次攻击来势汹涌,韩夜刚从千山剑的凶险突袭中脱开身来,落到地上还没站稳,紫旭就已经攻了过来,却见这一身正气的道人右手持剑,左手竖起二指,那二指上竟然凝聚了沛然仙力。 韩夜急于挡住紫旭真人的攻势,未曾留意到那二指间的威力,他正用魔剑挡开紫旭的承天剑,紫旭却抓住这次机会,把二指一点韩夜胸口,道:“中!” 韩夜当真有些猝不及防,但当紫旭的手指触到他胸口时,他再想防护却已然来不及,登时,四面八方的清气竟然全部向着韩夜的体内钻去,韩夜直觉胸口处有股奇异的力量镇住了他的元神,浑身魔气也因为抵御不了清气的侵袭而尽散,他软弱无力地半跪下身,用魔剑支撑着身体才不致于完全倒下。 紫旭见一击得手,这才收回紫袖,正声凛然道:“剑魔,此招名叫‘封魔指’,是将天地清气凝聚于指间,点在妖魔身上,叫他们魔气尽封、浑身无力,过不了多久便会因清气的净化而昏厥落败,你既为剑魔,合该败于此招。” 韩夜没料到世间竟有这等专门克制他的仙派武学,灵炎道人的紫翠神功只针对邪念之人,但紫旭真人的封魔指却完完全全是用来对付妖魔的,利用天地清气封住妖魔灵力,这等做法与人间武林的点穴有些类似,却也不失为一种高招。 “这招封魔指……果然厉害……”韩夜渐渐感觉身体里的魔气在快速流失,清气在不停地清洗他的躯壳,他用时明时暗的目光望着紫旭真人,顿感有些天旋地转,便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手里的魔剑也没法支撑他的身体。 “哥哥?”台下观战的韩玉见韩夜眼看落败,蹙着婉眉急道:“振作起来啊,哥哥,我们还要一起去找回梦姐姐。” 紫旭真人转过身去,不再看向韩夜,而是把双手负于身后,道:“自古邪不压正,就好像天地间的清气一样,任你再多理由,却也抵不过天道和正气……认输吧,依照承诺,老夫不会杀你,但要废去你这一身不该有的魔功。” 魔剑薛燕见韩夜趴在地上浑身无力、精神恍惚,便用剑身蹭了蹭他的躯体,急道:“呆瓜!你干嘛啊!小梦梦在等你,你怎么没用啊,随便被人一招就打成这样,给我起来呀!” “等……等我?”韩夜只觉得眼皮都快睁不开,意识随着魔气的消散而远去,他听着薛燕的话,忽而脑海里闪过两个人影,那是八年前的云梦和现在的云梦,她们都穿着洁白的衣服、有着同样闭月羞花的容颜,不知何故,这两个代表不同时间的人会一同出现在韩夜的映像里。 只是在那一刻,韩夜觉得很亲切,便稍稍闭上眼睛,感受她们各自的心境。 …… “我等你。”星空下,小女孩云梦柔情而又略显坚定,微低着头,左手紧张地抓住她白色的衣襟,右手从玉颈处取出一支白色的玉坠,玉坠呈环状,上面雕着各式各样的花,在皓月之下发着淡淡的微光。 “这个玉坠给你,”小女孩云梦柔情似水的眼波里倒映着月光,她柳眉低蹙,小嘴里道:“万一……万一我们今后分离,只要你看到它,就明白我一直在等你。” …… “我担心什么啊?你是郎,我是妾,还怕哪天反目成仇吗?”司徒云梦望着抱她的男人,心儿忽地跳得厉害,她便把玉面轻轻贴着男人的胸膛,素袖环着他的腰,娇羞地道:“何况,我早是你的女人了啊……快去吧,把燕儿带回来,我等你。” “司徒云梦,等、我!”韩夜再次转身,头也不回,终于能狠下心来,向着魔界之门走去。 “嗯……我等你……我等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司徒云梦说着,紧闭着玉眸,泪花纷飞,在大雨里仍显得那么凄美。 …… 两段过往的回忆浮现在韩夜的面前,让他感受到了很多云梦的真心实意,闭着眼睛,眼角忽而就涌出一阵热泪,他心叹道:“很久很久以前,我有个青梅竹马的玩伴,我就是觉得和她在一起很高兴、很安心,恐怕她当时也是这么觉得,所以我们才要私定终生……她曾说过她要等我,而时间一晃就过了八年,八年不算太短,可她心意也未曾变过,自和我在一起闯荡江湖,我和她的感情反而愈演愈烈、缠绵更紧,到了后来,我们彼此都不知不觉把对方当成了心灵的依靠……有过夫妻之实,也一心白头偕老,好像我们早就成了一对夫妻,一对恩爱的夫妻……” 韩夜想着,忽而感觉体内的清气竟然在转变,那些无色的清气渐渐转化成黑色并在体内不住地翻涌,胸口隐隐燃烧的火焰一点点地冲破了封魔指的压迫,韩夜把多情的清眸望向苍穹,缓缓从地上爬起身来,浑身颤抖地心道:“我常想,等了这么多年了,如今恩仇已过,她终于不用再等了,可她却伤心无助地去了神界……究竟能不能到回她的身边,我不清楚,但只要想到那遥远的神界里,有一个我深深依恋的女子在等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会充满力量!” 韩夜想着想着,竟然站起身来,台下昆仑众派的修仙之士纷纷哗然,紫旭真人闻声也转过身去,却见韩夜身上的清气隐隐透着魔的执着,清气不再是清气,更确切地说,它们受了执念的感染,成了魔气。 “司徒云梦……”韩夜低着头,轻轻念着心上人的名字,握紧双拳,身体里的魔气再度迸发,在周围五丈之内掀起了一股强大的煞气风暴,韩夜在风暴里冲着天空大声呐喊道:“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终有一天,我会再回到你的身边,与你在一起!!!” “怎、怎么可能?”紫旭真人一脸惊讶地望着黑色风暴里站着的那个男子,低声道:“非但冲破了老夫的封魔指,竟然……竟然还将清气归于己用,借以重生魔力!为什么他能做到?” 魔剑薛燕见紫旭真人还在疑惑,便道:“因为他有你们这些烂道士没有的东西!” 紫旭真人把三分惊叹七分错愕的目光望向浑身魔气的韩夜,问道:“什么东西?” “执念与情。”韩夜把魔剑再度握回手里,清眸里却带着炽热,他道:“紫旭前辈,我见你一身正气,也敬你是德高望重之人,只是剑本无情,若握剑的人也无情,那就找不到握剑的理由,没有执念的人注定要败。我此番来昆仑山,一心为了她而握剑,更不想伤害无辜的人,还望前辈谅解。” 紫旭听了韩夜的话,渐渐对他产生了信任,便把双手负于身后,对韩夜道:“剑魔,现在老夫或许能明白你的心思,但包括老夫,你已经挑战了昆仑五派,剩下的昆仑、琼华和悬圃三派必不会轻易让你下台,你只有一鼓作气让他们折服,才能力挫群英,亦才能让所有仙派之人助你登天、以完成你的心愿。” 韩夜听出紫旭此话的言外之意,他问道:“前辈的意思是……?” 紫旭望着这个情义折天的剑魔,竟然露出一丝平时未曾露出的微笑,他竖掌点头道:“老夫自诩一身正气,却压不住你的魔气,由此可见,你是外邪内正之流,这本来就是论道大会,你所悟的道比老夫的更为坚定,天墉一派认输。” 紫旭真人说着,下了台去,经受道真天师、金瑶仙子的质问却面不改色。 长松子见紫旭也认输,不免自己也抹了把汗,他向众人道:“剑魔韩夜,胜!” 韩夜连胜阆风、碧玉、玉英、紫翠、天墉五大掌门,追梦的信心更盛,他右手握着魔剑,把清秀冰冷的目光扫向台下众人,道:“诸位,我一心只想与梦的人长相厮守,受昆仑众派的前辈的要求才不得不上这擂台,并非有意不尊各门各派,还求多多包涵。若是还有哪位不服,只管上来,也好证我一片追梦痴心。” 韩夜除了技艺高超,更是以德服人、毅力取胜,这令原本潜心修道的众多道士有些动摇,道真天师和金瑶仙子更是担忧不已,金瑶仙子见仙派中无人敢上台迎战韩夜,便对一旁的玉虚真人道:“玉虚道兄,你不觉得,是该你出手的时候了吗?” 道真天师也一本正经地道:“是啊,玉虚啊,虽然那剑魔不是你直接带来的,但他也是由你的旧相识崆峒二仙引来,此事事关我昆仑八派颜面,难道你想看着昆仑仙派传扬六界的美名被那魔头毁于一旦?” 玉虚听了道真天师的话,面色变得凝重,他摇头道:“固然不能。” 道真天师和金瑶仙子听了玉虚这番话,终于双双松了口气,玉虚便在道真和金瑶的施压下被迫上了台去。 韩夜见那身穿绿色道袍、个性随和的玉虚真人朝他走来,不由得心里有些紧张,而玉虚真人则严肃地道:“昆仑悬圃,玉虚真人,前来挑战。” 魔剑薛燕见玉虚真人都上台来了,便不满地小声嘀咕道:“死老头子,凑什么热闹,还嫌呆瓜对付的敌人不够多吗?” 玉虚真人把深邃而难明的目光望向韩夜,大声道:“剑魔,听说你打伤了我门派的护山仙兽英招,而后又击败了我座下的悬圃六圣,是也不是?” 台下听了玉虚的话,议论纷纷,金瑶仙子道:“原来玉虚道兄和那剑魔亦有恩怨,看来他打算动真功夫了。” 道真天师也是这么想的,他道:“许久没见过玉虚动真格了,他若生起气来,连我也须小心翼翼,看来剑魔这场要败了。” 韩夜听着台下人的声音,似乎仙派的士气又在上扬,他便看向玉虚真人,有些不解地道:“是的,晚辈之前不是都一五一十说过了吗?” “很好!”玉虚点了点头,凝视了韩夜良久,深吸了口气,而后才对他扔出一句:“那我认输。” 台下众人闻言倒了一片。 玉虚这才一捋白须,耐心地解释道:“我那六个不成器的徒儿之所以能称为悬圃六圣,正是因为他们联合起来的威力非同小可,你先打赢了本派的护山仙兽,后又挫败了悬圃六圣,悬圃一派也因此完完全全败给你了,我当然也就没必要再打,早早认输,不耽误昆仑、琼华两派掌门的时间。” 说罢,玉虚在一片哗然声中下了台去,看向长松子,长松子耸了耸肩、颇显无奈,只好对众人道:“悬圃派主动认输,剑魔韩夜,胜!”玉虚卸了胆子,倒也轻松,回到他所在的门派处,没再和金瑶、道真说话,估计是又怕这二人责难于他。 金瑶仙子见玉虚真人果然又弃权了,颇有些微词,便皱紧眉头道:“我就知道他又会弃权,完全不把仙家正派的名誉当回事!” 道真天师颔首叹道:“是啊,只看我二人能否撑起昆仑一脉了。” 于是,金瑶仙子便亲自上了台去,她姿态端庄地把双手置于腹间,向连胜六局的韩夜义愤填膺地道:“魔头!你使诈打赢南风子,以无赖举止欺辱月寒,以荒谬言语蛊惑无暇,灵炎道兄和紫旭道兄有意让你,你却变本加厉,竟还想利用生性随和的玉虚道兄为你作掩护,现在,就让我琼华派的金瑶来领教你的高招吧!” 韩夜解释道:“金瑶前辈,我并未使诈,只是……!” “无需多言!”姿容威仪的金瑶兀自把双手置于腹间,身后修炼出的神圣金光微微闪耀着,好似一尊圣母娘娘的神像,令人顿觉凛然,她道:“魔头,今日便决个胜负!” “这家伙看起来很厉害啊。”魔剑薛燕在韩夜手里晃了晃道。 “是啊,给人一种无懈可击的感觉。”韩夜望着金瑶仙子那模样,忽然就想起了九天玄女,九天玄女被琼华派奉为护派神灵,此刻的金瑶身上也隐隐有玄女那样的感觉,这让韩夜心中倍感压力。 “看我道法!”韩夜和薛燕还在说话,金瑶仙子却把金袖一挥,袖底下忽然发出一股盛含灵力的金光打向韩夜,韩夜机敏地抓着魔剑侧身一翻躲过那金光,金光划破长空轰在地上,竟也将地面轰出一个大坑,惹得地面微颤、沙石冲到十丈之高方才落下。 金瑶一击不中,继续不断打出金光,韩夜被动地用闪星诀和幻月诀躲闪,并和薛燕商量道:“金瑶所使的道法为五行道术里的金灵之术,但凡金器都怕雷电,我想用雷霆碎魄斩对付她,但又怕她经受不住死去,这样昆仑八派震怒,对我们不利。” 薛燕不悦地道:“你又瞻前顾后了,那招虽然威力大,好歹人家也是个仙,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再说本姑娘也可以帮你控制力量。” 韩夜闻言点头,趁着金瑶朝他又打出一道金光之时,他纵身一跃、腾空而起,双手握紧魔剑,心中默念道:“雷震魄,火烧心,土掩精,三灵合一,雷霆碎魄斩!” 念毕,魔剑上闪出紫、红、黄三色,只听得噼啪声响起,魔剑上亮起紫色雷光,雷光煌盛无比,把韩夜底下的两仪台都照射得十分诡异,韩夜将剑朝前方的金瑶仙子一挥,剑上骤然发出一道旋转龙卷狂雷,狂雷俯冲下去,将地面刮起一道三尺之深的痕迹,而后如恶龙扑食般凶猛地袭向金瑶,金瑶都来不及躲,正中此招。霎时间,整个两仪派的山谷里地动山摇,巨大的声响响彻云霄,石屑四溅、尘土飞扬,金瑶也被湮没在尘烟里。 “中了吧?”魔剑薛燕问道。 “中是中了……只是……”韩夜把严峻的目光望向尘烟之中,却见那里面有个丰腴美好的倩影渐渐清晰,金瑶仙子兀自将双手置于腹间,姿态端庄地走出尘烟,身后的金光也已然凝结成一个三首人面、有翼仙兽的模样,那仙兽由金光幻化而成,却把闪着精光的双目盯向韩夜,仿佛下一刻就要扑过来吃了韩夜似的,怎不叫人心中胆寒? “你没听过吗?雷电对我无效。”金瑶面容凛然地望着韩夜,浑体散发出的金灵仙气充满了压抑感,她背后的幻化仙兽亦是兴奋地闪着金光,金瑶道:“琼华一派修炼金灵术至仙境,便能幻化出三首离朱1作为护体仙灵,原本金灵是怕雷电,可有了离朱庇护,雷神辟易、万电不惧!” 韩夜愈发感到这金瑶确是有真材实学,这雷霆碎魄斩堪称第三层魔剑诀里最为迅猛的剑技,而金瑶正面接了这招竟然毫发无伤,足见她的守护能力有多强。 韩夜正在错愕之时,薛燕却晃了晃剑身,提醒道:“傻看着干什么呀?既然雷灵术无效,我们用红莲落神剑打她!” 于是,韩夜便凝聚魔气,利用魔剑将那魔气转化成红莲剑气,终在周身两丈之内绽放出一朵红色的莲花,韩夜以手作剑,砰然一声,朝着金瑶打出一招旋转的红莲剑气。 金瑶见这招非同小可,亦是不敢大意,双手朝前一伸,似乎想要挡住正面冲来的红莲剑气,薛燕本来还想笑话她愚蠢,结果红莲剑气竟然在金瑶身前一丈之外爆开,除了扬起一阵猛烈的红色旋风,并未对金瑶造成半点伤害! 道真天师见状,面色威然正经地笑道:“不出所料,金瑶果然又祭出太乙金钟了。她的三首离朱能避雷,而太乙金钟则能将所有仙法魔咒抵御在外,金瑶便有了近乎不灭之身,这局,剑魔必败。” 韩夜细看金瑶,发现她身外一丈处有金灵之气狂涌,仿佛罩着一口浑厚的金钟,红莲剑气正是被这莫名仙器的守护之力挡在外面。 “我有三首离朱、太乙金钟,魔头,且看你如何破我道法。”说着,金瑶又在胸前做起诀来,念动法咒,气化金钟外又凝结出上百把悬浮的幽寒幻剑,那些幻剑绕着金瑶的身体旋转,仿佛着保护金瑶的周全。 韩玉见金瑶又用出这等道法,便问崆峒二仙道:“两位前辈,这又是什么招数?” 青巽面色紧张地道:“那是琼华派水火宗的九幽淬寒剑啊,任何攻击打过去都会被返送回来的,而金瑶有金钟护体,不会受到伤害,但韩少侠就说不好了。” 韩玉很是担心韩夜,便冲台上大喊道:“哥哥!不要攻击她!她现在在用九幽淬寒剑,你打她她会反弹给你的!” “蜀山派的小姑娘就是不懂规矩,比试之时,哪能随意揭对方的招数?”金瑶望了望韩玉,却不生气,而是依旧用威仪的模样看着韩夜,道:“她说得没错,我这招九幽淬寒剑确实可以返送所有攻击,现在你打我就等于打你自己,而我则可以用金光攻击你。” 韩夜望向一脸担忧的韩玉,再看金瑶,嘴角一弯,道:“若不攻击你,我怎能胜你?就算太乙金钟再厉害,却也总有破碎的时候,就算九幽淬寒剑再霸道,也总有让你倒下的一瞬间!” 韩夜说着,毫不犹豫地把红莲落神剑朝着金瑶打去,那红莲剑气一经触到九幽淬寒剑上,淬寒剑马上就把极寒剑气返送攻向韩夜,韩夜没有躲闪,而是用护体红莲硬接下了这道极寒剑气,而他的红莲剑气却对金瑶的金钟毫无效果。 不得不说,九幽淬寒剑的劲道是非常厉害的,其水寒的属性正巧克制红莲落神剑的威力,而且它依据攻击者的攻击方式复制形态打回去,韩夜或多或少要受些内伤,但韩夜并不气馁,拼命向着金瑶发出红莲剑气,一次次失败,他却一次次坚持攻击,从未放弃。 碧玉堂的月寒见韩夜一步不动地硬接九幽淬寒剑返送的威力,颇有些不解,她蹙着纤眉道:“他疯了吗?明明就打不破金瑶的护体金钟,又要硬抗九幽淬寒剑的反弹,这样怎能不输?” “不。”一旁同样观战的蓝无瑕把手一挥,望着台上锲而不舍的韩夜,目光坚定地道:“不一定。” 绽放的红莲被极寒剑气打得越来越小,韩夜身旁的魔剑见韩夜身体已被寒气侵蚀,便急道:“呆瓜,别打了!你看啊,越打你越受伤,她却跟没事人一样,这样下去我们输定了!” 韩夜似乎不想听薛燕说话,他咬紧牙关、握紧左拳,右手又朝着金瑶发出一波红莲剑气,那剑气撞在金瑶的护体金钟上仍是毫无效果,而九幽淬寒剑却又仿造幻化出一道极寒剑气攻向韩夜,韩夜再次接下这道剑气,忽觉胸口一阵恶寒,他连忙见手按着被寒气侵蚀的胸膛,额上开始冒出冷汗。 以逸待劳的金瑶仙子抓住这个机会,朝着韩夜发出一道金光,金光轰然一声打在韩夜的红莲剑气上,韩夜防护不及,被那金光的冲击轰飞了数丈之远,胸口血气上涌,他吐出一口鲜血,右脚一软,半跪下身去。 金瑶见韩夜被打得吐血,心道他顷刻便败,便把继续维持着各种护体仙法,摇头叹道:“世上怎会有你这般愚蠢的魔?明明知道打不过、冲不破,却要一味地攻击,你若不这么执着,或许我们还有打,但现在你身负重伤、灵气耗损极大,而我则以逸待劳、毫发无伤,胜负已然很明显了。” “咳咳!”韩夜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来,这才站起身,嘴角闪过一丝微笑,他对金瑶道:“是啊,胜负已然很明显了。” 金瑶不明白韩夜想说什么,但韩夜却使尽浑身力量朝着金瑶打出一招红莲剑气,金瑶冷哼一声,谅他这招也是毫无功用,便在身外张开金钟罩防护。 但见这波红莲剑气轰在护体金钟的正面,那金钟竟然哐啷一声破裂开来,接着红莲剑气冲破金钟的防护,直轰到猝不及防的金瑶身上,把她一下子轰飞出去!韩夜唯恐她有失,化作一道深蓝色的身影冲出去,把飞到空中的她接住带回了两仪台上,这才郑重地望着一脸惊惧的金瑶,抱拳道:“金瑶前辈,得罪了。” 金瑶细细回想,这才明白韩夜的真正意图,因为金瑶素来喜欢用三首离朱、太乙金钟和九幽淬寒剑和对手打消耗战,这种打法拖延得越久就对金瑶越有利,但韩夜却偏偏与常人不同,他是一位执念非常、一心求胜的剑魔,尽管红莲落神剑一时破不了金钟,但他却不停地向着金钟的一个地方发动攻击,就算敌方回击他也不躲闪,就是为了能够完全集中地攻击金钟的那个地方。 常言道,“水滴石穿”,韩夜不停地向着金钟那个地方攻击,久而久之,连浑厚的金钟也经受不住韩夜的轰击,愈见破裂,韩夜抓准这个机会再出一次手,终于打破了金瑶的绝对防御! 昆仑众派的弟子们见状,纷纷大惊哗然,而看出门道来的人齐齐称赞韩夜那不朽的执念与毅力,金瑶望着眼前这个清秀执着的男子,心中渐渐也动摇了,她蹙眉心道:“这个少年虽是剑魔,却有着我都不得不佩服的毅力和执念,而且,他言而有信,既不伤害我等姓名,也很顾全我等面子,这样的人,我再为难他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金瑶也想明白了,她把三分威仪七分缓和目光望向韩夜,叹道:“我原以为魔类都是十恶不赦的魔头,而少侠却一心走不同他们的道路,侠肝义胆,此等毅力和胸襟,令金瑶心服口服……琼华派,认输了。” 说着,金瑶面带担忧地看了韩夜一眼,这才下了台去,长松子见状只好对众人宣布道:“琼华派掌门落败,剑魔,连胜七派!” 道真天师见一向正义凛然的金瑶也认输了,当真惊愕不已,便忙问道:“金瑶,为何连你也……?” 金瑶一手放在腹间,一手朝道真摆了摆,道:“那少年并非邪魔外道,我想,我没有理由再不认输了。” 道真天师见金瑶此意已决,便也不勉强她,而是自己上了台去,把正经威严的目光望向韩夜,严肃地道:“韩夜,你连败我昆仑七大门派,我若再不出手,昆仑一脉的颜面何存?你上一场受伤,先行疗伤,等你好了,我们便在这两仪台上较一番高低!” 韩夜望着这位昆仑山的第一高手,却不推辞,只是道:“能得道真前辈亲自挑战,不胜荣幸,我不需疗伤了,要打的话,现在就可以了。”说着,韩夜握紧魔剑,随时准备着迎接这最后的挑战。 注释: 1“离朱”——一指古代传说中的人物,《庄子?骈指》“儒家之礼墨家之辨、师旷之琴、工垂之技,离朱之目”;亦指传说中的神禽,《山海经?海外南经》:“狄山,帝尧葬于阳,帝喾葬于阴。爰有熊、罴、文虎、蜼、豹、离朱、视肉。”本文中的离朱设定为神禽,是一种三首人面的有翼仙兽,避雷。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定昆仑 却说韩夜为了登天寻梦,力斗昆仑八派掌门,用德与技先后令七派掌门心服口服,如今只剩昆仑一派的掌门道真天师。 说起这道真,他可是个修仙奇才,而立之年便已成仙,而后一直在昆仑派中起着中流砥柱的作用,据说琼华派的金瑶和悬圃山的玉虚合力都未曾胜过他,人们都说昆仑一脉联合的力量比蜀山一脉要强、宜合为一派,但道真却要求其他各派都归附昆仑派,其余七派掌门各为利益、坚决不同意,故而致使合并的决议不了了之。 论及功夫,道真这“昆仑第一”的名号并不是胡吹乱盖就得来的,怎见得?有诗为凭: 昆仑第一圣,法号名道真。 年少能光宗,苍暮可平神。 云中现玄影,山上展英魂。 妖魔丛生处,惟吾镇乾坤。 道真面色正经地从腰间拔出一把看似平凡无奇的剑来,直指韩夜道:“剑魔,你虽有来此的理由,可我却也有与你对阵的理由,你若不是在逞口头之快,那就尽全力与我一战。” 这次,韩夜依旧没有采取主动进攻,而是让道真先出招,道真到底实战丰富,并不急于使出绝招,而是慢慢试探韩夜的功底,他虽与韩夜相隔数丈之远,却把手中的剑朝着韩夜一挥过去,那剑竟然刷地一下就变长了,韩夜以手撑地向后一个翻身躲开,心道:“会变长的剑吗?” 说起来,这把剑确实是会变长的剑,甚至还可以变大,不然怎么称作昆仑派的镇派之宝——“如意宝剑”呢? 韩夜很灵巧地躲开了长剑挥击,那剑最长可以伸至十丈之外,如果不注意躲闪,很容易就被斩到,而道真天师用这把剑斩妖除魔可以说是异常轻松。 “剑魔看招!”道真说着跳上天去,把手中如意宝剑朝着韩夜一掷,那宝剑竟骤然变大,变得有两三丈宽、十数丈长,如同倒塌的楼宇般向着下方的韩夜砸去,那巨剑轰然一声砸在两仪台上,把两仪台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尘土激扬,剑身没入坑中五丈有余。很多人以为韩夜难逃此劫,却不想韩夜的深蓝色身影一晃,人已然落在了如意巨剑的剑柄之上,他目光冷淡地望着道真,道:“道真前辈的剑,仅此而已吗?” 道真正经威然地笑了笑,左手作决,右手把手一指韩夜脚下的剑,道:“归宗万剑,散!” 韩夜闻言一惊,却只觉脚下的剑一阵摇晃,那把巨大的剑竟然哗啦一声散开,化作无数把小型飞剑,如万虫掠食般朝着上方的韩夜攻去,那些飞剑极其密集,似乎已然封死了韩夜所有能逃遁的路线。然而就在成千上万的剑要刺中韩夜时,韩夜的身影却是如水月倒影般一晃不见,本人则落回了地上。 道真见韩夜逃过了这招的威胁,便朝着无数飞剑一张手,那上万把剑又重新合为一把精细的小剑,飞回了道真手中。道真拿着这剑化作一道魅影,又冲上前去与韩夜缠斗了一番,若论及武力,道真也并不输于韩夜,俩人交了数合,并非分出什么高下。 “剑魔,你的一切招式如今我都了若指掌,是时候结束这场比试了。”道真打着打着,往后一退,双手握剑立于胸前,大喝道:“螺旋九影,陆吾神掌!”言毕,道真天师的岸然身影重重叠叠,最终化作九个分身,在两仪台上分散开来。 韩夜见道真竟然使出这门功夫,不禁有些诧异,他道:“幻象?” 魔剑薛燕在韩夜手中晃了晃,道:“依本姑娘看,那些都不大像是幻象,因为他们每个都能单独行动,你觉得呢?” 薛燕刚把话说完,九个道真天师却是齐齐向着韩夜冲来,九人运起掌法纷纷打向韩夜。如果说九个人其中有几个是幻象,韩夜倒也能应付,可惜此九人分明都是真身,他们都能使出各自的掌法,一同出手叫韩夜如何招架得住? “邪魔歪道,看我掌法!”九个道真同时说着,在两仪台上使出毕生所学,如同九道飘渺的虚影,在韩夜身边穿梭来回,韩夜勉力用魔剑挡住了前方三人的掌击,但其余六人分别从左、右、后、上等方向攻来,或多或少对韩夜造成了一些伤害。 不一会儿,韩夜肩上和背上就中了数掌,他被那几个分身打得身躯摇晃,待立稳身来便额冒冷汗、皱起眉头,心道这陆吾神掌厉害,只好握紧拳头放出真武七剑诀,周身“斗”、“牛”、“女”、“虚”、“危”、“室”、“壁”七把气剑绽放亮光,每把气剑竟然都活动起来,如同韩夜的贴身护卫抵挡九个道真的攻击。 怎奈道真天师这套掌法委实诡异,何况七把气剑只能勉力挡住道真七道身影,韩夜单人对抗道真的剩余两个分身仍是落于下风,他迫于无奈,便将双拳再度紧握,怒喝一声,周身七把黑色气剑突然爆发出猛烈的灵气,其瞬发的力量竟齐齐将道真的七道身影逼开,韩夜也抓紧这次机会,双掌齐出,把前方有些猝不及防的两个道真打开出去。 “流光诛仙阵……!”趁着九个道真都被震飞出去,韩夜和薛燕同时想到一招对付陆吾神掌的办法,一人一剑齐心协力,使魔剑上闪出黄、紫、蓝三色咒文,韩夜把那剑往地上一插,登时,淡黄的光芒从剑心向四方地面蔓延开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十数丈的地域内形成一个流光杀阵,地面上的无数流光向着天空击去,把阵中那九个再度袭向韩夜的道真都打到了空中。 “好厉害的法术!”九个道真纷纷把双手护于身前抵挡,但九个人都算是道真的真身,他们一同承受流光诛仙阵的伤害,等于让道真同时受到九倍的伤害,道真并非头脑简单之流,赶紧撤去陆吾神掌,九个分身重新合为一人,这才勉力挡住了韩夜的流光诛仙阵,待黄光散去,他才落下地来。 “剑魔,想不到你还有克制螺旋九影的办法。”道真用三分赞许的目光望着韩夜,道:“这可是连金瑶和玉虚都怯之三分的掌法啊。” 韩夜冷静地望着道真,眉宇间却透着一丝莫名的哀愁,他道:“晚辈无心伤人,亦无心逞强斗狠,只是前辈说过,若能胜得你们昆仑八派便告知通天之法,到时请不要反悔。” 道真颇有些义正辞严地道:“昆仑八派尚有我在,先胜得过我再说!” 说罢,道真将右手袖子一挥,袖中飞出无数道符,那些黄符向着道真四面八方快速飞出,道符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数,在十丈的范围内化出上亿的黄符,恰似一片灵符构成的黄海! “领教我灵符幻海的厉害!”道真言毕,又向着韩夜冲过去,手中如意宝剑伸长直刺韩夜,韩夜见状运起幻月诀躲闪,不料那如意宝剑的剑身竟然在空中变弯,追着韩夜刺过去,且韩夜无论躲到哪里,那宝剑也能弯着身子追到哪里。 韩夜用魔剑叮叮两声挡开如意宝剑,而那宝剑则避其锋芒,弯着剑身绕韩夜身后刺向韩夜,韩夜这下猝不及防,被如意宝剑刺中后背,虽受伤不深,却也是满头大汗地心道:“道真前辈的道法为何突然变得如此诡异,既能识破我的身法,还能使宝剑以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击中我?” 接着,道真的话语却告诉了韩夜这一切,他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握着如意宝剑,长袖飘飘、面色正经地道:“剑魔,你一定很诧异对吗?你在我的灵符幻海里,每一张符都能识别你的所在,每一张符都能改变我这把宝剑的攻击路数,并且,它们也能很好地压制你的魔气,此幻海专为你而设。” 崆峒二仙里的青巽见此情状,对一旁的赤离道:“师弟啊,这道真天师无愧‘天师’之称号,所使之道法皆为仙派之上乘。” 赤离用严峻地目光望着被困在灵符幻海里的韩夜,点头道:“韩少侠这下难了。” 韩玉望着二位仙人忧虑的模样,再看韩夜苦战之态,不由暗地握起了秀拳。 再说韩夜和道真相斗,愈发觉得有心无力,道真却是愈发地精神矍铄,两人又在灵符海里交了几回合的手,这时,魔剑薛燕晃了晃剑身,对韩夜道:“笨呆瓜,还不快从这灵符海里冲出去!再打下去,你身上那点魔气都要被人家耗光啦!” “我……我知道。”韩夜轻轻喘着气,咬紧牙关打退紧逼上来的弯曲宝剑,想要退出道真的灵符幻海,道真看出韩夜的意图,右手兀自握着剑,左手作剑诀朝着韩夜一指,韩夜四周的那些灵符忽而就有了灵性,组成一条黄符构成的长龙,向韩夜扑去。 韩夜见状一惊,把魔剑护于胸前,那长龙威力不大,一触到魔剑上便又散作无数黄符,而散开的黄符则大多贴在了韩夜身上,如同吸血之蛭一般吸取韩夜身上的魔力。 韩夜不料道真竟是这等打算,惊讶地睁大了清眸,想用魔气冲开那些贴身的道符,但道真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把左手继续朝着灵符幻海里一指,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千。灵符幻海,困魔无边!” 话音刚落,灵符幻海里那上亿张道符都向着韩夜围拢过去,虽然并不是所有道符都能贴上韩夜的身体,但近前的数十万张道符便足以将韩夜牢牢包裹在其中,好似一团被黄纸包着的肉粽,又好似一个专为韩夜量身定做的棺椁。 连蜀山一派也未曾有这么厉害的困魔道法,但道真却是潜心修炼多年,悟出了以这等博大精深的道法,那就是以强大的灵符幻阵困住妖魔,即便是天妖皇和魔类想必也难以摆脱此阵的困扰。 韩夜很想从万千灵符的包围下冲出去,但灵符的数目实在太多,每一张灵符都能吸去韩夜身上的一部分魔气,韩夜很快便觉得浑身乏力,连同手上薛燕所控的魔剑也渐渐失去了意识。 灵符像蝗虫扑食一样,还在不停地贴往韩夜和魔剑身上,魔剑里的薛燕勉强抵御那些灵符的力量,道:“快、快想办法啊,我们要被困死在这里啦……!” 韩夜只觉眼前一片昏黄,灵符的包围令他再也无能为力,他晃晃悠悠,扑通一声,在万千灵符的束缚下倒在了灵符之海里,无望地对魔剑心道:“燕儿……这灵符幻海太厉害……我、我也许……也许到不了那里了……见不到她了……” 魔剑薛燕很想对韩夜说,让他不要放弃,司徒云梦还在神界等他,可现在,灵符的威力太强,令她自己也没法保持清醒,只能垂下地去。 道真天师见韩夜已然倒下,本想收去灵符幻海,但又想起韩夜曾经在紫旭真人的封魔指下重新站起来,他不敢大意,继续维持这个灵符法阵,同时不忘看向其余七派的掌门,目光里带着威严,好像在说:“昆仑八派,唯我昆仑正宗,屹立不倒!” 比起紫旭的封魔指不同,道真的这招灵符幻海带有极强灵气和镇魔能力,非但韩夜,连魔剑也完全使不出一丝力量,一人一剑在落入了道法无尽的黑暗深渊,意识也处于若有若无的边缘。 此时。 神界,青天花海。 却说兰香仙子饱受相思的煎熬,时时背倚着神树,听着树中那个女神的呼唤,心里也在呼唤,虽然神界的时间过得很快,但那每时每刻都长作年年岁岁。 “瑶光……”司徒云梦用素袖轻轻拭去玉面上的香泪,右手捧着自己最喜欢的那块苾灵仙玉,愁伤断肠地泣着,心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想要做凡人,凡人有什么好?崎岖坎坷、纷纷扰扰,看似美妙,最后还是黄粱一梦,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好似生了一场怪病,一生一世也抹不去啊~!” 司徒云梦很是幽怨,对于感情,她不知道该责怪上天,还是该责怪自己,她把双手捧着那苾灵仙玉,仙玉却隐隐发出温暖的光芒以及清香的兰气,仿佛在轻轻诉说。 这时,青天的上空渐渐闪烁着银色的光辉,那些光华异常地英凛和美妙,正好似多年前那个毅然下凡追寻人间情感的瑶光。 司徒云梦还在低声啜泣,后来,连她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些银色的星辉,她猛然睁大了玉眸、翘首观星,却见那些星辉在向她眨着眼睛,似乎有话要对她说,司徒云梦见状放下了手中的玉坠,右手素袖放在胸前,痴痴然问星道:“瑶光,那些银辉,是你吗?” 天上的银辉持续闪烁,却不回答司徒云梦的话,可司徒云梦心里却渐渐产生出一股莫名的思绪,那股思绪不住地冲撞,仿佛在寻找着它想要的答案。 “为什么我会觉得……神界更像是一个很大的牢笼?为什么我会觉得……神界根本就没有人间好?”司徒云梦锁着柳眉,抑制不住地想着想着,按着胸口那白色的玉坠,悲叹道:“我为什么也会像瑶光一样,有这等忤逆众神的想法,这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我被他的魔气所腐化了吗?还是,我仅仅只是一个人,一个渴望被他拥有的女子?” 司徒云梦觉得,这一切,只有在瑶光再次出现时才有答案,瑶光虽然转世,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庇佑着她,她知道,终有一天,瑶光会回到她的身边。 “在那之前……”司徒云梦合上流波般的玉眸,双手再度捧起苾灵仙玉,她娴静地、期盼地心道:“在那之前,瑶光啊,我的玉啊,请保佑他平安,就算今后再也不能在一起,也请保佑他的平安。” 司徒云梦静静地想着念着,手心的仙玉散播芬芳,渐渐发出炽热的亮光,那光芒看似微弱,却浸染了半片青天的天空,天空下的花海异常地鲜艳,它们迎着万里芳香摇摆着,似乎在等待着久违的那场春雨…… 昆仑山脉,两仪台上。 却说韩夜和魔剑薛燕被灵符幻海围困,筋疲力竭、意识模糊,这时,魔剑的剑身上闪过一道绿色的咒文,那咒文跳跃着,仿佛在说:“喂,五灵之中,你唯独忘了我吗?我可是你擅长的‘风’啊!” 是啊,以“火”为主的红莲落神剑,以“雷”为主的雷霆碎魄斩,以“水”为主的乱影降魔诀,以“土”为主的流光诛仙阵,那么,以“风”为主的是什么呢? 韩夜和薛燕从来没有想过,但经那段咒文的提醒,双双心中闪过的是一幅场景:花雨谷中,落英缤纷,一个女子在那五彩的花瓣里翩然舞动白衣黄裙,无数的彩蝶伴着素纱丝带在飞舞,她的身后,吹起了一阵清香的风。 “清风过处,玄灵辟易。”韩夜心道。 “芳香无忧,与君共敌!”魔剑薛燕心道。 “碧绿风,清蓝水,杏黄土,三灵归一,玄灵断魂风!”韩夜和薛燕齐声吟着,魔剑上闪出三色咒文的光芒,以一人一剑为中心,所有灵符都被一股清香的风吹散开去,那股风并非仙风也并非魔风,而是足以将二十丈范围内所有物体都吹开出去的奇风,灵符幻海在这等奇怪的风中竟然渐渐散去。 昆仑八派的众多掌门以为韩夜已然败于道真天师之手,却不想那清秀的男子竟然握着魔剑,在漫天飞舞的灵符之中站了起来,他用坚毅的目光望着道真,道:“前辈,你的灵符幻海虽然厉害,但到了现在,却没有任何作用了。” 道真倒也不慌张,赶紧提运仙力,还想维持灵符幻海的运行,但韩夜握着魔剑在黄符的海洋里把剑一挥,登时,所有灵符便被奇风吹飞出去,那些符刮到两仪台之外,纷纷扬扬地打在众多修仙之士的身上,而道真望着这样的场面,目瞪口呆、惊诧不已,他连忙使出陆吾神掌,以防韩夜反扑。 “跟你说了没用就没用!你不过是九个分身嘛,看我们的厉害!”魔剑薛燕晃了晃剑身,又对韩夜道:“呆瓜,用乱影降魔诀揍扁他!” 韩夜闻言点头,默念心咒,在道真周身之外的五丈之内化出无数幻影,然后自己化作一道蓝光冲向道真,随着韩夜的行动,那些幻影越来越多,登时,场上皆是韩夜的身影,那些身影完全盖过了道真的螺旋九影。 韩夜抓着宝剑,不停地穿过道真的身体,一时间蓝光穿梭、目不暇接,道真虽然感觉自己被韩夜打中过不下千次,但身体却未见得有多手上,他以为韩夜这招威力不大,便瞅准时机,一掌打在韩夜其中的一个蓝色身影上。 这一掌出得准,竟然也打中了韩夜,把韩夜击退出去,而后,场上所有韩夜的蓝色幻影也相继褪去,徒留韩夜一人在场上看着道真。 道真虽然惊奇,却也收回了螺旋九影,面色正经地道:“剑魔,不得不承认,你这招的造诣比我更高,可惜力道不够,否则我已然输了。” 韩夜闻言淡然一笑,道:“前辈,你现在难道就没输吗?” 道真不明所以,却见台下众人议论纷纷,他便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原来,韩夜无心伤他,只是穿过他身旁时将他的道袍割坏,如今,他那太极道袍的袖子和下摆都被韩夜用剑划成了整齐的波浪形状,足见韩夜对付他已是绰绰有余。 道真天师是个服输的人,他见韩夜无心伤他,正验证了比试前的承诺,便心悦臣服地竖掌道:“剑魔,此战你技高一筹,却不趁人之危,未伤我分毫,既体现了点到即止的武德,也印证了你不伤无辜的诺言,德艺双馨,道真拜服!”说罢,道真把目光望向长松子,长松子也觉得没必要再为难韩夜,便向昆仑其余各派的人咨询了一下意见,这才上台宣布道:“蜀山剑魔,胜昆仑八派!” 薛燕一听长松子的话,不解地问韩夜道:“诶!呆瓜怎么是蜀山剑魔了?” 韩夜颇为理解地道:“你觉得让一个邪魔歪道胜了昆仑八派很光彩吗?而蜀山向来是仙界第一大派,如果是从蜀山派出来的剑魔胜了他们,他们也不至于面上无光。再说了,我早和他们说明我是蜀山派的人,若说我是蜀山的,倒也合情合理。” 崆峒二仙闻言,纷纷笑了,韩玉更是高兴不已,上台去挽着哥哥的手,问他伤势如何,但韩夜是魔,能用黑色的魔气治愈伤口,可算是伤势无碍。 这时,道真天师、金瑶仙子、玉虚真人、南风子、紫旭真人、灵炎道人、蓝无瑕、月寒仙子纷纷向来对韩夜施以敬意,蜀山剑魔力战昆仑八派,这段故事自此广为流传,韩夜技压群雄、以德服人,也终得以名扬天下道家仙派。 韩夜带着妹妹恭谦地向八派掌门道谢,然后才问道真道:“前辈,晚辈既侥幸赢了昆仑八派,能否现在告知通天之法呢?” “这个……”道真和金瑶等人听韩夜提及此事,纷纷面面相觑,一时谁也说不上话。 韩夜正皱着眉头等众人答复,这时,台上却发出一连串狂妄的笑声。 “哼哼、哈哈哈哈!剑魔啊剑魔,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们是为了在你身上得到名扬仙家正道的声望,才假意骗你说识得登天之法,让你和他们比武,其实,他们若真的懂得此法,何须在昆仑这等穷酸地方开宗立派?哈哈哈哈!”说着说着,两仪台上黄光一闪,从中走出一个身穿淡黄长袍的美男子,他英眉如冷月、金眸似孤星,头发是浅蓝如晴天里的海水,皮肤是黄白似阳光下的冰雪。 昆仑众多仙派的弟子见到那个魔气外露的魔尊,纷纷避之三舍,面露警惕。 美魔尊凌峰却仰头笑道:“剑魔,你要通天追你心爱的女人,找我和重楼就行了,何须到这昆仑山受这些猥琐道士的鸟气?哼哼,哈哈哈哈!”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七十五章 幻路 话说韩夜力斗昆仑八派,技压众仙、德盖群雄,正当他问起登天之法时,魔界的狂地之尊凌峰却突然出现,在两仪台上惊起轩然大波。 韩夜一脸疑惑地望着凌峰,眼中有不解也有亲切,凌峰却看向昆仑八派的掌门,金眸里闪出不屑,他仰头质问道:“各位昆仑仙派的掌门,忘了自我介绍,本座正是狂地傲山重霄宫的主人,凌峰是也,这次前来不为别的,只为帮本座的这位旧友上天。” 韩夜不明白这个言行狂妄至极的美魔尊为何要帮他上天,但一听到能够和司徒云梦相见,他心里倒是挺渴望的。 凌峰扫视其余众人,这才对韩夜道:“剑魔啊剑魔,枉你是个聪明人,不明白道士的话皆不可信吗?”说着,凌峰把手一指道真,对韩夜道:“你且问问这老头,看他到底知不知道通天之法?” 韩夜闻言看向道真,没有开口问他,道真却是面有愧色地道:“魔尊说的不假,我确实不知道通天之法,当初只是一心想胜过剑魔……” 金瑶仙子也道:“是啊,我们没想过昆仑八派会全数败于他之下,因而才说出那番话。” 韩夜并不是太责怪道真和金瑶,只是有些失望地道:“也就是说,昆仑一脉其实全都不知道如何上天了?” 玉虚真人望向众多掌门,这才道:“起码老夫是不知道,现在看来,其他几位掌门也不清楚。” 凌峰在一旁听昆仑八派的人和韩夜说话,忽而又把手按在额头上,放肆地仰天笑道:“哼哼、哈哈哈哈!剑魔啊,你听到了吧?这些虚伪的道士明明不知道登天之法,还骗你和他们上台比试,结果输的一塌糊涂,最后非得说你是蜀山来的高手才能圆场,多么可笑啊!哈哈哈哈!” 昆仑八派的人虽然服韩夜的输,却都看不惯凌峰这番轻薄的言论,其中的白衣蓝侠蓝无瑕更是听不过去,化作一道白色闪电直攻向凌峰,怒道:“邪魔歪道!胆敢在我昆仑山寻衅滋事!看我厉害!” 凌峰不慌不忙,待蓝无瑕冲上前来,只把右手一扬、金光一闪,便啪地一声打飞了蓝无瑕,他仰头望向跌坐在地、一脸错愕的蓝无瑕,冷而不屑地笑道:“哼哼,你是什么东西?凭你这样的速度,敢在我狂地之尊面前狂妄?” 蓝无瑕自以为速度在仙派之中已属中上之流,全速冲击之下竟然也伤不到凌峰半点,他惊讶不已地站起身来,而包括玉虚在内的众多掌门见蓝无瑕被打,纷纷声援。 “魔头!”金瑶仙子怒道:“昆仑山岂容你放肆!” 道真义正辞严地道:“昆仑众派与你们这些凶煞之魔势不两立。” 其余昆仑各派纷纷跟着响应,连崆峒二仙亦是挺身而出,道:“对!我们仙家正派虽尊重剑魔,却不欢迎你这种狂妄的魔头,请速速离开!” 凌峰面对昆仑众派的人以及崆峒二仙仍面不改色,环视他们,而后继续自我地右手按着额头仰头大笑。于是,昆仑八派的掌门终于忍无可忍,道真天师发出掌力飞符,金瑶仙子打出金灵之光,玉虚真人使出木灵荆条,南风子迫出疾风之力,紫旭真人用出封魔真气,灵炎道人唤出倾炉之火,蓝无瑕祭出列缺之剑,月寒仙子也击出碧波寒冰掌,加上崆峒二仙的助力,十股强大的力量合在一起如同五彩斑斓的神州**,径直轰向狂地魔尊凌峰,把这美魔尊的黄袍和蓝发吹飞得飘扬雄壮。 凌峰面对那强大的昆仑、崆峒二派仙力,竟是露出狂妄的笑容,他面不改色地把淡黄袖袍一挥,袖底化出一道速度极快的金色剑光,那剑光穿插到那二丈粗、十丈长的“**”里,竟然一下子轰破了那股力量,五彩**瞬间被金色剑光撕裂,而后散碎的金色剑光纷纷打向发功众人的胸膛,众多修仙高手虽然有所防护,却或多或少都吃了些内伤,只得运起仙法化解体内的残余魔气。 虽然凌峰只用了一招,却足以令众多修仙之士心灰意冷,要知道,昆仑八派和崆峒二仙联手攻击,怕是连蜀山一脉也抵挡不住,可是眼前这个魔尊只是把手一扬就轻松破除了众人的全力攻击,这是何等的实力啊! “哼哼、哈哈哈哈!”凌峰见众多仙派高手这般模样,不禁愈发地狂妄,他道:“本座好不容易来一趟人间,想不到人间七十二仙界的修仙之士都这般不礼貌,竟敢对本座不敬,本座今日便叫你们昆仑一脉毁于一旦!” 凌峰把话说完,望着哑口无言的昆仑众仙和崆峒二仙,双手开始凝聚起两道威力巨大的金芒,他正要把金芒合作一团、朝众人掷去,却被韩夜制止下来。 “住手!”韩夜来到昆仑八派掌门之前,伸手护住了身后的众人,面色凛然地道:“凌峰!你想干什么?杀了他们吗!” “有何不可?”凌峰狂妄地笑道:“他们欺我在先,我若不杀他们,他们也必会反扑于我,留之后患!”说着,他又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望着韩夜,问道:“我倒是想问你,你想干什么?你让这些自诩正义的道士耍猴一样耍你,到头来他们还不告诉你登天之法,你倒好,竟帮他们说话!” “我不怪他们!”韩夜语气肯定地道。 凌峰愈发地难以置信,便蹙着冷月眉,用低沉的语气问道:“为什么?” 韩夜毅然决然地道:“其一,我的确是从蜀山出来的剑魔,蜀山一脉和昆仑一脉同气连枝,今日若是因为我让昆仑一脉生灵涂炭,回去我如何向长风、守正等前辈交代?其二,我未过门的妻子最讨厌杀生,你若动了在场之人中的任何一个,就须先把我杀了,否则我上天找到她,也无颜面对于她!” 如果说昆仑众派先前只是尊重韩夜,如今听了韩夜这番话、感受了他的决心,心中更是充满敬佩之情。同样都是魔,为何差别会这般大呢? 凌峰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不愿惹怒韩夜,便放下手来,消去凝聚的魔力,强忍心头的不悦,仰头没好气地道:“罢了,不杀就不杀,不过如此。” 韩夜见凌峰肯停手,也松了口气,他把冷淡的目光望向凌峰道:“既然昆仑众派不知道登天之法,而你又说此事找你和重楼便行,那请你告诉我吧。” 凌峰把金色美眸望向韩夜,道:“很简单,这世间最易上到神界的就只有一条路,那便是之井。之井至今都是连接神界与魔界的唯一通道,那里由重楼镇守,本来只有他能穿行通过,后来他为了帮一个女鬼重塑肉身,找我帮忙,作为交换条件,他把穿行方法交与了我,从此我也可以带人自由出入那里。” 韩夜闻言一喜,喜的却是两件事,一件当然是登天,还有一件是重塑肉身,他迫不及待地张口要问重塑肉身的事,魔剑薛燕却明白了他的想法,抢在他说话之前对他道:“嗳!肉身什么的以后再说吧,当务之急,我们先把小梦梦夺回来,她一个人在神界多可怜啊,反正我现在还在你身边,不急。” 韩夜觉得薛燕说得有理,便对凌峰点头道:“那就有劳你带我们去之井吧。”说着,他又想起什么,便有些疑惑地问道:“对了,你为何要如此帮我?我记得,我未曾给过你任何好处啊?” “不需要什么好处。”凌峰冷冷一笑,金眸里透着寒光、也透着无奈,他道:“也有一个女人,我想我无缘和她在一起了,只是我不能把自己的真正想法告诉她……”说着,他把有些愤恨的目光望着苍天,难得地叹了口气,摇头道:“上天是如此不公,直把想在一起的人拆作两半……唉……”而后,凌峰才把目光再度望向韩夜,道:“韩夜,我希望你能找回你的挚爱,这样我心里可能会好受一点,仅此而已。” 韩夜见凌峰那无奈而略显怨意的模样,心想这魔尊原来也有自己的心事,恐怕那个不能在一起的女人,便是水落樱。不过,韩夜此刻也无心管他人的事了,他道:“凌峰,话不多说了,我急着要去找回她,请你帮忙吧。” 凌峰目光高傲地点了点头,把金袖一扬,地上升起一道金色剑阵,阵中幻化出一道金色的魔界之门,他才道:“去吧!之井的尽头,一端通往魔界,一端通往神界,去神界找回你想找的那个人,自此天涯海角,永不分离。” 韩夜感受到凌峰隐隐抑制着的那份情怀,点了点头,带着妹妹韩玉正要向着金色魔界之门里走去,走时却看见昆仑一脉的众人和崆峒二仙,他便向众人抱拳道:“诸位,叨扰了,就此别过!” 韩玉则招手道:“青巽赤离两位前辈,不如你们陪我们一起去吧?” 崆峒二仙连忙摆手道:“诶!神界那地方,我们这些老仙人是不敢去亵渎了,你们去了要多加小心。” 蓝无瑕也捂着受伤的胸口道:“韩兄弟,愿你此去能找回所爱。” 昆仑众派的人恭敬地竖掌道:“只愿一路平安。” “谢过诸位了!”韩夜带着众人的祝福,带着妹妹和薛燕踏入了进入之井的门,而后,那金色幻界之门也就此合上。 凌峰见韩夜走了,眼中流露着三分莫名和七分期盼,他心道:“落樱,你说,神界那么无情,这小子去了是会万劫不复呢?还是满载而归呢?哼哼,恐怕连我们两个都不清楚吧。”凌峰想着想着,又看到昆仑众派和崆峒二仙,金色的美眸里透露出与生俱来的厌恶,他再度做出他那个习惯性的动作,把右手按在额头上仰天长笑,而后把背影留给众人,化作一道金光离开了两仪台上。 “哼。”众人对这狂妄的美魔尊是嗤之以鼻,继而才望向天边,心里却对韩夜的此番行程充满希望,多半是想要这个痴心的男子终得眷属吧…… 却说韩夜带着魔剑和妹妹经魔力的传送来到了之井,只见眼前闪过一团金黄的剑状流光,而后,二人一剑已站在一片空间错乱的井壁上。 这已不是韩夜第一次来此了,这个横向的井中,四周依旧弥漫着忽明忽暗、忽隐忽现的怪异气体,远处仍时不时传来一阵仿佛来自上古的呼喊,却没有人听得懂那是什么声音。 “好奇怪的地方啊。”韩玉仰头看顶上,却只看到井壁的另一面,连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这井横摆着,还是她人横站在井中。 “这个地方上不是上、下不是下的,该怎么走啊?”魔剑薛燕在韩夜身边晃了晃道。 韩夜皱着清眉环顾四下,而后才对薛燕道:“此地我也曾来过一次,当时是为了找回你;这次来此,却是为了追梦。”说着,他感慨万千,回想了一番来时之路,手指接近光明的那个方向,道:“之井应该是上对九天、下对十地,上次去魔界,越往里走就越发昏暗,这次向着明亮的方向走,应该没错。” 韩玉和魔剑都点了点头,于是二人一剑向着之井的前方迈进,那里仍有一些魔鼎、魔竹简、魔眼,但如今韩夜实力大涨,光凭手臂上的魔族刻印便足以震慑住它们。 随着渐渐深入,那些低微的魔界游灵都很难看见,但令人意外的是,这里的混杂灵气并不比入井之前少,较之更多了数十倍。 韩夜自成魔以后,更懂得用自身灵气感应外界灵气的强弱,他总觉得前方似乎还有更大的威胁,便向随行的妹妹和薛燕道:“小心,前方可能有难对付的家伙在。” 薛燕道:“那是当然了,之井是连接两界的通道,神界那帮家伙们肯定不喜欢魔类上到九天,所以应该会放些厉害的人物在前方把守。” 韩家兄妹都明白这个道理,面色都很严峻,大家继续向前走,前方竟然出现了一座古老的神庙,这神庙足有五丈之高、占地数亩,上面布满了青苔和蔓藤,而诡异的是,它的四周没有任何陪衬的物体,包括草木。 “之井里怎么会有座神庙呢?”韩夜边想边道。 “说不定是们怕来此的旅人累了,特地造了这么座庙宇给我们歇脚呢!嘻嘻!”薛燕开玩笑地道。 “哼,怕只有你才会干这种无聊的事。”韩夜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又对一旁的韩玉道:“妹妹小心,你先退后几丈,我怀疑……” 韩夜话未讲完,前方的神庙忽而轰隆隆发出巨响,动了起来,整个之井的井壁都在震颤,那神庙竟然站起身子,变作一个身长数十丈、体魄雄伟的巨石人形,它的头几乎要顶到井壁的另一边,碎石哗啦啦地从身上往下落,那直立于井内的傲然身姿,挡住了前方的光亮,登时便给韩夜等人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魔剑薛燕见神庙起身如此高大雄伟,便有些开玩笑地道:“喂,这家伙该不会对我们有敌意吧?” 韩夜瞟了魔剑一眼,冷声道:“之井内只有弱肉强食,它要没有敌意,等同于你不插嘴废话一般。” 魔剑薛燕闻言气呼呼地摇着剑身,拍了拍韩夜的后背,怒道:“这个时候你还拐着弯骂本姑娘,找死呀你!” 韩玉见那魔神庙蠢蠢**动,赶紧睁大了清眸对韩夜和薛燕道:“哥哥和姐姐都别吵了,那家伙好像要动了!” 韩玉把话说完,韩夜和魔剑皆去看前方的那座站起来的神庙,却见那神庙轰隆隆生出两只脚,接着便朝众人大摇大摆地走来,每一步都激起之井的一阵激颤! 韩夜知道魔界的生灵素来不怀善意,便在周身聚起七道真武剑气,而后以手作刀,在魔神庙的前方化出一道横向的黑光斩龙诀,从侧面直打魔神庙的庞大身体,但见石屑翻飞、尘土激扬,那魔神庙似乎没受什么伤害似的,竟从尘烟里走出、继续朝着众人奔来! “笨死了!”魔剑薛燕训斥韩夜道:“对付这种大家伙,肯定用魔剑诀啊!” “我只是先试探一下它的深浅。”韩夜一边解释着,一边握紧魔剑,使出雷霆碎魄斩,但见他从魔剑上发出一股强大的龙卷狂雷,轰然一声打在魔神庙的身上,这招倒也把魔神庙打得碎石飞溅、摇晃不已,但魔神庙稍稍停顿了一下身子,损坏的身体竟然再度复原,紧接着便兀自向众人冲来,倒也不把韩夜这招雷霆碎魄斩放在眼里。 “轰隆隆隆!”魔神庙发出如万马奔腾般的声动袭向韩夜等人,巨大的身躯把身后神界通路的光芒都遮得只剩丝丝缕缕,韩夜眼见阻止不了魔神庙的前进,便果断地对众人道:“三十六计,先退为宜!” 韩夜和魔剑薛燕反应很快,马上就往回撤,虽然韩玉反应差了些,但有哥哥搂着她肩头把她迅速带走,倒也没什么危险。 “轰、轰!”魔神庙伸出石塔般的巨拳,在韩夜等人原来所在的位置捶了两下,引得之井地动山摇,虽然韩夜已离开了那里,却对魔神庙天生巨力惊愕不已,不免回头观望几眼。 而魔神庙也发现韩夜等人在往回撤,虽然他反应不快,但是无论动作和力量都相当地惊人,竟然追着韩夜等人快步跑了过来! 韩夜带着魔剑和妹妹使劲地往回跑,身后就是那高大如山的魔神庙在追杀他们,魔剑薛燕晃了晃剑身,埋怨道:“都怪你这个呆瓜妹,叫你别来,你看,一遇到大家伙,我们自身都难保,还得照顾你!” 韩玉闻言面带愧疚,道:“燕儿姐姐,实在不好意思,可是小玉……!” “行了!”韩夜快速跑动着,带起的风吹起他颊边的乌发,他皱着清眉道:“我让大家撤是因为尚未想到对付它的办法,总不能呆在那里等它来打吧?这比起通往魔界时遇到的魔物可要强多了,现在我们暂时没危险了,燕儿,你我就好好想个办法战胜它!” 韩夜正说着,身后追来的魔神庙却愈发疯狂,它不停地捶打着之井的井壁,同时双脚也迈得越来越开,一阵阵剧震从众人后方传来,彷如大地咆哮又恍若山河崩碎,令人顿觉心颤不已。 韩夜和薛燕正在思考如何对付这个巨大的神庙怪,身旁的韩玉却拿出十张白符,一边做出手势一边默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而后,她便把十张白符化作一个符圈,双手按于其上,符圈内的灵光若水波流动,这便是《天师符法》里最厉害的一招――玄天镜。 魔剑薛燕见韩玉唤出玄天镜,便提醒道:“喂,呆瓜妹,你干嘛啊?这个时候你那些蜀山道法用不上啦,要知道你哥可是比你师父都强了不少,连他都无计可施,这玄天镜……” “姐姐请放心。”韩玉不等薛燕说完,冲她清婉一笑,道:“我知道这样未必能战胜那个神庙,但起码可以帮到哥哥,不至于做拖油瓶。” 韩玉说着,左手兀自扶着玄天镜,右手从素腰间的青丝囊里取出一大叠风符,往身后追来的魔神庙那里一洒,风符很灵动地漂浮在魔神庙的周围,并跟着魔神庙一同移动。 韩夜似乎明白了妹妹的意图,他舒展秀眉、颇为赞许地点头心道:“小玉并非资质愚钝之人,她看过我和燕儿的乱影降魔诀和无影连剑诀,加之道真又曾以万千灵符困住过我,这些招式无一不启迪了她,竟让她想出这等道法来。” 韩夜终归是韩玉的亲生哥哥,妹妹的想法焉能不清楚,他很配合地使魔剑飞到身旁,对薛燕道:“燕儿,我们速速进入红莲落神剑的状态吧!” 薛燕虽然不知道这对兄妹到底要干什么,但还是照做,不一会儿,韩夜的身体便被红色的气化莲花所包裹在内,与此同时,魔神庙也差不多冲到跟前来了。 韩玉见再不能耽误,便双手扶着玄天镜,把符圈里的白色灵光轰然一声打出,出人意料的是,韩玉并不将魔神庙定为攻击目标,而是将那些飘在空中的风符作为攻击目标,白光打到风符上,那些风符竟然剧烈抖动并发出光芒,而后光芒四处传递、渲染,致使所有包围魔神庙的风符都发出如同玄天镜的光芒,光芒连成一体,如同一个罩子将魔神庙罩在其中,风灵之光向着中心不停地释放,不断驱散魔神庙体内的魔灵之气。 魔神庙显然很害怕这样的招数,身体轰隆隆地被这个风符灵阵压了回去,渐渐要变回原状,但它毕竟是魔物,岂是那么容易就服输,于是使劲地摇晃着身体,连之井的井壁上都传来一阵剧烈的声动。 韩夜知道时机到了,他凝聚红莲剑气,朝着魔神庙砰然发出一道强大的旋转剑气,因为有韩玉的风符灵阵帮助限制魔神庙的力量,红莲落神剑得以一举穿破魔神庙的身体。 魔神庙高声发出如同山崩般的怒吼,那吼声震耳**聋,而它的身躯则渐渐缩小、变回原形,与此同时,韩玉发出的那些风符也如同灵符之雨般纷纷扬扬落下。 见制服了魔神庙,韩夜对韩玉和薛燕道:“它体内的魔气被小玉和我的灵气压制,暂时不能变身攻击了,趁现在继续赶路吧。” 魔剑薛燕点了点头,也赞同道:“对,赶紧上天把小梦梦抢回来才是最要紧的。” 于是,二人一剑绕过这座神庙,继续前行,大约走了半个时辰,这里的瘴气变得异常地深厚而紊乱,瘴气忽明忽暗,似乎在争吵、又似乎在打架,这样的情状令前方神界入口的光芒也显得尤为诡异。 二人一剑都预感到前方将出现比魔神庙更为厉害的之物,皆不敢大意,却在这时,瘴气与混沌之中走出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那人影起初特别模糊,待接近众人跟前时,众人才渐渐看清他的模样。 韩夜把魔剑握在手里,低声问韩玉道:“小玉,这次的对手是……?” 韩玉一脸惊讶地望着前方缓缓走来的人影,道:“是哥哥!” 魔剑薛燕在韩夜手里晃了晃,道:“是呆瓜?” 韩夜听二女说罢,再自己细看来人,却见此人身穿深蓝色外衣,眉清目秀、长发飘飘,颊边两行青丝显得颇为清逸,腰间配着一个绣有烛龙的酒袋,手上握着一柄暗紫色的大剑,目光却是异常清冷。 韩夜见到那人的模样,登时睁大了清眸,继而嘴角闪过一丝笑意,道:“原来是我自己,这下倒有意思了。” 韩夜正说着,对面的伪韩夜已然握着伪魔剑,向着他攻了过来。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七十六章 通天 话说魔界与神界的交界处名曰“之井”,井中有一种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瘴气,唤作“冥气”,冥气非同于一般的瘴气,它可以根据来往生灵的**化作相对应的形态。 想当初韩夜第一次来此,心中思念为他舍身取义的薛燕,因而冥气幻化成了薛燕的模样,而这次,众人无不思念司徒云梦,但幻化出的却是韩夜自己。 却见那伪韩夜手握魔剑朝着韩夜冲来,短时间韩夜交了两回合的手,怎奈这伪韩夜的力量竟然比真韩夜还要大出不少,韩夜才打了一会儿就额冒冷汗,他心想对付这种幻象只可用高人一等的身法打,于是他用出闪星诀,可令他惊讶的是,无论闪到哪里,伪韩夜都能用同样的闪身之术跟到哪里并挥剑攻击,让韩夜头痛不已。 韩夜被伪韩夜追打得苦闷,又化出水月幻影,躲开伪韩夜的剑击,而后闪到伪韩夜身后挥剑想攻击他,但韩夜这一剑出手,唰地一声,竟然只斩到伪韩夜的幻影,此时的伪韩夜却已然出现在真韩夜的身后,正是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伪韩夜一脚踹在韩夜的背心上,将他踢到井壁处滑行了两丈多远,这才停了下来。 韩玉见韩夜没几回合就败下阵来,赶紧去扶他,并望了望和韩夜一模一样的伪韩夜,问这个败阵的韩夜道:“你是真的哥哥吗?” 韩夜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背上的灰,目光有些错愕,继而才回应道:“当然是,瘴气所化的幻象是不会说话的。” 韩玉费解地望着那个伪韩夜,问道:“为什么这里会有另一个哥哥?小玉只听闻魔界有种瘴气唤作‘冥气’,可以根据他人心中所想结成特定形态,可这里……” 韩夜皱着清眉寻思了一会儿,道:“我只知道,上次来这里时我心里是想着燕儿的,所以遇上了瘴气所化的燕儿。” 魔剑薛燕闻言惊讶地晃了晃剑身问道:“真的吗?” 韩夜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望向伪韩夜道:“可这次,我明明心里只想着梦啊,这个假的我是怎么出现的?” 正当众人大惑不解时,之井内升起一阵红光法阵,一个身材高大、肩披朱雀战袍的红发男子从法阵里缓缓走了出来,他把横刀眉轻轻一展,冷声道:“哼,还不明白?这是你的心魔在作怪。” “心魔?”二人一剑异口同声地道。 “没错。”重楼站在伪韩夜身边,那伪韩夜似乎并不对之井的镇守者抱有敌意,重楼便用锐利的赤月眸望着韩夜,道:“冥气不过是**念的集合之体,而你,韩夜,你一意孤行,非要入神界找回你心爱的女人,此地的冥气亦为你的执念所沸腾,从而突破了心中渴望,凝结成比幻象更为高深的心魔。这心魔的威力无法估量,你若赢了他,他的力量归你,你若输于他,日后这世上就只有心魔韩夜了,哼,自求多福吧。” 重楼说罢,不待韩夜问话,又化出红光法阵,缓缓步入其中,消失于众人之前。 韩夜听了重楼的话,再看那心魔韩夜,心魔韩夜亦是歪着头看韩夜,好似这心魔就是一个初生的孩子一样。 “和上次一样……赢了就能得到他的力量?”韩夜望着对面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摇了摇头,握拳心道:“不,比起这个,赢了就能和她在一起,这才是我最想要的。” 韩夜想着想着,便借着薛燕的引导,使出红莲落神剑来,周身二丈之内绽放出一朵巨大的红色气化莲花,颇为鲜艳美丽,但令人想不到的是,对面的心魔韩夜也同样使出了红莲落神剑,他的那朵莲花更是足足有三丈之大! “虚张声势?”韩夜不敢肯定心中所想,便把手一挥,砰然发出一道旋转红莲剑气,对面的心魔韩夜竟也同样发出一道旋转红莲剑气,两股强大的力量相撞,激起一阵红色旋风,而心魔韩夜的剑气竟然斩破了韩夜的剑气,直冲韩夜而去。 韩夜惊讶地睁大了清眸,赶紧撤去红莲剑气的状态,朝旁边一闪、躲开红莲剑气,又把魔剑握回手里、心念魔咒,唤出紫、红、黄三色咒文力量,魔剑上登时闪起紫色雷光,他快速把剑朝着前方的心魔韩夜挥去。 魔剑焕发出强大的紫光,自剑身上冲出一股猛烈的龙卷狂雷直扑心魔韩夜,而此时的心魔韩夜也已撤去红莲状态,手里魔剑同样发出一道迅猛的龙卷狂雷迎上韩夜的绝招,两股力量又一次在之井内交锋。 双雷对撞,登时砰然爆出一声开天辟地般的巨响,之井内如同天塌地陷一般,雷电造成的气波冲到四方,早就躲得远远的韩玉此刻也被巨震余波掀倒在地,韩夜则把手护在身前抵御狂雷交轰的力道,袖子都被撕破了些,而心魔韩夜则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韩夜惊讶这心魔韩夜的厉害,好像什么能力都比他高出一截似的,还能猜透他所有心思,但他却并不认命,而是握紧魔剑,把剑往井壁上一插,使出流光诛仙阵。登时,以魔剑为中心,方圆十数丈之内升起一个黄光杀阵,无数流动剑光从之井的井壁升起,打到井壁的另一端又弹射到四周,之井本来就是个不分上下的时空,这一招打出的场面可谓是剑光四射、火花飞扬。 心魔韩夜在韩夜的流光诛仙阵里嘴角一弯,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他在万千剑光里一个翻身,也把魔剑插在井壁上,竟然爆发出二十丈之广的流光诛仙阵,那些流动剑光向着四面八方激/射。韩夜见状大惊,还打算和心魔韩夜对照,可这心魔韩夜体内蕴含的魔气足足比韩夜多了一倍,韩夜的流动剑光打在他身外竟然伤不到半分,而心魔韩夜的剑光却把韩夜打了个够戗,那无数剑光火花经过之井的井壁弹射,全部向着韩夜打去,把他从井壁打到之井的半空处,只打得他衣衫破碎、伤痕累累,这才让他掉落下来。 韩夜扑通一声摔在井壁上,手里的魔剑也当啷一声掉到井壁处,而后,魔剑重新飞了起来,关心地问韩夜道:“呆瓜,你怎么样了?” 韩夜用手撑地,勉力站起身来,望着对面已然撤去流光诛仙阵的心魔韩夜,面色严峻地道:“他太厉害了,无论身法、力道、内力和招式都高我一筹,还能猜透我的心思,哪像是我的心魔……?分明是我的天敌!” 薛燕见韩夜有些沮丧,便劝慰道:“别担心,你一定会赢的,我们有一样他永远都没有的东西。” 韩夜正想问心魔没有的是什么,此时的心魔韩夜却朝着韩夜把手一张,在韩夜周围十丈之内化出无数红色的韩夜幻影,那些幻影现在都归心魔韩夜所掌控。韩夜知道这正是魔剑诀里的“乱影降魔诀”,胆寒之际,便抓起魔剑薛燕仓促地同样使出乱影降魔诀,场上瞬间化出无数韩夜的蓝色身影,与心魔韩夜的红色幻影相对。 心魔韩夜见到韩夜也使出这招,不禁又歪了歪头,嘴角一弯,露出纯粹邪恶的笑容,而后才化作一道红色幻影窜入漫天乱影之中,发出幻影攻击韩夜,韩夜慌慌张张地化作一道蓝光进入自己的乱影里,红蓝两股力量开始激烈的碰撞。霎时间,之井里到处都是真假韩夜的身影,剑与剑、掌与掌的对撞时不时传出,但心魔的道行无论如何都比韩夜要高,红色幻影很快消灭了不少蓝色幻影,场上心魔的红仿佛渐渐要把韩夜的蓝融到其中,而心魔韩夜更是亟不可待地要把真韩夜吸收为他的一部分! 此情此景,叫身为妹妹的韩玉看了怎不担心?而韩夜眼看自己就要被那山呼海啸般涌来的心魔身影吞噬,更是心中大骇不已。就在众人担忧之际,魔剑薛燕却果断从韩夜手中飞了出去,嗖地一声化作一道紫色剑影,穿过正面赶来的那个心魔韩夜的胸膛。 “想当初姑奶奶用无影连剑诀的时候,你这家伙还不知道在哪呢!现在倒是班门弄斧起来了!”魔剑薛燕穿过心魔韩夜真身的身体,不屑地晃了晃剑身,而场上所有要围向韩夜的红色心魔幻影随之全都化作尘烟散去。 心魔韩夜惊讶地望了身后的魔剑一眼,身体和魔剑渐渐也化作一缕缕黑气,尽数融入韩夜手上的魔族刻印里。 韩夜见薛燕一招就把心魔收拾了,这才明白薛燕先前那些话的意思,他舒展清眉,心头却是暖意骤升,他道:“燕儿,我明白了,他没有的是……” 魔剑薛燕晃了晃剑身,不以为然地道:“他虽有人有剑,但那剑里却没有本姑娘的魂……想本姑娘陪着你走南闯北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呢,我家呆瓜是笨了点,可还轮不到他欺负!” 韩夜万万想不到心魔韩夜竟然就这样被战胜了,但心魔的魔气却实实在在地注入了他这个剑魔体内,韩夜握紧拳来凝聚魔力,周身的黑气此刻恰似海洋般波澜壮阔,甚至连远处观战的韩玉也感受到哥哥的实力在那一刻足足增长了一倍以上! 韩夜战胜了自己的心魔,更是信心满满,他把魔剑薛燕搂在怀里,温和地心道:“貌似我很久以前就说了,只要有你在,失去的一切就都会回来,现在,我们一起找回我们想要的那个人吧。” 魔剑薛燕点了点剑首,道:“当然啦,本姑娘可是要和你俩一条路走到黑的人啊!” 这时,韩玉见战斗已然结束,便也跟了过来,二人一剑向着之井的最光明之处前进,而眼前的曙光也愈发明亮,映得所有人的心房恍若明镜。 大约又走了三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道直径二三十丈、五彩斑斓的巨大结界之门,与上次通往魔界的那张门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魔界之门较为昏暗,而神界之门较为明亮。 韩夜遥望此门,心中既期待又紧张,没人知道他此刻多想见到心爱的人,也没人知道他面对众神有多大的压力,区区一个小小剑魔,能够携着兰香走到多远呢? 然而,韩夜一家人不会停下他们前进的脚步,正当他们走到离神界之门只有七八丈远时,之井内忽而如同崩塌一般剧烈震颤摇晃,井壁上无数的土石材质都化作碎块毕啦啦地凝聚在半空,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石人。 那石人抖了抖身躯,开始恢复色彩,渐渐成了一位身穿银甲、肩披白袍、手执宣花板斧的十八丈巨神,巨神一手握着宣花板斧、一手指着如同蝼蚁般的韩家兄妹大声怒喝道:“呔!吾乃神界巨灵神昭命,奉天帝之命看守神界之门,汝等邪魔歪道,再往前一步,格杀勿论!” “什么邪魔歪道?呸!”魔剑薛燕把剑首仰起,似乎在望着巨灵神昭命,并不屑地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仗着个子高就想欺负人是吧?” “汝等怎么不是邪魔歪道?”巨灵神昭命握紧擎天般的宣花板斧,往前走了两步,步步如同山崩地裂,让武艺平庸的韩玉也几乎站不稳,亏得韩夜抓住她的纤臂扶住了她,昭命站到韩家兄妹跟前,正气凛然地手指韩夜道:“汝!一身魔气,修得一身好真气却专走旁门左道、急功近利,竟还妄图私闯神界,邪魔一个!” 说着,昭命又把巨手指着韩玉,韩玉见这巨灵神把手指着她,竟也不怎么害怕,反而挺胸迎着他,问道:“我哥哥才不是邪魔!” 昭命不听她啰嗦,只道:“汝!穿着蜀山女道士的衣服,却跟着邪魔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实为歪道!汝等一个邪魔、一个歪道,不正是邪魔歪道吗!” 薛燕闻言不怒反笑道:“哈哈!你也是个烂神仙,我们上神界是寻亲,你别是以为我们怕了你,再敢啰嗦,把你狠狠揍一顿再走!” 韩夜见状,又想起上次穿过魔界之门是凭着重楼的魔族刻印,他便露出手臂上的火焰印记,忙对昭命道:“巨灵神,我们只想找回家人,不想和你打打杀杀,你且看我这手臂,上面有魔尊重楼的印记,凭着它,是否能自由穿行两界?” 昭命看了一眼韩夜手上的印记,忽而仰头发出震山大笑道:“哈哈哈哈!重楼?他也奉上古之命镇守之井,然则只有魔类听从他的号令,天帝命吾在此专守神界之门,吾不归他管!” “帮帮忙吧!”韩玉睁着水汪汪的清眸望着昭命,声泪俱下地道:“我们只是想找回梦嫂嫂,一家团聚,苍天也有情不是吗?” “错!”昭命一手握着宣花板斧,一手指着韩玉,正声厉色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是无情的!到了神界,所有亲情良缘皆须斩断,就算汝等找到了要找的人,他(她)也未必就会再与汝等相认,回去吧!” 韩夜闻言,也不再争辩,而是把手一推身后的韩玉,道:“妹妹,你先退远点。” 韩玉知道韩夜到底想干什么,她担忧地抓着哥哥的手臂道:“难道,真的非打不可吗?” 韩夜手中的魔剑气愤地道:“废话!这样的糊涂神不打不成,看这样子,不打倒他就不能进到神界和小梦梦团聚!所以别犹豫了,打!都打到这里来了,姑奶奶怕什么!” “大胆邪鬼,竟敢口出狂言!”巨灵神听了魔剑薛燕的话,生气地手握宣花板斧朝着韩夜那一人一剑挥去,韩夜很机敏地用闪星诀闪开,那宣花板斧砸在地上也激起一阵地震。 “水为影,火为气,风为疾,乱影降魔诀!”韩夜握紧魔剑,剑上闪过蓝、红、绿三色咒文,而后,他将右手朝着巨灵神一张,万千蓝色幻影闪现出来,比起从前,这些幻影足足多了一倍,看来心魔的魔气已然全被韩夜所吸收。 韩夜化作蓝光冲到幻影里,不断唤出幻象攻击巨灵神,巨灵神虽是个体型笨拙的巨神,但好歹身躯坚固无比,韩夜的无数身影穿过他身体,却只在他的身上迸射出千层万层的火花。 魔剑薛燕见情况不好,对韩夜道:“本姑娘看这家伙的打法,估计他是个善用土灵术的神仙,你幻影虽多,但单个威力不大,还不如用雷霆碎魄斩打他,省事得多!” 韩夜觉得薛燕的提议很好,便一边操控蓝色幻影攻击巨灵神,一边又在魔剑上唤出紫、红、黄三色咒文,自他吸收了心魔的力量后,他亦可轻松自如地快速转化灵气的形态,如今正好现学现卖。 但见韩夜大喝一声,握着的魔剑上登时紫电大放,他把魔剑朝着疲于挥斧对付幻象的巨灵神一斩,狂雷恰似条凶恶猛龙一般冲过重重幻影、扑向巨灵神,巨灵神猝不及防,被雷霆碎魄斩正中胸膛,胸腹完全被击穿,散碎的身体化作石粉灰尘洒落一地,手里的宣花板斧更是轰隆一声掉落在地。 “哈哈!又赢了!”魔剑薛燕笑道。 韩夜面色凝重地颔首道:“是啊,只要一想到她,再多再强的对手似乎都能战胜。” 这一人一剑正松懈之时,一旁观战的韩玉却颇为担忧,这时,巨灵神昭命的身躯又动了起来,之井里一阵巨响连连,地上那些被雷电击碎的石粉灰尘又纷纷填补到巨灵神的胸腹处,石头渐渐化成彩色,与未受伤前竟无丝毫差别! “愚昧的邪魔和凡人啊!汝等安知神的力量有多大?”巨灵神昭命高傲地说着,弯腰捡起地上的宣花板斧,将斧头指着韩夜道:“天帝赐吾不灭身躯,就是为防邪灵入侵神界,今日,汝等屡次违抗天命,必死无疑!” 韩夜握着魔剑,抬首望着那高大无比、永生不灭的昭命,心里多少有些怯意,而韩玉亦是担心地握着秀拳,紧张地心道:“这可是真正的神啊,和那个半神半仙的镇狱明王根本不是一回事,哥哥要怎么战胜他啊?要是我能帮他忙就好了。” “轮到吾出手了,邪魔,汝且看好!”昭命说着手握宣花板斧,在那巨大的斧头上凝聚神力,朝着井壁上用力一劈,井壁响起犹如春雷般的巨响,而后开始生出一条长长的裂缝,那裂缝里不断刮出奇异的风,接着便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力,仿佛不要把众人都吸入裂缝就誓不罢休一般! “哈哈哈哈!”昭命仰头笑道:“邪魔歪道,天帝赐吾天生神力,这神力足以劈开之井的井壁、造出太古裂缝,之井的外面是虚无幻界,若是被吸到外面,汝等便陷入无底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韩夜见状赶紧开出红莲落神剑抵御这股奇风,魔剑薛燕也拼命抵御这怪异的力量,这时,二人都想到了尚在远处观战的韩玉,韩夜冲韩玉道:“小玉,快到为兄这里来!” 韩玉听了韩夜的话,点了点头,赶紧向着韩夜那里跑,怎奈她仅是区区一介凡人,既无强大武力,又无深厚真气,只是跑了两步,便两腿被迫离了井壁,遭太古裂缝的吸力吸了过去。 “妹妹!”韩夜见状焦急地喊着,连忙向着韩玉被吸走的方向去,希望能追上她。 “呆瓜妹!”魔剑也飞了出去,生怕韩玉出什么事。 在太古裂缝面前,任何凡人的抵抗都是无力的,韩玉根本没法抗拒那股强大的吸力,她望着那深渊般的裂缝,颇有些绝望地闭上美眸,心道:“我……我又让哥哥和姐姐操心了吗?被这裂缝吸进去,今后再也不能和大家在一起了吗?再也没机会见到梦姐姐了吗?再也……” 韩玉想着想着,眼看着身体就要被吸入那裂缝里,而韩夜和魔剑薛燕根本来不及救她,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神界之门那边隐隐透出数百股银色的星辉来,那些星辉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快速地注往韩玉灵秀的身躯里,韩玉感受着这股异常熟悉的力量,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不!我是大家的妹妹,我不要再和大家分离,我要用我的力量,保护自己、保护大家!” 韩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和力量所惊醒,她握紧秀拳,猛然睁开清丽的美眸,美眸里隐隐闪着凛然的银芒,她将手朝着太古裂缝一张,太古裂缝竟然就那么飞速地合上了,之井内再无任何向着外界的吸力,一切,又再度回归安宁。 韩玉落回地上,连她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些什么,或者说,是从神界传来的那些银光保护了她吧。 巨灵神昭命和韩夜、薛燕都或多或少有些震惊,巨灵神更是疑惑不已,他见太古裂缝收拾不了韩夜等人,又右手执起宣花板斧,左手朝着众人头顶一张,道:“泰山压顶!” 言毕,之井内凭空出现一座数十丈高的大山,轰隆隆的响着,朝着韩夜等人压迫过去。 韩夜和薛燕正紧张地思考着如何抵挡这次强大的攻击,神界的银辉却又飘出许多,附着在韩玉的身上,韩玉下意识地飞速握起秀拳,朝着头顶上的大山一挥,砰然一声,一道神力重拳化作银光打在大山之上,竟然将那座数十丈高、占地数十亩的山丘轰成了粉末,粉末飘扬四散,恰似下了一场沙尘暴雨。 “什么?”巨灵神昭命没看清韩玉的动作,而韩夜和薛燕亦是没有注意到这一切都是韩玉在发招保护她们。 “战胜他!”韩玉忽而感觉耳边的银辉里有一个声音在说话,她很果断地皱起婉眉、挥起掌来,朝着巨灵神一打,巨灵神顿时便觉得周身数丈之内有一股无形的神力在压迫他的神力,那威风凛凛的力量竟叫他动弹不得、跪下身去! 韩玉见巨灵神跪下身来,便对韩夜和薛燕道:“哥哥,燕儿姐姐,看起来他不能动了,我们绕过去,直接去神界找梦姐姐吧。” 韩夜和魔剑薛燕有些错愕地望着韩玉,也不知道这个熟悉的妹妹怎么到了这里突然产生了变化,不过,毕竟巨灵神昭命停下了阻拦,他们可以顺利地通过神界之门了。 于是,韩夜带着众人准备往里走,这时,身后跪下的巨灵神对众人摆手道:“不!汝等邪魔歪道!不能进到神界!天帝若是得知吾疏于职守,必将吾打入轮回,届时……!”说着,他又急忙道:“还有,没有神的旨意,汝等也去不到神界的,速速停下!” “别听他讲的鬼话,快走!”薛燕说着,催促韩家兄妹向着五彩斑斓的明亮之门前进。 然而,当韩夜和薛燕走到大门前时,大门忽而发出一股强大的神力,把那一人一剑都弹飞出去。 韩夜和魔剑薛燕跌坐在地上,一脸错愕地望着那发光的巨大神界之门,惊讶地道:“这门在排斥我们!” 巨灵神昭命见韩夜等人过不去,这才舒缓地道:“早和汝等说过!汝等邪魔歪道,过不了此门,进不了神界,速速回去,免遭天罪!” “我偏不信!”韩夜说着,皱着秀眉,握紧拳头,一次次地朝着神界之门冲撞着,他怒道:“明明已经到这里了!明明就快看到她了!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神界之门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它从未停下过对韩夜的阻挡,尽管韩夜被轰飞无数次、尽管韩夜已然伤痕累累,可这道神界之门却把夜与梦的感情深深地隔开在两端。 魔剑薛燕也试图冲破这张门,她陪着韩夜一次次地撞向神界之门,最后却和韩夜一样只能望着那五彩的大门悲叹。 “梦!明知你就在那边,可我却……!”韩夜被神界之门的力量冲击着,愈发觉得无力,他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一手狠狠捶着井壁,痛恨地道:“我想……我想和你在一起啊!” 韩夜抬头望着冷漠无情的神界之门、低头想着司徒云梦往昔的温情,那么痛苦、那么无力,就在他即将绝望时,一双纤纤如玉的小手却扶起了他的肩头,韩夜抬头一望,是一脸坚定的妹妹韩玉。 “哥哥,不要灰心,小玉一定会陪着你找回梦姐姐。”韩玉说着,牵着韩夜的手,带着他向着神界之门走去,并道:“只要我们兄妹在一起,再大的困难也能克服,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韩夜感觉自己的妹妹和从前又有些不同,而魔剑薛燕见状,也跟着韩家兄妹走。 神奇的事就在韩玉接触神界之门的那一刹那发生了,只见神界之门内透出无数闪耀的银辉,那些银辉围绕着韩玉、韩夜和魔剑薛燕的身体,在银辉的包围下,二人一剑竟然顺利通过了神界之门。 “神、神界之门,竟然让他们通过了?”一旁受银光神力震慑的巨灵神见状大惊不已,他仔细再看韩玉的身后,却见那清秀姑娘的身后隐隐现出一个银**神,那女神身穿银辉天衣、英凛无比,银**神回望了巨灵神一眼,露出她英眉杏目、粉面巧唇的容颜,“眉间斗气震百里,眼中神威慑乾坤”! 巨灵神昭命见此情状,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如此……那个凡人姑娘的身躯似乎很特殊,就好像一把通往神界的钥匙,如同吾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 昭命渐渐解开了心中的疑问,心中一片释然,他心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只愿他们一路平安,神界,怕是该有场惊天动地的剧变了……因为,她回来了。” 或许连韩夜和韩玉都不知道他们背负的是什么,但当他们踏入神界的那一刻起,韩家兄妹和瑶光兰香这段缠绵不尽的缘分,终能在那清冷神秘的九天之中绽放光芒!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七十七章 前尘忆梦 曾记否? 在那绿影婆娑的神树之下,英魂盖世的女武神牵起了懵懂仙子的手,从今往后,神界的天规便注定再也不能阻拦她们下落凡间的决心。 泪别之际,女武神不忍回首,因为柔弱的仙子是她最割舍不下的牵绊,她只能背对着仙子飞向九天的最高之处,并在心中想着:“终有一天,兰香,终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到时,我们就能真真正正做一对姐妹了!”想着想着,一向孤傲的她竟也落下两行温热的泪来…… 却说韩玉牵着哥哥的手,带着他穿过了神界之门,兄妹俩眼前闪过一阵金色的光华,而后,鼻中呼吸到的是一股股前所未有的纯清之气,肌肤感受到的是一道道令毛孔舒张的微凉之风,耳边聆听到的是一阵阵来自远方的琴鸣箫和之声,终于,兄妹俩带着魔剑化作三道金光,纷纷立于一片紫色的天空之中。 神界的第一重天,曰“紫天”。 紫气象征着生命的源头,象征着万物生生不息的气运。此天辽阔无比,广袤之状正好比十万八千里的魔界十地,让人一眼望不到尽头,目光也只能到达紫色苍穹的边缘,恰似被一口紫色的锅盖罩在了其中,紫气烟波在这片天空里来回飘荡,浩淼之余,令人顿觉“天地若沧海,吾辈如一粟”。 抬头仰望,紫霞满天,空中隐隐透着命源紫光,数以万计的仙女仙童乘着祥云、如星罗棋布般于紫天之中飘渺飞舞,仙女们似乎忘却了尘嚣,尽情地挽着长琴和竖琴弹奏神曲,仙童们仿佛褪去了烦恼,忘我地握着玉箫和金笛吹起仙音。 正是: 横挽长琴竖吹箫, 曼舞轻歌云水谣。 飘渺仙影岚如梦, 逍遥自若在紫霄。 韩家兄妹和魔剑薛燕望着天空中无穷无尽的大千异象,个个面状呆滞。 那些仙女们都是十七八岁的绝美少女,姿容均不在司徒云梦之下,她们穿着七彩的霓裳羽衣、挽着五色的韶华丝带,随风起舞,尽显神界之美妙;那些仙童们都是十一二岁的懵懂孩童,他们或身着金玉之衣或穿有金缕肚兜,手持元宝如意,漫天飞扬,尽显九天之繁华。 低头俯看,地面由一种奇异的土质所构、坚固无比,其上丘陵山脉错综复杂,亦有盆地、平原,与神州大陆无异。神界的大地上不乏仙花圣草,然而无论草木土石皆有仙云缭绕,仙云遍布数万里的紫天底部,自天上向下看去,只有层层递去的仙云之海以及岚雾的波涛,初来者还以为神界仅有云海、并无土地,却不知那仅是仙云太多而造成的错觉。 “这里……就是神界吗?看起来,这里的生灵都很厉害啊。”魔剑薛燕仰望透着紫光的苍穹,仰望空中飞舞的众多仙类,却不知万里高空之上还有更高的界域,只是一味地感叹。 “这里就是神界了。”韩夜喝了一口烛龙酒袋里的酒,乌黑的长发被神界的风吹飞飘扬,他道:“这里四处遍布清气,与凡间浊气大相径庭,是神仙专以吸收修炼的气。”说着,他环顾四下,四面八方皆望不到尽头,他便叹道:“梦,神界这么大,你会在哪里呢?” 韩玉是带着韩夜和魔剑进来的,她对这片天空里的气息可以说是异常熟悉,但从始至终她也未曾说过半句话,只是紫天之中飘过一些银辉,她的心海里也闪过一阵银色光芒,渐渐地,眼前浮现出一幕过往的画面。 …… 紫天里。 身穿银辉天衣的女武神化作一道银光在云层之中穿梭,她按着受伤的左臂,四下张望并皱着英眉心道:“今日斗神台果真有厉害的对手,虽为我所败,可我也受了些伤……我只痴心于武学,却不注重疗养,这身上灵气也是专以打斗的、不能疗伤,听说紫天的仙子多有治愈能人,不如在此找一找,把我这伤治一治,搁着总不是办法。” 眉目英凛的女武神正想着想着,碰巧路遇一群手持彩练的仙女,女武神赶紧张开玉掌,拦下她们,仰着头道:“喂!本将是斗神台的瑶光女神,你们速速来给本将治伤!” 仙女们一听声音,再看女武神,纷纷露出很不情愿的表情,紫衣仙女面含厌恶地对其他仙女小声道:“她就是瑶光啊?听说天帝命她在彤天看守斗神台,天天与众神校竞,很是不可一世,从来看不起我们这些小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粉衣仙女连忙点头道:“对啊对啊,不要给她治伤,你看她把我们呼来喝去的,当什么啊?我们可都是仙女,虽受神界所管,却不归她管!” “是啊!”青衣仙女应道:“她既然那么大本事,自己疗伤好了!跑来紫天找我们这些法力低微的神仙作甚?” 红衣仙女见众仙女这般义愤,无奈地摇头道:“她和飞蓬一样太过高傲了,这不是一个神应该有的性格,早晚有一天,厄运会降临到头上的。” 瑶光素来高高在上,在彤天斗神台勇斗众神将,受尽了众神将的夸赞,她又怎会明白九天其他地方的神仙怎么看她?她只是用素来强硬的口吻手指众仙女道:“喂!你们快来给本将治伤!” “快跑啊!瑶光来抓人了!”仙女们闻言纷纷四散而开,似乎很是害怕瑶光发怒,而瑶光心里明白她是有求于人,怎好发怒?只是恐怕连她也没想过自己在众仙女中的形象有多差,加上这次来此不知不觉用了那样傲慢的态度,难免遭受误解。 瑶光见众仙女如离巢之鸟般向着四面八方飞去,不禁扼腕叹息,放下手来,叹道:“她们怎么看到我就跑呢?我可是堪与飞蓬齐名的瑶光啊,她们不是该乘云相迎吗?为什么……?” 正当瑶光疑惑之时,红衣仙女却折返了回来,对瑶光道:“将军,众仙女都不肯为你治伤,我和她们常常在一起共事,也不便给你治伤,但我见你左臂上的伤有些要紧,不如推荐你一个人吧。” 瑶光本是有些沮丧,听闻红衣仙女的话,杏目里绽放出银色的微光,她忙问道:“谁?” 红衣仙女认真地望着瑶光,道:“那个人恐怕你这种高傲的神灵也不曾认识……在青天花海里,有一个名叫‘兰香’的仙子,她的法力比我们这些小仙高出许多,但她待人十分真诚且温柔,曾帮很多神仙治好过伤,你可去找她。” “兰香?”瑶光听了红衣仙女的话,点了点头,皱着的英眉舒展开来,她握紧拳来,望着紫天之端,似乎对于青天花海的那个仙女充满向往,便对红衣仙女道:“不如,你帮我给她传个话吧?” “我?”红衣仙女闻言,颇有些不悦地道:“是你自己要治伤,又不是我要求她,当然是得你亲自去!你若再这副态度,我也不理你了~!”说着,红衣仙女一拂红袖,转身**走。 瑶光见红衣仙女这般模样,连忙把手一挥,解释道:“唉!我不是不尊重她,只是你也知道,我很不会说话,刚刚还吓跑了那些仙女,要是我再把她也伤害了的话……你就当帮帮忙,跟她说说,问她愿不愿意给我疗伤?” 红衣仙女强消心头怒气,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这个女武神,心道“可恶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便冲瑶光缓缓点了点头。 …… “小玉?小玉!”韩夜摇了摇韩玉的柔肩。 “呆瓜妹?你怎么了?傻掉了吗?”魔剑薛燕也问道。 “啊?”韩玉听了兄长和燕儿姐姐的话,赶紧紧闭双眼甩了甩头,从刚才的那幕画面里清醒过来,她睁大了清眸望向众人,道:“小玉没事啊……我们、我们继续赶路吧!” 韩夜颇为担心地望了韩玉一眼,道:“妹妹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吧?如果觉得身体不适,及早和为兄说,我们……” “哥哥不必担心!”韩玉赶紧冲韩夜温婉地一笑,道:“小玉没问题,只是刚才想事去了。” “那就好,不然还以为你中邪了呢!本姑娘就说嘛,神界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中邪?”魔剑说罢,便跟着韩夜向紫色云岚的远方前进。 “瑶光?”韩玉回想刚才心海中闪过的一幕幕,心道:“她打算去找梦姐姐吗?她和梦姐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韩玉还在想着,魔剑薛燕不放心地回头,又见到韩玉发呆的模样,便不耐烦地道:“呆、瓜、妹~!你怎么搞的嘛?别发呆了,快跟上啊!老叫我们担心,真是!” “是!是!让燕儿姐姐费心了!”韩玉唯恐薛燕会生气,赶紧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青天,花海。 司徒云梦自重归神界,偶也司其本职,但多数时间都是姿态优雅地坐在神树边上,一边听着树中深情的呼唤,一边微低着头、轻轻抚摸玉腕上戴着的那串蓝玉珠,青天的浅蓝之光异常柔和,恰似燕儿那一袭水蓝色的衣装,光芒透过神树的枝叶照射在仙子的白衣黄裙之上,点点蓝蓝,清心温暖。 司徒云梦抚摸着多年前心上人送他的那蓝色玉珠,回想青山上的童年旧梦,不知不觉,香泪又如何决堤的清河,她心酸不已、闭上玉眸来,身子骨感觉一阵阵酥软,只能收拢秀腿,把温柔的素臂环着膝盖,柳月眉间锁着的是痛苦回忆,清玉眸里关着的是无尽相思。 “还记得当初我们去商丘吗?”仙子抚摸着蓝色玉珠,缓缓睁开泛着清泪的动人美眸,面上带着许多的爱慕与怀念,她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比起韩凭和何氏,再比起白朗和楚凝霜,我们才是最为不幸的,如果可以,你愿意和我一起化作比翼鸟、共结连理枝吗?虽然心里盼着你来找我,但现在恐怕你做不到了,这神界有那么多强大的神仙,你我注定天涯永别。” 司徒云梦把楚楚动人的玉眸顾盼四面,忽而想起了什么,不免心中一惊,埋怨地把右手素袖放在胸前、蹙着柳眉道:“亏我还是了解他的人,他曾为了我甘愿闯鸣剑堂而落入敌人的陷阱,也曾为了我宁愿血魄尽散也要消灭百目……以他的性格,他定然要带着燕儿和小玉来寻我,可他们铁了心和神界相斗,无异飞蛾扑火啊,这……这可如何是好?” 司徒云梦回想往昔情与义,对于三人的安危可算是担忧不已,终于痛定思痛,用柔和的力握住玉腕上的蓝玉珠,合上泛泪的玉眸来,坚定地心道:“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回来,既然一切都无法改变,倒不如斩断情丝,因为……”司徒云梦想着想着,娇躯不住地颤抖着,芳香四溢的眼泪不住地落满胸襟,她痛苦地道:“因为这是最好的保护他们的方法了,只要我忘却这一切,他们就能断掉与神界对抗的念头,这样……不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吗?尽管这一世也不会忘记,但只要能让他们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终于,兰香仙子做下了这个沉痛的决定,她把右手捧着胸前的白色玉坠,缓缓扶着神树站起身来,望向浅蓝色的天空,闭上美眸用心地祈愿道:“女娲娘娘,请保佑他们平安,为此,我愿一生一世都守在这里、尘封凡心,维护花海的安宁。” 紫天,云端。 却说韩夜一行人在极为广阔的神界紫天里走着,心知在此寻找兰香有如大海捞针,便唤出铁雕来,二人一剑落在其上,铁雕在神界里异常地兴奋,他对天长啸一声、振翅一展,一下便驮着众人飞到千里高空。 魔剑薛燕见铁雕这么卖力,便对身边的韩夜道:“喂,呆瓜,你的这只鸟今天怎么这么兴奋啊?吃错药了?” 铁雕对韩夜解释道:“主人,想必你也知道铁雕的身世,铁雕原是神界神兵,后大战不幸落入魔界,直到遇见主人才得以有了自己的意识,今日再回神界,怎会不兴奋呢?” 韩夜觉得铁雕的兴奋确实很在情在理,便把手按在铁雕的头上、灌注魔气,凭借他锐利的双眼扫视神界的环境,怎奈神界太过广阔,用铁雕的眼睛竟然也看不完全,只能看到万里之远有一条蜿蜒如蛇的宽广长河。长河的河水是黑色的,但其中似乎布满了无数星星点点般的物体,在紫天神光的照耀下,河上闪烁着阵阵如同星辉的光芒。 韩夜皱眉问道:“那是什么河?竟如此宏伟玄奇?” 铁雕解释道:“那叫万里星河,又称‘河汉’、‘霄汉’、‘星汉’。铁雕以前在神将手中作兵器时曾听他们说,透过星河的水可以看到人间,而人间也能在夜晚看到神界的星河,星河深达数百万丈,其中闪闪发光的东西都是星星,但是那些星星看着近、实则远,没人能够捞到。” 薛燕不以为然地道:“没必要在水面上捞吧?潜水不就行了?” 铁雕又耐心地解释道:“因为星河由弱水构成,神仙沾上都会失去暂时失去飞行和漂浮的能力,避水诀对弱水也无效,而且河上常年蒸腾着一种弱水蒸气,这些蒸气沾上也会影响神仙的法力,所以法力低微的神仙过河都要用月船,没人能够例外。既然沾不了弱水,当然不能潜水捞星星,否则不是被溺死就是从这里沉到人间去、再也回不来,众神仙里没人敢冒这个险。” 韩夜和魔剑听了铁雕的话,纷纷释然,而一旁的韩玉则一声不吭,似乎在想着什么事。 铁雕又道:“主人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神界的紫天,神界共有九天,分别为紫天、靛天、蓝天、青天、碧天、黄天、橙天、彤天、赤天,每重天高万里,层层向上,到了赤天更是高不可测。” “紫、靛、蓝、青、碧、黄、橙、彤、赤?”韩夜寻思道:“这不正是玄元真气前九重依次的境界吗?玄元真气果真玄妙,下含魔界修炼术,上应神界九重天,囊括九天十地六界苍生,创立这门真气之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或许……”韩玉翘首万里高空,在那紫光遍布的天空里隐隐望到一些闪闪发光的银辉,她若有所思地道:“哥哥,姐姐,或许梦姐姐她并不一定就在这紫天之中,她应该在更高的地方,蓝天……甚至青天。” “青天?”韩夜听了妹妹的猜测,忽而想起司徒云梦也曾在阴司十殿对他说过,她正是青天花海兰香仙子,于是,韩夜暗暗握起拳来,坚定不移地道:“对!她就在青天!我们要想办法上去找到她!” 魔剑薛燕见韩夜这般专注和坚定的模样,心里头或多或少有些小小的失落,毕竟她也是个姑娘,总渴望男人对她的关爱最多,但她也分得清主次,更明白自己如今仅是一把宝剑,只有夜梦团圆才能让她喜欢的韩夜和她的姐妹云梦都高兴,所以她才点了点剑首,肯定地道:“是的!就去青天!只是……这神界这么高这么广,我们怎么才能向更高的地方前进呢?” 铁雕道:“这个倒是不难,因为神界的下五重天,紫天、靛天、蓝天、青天、碧天都是以神树为中心,神树高达四万五千里,树根深达三百六十万丈,是众多神界生灵的发源处,也是众多仙类借以飞升更高的灵气之源,这紫天正是神树主干所在。我们只要从星河过去,再沿着神树向上,凭着铁雕的飞行能力,相信不要多久就能到达青天,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韩夜关切地问道。 铁雕的目光随之有些暗淡,他道:“神界为防其他生灵来此入侵,更怕魔类趁机吸取神树的灵力,特意在神树之上设下十万关卡、千万神兵,而且神界里的仙子、仙童、剑仙、灵兽皆不会坐视不理,主人是剑魔,若是从那里上去,恐怕要遇上不少阻碍。” 韩夜闻言并不觉得畏惧,而是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望着风云际会的紫天气象,喝了一口醉仙饮,道:“铁雕,我带着燕儿和妹妹先入昆仑山,后又与之井里的相斗,你觉得这算艰辛吗?” 铁雕不知如何回答这句话,只能应承地点了点头,道:“应该很艰辛吧,每次对战,铁雕都想出来帮忙,只可惜主人不允,不过现在我们都到了这里来了,已经很难得了。” “但这才是开始。”韩夜不冷不热地说着这几个字,胸口却渐渐发热,不知是因为思念云梦还是因为喝过了酒,他只道:“快九年,自那次狠心离开她去外面,似乎从未给过她什么,这一路过来,反倒是她常常在照顾我。这次进来神界,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只要能再见到她一面,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又何足惜?” “昆仑八派那帮家伙都折服了,之井里的妖魔鬼怪也闯过去了,不就是千万神兵吗?反正只有那条路上去,打就打呗!”魔剑薛燕不以为然地道。 铁雕听了众人的决心,也点了点头,道:“铁雕的生命是主人赐予的,主人既要找回自己的夫人,铁雕愿与主人共存亡。” 韩夜颇为欣慰地道:“那好,我们就越过星河,到神树下去,然后再沿着那树向上,一定能找到梦。” 于是,铁雕便载着众人向着星河的河畔飞去,一路上有许多仙女仙童擦身而过,那些生灵虽然发现了铁雕和韩夜等异类,但似乎都很害怕,只是兀自躲闪,韩夜一行人很顺利地到达了星河河畔,但铁雕却在此停了下来。 韩夜问道:“铁雕,你为何停在河畔?” 铁雕道:“铁雕法力并不算高,这河畔上弱水蒸气太浓厚,铁雕唯恐有什么闪失让大家坠落,于是只能落在这里。” 韩夜细看这星河,此处的风光也算异常美丽,河边遍布一种名叫星蕊花的花草,这些星蕊花顾名思义,**能发出好似星光一样的光芒,而星河里也满是发着彩色亮光的星星,神界清风一过,星光**摇曳、星河群星荡漾,颇为优美。然而,此处鲜有神仙,除了水中一片漆黑,连水面上也漂浮着阵阵黑色的水汽,那水汽笼罩着附近的数千里高空,叫人顿生莫名的恐惧之感。 韩夜点头道:“此地风景独好,可惜神仙们都怕自己坠入河中,难为了这处好地方。” 魔剑薛燕道:“现在看来,我们只能找一艘月船过去了,这星河长万里,我们要是绕那么大弯子就太耽误时间了。” 铁雕点头道:“月船是由神树之木造的,神树一直吸收着星河弱水的供养,所以它不受弱水影响。铁雕先变回匕首了,等主人你们过了河再用铁雕。”说罢,铁雕又化作匕首挂到了韩夜腰间。 韩夜和魔剑薛燕开始在星河河畔附近找月船,而这时,韩玉立在那星河河畔,望着河中之水,似乎在里面能隐隐看到下方的凡间。 “在神界的这里,望着凡间的星星,好像,那些都是思念。”韩玉颇有感触,这时,紫天里隐隐藏着的银辉又不住地闪烁着,韩玉感到心海里响应强烈,一幕新的画面再度出现。 …… 紫天,星河河畔。 身穿银辉天衣的女武神如约而至,而河畔的**丛里,有一位绝美的仙子正望着河中的倒影,她挽着素带,一头与星河无异的长发随风起舞,一袭洁白无瑕的素衣飘飘扬扬,那倩丽的背影、那窈窕的身姿、那迷人的芬芳,让人顿生美好之感。 “喂!你……你就是兰香吗?”女武神伸出食指和中指指向那仙子,忽而又想起那些害怕她的仙女们,便赶紧改口道:“咳咳,我、我是彤天的女武神,瑶光,你就是兰香仙子对吗?我……我找你其实是想……” “将军勿虑,我都听红儿说了。”美丽的兰香仙子闻言转过身来,优美的长发映着银辉在身后飞舞,洁白的素带伴着香风在两旁轻扬,细看此女的身段,胸姿傲人、素腰如柳、秀腿修长、香肩似雪,配以春波玉眸和柳月愁眉,比起紫天的仙女们更多几分柔情,竟让彤天的女武神也有些惊呆不已。 女武神对于兰香愿不愿意给她治伤,心里也没个底,便有些紧张地问道:“那个……我生性自负,未曾有多少朋友,只懂一味追求武道,如今受伤,彤天那些神将因为记恨我都借故拖延,天官们推来推去,就连紫天的仙女们也在躲着我……我瑶光一生从不求人,也不想为了这点伤求人,你肯无条件地为我治伤吗?” 兰香仙子闻言,也没有说话,只是玉眸里的眼波恰似温柔的水一般荡漾着,好似星河里晃荡的星光,她把右手放在胸前,轻轻走向女武神,伸出若兰般的双手,把女武神受伤的右臂捧在手里,很心疼地呵护着,放出温暖的香气治愈伤口。 “将军征战多年,一定伤痕累累……”兰香仙子说着,把女武神受伤的手贴在自己如花似玉的俏脸上,有些脸红地合上玉眸,柔声道:“将军若不嫌弃,日后受伤就来找兰香吧,兰香愿无条件为将军治伤,再说了,碧天的夕瑶不也是常常给飞蓬将军治伤吗?” 兰香仙子那妙体发出的清香让人忘却了烦恼,而那温柔的话语和无瑕的内心更让瑶光感动不已,瑶光轻轻颤着,问道:“你不觉得,我很高傲吗?你不觉得,我不可亲近吗?” 兰香平和地摇了摇头,柳眉间反而夹杂着一股怜悯,她道:“因为我能感受到,你心里其实也渴望朋友;因为我能感受到,你需要我的关心。或许我对将军而言微不足道,但我只希望,将军看到我能高兴,这样就知足了。” “兰香……”瑶光听了兰香的话,不知不觉眼眶里涌出了一些东西,那是眼里。 连她也不相信神会有落泪的那一天,再多的挫折和伤痛也未曾让她落泪,可今日,遇到这股温情,她却落泪了。 很快,兰香专心致志地帮瑶光治好了手上的伤,继而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好似三月的春风,又好似六月的泉水,让人流连在那一刻无法自拔,兰香道:“好了,将军,以后再有什么伤痛,就来找我,我愿为你抚平一切伤口。” “神界……怎会有这样的人啊?”瑶光闻言,惭愧地低下了头,握紧不满银芒的粉拳,略为低声地道:“以后别叫我将军了……叫我瑶光吧。” 兰香闻言睁大了玉眸,不解地道:“为什么呢?我不过是个守护花海的仙子,而你却是彤天万神敬仰的神将,我理当叫你将军啊~!” 瑶光蹙着英眉,杏眸里绽放出一丝温柔的光芒,她道:“万神敬仰?万神的心胸都比不过一个兰香,我这彤天女武神自诩武功盖世,却不及你一半的好。” “将军……哦,瑶光过奖了。”兰香微微低着头,白皙的俏面上略为泛起桃红来。 “总之,谢谢你亲自来这里为我疗伤,也谢谢你让我明白了很多东西。”瑶光说着转过身去,把英凛的背影留给身后的兰香,她道:“今后若是遇到难处,来找我,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的。” “嗯……嗯!”兰香微微张大了美眸、点了点头,那倩影在星光闪耀的星河河畔显得尤为窈窕,她望着瑶光离去的背影、拨了拨柔美的长发,而后才把右手素袖放在胸前,玉眸里充满了期待。 那一刻,这对神仙也未曾意识到,渐渐熟悉的感情将她们牢牢地牵在了一起。 …… 韩玉从心海的忆梦中心来,不免一惊,望了望四处,蹙眉心道:“怎么又产生了这样的幻觉,梦姐姐和另外一个女神将在一起,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影响我啊?” 韩玉正担忧地想着,远处的魔剑薛燕冲她道:“呆瓜妹!你又发什么愣啊?你哥找到船了,快来!我们要出发啦!” “哦!好的!”韩玉闻言赶紧跟着魔剑向着韩夜那边跑去。 此时,韩夜果然已找到了一条月船,而谈及月船,因为这种船用神树之木所造,每当触到供养它的弱水时便会发出幽幽的黄光,船体本身的形状又如同月亮一般,放到星河里,恰似一弯皎洁的月儿,因此神仙们才以此命名。 韩夜带着妹妹和魔剑薛燕正要上船,忽听身后传来一阵齐声,道:“大胆妖魔!胆敢私闯神界、横行无忌!我们虽个个法力低微,但如今团结一心,非把你这入侵者赶跑不可!” 韩夜和韩玉回头一看,这一看便吓了一跳,原来,那些看到过韩夜的仙女和仙童并不是一味逃避,他们以为魔类图谋不轨,多半是选择先行躲开、而后才团结联合起来,商量如何抵御韩夜这个“入侵者”。等他们纠集了上万个仙女仙童们时,感应到韩夜的魔气所在,便齐齐赶了过来。 “妖魔!你休想在神界里肆意妄为!”身穿各色彩衣的仙女和驾着各种云气的仙童个个义愤填膺,所谓“众口莫辩”,加之神界生灵对魔族的偏见已然根深蒂固,情况到了光凭解释已解决不了问题的地步,空中的仙女仙童们纷纷向着韩夜飞了过来。 “怎么办?”韩夜问薛燕道。 “还能怎么办?”薛燕道:“这里是星河边上,他们不敢太靠近,先打退一些,然后乘船赶紧逃过去呗!” “好主意。”韩夜说着,便把魔剑握在手中,开始了他的行动。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七十八章 星光 话说韩夜一行人正待行船,这时,原先那些回避韩夜的仙女仙童竟然自发集结起来,追上了众人。 到底非同于一般的魔,韩夜对于这些仙女从未动过一丝杀心,他时而会想到那些仙女与司徒云梦相似的地方,于是,他对薛燕道:“这里算是她的故乡了,还是老办法,不杀生。” 薛燕晃了晃剑身,笑道:“真是个阴阳怪气的魔,人说仙魔势不两立,到了你这呆瓜手里倒是以和为贵了。” “神仙魔三界的矛盾与我何干?”韩夜握紧魔剑,心念红莲落神剑的咒语,剑身上闪过三道魔族咒文,继而周身三丈之内绽放出一朵深红的气态莲花,把韩玉也保护在了其中,他猛然睁大了清眸,坚定不移地道:“我千辛万苦到这里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一家团聚!” 这时,紫光遍布的天空中飞下无数仙女和仙童,韩夜见敌人开始围拢,便一脸严峻地对身后的韩玉道:“小玉,你先上船,把船划离岸边以防他们夺船,为兄退了仙女随后就来!” “可是……”韩玉牵着垂下的双手,望了望那满天的敌人,似乎还想说什么。 “笨死了!叫你上船就上船呗!你留在这里能干嘛啊?”魔剑薛燕急道。 “哦。”韩玉不是执拗之人,还是上了船,拿起神树枝条做成的桨,轻轻划了划,而后又担心地道:“哥哥,燕儿姐姐,快点啊。” 韩夜见韩玉把月船划离岸边数尺,也算放心,便使出红莲落神剑的剑气,攻击飞在空中的那些仙女仙童,他看准时机,快速出手,剑气大多是打散了仙类们脚下的祥云,没了祥云承载,一些仙女和仙童都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由于仙类们都身着五彩霓裳,那场面正好似下了一场五颜六色的花雨一般。 仙女仙童以为同类被魔头所害,个个义愤填膺,便也使出一些五光十色的仙法,齐齐向着韩夜打去,韩夜用气态莲花将多数仙气抵御在外,而后再把近前的仙女仙童又打退了一些。 这时,魔剑薛燕见韩玉已经把月船开到离岸一丈以外的地方,心想那个距离仙女仙童是追不到了,便对韩夜道:“喂,呆瓜,别只顾着高兴打,你妹妹把船划出去了,是时候上船了。” 韩夜也望了望月船所在的那个位置,点了点头,便张手打退了数十个近前的乘云仙童,对薛燕道:“该退了。” 于是,韩夜立马撤去红莲落神剑的状态,握着魔剑朝着月船上跳去,这一跳韩夜可算运足了力道,就是为防在空中被弱水蒸气影响而坠落水中。 然而,仙女和仙童们岂能眼睁睁看着韩夜逃跑,他们以为韩夜动手杀害了他们的同类,纷纷道:“好厉害的家伙,还这么凶残,不能放他们过河,若是到了神树那里,一切都晚了!” “紫天的其他地方好像还有些天兵神将,搬救兵吧!”有仙女提议道。 “说的对。”仙女们对仙童们道:“去些人搬救兵,其余大部分留在这里阻止魔头前进。” 讨论完后,一部分仙女便分散开去,开始四处找天兵神将来帮忙,而留下来的仙女和仙童则纷纷运足仙力,朝逃去的韩夜发出成千上万道五彩斑斓的气波,那些气波纠结在一起,形成一道数丈粗的大型气波,其威力自然不容小觑。 韩夜只顾着跳跃,却见韩玉一边划桨一边玉容失色地大声惊呼道:“哥哥小心背后!” 韩夜回头一看,才知仙类们蓄力对他发动了强有力的攻击,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却只能把魔剑横置于身前挡那气波。 砰然一声,巨大的威力在星河岸边迸发,把水陆面上的仙雾和河边的弱水炸得四溅开去,韩夜猝不及防,被一股猛烈的力道撞飞出去,扑通一声投进了水里,激起千层浪花! “哥哥——!”韩玉惊慌不已,赶紧用软玉般的双手划着单桨,向着韩夜落水的地方而去。 而岸边上的那些仙女和仙童眼见韩夜落水,也因为弱水的威力而不敢太过靠近星河,其中一个紫衣仙女问道:“怎么办?那魔头落水了,但是船上还有个小道姑。” 几名仙童道:“魔头肯定是活不成了……而那道姑姐姐看起来没那么坏,而且等会会有天兵和神将处理此事,我们先走吧,万一等下掉水里去就麻烦了,说不定都要被溺死的。” “好吧,去看看那些被魔头打伤的同伴吧。”仙女和仙童们都觉得在理,便点了点头,纷纷散去各地搜寻坠落的仙类…… 再说被仙女和仙童用气波打入弱水中的韩夜,他只觉黑水中一片混沌,身上附着着无数道弱水的粘滞之力,弱水好似一个泥潭深渊、又好似一片柔情梦海,把韩夜陷在里面,一点点地沉沦。 星河长,两万里,弱水宽,三千丈。虽不是海,却堪比海的浩瀚波澜,韩夜在暗涌的激流里不住地往下沉着,恰似一块千年不化的顽石,他睁着迷惘的双眸,魔剑就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往下沉,但被弱水的力量压制着,他们都没法行动和说话。星河里果然飘荡着许多闪闪发亮的星星,随着一人一剑的下沉,那些星星看起来好像都在上升一般,五彩缤纷,颇为美妙。 “星星真的就在咫尺,好漂亮啊。”魔剑薛燕这样想着,努力晃了晃剑身,但是始终够不到那些星星,她才恍然大悟地心道:“真是!我在想什么啊?现在呆瓜和我都沉在弱水里,我们得想办法上去啊。” 与此同时,一旁的韩夜却蹙着秀眉,静静地想道:“又落水了……是洛河那次被激流卷走?还是扬州那次被鬼蜮射中掉落?是锁妖塔的主剑妖龙把我击飞?抑或是鬼界马尊将我轰进冰水里……?”韩夜微微垂下头来,眼眸里却莫名泛着晶莹,他心道:“现在燕儿就在我身边了,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子还不能找回属于我的那个人?究竟怎样才能见到她?” 就在韩夜茫然无措时,星河的水中回荡起两个迥然不同的声音,其中一个是温柔的淑女之声,另一个则是英凛的女将之声。 淑女之声道:“瑶光将军,我听紫天的仙女们说,星河里尽是沉沦的弱水,却也是留情之河,若是诉情,是否能让它记住前尘往事?” 女将之声道:“不是说了吗?只叫瑶光,不叫将军,你又忘了……至于星河忆梦的传说,皆不可信,除非跳到弱水里去听,或许能听到过去的声音。” 淑女之声惋惜地道:“是这样啊……那可真是遗憾啊,我还想,还想在这里许个愿……” 女将之声不解地问:“什么愿?” 淑女之声道:“就是……就是和瑶光常在一起。” 女将之声沉寂了一下,继而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道:“原来是这样,不必担心,我在九霄之中只有两个朋友,玄女为人太循规蹈矩,而你却是对我最好的人了,就算你不许这个愿,我也常和你在一起。” 淑女听了瑶光的话,声音似乎带着一丝隐隐的激动,她道:“嗯。我们就常在一起,最好……最好永远在一起。” 两个声音渐渐远去,韩夜不明所以地心道:“刚才那声音,有一个听起来好像是她的……至于另外一个……瑶光?” 韩夜正想着想着,星河中的暗流忽而变得汹涌,他顿叹屋漏偏逢连夜雨,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随着弱水的波涛沉浮,紧接着,星河里的星星都莫名其妙地簇拥了过来,抬着韩夜的身躯将他送往河面。 “好多星星啊!真漂亮!”魔剑薛燕望着围绕在她四周的星星兴奋不已,她在群星的帮助下晃动剑身,竟然渐渐恢复了行动。 “最好永远在一起……?”韩夜回想方才的女声,握紧拳来,闭目心道:“对,最好永远在一起。” 这时,满天闪烁的银辉也开始发光发亮,一股玄奇的力量引导星河里的星星将韩夜和魔剑拉了上来,韩夜正当惊讶之时,却感觉一只如玉的小手牵住了他的手,他抬头一看,是妹妹韩玉。 “哥哥,你怎么样了?”韩玉睁着紧张的秀眸望向落水的韩夜,继而双手握上他的手,轻咬贝齿,向后用力一拉,把韩夜拉上了月船。 韩夜扑通一声跌坐在闪着黄光的船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叹道:“这弱水可真厉害,到了水里,所有道法魔力都使不上,身体像石头一样往下沉。” 魔剑薛燕也道:“是啊,呆瓜妹,亏得你赶过来救啊,不然我和你哥就成水中亡魂了。”说罢,她又意识到不对,便补充道:“差点忘了,我已经是亡魂了……” “没事就好了。”韩玉跪坐在地上,两手轻轻握拳放在双膝上,颇为娴静乖巧,她对韩夜道:“哥哥一开始掉下去,可真急死小玉了,幸好这天上有人保佑我们。” “保佑?”薛燕疑惑地问道:“这地方举目无亲的,再说神仙们都认为我们不是什么好东西,哪有谁会保佑啊?要说,小梦梦,她也没这么大本事啊。” 韩夜细细沉思了一会儿,看向韩玉,见这妹妹一直望着天上的银辉发呆,他的清眸里不禁也含着一丝迷惘,便用带些试探地声音道:“小玉……” “嗳?”韩玉回过神来,看向韩夜,问道:“哥哥,怎么了?” 韩夜摇了摇头,一边思索一边道:“没什么。” 魔剑薛燕则在一旁叹道:“唉,你哥最近总是神经兮兮的,怕是想人想疯了。” 韩夜没有告诉薛燕,他想薛燕的时候比这个更失神,他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从韩玉手中递过船桨,向着遥远的彼岸划着船,远方只有被烟波遮掩而忽明忽暗的天,紫光从云层里隐隐射落下来,照射着星河面上的黑夜,上方一片阴天、下方一片寂夜,夹杂着混淆视线的仙气,给人一种颇为奇异的感觉。 韩夜兀自摆渡,时光过得很漫长,身上沾着的弱水都渐渐蒸发,年轻的姑娘韩玉也早已抵不住睡意,侧卧在船中入眠。因为弱水蒸腾迅速,星河面上时常会刮起阵阵带着雾气的风,神界本是空气稀薄的微凉之地,风儿吹过,令熟睡的姑娘不由自主地裹紧了身子。 摆渡的韩夜察觉到了妹妹畏寒,把深蓝色的外衣脱了下来,仅露一件打底的衣物在外,显得有些单薄,但强韧的身躯线条也隐隐为之勾勒出来。 魔剑薛燕道:“怎么?又要耍流氓了呀?” “哼。”韩夜冷哼了一声,放下桨来,转身把外衣盖在韩玉身上,用手抚摸着妹妹额前随风飘动的刘海1,对薛燕道:“燕儿,你说,把我们的妹妹带到这里来受苦,对是不对?” “那还用说吗?”魔剑薛燕晃了晃剑身,道:“本来就不该带上她来,但是你已经带上了,还能怎么样?” “是啊。”韩夜说着,望着紫天的天空,那里还闪烁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银辉,他叹道:“自古有孝悌,我妹妹孝父母、悌兄长,我总以为保护她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带到危险的地方,可经历了这么多,她还是跟着我过来了,我想,什么时候也让她安个家为好。” “你早该这么想了!”薛燕道:“一个黄花大闺女老跟着自己亲哥哥闯天闯地的,要是神仙妖魔倒好,还是个凡人,多不放心啊!你还真打算把她放在蜀山修道修一辈子吗?” 韩夜理解地点了点头,道:“做兄长的不能太自私,妹妹不能永远留在身边,早晚也要走的,如果这次能顺利找到梦,我会考虑她的终身大事,在那之前,我必须好好照顾她。” 薛燕道:“因为你们是一家人对吗?” 韩夜出人意料地轻轻摇了摇头,对天叹道:“不,包括你,我们是一家人。” 魔剑薛燕一愣,继而用剑撞了一下韩夜的背,嗔道:“去死吧你!这时候开这种玩笑。” 韩夜用略含柔情的眼光望了一眼魔剑,冷声道:“我哪是在开玩笑?因为是一家人,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同生共患,不该是这样吗?” 韩夜说罢,又继续执桨,在星河之上划起船来,徒留呆滞的魔剑在后细细回味,她心道:“这就是你未曾退缩的原因,我知道,你从不后悔跟我们在一起,而我和她也是这样的,无论结果有多坏,起码我们都还努力追寻过。” 众人这般想着,云端里闪现的银辉亦是不断地闪着光,仿佛在聆听这些江湖儿女的心声,并为之激动。 鹊桥仙?渡 烟波浩淼,轻云缭乱,共度前时旧路。多情自古恨离别,可曾忆银辉落处? 情临剑近,心随梦远,才叹红尘凄苦。婵娟万里镜难圆,但无悔今生不负。 ——临剑 河上没有什么太大的阻力,除了时而袭来的波涛的疾风,韩夜握紧船桨,用漫长的时间换来了登岸的结果。 星河的两岸没有什么太多不同,同样也遍布许多星光微凉的星蕊花。 韩夜摇了摇熟睡中的韩玉,面色平静地道:“妹妹,到岸了。” 韩玉清丽而略显慵懒地翻过身去,柔眉是舒展的,似乎在做很甜的美梦,韩夜见此情况也只温和地笑了笑,便转过身去,心道:“也罢,你随为兄一道奔波劳累,也未曾睡过一次好觉,这在此地让你好好休息一番吧。” 于是,韩夜运足真气,凭借臂力将月船拖上岸来,置于星蕊花从中,而后对薛燕道:“燕儿,我妹妹可能需要休息一会儿,稍稍迟些动身吧。” 薛燕叹道:“呆瓜妹真是麻烦,好吧,毕竟她是凡人,年纪又最小,是该好好照顾。” 韩夜回望了一眼月船里睡得安稳的妹妹,心想离梦也不远了,便坐于星蕊**里,打开烛龙酒袋的盖子喝酒,**中带着一丝丝奇异的花香,**里飘飞出来的银辉轻轻吹过韩夜的耳畔与发丝,令人顿觉心旷神怡。 “若是摘一朵,见面送与她,她会很高兴吧?”韩夜望着遍地闪着银辉的花,于是摘了一朵放进胸襟内,而后才和薛燕谈论接下来的路。 正当韩夜与魔剑在**地里说话时,远方的空中也飞来了一男一女,女的身着橙色云衣,仙女模样,而男的身材略高、剑眉星眸、仪表堂堂,乌亮的短发映着神界的紫光,上着金边白色软甲,下着银龙纹长裤,脖子上还围着一条又宽又长的黄缎带,正是大家都遇见过的小神星辰。 说来也巧,这次星辰在紫天休息,正好紫天的仙女仙童对韩夜有误会,结果就有仙女飞来告知星辰,说魔头擅入神界滋扰,毕竟星辰的法力还是在仙女们之上,他虽不大情愿,可还是受仙女引领来这里看一趟,正好在星河的另一边遇上了韩夜。 仙女引着星辰往前赶,望见**中的韩夜,便手指他对星辰道:“就是他!姐妹们叫我搬救兵的时候他还在对岸,想不到这么快就过河了!星辰大人,你可千万别放他过去!一定得抓住他,押到赤天去接受惩治!” 星辰起初还看不大清韩夜的相貌,只是犹豫地心道:“听仙女们说这魔头挺厉害的,我和他单打独斗,能是他对手吗?” 仙女见星辰面色有些迟疑,便侧目问道:“星辰大人,你一人对付不来吧?要不我再去叫……”说着仙女转身便要走。 “我对付不来?呵,怎么可能?”星辰尤好面子,赶紧拽回了仙女丝袖,他冲仙女露了个闪亮的微笑,银白色的牙齿颇为整齐完美地展现在仙女面前,道:“这种妖魔鬼怪的,我一人能收拾了,你别下去被我的神力伤到,且在这里看好吧!” 说罢,星辰便让仙女留于空中,自己朝着韩夜所在的方向飞去,心里却骂道:“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在仙女面前装过头,等下被魔头打个惨兮兮就丢大发了。”然而他还是硬着头皮上了,化作一道白色的身影落在了星蕊**里。 韩夜正打算起身,却见白色身影立于身前,继而抬头一望,才知是前几次遇见的那个熟人,不禁惊讶,也不发话。 星辰这时才知仙女们口中所谓的魔头就是韩夜,也不禁一讶,睁大了星眸道:“你!你不是那个和兰香在一起的魔吗?” 魔剑薛燕则道:“想起来了,你就是那次在鬼界给我们送缚妖索的小神仙,好像小梦梦叫你星辰什么吧?” 星辰听魔剑讲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解地道:“你是……” 魔剑薛燕见星辰那么疑惑,便晃了晃剑身,道:“怎么了?不过找了把剑作身体,这么快就忘了本姑娘是谁了?” 星辰一拍脑门,惊道:“哦!你就是那个水蓝衣服的姑娘!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星辰一说到这些就特别兴奋,好像魔头入侵神界什么的对他而言都不是什么大事,然而他说到正高兴,忽然又想起什么,回望了身后天上的仙女一眼,这才面作神秘地问道:“喂,剑魔什么的吧?这次跑到神界来做什么?还惹了这么多仙女要追赶于你,她们硬叫我过来捉你呢!” 魔剑薛燕不耐烦地替韩夜回答道:“你以为我们想来这破地方吗?你没长眼睛吗?没见我们这里少个人啊?我们得把她找回来啊!” 星辰想了一想,顿有所悟地点头道:“明白了,之前听说兰香随着玄女大人回来了,看来你们来神界是想找她,可神界明令禁止其他各界尤其是魔界的生灵来此,你们一个魔外加一把魔气四溢的剑,不惹人围攻才怪了,也就我和天尊知道你们是好人。” 韩夜听了对话,面色凝重地道:“我真的很想见她,我想她也盼着和我团聚,可我听说神树那里有千万神兵把守,以我的实力要闯过去是很麻烦的,总该想个万全之策。” “嗯……”薛燕想了一想,心生一计,便对韩夜道:“呆瓜,本姑娘有办法了!之前我们来这里人生地不熟,也没个内应,现在正好仙女们让星辰来捉我们,我们就势让他制服,然后叫他借故说送到上面惩治,从神树一路上去就能瞒天过海、畅通无阻了。” 星辰闻言大惊失色,张大了星眸摆手道:“啊?叫我做这种事啊?这可是欺天之罪啊!担当不起啊!” “什么担当不起啊!不有灵宝天尊那老头儿替你撑腰吗!还有,你在神界没其他靠山了吗?”薛燕对星辰道:“反正我们去那里又不是要干坏事,只是找回失散的人,再说了,她不也和你相识吗,你就这么薄情寡义看着我们一路上去被天兵神将们蹂躏啊?” 星辰听了薛燕的话正犹豫不决,这时,空中那不明情况的仙女却已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以为星辰在和韩夜讲理,便冲这边大声道:“星辰大人,您还和妖魔讲什么道理啊,动手擒了他送去赤天发落,神界才能再得安宁!” 韩夜听仙女这么说,再揣摩了一番星辰这小神的心态,心知时候到了,便对薛燕道:“燕儿,不打他也难下台,就和他打,看他到时抓不抓我们。” 星辰一听韩夜真是要打,急忙道:“等等!再商量一下啊,别把我拉下水啊!” “真啰嗦!不拉你下水拉谁下水啊!”说罢,魔剑亟不可待地朝着星辰攻去,星辰不料薛燕说打就打,赶紧赤手空拳招架,但恶女岂肯放过这等机会,不断向着星辰的肩膀刺去。 “姑娘,你还真打啊你!”星辰一边躲闪一边用双手抵挡薛燕的猛攻。 “当然了!我们一家子都指望靠你把小梦梦找回来了,不狠点不行啊!”薛燕说着愈发带劲,化作一道紫色剑影不停地在空中穿梭,从上下左右各个方向攻击手无寸铁的星辰。 空中的仙女见星辰处于劣势,赶紧鼓气道:“星辰大人不要怕他!您是神啊!邪不胜正,拿出真本事来吧!” “还邪不胜正呢……我就不想和他们打啊。”星辰心中苦叹着,怎奈薛燕是咄咄相逼,那一次次飞剑撞击虽不能伤到星辰,却也把他腰背胸膛撞得生疼,他有些气恼地对薛燕道:“你别老这样了啊!再这样我可真动手了!” “对啊对啊!终于有点骨气了,赶紧动手,打赢了我们抓我们上天去!本姑娘等的就是你这么做!”薛燕越听越开心,用剑身直扫星辰腹部,星辰迫于无奈,于黄庭2间迸射出白芒,那白芒穿透了腹间的腰带,化作一道盾牌形的灵光,轰然一声震开了魔剑薛燕。 薛燕飞回韩夜的手里,道:“到底是个神,有两手。” 韩夜观看了一阵薛燕和星辰的对打,颔首道:“我相信他会帮我们的,所以现在要不遗余力地逼迫于他。”说罢,韩夜与薛燕使出红莲落神剑来,周身绽放出红色的莲花剑气,长发飘逸的他把手一指星辰,砰然一声打出一道旋转剑气。 星辰未料韩夜还有这手,赶紧稳住下盘、把双手护于身前抵挡韩夜的剑气,但那红莲剑气着实强横,把星辰往后推飞了十数丈远,地上因为星辰下盘着力而刮出两道长长的深痕来。 “还真够心狠的啊你们!说打就打,翻脸不认人,还下这么重手呢!”星辰挥了挥被打得有些酸麻的胳膊,似乎有些愤怒了,左手虚空一抓,继而幻化出一把泛着白光的玉弓,上面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角龙3,他道:“是你们逼我的,射死射伤了别怪我!” “看我寒冰箭雨!”说罢,星辰左手拿弓,右手凝聚起一股泛着幽寒蓝光的灵气,一个转身把弓一开,身后黄巾缎带迎风飘扬,右手上的幽寒灵气嗖地一声被射出去,化成一道蓝芒直入紫色的天空。 “这是什么笨招式啊?”韩夜身边的薛燕冲星辰道:“箭要对着人射,这点常识都不懂,还是个神仙呢!” 星辰望着天空那被紫色染透的云端,见其中寒光一闪,不禁左手兀自握着弓,右手握紧了拳头,道:“来了。” 话刚说完,云端之下忽而射下数十万道华丽的寒光箭,蓝色的光芒映亮了方圆十里的紫天,寒光箭形成的箭雨向着包括韩夜在内的百丈区域里不停轰击,尽管韩夜用红莲剑气护体,但终归有些猝不及防,一眨眼功夫他就被无数的寒光箭影冲散了红色莲花,劈了啪啦地中了不少冰箭、倒在地上,周围的星蕊花也被箭雨打得凋谢了不少,遍地都插满了星辰的寒冰箭。 仙女见魔头被打败,别提多高兴,只一个劲地夸赞星辰英明神武,这时也差不多打算下去细看情况。 而星辰见韩夜中箭倒地,总算消了气,便一边往他那边走一边解释道:“这可不是我有意要伤你,是你非逼我的,可别怪我啊。” “呃……”韩夜只觉全身被冰箭冻得麻痹不已,虽未流血,体内的真气却因此运行变缓,一阵阵恶寒之感涌上心头,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薛燕倒是魔剑剑灵,未曾受什么伤,她见韩夜似乎表情很痛苦,便道:“想不到那个小神仙的招式还挺厉害的,很疼吧?” 韩夜难得听薛燕这么直白地关心他,紧皱的眉头舒缓了些,道:“没关系燕儿……要是能顺利见到她,受这些伤算什么?” “真是,何必呢……!”星辰摇了摇头,走到韩夜面前,右手一挥,韩夜身上以及地上的所有冰箭都化作冰尘,他向韩夜伸出手来道:“还不会死吧?” “哼,没你想的那么脆弱。”韩夜说着,捂着胸膛勉力站了起来,对星辰道:“别耽误时间了,你把我打成这样,还不快绑了我,更待何时?若是能帮我顺利见到兰香,此生必定感激不尽!” “唉,硬是这样被拉下水了,上了贼船可就没法回头了。”星辰说着,从腰间的腰带里抽出一根金色的绳子,名曰“捆仙绳”,他口念咒语把那绳子往韩夜身上一抛,韩夜很自觉地把双手反剪在背后,于是就让捆仙绳将他捆了个结实,星辰才道:“你挺走运的,这绳子是灵宝天尊送我的,他让我用这个抓邪道之徒,被这绳子一捆着就镇住了元神,道行不高的人再也使不出什么本事了,希望在天兵那里能蒙混过去。” “喂!你帮个忙哪那么啰嗦啊?”薛燕不耐烦地道:“绑了就行了呗,反正到了青天再松绑就是了,路上又不要开打!” “这姑娘脾气怎么这么暴躁啊?”星辰皱着剑眉颇为无奈地望了薛燕一眼。 “星辰兄,那就有劳你了,把我押着走吧。”韩夜受了内伤,因而面色有些憔悴,他平静地对星辰道:“路上遇到突发情况再想办法。” “你也别叫我什么兄啊兄的,不好听,叫星辰就行了。”星辰说着,便押着韩夜反剪的双手,打算向迎面而来的仙女交代一番然后起行。 正当这时,却听身后忽而传来一声三分清婉七分愤怒的女声:“你这坏神仙!快放开我哥哥!” 注释: 1“刘海”——刘海多是讲垂在前额整齐的短发,其历史可以追溯至唐代,相传有一位唐代的仙童名叫刘海,民间传说刘海前额总是覆盖一列整齐的短发,模样童稚、可爱;也有一个和唐代上官婉儿有关的故事,说武则天误会上官婉儿谋逆,命人给她额前娥眉间刺了梅花一朵,之后聪明的上官婉儿就从额顶梳下一缕青丝,刚好遮住那个朱砂记号,并称之为“刘海”,宫中妃嫔们看了觉得比头发全部向后梳要秀美得多,显得楚楚动人,于是纷纷仿效,直至如今。 2“黄庭”——一般指下丹田,也有说这是道家有关泥丸宫的一种称呼,本文仅指下丹田。 3“角龙”——区别于恐龙,**古代传说中的龙,千年带翅膀的神龙叫应龙,五百年带翅膀的神龙叫角龙。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面尘缘 原来,正当韩夜薛燕等人与星辰打斗时,不远处月船中熟睡的韩玉也渐渐被惊醒了,她见自己的哥哥被星辰用箭雨打倒,如今更要被押送而去,怎不心急,便上前一把推开了星辰,然后搀扶着有些受伤的韩夜,关心地问道:“哥哥,你没事吧?” 韩夜望着妹妹那温婉的眉间和含忧的清眸,倒也觉得感动,却又不知如何把此事对妹妹明说。 星辰细看韩玉,这才她就是在蜀山脚下的那个姑娘,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星眸,大声道:“哥、哥哥?他是你哥哥?你是他妹妹!嗯……现在看起来确实也挺像的。” 韩玉扶着韩夜,用三分清婉七分义愤的目光看着星辰,道:“什么像不像?我们本来就是兄妹!” 星辰见韩玉生气,有些不好意思说话了,便摸了摸后脑勺,道:“嘿嘿,原来如此,那你还记得吧,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当然记得!”韩玉说着,清丽的美眸里却带上几许怨怒,她兀自搀着韩夜的胳膊,对星辰生气地道:“我当时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想不到现在不分青红皂白就欺负我哥哥!不可原谅!” 星辰大呼冤枉,拍了拍脑门,闭目无奈道:“我哪里欺负他了啊老天~!” “你……!你还狡辩!”韩玉见星辰似乎在抵赖,便一手扶着韩夜一手指着星辰着急地道:“我亲眼看见你把我哥哥打成这样、还要抓他,我哥哥根本不想害你,你为什么这么对他,他到底碍着你的眼了!卑鄙!无耻!” 魔剑薛燕见韩玉居然对着星辰开骂,便飞到韩夜另一边,小声对他耳语道:“呆瓜,你妹妹可是真发火了。” 韩夜冷哼一声,心道:“谁都看得出。”说罢,他便望向星辰,却见星辰也是一脸无辜地向着他看,似乎找他求助。 韩玉以为星辰理屈词穷,便继续义愤地睁大了清眸道:“从小到大我就这一个哥哥,我知道他一心想照顾我,所以我也要保护他!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把他带走的!” 星辰见状,只好启齿向韩夜求道:“喂!你快跟你妹妹说啊!事情不是这样的,再闹下去……!” “不许这样叫我哥哥!”韩玉打断星辰的话,挑着婉眉怒道:“我哥哥没名字的吗!凭什么让你这么喂啊喂的?” 韩夜见着韩玉和星辰吵,一方面能感受到妹妹对自己的关心,另一方面也觉得挺有趣,因而也没急着和韩玉说,只是他见远处那个观战的仙女马上就要过来了,便侧头对另一旁的薛燕道:“燕儿,你还是和我妹妹说说,不然会坏了计划。” 于是,魔剑薛燕便绕过韩夜,趁着韩玉斥责星辰之际,飞过去用剑脊撞了撞她的素腰,道:“呆瓜妹,你过来一下,有话跟你说。” “姐姐?”韩玉正和星辰急着,忽听薛燕有话,便点头道:“哦。”然后,薛燕便将她引至一旁细细说明情况。 这时,橙衣仙女也飞到了韩夜和星辰面前,大加赞赏地道:“还是星辰大人厉害,一出手就制服了强魔。”说罢,橙衣仙女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魔剑和韩玉,又不解问道:“那把剑和那凡人姑娘是怎么回事?” “呃……哦!”星辰倒也有些小聪明,他想了想,连忙张开双手解释道:“是这样的,这魔头非常之厉害,我和他打斗前故意和他对话,这才发现他不止一人来此,还带了一把妖剑和一个凡人,妖剑被迫受魔头驱使,凡人也被魔头迷惑了心智,妖剑无心、凡人无辜,我打算先押着魔头上天,顺便再找前辈们收服妖剑、送凡人下界。” 星辰说着,仔细观察橙衣仙女的面色,又道:“还有,刚才我制服魔头的时候,顺便也控制了那妖剑,我打算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恢复凡人的心智。” “所以,那凡人姑娘现在正由妖剑恢复心智?”橙衣仙女似有所理解地点了点头,便把衣袖抬到胸前,肃然起敬地道:“星辰大人既英明神武又仁慈温善,待我回到姐妹当中,定多讲您的好话。” 星辰一听夸赞,不免有些得意忘形了,连忙把双手枕着后脑勺,仰头哈哈笑道:“哪里哪里!守卫神界是我的职责嘛!不能因为我是计蒙殿下的心腹就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了吧?” “那是自然。”橙衣仙女抬袖笑道。 韩夜见星辰与仙女聊得开心,适时地配合冷哼了一句,道:“哼,你们这些自诩正义的神仙,早晚要为我魔族所灭!” 星辰心道韩夜配合,便装模作样地轻轻踹了韩夜一脚,皱眉怒目对韩夜道:“魔头,你休要嚣张!待本将把你送到赤天九天玄女那里,叫你好受!”说罢,星辰又上前顺势拿住韩夜,而后对橙衣仙女道:“这魔头好生凶残,也不知打伤了仙女们没有,你且回去看看,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就行了。” “嗯,有星辰大人处理此事,我怎会不放心?那我先行告退,劳烦大人了。”橙衣仙女对于星辰那是百信不疑的,随即便驾着彩云离开了星蕊**,头也没有再回。 韩夜望着仙女离去,这才对星辰道:“星辰,编谎话的功夫还行,就是有些漏洞,我带妖剑倒好,只是为什么要带着凡人来神界,还有,我是怎么进来此处的,你都该交代清楚,免得仙女们对你生疑。” 星辰摇头无所谓地道:“多心了,这里的大多数神仙都只呆在神界,本性纯良,未见过什么人情世面,和我这样来往仙凡的神仙完全不同,所以我顺便编个谎话都可以骗得她们一愣一愣的,她们也不敢揣度我的心思,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韩夜闻言,心想也有道理,便默默想起了一些别的事。 那边厢,魔剑薛燕向韩玉解释完种种,这才有些生气地晃了晃剑身,对韩玉道:“谁不知道你想保护你哥,至于这么大声嚷嚷吗?”说着,薛燕望了一眼早已远去的仙女,对韩玉道:“亏得这仙女傻,不然你哥和我又要被神仙们围攻了,到时怎么上去找你梦姐姐?” “哦……”韩玉颇含歉意地低下头,继而又挽了挽魔剑的剑身,道歉道:“对不起啊燕儿姐姐,差点坏了你们大事了。” “你啊,对我们都好。”薛燕叹道:“就是有时候太不冷静了,这点也得和你哥还有小梦梦多学学。” “那……燕儿姐姐不也有时很冲动吗?”韩玉说着,微微抬起头看向薛燕,却见薛燕附着的那把魔剑正在发抖,她心想薛燕可能会生气,赶紧把双手牵着垂在身前,改口道:“哦,不不!燕儿姐姐那是为我们好,小玉太不懂事了。” “跟着本姑娘倒学会察言观色了。”薛燕三分埋怨七分好笑地说罢,又小声对韩玉道:“对了,你好像还和那小神仙见过面?” 韩玉赶紧点了点头。 薛燕稍稍想了想,道:“我看他对你挺有好感的,既然路上都需要他帮忙,你多和他接近一下吧。” “接、接近他……?”韩玉似问非问地说着,用清秀的美眸望向那个仅在蜀山下见过一次面的少年,那少年竟也是偷偷摸摸地看了她两眼,韩玉不禁脸蛋儿微红,收回目光,忙对薛燕道:“不好吧姐姐?” 薛燕专心想着上天的事,没留意韩玉这番举动,只是不满地道:“一点小事推推拖拖什么意思嘛?我就是担心这个小神仙不可靠,到时倒戈相向于我们不利,所以才要用你去牵制他,这不也是美人计吗?又没要你嫁给他!” 薛燕大大咧咧地把这话一说,韩玉又有些止不住地羞涩了,她只好点了点头道:“为了哥哥和梦姐姐,好吧。” 这时,星辰也已押着韩夜到了薛燕和韩玉跟前,韩夜对薛燕道:“燕儿,等会上天的时候,就说我是强入神界的魔,你是被我操纵的妖剑,我妹妹是被我迷惑的凡人,我们是从之井硬闯来此,被星辰拿住,星辰打算押着我上赤天,顺便把你这把妖剑和我妹妹送去发落处置,就这样。” “嗯,这么说也成。”薛燕点了点剑首,便又飞到有些呆滞的韩玉身边,拍了拍韩玉的背,悄声道:“喂,你机灵点行不行?” 韩玉总觉薛燕像是在逼良为娼一般,却又不敢忤逆姐姐的意思,便浅浅叹了口气,走到星辰面前,双手牵着置于身前,有些扭捏地对他道:“真对不起,误会了你,原来你也想帮我哥哥和梦姐姐,这件事就麻烦你了,我实在不想看他们分离。”说着,韩玉向星辰鞠了个躬。 “欸!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吧……!”星辰见韩玉行礼鞠躬,赶忙伸出手去想扶起她,结果手一抓住到她的玉臂与袖,一股温暖而柔顺的感觉便从指间传了过来,那是凡人姑娘身上发出的温热的体香,星辰紧张不已,赶紧把手收了回来,慌乱之际连手也不知道怎么放了,只好把手放到后脑勺傻笑,道:“嘿嘿、嘿嘿!” 韩玉不明白星辰为什么这么失态,只是颇有些惊讶地望了他一眼,便不多言,退到哥哥身边。 星辰摸着后脑勺笑了笑,看大家都望着他,自己也觉得很尴尬,便道:“对了,我们这么多人要上去,可是此地离神树还很远,而且每一重天都有万里之高,就算我一个人有神力快速飞行,但以我的能力也不能全部带上,这样怕要费很长时间。” 韩夜闻言淡然一笑,从腰间取下铁雕匕首,将匕首往空中一抛,铁雕便幻化成原形,他俯下身任由韩夜抚摸雕首,并唤道:“主人。” 韩夜面色平静地道:“铁雕,现在要委屈你一下了。”说着,韩夜把星辰拉过来介绍给铁雕认识,道:“相信你也知道这神仙要帮我,你就装作被他降伏的魔界坐骑,暂时先听他的,等我们瞒过神兵上到青天再说。” 铁雕听了韩夜的话,再看星辰,便颔首对韩夜道:“主人吩咐,在所不辞。” 于是,铁雕便载着韩夜、韩玉、星辰飞上了紫云之端,而薛燕则一如既往地跟在韩夜的身边。 一路上,众人各有各的神色、各有各的心事。 韩夜想起自己命途多舛的人生,从索命阎王的死开始直到现在,似乎从未安稳过,死者已逝,而活着的人还要为他担惊受怕,实不是一个男儿该为,他念及于此不禁又有些心酸,便想喝酒,可惜双手被捆仙绳捆了个牢实,便只好作罢地叹了口气。 再说薛燕,她心里倒是挺渴望有个身体能陪着韩夜,可惜如今这些都不能实现,唯一能带给她希望和欣慰的或许就只有司徒云梦的了,她总想着夜梦哪一天能团圆,那时倒也了却了她一桩心愿。 从小到大,韩玉基本上不忤逆兄长抑或是姐姐之类的意思,天底下怕没有比她更令人安心的妹妹了,可自从进到这神界,她就渐渐发觉这里不对劲,而当她遇到星辰后,这样的感觉则更为强烈,于是,她会偶尔有些生涩地去看看星辰。 其实,星辰也是常常看着她的。看着她,少年的剑眉有时会收拢、有时会舒展,少年的星眸有时会微张、有时会晶莹,少年坐在铁雕的最后方,心中却怀念地道:“这种感觉又出现了……你知道吗?从前我也很喜欢这样看着你,对我而言,你是那么熠熠生辉,可你却那么自傲,从不回头看我一眼,于是,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走。”想着想着,少年晶莹剔透的星眸里泛起了一丝莫名的泪,他轻轻地握起了拳,咬牙心道:“兰香总给我传话,说你嫌我软弱懒惰,可你走了,我才知道人间的想念是为哪般……瑶光,如果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你的转世,我不想再错过了,不想了……” 星辰回想起神界的往昔,似乎对此饱含深情,他还记得他无数次下凡在找一个人,而某天,在蜀山脚下和风阵阵的青山里,他遇到了一个感觉很熟悉的人,他没料到那是否就是她,而时至今日,再度的相遇又勾起了他深深的怀念,相思过处,泪流满面。 韩玉不明白这么开朗的神界少年为何会突然流泪,她想起和他从前的对话,继而明白了一些,便略为靠近过去,蹲下身问他道:“对了。上回我听你说,你有一个很倾慕的女子,你下凡就是为了找她,现在找到了吗?” 星辰睁开因泪水而迷蒙的双眼,看到了韩玉那张清丽的面容,辛酸不已地摇了摇头,忽而却又点了点头,道:“快……快了。” “快了?”韩玉睁着迷惘的清眸,问道:“快了是什么意思呢?”说着,韩玉又想起薛燕要她做的,便接近星辰身边缓缓蹲下身来,见那坐着的少年如此悲伤,动了恻隐之心,情不自禁地伸出碧袖去擦拭他眼角的泪,道:“小玉明白了,一定是还没找到吧?” 星辰听着韩玉的声音,闻着她身上发出的固有的温香,隐隐又有熟悉之感,而最为重要的是,身为神灵的他,明显能感受到这个女子脊背上透出的往昔神力,就好像一条已然干涸的大江,尽管之前她是枯竭的,但大雨落下的时候却终会展现出她的汹涌澎湃! 星辰已经完全明白当初为何会在这个姑娘身上流连不已,他甚至可以确信眼前的人正是他找了很久却找不到的那个人,虽然平时不觉得伤心,但到了相思处,他却不得不去面对悲伤的从前。 …… 神界,赤天,戮魔台。 两位黄巾力士随同瑶光向前行,身穿绛绡金缕衣的九天玄女走在前方,面色似乎有些憔悴。 瑶光终究是神界无出其右的女武神,见老友这般为她伤怀,便露出凛然的笑容,道:“玄女,这不能怪你,你是神界的执法天神,我一心要下凡间,天帝斥我为妖魔,难道你还不该亲自斩了我吗?” 九天玄女摇了摇头,叹道:“想不到,汝也要步飞蓬的后尘……他要投胎,吾按规办事,可汝要死便罢,何苦叫吾来监斩?” 瑶光无所顾忌地劝慰道:“死在你手里我才放心,若是死在那些冷血的神仙手里,下辈子不知道要做牛还是做马呢!谢谢你陪我说了这么久的话,就算只是说说话、论论古今,那也很难得了。”说罢,瑶光见九天玄女还有些犹豫,便对左右的黄巾力士道:“喂!还不对本将动手吗?” “吾等只听从监斩官之令。”黄巾力士说罢便看向九天玄女。 九天玄女最后看了瑶光一眼,转过身去,把金袖一挥,用冷淡而又颤动的声音道:“斩吧。” 黄巾力士得令,便押着瑶光正**走向行刑之地。 “等等!” 正当此时,却听云雾缭绕的不远处飞来一位白袍小将,正是星辰,星辰看向要被押走的瑶光,忙问九天玄女道:“玄女大人,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你真的非要置他于死地吗?” 九天玄女背对着众人,深深吸了口气,颔首道:“吾亦是奉命办事,瑶光无心护天、私动凡心,触犯天规,天帝是念她立功无数才让她再世轮回,何谓吾非要置她于死?” 瑶光见是星辰来了,略为苍白的面色竟泛起丝丝红润,她用依旧英凛的笑容对星辰道:“胆小鬼,你来了?” “是啊,我……!”星辰向瑶光兴奋地招了招手,而后又顾及到什么,收回手去,摸着后脑勺道:“是兰香叫我看你最后一面,她说她舍不得你,你若走了,她也不想呆在神界了。” “兰香这个傻瓜。”瑶光想到离别时的兰香,禁不住心里也割舍不下,而后她才转而看向星辰和九天玄女,杏目里带着很多复杂的感情,她道:“瑶光此去,未必能回,玄女、星辰,你们皆要珍重。” 九天玄女兀自把背对着瑶光,身体略显颤抖,不知那是生气还是不舍,而星辰则望着瑶光,点了点头,唤道:“瑶光,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嗯?”瑶光把暗含情怀的目光望着星辰,道:“说。” 星辰想了想,挠了挠头,又把手放下玩弄起衣装,他颇显忸怩地道:“既然你都想走了,那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那个,还有,你要是真的不回来,我想我会去凡间找你的……呃……剩下的我不敢说了,我怕说了你……” “哼,胆小鬼。”瑶光用三分鄙夷七分温柔的目光望着星辰,转过身去,对左右的黄巾力士道:“行刑吧,不耽误大家时间了。” 于是,瑶光在星辰的目光下从容而无悔地走向了戮魔台,她走着走着,杏目里却泛起了一丝丝明亮的水雾,心道:“我要走了,为何你还不明白呢?如果真的不在乎、如果真的看不起你,我为什么会要兰香对你说你软弱?能明明白白把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吗?你这个傻瓜。” 从没人知道,这样一个坚强勇敢、英凛无双的女武神,她坚固的天衣下怀着一颗怎样温柔的心,对于自己想保护的人,或许她素来如此。 星辰不敢再看瑶光是如何死的,他知道瑶光的神力已经被天帝剥夺,散播在神界九天之中,一个没有神力的神仙,等同于凡人。 “或许真的会有那么一天,我的转世因为某个人回来这里,那时,我的灵气会保佑她和她身边之人的。”瑶光闭上杏目来,黄巾力士已取来大长刀,接着,两只手将她的肩膀押下,一阵风从她的后颈刮过,痛,撕裂了她的一生,鲜血,洒满了戮魔台上的三尺白绫。 …… 星辰回忆着那段不堪的过去,忽而激动不已,他紧紧抓着韩玉的手,继而又抱着她的素腰,泪如雨下地急道:“你别走!求你别再走了!我再也不软弱了!我再也不懒散了!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只是个胆小鬼,可是,你走了以后,我早就决定了,终有一天我要找到你的转世,留在你的身边~!” “你……!”韩玉惊讶地睁大了清丽的美眸,她试着挣扎,但星辰是神灵,自己的腰肢被他搂得紧紧的,如何能脱开?何况星辰的语气和举动都那么情真意切,叫韩玉这等心地善良的姑娘也没法狠心抛下,只好顺着星辰的意思去抚摸他,道:“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答应你,只要你帮我哥哥和梦姐姐团圆,我会陪着你的。” 韩夜还兀自想着他和云梦的事,魔剑薛燕却发现了星辰和韩玉的异常,不禁心中叹道:“看不出呆瓜妹这么厉害,用什么办法把这小神仙治得要死不活的?看来改天我还得请教她了。” 众人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流风和紫光在身边飞逝,过了数个时辰,铁雕终于载着众人来到了紫天的神树之根下。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八十章 玄天上帝 神树高四万五千里、根深三百六十万丈,如洪荒的支柱穿破重重云端、耸立于九天当中,说它是崇山峻岭,却比山岭高出几万里;说它是擎天一柱,却比天柱宽广数百万丈。 铁雕载着众人飞到神树的根处,见那神树之根比起神州大地的延绵山脉还要复杂许多,树根之上云雾缭绕,让人误以为这又是一派人间仙境,而树根不断蒸腾的仙气更是把前方的路变得极为朦胧。 薛燕望着脚下的云和“高山”,问星辰道:“小神仙,快到神树了吗?神树是不是长在这些山上啊?” 星辰望着前方的紫云仙雾,茫然点了点头,继而又反应过来,诧异地道:“你说这些是山?这些可都是神树露出的根啊!” “根?”薛燕惊讶地晃了晃剑身道:“哪有那么巨大的根啊?和山一样!” 韩夜则皱了皱清眉,道:“光是根已经这样了,神树果然有四万五千里高?那魔界九万丈的傲山比它岂不是如同山下一石?” “是的,主人。”铁雕颔首道:“神树正是有四万五千里,铁雕以前是神界兵器时,曾随神将自紫天而上,若是步行爬树,需数年才能到达碧天神树之巅。” “你以前是神界兵器吗?”星辰听了铁雕的话,这才再度仔细打量铁雕,好奇地道:“如果是神兵,怎么现在成了这副德行?” 铁雕用低沉的声音解释道:“这位神仙恐怕还很年轻,未曾经历过神界的沧海桑田,就铁雕所知,神界曾经历过大小三次争斗,第一次曰太古混沌之战,第二次曰上古之战,第三次曰神界征魔之战。” 铁雕回望背上,见众人都在凝神听他说故事,便继续道:“关于第一次大战,神界天官记载的太少,而第二次和蚩尤大战,主人身为魔类是最清楚不过的,这里也不提了。说到第三次,那时蚩尤用自身的灵力开辟了魔界,魔界的生灵日益强盛,甚至经常从之井进入并滋扰神界,天帝和女娲娘娘曾一同商议要出兵征讨,于是开始筹备军需,铁雕就是那个时候由神界工匠以灵铁所造的。他们给我们这些兵器取名叫‘灵鹫羽匕’,我们先是跟着神兵神将们在九天之间来回训练,后来才投入战事。” 韩夜幻想着当时千万神兵神将一同行军的场面,腾云驾雾、鼓声震天,然而他似乎又留意到什么,便道:“可是这一战,神界似乎输了。” 铁雕点头道:“是啊,众神自战胜蚩尤后逐渐骄横,他们满以为这次征战能一举消灭群魔,可大家显然都低估了十地魔尊的实力,不少神将和天兵都战死在魔界,女娲娘娘见损失惨重,实在不忍,便向天帝央告撤军。天帝当时震怒,几乎要御驾亲征,直到三清天尊也出面劝诫,天帝才决定妥协,同意魔界十地自立为政,而魔界那边群龙无首、亦有损伤,固不敢与神界闹得太僵,最终双方商定以之井为界,两界各派武艺高强的镇守井口两端、禁止通行,于是,两界才致今日之局面。” 星辰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道:“也就是说,你也是那时落在了魔界,但神界撤兵没把你带回来,于是你在魔界饱受魔气侵染,就成了这副模样?” “是。”铁雕道:“但铁雕稍有不同,铁雕原是大神将镇岳手中的兵器,比其他灵鹫羽匕厉害许多,在征战中沐浴过不少的鲜血,更是灵气充沛,后来遇上了主人,受主人仁德感化,才有了自己的意识。” “哼。”韩夜听了铁雕的话,微微笑了,嘴角露出特有的冷淡。 “这家伙还有仁德?大魔头外加流氓一个!”薛燕望着心情颇佳的韩夜,习惯性地讽了两句。 “某些人自诩女混混,流氓的称号不正合适她吗?在下可不敢当。”韩夜微微皱了下清眉,再看向四面飘逸的神界之风,嘴角带着三分不屑和七分微笑。 “你!”魔剑薛燕绕着韩夜飞了飞,撞了一下韩夜的腰,道:“本姑娘再流氓也比不上你这臭流氓啦!还没成婚就夺了小梦梦的贞洁,老想着占我们的便宜,洗澡还非得叫姑奶奶看你洗!” “别越扯越远了!”韩夜被薛燕伶牙俐齿说得有些坐不住了,他皱着清眉道:“我也不想那样对她,当时不是被逼加之情难自控吗?你说我想占便宜也罢了,可偷看我洗澡的人似乎是你自己吧?别恶人先告状!” 薛燕一听韩夜说那次在花雨谷的糗事,连暗紫色的剑身也红得发烫,一股娇怒之气从魔剑顶上嗤地冲了出来,她愤而晃动剑身道:“你那身子谁稀罕看呀!别老仗着自己是个男的就欺负弱女子行不行!血口喷人啊你!” “哼,你是弱女子?”韩夜不屑地冷哼道:“这世上能把我骗得团团转的人只你一个!论心计,全天下人都比不上你!” 星辰看韩夜和薛燕吵架,顿时有些紧张要去制止,却感觉有双冰清之手抓住了他的肘,他转头一看,却见乖巧的韩玉一脸微笑地对他道:“不必担心我哥哥,他和燕儿姐姐常常这样,隔两天不斗嘴反而会觉得不习惯。” 星辰听韩玉这么一说,更为不解了,他挠了挠头,皱着剑眉问道:“我看他们关系也很好,出生入死的,怎么会常常斗嘴呢?” “这个嘛……”韩玉微红着小脸,用似水的清秀之眸望向韩夜和薛燕,呢喃道:“哥哥和燕儿姐姐的感情,小玉虽看在眼里,却如何说得清呢?” 星辰有些懵懂地盯着韩玉看,觉得红着脸蛋儿的姑娘竟如此好看,那些完美无缺的仙女虽为绝色,却比动情的凡女差之千里。而韩玉平素是个婉约的姑娘,被星辰这么盯着自然脸色更红,只能双手紧紧牵着身前道衣的下摆,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远方,两人就这么气氛尴尬地处着。 又过了许久时间,铁雕锋利的羽翼终于扬起暴风、划破长空,前方的层层面纱也因此渐渐揭开,一棵形状类似榕树的太古神树屹立在众人面前,那树穿过无数层云,在紫光的照耀下深入上层天际,它如同高山一般雄伟宏大,也如同屏风一般伸延无尽,即便观看者把头仰至中空亦望不到它的顶端,尘世间的恢弘、雄奇等词藻已无法形容它的巨大与巍峨。 四面时聚时散的大片仙气与祥云仅是它星星点点的装饰,在那星星点点的彩云之中,众人能隐约看到生机勃勃的神树上那一层层向上递进的“圈”,那些“圈”如同神树的线绳,每隔一段便围上一圈,令人觉得颇为奇异。 “那些是什么?”韩玉指着遥远处神树的“线圈”问星辰道。 “那就是神兵镇守的城墙,神将们的据点,名曰‘树城’。”星辰道:“天帝规定,为防魔族有朝一日突袭,神树之上必须每隔五里安置一段城墙,每一段城墙安排一千五百神兵驻守,由神将领头,环环而上,直达碧天的四天门,连环城墙延绵四万多里、合计八千段,共有一千二百多万神兵在其上,一旦魔族来袭,每段城墙上的传信兵便释放神光,以此为讯,层层递进,后方将士闻讯马上向前方增援,能快速御敌于千里!” “布置得这么严密呀?”薛燕惊讶地道:“幸好没和呆瓜兄妹硬闯,不然不知要吃多少亏呢!” 铁雕对于神树上的围城似乎颇有体会,他道:“人间有秦始皇筑长城御外敌,但比起神界的树城,那不过九牛一毛、微不足道。早在神界第三次大战前,这树城就已经从紫天根部修筑到青天了,神界用亿万担1灵石筑城郭、以千万钧灵铁造兵器,可算是倾尽了一界之力,若遇魔类大举入侵,神树上发出警示的神光层层向上,很快就能把神树变得霓裳绚烂,颇为壮观!” 众人观赏着那棵自盘古开天以来最大的古树,此树几乎占了神界的半壁江山,就算把人间所有的树木堆在一起也没有此树之大,就连树上掉下的落叶都比铁雕还要大上数倍乃至数十倍。铁雕小心翼翼地穿过阴翳的叶片飞舞区域,等到更靠近时,众人已能比较清晰地看到树的轮廓,庞大的城墙横围在树表,约莫也有三四十丈高,因为是灵石所构,几乎可以不受任何外力影响,而观其排布,非但城墙上整齐地站满了神兵,连空中也有许多驾着云彩的黄巾力士在巡逻。 “喂。”魔剑薛燕轻轻撞了撞韩夜的胳膊,紧张地悄声问道:“呆瓜,若真叫你打,这些神兵你能对付几个?” 韩夜细看那些气魄非凡、魁梧威猛的神兵们,颇有些面色坦然地向薛燕道:“和你一同出手,能敌千人,这已经是极限了。” 薛燕叹道:“我们哪,始终还是太渺小了……总是妄想与天相斗,可这八千关卡,我们却连第一关都过不了。” 韩夜很赞同这位同伴兼恋人的想法,他亦是点头道:“要想大家再在一起,只可智取,不可力敌,莽莽撞撞只会被天命所左右。” 薛燕和韩夜正聊着,星辰却紧张地对他们竖起手指道:“嘘!现在尽量别说话了,等下力士们来盘问,我们按原来的策略办。” 星辰刚把话说完,前方不远处便飞来一位身长一丈、豹头环眼的高大神将,他似乎认识星辰并发现了铁雕和韩夜,便手持三叉戟问星辰道:“星辰大人,天帝下令不得带魔界生灵入神界,你这……” 星辰点头哈腰地笑道:“哦,太行大哥,是这样的……”说着,星辰把手一指韩夜,故作义愤地道:“这个无法无天的魔类,今日竟从之井窜到神界来到处破坏伤人,仙女们发现了他在这里捣乱,就叫我帮忙,于是我便亲自出马擒了他,顺便制服了他的坐骑、佩剑,另外,我还救了一个被他蛊惑心智作为人质的凡人,这不,正要一并带上赤天去交与玄女发落呢!” 那个叫“太行”的神将听了星辰的话,上下打量了其他人一番,却见韩夜一脸愤恨的样子,魔剑安安分分地躺在雕背上,韩玉面状呆滞地望着前方,铁雕则老老实实地扑扇着翅膀,似乎都没什么异常,太行便笑着对星辰道:“想不到大人平时看起来懒散懈怠,办起事来还挺有两下子,那你们上去吧,大人是计蒙殿下的亲信,末将自然信得过,不过按章办事罢了。” “嘿嘿,那是当然,太行大哥也算是竭忠尽智了,不愧神将之名啊!”星辰拍了拍太行的马屁,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便道:“对了,上面还有那么多关卡,我每次都这么解释多麻烦啊?又不一定都认识。太行大哥有什么办法让我顺利通行吗?” 太行想了想,把腰间挂着的龙纹牌交给星辰,道:“也罢,反正是计蒙殿下的亲信,这块通行的令牌就交与你,换做别人,这牌子末将可不敢轻易给,到时记得还来,不然赤天那里要追究末将的职责。” “那是当然。”星辰笑呵呵地说着,便拍了拍铁雕的雕背,对太行道:“那小弟我就上去了,时间太紧。” 于是,星辰便以押送魔头为幌子,让铁雕载着众人上到紫天与靛天的交界处。 之所以要从神树上去,并不仅仅因为它能导向,更是因为每重天之间有百里深的土壤和云气相隔,而唯一连接天与天之间的通道就只有神树,若不沿着神树穿过土层,怎能上到另一重天? 到了紫天顶端,唯有神树的树干伸入两天交界,好比一层广袤的泥土嵌住了大树树腰,而数百里宽广的树干,其周围土壤的缝隙更是又深又长,把穿过缝隙的铁雕比作蝼蚁还远不足以说明神树的庞大。 对于铁雕和众人而言,神树缝隙就如同一个悬在空中的深渊,越往上飞行便越接近黑暗,紫天的光和靛天的芒都触不到它的深处。在黑暗的环境下,韩夜让铁雕的眼睛发出红芒,继而看清了周围的物体,双天交界的土层里多是纵横交错的巨藤和枝条,四面时而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众人以为危险临近,却见一些身长百丈、粗如战车车轮的蛇状生物从旁蠕动并穿过,原本黑咕隆咚的地方突然窜出这些黝黑的怪物免不了让人惊异,薛燕便问道:“这些蠕动的东西是什么呀!怪恶心的!真不敢相信神界还有这种东西!” “那叫地龙。”星辰解释道:“和人间一样,神界的土壤也需要松动,以保证神树能充分吸收土的养分,这些地龙并非强大的生灵,它们没有眼睛,只凭感觉一味地在神界灵土里钻动,所以也不会伤人。” 经星辰这么一说,众人也释然了,而铁雕亦是展翅一扬,竭尽全力地向着上方飞行,渐渐也在顶上看到了一丝蓝紫色的光芒,那光芒渐渐发亮,终于豁然开朗。 呼地一声长啸,一阵冰凉的仙风刮过,吹动韩夜的飘逸长发,吹动韩玉的水绿道袍,吹动星辰的黄纹缎带,霎那间,蓝紫色的寒光照亮了众人的面颊,铁雕坚硬的身躯更是将迎面的寒光反射得熠熠夺目,众人在一片蓝芒中突破神树的缝隙,来到了神界的第二重天——靛天! 靛色是深沉的紫、冰凉的蓝,它象征着世间的交织混杂,蓝紫色的云彩萦绕在远方高低不平的仙山圣岭处,山岭间多有仙露汇成的小池,池中泛着五彩的灵光,池边有许多类似于水晶的冰凉鹅卵石,谓之“灵晶”。除此之外,这里亦有不少仙女与仙童,较紫天不同的是,很多乘坐祥云、驾御宝剑的剑仙聚于此天。 “凉爽,却一点也不觉得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韩夜望着空旷的蓝紫色天幕,只觉周身毛孔舒张,微凉的感觉从外界传入体内,他颤着眉头、闭上清眸,怅然叹道:“就好像她的香风缠绵……” 神树依旧向着天云的蓝紫之端处延伸,抬首望去仍显得那么庄严肃穆,却又不乏温柔慈爱。星辰坐在铁雕的最前面,主要是方便疏通前进的路,他百无聊赖地把龙纹牌高举于头顶,一路叹息着一路有气无力地对神树上城关的兵将道:“各位神将天兵大哥,小弟奉命押解罪人,不要阻拦啊~!” 神树上的兵将们虽有疑虑,但星辰是有靠山的人,加之手里又有通行的令牌,便也不好阻拦,只由得他去。 韩夜等人有了星辰这层关系,果然畅通无阻,避免了与这些强大的神兵们交手,而载着众人的铁雕也顺顺利利地上到了靛天八千里高空处。 正当大家满以为就这样轻松通过靛天时,铁雕却在这时停了下来,它翘首望天,似乎在忌惮着什么。众人皆有些纳闷,纷纷也抬头去看,但见头顶上悬着一位黑发黑须、其貌不扬的老翁,此翁身穿一袭半尘不染的太极道袍,道袍左袖绣有灵龟、右袖绣有玄蛇,头戴紫金冠的他侧卧于一把无名大剑上,右手托腮、眯眼打着呼噜,似乎是在睡大觉。 “哪里来的剑仙?怎么看着面生啊?”星辰小声嘀咕着,而后才笑眯眯地对空中的黑须剑仙恭敬地道:“这位剑仙老前辈,小神奉计蒙殿下之命押解邪魔上天,还望不要阻拦,以免误了大事。” 老翁并未睁大眼睛,而是继续眯着眼,用手捂嘴打了个呵欠,慢条斯理地道:“哪里有什么邪魔啊?老夫就看见一只鸟驮着四只小虫。” “这……”星辰一脸尴尬地望着假寐的老剑仙,一时也说不上话来。 这时,性子急的薛燕便对星辰道:“你跟这老疯子啰嗦那么多干嘛呀?上天的路这么宽,绕过去不就行了呗?” “也是。”星辰说着,便让铁雕绕过黑须老翁飞行,谁知那黑须老翁打了个呵欠,承载他的那把大剑又飞到了铁雕的头顶上,铁雕差点一个不慎撞上黑须老翁,幸而及时悬崖勒马,而黑须老翁则仍旧怡然自得地侧卧于剑上。 星辰见黑须老翁这么做,无奈地拍了拍额头,叹道:“老剑仙,您这是要干什么啊?老挡着我们的路!” “唔?挡着诸位的路了?”黑须老翁微微睁开眼来看众人,继续笑着摸了摸黑色的胡须,道:“那好吧,老夫就挪一挪。” 于是,黑须老翁把承载他的剑移到了一旁,铁雕终于飞了上去,正当众人松了口气时,那老翁却是把太极袖袍一挥,手底化出一股浓厚的清云,缠住了铁雕的爪,令其再难上升。 铁雕颇为无奈,也不好发作,便看向雕背上的韩夜,韩夜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惊动老翁,于是铁雕只好在原地扇着翅膀、停滞不前。 黑须老翁此番举动算是惹恼了性子最急的薛燕,她气呼呼地晃着剑身道:“疯老头!你到底想怎样!” 黑须老翁闻言,坐起身来,盘腿于大剑之上,双手朝天伸了个懒腰,睡眼迷蒙地道:“老夫不想怎样……只是见到你们几个孩子举止异常,想和你们玩玩。” 星辰听老翁这么一说,赶紧要解释,老翁却摆了摆手,笑着道:“莫讲了莫讲了,剑魔带着他的红颜知己和亲生妹妹来神界找他那未过门的妻子,见到你这小娃儿性善就和你商量了一个掩耳盗铃之计,还讲什么?” 韩夜、薛燕、韩玉和星辰闻言一惊,韩夜更是警惕地冷眼看着老翁,沉声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老翁兀自打着呵欠,顾左右而言他地笑捋黑须道:“从前有个男的,他觊觎一户有钱人家门口放着的钟,一直想偷走,但是那口钟只要一碰就会发出声音,这样就不方便动手了。结果那男的想了个办法,他一边用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一边去偷那个钟,他觉得这样那口钟就不会发出声音了,最后你们猜,他偷到了没有呢?” 韩夜听老翁讲这个故事,不禁冷哼一声,道:“前辈不必借古讽今,掩耳盗铃是自私自利,我们瞒天过海却是为情为义!” 老翁瞥了一眼韩夜,摸了摸黑须,继而笑骂道:“为情为义,等同放屁!”韩夜等众人闻言皆惊讶不已,老翁这才把手一指韩夜,缓缓道来:“以你的身手,神界随便挑一个神仙也能轻易胜你,你如此莽撞而不顾后果,竟还带着亲友来此送死,为情,你毁了更多的情,为义,你灭了更多的义!” 韩夜闻言一惊,清秀的眼眸随之睁大,继而他又稍显镇定地道:“没错,前辈,我是不顾后果,我也知道并非是众多神将的对手,但有个人她与我自小青梅竹马、同生共死,我的人生仅此一次,不想因为害怕结果而留下遗憾。为了找回燕儿,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如果能得到我想要的结果,就算再在这里死一次又何妨?” 老翁颇为轻蔑地笑着摇头道:“说得倒轻巧。你若死在这里,必然是万劫不复、永不超生,入魔界找红颜知己你就成了魔,莫非你也以为到神界找情人你就能成神吗?荒谬!” 双手依旧被捆着的韩夜从雕背上勉力站起身来,面色为难地对老翁道:“成为什么对我而言都不重要,这一切仅仅是为了能够找到我想找到的人,只是恳请前辈不要阻拦,我不想伤任何人,也不想闹到兵刃相见的地步。” 老翁一捋黑须,似乎理解了什么,点了点头,继而把太极袖袍一扬,袖底刮起一股清风,清风很快便在神树边上化成一片方圆百丈的祥云,而后老翁才对韩夜道:“蜀山弟子啊,既然我们有缘在此地相见,切磋一番如何?” 韩夜闻言脸色一变,道:“前辈,不可!我此番上天……” “诶!”老翁听韩夜在那里罗里吧嗦,甚为不满,紧绷起脸来,一捋黑须,把手朝着韩夜一挥,韩夜身上的捆仙绳片刻即断,而后老翁才对韩夜道:“老夫叫你切磋,又没叫你送死!你若敢不受,老夫即刻上报赤天,叫你们还没上到青天就灰飞烟灭!” 星辰见这老翁轻松便把灵宝天尊的捆仙绳弄断,不禁鬓间也落下一丝冷汗,心道:“这个老神仙,怎么以前见都没见过?印象中,九天之中有这等能耐的屈指可数啊。” 魔剑薛燕则对韩夜道:“这老头真够狠的……呆瓜,切磋就切磋算了,省得他坏我们的事,总不能杀了他灭口吧?” 韩夜见情势所迫,见那老翁也像是守信之人,便道:“前辈,我答应和你切磋,但你须保证切磋过后不把我们的事对别人说。” 老翁听了韩夜说这话,立马把紧绷的脸舒缓,颔首笑道:“切磋就行了,儒家主张忠孝仁义礼智信,老夫岂能是无信之人?” 韩夜听了老翁的话,倒也放心,便纵身一跃跳到老翁化出的祥云之上,那祥云倒也柔软非常,韩夜在其上稳了稳身姿,这才立直。 老翁见韩夜上来,又把手一指韩玉,道:“还有你呢,小姑娘。” 韩玉闻言一惊,继而错愕不已,她睁大了泛着灵光的秀目道:“老前辈,你找我哥哥比武罢了,比武什么的我不大会……” “谁说只找令兄了?”老翁不悦地道:“老夫说的是所有蜀山弟子都要来切磋,你们这群人里有几个蜀山弟子?这都数不清吗?” 韩玉虽不明白老翁到底想做什么,但事到如今也不好推辞,便“哦”地应了一声,奋力一跳到了韩夜身边,水绿色的道袍下摆轻轻扬起,颇为秀美。 “也好,一起把这疯老头打得满地找牙!”魔剑薛燕自信满满地说着,也要飞到韩夜身边相助,这时,老翁却一摸黑须,左手作剑诀朝着魔剑一指,道了一声“定”,魔剑立时便如铁石般悬在空中动弹不得。 “干……干什么呀!”魔剑薛燕颤了颤,却没法从老翁的灵力禁锢中挣脱开来,只好生气地道。 黑须老翁捋须笑道:“说了老夫只和蜀山弟子切磋,你不是蜀山弟子,不要来碍事。” “燕儿……”韩夜见薛燕被老翁用定身术定住,便有些惴惴不安,他心道:“我虽与昆仑八派的剑仙们都斗过,但那时有燕儿与我并肩作战,尚且十分艰难,现在少了她,我岂不是只能用真武七剑诀了?” 黑须老翁似乎早就看出韩夜的心中所想,他仰头爽朗地笑道:“蜀山剑魔啊,没了魔剑,你便什么都不是了吗?难道你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让自己真气和剑术心法再精进吗?” “再精进?”韩夜听闻此话,不禁心跳加速,他皱着清眉激动地心想:“我岂会没有想过?只是自我把玄元真气修炼至沧海之境后,徒有巩固,无法再迈进一步,至于剑术心法,我的真武七剑诀不是已经融会贯通、七剑合一了吗?” 韩夜正满腹疑问,黑须老翁却把太极道袍一扬,周身化出暗金、深蓝、亮银、青碧、幽紫、赤红、太白、玄黄八股气,八股气很快凝成八把宝剑的模样,在老翁的太极道袍四周悬浮着。 黑须老翁见韩夜站在那里发呆地看着,便面色镇静自如地笑道:“剑魔,还不化出你的真武七剑?” 韩夜心底一沉,凝聚周身黑气,便化出七柄悬浮的黑色气剑,曰“苍松”、“迅雷”、“越女”、“阴阳”、“孤星”、“和风”、“八荒”,七柄气剑在韩夜身边旋转,撩动他的乌黑长发,颇显英武。 黑须老翁见状又是一笑,捋须道:“原来已练至七剑合一的地步,难怪不思进取了。”说着,他便握紧双拳,道:“但仅此是不够的!看清楚老夫如何炼化这昆吾八剑2!” “炼化?”韩夜闻言一惊,却见黑须老翁周身的八把剑忽而又变回真气状,如江河入海般纷纷注入他的黄庭,老翁将体内的灵力稍作运转,而后才握紧的双拳一张,身体四周幻化出八把焕然一新、闪耀光芒的真剑,暗金色的光剑曰“掩日”、深蓝色的光剑曰“断水”、亮银色的光剑曰“转魄”、青碧色的光剑曰“悬翦”、幽紫色的光剑曰“惊鲵”、赤红色的光剑曰“灭魂”、太白色的光剑曰“却邪”、玄黄色的光剑曰“真刚”,八把闪耀圣光的剑围绕着老翁,竟就此将韩夜的真武七剑比了下去! 黑须老翁笑道:“世人皆以为众剑合一是最高境界,却不知,人剑合一、以气洗剑方能把各剑威力发挥至最大!” 韩夜听黑须老翁谈及剑术心法的新见解,不禁入迷得三月不知肉味,而黑须老翁见他一副目瞪口呆的痴迷模样,右手一抬,对一旁的韩玉道:“小姑娘,到你了,把玄天镜使出来吧。” 韩玉闻言点了点头,口念“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动作娴熟地甩出十道天干符,化出一面三尺宽的灵光镜来,把她秀丽的脸庞映得白里透红。 韩玉正想着老翁为何知道这么多,却见老翁将太极袖袍一扬,右手掌心生出一股清气,那清气分成十道灵光向着十方展开,灵光也如天干符一般快速排列成圆,而后,老翁的右手上竟因此凝成了一面五尺宽的银光灵镜。 老翁见韩玉也是一脸惊诧的样子,便左手一摸黑须,道:“小姑娘,这才是真正的玄天镜,可惜蜀山传了那么多代,只想着凭符使出,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威力。” 魔剑薛燕见老翁相继用出比韩夜韩玉高一等的武学道法,不禁惊讶地道:“天啊!他……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玄、天、上、帝3!”星辰站在雕背上,一字一顿地说着这些话,星眸里呆着三分担忧和七分崇敬。 注释: 1“担”——重量单位,一担等于一百斤。 2“昆吾八剑”——越王所造。《拾遗记?卷十?诸名山》:“昆吾山,其下多赤金,色如火……至越王句践,使工人白马白牛祠昆吾之神,采金铸之,以成八剑之精。一名‘掩日’,以之指日则光昼暗。金,阴也,阴盛则阳灭。二名‘断水’,以之划水,开即不合。三名‘转魄’,以之指月,蟾兔为之倒转。四名‘悬翦’,飞鸟游过,触其刃如斩截焉。五名‘惊鲵’,以之泛海,鲸鲵为之深入。六名‘灭魂’,挟之夜行,不逢魑魅。七名‘却邪’,有妖魅者见之则伏。八名‘真刚’,以切玉断金,如削土木矣。” 3“玄天上帝”——即真武大帝、玄武大帝、佑圣真君,道教赫赫有名的玉京尊神,又有《太上說玄天大聖真武本傳神咒妙經》中曰“且玄元聖祖,八十一次顯為老君,八十二次變為玄武,故知玄武者,老君變化之身,武曲顯靈之驗。”且不论其他道经所述,本文剧情仅参照此经。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八十一章 指点 却说同为蜀山弟子的韩家兄妹遇上玄天上帝,玄天上帝非要和蜀山弟子切磋技艺,与其说是切磋,不如说是指教,当韩夜和韩玉看到玄天上帝使出他们从未见过的更精深剑术与道法时,纷纷呆滞了。 玄天上帝手持玄天银镜,对美眸圆睁的韩玉笑着捋须道:“小姑娘,资质倒是不错,尽管已然转世,但由于前世的关系,身体能承受无穷无尽的灵气,这是你异于常人的地方。” “前世?”韩玉惊讶地望着玄天上帝问道。 “不错。”玄天上帝一捋黑须,手指韩玉道:“若非前世修得的一副好灵体,你怎能成功请神却不受半点反噬,就好比一口盛水的水缸,即便前世的灵气被剥去,容器犹在!” 韩玉闻言一惊,细想一番又觉得黑须老翁说的话极为有理,她便把双拳分握在胸前,颇有些激动地问道:“那,小玉的前世是谁?” “想知道前世是谁,再往上去不就全然明了了吗?且先看我这手法!”玄天上帝故弄玄虚地说着,忽而右手一抬,把玄天银镜朝着韩玉一照,玄天银镜里骤然发出绚烂的光芒。 韩玉未料到玄天上帝突然动手,只把玄天镜放在身前,将符圈中发出白色灵光迎上玄天上帝的银色灵光,可那玄天上帝是何等人物,他发出的灵光强盛且宽大,登时便把韩玉的灵光推了回去。 韩玉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人就被玄天镜的银光轰中并摔倒在地,手上的符圈也四处飘散,但令她颇感惊讶的是,玄天上帝的玄天镜看似威力惊人,竟然也未给她造成半点损伤。 “小玉!” “姑娘!” 韩夜和星辰都很担心被玄天镜击中的韩玉,而韩玉见自己安然无恙,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向韩夜摇头道:“哥哥别担心,小玉没事……” “呵呵呵。”玄天上帝捋了捋黑须,道:“这玄天镜本就是正气之镜,若是用得好就不会伤及善者,对恶人却有极强的威力。”说着,玄天上帝用颇为赞赏的目光望着韩玉,道:“若老夫没记错,你在之井一战曾以风符相辅,充分发挥了此招的威力,可惜灵力不济、修炼不精,否则也不至于为老夫所败,日后多多领悟吧。” 说罢,玄天上帝把手一指韩夜,道:“至于你,小伙子,还不动手吗?” 韩夜闻言一怔,继而抱拳恭敬地道:“不敢。” “哦?想让老夫动先手,以便探清虚实?”玄天上帝听后又是一笑,摸了摸黑须,而后突然朝着韩夜冲了过来,并道:“可对于高手而言,谁先谁后都一样!” “且看老夫这神剑转魄、玉蟾幻境!” 玄天上帝说着,太极道袍一扬,身边的亮银之剑“转魄”骤然发光,以玄天上帝为中心,方圆数十丈之内都被银色的光芒所笼罩,众人在其中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而玄天上帝的本尊也融入了这灵气四溢的银光里。 “又是匿踪的招式吗?”韩夜冷笑一声,闭上清眸,用“斗”字诀的苍松剑气感应玄天上帝的所在,半晌,竟未探知到一丝一毫的踪迹,周围除了耀眼的银光和浑厚的灵气,再无其他! “怎、怎么办到的?我的苍松剑竟然感应不到?”韩夜望着危机四伏的玉蟾幻境,倒吸了口凉气。 “呵呵呵。”玉蟾幻境里的四面八方传来玄天上帝的声音,道:“玉蟾幻境里皆是老夫的灵气,可以说是老夫自身化成了这个幻境,你如何感应得到?” 剑气完全感觉不到对方的动向,这已使韩夜力怯三分,韩夜只好凭着多年斗战直觉判断玄天上帝的进攻方向,这时,玄天上帝也正从韩夜背后幻化出真形、**突然袭击,韩夜感到身后风起、心头一凛,赶紧化出迅雷剑气,朝着身后突袭的玄天上帝打出黑电。 “神剑惊鲵,威震四海!”玄天上帝似乎也料到韩夜会使出回马一击,幽紫之剑“惊鲵”骤然发光,转至玄天上帝身前,迸发出耀眼的紫色雷光,雷光向着四面八方轰去并发出震天动地的雷声,果不愧威震四海之名!韩夜的黑电与这雷光相比简直微不足道,非但黑电被“惊鲵”震散,连韩夜也被“惊鲵”的力量震飞出去,跌倒在地。 惊鲵剑气一出,其强大的灵力亦将玉蟾幻境震散,亮银之光如同渲染的墨水一般褪去。 “神剑悬翦,无锋不透!”玄天上帝似乎不给韩夜喘息机会,马上令青碧之剑“悬翦”骤然发光,剑上不断发出强劲的月牙气刃攻向韩夜,韩夜心中一骇,赶紧爬起身来用八荒剑气的剑气壁抵挡源源不绝的月牙气刃。 玄天上帝一边发招一边摸了摸黑须,笑道:“你的八荒剑又要被老夫破了。” 韩夜正不明所以,玄天上帝却朝着他以手作刀、向下一挥,月牙气刃骤然凝聚成一道巨型刀锋,以劈天盖地之势压向韩夜,轰然一声,不但硬生生破开了韩夜的黑色剑气壁,还将他压倒在地,激起大片云烟。 “呃……!”韩夜趴倒在地,别提有多灰头土脸。 但既然是切磋,玄天上帝也没打算真要取韩夜的性命,他见韩夜趴于地上,把手又朝韩夜一扬,韩夜便被他那深厚的灵力牵引扶起。 韩夜可不想如此被人左右,他握紧拳头,使出“危”字诀的孤星剑来,整个人化作一道闪影冲向玄天上帝,玄天上帝朝他又打出一招巨型刀锋,却被韩夜出其不意的进攻路线加上幻月诀的幻影躲过,刀锋砸在云地上,又激起大片云烟。 “这次绝不会那么容易让你识破!”韩夜从浓厚的云烟中窜出,出掌直逼玄天上帝,眼看着这一击便要得手,却见那玄天上帝不慌不忙地又是一捋胡须,身后的太白之剑“却邪”绽放光芒,他一甩道袍衣袖,白色的光芒骤然从身后发出,刺眼夺目,登时就把韩夜的身影照射得一清二楚。 “可恶……!”韩夜被迎面而来的太白神光逼得无法前进,他便又使出“室”字诀和风剑,双掌齐出,朝玄天上帝打出一股强劲的黑色玄风,那气浪有如排山倒海一般,把地上的云朵也席卷至两旁。 “呵呵。”玄天上帝一捏黑须,身旁赤红之剑“灭魂”猛然发光,他左手作剑诀朝着韩夜横向一挥,呼地一声长啸,一道划破长空的百丈凶猛烈焰恰似一把挥斩之横刀,一下便撕裂了韩夜的黑风,紧接着攻向韩夜。 韩夜惊讶不已,赶紧往后一仰,看着破空剑气从他的顶面上刮过,那红火剑气好生霸道,甚至将他的飘飞发丝都斩断无数,炽热的火光几乎要把双目灼瞎。 韩夜心道这玄天上帝果然十分了得,招招克他有余,他便一个翻身,轻盈地往后一落,望着这个无懈可击的老头,皱起清眉,喘着粗气,苦思逆转良策。 这时,一旁因为定身术不能动弹的薛燕勉力晃了晃剑身,她见实在无法动弹、也使不出任何念力,只好对看得一脸呆滞的韩玉道:“呆瓜妹!他是叫蜀山弟子和他打,又没说不能两个一起上,你快帮忙,否则你哥怎么打得过啊!” 韩玉看了看一脸窘迫的韩夜,见他满头大汗、愁眉苦脸之状,心想薛燕说得对,便右手持日月星三张道符于身后,左手作诀于身前,默念心经,等候时机。 当时玄天上帝是背对韩玉的,而韩夜却能看到妹妹的动作,他眉头一皱便拟好了作战策略,连忙使出疾影步的闪星诀,绕闪到了玄天上帝后方。玄天上帝当然也料到韩夜有这么一手,转过身去用却邪剑照他,而韩夜这时也并不急于进攻,只是于周身化出真武七剑的黑色剑气,让它们环绕并释放灵力。 韩玉见玄天上帝此时面向着这边,而韩夜却背对着她,心知时机来了,赶紧把日月星三符向着天空一抛,左手剑诀朝其一指,娇喝道:“日月星三辰,闪!” 话音刚落,三张符上的日、月、星三种图案同时发出耀眼光芒,将百丈之内的时空映得极为刺目,连素来不晓此招厉害的星辰也连忙捂着眼睛大喊刺眼。 韩玉用这招几乎是没有失手过,韩夜也满以为玄天上帝一定中招,却不料玄天上帝稳当当地立在剧烈闪烁的光芒里,右手往前一张,暗金之剑“掩日”发动,只听簌簌数声,掩日剑便把周围所有的光束都吸收进剑身之中,四面八方在顷刻间便恢复了平静。 韩玉再度傻眼,韩夜却不打算放过这次机会,他凝聚全身剑气朝着玄天上帝打出一招黑光斩龙诀,强横的剑气如同刺破苍穹的枪锋,直朝前方轰去,而玄天上帝又是一摸黑须、笑脸盈盈。 砰然一声,黑色的魔气爆发在玄天上帝身前,方圆十丈之内激起一阵黑云震荡,满天黑气和流云随风四散,而玄天上帝的身躯竟然在这强力一击之中屹立不倒,却见他身后的玄黄之剑“真刚”绽放亮光,周身好似开了一层金钟罩一般,连韩夜全力打出的黑光斩龙诀也伤不到他半分。 “多好的苗子啊,可惜还不会炼化七剑,如果你学会了炼化,或可与老夫对上一对。”玄天上帝笑了笑,忽而表情变得严肃,他一甩黑须,太极道袍一扬,人影早已不在原地,只是一瞬间便到了韩夜跟前,右手作剑朝着韩夜左肩点去。 韩夜未料及玄天上帝出手如此之快,化出“女”字诀越女剑来,右手化圆、**以灵巧的力道拨开玄天上帝的右手。 玄天上帝哼了一声,身旁深蓝之剑“断水”骤然发亮,右手上也化出一股奇异的神冰,那神冰无色无形,却仿佛瞬间要将韩夜冰封。韩夜不敢硬碰,往旁一躲,玄天上帝顺势把手朝着韩夜原先所在的方向一挥,奇寒四溢,仿佛在前方击起两道向旁分开的波涛! 韩夜原以为躲开便无事,却不想这奇寒之气的效力不在直线上,而在直线的两旁,所谓“断水”,正是用寒冰之气避开水流,然后将两旁的水流瞬间冰封,借以达到真正断水不合的效果。 等韩夜明白这点时,却为时已晚,奇寒之气如洪涛般瞬间袭来,他还没来得及躲开,只把双手护在身前,但听喀拉数声,全身便已被剑气所冰冻,再也无法动弹。 玄天上帝见韩夜彻底被自己所败,便将昆吾八剑复收回黄庭,笑着捋须道:“不好好练功,整日想着儿女私情,该有此一劫。”说罢,玄天上帝把右手朝着身旁一扬,手上变出一把拂尘,他高举拂尘正**朝着韩夜一下甩去。 韩玉见状赶紧向玄天上帝跪下,惊慌无比地喊道:“前辈不要!我哥哥虽是魔,却是为情而成的魔,请不要杀他!如果实在要取他性命,做妹妹的愿换他一命!” “呵?”玄天上帝兀自举着拂尘,回望了韩玉一眼,继而左手捋须笑道:“别说得那么严重,老夫有说要杀他了吗?说了只是切磋,如果不让老夫动手除冰,你打算让令兄一辈子呆在冰中吗?” 韩玉闻言不语,便默默地跪朝着玄天上帝,放下了双手,而玄天上帝则把拂尘朝着冻成冰块的韩夜一甩,但听哗啦一声,冰块登时便化作水花四溅开来,韩夜则躺倒在水云之间,有气无力地叹道:“前辈……你赢了……晚辈完全不是你的对手。” “嗯……有自知之明倒还好。”玄天上帝故作欣慰地笑了笑,又道:“那么,现在你还坚持上天吗?为了儿女私情。” 韩夜一听,却又握紧拳头,微微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玄天上帝,清眸里再度放出炽热的光来,他道:“直到见到她为止!” “唉,悲哉惜哉。”玄天上帝摇头叹息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该放下时需放下,再在一起也不过是徒加痛苦。” “相忘于江湖吗?”韩夜颤颤巍巍地爬起身来,望向靛天最高处,叹道:“如果我和她能真正相忘,我便放手,这次,我就是想亲口问问她到底愿不愿意放下……如果这段感情注定只能相濡以沫,我也愿与她一辈子相濡以沫!” 玄天上帝见韩夜握紧拳头痴恨地望着天上,捋须道:“冤孽啊冤孽……既然你执意要上天,有件事我须当提醒你。” 韩夜闻言望向玄天上帝,三分疑惑七分尊敬地道:“前辈请言明。” 玄天上帝手指韩夜的丹田黄庭,道:“你所修炼的乃是蜀山密修心法——玄元真气,前九重从紫境至赤境是为了固精培元,如果能完全地炼精化气,那么就能修炼到波澜壮阔的沧海之境,如果能完全地炼气化神,那么就能修炼到无边无际的昊天之境。”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韩夜听着这全新的法门,不禁颇为感兴趣,他惊讶地睁大了清秀的眼眸,便向玄天上帝抱歉拜道:“重楼也曾对我说过沧海之境之上还有更新的境界,只是我一直不知如何炼上去,恳请前辈指点迷津!” “指点是行的,但是怎么修炼到更高的境界,关键还在你自己。”玄天上帝说着,道:“蜀山一脉的武功、道术和心法,多出自老夫,说起来,老夫也与你兄妹有缘,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简而言之就是‘炼化’。天地万物并非生来都有强大的灵气,大都是精多于气、气多于神,因此需要不断修炼以达到全神的境界。” 说着,玄天上帝上前一步,便把手指一点韩夜眉心,道:“你好好回忆适才的打斗,你炼至沧海之境,学会了把精元化成真气保护自己以及攻击敌人,但这仅对人、鬼、妖下三界的敌人才有奇效,若对手是上三界的神、仙、魔,你是否觉得特别吃力?” “前辈所言极是。”韩夜闭上清眸、皱着秀眉回忆过往的所有战斗,颇为理解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玄天上帝捋须颔首道:“那么,你不该再想着炼气了,因为昊天之境并非仅仅用炼气就可以达到,同样,你的真武七剑诀也需要用非常的办法改进到更高深的境界!” 韩夜闻言一惊,虔诚地道:“那前辈认为我该当如何?” 玄天上帝摸了摸黑须,口中不紧不慢、不冷不热地吐出两个字,道:“涅槃1。” 韩夜细细思索这个词,仰头道:“我听闻西天有云,保护神毗湿奴点燃熊熊烈焰,将垂死的凤凰投入火中,燃为灰烬,再从灰烬重生,成为美丽辉煌永生的火凤凰,涅槃一说由此而来。” 玄天上帝颔首道:“凤凰原属长离,离,火也。除金翅凤凰永生不死外,世上另有一种万里挑一的凤凰,它们虽无神鸟般不朽,当它们遭遇了火的洗礼而死,会重生并且变得更为鲜艳美丽,这就是凤凰涅槃。”玄天上帝如同讲经般向韩夜、韩玉等人说着,继而面色凝重地道:“剑魔韩夜,你可知,凤凰为何能重生啊?” 韩夜答道:“前辈,凤凰是因为内心的坚强意志以及对自由的向往,因而重生。” 玄天上帝道:“对了一半,但那是因为火焰助它,它在煎熬与折磨中吸收火焰的灵力,借以变得更为美丽和强大,你一路走来,难道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吗?你之所以会变强,到底是因为什么?是为了破坏六界的平衡,是为了自私自利地保护身边几个人而毁灭其他所有的生灵,还是……?”玄天上帝说着,把高深莫测的目光望向韩夜。 韩夜心头一凛,继而鼓起勇气,道:“至少在我看来,这路上都是为了梦,我之所以不忍残杀无辜、之所以执意要将她找回,都是因为她心善。” “那你为何会喜欢上她?自幼时起。”玄天上帝毫不避讳地问道。 “这……”韩夜回想过去种种,心里头也有些莫名的感情在流动,他这才向玄天上帝道:“这我怎会知道?” “很简单。”玄天上帝面色庄重地把拂尘搭在肩上,化掌道:“因为你也心善,而她心善过于你,你受其感化,自不敢背弃于她,她的苾灵仙玉守护了你那么久,你还不曾明白?”玄天上帝见韩夜颔首称是,便又瞥了一眼韩玉,韩玉被玄天上帝这么一瞥,不禁微微一惊,而玄天上帝却对韩夜道:“恐怕你还不知道,曾经神界也有一个心善的女武神,她叫做瑶光,她执意和兰香在一起的愿望,和你如出一辙,只是她还不够你这般执着。” 韩夜皱眉道:“我似乎也听过这个人,后来呢?她到哪里去了?” “飞花四散,轮回无期,不提也罢。”玄天上帝颇为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也不再看韩玉,而是对韩夜道:“你既是蜀山弟子,又与老夫在神界相遇,老夫自知此乃缘分,如若有缘,说不定我们在九天之巅还能相见,呵呵呵。”玄天上帝说着,背过身去,把仙风道骨的身影留给众人,他道:“韩夜,你自行侠开始,名为己,实为民,名是剑魔,实是仗剑显圣之徒,你的道义,或许比那些自诩正义的神仙要强上百倍千倍……等你真正明白了因何而变强,便是凤凰涅槃、破茧成蝶之时,玄元如此、七剑如此、魔剑亦如此。” 韩夜听了一番似懂非懂的话,只是习惯地拱手道:“多谢前辈提点,只是晚辈见您这般作风古怪,难道真是星辰所说的玄天上帝?” “哈哈哈哈!” 玄天上帝闻言仰天一笑,一拂太极袖袍,将持着拂尘的手背于身后,缓步向着前方走去,身影也渐渐消失在那靛色的光芒里,只能听见他留下的最后十六个字:“赤天之上,兜率宫里,恒无永寿,道不留名。” 言毕,玄天上帝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于众人面前。 “果真是个高人啊……”韩夜望着黑须老翁离去的方向,喃喃道。 “是啊哥哥……而且此人所使道法皆与蜀山道法类似,他与蜀山派定然颇有渊源。”韩玉也点头道。 韩家兄妹正说着,魔剑薛燕的定身术解了,一旁观战的星辰也跳到了祥云之上,星辰见韩夜一脸疑虑,便道:“别想了,他肯定是剑仙之主——玄天上帝,你想想,玄天镜、真武七剑诀这些招式都是因他命名的,能有假吗?道德天尊曾对我说,玄天上帝是他的朋友,此人每每出去降魔都御剑飞行,右手玄蛇剑、左手灵龟盾,好不强大威然啊!” “道德天尊?”薛燕似乎听出了话中的重点,便问道:“也是神界三天尊之一吗?” “当然了!”星辰得意地笑道:“他和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常在一起讲道,听说灵宝天尊把你们上次在鬼界平乱之事讲给其余二尊听了,道德天尊更是对蜀山出来的人赞不绝口,但我们谁都知道他出了名的护短。” 韩夜把星辰告诉他的话都想过一遍,回想蜀山太极殿里的那尊神,便牵起妹妹的手,沉声道:“小玉,你觉不觉得……” 韩玉看向韩夜,肯定地道:“小玉明白,这世上未必有玄天上帝,但我们蜀山的教祖却一定是太上老君。” 薛燕听兄妹俩谈话,也想起了什么,便道:“这样一说就不难理解了嘛!也就是说,你们兄妹都是蜀山的人,并且灵宝天尊提过呆瓜曾有建功,太上老头想下来见一见你们,于是化身玄天上帝,想暗中助我们渡过难关,本姑娘想得没错吧?” “没那种可能的!”星辰连忙摆手道:“我见过道德天尊,他可是白须白发的老者啊!可这次见到的却是……!” “亏你还是个神仙,这么笨!”薛燕骂道:“跟你说了是化身,难不成你要他用真身大摇大摆来给我们传道吗?” 星辰一听,顿时也明白了,一拍脑门,道:“对啊!道德天尊真是!又编故事来耍我!” “谁让你这么好受骗!”薛燕没好气地道:“你啊,就活该送我们去青天找小梦梦。” 薛燕正训斥星辰之时,韩夜却是望着更高远的天空,心道:“太上老君,你教的东西,我都记住了,我也愿意相信,等领悟了为何而变强,新的七剑终会在身外环绕并绽放。” 于是,韩夜一行人再度踏上了旅程,而星辰得知被太上老头蒙骗,心中苦闷,便把通行令牌挂在了铁雕的脖子上,手托腮坐于雕首,对八千段树城上的天兵神将没精打采地道:“诸位神将天兵……我没心思解释了,自己看令牌,就这样。” 天兵们见到星辰和令牌,当然也没什么好说的,看到韩夜竟也没察觉多少异常,于是乎,一行人顺顺利地上到了第三重天——蓝天! 注释: 1“涅槃”——凤凰经历烈火的煎熬和痛苦的考验,获得重生,并在重生中达到升华,称为“凤凰涅槃”,以此典故寓意不畏痛苦、义无反顾、追求自由美好、提升自我的执着精神。“涅槃”一词最早出于印度,“浴火重生”的故事最早出于埃及,四大文明古国占了其二,而传到我国,浴火重生的不死鸟与涅槃重合在一起,成就了凤凰涅槃的传说!郭沫若先生的《凤凰涅槃》一诗更是象征突破封建的枷锁、追求崇高的自由与和平之社会,尽管古文中无甚记载,但“凤凰涅槃”的形象早已深种在现代人的心中!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八十二章 瑶池 冲破黑暗的土层,第二重天的蓝紫靛光自此变作茫茫蔚蓝,蓝芒恰似从大海表面穿透下来的万里阳光,让众人仿佛置身于一片充满光的海洋中,加上神界柔风带来的阵阵凉意以及飘渺遥远的琴箫之声,怎不叫做心旷神怡、如痴如醉? 除了星辰,剑魔韩夜、剑灵薛燕和凡人韩玉无不惊叹此天的安宁与祥和,如果说这里是一片海,那雄伟的神山圣岭便是海底的鸿沟,那漫天飘荡的祥云仙类便是海里的鱼儿,那迎面刮来的芳香奇风便是海中的暗流,那上端卷动的青色云层便是海上的波浪。 若不是此天布满了五彩缤纷的花草,若不是遍地都有五光十色的仙池,若不是西方那片延伸三千里的瑶池1圣湖,谁会以为这不是海洋的深处、自在的秘境? 所幸瑶池离韩夜等人并不远,韩夜和韩玉举目望去,却见远方烟波浩渺、轻云重重,下方有片一望无际、与蓝天相接的大湖,湖上透过神光折射出五彩的光华,那便是幽雅的蓝天瑶池。瑶池如一位顺心的母亲,分外安静和迷人,尽管她全身上下无不绽放着美丽的华光,但仙风刮起之时,她却只是静静地在香风里泛起涟漪,从不在任何人面前炫耀她雄伟的波涛。 论及湖泊,彭蠡(鄱阳湖之古称)啊,你不及瑶池之光彩夺目;云梦泽(今为我国洞庭湖)啊,你不及瑶池之宽厚雄浑;太湖啊,你不及瑶池之温和柔美。人间五湖在瑶池母亲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哪及她心胸广阔、温妙多情、雍容华贵、美好绝伦? 瑶池把神界稍显耀眼的光折射到韩家兄妹面前,变得出奇地柔和与艳丽,加之湖底隐隐传来美妙的神女之歌,令人时而振奋、时而困倦,如何不流连忘返? 韩玉望着那片海洋一般的瑶池,不由得将双手自然垂牵在身前,舒展柔眉叹道:“多美的湖啊~!是谁给神界带来如此安宁祥和的胜景啊?” 韩夜同样微微张大着清眸望向瑶池,叹为观止地道:“如此美妙的地方,便是神界久负盛名的瑶池吗?今日得见,确是举世无双了。” 兄妹俩正观赏者风景,这时,一股倦意涌上韩玉的心头,使她伸着俏臂打了个呵欠,而众人脚下的铁雕也是昏沉**坠,韩夜见此情况便问铁雕道:“铁雕,怎么了?” 铁雕低沉地道:“主人,铁雕连上两重天,不眠不休,此地并非魔界,铁雕吸收不到充足的魔力,有些续力不上,如再不休息恐怕……” 韩夜理解铁雕的现状,他又看了看身边略显疲态的妹妹,便果断地对铁雕下令道:“那就这样吧,我们先在瑶池边停下,稍作整顿,再上青天也不迟。” 众人听从韩夜的建议,选择在瑶池一处花岩边落下,铁雕则变回匕首收到韩夜腰间,通行令也自然而然落到了韩夜手里。 韩夜把通行令交给星辰,并对韩玉道:“妹妹,现在铁雕需要一段时间恢复体力,为兄见你也困乏了,不如你就暂且在此歇歇吧。” “哦。”韩玉闻言,心想现在大家都不能动身、倒不如好好休息一下,于是便听了哥哥的话,韩夜唯恐韩玉在花岩上睡不好,想了一想,又脱下深蓝色的外袍拿去给她垫着。 “哥哥……”韩玉见韩夜又把外衣脱下来,刚要躺下却又坐起身来,推让道:“不要这样,神界很冷,你自己穿着吧。” 薛燕也乘机挖苦道:“你别劝你哥了,你看不出他就爱耍流氓吗?天天把件外衣一脱,谁看呀!” 韩夜不理会薛燕的话,硬是让韩玉睡在他的外袍上,自己则平静地坐于妹妹身边,盘起腿来,道:“好好歇息吧,等你醒了我们再赶路,到时相信铁雕也有力气了。” “嗯。”韩玉乖乖地点了点头,很快便在蓝色的祥光中安然入睡。 “哼!又不理姑娘我了,我陪着呆瓜妹睡觉算了!”薛燕说着,略有些气呼呼地横在韩玉身边,没多久也安安静静地入眠了。 蓝天里分不清白昼还是夜晚,有的只是无止境地安泰祥和。渐渐地,漫天的银辉聚拢了过来,在天上闪着晶莹的光,韩夜望了一眼蓝天之上的光亮,心道:“从神界之门开始,这些银光似乎就在跟着我们了,连它们也希望我和梦在一起吗?” 韩夜这么想着,忽而嘴角露出一丝略带苦涩的笑,他把怀里藏着的那朵星蕊花取了出来,细细端详了一阵,又收回了怀中,合上清眸,眉间却掩不住对于某事某人的甜蜜,他心想:“万水千山路迢迢,她陪我走了这么长远的路,我却还没送过什么东西给她,见了面,一定要将此花送给她。” 这时,一旁的星辰却是想睡也睡不了,因为神界的灵气总是让他觉得精神亢奋,他颇为不满地拔下瑶池边一朵五色花,拿在手里甩了甩,嘟囔着嘴,转头一看,见韩夜似乎在回味着什么美事,便凑了过去。 韩夜完全能感应到星辰强大的灵力在靠近,头也不转,兀自闭着眼,问道:“不休息吗?” “我是神,需要休息吗?”星辰三分气恼七分叹息地说着,又把星眸望向睡得香甜的道衣丽人,颇显感慨地道:“我觉得吧,你对你妹妹还是挺好的,宁愿自己受冻也要让她暖和。” 韩夜面色平静地调用身上的黑色玄元真气,道:“难道做兄长的该让自己的胞妹受冻挨饿而自己却丰衣足食吗?”说着,韩夜眉头舒缓,神态显得有些温和,他道:“这世上我就这一个妹妹,她打小便看着父母双亡,所承受的东西比我这个做兄长的未必少。兄长为了保护妹妹,多付出一些是理所当然的。” 韩夜说着这些话,蓝天里的漫天银辉似乎都在聆听,它们闪得愈发地厉害,不知是否在为这位兄长的情怀而感动。 “这样啊……”星辰似乎也听懂了,他点头道:“虽然我没有兄弟姐妹,但我看得出,你是个很重情义的人,比天上许多神仙都好多了,他们要不就是为了修炼、要不就是为了升得更高,常常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哼。”韩夜冷笑着,取下酒袋喝了口酒,道:“莫说神界,六界生灵大都如此,因此我不想变得和他们一样。” 星辰觉得这位剑魔的魅力在深深吸引着他,他便迫不及待地道:“是啊是啊!我也不想变得和这些神仙一样自私自利,所以我才要跟着韩哥啊!” “韩哥?”韩夜微微睁开清眸,望了星辰一眼,语气颇为疑惑。 “是啊!”星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挠头道:“你是韩玉的哥哥,我不该叫你韩哥吗?还是……这称呼不好听?” “没有。”韩夜再度闭上眼来,淡然道:“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就等你说这句话,嘿嘿!”星辰说着,忽而又想起什么,便凑近韩夜,坐到他身边的那花岩上,把映着银辉的漂亮星眸望向韩夜,问道:“对了韩哥,自从那次在神木林第一次见你,后来你变化真叫一个大啊!到底还发生了些什么,能说说吗?” 韩夜侧耳听了听星辰的话,沉默了片刻,忽而冷清地笑道:“很长的,而且很艰辛,你想听吗?” “听!”星辰肯定地使劲点头道:“怎么不听呢!” 韩夜一点也不避讳,便淡然一笑,把他和司徒云梦自神木林开始,所有的事情都说过一道,说到鬼界和星辰见面后,又把救蜀山、追云梦、斗八派、入神井之事悉数说了。星辰听得很认真,到了惊心动魄之时更是锁紧了眉头,而天上照耀这两位男子的银辉更是闪个不停,似乎它们也在全神贯注地听韩夜讲这段漫长的故事。 时间如白驹过隙,韩夜讲完故事就自己练起功来,脑海中回想着太上老君在靛天教给他的上乘剑术心法。而这个时候,韩玉也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缓缓爬起身,见韩夜在练功、薛燕在安歇,便都不打扰,独自一人走下花岩,到五彩瑶池边稍稍梳洗一番。 清丽的女子挽起水绿色的道衣袖袍,把白皙的小手伸入清凉的水里,舀了些瑶池水捧在手心,那水无论何时都是如琉璃般泛着五彩的光晕,女子惊叹道:“瑶池的水真美啊,为何世上会有这般五颜六色的水呢?” 韩玉甚至有些舍不得梳洗,但在微风和涟漪的怂恿下,她鼓足了勇气,解开脑后束发的水绿丝带,柔亮如瀑的长发在身后轻轻飘扬,韩玉暂且将那透着幽香的丝带收到素腰的青丝囊里,小心地把秀发浸到神奇的瑶池湖水里,忽然,一种充满活力的灵气从发梢传到发根,涌入了韩玉的头脑之中。 “好……好舒服的感觉啊。”韩玉继续细细拨弄并梳洗长发,美丽的秀目却一点点地睁大,待到张大到可爱之时,却又忽而闭上,眉间舒展并伴着一丝温柔的少女情怀,她在瑶池边是那么地忘我和惬意,五彩的光华映射在她的娇玉之躯上,显得如此绚烂美好。 “嗯……?”清丽的女子侧坐在湖边梳头,回头时的目光却瞟到一个白色身影,她大概知道那身影是谁,白嫩的俏脸上泛起点点红云,只好把头转回去故作没看见,心道:“又是这么盯着我看……不知道会不好意思的吗?而且,到现在为止,我还从没被人这么盯着看过啊……” 韩玉想着想着,心儿愈发扑扑跳得厉害,又忍不住回过头去看星辰,星辰见韩玉明显在转头,也变得很不好意思,只好装作什么也没做过地望向蓝天。 不知为何,星辰的这番举动会让韩玉心底觉得失落,韩玉兀自梳着头,天上的银辉开始快速地流动,等到韩玉在瑶池里看到银辉的倒影时,眼前却浮现起一幅过往的画面。 …… “准备好了吗?兰香?”英勇的瑶光把双手环于身前,挺着俏丽的身姿,望向十丈开外的司徒云梦,两位性格与姿态迥异的绝**子立在神界的风中,她们长长如绢的妙发迎风飘扬。 “嗯,准备好了,瑶光。”司徒云梦把兰花掌心朝上,展现出掌心捧着的五色花,而后才道:“来拿吧。” 瑶光望着远处司徒云梦的玉面,先是自信地一笑,而后把披着的银辉战袍一扬,化作一道银光,嗖地一声极速从司徒云梦身边穿了过去。 司徒云梦只觉眼前一亮、颊边一凉,盈香细腻的发丝轻轻扬起,手里捧着的五色花却早已不见,她惊讶地睁大了玉眸,回头去看瑶光,只见那瑶光早已落在她身后二十丈处、手举彩花冲她朗然笑着。 “如何?”瑶光一手叉着腰,一手摇着手里的五色花,笑道:“本将的速度在神界可算是绝一无二了。” “嗯,将军果然好身手。”司徒云梦把双手置于腹间,温和地微笑道:“能得将军垂青,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能得兰香照顾才是几世修来的福分。”瑶光也开心地笑了,充满英气的眉间渐渐变得如少女般柔情四溢,她道:“还有,兰香你又忘了,别叫我将军。” 司徒云梦闻言微微蹙着柳眉,而后把素袖放到面前笑了笑,道:“分明是瑶光先说‘本将’,兰香不过随声附之。” “哦,那就是我不好了。”瑶光颇显得不好意思,粉面上泛起一阵桃红。 这时,司徒云梦却望见远方星蕊**里有道白影若隐若现,她面色惊惧地睁大了玉眸,急声道:“瑶光,**里有人在偷看我们!” 瑶光闻言也是一惊,继而怒声道:“哪里!” 司徒云梦赶紧把玉葱伸出素袖,朝着前方一片星蕊**一指。 瑶光仅是看过方向,便化成一道银光,嗖地一声冲进**,那偷窥的白影发觉瑶光朝这边冲来,也是一惊,但还没来得及反应并转身,瑶光却已然赶到他面前将他抓住。 很快,瑶光提着那白影出来,将他一把扔在地上,二女细看此人,见他剑眉星眸、乌发微短,一袭白衣白甲,颈上还围着一条黄巾缎带,或许是太过紧张,此人早是打起了哆嗦、面色慌张。 “汝是何人!躲在**里偷看我们是何居心!”瑶光把双手环于身前傲然望着地上的偷窥者。 “这……我……!”偷窥者很是紧张地望了望司徒云梦,继而又望向瑶光,望到瑶光时脸色由苍白转为略红,他却支支吾吾不敢言语了。 “快说!”瑶光怒喝一声,把手朝着偷窥者一指,道:“如若不说,即刻把你押送到玄女那儿去,严刑伺候!” “别别别!我说,我说!”躺在地上的偷窥者慌忙连连摆手,这才一五一十地道:“小、小神是天帝之子计蒙的手下,叫星辰,得他看重做了殿前护卫,足以来回九天之中,说到本领,其实小神根本一无所长,平素也不跟着殿下,就喜欢到斗神台看众神比武,后来……”星辰说着,把星眸望着英气十足的女武神,脸色愈显羞涩,他便暂且停了下来。 瑶光不明白星辰为何见她是这种表情,便皱着英眉、杏目圆睁,语气却稍显缓和,道:“后来怎么样了?” 星辰爬起身来,抚了抚胸口,深吸口气,道:“后来我在斗神台那里看到了你,觉得你和那些废物神仙打起来时真叫一个漂亮,就越来越喜欢看你,所以跟到这里来,看到你和兰香仙子在一起又不敢拢近,因而只好偷窥了。” “不知所云。”瑶光把银辉战袍一扬,转过身去,也不想看星辰,只是凛然道:“想看本将就大大方方来看,像这般偷鸡摸狗的做法,本将甚为不齿!” 星辰听瑶光这么说他,也不生气,而是用手挠头颔首道:“是是是,将军教训得是,小神下次一定大大方方来看你。” 瑶光听了星辰的话,嗤地一声笑了,粉面上露出两个美妙的梨涡,英眉杏目尽得开朗,而司徒云梦把一双动人的玉眸顾盼在这二人之间,顿觉微妙,但不言语。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瑶光回看了星辰一眼,大气地道:“你来这里,除了看本将,还有什么别的话要说吗?如若没有,就请速速离开,本将还要和仙子说话,莫再扰我们清静。” “呃……”星辰挠头想了想,继而茫然地摇头道:“没了。” “窝囊废。”瑶光听了星辰这么说,心里顿觉不悦,或许连她自己也摸不清当时为何生气,她便把头转了回去,再不看星辰,英眉锁得颇紧。 司徒云梦也不明白瑶光真正的心思,但她见瑶光似乎很不高兴了,便对瑶光身后的星辰道:“星辰,我看你还是先走吧,瑶光看起来心情不好了,要是再这样的话……” “哦……好好,那、那我下次再来。”星辰听司徒云梦这么一说,也不敢惹瑶光,便三步一回头地望着瑶光,渐渐离开了此地。 “胆小鬼……才说两句话就不告而别了!这样窝囊的人,不认识也罢!”瑶光说着,恨恨地一挥手来,银辉战袍和乌黑长发在身后飘扬。 司徒云梦在一旁看着,心里也不大好受,便把素袖放在胸前,蹙着柳月眉问道:“瑶光,你刚才是想留他,我们三人说话吗?还是希望我回避……?” “绝没有那样的事!”瑶光似乎很是抵触地喝了一声,但她很快便觉得这样恐怕会伤到司徒云梦,便把语气缓和下来,看向司徒云梦,牵着她的素手道:“不必管他了,我们说自己的话不就好了吗?”说着,瑶光放下手来,把满怀期待的杏目望向远方的星河,英眉却越皱越紧。 司徒云梦见状,流波般的玉眸里满是伤感,她把素袖再度放在胸前,叹道:“瑶光,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了。恐怕是你身为神将,清楚神界的天规,神与神之间是不可以有感情,可你刚才见到那个神仙,心里却泛起了涟漪,想要接受、却又不敢接受,所以他走了你才生气的,对吗?” “不全然如此。”瑶光苦叹道:“兰香啊……飞蓬和夕瑶、溪风和水碧,他们皆因冒犯天规而没有好结果,我当然不想效仿于他们,但你既是我知心姐妹,有话我也当明说。那个叫星辰的人在斗神台上观我英姿许久,为此我也注意了他许久,不知为何,久而久之我也很喜欢他那么看我……”瑶光说着,英眉舒展、杏目里泛起一阵情愫,她道:“只是我也没想到他会追到紫天来,我身为神将,深知神界天规,断不敢主动问他心思,所以才让他亲口说,他若能鼓足勇气说出心里话,我……” 司徒云梦看出瑶光心思,便蹙眉颔首道:“原来如此,难怪会生气了。” “算了,反正他永远也不会有胆子说的。”瑶光合上杏目,在神界的清风中转过身去,一头秀美长发抚过她的俏肩、玉背和战袍,她往前缓缓走着,喃喃叹道:“还打算只要他开口,便带着他和你离开这里的,如今他没勇气,你也墨守成规,罢了,罢了……” 司徒云梦似乎没听清瑶光最后的细语,却也没打算去过问,只随着瑶光离去,风中徒留二女的忧愁与馨香。 …… 韩玉紧闭着美目使劲摇头,甩掉了脑海里这些奇怪的幻觉,那五彩的瑶池之水也随着丽人的长发飞散,在蓝光下生出无数美妙的光晕,看得远处的星辰心醉不已。 而这边,韩夜的炼气也正在关头,他竭尽所能地调用全身的玄元真气,却不知太上老君所说的“炼化”和“涅槃”是为何意。 “就算炼化,总也有一个过程吧?师父和蜀山众多前辈都教我炼精化气,可是,如今精元都已经化成真气了,真气又如何炼化成神呢?”韩夜想着想着,体内魔气运转愈发加快,意识渐渐模糊,差点走火入魔、迷失本心了,他见状一惊,赶紧停了下来,而韩夜练功时的那些黑色魔气也四处飘荡,恐怕连瑶池里的生灵都能感受到魔的到来。 另一边,在湖边的韩玉梳洗完毕,正打算转过身去叫醒薛燕,这时,她却听到五彩的湖底隐隐传来一阵动荡之声,那声音好似焖锅煮开了水一般,接着水面上也冒出了许多五颜六色的气泡。 韩玉不知是何情况,只是微微睁大了秀目,却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水底缓缓扩大,咕隆隆的闷锅开水之声愈发增大,但听哗啦一声,滔天巨浪掀起,一条身长十余丈的巨兽从水下猛然冲了出来,把韩玉眼前遮得一团昏暗。 韩玉惊讶地看着这个庞然大物,却见它状若黄囊、赤如丹火,两对翅膀不断地扇动着,六条巨腿不住地摇晃着,混沌无面的它仅有一张大嘴正张开着,冲韩玉吼吼地叫,喊声虽不说震天动地,却也恍若雷鸣! “那是……那是什么啊?”韩玉面状惊恐地望着这庞然巨兽,庞然巨兽似乎也盯着她,从它发出的吼叫声便可以知道它心情有多不好。 这时,韩夜、薛燕、星辰等人也发觉了动静,都纷纷看向这边,而那庞然巨兽则不由分说,把嘴张大极尽之大,朝着韩玉喷出了一口纯红如水的火焰! “那、那是帝江神兽!它不是在瑶池底睡觉吗?怎么突然醒了!”星辰面色骇然地道。 “小玉快逃!”远方的薛燕紧张得要命,冲韩玉大声喊着。 “小玉!”韩夜也是心疼这个妹妹,连忙爬起身朝着韩玉冲去。 虽说大家都在提醒,虽说自己心里也明白很危险,但韩玉面对那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之攻击,早已六神无主了,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哪还有心思逃? 而烈火无心、流水无情,帝江神兽的熔石之火马上眼看就要喷到了韩玉的身上! 注释: 1“瑶池”——古代传说中昆仑山上的池名,西王母所居,而后很多诗文中都把美池比作瑶池,实则我国天山天池、青海湖、德令哈市褡裢湖、孟达天池、黑海等湖泊乃瑶池真身。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八十三章 寻梦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韩玉要被帝江神兽的熔石之火烧中时,韩夜却运足他平生最大的身法从旁赶上,一把搂住韩玉躲开那火焰,因为冲刺太急,兄长抱着妹妹一同滚了出去。 噗啦一声巨响,如红水般的火焰击在韩玉原来所在之处,红红的亮光烧透了半边天,方圆五丈的地面都被红色的熔石之火烧穿,那热度连石头都能融化,可想而知是多么恐怖的火焰,虽说救下了妹妹,但韩夜也不幸中了火焰的溅射,背上烧焦了一大块而那怪火还未曾停下。 “哥哥!”韩玉见状赶紧从韩夜怀里挣脱出来,正要脱下水绿色道袍外衣给韩夜灭火。 “不……可……!”韩夜饱受背部火焰的煎熬,额上满是大汗,他焦急地朝韩玉摆手,痛声道:“用那个……你也会被烧到的……衣服……灭不了……!” 韩玉惊呼自己忙中出乱,差点忘了这个,情急之中才想起旁边就有个那么大的瑶池,她便急急忙忙地把韩夜的手臂搭上自己的柔肩,搀扶着韩夜直往湖边而去。 韩玉打算救人,可帝江神兽却片刻也没安宁过,它见韩玉朝着湖边来,又张开大嘴,**向韩家兄妹再吐火焰。星辰这次可算有时间准备,他连忙从腰间取下玉笛,手拈兰花吹出笛声来,那笛声恍若天籁,便连帝江神兽这样的生灵听了也渐渐平和,它挥动着两对翅膀在瑶池之上摇头晃脑,似乎很是享受这样的笛声,再没有去管韩家兄妹。 魔剑薛燕见星辰有办法制住这神兽,这才缓下气来,道:“你既然有办法让那怪物安静,就早点吹笛子嘛!” “我总要有反应时间吧?”星辰放下玉笛说了一句,而后又吹起笛子来,边吹边想,他才问道:“谁唱的歌好听?” “我呀!”薛燕自豪地道。 “快唱歌!”星辰急忙道。 “为什么啊?”薛燕不解地望着陶醉中的帝江神兽,又看向星辰问道:“它不是被你制住了吗?” “这不是长久之计!”星辰边吹笛边说话,断断续续地道:“它现在醒了,心情很差……一听不到笛声马上就会发怒……而我又不能时刻留在这……要是你唱得好,它又会回湖底睡觉……快唱吧!” “早说嘛!这个本姑娘在行!”薛燕算是明白了星辰的意思,赶紧展开歌喉唱起歌来,那歌声时而如夜莺轻啼、时而如黄鹂落柳、时而如家燕纷扬、时而如杜鹃高鸣,莫说是帝江神兽,连一旁吹笛子的星辰都差点美美地昏睡过去。 “呜——!”帝江神兽素来喜欢歌舞,如今听了薛燕的脱尘绝音,便连摇头晃脑的工夫都没了,它搭拉着大脑袋,从大嘴里发出一阵缓和的叫声,而后收回四翼、缩起六足,沉入湖底睡觉去了,原本波涛汹涌的瑶池如今也终得平静。 “了不起!”星辰朝薛燕竖起了大拇指,道:“连我都听得入迷了,要是不听姑娘唱歌,还以为世上就我的笛声最为悦耳呢!” “这叫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薛燕得意地晃了晃剑身,道:“你呀,就是行走江湖、闯荡六界少了,见识不多呗。” 帝江神兽刚退,那边厢,扑通一声,韩玉已把韩夜推进了瑶池水里,她满以为这样就能助她哥哥熄灭神火,而韩夜落入五彩的瑶池水里却仍觉背部灼热难当,火红色的焰在五色水里冒起了大量气泡,却没有半点熄灭的迹象,反而愈发显得明亮。 “这些火……难道连水也不怕?”韩夜痛苦地望着背后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五彩的湖水里也不失为一道奇异的风景,但韩夜根本没心思看这风景,他合上眼来拼命抵御着神火对他身体的侵蚀,并心道:“梦,若是你在,应该能救我吧。” 韩夜正在烈火中煎熬着,这时,瑶池中神女的歌唱渐渐近了,耳边响起一个陌生而甜美的声音,道:“你是魔吗?” 韩夜在水中说不得话,只能毫不隐瞒地点了点头。 “魔怎么会来神界,还上到蓝天来了……”神女之音疑惑地问着,而后才匆忙地道:“算了,魔也没关系,我帮你灭火吧,只是,我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能答应。” 韩夜不知这个陌生的神女到底要求他做什么,没敢随意答应,便皱起了眉头,而这时,一双细腻柔嫩的双手却握在了韩夜的臂上,韩夜顿觉背部清凉无比,帝江神兽的熔石之火也渐渐熄灭。 神女通过与韩夜的肢体接触,把话语清楚地传了过去,她道:“我叫冷渊,本是犯过的神女,受天帝所罚永世留在湖底看守他的坐骑,自囚于此后便从未看过瑶池外神界的一草一木,若是帮你灭了这火,你能带着我去外面看看吗?我真的很想去外面看看啊!” 韩夜心想,一则这个神女救了他的命,二则她被迫在湖底呆了这么久也挺可怜,便点了点头,而后又把话语通过手臂传给神女,问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具体该怎么帮你呢?” 冷渊温和地道:“很简单的,你让我附在你的烛龙酒袋上,我掩盖了神灵之气,其他人便发现不了我的存在,这样就能顺利地跟着你去外面看看了。” 韩夜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便道:“也好,只是带你去外面看看,你是受罚的神女,不会惹祸吧?” “怎么可能呢?夕瑶、水碧、瑶光她们也算惹祸吗?这是神界给我们乱加的罪名罢了,公子请不要放在心上。”冷渊说着,又补充道:“对了,公子您好像还有伙伴吧?我若附身在您的酒袋上,请别老对他们提起我,尤其是那穿白衣白甲的少年,他是计蒙殿下的手下,若是知道我这戴罪之身私自逃离瑶池,到时说不好就要遭殃了。” 韩夜倒也算理解冷渊的担忧,便道:“那好吧,我尽量不对他们提及此事,只是这酒袋是我师父的遗物,你也不能总是附在它之上吧?” 冷渊连忙柔声道:“断然不会的,公子,我只是去外面看看,等满足了心愿便主动飞回瑶池,神不知鬼不觉,不会让您为难的。” “好吧。”韩夜感觉背后的火焰被冷渊用灵力完全熄灭了,他倒也不是忘恩负义,便道:“多谢你救我性命,现在可以附到酒袋上去了。” 于是,冷渊化作一道五彩的光芒附到了韩夜酒袋的烛龙图案上,烛龙的双目也因此焕发出五彩的光泽来。 韩夜觉得一路上仗义相助甚至化敌为友都不在少数了,倒也不必想太多,他便向着瑶池的上方游了去,哗然一声冲出水面。 韩玉、星辰、薛燕等人见韩夜安然无恙地上来了,纷纷松了口气,以为是瑶池水熄灭了他身上的火焰,便也没有多问,韩夜则唤出铁雕,此时的铁雕总算是恢复到全盛状态,一行人乘着铁雕再度整装出发,一鼓作气上天而去。 穿过一层层白云,跨过一环环树城,众人进到双天交界处土层中的黑暗,很快,蓝色的祥光在身后远去,良久,青色水蓝的光芒迎面而来。 青色神光掠过众人身体的每一处缝隙,把他们背后拉长的黑影照射得异常孤冷和模糊,浅蓝色遍布的青天象征着无限的**,到了此地,众人反而觉得神界的风变得柔和而温暖,声声醉人魂梦的凤鸣从彼端传至,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自远方飘来,却比蓝天的海洋世界更添几分娇艳与春晖。 而最为令人注意的是,此天已然逼近神树的树冠,四处伸展的巨大枝条占据了这里的半边天,正是因为枝叶繁茂的原因,浅蓝色的光透过绿影才会成为接近碧绿的青色。 所谓“鸾倚灵树、凤栖梧桐”,神鸟们素来喜欢在充满灵气的树上栖息,神树毕竟是六界之中范围最广、规模最大的灵树了,怎会没有数以万计的灵鸟在此欢唱长鸣?韩夜一行人乘着铁雕飞到半空中,但见神树枝头上多是五颜六色的鸾凤在其上高唱、飞翔,鸾多为青绿,凤多为幻彩,它们比翼齐飞时,青色的天空中往往会落下一阵绝妙的彩色幻雨,那些幻雨与其下五彩缤纷的花朵交相呼应,正是“鸾凤和鸣,天下太平”。 鸾凤们远远望见铁雕飞来,居然并不排斥他身上的魔煞之气,反倒误以为是同类,冲他仰着蛇颈欢叫,铁雕被青鸾彩凤们弄得有些不知其所以然,便稍稍低下头来,眼中的红芒显得有些暗淡,魔剑薛燕见状笑道:“哈哈,同为鸟类,见到那些花枝招展的雌鸟你就不好意思啦?” 铁雕解释道:“色彩鲜艳的多是雄鸟,颜色质朴的才多属雌鸟,道理就和凡间的孔雀一样,铁雕岂是因为见到雌鸟而低头?只是铁雕万没想到这里的鸾凤竟会这么友好。” “是啊。”韩玉望着神树树枝上来来往往的青鸾彩凤,感叹道:“神界这样祥和安宁,所以才有很多其他界的生灵愿意来此和谐共处啊。” 星辰点头道:“当然了,神界是主宰万物的第一界,要是连神界都鸡犬不宁了,天地六界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韩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道:“所以,我从一开始就决定的方略是对的,为了女人,倒也不至于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等找到梦就带她离开,别无他求。” 这时,魔剑薛燕在众人头顶飞行环顾,又道:“话说回来,我们此行是来找小梦梦的,可是青天这么大,我们怎么才能找得到啊?”说着,薛燕飞到星辰身边,问道:“喂,小神仙,你知道她在哪对吧?” “呃……”星辰闻言挠了挠头,颇为无奈地道:“其实我没主动找过她,就是看瑶光的时候顺便认识她的,又怎么知道她会在哪?只知道她是青天花海的上仙。” “那就先找到花海吧。”韩夜放下刚刚喝过一口的酒,清秀的眼眸茫然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青色云海,道:“都到这里了,就算把此地翻个遍,我也要再见她一面。” 众人皆以为然,便让铁雕载着开始于青云香海中找寻花海所在。 一路上,常见下方绿茵草坡有许多体格健壮、力能掀山的五色神牛,曰“敖耶”,敖耶奔腾时常使大地震颤、草土飞扬,好不壮观;也常见上方青色云海处有许多羽如白练、高首长颈的有翼骏马,曰“骕骦”,骕骦常于青云间展翼、落叶间飞腾,优雅的神马与青色的浮云巨叶相交,顿添几许美好。 越过一片方圆千里的紫竹林,紫竹林晶莹灿烂,多是九色神鹿、五彩仙猿在其中嬉戏游玩,紫竹蒸腾的紫气令人心胸豁朗;又飞过一段长达百里的七色虹桥,彩虹桥绚烂夺目,多是祥云童子、霓裳仙女在其上鸣笛奏琴,虹桥绽放的光彩令人流连忘返。 过了非常漫长的一段时间,铁雕背上的韩玉姑娘也已睡过数次觉,众人这才看到一片花海,它占地三百里,漫山遍野、云雾之间,开着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鲜花。一旦仙风吹起,花枝招展,层层推动,便成了这花海的波浪;花瓣飞起,飘落天际,便成了这花海的浪花;群花落时,自云而下,便成了这花海的骤雨;众花相簇,拥挤成堆,便成了这花海的漩涡。 众人望着这片“海”,为它的馨香所痴迷,为它的华光所陶醉,良久,韩夜才从呆滞中缓过神来,对星辰说:“这里……这里就是花海?” “这个我是能够肯定的!”星辰斩钉截铁地说罢,又挠头道:“就是这地方怎么说也有三百里,听说兰香又很喜欢把自己藏在**里,只怕很难找到她呢。” “难没有关系。”韩夜信心十足地望着这片浩瀚的五彩之海,道:“要是找不到,我就留在这里与她为伴,只是燕儿和我妹妹就劳你想办法送回人间了。” “那怎么行!”薛燕生气地道:“本姑娘还觉得这地方不错呢,你想一个人留在这里陪你的小梦梦吗?太自私了!还有,你长留于此,要是被天兵天将们发现,谁帮你圆场?” 韩玉也是抓着韩夜的胳膊,道:“哥哥,我们随你来,早就做好了出生入死、永不分离的准备,哥哥要是留在这里陪嫂嫂,小玉断然不会走。” “好啊!”星辰听了韩玉的话,高兴之情溢于言表,但当韩玉颇为不解地回望了他一眼时,他也只好紧张地挠了挠头,看向别处。 韩夜见劝不过众人,便让铁雕载着众人于花海上空寻找司徒云梦的身影,不过,三百里的花海,到处是形色各异的生灵,要找到那位白衣黄裙的美人真好比大海捞针,渐渐地,连铁雕也有些疲乏了。 “到底会在哪里……?”原本坐在铁雕背上的韩夜此刻也站了起来,他微微握着右拳,把左手放在铁雕的头上,即便用红芒鹰眼也看不到那位仙子的存在。 “哥哥……”韩玉娴静地坐在一旁,见到韩夜那焦急的面庞,双手轻轻叠放在膝上,她心道:“如果我能帮大家找到姐姐,那该多好啊。” 这时,青色的苍穹里又莫名地闪起一阵银辉,韩玉微微皱着婉眉,抬头一看,那银辉的光芒也正好映在了她清丽的秀目里、映在了她纯洁的心灵里。 …… 一片花海。 那是一处最为临近神树的地方,一位白衣黄裙的仙子常常倚在树旁,听树中的某位女神诉说曾经的故事。 忽然,一束银光自空中闪过,落在树枝上,轰然一声,仙子身前扬起一阵灵气下落所形成的烈风,烈风把仙子如瀑般绝妙的长发和衣摆裙摆吹得欢愉,渐渐地,风中闪现出瑶光那婀娜的英姿。 “别来无恙,兰香。”身着一袭银辉天衣的女武神从风雾中走了出来,她一手叉着腰、一手自然垂着,纤细的玉臂、妙曼的腰身、秀美的长腿映着神树的绿影,英武中隐隐现出一丝神将的柔情。 “嗯,托将军鸿福,我过得还好。”司徒云梦见到瑶光,玉眸因为惊喜而睁得很大,继而有些心情激动地自地上立起身来,伸出若兰的手与瑶光相迎,嫣然一笑道:“自将军上次别后,思念得紧啊,这次是来找我治伤的吗?” “说了不要叫将军,也不知道多少回了,还改不了这老毛病。”瑶光微微皱着英眉,颇有些责怨,继而又舒展眉头,开口道:“我不是来找你治伤的,只是想和你坐着聊聊天。” “嗯,好啊。”司徒云梦点了点头,便牵着瑶光的手,与她同坐于神树那巨大的枝条上。 两人坐在一起许久,司徒云梦不知话从何起,只自己低着头,而瑶光看起来有很多话想说,常常到了口里又咽回去。 不过,往往打破沉默的还是瑶光,她习惯地抚摸着司徒云梦盈香柔顺的长发,望着远方落叶飘零、鸾凤低鸣之处,叹道:“唉,以后就没什么机会像这样在一起了。” 司徒云梦稍稍点头,继而才反应过来,睁大流玉之眸看向瑶光,问道:“你说……你说没什么机会了?那是何意?” 瑶光叹了口气,像真正的姐妹一般抚了抚司徒云梦的素手,蹙着英眉道:“天帝说我们来往过密,既影响你看护花海,也影响我镇守斗神台,他命我们今后坚守各自岗位,不许互通。” “不许互通?”司徒云梦用颇为忧虑的目光望着这位几成姐妹的女武神,锁着柳眉道:“天帝为何要如此?” “天道万物皆有定法,神界早有天规规定:神与仙若非公事,不许交往过密。”瑶光面色忧愁地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只是怕你担心,没和你说。现在除非赤天召见,你不能上到碧天以上,除非邪灵来犯,我也不能擅自下到碧天以下……” “那你这次不是也……”司徒云梦颇为担心地把右手素袖放在胸前,小心且关心地问道:“他们会降罪于你吗?” “我只是来看一下自己的姐妹,这也有错吗!”瑶光突然用很大的声音对着司徒云梦说话,语气颇显不平,眉头紧紧蹙着,瞪大了的杏目让司徒云梦也觉得有些胆战心惊,而后,瑶光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便缓下气来,有些愧疚地对司徒云梦道:“对不起……我也曾和赤天的神理论过,可是没用,其实,这次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功夫才能来的。” “何必勉强呢,既然天帝都不许我们来往过密,那就听他的话吧。”司徒云梦把头微微低下,颇显无奈而难过地劝说道:“神界作为六界之首,本来就不能缺少秩序,换过来想,要是每个人都像我们一样,那等级森严的九天岂不是要乱套了吗?所以……” “所以我会想办法的,我会想办法让我们两个长久在一起,永不分离。”瑶光说着,如杏般的美眸里闪着不屈和信念,她紧紧握着司徒云梦若兰的素手,坚定地道:“不管是天帝还是天尊,抑或是星官神将,都不能阻止我与你相伴的决心,如果仅仅因为我是神、你是仙就注定天涯永隔,那这神仙,不做也罢!” 司徒云梦听闻瑶光这些话语,视作疯狂邪念,便有些担心和焦虑地劝道:“这怎么可以呢!我是看护花海的仙子,你是镇守斗神台的女武神,若是我俩都因为自己私**不做神仙,神界将会变得怎样?将军一定要三思啊!” “我会三思的。”瑶光郑重地点头道:“事实上,我已经三思过了。” 司徒云梦诚惶诚恐地睁大了流玉般的美眸,柔软地抓着瑶光的玉臂苦劝道:“我们好好跟着天帝维护神界秩序,这样不就好了吗?何苦因为私底下的交情乱了天规章法,尤其是身为神将的你啊~!” “我知道你没有我这样的勇气,放心吧,不会要多久的,等我完完全全做下了决定,再来找你。”瑶光说着,毅然决然转过身去,银辉战袍一甩,把窈窕的背影留给了司徒云梦,她又轻声道:“或许,我不该带上你,你须在此等候。” 说着,瑶光闭上杏目,化作一道银光飞上天际,徒留后方那苦苦思索和挣扎的司徒云梦。 …… “我知道梦姐姐在哪里了!”冥思中的韩玉猛然睁开眼睛,对众人道:“花海有一处地方最为临近神树,我们只需到那里去,在神树之上寻找,一定能找到梦姐姐!” 韩夜、薛燕和星辰皆是一愣,不知韩玉如何清楚这些事,但既然有线索,那还是宁信其有、莫信其无,于是,众人便乘着铁雕赶往花海那最为临近神树之处。 铁雕带着众人飞到神树巨大的枝条上,那枝条比大城里的街道还宽广,足以容纳十数人并立,那树叶比都市里的房屋还巨大,足以包裹住所有接近它的人。众人跳下雕背,铁雕也因此再无灵力维持灵体,化作匕首挂在韩夜腰带处。 韩夜望着参天的枝条和阴翳的树影,树枝与青云之间牵起着一道道若隐若现的彩虹,虹之辉把枝叶也照得出奇地美妙,越靠近神树的树端就越能听到一个奇异的呼唤声,众人大抵听不清那呼唤,却只知是个女声。 不过,韩夜可没有这种心思听别的女人呼唤,此刻他的心里就装着一个人,他带着众人于枝条巨叶之间追寻,半晌,却没有半点头绪。 “呆瓜妹,你没弄错吧?”魔剑薛燕埋怨道:“该不是你胡乱做了个梦就傻乎乎地把我们喊到这里来,结果连个影子都找不着!” 韩玉用秀眸举目眺望四周,坚定不移地道:“不会的,我能感觉到,梦姐姐一定就在这里!” “是,她的确在这里。”韩夜闭上清眸嗅了嗅空中的香气,眉头舒展,觉得这股馨香莫名地温暖,他便睁开眼来对众人道:“这些花香里掩藏着她的体香,错不了,她一定就在这里,只是恐怕有什么原因,一直不肯出来与我们相见。” “会有什么原因呢?”星辰疑惑不解地问韩夜道:“她好像挺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既然你到了这里,她又何必躲着你?” 魔剑薛燕见韩夜还在低头沉思,便急道:“嗳!别想那么多了,把她喊出来就是了!”说罢,薛燕便飞到半空中,冲那些树枝和飞叶大声喊道:“喂!云梦,你别老躲着,快给本姑娘死出来啊!你知道呆瓜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吗?要是有什么苦衷也可以对我们说啊,我们一起来承担!” 韩玉也把手放在嘴边大声喊道:“梦姐姐,别躲开我们了,小玉知道你一定在这里!哥哥好想见你啊,我们也好想见你啊,和我们一起回家好吗?” 虽然二女喊得卖力,也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司徒云梦似乎仍无半点现身的意思,神树之上徒有微微抖动的香风吹过,香风里伴着一阵潮湿的味道,很是奇怪。 星辰见到这种情形,便问韩夜道:“韩哥,没效果啊,她还是不肯出来,难道她回来这里就把你们忘了,还是她已被神界降了罪,现在只剩元神还留在这里?” “你少乌鸦嘴!”薛燕听到星辰的话赶紧飞下来,冲他生气地道:“我们千辛万苦跑到这里来,就是喜欢她平安,她要少了一根毫毛,姑奶奶先宰了你!”说罢,薛燕又飞到空中高声呼唤司徒云梦。 “我也就说说,冲我发什么火啊……”星辰颇显郁闷地缩到韩夜身边,小声嘀咕道。 韩夜细细思考了一番,这才对空中的魔剑薛燕和远处的韩玉道:“燕儿,小玉,别喊了,看来她铁了心不与我们相见。” “那又怎么样?”薛燕没好气地道:“你受了那么多的苦才到达这里,她不想见我们就回去吗?本姑娘就是要喊,喊到她出来为止!” “哼,我们当然不回去。”韩夜微微皱起秀眉,眼里透着一股应有的炽热,他沉着且自信地冷声道:“我说过,没见到她以前我是不会放弃的,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让她现身了。” “什么办法?”薛燕飞到韩夜身边,连忙道:“把树枝砍光?把神树砍倒?” 韩夜冷然摇了摇头,从腰间掏出铁雕匕首。 “哦。”薛燕晃了晃剑身,道:“你是要去别的地方找她吧?毕竟只是闻到她的香味,可她是出了名的十里飘香,本人未必就在这里,到远处找找也无妨。” 韩夜没有急于回答她的话,只是高高举起铁雕匕首,那匕首用力地晃动,似乎在抗拒着什么,韩夜锁着眉头、费力地沉声道:“铁、雕!听话,若然不流血,她一定不会出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韩夜却已然拿着匕首,狠狠地扎进了自己腰间,殷红的血登时便流了出来,洒了一地。 “呃……”韩夜身子微微颤了颤,而后他才有些摇晃地站直了身子,拔出腰间的匕首,更多的血便从腰间喷出,把脚下三尺之地染得鲜红。 “疯了吗你!”薛燕怒骂道:“她也就是不出来,至于自残吗!还不快用玄元真气疗伤!” “不……了,呼呼。”韩夜撤去浑身的黑色真气,也不用手去捂伤口,面色渐渐有些苍白,他朝薛燕摆了摆手,略微笑着摇头道:“要是血流的不多,她不会舍得出来。” “你……!你这个笨呆瓜!”薛燕气得魔剑都燃起了一团火来,她便把愤怒转向司徒云梦,把剑面转向周围,怒道:“司徒云梦!你还不快给本姑娘滚出来!枉我把你当姐妹!呆瓜为了到这里来看你,带着我们跋山涉水,平八派、战妖魔、斗神仙,受了多少伤,都是因为要见你一面才未曾倒下,现在你要眼看着他死在你面前也不出来吗!你这般无情无义,不配做里蜀山的公主,不配做老妖怪的妹妹,不配做司徒老头的女儿,不配做本女侠的姐妹,不配做呆瓜妹的姐姐,更不配做呆瓜的夫人,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当你的兰香仙子吧!” 韩夜听着薛燕不停地骂司徒云梦,眼前渐渐有些模糊,没有真气保护,更没有基本的包扎,腰间的血是否长流直到生命的终结呢? 韩夜渐渐有些支撑不住身体,半跪在地,皱着清眉,向四面八方道:“司、司徒云梦,能死在这里也不错……这里是你的故乡,如果我的鲜血能洒满于此,让你一辈子忘不了,也算不虚此行了……如果你能眼睁睁看着我血尽而亡,如果你能受得了我为你在此自尽,那就不必出来了吧。” 韩夜还打算再说话,忽而感觉一股暖风吹起,吹动了他飘逸的发梢,拂过他清秀的面颊,掀起他深蓝的外衣,那暖风很快地治愈着腰间的伤口,才一会儿功夫韩夜便感觉不到一丝痛苦,只有温暖的香气还残留于身上。 “何苦呢……?何苦这样伤害自己?”韩夜身前三丈处的一片巨叶上忽而升起一阵花瓣,花瓣如气流涌动,从那里传来一个熟悉已久的温柔女声,那女声美妙得令人忘却了尘世的烦恼,却带着一阵难以遮掩的震颤和苦涩。 “对于生性柔弱的你,我只能出此下策,你不会以为光是治好这个伤口,我便不会再伤害自己了吧?”韩夜握紧拳头,把右手又探向腰间还沾着鲜血的铁雕匕首,面容冷峻且毅然地对那灵气团道:“现身吧,梦。” 巨叶之中的花瓣团颇显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渐渐凝结,形成了一个美妙女子的模样,那女子是位白衣黄裙的姑娘,长长的星河飞瀑在身后散发着幽香,窈窕妙曼的身姿在风中显得那般绰约,白兰妙臂上绕着的素色丝带不住地舞动,晶莹的泪痕还挂在面上未曾消散,楚楚动人的玉眸里已然暗淡得令人心碎,任凭谁都能看出那女子心中是多么苦楚。 “终于能再见你一面了,梦。”韩夜面朝着伊人,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清眸带着无限的柔情,嘴角挂起一丝清淡的微笑。 “上天有好生之德,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请这位公子不要任意损伤自己的身体,自珍自重吧。”司徒云梦说着,转过身去,黯淡的玉眸里变得无比地朦胧,她把双手端庄地置于腹间,冷声道:“现在你看到了我的真容,心愿已了,请不要再打扰我的清修了,回去吧。”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八十四章 携香 司徒云梦对韩夜的一席话令在场众人无不为之震惊。 韩夜望着重逢之时的那人,不免有些惊讶地睁大了清眸,良久,颤抖的心才渐渐回复镇定,问道:“回去……?这是何意?” 司徒云梦兀自没有回头,只道:“难道我们之间还须有什么纠葛吗?我是仙,你是魔,自古以来,这两种势力就是对立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又是这句话……”韩夜握紧拳头,有些摇晃地站稳了身姿,紧锁眉头道:“既然相忘于江湖,那好,若是你把我忘了,我便狠心与你一刀两断,如何?” 司徒云梦听了韩夜的话,只微微低下头来,不对他言语,娇柔的身躯却是轻轻颤着。 韩夜见云梦此状,心知她还是从前那个云梦,渐渐有了信心,便冷哼道:“事实上,你根本无法把我忘记,否则,我在你面前自残,你为何要出来替我疗伤?” 司徒云梦闻言,只得背朝韩夜含糊地道:“我……我不是早说了吗?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任何一个生灵死去,包括你。” “连说话都不敢正视于我……”韩夜沉声道:“司徒云梦,你敢不敢正朝着我说话?” 司徒云梦闻言一惊,微微睁大了玉眸,而后才定下心来道:“想必是公子认错人了,我叫兰香,不是什么司徒云梦。” 薛燕见状不怒反喜,笑道:“哈哈,笑死本姑娘了!前面又对我们说什么仙啊魔的,现在问你两句答不上来,就说我们认错人了,小梦梦啊小梦梦,你到底不会撒谎,承认了吧。” 韩玉和星辰听了薛燕这番话,也纷纷解颐。 “哼。”韩夜昂首挺胸面对那婀娜的白色身影,问道:“如果你说你忘记了,那就可以大大方方回头对我说话,而现在连正眼都不敢看我,是真的忘记了吗?还是心里割舍不下?” 司徒云梦到底经不起众人逼问,只好回过头来,深深吸了口气,把闪烁着晶莹的玉眸望向昔日的男子,面作坦然地道:“现在我回头了,证明我已忘了所有,公子是否可以离去?” 司徒云梦满以为这样能瞒过韩夜,却不知这也是韩夜早就算好了的,他只等司徒云梦转过身来,便阔步上前,扬起一阵清风,人则已然到了司徒云梦身边。 司徒云梦正不知他要做什么,心头只是忽而跳得厉害,呼吸尤显艰难,却见那男子把她的白兰纤素之手狠狠一抓,拉到自己胸前,表情委实坚定柔和。 司徒云梦被韩夜这一番动作弄得颇为慌张,只把玉眸望向一边,红着脸柔声道:“做、做什么……?” “你当真忘了我吗?”韩夜把那三分坚定七分深情的眼眸死死盯着云梦道:“说实话!” “嗯……嗯。”云梦微微低着头,更不敢看韩夜。 “那这是什么!”韩夜把云梦素手上戴着的蓝玉珠拉到云梦面前,颇有些气愤地责问道:“请解释一下,兰香仙子!” 司徒云梦闻言一惊,去看自己手上戴着的蓝玉珠,这才想起那是韩夜小时候送她的定情之物,这**年来,每当想起韩夜,她便情不自禁去抚摸此珠,如今细心的韩夜也发现到了这个,便叫她如何抵赖? “没法狡辩了吧?”薛燕信心十足地道:“没有失忆忘情什么的,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小梦梦~!” 司徒云梦知道自己最终还是瞒不过韩夜和薛燕,这二人的目光与心灵都出奇地锐利,让她无法遮掩,于是,她只好把双手置于腹间,浅浅叹了口气,半合着美妙的双眼,苦声道:“就算我们都不能相忘,那又如何?夜,燕儿,还有小玉,你们都是性情中人,我与你们相伴走来直至今日,早就明白你们会为了我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就像今日,你们不顾一切来到这里,却仅仅为了我一个人而与神界相抗,可知那下场会是如何吗?” “不就是大家一起死吗?”薛燕不以为然地道:“还有什么比这更糟?” 韩玉也点头道:“嗯,姐姐,我们来这里之前早就做好了死的觉悟,与其让你一个人留在神界受苦,与其让哥哥日夜思念,不如孤注一掷,一家人相聚于此,就算众神愤怒,最后我们还能死在一起。”说着,韩玉似乎又想起了之前脑海里浮现过的种种画面,便补充道:“小玉不会离开姐姐了,哪怕转世重生也一样。” 韩玉说话间,天上的银辉又再度聚拢了来,仿佛在赞同着什么。 司徒云梦听了韩玉的话,隐隐想起了过去的时光,不禁潸然泪下,星辰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涌起一丝莫名冲动,他握紧右手,凄然心道:“转世重生吗?如果是这样,我也情愿留在这里陪你。” 司徒云梦听了众人的话,愈发割舍不下,便再度转过身去,对众人道:“你们越是这样,我越不能为了自己私**而让你们受险,都回去吧,这样大家都还能平平安安地。”说着,司徒云梦狠下心来,把玉眸合上,向着前方迈开莲步,柔声道:“你们一个是我的情人,一个是我的亲人,一个是我的友人,若要用你们三人的命换我一人的自由,不如就让我永留于此吧……” 薛燕、韩玉和星辰一时之间也说不上什么话,眼看着司徒云梦就要离开这里,却在这时,韩夜把微微低下的头抬了起来,冷声道:“司、徒、云、梦,你想让神界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吗?” 韩夜冷冷一句话让在场之人纷纷惊讶不已,而一向仁爱的司徒云梦更是震惊地睁开了玉眸,浑身渐渐颤抖起来,她并未回头,只是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口吻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韩夜语气肯定地大声朝司徒云梦道:“你想让神界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吗!如果你想,那么你就走吧,然后我也带着大家回到凡间去,号召群雄,席卷神界!” 司徒云梦听了韩夜的话,惊讶地回望于他,而后才稍显镇定地道:“你不会这么做的,夜,我了解你,你并不是那样的人。” “是吗?”韩夜望着司徒云梦,嘴角露出一丝特有的微笑,他道:“可你忘了我的身份。我是里蜀山的驸马,我若回去,三公九卿、妖界群民定会问你的下落,届时我便和盘托出,你也知道,里蜀山的臣民都愿为你赴汤蹈火。当他们得知你在神界受尽苦难时,就算我不亲自号令,他们也定会求我带领他们杀上神界,到时难道不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吗?” “不……你绝不可以这么做……!”司徒云梦越想越怕,便把动荡的玉眸望向韩夜,急忙道:“里蜀山的臣民都是良善之辈,你怎么能带着他们……?” “没错!”韩夜把手一扬,打断了司徒云梦的话,他道:“他们都是良善之辈,且也皆是视死如归的猛士,你今天跟我走,大不了就死我们几人,你若拒绝,那么成千上万的妖精都将为你丧命!!!” 韩夜这席话完全镇住了司徒云梦,让她只顾着颤抖身躯,却再说不上一句话。 薛燕暗赞韩夜这招厉害,便也道:“小梦梦,还没完呢!鬼界的大笨狗和十殿阎罗想必你也认识吧?你要是不跟我们走,本姑娘也下到鬼界去,跟他们说说你的难处,到时叫上他们一起为你送命!”说罢,薛燕又用剑撞了一下韩玉的素腰,示意她机灵点。 韩玉心领会神,也对司徒云梦道:“梦姐姐,既然哥哥和燕儿姐姐都发话,那小玉也说说自己的想法吧,姐姐今日不肯跟我们走,小玉下到凡间也去对蜀山的长老和师父说说,还有崆峒二仙,他们应该中也会有许多人愿意上来带你回去的。” 韩夜见左右的薛燕和韩玉把话说完,又看向尚有些犹豫的司徒云梦,道:“还在考虑吗?人间武林里似乎也有很多人想上到神界一睹这里的风采,虽然他们能做的不多,但鲜血也足以染满整片花海乃至整个神界!” 司徒云梦听了众人的话,当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轻声道:“你……你们办不到的……那么多的人,你们没办法凝聚起来,更没办法全数送到神界。神界、神界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办不到吗?”韩夜转而看向薛燕,对她道:“燕儿,你告诉梦,我们是如何上来的。” “没问题。”薛燕晃了晃剑身,对司徒云梦道:“呆瓜为了找你,想了很多办法,他跑遍了大江南北,最后还在昆仑山上力斗昆仑八派,昆仑八派听说他是为了和你在一起,纷纷折服,后来魔尊凌峰出现了,他说他有办法送我们到这里,于是就把我们送到了之井,原来……” “原来之井的一端通向魔界,另一端通向神界。”韩夜面色沉重地接话道:“而且,我听说神界曾和魔界有过一段争战,重楼、怒焱、凌峰等魔尊,无不想率领魔族之人进攻神界,只可惜他们力量有限,如今加上里蜀山群妖、蜀山仙派、十殿鬼魂、武林群侠以及崆峒和昆仑的势力,你以为他们攻不上神界吗!你以为众神就可以坐得安稳吗!你以为不和我在一起便能相安无事了吗!” 韩夜说着,言辞愈显犀利,语气愈显强硬,一点点攻陷了司徒云梦坚守的信念,天上的银辉更因韩夜的话而不住地闪耀。 星辰见韩夜说话的这般气势,忽而心底油然生出敬佩,他道:“确实如此,一路走来,这个男子的忠义征服了六界很多族类的心,如果他一呼百应,或许神界真要遭遇一场空前浩劫也说不定啊!”于是,星辰也热血沸腾地响应道:“韩哥,如果你要动手,也算上我一个!” 韩夜见星辰也来助阵,便冷哼一声,把右手掌心朝上伸出、对着司徒云梦紧握,用坚定的清眸望向她道:“神、魔、仙、妖、人、鬼,六界的命运现在都在我手,你若不跟我走,玉石俱焚!你若跟我走,天下太平!你没得选择!” 薛燕和韩玉也应和道:“对!你没得选择!” 如果说司徒云梦先前还是抱着保护韩夜等人的信念,因此才拒绝和大家在一起,如今韩夜提出这番道理,她便再也无法阻挡众人炽热的请求,只是感动地合上眼眸,心道:“是啊……我早就没得选择了……神界的缘分转到人间,魔界的那把剑也将我们的心连在了一起,如今交集,加之青梅竹马的誓言,我便注定离不开夜,这才是我真正的宿命,不是吗?” “这花海,看来真不是我该呆的地方……”司徒云梦回望那片她辛勤劳作过的花海,又看向众人,目光还是那般柔情似水,她释怀而坦然地道:“如果和你们在一起能换来所有人的和平,那我只能和你们永远在一起;如果这就是我真正的命,那我只有心甘情愿认命。” 众人听了司徒云梦的话,纷纷笑了,而韩夜也顺理成章地把追寻已久的伊人拥入怀中,在那片巨大绿叶和五彩飞花伴随的神树之下,久违的笑声四处蔓延开来,连天上的银辉与树中的灵魂都在颤抖着,似乎在为这段感情的延续而高兴。 虞美人?重圆 前尘纷扰今难了,仗剑寻芳草。 痴心一片胆无边,年少只凭侠义挽红颜。 繁花落处终携梦,再叹别时痛。 男儿自此断忧愁,结伴江湖风雨路悠悠。 ——临剑 韩夜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抱得美人归,语气也渐渐柔和了下来,他细细品味着云梦身上久违的芬芳,问道:“现在你肯跟我们走了吧?” “是啊。”韩玉赶紧点头附和道:“姐姐要跟我们走,小玉就每天给你梳头,燕儿姐姐也会每天教你做菜,哥哥也每天陪着你的!” 正所谓盛情难却,再说司徒云梦实在也是牵绊过多,没法离开韩夜、韩玉、薛燕等人,她便微红着脸点了点头,只把流波般动人的玉眸望向韩夜道:“夜,很感谢你一直不离不弃地带着大家走到现在,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不跟你走,何况我们早就说好了要去里蜀山完婚,只是我心中尚有一事割舍不下……”司徒云梦说着,便微微把头低下,**言又止。 韩夜见她如此,便小声问道:“什么事?直说无妨。” 司徒云梦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韩玉,这才抬首她依靠着的男人道:“原本玄女大人送我下凡,是希望我找到瑶光,我也正是如此,现在,我想我不需要找她了,可是玄女那么照顾我,我不能不辞而别,起码也该去……道个别……” 薛燕闻言气呼呼地道:“你这个笨蛋!疯了吗你!我们大家老命都不要跑来这里带你走,你居然让我们去给那个老妖婆道别!想都别想!” “是啊是啊!”星辰也连忙摆手道:“玄女大人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她是掌管神界天规的女神,本来就厌恶妖魔上神界,这次我们私闯神界、骗取通行令、欺瞒天兵、拐带仙女,四罪并罚,按理我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啊,还去找她!”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司徒云梦平静地劝说道:“就算你们现在带着我下去又怎么样?神界统御天下,我们逃到哪里都会被抓到,而且以玄女的性格,她肯定会亲自带兵来抓,到时还要连累到地上的生灵,何苦呢?” “嗳~!”薛燕晃了晃剑身,不以为然地道:“躲得了几天就是几天呗!再说了,天上一日,人间百年,等他们找到我们,我们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快活日子了,对吧?” 司徒云梦忧愁地合上玉眸,蹙着柳眉摇首叹道:“燕儿,与其偷偷摸摸地下凡,在恐慌中度日,还不如直面赤天众神,就算这样死在一起了,我也无怨无悔。” “姐姐……”韩玉望着司徒云梦那颇有些憔悴的面庞,心道:“或许你在这神树之上也想了许久了吧,小玉虽未亲眼见过九天玄女,但听你的话,她并不是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神仙,对你而言,直接与她道别应该是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吧?” 韩夜听众人争论了良久,也沉默了良久,这才牵起了司徒云梦的素手,出人意料地浅浅笑道:“你的心与外貌一般,总是这么完美无瑕,玄女有恩与你,你不想背弃她而去,众生对你而言比自己更重要,你不想连累了他们,加上你自己也是个坦率的人,不愿遮遮掩掩地度日……” 司徒云梦闻言,温和地点了点头,柔声道:“知我者,莫若夜也。” “哼,知我者,莫若梦也。”韩夜说着,便牵紧了司徒云梦的手,拉着她义无反顾地往前走。 “夜……”司徒云梦略微有一丝惊慌,她睁大了玉眸问道:“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带我下凡吗?” “不。”韩夜冷淡而不失温和地笑道:“走吧,一起上赤天去找她,了结这段恩怨!” “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薛燕惊讶地赶紧劝阻道:“我们已经找到小梦梦了,再去赤天只是徒劳而无谓的举动啦!别冒这个险啦!” 韩夜牵着司徒云梦的手对薛燕冷声道:“燕儿,你与我在一起这么久,哪次你劝动过我?” 韩玉跟在夜梦二人身后,神情坚定地道:“既然燕儿姐姐劝不动,小玉也不想再劝,只求和诸位兄姊齐上赤天,同生共死!” 薛燕见韩玉都说出这番话,也就没怎么推辞了,挥了挥剑身,无奈地道:“算了算了,反正本姑娘也是舍命陪君子了,唉……!我是孤魂野鬼,倒不怕这些神啊仙的,主要是担心你们。” 星辰见众人都有了上天之意,便搓着手问韩夜道:“韩哥,那个,你本来叫我送你们到青天来和兰香相见,现在事完了,我是不是该走了?” 韩夜闻言转头去看星辰,清秀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清冷,他道:“是啊,你本不属于我们中的一员,此番上天也不能连累了你,你想走就走吧。” “那可不行!”薛燕赶紧飞过去对星辰道:“呆瓜让你走,本姑娘可不答应!你是这里的小神仙,还似乎是什么大人物跟前的红人,凭你的身份以及在神界的见识,留在身边会方便很多,不许走!” “可我……”星辰挠了挠头,望向众人,无奈地道:“可我也不能老仗着殿下的威名给他添麻烦吧?更何况玄女是出了名的执法必严,她比我厉害多了,发起火来几十个我也斗她不过,更别说你们这几个人了!” “所以你才更要跟着我们去!有你在,起码还能支应一阵子!”薛燕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赶紧飞到韩玉身边撞了她的素腰一下,道:“呆瓜妹,说话!” 韩玉听了薛燕的话,这才转向星辰,皱着柔眉急道:“你、你……你不去就算了,就当我和哥哥没认识过你!” 要说韩玉这话对星辰可算管用,星辰一听便愣了,而后才想起那段痛别瑶光的往事,便赶忙扬手道:“我去!我去啊!燕儿姑娘说的对,你们又不认识上面五重天的路,没我带着怎么行呢?”说着,他又有些沮丧地低声道:“算我倒霉,认识了你们,到时出事背黑锅免不了了。” 薛燕见星辰一副苦脸模样,便不悦地道:“你怎么跟个妇人一样啰嗦,不走就快带路!” “这燕儿姑娘真欺负死我了……”星辰忿忿然心中想着,又望了一眼静静跟着夜梦二人的韩玉,忽而有些涩然地笑道:“不过为了她,值得!” 于是,韩夜又放出铁雕来,按照原定的计划,星辰领头,对看守神树的神将说辞不变,只是加上“当事者”兰香仙子一同上天面见玄女,依旧能够蒙混过关,甚至连薛燕都觉得神兵神将都有些傻气。 众人顺利地往第五重天——碧天飞去,韩夜望了一眼下方风景怡人的花海,渐渐地,青云幻雾、鸾凤彩羽、五色花瓣遮掩住了下面的风景,青天的馨香也随之远去,惟有一种温暖而特有的香气还在身旁。韩夜知道那香气是谁传来的,便把身边散播香气的司徒云梦揽到怀里,还是那样,她的柔肩令人只**拥紧,她的妙发令人几近痴迷,韩夜颇感道:“终于,我们又在一起了。” 司徒云梦侧坐在一旁,身子已依偎在韩夜怀中,她微红着脸道:“听说你一路上受了很多苦,能说与我听吗?” “自然的。”韩夜一手揽着伊人的香肩,一手取袋饮酒,当然,也会给司徒云梦饮上一饮,两人俨然又成了未婚夫妇的模样。韩夜兴致正浓,便迎着青色神光和微凉仙风畅谈过往经历,在座众人听了也时不时插上两句,那场面好不欢颜。 而此时,一直从神界之门跟随他们开始的银辉又渐渐闪现,仿佛不愿漏过韩夜所讲的每一个故事。 众人就保持这种轻松的状态向着碧天而去,却不知碧天以上多是他们难以想象的神界高手,更有连九天正神也惧怕的未知强敌,**知后事如何,请看《第十二卷?挥剑方遒》!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五天门 却说韩夜一行人终于带着司徒云梦离开了青天,司徒云梦遥望故地一眼,再无留恋,一心一意跟随众人穿越双天交界处。 身后的青色神光逐渐暗淡,眼前的漆黑土层愈发深沉,众人又遁入一片深渊之中,黑暗中时常能听到地龙的蠕动之声,但除了这些,更有一个颇为优美的女声在厚实的土层中回荡,那声音婉转低鸣、饱含深情,给众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声音我听过。”韩夜面色凝重地道:“我们一路从紫天上来,这声音好像一直伴随着我们。” “对啊。”韩玉坐在韩夜身边,虽然她看不清四周的动静,却把婉转的女声听得真切,她道:“小玉没记错的话,这个声音是从神树开始的,我们沿着神树上来,一路上这深情之声也从没停过。” 司徒云梦听兄妹俩交谈,蹙着柳眉叹了口气,道:“那是夕瑶的魂灵之声……她是留于碧天灌养神树之巅的女神,只可惜为情所困而触犯天规,被天帝罚作亿万魂灵以滋养神树根枝,你们在神树上听到的女声,皆来源于她。” “又是为情所困。”韩夜沉思了一番,而后又看向倚于他身旁一脸忧郁的司徒云梦,执起其手,若有所悟地道:“她是为情,你也是为情,神灵自己尚且逃不过悲凉的宿命,更何况身为仙子的你?对吗?” 司徒云梦皱着柳月愁眉,凝重地点了点头,道:“夕瑶等不到她心中思念的那个人,而我却比她好上千倍,不是该知足了吗?所以,当我知道你们费劲千辛万苦来找我时,我便不忍再让你们深陷这段痛苦之中,如果大家都能平安,只要记住这段曾有的温情就好了。” “可你还是没逃过我的魔爪。”韩夜自嘲地冷淡一笑,继而又郑重地道:“是我强迫你陪我们上路的,我也必要为我们大家的将来赌上性命。” 司徒云梦闻言,只把若兰素手轻轻放在韩夜的胸口,柔声道:“事到如今,还能怎样?我不与你随行、任你赴险,难道还要看着你将神界闹翻天吗?抑或是从众神那里听到你殒命的噩耗吗?与其这样,倒不如陪着你,生死相系,自然没有遗憾了。” “你能想通就好。”韩夜说着,紧紧牵起司徒云梦的手,认真地道:“所以我也听你的,去赤天找玄女,与其逃避、不如直面宿命,虽然我们不能战胜她,却能让她知道我们的决心!” 尽管司徒云梦知道希望非常渺茫,但既然跟着韩夜上路了,原先多虑的想法也消去了大半,尘世间,还有什么比灰飞烟灭更糟?既然不怕灰飞烟灭,何必有那些多余的忧虑? 渐渐地,黑暗从众人身上褪去,上方传来一丝幽绿的亮光,绿光从神树根枝的缝隙里射入黑暗,指引着众人前进的路。铁雕低鸣一声,迎上那绿光,绿光恰似清溪一般流淌到众人全身,只让众人感觉如沐春雨、重获新生。 在那片生生不息的绿光里,铁雕带着众人冲出了黑暗的土壤,霎时间,灵动的清风拂过每一个人的面颊,一片绿茫茫的枝叶海洋展现在众人眼前。 碧天处于神树之巅,也就是神树的树冠所在,其上拥有最为繁茂的枝叶和最为宽广的**。在这里,神树的枝条已然延伸到天涯海角、撑满了碧天的下半边天;在这里,神树的绿叶已然飘扬在四面八方、遮掩了碧天的大片神光;在这里,神树的花朵已然绽放于漫天遍地、映亮了碧天的无限春色。 神界里,仙类能够自由活动的地域便是神树所包容的这四五重天,而碧天相当于下方四界与上方四界的过渡,承上接下,上有神界金宫玉殿的肃穆庄严,下有仙界圣山祥云的飘逸自然。 原本神界打算在这里大兴土木,因此建了许多悬空的琼楼玉宇、星台月阁,而后又担心动工太多会影响神树的生态,便有许多建筑弃之不用。留守的神灵多是用以控制神仙上下通行的守卫,他们也不曾去废弃的楼台整修,致使神树的枝叶疯长,久而久之,这些楼台便隐没于枝叶绿影的海洋中。碧天本就不缺乏祥云和仙气,那些白茫茫的云雾时而飘散于此,与绿影白碧相交,更给深藏在枝叶中的琼楼玉宇复添几分神秘和隐逸。 这正是: 洋洋树巅枝繁茂, 重重绿影叶**。 玉宇琼楼今何在? 花遮草掩隐碧霄。 “好一派生意盎然之地啊。”韩夜望着满天**感叹道。 “是啊,**无限碧云天,与子携手叹流年。”司徒云梦一如往常地将双手置于腹间,附和着韩夜道。 “现在才不是看风景的时候呢!两个笨蛋!”魔剑薛燕飞舞在夜梦二人上方,遥看神树之巅,神树到了顶端便再无绿叶,有的只是映着绿光的苍天,薛燕担忧地道:“之前我们是沿着神树层层往上才到了第五重天,现在神树快到顶了,接下来我们要怎么上到第六重天啊?” “那个……办法倒是有,只是有难度。”星辰挠了挠头,颇有些忌惮地望了望薛燕,见她又要发火,这才改口道:“哦哦!其实也不难,就看运气好不好了。” 韩夜闻言,有些疑惑地问:“此话怎讲?” 星辰见薛燕没冲他发火,这才松了口气,道:“是这样的,为防神仙混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神界早已严格控制下层仙类的出入,为此天帝在第五重天碧天设立了五天门,即东天门、西天门、南天门、北天门、中天门,这五方天门皆有了不起的神明看守,过了天门就有一道通往第六重天的阶梯,我们沿那阶梯而上,穿过炎黄法阵就能到达黄天了。” 魔剑薛燕听了,只不以为然地道了一声:“简单,早说就好了。” 星辰心想:“什么事到了你这里就都简单了,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他娘啊……?”想到这里,他便接着道:“哪有那么简单啊?我不是说了吗!五方天门虽然都通向上一重天,但守门的神将绝不是泛泛之辈,东有交泰、西有重华、南有执衡、北有定恒、中有行嵩。东天交泰神君手持狂风青云刀,掌风;西天重华神君手持雷光紫缺剑,掌雷;南天执衡神君手持烈火朱云尺,掌火;北天定恒神君手持寒冰玄冥戟,掌水;中天行嵩神君手持承天杏黄旗,掌土!连我这样的神仙,平时路过五天门他们也不正眼瞧,何况你们这些虾兵蟹将呢?” “什么虾兵蟹将!你才是呢!”薛燕不悦地争辩道:“再说了,又没说一定要打,还是老办法,蒙混过去呗!” “你以为神君是那么好打发的吗?”星辰无奈地道:“神君圣目如炬,首先一眼就看到你们谁是仙、谁是魔、谁是鬼、谁是人,到时再给他们解释什么抓魔头上天,现在咱们手里的捆仙绳又断了,还能解释清吗?” 薛燕肯定地道:“凭本姑娘三寸不烂之舌,能!”而后她便伶牙俐齿地道:“亏你还是个有权有名的神仙,你不借着上头的威望震一震那些门吏小卒,人家当然看不起你!待会儿到了天门前,你还说是抓了呆瓜上天定罪,我是需要驯服的妖剑,呆瓜妹是无辜而受蛊惑的凡人,小梦梦是惨遭挟持的仙子,而你则是制服魔头的大英雄,徒手伏雕、空拳降魔,这不挺好吗?” “但愿你的铁齿铜牙能蒙过去吧。”星辰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便继续保持阵型,带着大家向着上方飞,途中能见到许多下四重天常见的神鸟仙兽,但那些不过都是过眼云烟,转眼便逝去于众人眼前。 过了比较漫长的一段时间,铁雕从阴翳的巨大绿叶中冲了出来,眼前明光一闪、凉风一过,终于豁然开朗。 众人于雕背之上低头回望下方,下方是白绿相间的云海与神树之巅,琼楼玉宇在其中若隐若现;众人于雕背上举目眺望四周,四周皆是无边无际的绿光,远方看去只有一些孤零零的悬石和星台月阁,时而有寂寥的风自远方出来,更添几许莫名悲凉。 司徒云梦端雅坐于韩夜身旁,把白兰般的妙手一抚耳畔青丝,叹道:“可怜了一番好天地,下方生意盎然,上方却寂寥无常,这就是神与仙的差别吗?这就是众生与孤家的不同吗?” “下凡过自己的快乐日子去,这神仙地,不来也罢。”韩夜这么说着,借着美酒消着自己的愁,便牵起身旁女子的素手,望着天边道:“我想好了,经历了这么多,要是我们还有命活着,我情愿随你去里蜀山安度余生,没什么不好。” 和韩夜安度余生,这是司徒云梦做梦都想要的,只是她太过顾忌,以至于今天就算听了此话,她也只是心头一动,继而蹙着柳眉、饱含内疚地道:“等我们活下来再说吧……都是我不好,原以为躲起来就能消除你和神界的矛盾,现在看来,命运还是在左右着我们。” “我也是……原以为与天相抗就是在改变命运。”韩夜望了一眼浩茫的苍天,便看向一脸娇羞的兰香仙子,释怀地道:“现在我明白了,其实你也是在改变命运,只是与我的方式截然相反。” 司徒云梦颔首道:“爹叹天命,大哥愤天命,受他们影响,我也不敢盲目顺应天命……只是,我觉得到人间走了一遭,反而不那么眷念天际,这是为何……?”司徒云梦转首问道。 薛燕闻言插话道:“像你这样的人就不该留在神界,浪费!依本姑娘看,你当初下凡是明智的,什么破神仙,这不准那不准的,做得好撑死也就升个正神天官,做得不好或者一不留神还要掉脑袋,升仙如伴虎,成神似履冰,这神仙还做个屁呀!听姐妹的话,早点回家,老妖婆那里咱们都别去了!” “整个神界,就她敢这么叫玄女大人。”星辰小声嘀咕道。 “怎么样!”薛燕似乎听到了星辰的话,没好气地用剑顶着他,道:“姑奶奶天不怕地不怕,还怕那个老妖婆?有种把姑奶奶拆了送去铁匠那里打铁,神仙就可以仗着神力欺负人是不?姑奶奶偏不吃这一套!” 司徒云梦再听薛燕风趣讲话,又不由自主地抬袖掩面而笑,声如银铃脆响,而后她才颇显担忧地道:“燕儿说得有些道理,但玄女那里我一定得去的,还记得我教你的仁义礼智信吗?” 薛燕点了点剑首,道:“记得,你在蜀山思过峰上讲的,你教我的我全记着呢!” 司徒云梦柔声道:“我若现在下凡,玄女知情必然亲自追捕,若牵连其他生灵,就是不仁;我私动凡心,玄女念我一往情深不予追究,而我却私自逃走留她受天帝责罚,这就是不义;我身为青天花海的守护者,临走还不与执法天神知会一声,这就是不礼;明知玄女会追赶还一味逃避,明知躲不过太久还只顾眼前,这就是不智;玄女与我也算半个朋友,我曾对她承诺要留守于此,此刻要走却还不让她知情,这就是无信。” 薛燕听了连连摇晃剑首,叹道:“你呀!快成腐儒了你!女书呆子一个!仁义礼智信这种东西,你跟蜀山那些老头子讲讲也就罢了,怎么自己也拿来当回事呢!好生糊涂呀!” 司徒云梦安宁地把双手放在优美的腿股之上,颇感歉意却又肯定地道:“虽然有些思想太过陈腐,但它包含的很多重要东西是为人处世之原则,人间如此,神界也未必例外,我既在人间走过一遭,更须明白这个事理。与昔日恩人为敌,背信弃义,燕儿你说,我该那样对待玄女大人吗?” 薛燕使劲晃了晃剑身,不耐烦地道:“哎呀!算啦算啦!本姑娘天不怕地不怕,独怕小梦梦你一人!成天说教,生怕人家不知道你高风亮节,要去都去了,不和你争了!” 司徒云梦唯恐薛燕受了自己委屈,流波般的玉眸里几**渗出晶莹,她便锁着柳眉,把白袖放在胸前愧然道:“我对不起燕儿,也对不起大家,让大家的性命做赌注,成全我一人的高洁……!” “又来了又来了!”薛燕没好气地道:“什么对不起啊,你以后不要再讲了,听着烦!” “对啊!”韩玉也劝道:“姐姐根本不必自责,这次找玄女是我们大家的决定,没有人不愿和你去啊!” “我可没说……!”星辰闻言赶紧抢着抬手说话,却见薛燕把剑尖指着他,又见韩玉把带着些怨恨的秀目死死盯着他,他便萎靡不振地垂下手来、耷拉着脑袋道:“我可没说我不愿意……”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司徒云梦,一行人继续乘着铁雕飞行,不久之后便看到了一座形如五岳的黄土悬空山。此山巍峨高峻,四周仙雾缭绕,似仙人卧于云中,又似黄麟眠于鸿蒙,颇为雄奇。 星辰手指那遮天蔽日的山岳对众人道:“那就是中天山,又称神界中岳,山顶上云海处有中天门,行嵩神君在此监察来往生灵。” 韩夜望着那神圣之山,清眸里露出一丝惊异,便道:“果真是‘人间有五岳,神界有五门’?” “嗯。”司徒云梦娴静答道:“常言道,泰山如坐,华山如立,衡山如飞,恒山如行,嵩山如卧,今日见这碧天中岳,果真如此。” 韩玉点头道:“听这交泰、重华、执衡、定恒、行嵩,不正是五岳之名吗?八门阵里说‘天有八风,地有八方’,玄元心经里又说‘神有九天,人有九境’,如今来碧天一看,倒真像哥哥所说,‘天有五门,地有五岳。’” 众人都想去神界的中岳上一观,便飞了过去,但飞过山头到了云海之中,却不见什么天门和阶梯,只见一片光秃秃的黄云之海。 “这就是中天门?”薛燕不以为然地道:“鸟都没见着一个!” 星辰正要开口解释,这时,下方高大的山岳中开始回荡起一个沉重苍老之声,道:“汝等是何人啊?” 星辰不敢大意,忙面朝云层**拱手拜道:“行嵩前辈,小神便是星辰,今日有公务在身,正要带着这些生灵上到赤天,麻烦你打开中天门,放我等过去。” “嗯?”下方山中的回音渐渐变近,接着,一道神圣黄光从中岳山巅轰然而出,冲入众人脚下的云海,云海翻腾形成漩涡,一个上身是人、下身是雾气的黄面大神从漩涡中升了起来,他高三丈,肩披麒麟黄袍、手执承天杏黄旗,眼里绽黄芒、身后显祥光。目光如炬的他只把在场的人扫过一遍,便道:“一个后天之魔,名韩夜;一个先天之仙,名兰香;一个因痴而亡之鬼,名薛燕;一个因执念而返天之人,名韩玉,加上星辰小神,天地六界,独占其五,不简单。” “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魔剑薛燕不满地心想:“唧唧歪歪了这么久,放行还是不放呀?” “当然不放!”行嵩神君把圣目望向薛燕,忽而怒叱道:“本将乃五门神君之一,五神君皆识得读心术,汝心里在打哪些诡诈主意,以为本将不知!汝等鱼龙混杂之辈,擅闯天门,杀无赦!” “你倒挺神气,还本将本将地叫自己……结果还不是个看门的?”魔剑薛燕心里咒骂着这个天门神君,言语却颇为恭敬地道:“您就是中天门的行嵩神君啊?久仰大名。关于我们擅闯天门这件事,其实是有隐情的,你先听我……” 薛燕还没把话解释完,行嵩神君却将承天杏黄旗对着薛燕一挥,道:“长舌多嘴的女鬼!暗地亵渎本将还敢巧言令色!落!” 行嵩神君的“落”刚出口,薛燕忽而感觉剑身一沉,唰啦一声便从云端落了下去,轰然砸在中岳的山巅之上,登时山顶尘土飞扬。 “燕儿!”司徒云梦花容失色地惊呼道。 韩夜望了一眼下方山顶上飞扬的尘土,有些愤然地质问行嵩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哼!”行嵩神君手持承天杏黄旗道:“她心中亵渎神灵,按律该打得魂飞魄散,现将她封入山中,听候赤天众神发落!”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薛燕再怎么巧舌如簧也和这等蛮横的神灵说不通,而韩夜本还打算说服行嵩神君放他们过去,谁料这神君十分不讲情面,竟如此对待薛燕,这让一向冷静的韩夜也有些怒火中烧,手底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行嵩神君见韩夜对他怒目而视,便道:“汝这是什么眼神?十地群魔无不憎恶神灵,汝也是其中一个,给本将下去!落!” 说着,行嵩又把手中杏黄旗朝着韩夜一挥,韩夜猝不及防,只觉脚底系了两个百万斤的巨石,身体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便不由自主地从云端落下去,砰然一声撞在了云海下的山上,前尘未落定,新灰又扬起。 司徒云梦和韩玉见韩夜被行嵩的怪招打落进山中,此刻奄奄一息,她二人不禁也颇为担心,行嵩神君看出她们的想法,便把杏黄旗也朝着她们一挥,道:“这么想看他,也一起下去!落!” 行嵩说罢,司徒云梦和韩玉只觉脚底一沉,二女皆是倏地一声便莫名其妙地朝着云端下方落去,司徒云梦在这种紧要关头反倒没想着自己,她一把抓住韩玉的胳膊,将其搂到自己的香怀之中,而后二女才双双坠地,砰然一声,又激起一阵尘土。 韩夜见司徒云梦和韩玉也掉到了中岳山巅上,心中甚是紧张,便想向她们靠近,怎奈整座山似乎受了承天杏黄旗的作用,山上的每一寸土石都在吸附着众人,令众人的身体一点点陷入岩土之中,更别提起身了。 星辰见行嵩神君连番把人打落到山上,便是神仙也无法忍气吞声,他怒视行嵩道:“行嵩!我念你是守护天门的神将才好言好语与你说话,现在你竟如此对我的同伴,这是何意!” “哼!”行嵩冷冷瞥了星辰一眼,道:“星辰,本将乃是在帮你,你岂能不知好歹?韩夜和魔剑本是魔物,私闯神界就该诛连九族;韩玉一介凡人为虎作伥,起码也要打散魂魄、令她永不超生;兰香跟着这些人不明善恶、擅离职守,须打入轮回,下世做牛做马!你竟还跟他们有什么纠葛,糊涂!” 星辰听了行嵩所说的惩罚,不禁身体都有些颤抖,而后他才定了定心神,微微垂头问行嵩道:“这么说,你确实是帮了我,让我将功折罪、不受责罚,也保住了神界的颜面。” “到底是计蒙殿下跟前的红人,还算识相。”行嵩说着一改脸色,笑道:“自古不两立,你若能弃暗投明,我们还是同僚。”说着,行嵩便要下到那中岳山上,边下还便道:“这些人就先由本将收监,到时送交赤天便没你的责任了。” “是吗?你还真替我着想啊……”星辰缓缓抬起头来,星眸里绽出熊熊的火焰,他道:“可我为什么觉得,你们这些仗势欺人、是非不分的神灵越来越叫我讨厌了呢!” 行嵩神君怀疑自己听错了话,回过头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望着星辰,道:“你刚刚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和神界作对吗?” “你这个迂腐张狂的烂神,凭什么代表整个神界!”星辰发觉自己从未如今天这般充满勇气,愤怒使他忘记了怯懦,只见他把手一指行嵩神君道:“韩哥虽是魔,在我心里却比你们这些自诩不凡的神灵伟大百倍;兰香虽是仙,在我心里却比你们自称众生平等的神灵仁善千倍!还有,那个凡人姑娘今后我也打算一直这么照顾、守护她!” “所以呢……?”行嵩冷漠无情地盯着星辰,忽而怒声叱道:“所以你就敢藐视神灵?背叛你的故乡?” “我并非藐视神灵,也并非违背众生的意愿,只是自我遇到了这些所谓的妖魔凡人,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仁义。”说着,星辰便张开右手,于右手上化出角龙弓来,他道:“我想,就算计蒙殿下在这里也不会反对我的做法。他们是重情重义的良善之辈,我既带他们到这里来,就要保护他们平平安安地回去!” 行嵩神君把双手环于胸前,听星辰说完这番话,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好一个自诩仁义的小神仙啊,你可知,天地是无仁的!”说着,行嵩神君手上承天杏黄旗一扬,下方整座中天山都发出巨响,无数碎石从山体里崩落掉到更下方的神树枝叶里,中天山的吸力骤然加大,仿佛要把韩夜等人都吞进它的肚子里去一般! 韩夜只觉浑身如同散架,但司徒云梦的情况比他更糟,为了保护韩玉不受伤,她几乎是用一个人的身体在抵抗两个人所受的压力,因而此刻已是刺痛入骨、强痛钻心,除了紧闭着玉眸和锁着柳眉,再无其他可想。 “姐、姐姐……”韩玉看司徒云梦如此保护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受于中天山和杏黄旗的压迫,她一介凡人又能做什么? “可恶!”星辰朝着行嵩拉开了弓,左手上聚起一股箭形灵气,他怒喝一声,将手中的灵气箭射向行嵩,道:“吃我一箭!彗星袭月!”但听嗖地一声,灵气箭骤然划破长空,在空中卷起一阵凶猛的寒冷旋风,那模样正似袭月的彗星一般。 “你不会以为你打得过我吧?自不量力的小神。”行嵩神君不慌不忙地一挥手中的承天杏黄旗,身前便凝成一道坚固土石形成的巨墙。 “所以我没打算攻击你。”星辰自信地一笑,却见那彗星箭冲到行嵩神君面前时突然拐弯,向下对准中岳山巅冲去。 “什么!”行嵩神君颇感意外,却见那彗星箭转弯后径直射入中天山的山体里,但听一声闷响,中天山一阵动荡,而后吸力顿消、恢复平静,韩夜等人也因此不再受杏黄旗和中天山的压迫,得以喘息。 行嵩眼见星辰用这种出人意料的方式解救了韩夜等人,不由勃然大怒,便挥手朝星辰打出一道神灵气波,道:“和神界作对,无论你是谁都死路一条!” 星辰把双手护于身前,硬着头皮挡住了那灵气波,人却被力道不断往后退去,他咬牙道:“死路一条就死路一条吧!反正我也做了承诺,再不离开她了,也再不胆小懦弱地混日子了!” “那就如你所愿!巨岩之拳!”行嵩大吼一声,抓着杏黄旗的右手忽而变成一个庞大的石拳,石拳在朝着星辰打去的过程中不断伸长变大,等快速攻到星辰面前时,那石拳竟如同山一般巨大,轰然一声便把星辰击飞出去! 那边厢,就在星辰鼓起勇气和行嵩神君相斗之际,一个身穿深蓝侠装的男子缓缓从土石里爬起身来、仰望天空,对身旁也是刚刚飞起的魔剑道:“燕儿,还能动吗?” “这话该本姑娘问你。”魔剑甩了甩身上的泥土,对韩夜道:“想不到连小神仙都那么勇敢,我们可不能让他孤军奋战啊!” 韩夜望了一眼不远处刚坐起身、娇喘吁吁的司徒云梦,想起她身边还有韩玉照顾,便暗自点了点头,对薛燕道:“那就走吧,解决了那神君再说。” “这次乘着本姑娘上去!短程之中,御剑更快!”魔剑薛燕义不容辞地说着,便横于韩夜身前。 韩夜没说什么,只轻轻跳到魔剑上,魔剑载上了韩夜,而后便飞快地冲向云端,徒留下韩夜的一缕青丝。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八十六章 玉的光彩 却说星辰鼓起勇气和行嵩对打,但行嵩毕竟是守护天门的神君,如星辰这般的小神始终不是对手,被打得节节败退,半跪在地、气喘吁吁。 “本将就是天道,与天道作对,不自量力!”行嵩高傲地说着,向星辰连续发出数道神灵气波,那些气波虽然威力不大,但角度刁钻,星辰眼看又要中招。 正在这时,一道黑色的闪电从云端下方穿出,嗖地一声出现在星辰面前,而后,却见红色的巨型莲花快速在黑影四周展开,行嵩的灵气波纷纷打在了红莲剑气之上,红莲剑气也因此不住地颤抖摇晃。 韩夜心里暗叹行嵩神君的威猛,才接下这几招便已汗流浃背,但他并不在面上服软,只对身后的星辰道:“兄弟,没事吧?” “呵……呵。”星辰勉力站起身来,晃了晃身形这才立稳,便强颜笑道:“还好来得及时。” 魔剑薛燕望着眼前那道貌岸然的神君,对韩夜小声道:“呆瓜,这家伙实力高我们数倍有余,仅凭我俩是打不过的。” “我知道。”韩夜微微收了收秀眉,对身后的星辰道:“还能打吗?” “可、可以一试……”星辰勉力点了点头道。 “哈哈哈哈!”行嵩神君见韩夜和星辰要联手与他相斗,便仰天长笑道:“汝等一个是后天所成的劣魔,一个是无所事事的废神,安能与本将相斗?” 韩夜冷然一笑,完全展开周身的红莲剑气,朝着行嵩打出一道旋转红莲剑气,并道:“那就看我这红莲落神剑能否把你打下去!” 行嵩神君眼见韩夜发招攻来,不慌不忙,把右手的承天杏黄旗对着迎面剑气就那么一挥,红莲剑气顿时便改了方向,打到天上的云层里,只闪起一阵遥远的红光便杳无音讯了。 “汝以为名字叫红莲落神剑就能把本将打落吗?”行嵩不以为然地说着,忽而眼眸里发出一阵凶猛的亮光,他狠狠地道:“看看这招卷云杀魔掌能否要了汝的命!” 言毕,行嵩左手凝聚起一股灵力,朝韩夜挥出一掌,但见一股无形力量从云上汹涌升起,卷动方圆百丈之内的流云,如同滔天巨浪一般向着韩夜快速奔袭而来,那气势掩盖了半边天,尤为可怖! 韩夜见这招来势汹汹,也不敢小觑,运起全身的灵力护于身前,身前的红莲也因此绽放得愈加盛大鲜艳,正当韩夜全神贯注要接下这招时,但听身后传来一个声嘶力竭之音。 “破云箭!”星辰大声吼着,左手持弓、把弓满弦,右手运足神力朝着前方遮天蔽日的卷云奋力一射,但听砰然一声,一道劲头十足的气箭破空而出,穿过韩夜身旁,把这男子的长发和侠装高高掀起,而后气箭一头扎进滔天巨浪里,形成一股穿云旋风、不断搅动着那些卷云,等气箭穿出卷云时,卷云巨浪已然溃散,冲到韩夜身前的仅剩一些残云流风,再无威胁。 “呼、呼!”星辰立稳了微微颤抖的身躯,对行嵩大声道:“有我在,别想伤到韩哥!” “想不到连他也这么……”韩夜望了一眼身后的星辰,自他认识这个小神以来,从未见过他如此义气干云的一面。 “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薛燕提醒韩夜道:“该反击了!” 于是,韩夜便把魔剑握到手里,朝着行嵩冲去,而星辰由于与行嵩单打独斗耗去不少神力,只好在身后掩护辅攻。 这边云上正打得激烈,那边厢,韩玉已然扶着司徒云梦起了身来。 韩玉拍了拍司徒云梦身上的灰土,关切地问道:“姐姐怎么样了?” 司徒云梦暂不言语,只是合上玉眸,用右手按着胸前的玉坠,玉坠发出一股柔和的微光,浑身的疼痛渐渐消去,她才舒展柳眉轻声道:“我能有什么事?你哥哥呢?还有燕儿他们呢?” 韩玉望了一眼头顶上那汹涌滚动的云,道:“他们都上去对抗行嵩神君了。” “什么?”司徒云梦讶然地睁开张大了美眸,颇为忧虑地道:“他们真的和神君动手了?” “是啊。”韩玉一边观察着云端的动静一边道:“是星辰看不过眼,救了我们,然后哥哥他们不想让星辰孤军奋战,所以闹成这样了。” “那……事到如今,快去帮他们吧。”司徒云梦仿佛认命了一般,扶稳了有些摇晃的娇躯,柔声道:“虽然不想和这里的生灵兵刃相见,但既然跟着他了,就要一心一意帮助他……不能伤害无辜,更不能让他为我丧命。” “那小玉要是去了,你怎么办?”韩玉很是担忧地望着司徒云梦道。 “我没什么好照顾的。”司徒云梦说着,翘首云端,玉眸里流露着对亲人朋友的担心,而后,这份担心变成坚定不移的决心,她道:“快去吧,保护好他们,击退神君!” 韩玉望着天云中那愈演愈烈的激战,却很是气馁地道:“可是,姐姐……我去了能有什么用,从头到尾,我除了拖累大家,做大家的累赘,便再无其他用处了,我……” 司徒云梦听韩玉这么说,忽而不担心了,只是嫣然微笑道:“我们是姐妹啊,从小一起长大,做姐姐的岂能不了解你的长处……你虽看上去很天真乖巧,但大敌当前,你也从未服过软,如果仅是因为对手太强而担心的话……”司徒云梦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红一蓝两颗灵珠,对韩玉道:“这两颗灵珠给你。记得那次你在千虫窟唤出火灵神吗?你虽看似平凡,却最能扭转乾坤,所以,小玉,要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梦姐姐……”韩玉望着这个无比亲切的人,心里莫名涌起一阵温暖的浪涛来,她便从司徒云梦手里接过水火灵珠,清秀的眼眸变得十分肯定,她便点头道:“嗯,我可以的!我可以保护大家!” 司徒云梦望见韩玉如此,终于舒缓了口气,只把白袖放于胸前,道:“请神吧,小玉。” 于是,韩玉转过身去,抬首望着碧绿的苍天,心道:“对方是行嵩神君,掌土,而我手里的灵珠只有水火,都不能克制于他,该用那颗灵珠更好呢?” 正当韩玉苦思对敌之策,空中的银辉又再度闪现出来,银辉如同无数只银色的萤火虫,环绕在韩玉四周,那模样颇为盛大。 “这些是……?”韩玉讶异地睁大了秀目,而后才释然地道:“对呀!这里是神界,神的故乡,太师叔说请神引灵可以引一界之内的神力,或许我不需要用灵珠,也不需要靠师兄师姐,只需我自己。” “对,只需我自己,相信梦姐姐的话,相信我自己,一定会成功的!”韩玉把水火灵珠放到素腰间的青丝囊里,而后玉指上拈起三张请神符,坚定地闭上清眸,对天一扬,道:“天尊在上,三清无量,万类圣灵,扬我宏光!远古的英灵啊,请赐我神威与力量!” 言毕,韩玉把三张请神符向天一甩,神符发光,天空中那些银辉也变得剧烈且欢快,它们像无数羽箭一般射入韩玉的胸膛,韩玉释然地闭上了秀目,印堂发亮,额前的刘海轻轻飘扬,无穷无尽的灵气从神界输往她的灵躯,灵躯也为此绽放银光! 司徒云梦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愈发感觉这股气息莫名熟悉,随着那银光绽放愈强,她的玉眸也睁得愈大,只激动地心道:“是的……是的!小玉,你果然就是她的转世!蒙苍天垂怜,我们终于做了一世的姐妹,一世的姐妹!” 神界,神的故乡,在这里,看似消亡的希望也会在夜空里绽放光芒! 韩玉迎着满天银光,忽而睁开了双眸,周身的银光以强于先前十倍的规模向着四面射去,和以往请神不同的是,这次她的眼眸仍是那么清澈,小小的身躯里却仿佛要在下一刻迸射光芒! “神界……故乡……”韩玉茫然地望着四周熟悉的一切,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幅过往的画面,而后,她才转头望了一眼背后惊讶无比的司徒云梦,心道:“会有机会的,兰香……不必着急。” 韩玉这么想着,看向云端那两波激战的人马,行嵩神君凭借承天杏黄旗技高一筹,而韩夜和星辰则渐渐不敌。 “星辰……他变勇敢了。”韩玉喃喃地、痴痴地道。 “还有一个人,他是……”韩玉望着一边与行嵩神君搏斗一边保护星辰的那个男人,如同新生的女婴一般,口里说出断断续续的话,道:“哥、哥哥……他是……我的哥哥。” “从未体会过,这世上,除了友人、喜欢的人,还有亲人……”韩玉感动地闭上清眸,心道:“我化作银辉的那段岁月,终于等来了他,他就是受命运牵绊的、我应有的兄长……”韩玉回想韩夜从神界之门到此的一幕幕,心想:“可以奋不顾身救亲人,可以告诉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以关心和照顾,可以一起长大……兄长……一家人!” 韩玉脑海里响起韩夜在神界说过的每一句话,那些银辉都听到过的话,忽而张开炽热的清眸,怒道:“他是我瑶光的兄长!谁也不能伤害他!” “谁也不能……伤害他!”韩玉对天怒喝一声,周身银芒绽放,她便化作一道银光,嗖地一声冲上天去,那神力把山顶的地面掀起一阵尘烟,吹得司徒云梦不得不举袖遮挡。 待尘烟散去,司徒云梦放下袖子来,玉眸里流出热泪,她心道:“回来了,她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 却说行嵩神君占了上风,他把右手上抓着的承天杏黄旗对星辰和韩夜一扬,道:“亵渎神灵的人,无论是神还是魔,都要为此葬身亡命!看招,乱石葬!” 说罢,空中忽而从四面八方飞来无数庞大的飞石,那些飞石似乎长了眼睛,不停地向韩夜和星辰撞去。 “快躲到我的红莲剑气里来!”韩夜见星辰没有什么防护招式,便叫他赶紧进到自己的气化红莲里,但气化红莲又怎能抵挡四面八方源源不绝的巨石冲撞?很快,韩夜便额冒冷汗、体力不支,身外的红莲剑气已然稀疏不少。 “哈哈哈哈!汝能抵挡本将的神威吗?”行嵩得意地说着,右手握着杏黄旗不住地挥舞,飞来的巨石也愈发繁多,他笑道:“天地六界,但凡与神作对者,都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正当行嵩得意、韩夜等人苦恼之时,只听下方云海处传来一声英武女声,喝道:“休伤吾兄!” 众人讶异不已,却见一道银光自云底穿出,嗖地一响,闪着银辉的丽影陡然显现于众人之间,那丽影望着体形高大的行嵩,毫无畏惧,傲然问道:“行嵩,你可认得我是谁吗?” “汝……”行嵩回想了一番,身体竟有些微微发抖,而后他才故作镇定地道:“汝本是罪臣,安敢借尸还魂?” “什么叫借尸?”银光中的韩玉将双手环于身前,凛然道:“这本来就是我的身体!” “转世吗?既然是转世,那便早没了往日的光彩,吾不必惧她。先剿灭乱贼,再除此祸患,否则他们串通一气,于我不利。”行嵩这么一想,便继续挥动承天杏黄旗,**致韩夜和星辰于死地。 谁料韩玉早就看出了行嵩的这点小心思,行嵩刚把杏黄旗举起,她便飞起一脚,猛然踢中行嵩腹部,但听砰地一声,行嵩如同火炮一般被韩玉踢飞出去,穿透重重流云、激起层层云浪,射向远方! “仅是一脚,却蕴含了极大的武力,绝非凡人所及!”韩夜惊讶地望着背对着他的那熟悉又陌生的姑娘,清眸里露出一丝敬佩,心道:“她是我妹妹吗?还是她只是小玉请来的神?” “与我斗神台之主为敌,你必输无疑!”韩玉骄傲地望着行嵩飞出去的方向,这才把头转向身后,对仰望着她玉背的星辰温和地道:“胆小鬼,你成长了,不再像从前那样躲躲藏藏。” 星辰望着韩玉,却在那小小的身躯里看到了另一个人,不禁热泪盈眶,眼泪倏倏直流,他哽咽地道:“是你……!你回来了……我以为今生今世再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韩玉见星辰流泪,清眸露出厌恶的表情,她嗤之以鼻地道:“经不住夸奖!大男人一个竟还哭鼻子,连妇孺都不如!”韩玉训完星辰,又看向韩夜,眼里莫名露出了温情和晶莹,她正要张嘴说话,这时,四面忽而传来震天般的齐声怒叱,道:“东、南、西、北四天门神君在此,叛天乱神之徒,休得放肆!” “哦?”韩玉听到这些声音,并不慌张,只是英凛地笑着,把双手环于身前,道:“其他四天门的神君也闻讯赶来援助了吗?很久没施展拳脚了,看看他们现在实力如何。” 韩玉正转过身,却见四面渺然云雾中均有神影显现。东边云雾之处现出一个青面大神,他肩披青龙袍、手执狂风青云刀;西边云雾之处现出一个白面大神,他肩披白虎袍、手执雷光紫缺剑;南边云雾之处现出一个红面大神,他肩披朱雀袍、手执烈焰朱云尺;北边云雾之处现出一个黑面大神,他肩披玄武袍、手执寒冰玄冥戟。这四位神君皆身高三丈,上身是人形、下身是雾状,眼里绽放着各色圣芒,身后发出各色祥光。 “东天交泰!”青面大神把手里的狂风青云刀向左右砍了两下,握好刀柄道。 “西天重华!”白面大神把手里的雷光紫缺剑在身前划了一番,摆好姿势道。 “南天执衡!”红面大神把手里的烈焰朱云尺朝正前挥了一挥,抓好尺端道。 “北天定恒!”黑面大神把手里的寒冰玄冥戟在头顶舞了一圈,握好长柄道。 “四天神君,前来降魔!”四位神君齐声喝着,纷纷手指正**的韩玉喝叱道:“妖女!你原在戮魔台受戮,天帝念你曾有功于神界,才下令叫你转世为人,如今你不思悔改,竟敢打伤行嵩、扰乱九天,罪该万死!” “哼,跳梁小丑,乌合之众!”韩玉傲然且不屑地道:“我做错了事,愿受天帝惩罚,但你们这帮狗仗人势之徒,不配和我说话!” “大胆!”四天神君怒喝道:“叫你尝尝我天门神君的神威!” 韩玉身旁的星辰见四天神君大怒不已,赶紧扯了扯韩玉的绿色道袍,道:“你你你,你别惹他们了!他们一个就够我和韩哥对付了,你还四面树敌,找死啊!” “哼。”韩玉桀骜地兀自将双手环于身前,道:“不必你们对付,我一人足矣!” 说着,韩玉还把秀眸望向韩夜,道:“兄长勿虑,暂且休息,看我如何收拾他们!” “受死吧,妖女!”正当韩玉说话之际,四天神君也开始了他们的行动,却见他们运足神力、同时伸出左掌,交泰神君发出绿色风波、重华神君发出紫色雷波、执衡神君发出赤色火波、定恒神君发出蓝色水波,四道足有丈余粗的强大灵气波同时从四面轰向韩玉以及她身旁的韩夜、星辰。 “完了完了!”星辰苦着脸道:“就算你速度快逃走,我和韩哥也化成灰烬了!” “我才不会逃!”韩玉凛然地说着,把双**互于胸前,猛然睁大清眸,喝道:“混、天、壁!” 话音刚落,韩玉的长发忽而高高扬起,从她周身发出一阵银光,那银光向上下左右前后延展开去,如同一个越长越大的圆球,既保护了其中的所有人,也把四天神君的攻击挡在了其外。 “还、还差得远呢!”韩玉对抗着四天神向她施加的压力,奋力把双手向两旁甩开,如同盘古开天辟地一般,在方圆十里之内,混天壁轰然一声爆开,不仅冲破了四神君的灵气波,更是将这四人冲飞出去! “多么可怕的灵力啊!”韩夜惊讶地睁大了清眸,望着眼前这个姑娘,却见她一身碧绿的道袍迎风摇摆,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随风飘扬,英姿飒爽、威风凛凛,哪是他的妹妹?分明是震慑山河的盖世女武神! 韩玉请来的这个神见退了四面之敌,转头又想对韩夜说什么,而后似乎又感受到了什么,只好回过身去看,却见先前被打飞的行嵩神君带着其他被击退的四天神君一同气势汹汹赶了过来! “这下我们五天神君齐了!”五天门的神君齐齐把手指向韩玉,道:“妖女,你此番必败无疑!” 韩玉又是凛然一笑,把环于身前的双手放了下来,不屑地道:“就凭你们?回去练个一万年再来找我!” “还敢口出狂言!”东天交泰神君怒不可遏,手持狂风青云刀率先上阵,他高高举起大刀,迎空一劈,喝道:“吃我一劈!狂龙分天斩!”言毕,交泰神君的大刀激起一阵席天卷地的狂风,狂风旋转,如同一条迅猛的百丈绿龙轰向韩玉。 韩玉面对这样的强招不慌不忙,双脚灵巧地在云海上点了两点,速度陡然变快,化作一道银色光影,待**“咬”来之时,那道银光只是弹到云上,而后突然射出,如同光芒在铜镜上的反射一般,轻松便躲开了**的攻击。 “疾光烈风脚!”韩玉快速出击,用一种连五神君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冲到交泰神君脚下,以手撑地,化作一道烈风之光向上一踢,整个过程连眨眼都来不及,而交泰神君则已然飞冲上天、消失不见! “解决一个。”韩玉坦然自若地落定身姿,一头乌黑的秀发却在她身后飘扬,她把头回望其余四神君,凛然问道:“接下来是谁?” 众人在惊讶之余,唯独西天重华神君不信这个邪,他手提雷光紫缺剑,怒喝道:“妖女――!就算汝速度再快,也躲不过本将的雷电!受死吧!灾劫之雷!”说着,重华神君朝韩玉挥出一剑,那紫色的剑身忽而发亮,闪出无数道快得惊人的雷电,不停地、频繁地劈向韩玉。 韩玉不慌不忙,化作银光在这些雷电之间游刃有余地穿梭行进着,很快便到了重华神君面前,凛然一笑,道:“四面八方、天光地动拳。” 重华神君光是听到韩玉近前的声音便吓得浑身发抖,却见眼前的韩玉又化作一道银光冲向他,砰地一拳打在他身上,将他直往云层里打去,但这还没算结束,韩玉打完便以极快速度飞向重华神君下方,又对他朝上打出一拳。总之,韩玉每出一拳把重华神君打出去,又再飞过去一拳把重华神君打回来,空中银光四射、钝响连连,却不见韩玉的身影,只能看到重华神君像个白痴一样被人揍过去揍过来,数以百万计的拳头落在重华神君身上,早把他打得晕头转向、天昏地暗。 “下去!”韩玉见出够了恶气,一脚对准重华神君的头部劈下,将他轰然一声踢进云海、打向下方的中天山里,重华神君应声而落,登时激起大片尘土。 “第二个了。”韩玉拍了拍手上的灰,望向剩余的三位神君,凛然道:“要不,你们一起上吧?” 执衡、定恒、行嵩三位神君相互看了一眼,而后纷纷点头,便分作三路攻向韩玉,执衡攻其左路,定恒攻其右路,行嵩攻其下路。 “看我无相烈焰!”执衡神君朝着韩玉挥出烈焰朱云尺,那尺子猛然喷出一阵火海,直袭向韩玉,熊熊火光把云海和绿光都映得通红。 韩玉面对那扭曲空气、刺眼夺目的火海并不畏惧,手底聚起一股银芒,对准火光挥出一掌,怒喝道:“银华破灭掌!”玉掌一出,银光四射,硬是盖过了对方的烈焰火光,一道宏大的银光自韩玉掌心发出,瞬间便打散了执衡神君的烈火,并将他连人带尺打飞出去,穿破云端,再不见人影。 说时迟那时快,这边的定恒神君也发动了攻击,却见他将手里的寒冰玄冥戟朝着韩玉一搠,道:“吃我这冻结一切的玄冥圣戟!” 韩玉冷哼一声,化作一道白色银光,飞快避开了定恒的圣戟,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龙形光弧后,立马便转到了定恒神君身后,对准他的背心就是一脚,将他也是连人带戟踹飞出去,消失在碧天远方。 “叫你领教我白龙回转的厉害。”韩玉凛然道。 “休得猖狂!巨岩之拳!”行嵩神君在韩玉说话的这当口,从韩玉下方发功进攻,但见他将拳头变成巨岩之状,朝着韩玉打出,那拳头伸得越长、长得越大,到了韩玉跟前竟如同一座大山! “南天神拳!”韩玉怒喝一声,右手握拳,很快凝聚起灵气,对着下方攻上来的巨岩之拳挥出一拳,但见半空之中浮现出一个银色气化神拳的模样,那神拳比起巨岩之拳大了四五倍有余,如同山岳一般压向行嵩神君。 只听轰然一声通天彻地的巨响,行嵩神君的巨岩之拳顷刻间便被击成碎片,南天神拳狠狠压在行嵩神君身上,把他整个人打下云端,打进中天山。气化神拳猛然击中山体,喀喇一声,整个中天山似乎都承受不住韩玉的神力,终于砰然破碎,碎石泥土在碧天里四射,竟如同末世一般恐怖! “斗神台之主,岂有虚名?”韩玉望着下方那些被她打得头都抬不起来的神君,冷哼了一声,而后似乎又想了什么,便睁大了清眸,惊呼道:“糟了!打得兴起,忘了兰香还在那山上!” 正当韩玉担忧之时,司徒云梦却已然飞上了云海之中,柔声道:“妹妹不必担心,我在这里。” “妹妹?”韩玉回望了身后那白衣黄裙的美人一眼,忽而微笑地点头道:“对!妹妹,现在我们是名副其实的姐妹了。” 司徒云梦望着这个熟悉的女子,面容和身段熟悉,神情和灵气却是另一种熟悉,她便颇有些动情地把素手放在胸前,道:“想不到找了那么久的人,却一直在我身边。” 韩玉闻言低下头来,颇有些深沉地笑了,而后才道:“比起从前,你变了很多,变得勇敢,变得坚强,变得更重情义,由此可见,凡间的生活真是多姿多彩啊。” 二女正叙着旧情,韩夜却赶了过来,用三分异样七分温和的神情望着韩玉,问道:“你……你到底是我妹妹,还是用请神符请来的神灵?” “我是请来的神灵。”韩玉肯定地点了点头,而后才用充满深意的目光望着提问的男子,道:“但是,我也是你的妹妹。” 韩夜不明白韩玉第二句话的意思,既然是请来的神,应该和自己没有什么瓜葛了,又怎么说是他妹妹呢?正当韩夜疑惑不解时,韩玉却又震惊地想起了一件事,她道:“忘了!既然我是请来的神,那么请神咒的效力很快也要消去了,不行,我得先给大家把中天门打开!” 韩玉说罢,不等大家发问,便飞到半空之中,双手凝聚灵气朝前一伸,似乎想拉开什么东西,但听呼啦一声,她身前的碧空像窗帘一样被扯开,露出了两根巨大的龙纹通天红柱,露出了一块写有“中天门”三字的牌匾,露出了一条长长的、通往更高处的玉石台阶! “快上去吧,这是我临时拉开的天门,过不了一刻这个门就会重新合上了,一路平安。”韩玉回头对众人说着,请神符的效力也终于褪去,姑娘的身躯在半空中晃了晃,掉了下去,被迎面飞上来的韩夜接在了怀里。 韩夜望着怀里熟睡的妹妹,温和地心想:“你真是我妹妹吗?如果是,为什么你会拥有这么强大的神力?如果你真的有这么大的神力,在凡间为什么没能看出来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韩夜唤出铁雕,又承载众人飞入中天门里,向着第六重天――黄天进发!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八十七章 黄天 话说韩玉在司徒云梦鼓舞下,用请神咒召来了自己的前世瑶光,因而三拳两脚便将五门神君打得落花流水,然后又徒手撕开了中天门,放大家进入其中。 韩夜等人前脚刚走,五门神君便狼狈地后脚跟来,虽说被瑶光打得丢盔弃甲、颜面尽失,但他五人毕竟也是神界有头有脸的守门神君,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恨!有妖女在,他们一定已经进去了!”交泰神君怒而望着被瑶光神力撕开的中天门,握紧了手里的狂雷青云刀,对其余四神道:“吾等也杀进去吧!若让他们进了黄天,传出去吾等老脸往哪搁啊!” “对!”重华神君也是怒不可遏,急匆匆地**从中天门进去追杀韩夜等人,却被一旁的定恒神君拦住。 “不可!”定恒神君对众神君道:“诸位想想,瑶光是何等人物?她虽沦为妖魔,但也曾是武功盖世、冠绝群雄的斗神台之主,吾等联手都打输了,这下再追过去还不是讨打吗?” “嗯,定恒说得很有道理。”行嵩点头道:“瑶光那妖女铁了心要庇护魔头,吾等去了必不是对手。” “那怎么办!”执衡急道:“总不能让他们顺顺利利冲上九天去吧?那样非但是吾等丢脸,连整个神界都要颜面尽失啊!” “汝慌什么?”行嵩胸有成竹地道:“吾等虽不能正面与她为敌,却可以及早通知上面几重天的众神,让他们提早做好部署,众神群起合围、愤而歼之,还怕不能替神界挽回颜面吗?” 行嵩说罢,定恒又补充道:“再说了,大家都听闻过瑶光的英名,打输了也不算丢人,要是放走了魔头却知情不报,那才真要惹得天帝震怒了!” 众神君闻言,纷纷点头称是,于是,便由行嵩牵头,五人从其他天门上去,开始了他们的行动。 与此同时,中天门内。 连接第五重天和第六重天的通道不同于之前的黑暗土层,抬头望去,中天门内没有其他生灵,仅有一片空旷的碧绿色天空,随着高度的增加和远度的延伸,这片碧绿色天空渐渐过渡到了神采奕奕的金黄,自然的色彩自此转为神圣的光华。 过了两旁巨大擎天的龙纹红柱,众人回望顶上那闪着金光的“中天门”三字,这之后便是一道长得看不到尽头的、通往第六重天的玉石天阶。所幸有铁雕在,经过一番激战,韩夜和星辰虽耗去了不少灵力,但铁雕也借着这个机会自我休眠恢复了许多,他在韩夜的指引下振翅直上,向着远方阶梯尽头那星星点点的黄影飞去。 “我们的策略在黄天和上三天都用不上了。”薛燕汲取教训地分析道:“之前我们之所以那么顺利,因为下面那五重天的生灵多是良善的仙类,镇守树城的天兵神将又都是些酒囊饭袋。但过了碧天以后,我们面对的全是一些恃武凌弱、蛮不讲理的高强神仙,恐怕计策难以实行了。” “对!”星辰深有体会地道:“下面的神仙好歹还对我客气,上面的神灵根本就不买我的帐,就算一时能蒙混过关,万一他们一时兴起,真拿韩哥送交赤天法办,那可就不好办了。” 韩夜盘坐于雕背上,淡然道:“那就不拐弯抹角,要让便让,要打便打,不杀生就对得起云梦了。”说着,他又望向熟睡中的妹妹,浅浅地叹道:“只可惜我们能力实在有限,刚才在中天山,若是没有小玉请神相助,胜负难料啊。” “也对!”薛燕道:“一开始我还说她跟着我们只会做累赘,现在才发现她是我们这个队伍里最能扭转乾坤的人了~!” 众人谈着谈着,便在铁雕的承载下,飞到了天阶的尽头。 那里只有一个半亩见方的悬空平台,台上画有层层向外排布的神族符文,符文的中心处是一个金黄色的火焰法阵,那便是神界通往黄天的炎黄法阵。 韩夜带着众人落到悬空平台上,收了铁雕,这才对身后众人道:“好了,从这里开始,我们需团结一心了,为了让梦给玄女道一声别,即便历尽千难万险也要上到赤天!” “夜……”司徒云梦抱着怀里睡得正甜的韩玉,对眼前的男人只有感激和爱慕,美眸里早已布满了晶莹的香泪。 于是,韩夜一行人便进到这个金色火焰的法阵里,传入第六重天――黄天。 黄/色象征着稳重厚实的承天之心,也象征着天下间福禄寿喜财交织的欢快。如同往常进入新的神境一样,一阵耀眼的黄光照面而来,众人眼中和心里皆是亮堂无比,待黄光闪过,一幅金色的山水画便展现在众人面前。 如何称它是山水画呢? 看那前方,不正有条如黄河一般蜿蜒曲折、奔腾浪涌的金色大河吗?金色大河在淡黄的苍天下流淌向东,倒映着神界的光辉,恰如一条为仙女所舞动的金练! 看那金色大河的两岸,不正有数百座高低起伏、横如岭侧如峰的金黄高山吗?金黄高山并非是真正的金山,只是它顶上受神界黄光的洗礼、脚下受神界金河的浸染,便是想不金黄也不成。山上并无太多奇异灵兽,有的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岩石和珍稀植物,这些木石也都受了天水金芒的感染,变得十分神圣庄严。 自古以来,神州大地的山水无不相互映衬,到了神界,这金河圣山也同样不例外。金河平静流淌时,河畔巍峨的圣山和天边祥和的黄云也能在河面显现,山与山的倒影相接,云与云的倒影结伴,何其美妙怡人?而金河波光粼粼时,河面的金芒散射得威风十足、绚烂夺目,明光映射在山上,仿佛在轻快地跳舞,金风吹拂过两岸,仿佛在尽情地歌颂,何其雄壮祥和? 当是时,天空中自云端飘下一阵阵金色的花雨,司徒云梦揽着韩玉、随韩夜漫步雨中,腾出白兰妙手,信手拈起一朵那样的金色花,玉眸浅浅看过,巧鼻轻轻嗅过,才对韩夜道:“这是梵花曼陀罗,听说神界自西天大乘世界借来此花种养,此花只能生长在终日黄光之处,且无枝无叶无根无果,惟有花瓣每日循环上升落下,见此花者,邪灵辟易。” “花?”韩夜一听司徒云梦提起这事,自己倒想起另一件事,只是之前打斗激烈、险些忘了,于是,他便抓起司徒云梦柔若无骨的细腕,拿下手中那金色花来,道:“这花就送我吧。” “嗯?”司徒云梦不知韩夜此举是何意,便稍有些惊讶地把玉眸睁大了许多,而后才回归平静地面红心道:“还是这般性急……你想要,还怕我不给吗?” 不过司徒云梦显然有些误会,韩夜把手里拿的金花收进衣襟,接着便从衣襟里拿出他在星河畔摘下的星蕊花,递与司徒云梦,面带温柔地道:“我知道你喜欢花,特意在紫天采了一朵银花给你,但单叫你一人带着恐怕不好,正巧我俩小时的定情物又都叫你拿了,从今往后我拿金花、你拿银花,以作替代,你看如何?” 司徒云梦此刻方知韩夜是这般心思,不禁笑颜绽放,心中涌起一阵甜蜜,便颔首道:“嗯!好啊~!” 于是,韩夜便把星蕊花戴在了司徒云梦的头上,星光灿烂的**衬在美人乌黑如溪的长发里,时不时随着那柔顺的青丝流下到玉背与柳腰,正好似紫天星河落九天一般,甚为好看。 众人沿着金黄色的河山继续前行,星辰介绍道:“这里就是金河与大黄山,我们先渡过金河,再翻过大黄山,然后就可以看到一个八百里的巨大圣池,我们称之为金池。相传上古大战时,轩辕骑着黄龙打败了蚩尤,没过多少年他就隐世绝迹了,老黄龙因日夜思念他,所以就在此等候,等啊等啊,最后等得化成金水,形成了现在的金池。” “那金池一定灵气逼人吧?”魔剑薛燕问道。 “当然。”星辰道:“它是正气之流,极为排斥非神类及心术不正者,可是第六重天惟一一条通往橙天的路恰好就在金池**。” “那就是说,一定得过它这一关咯?”薛燕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星辰耸了耸肩,无奈地道:“按理说它和普通神兽差不多,平时也就睡睡懒觉,但我们上蓝天时不是也惊醒了帝江神兽吗?这里没准又把它给弄醒了呢!” “你总是乌鸦嘴!”薛燕没好气地挥了挥剑身,做出要打星辰的样子道。 “好了。”韩夜望了一眼前方宽广的大河和河岸上延绵不绝的山脉,对众人道:“闲话不说了,既然上去的路只有一条,那么我们便先渡河爬山,到了金池再说。” 于是,在韩夜的带领下,众人上了雕背,不必跋山涉水,很快就到了广阔耀眼的金池旁边。 金池虽无瑶池那么广阔雄壮,但却也达到了八百里云梦泽的规模,金色的祥气弥漫在这金色海洋的上空,给它挂上了一片片神秘的薄纱,洁白的流云飘荡在这神圣湖泊的面上,给它抹上了一层层浓郁的脂粉。放眼望去,模糊一片,只能见到两旁远方的高山从这里交接过去,只能见到金色的海洋与淡黄的苍天在彼端连成一线,山水之中,独见一条带窗的长轩通往朦胧未知的前方。 长轩接岸处,旁边竖有一两人高的怪石,怪石半红半白,上面似乎刻了个一半脸儿笑、一半脸儿啼的人面,颇有些诡异。过了怪石,便能看到长轩前端的上方挂有一金字牌匾,曰“黄云轩”。 司徒云梦对着那金波粼粼的湖光和黄光照映的长轩,忽而生出几许哀愁,不禁一手挽着沉睡的韩玉,一手抬袖抹泪。 韩夜见状便问道:“梦,何故又伤感了?” 司徒云梦试图舒展已然蹙着的柳眉,叹道:“除了瑶池,很久没见过这么大的湖了……记得在里蜀山,有个叫做碧湖的地方,上面也有长廊,但不曾有窗,长廊通向湖心亭……湖心亭旁立了块碑,就是我那生死相交、为国殉难的大哥……”司徒云梦说着,有些哽咽,香泪禁不住地往下落。 韩夜见状,很平静地把司徒云梦怀里的妹妹接过去、交与星辰,而后便一手揽住司徒云梦的俏肩,宽慰道:“已经过去很久了,焚天还留在你心里,这说明你们的金兰之情足以感动人心,可惜他早已去了……人生不总是要向前看的吗?” 司徒云梦有些泣不成声,便不说话,只点了点头,韩夜心想自己还是能控制住她的情绪,便把她拥在怀里好生安慰。 这时,忽听身旁传来一个尖细的女声和一个低沉的男声。 尖细的女声笑道:“嘻嘻嘻!说的对,人生就要向前看,前方无限好风光,乐死我了都快!” 低沉的男声泣道:“呜呜呜!话说回来,人生向前总到头,一旦到头就要死,太悲惨了老天~!” “谁!”韩夜放开怀里的司徒云梦,警惕地看向四周,却不见有何人,只是从身旁那笑啼岩里传来两股若有若无的神灵之气! 星辰望着那笑啼岩,似乎想起了什么,惊讶地道:“喜神和悲神?” “管你什么神!鬼鬼祟祟都不是好东西!”薛燕见众人警惕那笑啼岩,不由分说,抬起剑身,一剑砍在笑啼岩上,但听铿锵一声,红白两光一闪,笑啼岩丝毫未损,魔剑薛燕却硬生生飞了出去。 众人惊讶之际,笑啼岩忽而快速转动,飞离地面,随着转速增加,那奇石渐渐化作两道红白之光,二光嗖然射出、落在地上,很快便变成一男一女。 女的身穿红衣,面容姣好,令人发笑的是她面上长着胡须,她用尖细的娘娘腔之声埋怨道:“嘻嘻嘻!干嘛呀这是,母剑要打人呀?” “什么母剑!”薛燕生气地问道。 “嘻嘻嘻!你不是母的吗?”红衣胡须女笑道:“难不成你还是公的?” 这时,一旁穿白衣的年轻男子发话了,他模样倒也俊秀,只可惜满脸憔悴,也没有眉毛,眼皮仿佛随时就要合上一般,他用低沉的悲催之声哭诉道:“呜呜呜!喜儿,你别老在我面前笑,每次看到你笑就想掐死你~!你怎么能说人家是母剑呢?她分明是个女鬼,为了让自己心爱的郎君变强所以就封魂成剑,弄到现在和心上人牵个手、抱一抱都不行,好惨啊~!” 星辰面见这二位怪异的神明,心里一阵不悦,他便皱着剑眉问道:“喜神,悲神,你俩这是想干什么?” 红衣喜神笑道:“嘻嘻嘻!听说呀,有一群笨蛋要对抗九天众神,跋山涉水、风尘仆仆,结果还没到赤天就被人家打了个屁滚尿流~!” 白衣悲神哭道:“呜呜呜~!好可怜啊,还没完成自己梦想就要被神界众生所灭,悲鸣六界、惨绝人寰啊!” “住口!”薛燕舞了舞剑身,对喜神和悲神道:“姑奶奶忍你们很久了!再敢胡言乱语,拔了女的胡须给男的当眉毛!” 喜神听薛燕这么说,便凑了过去,笑道:“嘻嘻嘻!姑娘,你也别生气,我们就不谈这些不愉快的事了。听说你以前有一个很好的爷爷,他教你偷盗之术、供你吃住、护你平安,你爷俩在一起生活真可谓其乐融融啊,对吧?” “姑奶奶的生平,和你们有什么……?”魔剑薛燕摇晃着剑身,似乎要发脾气,但喜神那一句句话被她听进去,登时便让她有些意识迷糊了,于是她忽而如同木头一般僵了一下,继而抖动剑身,笑道:“是啊,嘿嘿,是这样啊。” 喜神刚说完,魔剑薛燕的另一边便飞来了悲神,悲神叹道:“唉~!可惜好景不长,你那最好的爷爷在你不大时就撒手人寰了,悲惨啊~!” 薛燕一听,悲从心起,忽而哭了起来,泣道:“爷爷~!呜呜呜~!” 喜神见状又笑道:“但不要难过,你长大以后,生得玲珑剔透、纤俏可爱,后来遇到了一个叫韩夜的男子,你跟他一路上吵吵闹闹,渐渐相依相伴,你找到了人生的归宿,多好的事啊,哭什么?” 薛燕一听,喜从心来,又笑道:“对呀对呀!那个呆瓜~!” “唉~!”悲神见状又在一旁哭道:“苦哇~!呜呜呜~!好不容易表明了心迹,好不容易有机会在一起,结果又阴阳两隔,你为了救他舍弃鲜血与性命,多苦情啊~!” 薛燕一听,又止不住悲伤了起来,哭道:“是啊,呜呜呜,我不想离开他呀~!” “别急,坏日子总会过去的!”喜神鼓励地笑道:“后来你不是在奈何桥前见到了他吗?两人破镜重圆、和好如初,多完美啊~!笑个~!” 薛燕闻言便笑了起来:“嘿嘿,嘿嘿。” 悲神这时又插话道:“唉,可叹啊可叹~!就算到了一起,结果你的心上人被马尊打得惨兮兮,你为帮助他就自封剑中,结果成了现在这模样,每天相互能看着、说话,可就是碰不到,多惨啊~!” 薛燕被这一喜一悲两位神明整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最后悲神一句话收尾,她便伏到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韩夜见薛燕和喜神悲神聊了两下就这样了,不禁满腹疑惑地心道:“燕儿怎么回事?怎会因为这两位神的话语哭成这样?” “不好,她中招了。”星辰担忧地望着薛燕现在的状况道。 “此话怎讲?”司徒云梦抹了抹玉面上的泪痕问道。 “你看。”星辰把手指向伏地大哭的魔剑薛燕,道:“这就是喜神和悲神的能力,他们可以从六界生灵的身体里发觉出悲喜,然后一个在话里加入喜气、惹人发笑,一个在话里加入悲气、引人痛哭!两者交替作用,足以把一个人弄疯,你没发觉燕儿姑娘现在很不正常吗?” “对啊!燕儿,燕儿~!”司徒云梦惊讶地睁大了玉眸,赶紧奔到魔剑那里,抚摸薛燕的剑身,急切地问道:“你怎么样了?还能说话吗?” 魔剑薛燕似乎完全听不到外界之人的话语,只是躺在地上一个劲地抖动并发出哭声,对司徒云梦的关心浑然不觉。 司徒云梦正值担心之际,这时,喜神和悲神又凑到了她的两旁,喜神笑道:“别替她着急,她没事的,就是乐极生悲了而已。说到你,你在神界不也是有个很好的朋友叫瑶光吗?平时你给她疗伤、她和你聊天,多好的**啊?” 司徒云梦心里虽想抗拒这喜神说的话,但她本就是多愁善感的女子,只是微微皱了皱柳眉,而后便展颜笑了起来。 悲神适时地哭诉道:“多好的姐妹啊!结果她又说要去投什么轮回,把你一个人搁在这里,风萧萧兮易水寒,瑶光一去兮不复返,好惨啊~!呜呜呜~!” 司徒云梦听了,不禁啜泣了起来,便用香袖去抹眼角滑落的泪。 喜神马上抢话道:“别急着哭嘛~!后来你为了追她,就让玄女大人封印了自己的能力下凡,你也因此得到了一个很好的家庭,有父亲,有姐妹,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伙伴,在青山之上你们还私定了终身,小小年纪,福分不浅啊~!” 司徒云梦闻言,便幸福地微笑起来,玉面上泛起两片迷人的桃红。 悲神苦叹道:“造物弄人啊,可惜你这个两小无猜的心上人因为某事舍你而去,一去就是八年,这期间每天对着另外一个用心险恶的男子,心里别提多悲伤了~!唉,郎啊,你为何还不来啊,少你陪伴,夜夜难熬啊~!” 司徒云梦听着听着,眼泪便簌簌地往下落,止都止不住。 “痛苦总会过去的。”喜神接话道:“后来你下定决心要去找他,就在月下扬州的水风中与他相遇,从此相伴相随,太美妙了。” 司徒云梦早是忘了自我,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把双手拥着自己的腰身,似乎渴望那人的拥抱。 “快乐总是短暂的。”悲神拍着大腿叹道:“结果你的养父又找来了,叫你和‘他’回去,‘他’为了家仇和师恩不肯回家,因此两个男人大打出手。一边是恩重如山的养父,一边是情深意重的心上人,纠结啊~!最后你只好含泪离开了他,回到家里还被长天师徒俩暗算,险些被纪文龙那小子夺了贞节,名誉却是已然扫地,人间惨剧啊~!多丢人啊,配不上他了,呜呜呜~!” 司徒云梦闻言,捂着脸面,呜呜地哭了起来。 “好了,一切都结束了!雨过天晴了。”喜神笑道:“后来你又陪着他上路,认识了很多人,帮蜀山稳固了锁妖塔,还在里蜀山结识了与你赤诚相待的大哥焚天,你大哥真叫照顾你啊,硬把你封为公主就算了,还深知你喜欢韩夜那小子,就索性让你们在碧湖底下洞房花烛了一晚,这样人和心都交给了心上人,太完美了~!不值得一笑吗?” 司徒云梦听得入神,便甜蜜地、痴痴地笑了起来。 “可惜,天不遂人意啊~!”悲神哭道:“后来大哥为了救大家就死了,再后来养父又被仇人杀了,再再后来好姐妹也死了,再再再后来心上人又跑了,没什么比这个更惨的了~!呜呜呜~!” 司徒云梦闻言,紧锁起柳眉,轻轻然跪坐在地上,表情极为难过,乃至于必须以手撑地才能维持自己不倒。 “好了,别再哭泣了,嘻嘻嘻!”喜神笑道:“大哥虽去了,但你心里永远记得他,金兰不忘;养父被仇人所杀,但你心上人却替你报了大仇;好姐妹死了,但后来她还不是复活了吗?心上人跑了,这会儿还不是陪在你身边了?很快什么东西就都回到你身边了,而且,你们还要去里蜀山永结良缘呢!所以,多笑笑吧,嘻嘻嘻~!” 司徒云梦痴痴地望向喜神,缓缓点了点头,便将素手放在胸前,又目光空洞地笑了起来。 悲神正要继续说话,这时,一旁的星辰再也看不下去了,便手指喜神和悲神道:“你们两个闹够了吧!有这么捉弄人的吗?一会把人捧得老高,一会又把人摔得粉碎,挺好玩吗!” “嘻嘻嘻!当然好玩呀~!”喜神笑着问星辰道:“星辰啊,你要不要也玩玩啊?” “不要!”星辰果断地斥道。 “呜呜呜~!那怎么行呢?”悲神苦着脸道:“您要是不哭不笑,我们会很难过的,喜儿,你先跟他讲讲他的好事。” 喜神见星辰怀抱着韩玉,便笑道:“嘻嘻嘻!挺好的嘛,这不又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记得你以前无所事事的时候,跑去斗神台看打斗,结果一眼就看到那英姿飒爽的女武神瑶光,从此你就像失了魂一样,无时无刻不想跟着她,看她婀娜又英武的背影。” “我才不听呢!”星辰一手抱着韩玉,一手捂住耳朵,紧闭双眼怒道:“你们快快从我眼前消失!” 悲神闻言跟了过来,叹道:“星辰啊,你就是什么都好,可惜胆子小,不敢跟瑶光女神说明你的心意,结果好了,她为了知己投胎重新做人去了,把你撇在这里日思夜想。你冒着被众神责难的风险,时不时下去找她的转世,那辛苦啊,那悲催啊,尽在不言中~!” 星辰皱着剑眉道:“那、那又怎样?我现在不是找到了吗?” 喜神听星辰这么说,心想他到底还是上钩了,便笑道:“对啊对啊!这不找到了吗?虽然说是她的转世,但是人还是那么可爱,心灵还是那么美好,这是上天赐予你星辰的福分啊~!这次你不会再让她离开你了,这次你会如愿以偿地和她在一起了,笑一个~!” 星辰越听越舒心,便笑了出来,结果这一笑就停不下来了,意识渐渐远去,便扑通一声坐到地上,手里的韩玉也差点摔落。 韩夜不声不响地赶了过来,接过星辰手里的韩玉,看了一眼不住哭泣的薛燕,看了一眼微笑正甜的司徒云梦,看了一眼笑个不停的星辰,却只顾抚摸韩玉的秀发,眼里无一丝担心和焦急。 “这么镇定?”悲神望着剑魔,便凑了过去,道:“你同伴都倒下了,你不难过吗?” “难过什么?一会儿他们都会起来的。”韩夜淡定地兀自抚摸妹妹的头发道。 “那,费尽心思,历经千辛万苦,兰香仙子终于跟你走了,不该高兴一下吗?”喜神问道。 “哼。”韩夜冷哼一声,道:“她本就属于我,我所做的只是回到她身边,而后过去的痛苦可以忘却,将来的幸福顺理成章。” 悲神见韩夜不为悲喜所动,便沉声问道:“你别装模作样了!我从你身上能看到你极为悲惨的过去!你才小小年纪,父母就被仇人所杀,张括把你掳去,而后又为救你而死,你为了报家仇、还师恩,狠心跟私定终生的伙伴分别,明知有亲生妹妹却不敢去认,苦练武功现在却连几个神仙都打不过,你活得凄惨、活得窝囊!” 韩夜闻言,冷哼一声,从腰间拿出酒来喝了一口,道:“我怎么活是我的自由,悲不悲惨,窝不窝囊,与你何干?” 喜神见状便笑道:“那你就该高兴一下了,薛燕姑娘能永远陪着你,兰香又不再与你分离,你唯一的亲人小玉那么听你的话,现在又有星辰加入了你们的行列,队伍壮大,皆大欢喜~!嘻嘻嘻~!” 喜神对着韩夜笑啊笑啊,却见韩夜还是一副冷淡的表情望着她,不觉有些尴尬,而后,韩夜才开口对二神道:“我虽身世悲惨,但从不怨天尤人,我虽尝尽悲欢离合,但也明白只沉湎于过去的人无法看到自己将来……经历过这么多,虽无法停止感动和痛苦,但仅凭悲喜,无法阻止我前进的脚步!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带着大家上到赤天,找玄女了解我们的恩怨!”说着,韩夜抱着自己的妹妹,眼里闪过一丝毅然决然。 喜神听韩夜说话,笑容顿失,悲神听韩夜说话,停下哭泣,二神望着这个面色镇定的男子,竟看不出他悲喜的源头,只同时落下冷汗,心道:“这个男人,无懈可击啊!”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八十八章九宫岛 韩夜抱着韩玉,立于悲喜二神之前,毫不客气地道:“让开,我不想在此大动干戈。” 喜神望着韩夜那无懈可击的镇定模样,不觉有些颤栗,身边的悲神却小声对喜神道:“怕他干什么?我俩把他的同伴都弄倒了,现在就他一个人,能打得过我们吗?” 悲神正说着,这时,韩夜怀里的韩玉却是醒了,她在哥哥温暖的怀里揉了揉惺忪的秀目。 “醒了?”韩夜微微皱眉问道:“按时间来说,这次应该只休息了两个时辰,怎么会这么快?” “只睡了两个时辰吗?”韩玉惊讶地睁大了美眸,从韩夜怀里站起身来,而后才顿有所悟地道:“哦,这里是神界嘛,既方便引灵,也能很快补充我自身的灵力,所以不必休息那么久。” “原来如此。”韩夜释然地道。 兄妹俩稍稍谈了一下话,韩玉便看见了眼前那对奇怪的神仙,她手指长着胡须的红衣喜神,问道:“你是……?” “他们是喜神和悲神。”韩夜介绍道。 喜神和悲神先是一愣,细看韩玉,渐渐发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纷纷惊慌失色地对韩玉大喊道:“不关我们的事,不关我们的事啊,您大人有大量,就当我俩没出现过吧!” 说罢,喜神和悲神赶紧化作一红一白两道光,两光汇聚于五丈高的上空,不停旋转,终于又变回笑啼岩的模样,落回黄云轩前的地上。 韩夜对悲喜二神这般态度甚是不解,他又望了望一脸茫然的妹妹,皱眉心道:“星辰也说过,他们能从人的身上看到很多东西,那么,他们究竟在我妹妹身上看到了什么,竟会如此惊慌?难道是因为她有请神的异能吗?” 正当韩夜细想这个问题时,韩玉却扯了扯他的衣角,手指又哭又笑的司徒云梦等人,不解问道:“哥哥,梦姐姐他们怎么了都?” 韩夜闻言,这才定下心来对韩玉道:“他们都着了悲神和喜神的道,现在二位神仙都缩回去了,应该可以把他们都叫醒了。” 于是,韩夜把正在伏地痛哭的魔剑薛燕揽了起来,韩玉把正在傻笑的星辰摇了醒来,最后兄妹二人又把面容痴呆的司徒云梦也弄醒,众人从悲喜之中缓过神来,皆是一脸茫然。 “笑够哭够了?”韩夜扫视了众人一遍,便转身朝着长长的黄云轩内部走去,道:“出发。” “嗯。”司徒云梦浅浅回了一声,颇有些歉意地跟了上去。 “哦。”星辰应了一声,追上韩夜身后的韩玉。 “什么意思嘛!不就是没中招吗?少得意啦!”薛燕很不服气地跟在队伍最后飞了过去。 “哼。”韩夜望了一眼身后众人,把手轻轻一握,冷冷然心道:“悲过喜过,路还是要走,怎能停滞不前?对吗?” 剑魔的想法无疑是正确的,路还是要走的。 众人步入黄云轩内,一排排红玉轩窗和黄金廊柱从眼前飞来、又从身后远去,每个轩窗上都挂着迎风飘扬的圣黄龙巾,每根廊柱上都雕着灵光四溢的黄云纹路,让身处其中的人只觉神圣而祥和。 司徒云梦与韩玉并肩跟在韩夜身后,感觉莫名地奇妙,渀佛是眼前这个男人领着她们向从未跨越过的地域前进一般,可谁又是此地之主呢?望着窗外金光粼粼的湖面和聚散无常的黄云,司徒云梦思绪万千,忽而一阵包含神圣之息的灵风吹过,她迎风抚了抚乌发,心想:“现在才明白,这一切不过也是命运的安排,上天让我们三人在一起长大……如果说和小玉一起长大是为了实现当初的愿望,那么夜与我们所结的缘,又意味着什么呢?” 司徒云梦素来想得很多,也不知自己所想的东西实际不实际,她只把如玉的目光深深望了一眼前方的韩夜,蹙着柳眉心想:“自以为很了解他,可到现在还不能完全明白他的内心,究竟是我不够善解人意,还是他的内心太过深沉?当初和他在一起是出于感情,并不在乎他强弱与否,可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觉得他会不平凡呢?甚至,这个不平凡更甚于瑶光。” 司徒云梦大概以为自己是太喜欢他、所以才想他变强,这和男人希望自己的女人变得更漂亮没多大区别,因此她也就将此事埋在了心底。 轩窗外的黄金水面上,时不时有条状的金色水柱升起落下,众人细细去看,越发觉得那些水柱恰似小龙的摸样,与其说是水柱起伏,还不如说是大群的小黄龙在金池之上跳跃,煞是壮观、奇异。 韩夜习惯性地喝了口醉仙饮,忽而望见了烛龙酒袋上那双明亮的眼睛,似乎想起什么,便转头问星辰道:“星辰,我很想知道,究竟哪些神仙能够读懂别人的心思、看出别人的身世。” “这个嘛……”星辰想了想,道:“仙人能够看穿妖、人、鬼下三界的事,比如蜀山的太和就能和阴间交流,也清楚了解人间各类妖界的情况,当然,已经封闭的妖界除外。” 韩夜闻言点了点头,道:“是,所以我刚上蜀山的时候,他们已经从阴间的转轮镜台得知我的前世,也已经收到地狱里我师父投胎转世的消息。” “这并不稀奇啊。”韩玉睁着清澈的美眸道:“我师父有时和判官打交道,鬼卒也来过我们蜀山,仙人要是没有监察三界的能耐,怎么做仙人呢?” “那神呢?”韩夜问星辰道:“神的能力是什么?” 星辰挠头道:“这个就要看阶层了,一般的小神,像我这样的,还有树城那里的天兵神将,顶多也就能辨别六界生灵。正牌的神灵则能从下三界的人身上看到他们的过去,实力差点的有悲喜神、福禄笀三星等等,实力强的有九天玄女、句芒、蓐收等等,至于五天门神的读心能力,那是天帝为让他们守好门而赐予的。” 韩夜皱着清眉沉思了一会儿,才道:“那么,天帝的能力更在他们之上?” 星辰颔首道:“我们神界有小神,有正神,有武神,亦有文神,神明里最具有威望的就是三天尊了,但最强的还是三皇之一的天帝。天帝和三天尊能识天地、辩来去,眼睛一眨便知六界情况,掐指一算便得乾坤气运,玄女尚还做不到这点,不然她就不必派兰香下凡找人了。” “也就是说,玄女只有当面看到我们,才能看出我们的身世?但现在她还算不到我们正前往她那里?”韩夜问道。 “当然。”星辰肯定地回答道:“要是什么神仙都能看出六界气数,那还要天尊、天帝干什么?厉害的文神一般住赤天,在天帝和天尊身边方便管理神界,上通民情、下达旨意,所以他们都具备感知身世的能力,而厉害的武神一般住彤天,这里面就很少有感知能力强的人物。橙天则相当于神界的仓库,什么宝物都放在这里,但是守卫它们的神,除了蓐收,其余都只勉强算得上正神。黄天里驻守的神仙就更弱了,实力都跟我差不多,惟有一个叫轩辕的与众不同,听别人说,他的能力并不在天尊之下,甚至不在天帝之下。天帝命他下凡斩妖除魔,收复混乱的人间并一统华夏,还派了玄女、应龙、瑶光等神仙助他,待功成之后就将整个黄天分封与他,只可惜他又说要去人间造福苍生,于是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最古老的界域,果然故事良多。”韩夜淡然一笑,看向司徒云梦。 “嗯。”司徒云梦微低下头来,应了一声。 韩玉望着这二人,再看星辰,心里莫名涌起一丝惆怅,她心道:“可小玉总觉得,这里面还有许多隐藏的故事……” 众人或思考或闲聊,在黄云轩里走了足足数个时辰,这才走到此轩的尽头,但此轩的尽头并非金池的对岸,而在金池的中心。 众人走到轩口,却见眼前只是茫茫一片金黄的湖泊,湖泊之上黄金水龙翻腾鱼跃,约莫三十丈远处,可于黄云仙雾中隐约看到九个方圆三丈的奇岛,九岛呈九宫状排布成方,其上无一丝草木活物,但内蕴的灵力却皆是雄厚无比,那表面庄严肃穆、内在危机四伏的模样,能难让人不生疑虑。 “那里就是九宫岛了。”星辰手指远方九岛,对众人道:“如果我们按顺序走,就能打开隐藏的大门,进入太玄法阵,从而上到第七重天。”说着,他又有些担心地望着金光湖面上翻腾的水龙幻象,道:“不过,我听说这里确实存在着黄龙,不知道上岛会不会把它惊动。” “你又乌鸦嘴!”薛燕生气地道:“你只要告诉我们怎么上去就行,谁让你提什么破黄龙!还嫌我们不够麻烦吗!” “是、是。”星辰颇显无奈地耸了耸眉,小声嘀咕道:“我不说,你到时又怪我知情不报。” “星辰……”司徒云梦颇为担心地望着远方的九宫岛,不知道这片神秘的岛屿上究竟有着什么,想了一想,她才对星辰道:“这九宫岛诡异非常,你知道正确的行进方式吗?” 星辰茫然摇了摇头,道:“这我哪会清楚?但既然是九宫岛,肯定是要全部走完的,只走一两个岛开不了门。” 薛燕没好气地道:“你看看,一到关键地方你就不清楚了,真不知道你在神界怎么混的!” 星辰颇为尴尬地低着下巴、挠了挠头,也无话可说,而一旁的韩玉则皱起了清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到底还是韩夜当机立断,他见众人如此警惕而不敢前进,便唤出铁雕来,自己先跳上雕背,而后对众人道:“在这里看着也无济于事,不若让我先到岛上去探个情况,如果没危险,我们就一起上去,如果有危险,我再退回来也不迟。” 司徒云梦一听,微微睁大了玉眸,便把素袖放在胸前,忙道:“那我随你去,危急时刻我还能保护你啊,不是吗?” 韩玉闻言,赶紧挥手道:“小玉也陪你们去!小玉自幼在蜀山熟读奇门阵法,这九宫岛必须去看一看。” 韩夜知道这二女他是推不过了,便让她们都上了雕背,而薛燕理所当然是要跟着韩夜的,星辰见这些人都要去探个究竟,也打算跟去。 星辰刚走两步要跳上来,魔剑薛燕却转过来对他道:“你留在那!” “为什么?”星辰很是不悦地争道:“你们都去得了,独独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是觉得我很胆小怕事吗?可我现在不是胆小鬼了!” “燕儿不是这个意思。”韩夜解释道:“我们此番上岛是试探,而你擅长射箭,在雕背上反而发挥不好,留在这里,一则自己安全,二则可以洞悉全局,三则还能从旁射箭掩护我们大家,岂不更好?” “不就是这个意思吗?”薛燕道:“总之,你听我们安排就是了,等到排除危险你再过来也不迟嘛。” 星辰不禁叹服韩夜和薛燕想事周密,便服从了他们的安排,留于原地。 于是,韩夜等人放心地飞上天空,朦胧的仙雾和金黄的祥云却唯恐躲避不及,向四面飘去,似乎是怕了铁雕翼上掀起的大风。 韩夜在空中俯瞰九宫岛,相比之前看到更为清晰,他见这九岛的模样几乎一致,便皱了皱秀眉,对一旁的韩玉道:“妹妹,你是我们之中最熟悉阵法的,见过这等阵势吗?” “见过。”韩玉点头道:“太师叔给我的阵法书里就有一种阵,叫做九宫阵,九宫阵是根据八卦加上中宫演变而来,一般我们把八卦方位倒置安放在其中、以坎宫司南,那么乾宫就在东南宫,兑宫就在东宫,坤宫就在东北宫,离宫就在北宫,巽宫就在西北宫,震宫就在西宫,艮宫就在西南宫,中宫则居于正**……这就是所谓的九宫图。” 司徒云梦听韩玉说到她的专长,不禁恬然一笑,夸赞道:“小玉在数理方面真可谓学识渊博啊。” “这是自然。”韩夜淡然笑道:“小玉一天到晚守在经楼里看道书,而你则是成天守在闺房里观诗书,你俩一个通数理、一个懂文史,天生一对了。” 薛燕闻言,则借机挖苦道:“是啊,小梦梦和呆瓜妹一看就是读过书的,就你没文化,只会喝酒打架。” 韩夜毫不示弱地冷言还击道:“哼,你比我有文化,混混小无赖。” “本来我是没什么文化。”薛燕笑道:“但姑娘我好学啊,一路上还是学了不少东西的~!” “你就知道我没学,我一身本领都不是学来的。”韩夜冷冷地回了一声,酸道:“全天下就你最好学。” “反正本姑娘就是比你好!比你好就行了!”薛燕争道。 韩夜和薛燕不知不觉又打起了嘴仗,这时,铁雕也已然靠近九宫岛南岛的正上方,按照韩玉所说的方位,这里正是坎宫。 然而,异变就在铁雕飞入九宫岛范围时发生,四面的金池湖水开始急剧涌动,无数黄金水龙之幻象在空中翻腾乱舞,渀佛在迎接着某物的到来。也就是一瞬间的事,黄金水龙和湖面上所有金光忽而都从四面八方向着九宫岛上方聚拢,而湖面也因此变得黯然失色,但听一声尖锐巨响,金光四射、耀眼夺目,一条金色的**在金光和祥云里幻化出世、威动八方! 众人立于铁雕之上,仰望上空,却见那一片祥和金光的视线中,有一条粗约十丈的龙躯在云中甩动、闪光,它的身长无法衡量,只知其黄金之首如同山丘一般庞大,而其尾却隐于云端、无法看清,正是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韩夜望着那神圣不可侵犯的**,睁大了清眸,惊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轩辕坐骑——黄龙吗?” 韩玉更是大惊失色地道:“锁妖塔里的那条妖龙和它相比,简直连小虫都不如啊!” 薛燕则用懊恨的语气道:“真是!又让那个白痴乌鸦嘴说中了!” 黄龙似乎很早就觉察到了众人的到来,但并不急于发出敌意,它先在空中盘旋了一阵,没有张口,却从龙首那里发出一阵苍老的女声,女声当着众人面吟了一首诗: 黄龙吟 故人乘吾去,金池有余风。 残阳向西尽,黄河水流东。 今朝歌迟暮,明日饮长空。 独龙还来时,誓当驻九宫。 众人听罢,心知这黄龙乃是思念主人,因而决心一直驻守在黄天九宫岛,不禁唏嘘感叹。 然而,众人感叹之时,黄龙却已吟罢誓言,朝着他们由上自下俯冲而来! “吟——!”黄龙长啸一声,双眼绽放金芒,它将如深渊般的大口张开来,深渊里渐渐有金光渗出,金光很快从体内传到了嘴边,那势头竟如同一颗金色的太阳般耀眼而可怕! 任谁都能想到黄龙要发动攻击了,韩夜当机立断,命铁雕往旁边躲闪,铁雕刚展翅旁飞,黄龙嘴里的金光便轰然一声射了出来,金光恰似一道五丈来粗的巨型光柱,击在湖面上,但听湖底惊天闷响,而后便激起千层波涛、扬起万丈光芒,方圆十里内,二十丈高的白浪迎空而起,险些冲到了飞行中的铁雕,连处在黄云轩里的星辰也差点被冲进湖里去! “我的天啊!”薛燕心有余悸地道:“这是什么怪物啊!比先前那个帝江神兽还猛上好几倍啊!” “不管它厉害到何种程度,先试探一下。”韩夜沉着冷静地说着,一拍雕背,让铁雕发出铁片飞刃射向云中那神圣的黄龙。 但黄龙既是上古神龙,岂是铁片飞刃这等东西伤得着的?飞刃刚到黄龙身前便被它的护体神光灼成青烟!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韩玉紧跟韩夜身后使出天师符法,在身前排出天干符圈,化出玄天宝镜,对着天上的黄龙射出白光,但那光芒还没射到黄龙身体便激起一阵细微波纹,消于无形! “霜寒蔷薇!”司徒云梦在胸前凝出一朵冰蔷薇,心想这招至少能延缓一下黄龙的进攻,却见那绚丽的冰花在空中旋转绽放并射出冰刺,冰刺打在湖上倒能凝成几片冰面,但到了黄龙那里完全是冰入深潭、泥沉大海,无甚作用。 这时,黄龙又张开巨嘴来,朝众人射出一口金色神光,铁雕小心翼翼地躲了开来,而巨大的金色光柱则像一把砍刀一样从旁边划过,哗然一声,把十多里湖水激成两排轰天白浪,白浪落下后便快速向左右席卷而去! 因为这白浪实在是太过遮天蔽日,铁雕始终躲不开,被浪头卷到了里面,待这阵浪过去,湖水稍显平静,却见铁雕尚还飞在空中,而它身外则多了一朵气化红莲,原是韩夜在紧要关头使出红莲落神剑,保护铁雕及众人不被巨浪击溃。 韩夜到底和许多强敌对上过,很是镇定而富有经验,他运起浑身魔力,朝着铁雕打出一计旋转红莲剑气,那剑气也算有些力度,穿透黄龙的护体神光,但打到黄龙身上依旧不痛不痒。 面对这么强大的神龙,众人也算是莫可奈何了,好在远处的星辰还没出手,但见他唤出角龙弓,左手持弓,右手凝起一股白色灵光,引弓满弦,他把手上灵光朝着空中的黄龙一射,喝道:“白虹贯日式!” 汹涌的灵气扬起星辰的黄巾缎带,白色的灵光如同一道神虹划破长空,神虹带着卷起的风暴击破层层黄云和仙雾,正中黄龙躯体! “吟——!”黄龙发出一声刺耳长鸣,长躯上闪出更为耀眼的金光,但也不见得有多受伤,显然只是因为星辰弑神的行为而愤怒了。于是,它在口中又凝起一股金色神光,这次却把头一摆,转向了远在黄云轩的星辰。 “不好!”韩夜惊呼一声,一拍雕背,道:“星辰不善躲避,速速救他!” 铁雕听令,便加速赶往星辰所在的地方,与此同时,韩玉却回望了一眼身后那金光万丈的神龙,眼里闪过一丝无惧,手便悄悄探向素腰间的青丝囊…… 再说星辰,他发出白虹贯日后才知惹祸上身,但黄云轩这么狭窄的地方,根本让他无处可躲,要再不做些什么,恐怕他要和这长轩一起化为灰烬了! 正当星辰手足无措之时,却见一道黑影飞到他前方二丈处,黑影扬起的风吹开了十丈水面,那正是铁雕和韩夜等人。说时迟那时快,黄龙也是“吼”地一声,将嘴里衔着的巨大金光射出,刺眼的金光朝众人迎面轰来,众人连影子都湮没在了其中。 好在薛燕事先安排司徒云梦使出冰莲镜壁,司徒云梦早已将洛神流壁用仙气化成两丈镜壁,因而暂时能将众人身前的神光挡射回去,不过毕竟黄龙的金光太过粗大,镜壁没挡住的光则从身旁飞速流过。 众人原以为这一波攻击算是挡下来了,可谁也没想到,这次黄龙的金光攻击可以说是没完没了,它只是源源不断地从口里射出威力巨大的金光来,全然不顾其他。 司徒云梦毕竟只是个仙子,有限的灵力如何顶得住上古神龙的威猛?渐渐地,众人便能听到镜壁上传来“喀拉”、“喀拉”的断裂声,施术者更已是紧锁柳眉、香汗如雨,她又担心众人安危,索性急道:“大、大家快跑吧!这镜壁马上就要破碎了!” 别说众人不想丢下司徒云梦,就算想逃,但现在除了冰莲镜壁保护的两丈之地,四面几乎全都是黄龙的金色神光,众人早就被关在粗大的金光柱里,即便出逃也免不了被金光打成齑粉! “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大家……”司徒云梦终究还是认命的人,她虽拼尽全力对抗黄龙的神威,但一想到身后还有那么多重要的人保护不了,不禁又难过得泪流满面,而冰莲镜壁遭受黄龙的猛轰,崩啦声四起、裂缝蔓延,眼看就要破碎成冰片! 正当此时,司徒云梦忽而感觉身后有股极为强大的水灵气涌现出来,她不禁惊讶地睁大了玉眸,却见身前的冰莲镜壁瞬间便凝结到原状,非但如此,那冰莲镜壁陡然增大,一会功夫便增大到了原先的五倍!整整十丈规模的盛大冰莲镜壁,晶莹剔透、坚固无比,在众人身前刮起一阵清爽的凉风,登时就把黄龙的金色神光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 司徒云梦正诧异是谁在帮她,转首一看,却见身后那位水鸀道袍的清秀姑娘正把双手收在袖子里,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清丽的身躯里却不断涌出强大的水灵气。此时,失去光泽的请神符飘飞了出去,有些黯淡的水灵珠还在身旁漂浮着,姑娘的清眸里却已然绽放着温和的蓝芒,长长的秀发因凉爽的灵风时而起舞,她用颇为稚嫩的女声教导司徒云梦道:“大姐姐,水灵术还炼得不太好哦~!” “水灵神……!”星辰望着铁雕背上那个表现稚嫩的女神,惊讶地道。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八十九章 水与光 话说众人与上古神灵黄龙相斗,几乎没人能撼动它的神威,眼见司徒云梦就要抵挡不住它的金色神光,这时,韩玉却用请神咒唤出水灵神,解了此围。 “大……大姐姐……?”司徒云梦不知所以地睁大了盈盈如水的玉眸,却从韩玉的身体里感受到一股陌生而亲切的灵气,陌生是因为从来没有感受过,亲切是因为那是她最喜爱的水灵气。 这时,众人之上的铁雕却道:“如果没记错,这世上能将水灵力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的人,应该只有水灵神吧?要是那样,你足足比她大几千岁,为何叫作大姐姐?” “这是敬称嘛~!我可是五灵神里最懂礼貌的小妹哦~!”韩玉请来的神明甜甜笑道:“再说了,这凡人姑娘把我请来,你们也看不到我原来的外貌,我的外貌跟个十岁小姑娘没区别,怎能不叫你们哥哥姐姐?” “随意。”韩夜无所谓地道:“你只帮我们赶跑那条龙就可以了。” “嗯,可以倒是可以的。”水灵神兀自把双手放在袖中,笑道:“但是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希望各位哥哥姐姐能满足于我。” 韩夜心想这远古神明的要求不至于太过分,便只道:“说吧。” “是这样的。”水灵神道:“五灵神之中,我是外貌最幼的,也是最温柔的。大哥最长也最为肃穆,二哥很老实憨厚,四哥是认真务实的,而三姐就最没好气了。”说着,水灵神把腰间的火灵珠也取了出来,道:“这种球球关了我们很多年,大概是因为很久以前我们没听神界的话,天帝又忌惮于我们高深的五种灵力,便派女娲娘娘下凡要将我们消灭,女娲娘娘生性仁善,只把我们分别封在五颗灵珠内,希望我们由邪转正,同时用我们的灵力造福世间。” 铁雕闻言,用低沉的声音告知韩夜道:“主人,铁雕似乎听过此事。共工头撞不周山,造成天缝开裂、星河之水下泻,而女娲娘娘补天之后,尚有许多共工的邪念灵气危害人间,为拯救受苦受难的凡人,女娲娘娘便从地脉中放出五种灵气祛邪扶正。后来邪灵之祸倒是除了,但五位灵气竟也因此吸收了众多邪灵的灵力,神力与日俱增的它们便化作五位灵神,更在人间作起了乱来。” “可我们也不是故意的!”水灵神解释道:“我们刚凝聚成形,且都是些未曾涉世的神,也不知道什么是对错,所以就肆无忌惮地在人间玩耍,但大哥喜欢敲鼓,一敲鼓就炸翻不少山头,二哥喜欢睡觉,一打呼噜就震毁很多房屋,三姐扇个扇子就吹飞无数凡人,四哥一玩火就烧掉大片森林,而我呢,一到河边洗澡就洪水泛滥。” “你们做了这些而浑然不觉,又因为不断吸收人间的五灵气,愈发让神界觉得难以控制。”铁雕道:“因此,女娲娘娘便亲自下凡,用五彩石的余料做出五颗灵珠,将你们灵气打散并封入灵珠之内。” 韩夜听了这些,这才沉声对水灵神道:“也就是说,你希望我把你们全放出来,从而让你们重获自由、胡作非为?” “才不是那样的呢!大哥哥!”水灵神赶紧解释道:“其实,等女娲娘娘下凡时,我们五位神灵的力量已经超越于她了,但听她指明我们的错事,我们又有所悔悟,要是真的想胡作非为,我们就不会让她那么轻易收服了。” 水灵神正说着,远处的黄龙又是一口金光射来,她赶紧化出大冰莲镜壁将其挡回,而后才对司徒云梦说:“大姐姐,你是仙女,你也应该知道的,我们比起那些神兽不过多了思想,神兽能力强大又不想事,所以无意之中就会破坏很多东西,而初涉世间的我们不也和它们一样吗?” 司徒云梦想起金翅凤凰、九天雷兽和火麒麟,想起那些骇人的破坏场面,不禁点了点头。 水灵神这才接着对众人说:“自从我们被封印到灵珠内,虽然灵力不再增长,但心智却渐渐成熟,这才清楚明白女娲娘娘真正封印我们的目的,其实她也是很疼我们的。”水灵神道:“就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便在女娲娘娘面前立誓,情愿联合自己的能力,使天地太平、六界安宁,以赎我们当初无知之罪!后来,女娲娘娘便把我们散布在六界各地,并告诫我们,只要到了众生危难关头,我们绝不可以坐视不理!” 众人闻言,便纷纷点头。 水灵神接着道:“我们五位灵神都是由地脉所出,同气连枝,所以彼此之间很轻易就能感应得到,只是作为兄弟姐妹很难聚在一起,天地间又有很久没发生过大事了,我们几个都快憋死了~!”说着,她又拿起手里的火灵珠,对众人道:“很感谢这位请神的姑娘,让我有机会和你们说话,也很感谢你们让我和四哥相聚,现在,我只是想求求各位,再把其余的灵珠也收聚一起,让我们能骨肉团聚吧~!” “罗嗦了老半天,原来是这么个请求啊。”魔剑薛燕笑道:“放心吧,我们会想办法收齐的,也算满足你们的愿望啦。” “那就多谢各位哥哥姐姐了!”水灵神向大家鞠了个躬,而后才提示道:“我现在能感应到,三姐正在第七重天的天帝宝库里,反正你们上天都要经过那里,不如顺便就帮我取了风灵珠吧?然后把我们几颗灵珠都放在一起,四哥还有话要跟她说。” “可以。”韩夜点头道:“想不到远古的神灵也懂骨肉之情。” “那可不嘛!”水灵神道:“天帝和女娲还是兄妹呢,你们就知道天帝不讲一点人情?” “够了够了。”魔剑薛燕道:“你要是真想我们替你把事办好,自己先给点诚意,把这条大龙收拾了,这样我们才能尽心为你做事,是这个道理吧?” “言之有理。”水灵神颔首应之,又看向司徒云梦,道:“仙女大姐姐,你可看好了,水灵术应该是这么用的~!” “愿闻赐教。”司徒云梦恭敬地向韩玉所请之神点了点头道。 那水灵神恬美地笑了笑,便转过身去,把两手从左右优美伸出、向下斜张,而后闭上清眸轻声念道:“水在如我在,神水灵域,开!” 话音刚落,众人脚底下的金池忽而急剧震荡、波涛滚滚,百里湖面上的水继而化作无数颗斗大水珠,向着水灵神四周飞速聚拢而来。不过一会儿功夫,那些飞来的水便凝成了一个范围广至数里的空中悬湖,众人由于受了水灵神庇佑而滴水不沾,他们被四周的神水包裹着抬升至灵域的正**,在这片空中水域中环顾四下,顿觉置身蔚蓝海洋一般! 水灵神轻松就能把如此之多的水调上来为自己所用,真可谓能力非凡、造诣高深,连薛燕也不由地讶道:“有没有这么夸张啊!竟然把金池的水调到空中来了,还凑成这么大片海,可真让姑娘我长了见识!” 水灵神不以为然地笑道:“大姐姐过誉了,如果我想的话,这八百里金池的水我都能调到空中来,但这样还是不够对付那条龙的。” “可是……仅凭这样,对我而言也是万莫能及其一了。”司徒云梦这么想着,便皱起了柳月眉,似乎很是肯定水灵神控水的无上能力。 正当众人惊叹之时,远处的黄龙又准备朝众人射来金光,众人为之一骇,星辰更是对水灵神道:“你太失策!看!黄龙又要攻击我们了,我们现在在水里行动不便,这下死定了!” “不必惊慌。”水灵神从容镇定地笑道:“哥哥如此惧怕黄龙,无非是它会喷吐金光,但现在你们在我的神水灵域里,基本上是没危险了。” 言毕,黄龙已对着众人射出一口巨大金光,那金光耀眼无比,眼看着就要轰到韩夜等人身上,星辰颇感畏惧,不敢直视那冲进水里的光芒,只得抬手挡光并战战兢兢地骇然道:“啊!死了!我们死定了!” 然而,金光却没有预料中那么准确,它在水里折了一折,而后穿过众人身旁,射向后方,冲出神水灵域。 韩夜和薛燕似乎有些理解这种情况,但司徒云梦却十分惊异地睁大了玉眸,星辰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地问水灵神道:“怎、怎么回事?黄龙射偏了?” 薛燕只是稍稍一想,便得意地解释道:“笨诶!你吃过饭没有?洗过碗没有?把筷子放进盛满水的碗里,那筷子就会变得弯曲,现在黄龙射进水里的光,和水中筷子的曲折是一码事!” 星辰闻言挠头道:“我当然没吃过饭,我是神仙,哪知道这个?” 倒是司徒云梦听了薛燕的话,闭上美目认真想了想,而后才稍有些激动地睁开玉眸,赞道:“燕儿真聪明!原来如此!水灵神用水的柔性转变了光的方向,从而保护了大家!” “所以,黄龙永远也打不中我们了~!”水灵神笑道:“不过,现在我才要真正开始玩水了,但愿女娲娘娘不责怪我们在这里放肆。” “不会不会!”薛燕见捡了个大靠山,连忙道:“你又没破坏什么东西,也没害死什么人,只是让这条龙安静一点。再说了,我们现在是在相互帮助嘛,你制服它,我们就不能去第七重天,我们不去第七重天,怎么让你们兄弟姐妹团聚呢?” “那好吧,大姐姐总是说得很有道理。”水灵神说着,又转过身去,把左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捻作一团,置于胸前,口念咒法,身后的长发因急剧涌动的水灵气而雀跃欢呼,很快,她又把双手手指解开,朝前一推,稚声道:“水生如众生,万物灵海!” 言毕,神水灵域外围的水开始剧烈涌动,短短一瞬的功夫,那些水便化成长龙、凤凰、麒麟、神龟、猛虎、狮子、巨蟒、飞象、熊罴、貔貅、饿狼、凶豹等鸟兽灵物的模样,声势浩大地向着黄龙扑去,众兽发出震天怒吼,遮住了黄龙上方的半边天空,整个黄天亦为之变色! 黄龙面对这么多的水生灵兽竟也没有半点畏惧,朝着它们发出一天威猛长啸后,便从口里吐出一口金光,噗啦一声击中了正前方扑来的水龙和水凤,水龙水凤被强大的灵力轰成两股水雾、飘散在空中。 黄龙并未停下攻击,而是继续口吐金光,并朝着上方攻来的众兽把头一甩,它金色的神光如同巨刀横扫而过,瞬间便“砍”碎了大量水兽,那些水兽又化成一团团水雾散布在空中。 “到底是上古神龙啊!”星辰惊叹道:“这么猛烈的攻势都被瓦解了。” “还没玩完呢~!我的水可是千变万化的~!”水灵神说罢,把身前张开的双手一转,道:“千手圣水,替我抓住它!” 水灵神说罢,黄龙下方那些进攻的猛兽和灵鸟纷纷爆开,化作无数只长臂之手,直抓黄龙云中四爪,黄龙始料不及,一下就被那成千上万的灵水之手抓住了四爪。 “冻!”水灵神见一击得手,连忙把手一指黄龙四爪,那些手状的水流瞬间便冻结成冰,大大地限制了黄龙的活动。 “没法逃了吧,小黄龙~!”水灵神得意地笑着,继而又把双手朝天一举,娇喝道:“以我之水,还情于天!神技,怒水奉天!” 说罢,金池之上轰然冲出一股粗达百丈的惊天水柱,激起数十里凉风、直射云霄,并正中上方的黄龙。 “你累了,可以好好睡个觉了~!”水灵神说着,清眸绽放蓝芒,但见她把手一指被困在水柱里的黄龙,巨大的水柱由上自下迅速冰冻,连金池亦有七八里的湖面为之冰封。 “吟——!”黄龙还在水柱里扭动着长躯试图挣扎,但等到冻气传递过来时,它还是免不了被冻个严严实实。 “这就解决了?”星辰恍若惊梦地望着被那壮观冰柱封住的黄龙,心有余悸。 韩夜仔细望了望那巨大的冰柱,却听里面隐隐传来崩裂之声,他便皱着清眉道:“恐怕没那么简单。” 韩夜话刚说完,被冰封的黄龙便开始发威,但见那封天冰柱中猛然金光闪耀,金色的光把周遭十里都映成一片金黄,由黄龙所在的**开始,冰柱上的裂缝向着四处飞速蔓延,只听砰然一声惊天动地之响,冰柱爆开,碎冰向着四面八方射出,而众人因为有水域保护,倒也没有受伤。 “吟——!”黄龙在满天激射的碎冰中展开身躯,全身绽放出耀眼的金光,恰如一条旷古烁今的闪光**、震慑万物,众人在它的神威下也不得不举袖抵挡强光! 水灵神见状吐了吐舌头,尴尬地笑道:“不愧是轩辕的坐骑呢,挺有本事的嘛~!倒叫我为难了。” 魔剑薛燕颇为紧张地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不会没办法了吧?” “呃……”水灵神正打算说什么,这时,发怒的黄龙却又朝着他们吐出一口巨大金光,金光又一次偏转,与众人错身而过。 “就算它打不中我们,可我们制服不了它啊,这样怎么上第七重天啊?早知道就……”星辰一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一边时不时把头偏向一旁看情况,这一看可不得了,但听他忽而跳起来惊呼道:“我的老天!!!” “慌什么?大惊小怪的!”薛燕不满地说着,也把剑身转向一边,却见黄云和水雾之间现出一只铁制大雕的身影,那大雕足足有百丈之大,更令人惊讶的是,大雕上站着四个巨人、立着一把巨剑,定睛一看,不正是韩夜他们放大的模样吗? “哇呀!这、这是什么呀!”薛燕也猛吓了一跳,忙哆哆嗦嗦地指着空中的奇景问边上的水灵神道:“水、水神小妹妹,那那那,那是什么啊!” “出现了吗?”水灵神瞟了一眼奇景,继而笑道:“这是我的瞒天蜃景啊,黄龙的光通过我的水雾形成了海市蜃楼,现在外面那个是我们的幻象。” “海市蜃楼吗?”司徒云梦微微蹙起了柳眉,心道:“水,原来也可以这么用啊,太奇妙了。” 韩夜更是骤起清眉,心想:“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些水雾就是由万物灵海里那些水生幻兽变出来的,黄龙不攻击水兽就会被水兽困住,如果攻击水兽,那么水兽就会化成水雾,然后形成海市蜃楼……这水灵神看似童心未泯,其实早就精心布下了局,果然厉害。” 这时,黄龙似乎也发现了那些体型更大的幻影,但它到底是个智慧灵兽,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知道那不是真身,便继续朝着原来的韩夜等人吐出金光。 “又来了!又来了!”星辰眼见金光轰来,赶紧举手挡光,而那巨大的光芒这次竟不偏不倚地朝着众人射来。 “死了!真死了!”星辰大喊大叫地说着,额上冷汗直冒,但金光却是穿过他的身体,冲出水域,射向远方的黄云之中,远处只听到一阵闷响、见到神光染成的一片金黄,再无其他影响。 星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发现毫发无伤,而黄龙却是摆着头,十分疑惑地望着身处水域中的众人。 薛燕见状颇感诧异,不解地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回水灵神没有回答薛燕的话,只是双手叉腰,冲着远处的黄龙天真笑道:“哈哈哈!说是小黄龙,却是大笨龙,你以为上方那个是幻象,我这个就是真的吗?告诉你,我这个也是假的!” 韩夜听罢后,稍作思考,顿时领悟,点头道:“原来如此……既然是海市蜃楼,黄龙那边看到的我们都不是真实的我们,而且我们现在在神水灵域里,神水灵域几乎与我们融为一体,‘水在如我在’,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那不就和太上老头的玉蟾幻境一样吗?”薛燕道:“水灵神还说呆在这里基本没危险,什么‘基本’?这可是绝对安全啊~!” 就在韩夜和薛燕说话的时候,水灵神又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她冲黄龙稚嫩地笑道:“小黄龙啊小黄龙~!其实我早想和你玩了,但是又怕女娲娘娘不允许,今日算是名正言顺了,哈哈!” 黄龙见无论如何也打不中,很是着急,又朝水灵神吐出一口金光,但由于海市蜃楼的原因,金光非但没击中水灵神,反倒让水灵神的幻影变得更多更大! “来呀!打我呀!”水灵神越发开心了,在云雾中可以看到几十个百丈丽影在拍着小手,并齐声笑道:“很久没玩得这么开心了~!快点放光,我要变大!” 黄龙这下才知道什么叫无可奈何,但它身为上古神龙,又岂能服水灵神的软?于是,它又在空中扭动身躯,身上的金色鳞片隐隐发出光芒来,似乎又要以身躯绽放万丈神光。 魔剑薛燕见状,赶紧用剑脊拍了拍水灵神的柔背,急道:“喂!别玩得开心就忘了正事!你现在是小玉用请神咒召出来的,不快点制服这条黄龙,等下你又缩回水灵珠里去了!我们到不了第七重天,你的事也别想办好!” “啊?是啊!”水灵神吃惊地用手捂着嘴,而后才一改玩笑的表情,对正准备出绝招的黄龙道:“不好意思了,我受人所托,不能和你玩了~!” “你还啰嗦!人家要放绝招了!”星辰又紧张又急切地道。 “它才放不了呢~!”水灵神一边笑着,一边将右手拈成兰花状,一甩碧袖,念道:“天地灵水,惟我号令!起!” 念毕,黄龙下方的金池忽而急剧涌动,便形成一个深邃恐怖的十三里漩涡,恰似一张洪荒巨兽的大嘴! 此情此景,连黄龙也害怕起来,便停下放光,向上方飞去。 “你以为能逃到哪里去吗?”水灵神笑道:“云也是由水所化,雾也是由水所化,你在金池上空与我相斗,还不是坐等失败?” 说着,水灵神把双手往胸前一握,道:“云雾霜雪,皆为灵水!聚!” 话音刚落,以水灵神为中心,方圆三十里之内的所有黄云、水雾都变回了水的原样,向着黄龙飞聚而来,加上下方漩涡里冲出的金池之水,天地之水齐聚,形成了一个类似神水灵域的水界,硬生生把黄龙关在了里面。 水灵神见黄龙甩动尾巴**逃脱,便将握住的双手又多用了几分力,那水界的范围便骤然缩小到三十丈左右,一瞬间的时间便足足小了上百倍! “吟——!”黄龙在猛然缩小的水界里痛苦地长啸,它不停地扭动着身躯,鳞片上的金光也被水压克制得若有若无! 司徒云梦认真地看着,不由皱起了月眉,心道:“多么高深的灵术啊!先用水困住别人,再用缩小水域的方法施加重压,这样一来,和玄女大人的千重神威也有得一拼了。” 然而,令人惊讶的事情还在后头,只见水灵神一点点地压缩水界,那些水的压力强大得连黄龙这样的神龙也难以承受,渐渐地,黄龙连动弹的能力都没有了。 “反正你也不会死,爆了算了,省得又挡了大哥哥他们的去路。”水灵神说着,便下定决心,死死扣紧双手,大声喝道:“气蒸方圆!爆!” 说时迟那时快,压缩黄龙的水界砰然一声爆开,响声惊天动地,所有水界里的水都因为压力太大而造成了爆炸,整整一条数百丈的黄金**,瞬间便被蒸气炸成无数道细小金光,射进下方金池之水里。 水界爆炸成水汽,登时让半个黄天都弥漫在水蒸气里,众人身处千里雾中,皆惊讶得目瞪口呆,而司徒云梦更觉自己有多么地学艺不精:仅仅是水灵术一门就有这般千变万化,她纵然是喜爱水风灵术的人,却一点也没有想到水的强大,水能守护,更能像火一样猛烈地爆发! “水可不是永远都温柔的哦~!”水灵神在弥天白雾里得意地笑着,小孩心性尽显无遗。 “太伟大了!”星辰从惊讶中晃过神来,连忙拜道:“虽然对轩辕有些大不敬,但就这样收拾了黄龙,大快人心啊!” “还没呢!”水灵神白了星辰一眼,道:“你以为轩辕的坐骑那么好收拾啊?这次是因为有片八百里金池,让我能充分发挥威力,再说了,我也没说黄龙就这么死了啊。我只是暂且让它安静了,你们待会儿上九宫岛开门,只要走错一次,它便又会现身的。” 薛燕一听,顿时大惊道:“还有这样的事啊!我们千辛万苦才把它打回去,它竟然还会无数次现身,那还打个大西瓜啊?” 水灵神抚了抚自己的印堂,忽而感觉时间快到了,便对众人道:“时间不多了,我要回水灵珠里去了,似乎请我上身的这个姐姐会奇门道法,你们让她破阵吧,只要全部走对了,黄龙是不会出现的……还有,三姐的事就拜托你们了!”说着,水灵神便要从韩玉的身体里退去。 “等等!”韩夜赶紧抓住水灵神的细腕,急道:“我妹妹把你请来必然耗去不少灵力,你若就这样退去,她又要进入休眠!你必须想个办法!否则我们又要等她醒了才能行动,那就为时晚矣!” “哦,这样吗?”水灵神心领会神地点了点头,便冲韩夜恬然一笑,道:“那好吧,我留些灵力给她,这样她请神后不会睡觉,只会有些虚弱,行了吧?” 说罢,水灵神又叹道:“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帮你们摆平了强敌,足显诚意,这下回去可有得休息了,那么,之后的事就全看你们了。” “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韩夜肯定而冷静地点头道。 “那好吧,我就相信你了,大哥哥。”水灵神说着便天真地笑了笑,眼睛里的蓝芒渐渐褪去,自印堂里发出一道蓝光窜回水灵珠里,水灵珠也因此变得异常暗淡,四面的神水灵域因为失去控制而下坠,哗然一声落回了下方波光粼粼的金池中。 水灵神刚走,韩玉便恢复了意识,她甩了甩头,有些茫然地望着四周的白雾,又看向韩夜等人,问道:“结束了吗?黄龙呢?” 韩夜平静地道:“被你请来的水灵神打散了。” 薛燕接着道:“但问题是,黄龙是打不死的,只要九宫阵我们没走对,它就会出来。” “是吗?”韩玉道:“九宫阵共有三十多万种走法,要是不按顺序来,可真难办了啊。” 司徒云梦柔声道:“所以,我们现在很需要你引导。” “好!”韩玉点头道:“希望这个九宫岛和太师叔教我的九宫阵是一样的,不然小玉可就害了大家。” 于是,韩玉开始给众人细细分析九宫阵的奥妙,她先借来韩夜的酒袋,用如葱的纤指蘸了些酒水,在雕背上划出一个九宫格,并道:“现在小玉就给大家画出九宫岛与八卦所对应的方位,然后开始记顺序,坎一,坤二,震三,巽四,中五,乾六,兑七,艮八,离九……” 而后,韩玉手指前方云雾中的九宫岛,对韩夜道:“哥哥,待会儿你让铁雕先下落到正南方的坎岛上,然后飞到东北方的坤岛,再飞到西方的震岛……依次而行,最后到达正北方的离岛,天门自开!” 等韩玉说明清楚,众人便开始行动,铁雕分别飞到坎、坤、震、巽、中、乾、兑、艮、离九岛上,每经过一个岛,岛上便浮现出相应那一宫的金色大字,等到众人落到离岛时,离岛上现出一个“离”字,却听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九宫岛上的九个大字同时发出金光,聚射于半空之中,那半空处也由此产生出一片金色的界域,那正是通往第七重天的通道。 “进去吧,去第七重天。”韩夜对身后众人道。 “好!”众人应道。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九十章 护法之神 于是,铁雕便载着众人向金色的领域行进,这时,金池之上一阵清风拂过,空中莫名飘来一段黄丝绸,落到了众人身前,星辰赶紧一个激灵,抓住了那丝绸。 定眼一看,这黄丝绸做工非常的精细,可谓是完美无缺,星辰见上面似乎写了一些字,便把丝绸递给韩夜,道:“韩哥,这块丝绸不知道哪来的,你是大哥,交给你处置了。” 韩夜接过黄丝绸抚摸一阵,有一种细腻、柔顺的质感,上面用写了一大段奇形怪状的文字,但韩夜还读不出来,便问一旁的司徒云梦道:“梦,这上面的字我不能全数看懂,你饱读诗书,是否能看懂?”[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愿请一试。”司徒云梦点了点头,伸出若兰双手接过韩夜的黄丝绸,细细一观,这才舒展柳眉道:“这是金文,是古人雕刻青铜器时所用的文字,追溯历史来看,这段文已经写了很久了,直到有人破解这黄天的九宫阵,它才出现。” 韩夜边听边颔首,并道:“那么,梦,你既识得这些字,把它念给大家听听吧。” “嗯。”司徒云梦双手捧着黄丝绸,用稍显洪亮的柔声向大伙念道:“盘古创世,伏羲化神,神农育兽,女娲造人。盘古生三皇,三皇成六界,蚩尤若未败,吾夫怎封神?吾夫于战前临危受命,平祸乱,斩妖魔,逐蚩尤,安万民。劫后受托,吾夫乃携妾下凡造福,至此,吾夫之佩剑不知所踪,吾夫之黄龙空余成风。今奉天帝之命,妾于临行前设下河图九宫阵,凡无神令者,过此必受阵所阻。然,破此阵后,必见黄绸文书,追崇仁义,见金文,大道通途;一心为私,书**,天地无门。文在眼,义在前,便知君是大忠大善,妾于此地留一《玄光赋》,聊作告慰,惜之慎之。” 司徒云梦在此停了停,而后才深深吸了口气,挺起美妙的胸膛,颂道:“携群贤于九天兮,御仙气而乘风。念往昔之峥嵘兮,悲来世之匆匆。揽生者之希冀兮,凝炽心而圆梦。聚满天之魂灵兮,阻奸邪于赤彤。炼精气而化神兮,破未知之鸿蒙。展银芒于天地兮,浴火光以成龙。夺日月之光辉兮,显圣道于苍穹!银鸟雄鸣,玉剑临空,破军扬威,七星连通,阴阳双生,太极浮动,重掌乾坤,大道恢弘!” 念罢,司徒云梦合上黄绸,浅叹一声,面带敬畏地对众人道:“此文的作者先写了一番与她夫君的经历,后又作了一篇《玄光赋》,真可谓气势磅礴、铿锵有力,令我惊讶的是,最后落款是‘西陵氏之女’,由此可见,此文作者实是位了不起的女子。” “西陵氏之女?”铁雕沉声道:“那不是嫘祖1吗?传闻轩辕的发妻正是嫘祖,嫘祖擅长养蚕取丝,号曰‘蚕神’,难怪这黄绸做得如此精美。” “轩辕也有老婆的?”星辰诧异地问道:“不是说神和神不能结合吗?” “他们在天上只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并无大碍。”铁雕说着,又道:“何况轩辕和嫘祖后来下凡做了凡人,就更无这种禁制了。” “做了凡人吗?”司徒云梦把白袖放在胸前,稍稍面红地望了韩夜一眼,心道:“水落樱也说我和他不能结合,因为仙魔有别,可若是我做了凡人呢?”想到这里,司徒云梦便舒展了柳眉,楚楚动人的玉眸里渐渐有了憧憬。 韩夜尚未留意到司徒云梦的这些女儿心思,只是沉思了一番,对众人道:“虽然不知道嫘祖留下的这篇文书在昭示着什么,但她明辨善恶的做法证明了神并非都是迂腐之辈,轩辕有这样一位贤内助,无怪乎能名扬千古、流芳万世了。” 薛燕不以为然地道:“人家有贤内助,你没有吗?” 韩夜闻言,浅浅一笑,道:“你想说的是你吗?” “我是不是倒不敢保证。”薛燕说着,飞到司徒云梦身后,用剑脊压着她的玉背,把她往韩夜那边一推,并笑道:“但这位不就是吗?” 司徒云梦惊讶得睁大了美眸,正待争辩,却被魔剑推入了韩夜怀里,只得艳红着脸柔嗔道:“燕儿别胡闹了~!” 众人皆笑。 很快,韩夜一行人再度出发上路,铁雕载着众人飞到了那片金色界域里,透过一阵晃眼金光,又见一排直上云霄的阶梯通向星点般的远方,不同碧天的是,这里没有中天门,天空的色彩也是从金黄过渡到橙黄。 铁雕迎空直上,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过得天阶,落到一个半亩见方的悬空平台上,台上画有层层向外排布的神族符文,符文的中心处是一个玄色的旋风法阵,那便是神界通往橙天的太玄法阵。 “进去。”韩夜一声令下,铁雕飞入太玄法阵里,眼前闪过一阵暖洋洋的橙黄之光,橙色里伴着丰收的稻香和麦香,这是一个神灵的金秋之界! 待光芒褪去,铁雕终于载着众人正式进入第七重天――橙天! 橙色象征着秋天的丰盛,比起黄天,橙天的空中宫殿足足多了十倍,众多神将天官驾着橙黄的云彩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热闹非凡。 橙天的土比起黄天的土还要肥沃,漫山遍野都是黄澄澄、金灿灿的沃土,更令人惊奇的是,上面竟种着五谷2食粮,有水稻、有黄米、有小米、有小麦、有大豆,它们在山上组成一排排整齐的梯田,它们在水边围成一环环有序的谷地,五色良田交替展现于天地间,伴着时聚时散的橙色云雾,那么临近、却又那么飘渺……这里究竟是天上还是凡间? 韩夜放眼望去,感觉特别亲切,却又不禁皱眉问星辰道:“我在蜀山学道,只听说‘食五谷,百病出’,辟谷就是成仙升天的先决条件。”说着,韩夜手牵身旁的司徒云梦,对星辰道:“像梦这样的仙,根本不需要吃东西,神仙食用这等浊物,岂不会乱了清气?” “我没说神仙吃这个啊。”星辰解释道:“你是不知道,我早听橙天的神明们说了,从前凡间的人对于种五谷还不是很熟练,有一段时间爆发旱灾,饿死了很多人和鸟兽,神农悲悯不已,便在橙天种下了这些粮食,希望在凡间闹粮荒的时候撒下谷雨,以解救贫苦的世人。后来神农下凡去给人们治病、务农,因为遭受了太多浊气侵扰,才致使他在人间暴毙,橙天种下的五谷也没人敢动,这才放到今天。” 铁雕问道:“五谷因浊气而生,而橙天充满了清气,它们种在这里怎么可能生长得好?” “这点大家都觉得奇怪。”星辰耸了耸肩道:“但我们又不吃五谷杂粮,它长得好不好跟我们也没多大关系。” 司徒云梦兀自与韩夜握着手,右手则放在胸前,玉面上泛着应有的桃红,她望了望下方层层递进的幻彩梯田,似有所悟地道:“我是养花的仙子,或许我能解释它们为何能生长得这么好……” “是吗?”韩夜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娇花照水的美人,温和笑道:“那给大家解释一下吧。” “因为食粮本来就是草木,草木能适应环境。”司徒云梦肯定地道:“虽然很多能够食用的草木都水土不服,但经人们耕种和培育,最后它们也能适应下来,并且改进成更好的状态……我早听说神农是三皇里了不起的一位智者,他把人间的五谷接种到天上,自然用了什么奇妙的办法,才使五谷不需耕种又能茁壮成长!” “好吧,但我没觉得这算多大贡献。”星辰耸眉无奈地道:“反正种出来的粮食也不是给我们吃的,是给凡人吃的。”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凡人的命就不是命吗!”薛燕忽而生气地道:“你这神仙,在天上自由自在惯了,不愁吃不愁穿,又不担心生老病死,怎么了解凡人百姓的疾苦?食不饱、衣不暖、病无治、居无所,这些你都尝过吗?不知道就不要做出这副漠不关心的酸样!高高在上的家伙!” “燕儿……”司徒云梦听了薛燕的话,想起她的身世,玉眸里不禁泛起了晶莹,她把那魔剑轻轻抱在怀里,柔声劝道:“好了,星辰没过过苦日子,当然不知人间疾苦,你就不要怪他了。” 星辰听薛燕这么说,愈发低下头来,挠头道:“你们说得对……我从来不饿、从来不渴,不愁衣穿、不怕生病,甚至,我连凡人如何艰难生活都没见过……” 韩夜顺势劝薛燕道:“燕儿,不知者无罪,再说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些事的时候,我们还要上九天见玄女,能不能生还尚且是个问题,就不必太在意这些了。” 星辰连忙点头道:“是啊是啊!要是我们能活着,我一定陪你们下凡多体会人间疾苦,我也不想做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仙,那样太令人讨厌了~!” 韩玉闻言,舒展笑靥,问道:“如果你真有这份心,哥哥姐姐们就高兴了。” “那是那是!”星辰颇为不好意思地笑着,先前的不愉快也渐渐烟消云散。 韩夜望了望脚下金灿灿的五谷之田,又看向上方云层里悬浮的各种山脉及山上的琼楼玉宇,道:“水灵神相助我们时,曾请求我们帮她找到风灵珠,而风灵珠又在天帝宝库里,这天帝宝库……” “我知道!”星辰连忙举手道:“天帝宝库里存放着各种奇珍异宝,我是计蒙殿下的近身护卫,时常去那里领取东西,那地方我熟得很!而且,那里正好也有个通往第八重天的通道,我们不必绕远路了。” “是吗?”韩夜仰望橙黄色的丰厚之天,忽而淡然一笑,道:“如此说来,我们非去天帝宝库不可了。” 既然有了指路人,也做了决定,众人当然义无反顾地乘着铁雕飞上了橙色的天空。穿过一大片暖暖的橙云,下方五色层递的田野已然不见,四面到处都是像蜀山和昆仑山一样的悬空圣山,不少圣山上还隐隐发着祥和的神光,虽不比黄天大黄山那般神圣巍峨,却也足显尊崇华贵。 在时聚时散的繁云之间,尚有许许多多的亭台楼阁浮于中空,与碧天和黄天不同的是,这里出现了许多办事的天官,天官与神将纷纷投入自己繁琐的公务之中,来来往往却无暇顾及其他。据星辰所言,他们一部分专务锻造灵器、炼制神物,一部分负责登记和收集所需材料,一部分运送和保管神界物资,还有一部分则负责探知六界情况并向上面二重天的神明汇报,具体职责分得很细,星辰大抵也讲不清楚。 无论如何,韩夜等人都不想和这些天官神将起什么冲突,别说不想打,真要打起来谁是这些近乎正神之流的对手?何况对方有成千上万,我方却只有寥寥数几。 于是,韩夜、薛燕和铁雕都尽力掩盖住了自己的灵气,铁雕载着众人飞翔在云层之中,说来也奇怪,橙天里的神将实力并非不强,橙天里的天官感知亦并非昏弱,可就是没一个人发现韩夜的存在,不知是这些神明想息事宁人,还是因为他们在高位上呆久了,早已腐朽麻痹、闭塞视听了。 总之,韩夜等人出乎意料地顺利到达了天帝宝库的下方,天帝宝库坐落于橙天云上,有一十里见方的白玉精雕圣台将其托于空中,其宏大做工绝非凡间金宫圣堂所能相比,也非里蜀山幻殿丹陛所能相比。白玉圣台八面皆有悬空楼台作伴,楼台以八荒方位排布,照应着神界的橙霞,颇有一种绚丽斑斓的美感。 白玉精雕圣台上刻有众多神界符文花纹,众人于其下,尚能见其冰山一角、朝阳一辉,待飞至上空,方见圣台中天帝宝库之全貌。 天帝宝库通体由黄金所造,高八十丈,占地方圆九百丈,外观上来看是片光芒万丈的宏大楼阁,虽无阿房宫那般极尽奢华、辽阔,却也有着它自己的盛大威严。宝库无檐,却有七重顶,这在世人眼前有些莫名其妙,既然不住人、不置物,造七重顶不是有些浪费吗?不过,这毕竟是神界,有众神灵力维持,什么建筑造起来都不费吹飞之力。 众人经铁雕承载飞行,上到白玉圣台上,落在一段双龙戏珠的巨大雕刻里,而后,韩夜收了铁雕,带众人向天帝宝库的大门走去。 天帝宝库的六扇大门永远只向着南面,因为殿堂本来就有百人之高,大门也足有四五十丈高、二三十丈宽,哪怕是正门露出的小小缝隙都足够几个人并排通过,人往大门前一站,顿生蝼蚁渺小之感。 六扇门之上刻有一匾,以小篆写着“天帝宝库”四个金色圣字,这四个字无论何时都在橙光之下绽放华光,令人颇感惊奇。牌匾往下十丈处便是六扇门的两扇正门,左画一条栩栩如生的腾云青龙,右画一只熠熠生辉的驾雾白虎,龙虎呈两仪状相互照应,是为道教护法之神。然而有趣的却不在这里,六扇门的右偏门上写有“东成西就”,六扇门的左偏门上写有“南通北达”,似乎这并不是神界应有的用词,反倒像是凡人求财所用的吉利之言。 “嘿嘿!有趣了!”薛燕望着左右两边偏门上的暗金大字,笑道:“凡间的大宅子搬到神界来了,还‘东成西就’、‘南通北达’,打算在这里做生意吗?神仙也闹这种错误,连不怎么看书的姑娘我都知道用词不当呢!” 星辰便解释道:“这是蓐收叫人挂上去的,天帝命他稍稍照着人间的模样造一个宝库、以囤物资,他就下了几趟凡间,后来也不知看到哪家铺子用了这东西南北的,觉得挺好,就拿来装点大门了。” 韩玉闻言,不禁舒展清眉笑道:“那位叫蓐收的神明果真是有趣的人吗?” 星辰挠了挠头,道:“可问题就是,他是个很无趣,从前他也掌管过刑罚,为人十分地严肃正经,后来却办了这么件闹笑话的事,又死要面子,就没有再把这‘东成西就’、‘南通北达’给拆下来了,硬让它留在了上面。” “死要面子活受罪!”薛燕嘟囔道:“神仙跟凡人都一个德行!” 薛燕正说得起劲,忽听不远处传来两个异口同声之音,喝道:“大胆!竟敢辱我宝库之主!” 众人闻声一惊,四下去看,却不见有什么人在,韩夜更是害怕旁边又出现像黄天悲喜神那样的人,便对众人小声道:“大家靠近点,莫让对方乘虚而入。” “嗯。”司徒云梦等人纷纷点头,便聚拢在韩夜的四周。 这时,却听宝库正门上一阵惊动,画着的青龙和白虎竟然腾地一声从门上窜了下来,落到众人身前,化作两个高大威猛的八丈之躯、甲胄神将!左边那个青龙化成的神将,他身披青龙宝甲,手持青龙坚盾,横眉怒目,高大岿然;右边那个白虎化成的神将,他身披白虎圣盔,手持白虎利矛,体格强健,虎虎生威! 星辰似乎认识二神,便道:“孟章、监兵3,我奉殿下之命,要入库取东西,你们别挡路。” 青龙孟章听罢,右手持盾,左手朝着星辰一摊,问道:“老规矩,出示取物令。” 薛燕心想反正这两位门神也要把他们识破,便索性不耐烦地挑明道:“姑奶奶也懒得在你们面前装孙子了!不晓得你们这些神仙想干嘛,上天要通行令、过天门要神令,现在入库也要取物令,令啊令的,令疯了吧你们!” “嗯?”白虎监兵用低沉地语气发出声音,便看向薛燕,道:“你乃至煞魔剑,骂我宝库之主,竟还口出狂言!找死!”说着,白虎监兵便要用手里的白虎矛刺向薛燕。 星辰见状赶紧制止,并赔笑道:“慢!慢!监兵大哥,给我个面子,再怎么说我也是计蒙殿下手下的……” “才没人买你的面子呢!”薛燕没好气地道:“你在中天门和崇嵩谈话,还嫌不够丢脸吗?反正他们也清楚咱们的身份,直接开打,简单明了,还谈什么!” “这两位和前面五神君不同啊!大姐!”星辰张开双手来,苦劝道:“我和这两位打交道多了,和前面那几位又没什么交情,他们不买面子就算了,至少这里能谈谈吧!” 孟章这时则斥责道:“星辰,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莫要以为凭着计蒙殿下的身份就能到处惹事,丢了上头脸面须不好看!竟还想不带取物令引这些妖魔小仙入库,万万不成!以你我交情,只须把这些人交到我们手上处理,此事便与你无关。” 监兵也愤然道:“一眼就看出来了,想带着这群乌合之众上第八重天,门都没有!” “没错!”薛燕理直气壮地道:“我们就是要上第八重天,还要上第九重天呢!那又怎么样?我们这次上去是为了给玄女那老妖婆报个信,别到时说我们不够朋友、不重义气,你以为我们想干嘛!” “哼哼!”孟章嗤之以鼻地笑道:“纵妖魔上天,无异引狼入室,天理难容!” 监兵更是冷笑道:“我等身为门神护法,只懂规矩,不通人情,岂会让你用这等伎俩蒙混过关?” 薛燕闻言,哈哈大笑,对韩夜道:“呆瓜,你看,你看他们!前面又对星辰说什么凭交情,现在又说什么不通人情,前后矛盾,虚伪至极!” 韩夜和司徒云梦被薛燕的话逗得皆是微微一笑,对面的监兵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把手里白虎矛朝着薛燕一搠,怒道:“魔剑妖女!妖言惑众!受死!” 司徒云梦见状,理所当然地要使出冰莲镜壁保护众人,她把素袖一挥,顷刻之间一道莲花冰壁便挡在了众人面前。 怎奈那监兵到底是员神界骁将,他的白虎矛上射出一道锋利无比的圣光,直刺司徒云梦的冰莲镜壁。韩夜看出这招的厉害,断不敢让司徒云梦硬接,便运足身法揽住她的香肩、将其扑到一旁,与此同时,白虎矛的圣光亦是瞬间击破了司徒云梦的镜壁,并把司徒云梦原来所在的那片白玉地面一下击穿,从白玉精雕圣台的下方穿出,直射向远方消失不见。 短短一瞬间,这锋利无比的圣光竟然穿过冰莲镜壁、穿过硬厚无比的白玉石,而力道仍无一丝消减迹象,这正是世间绝无仅有的无坚不摧啊! 司徒云梦稍稍迟钝了一下,这才知是韩夜奋力救了她,不禁玉眸滢滢地道:“又是你来救我……你,你没为我受伤吧?” 韩夜摇了摇头,扶起了司徒云梦,指间还残留着她玉肌雪肤的温柔和动人心魄的芳香,但这一切都不是现在应当品味的,韩夜把头看向监兵,皱着清眉沉声道:“无物不摧的利矛吗?” “正是!”监兵引以为豪地道:“我的白虎矛发出的圣光能轻松击穿任何一座山,世间没有我不能刺破的东西!” “是吗?”韩夜又看向一旁的孟章,见他手里拿着青龙盾,忽而眉头舒展,心生一计,便手指孟章,问道:“既然你们成双成对,这么说,你孟章的盾也是无物不当,这世间没有你不能挡住的东西吧?” “英雄具慧眼!”孟章点头道:“虽然你是魔,但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很对,我的青龙盾能轻松挡住任何一把兵器的攻击,且永恒不坏。” “果然……”韩夜看向薛燕,薛燕也朝韩夜点了点剑首,两人似乎明白怎么对付这两位护法门神了,于是,韩夜放出黑色魔气来,对准孟章的青龙盾使出一式雷霆碎魄斩,深紫色的强大雷光直朝孟章扫去。 “想偷袭?哼!”孟章见状,把六丈高的青龙盾立在身前,但听砰然一声,方圆十丈尘土激扬,孟章在尘土中岿然不动,并道:“没有攻击能打破我的防御!” 韩夜见状,便抚掌赞道:“好!刚才我用毕生最具威力的招式攻击,你却丝毫未动,果然名不虚传!” 薛燕则故意唱反调,沮丧地接话道:“但是,诶!呆瓜,他们俩始终都是二流的神仙。” “什么?”孟章和监兵闻言都很是不悦。 韩夜抬首瞟了他二人一眼,这才故作冷声朝薛燕道:“哼!胡说八道什么?你刚刚没看到吗?监兵的攻击无坚不摧,孟章的防御无懈可击,两者真乃当世无双!” “都两个人了还能无双?”薛燕争道:“你也不想想,监兵的白虎矛什么都能刺破,那要是他刺破了孟章的青龙盾,算什么?” 韩夜不以为然地辩道:“当然算白虎矛厉害。” 薛燕道:“那样青龙盾就不是无懈可击了!反过来,要是白虎矛始终没能刺破青龙盾,那又算什么?” 韩夜想了想,道:“算青龙盾厉害。” 薛燕笑道:“你个笨呆瓜!那白虎矛就不是无坚不摧了!” “嘶……言之有理啊。”韩夜沉思了一阵,便故作为难地皱眉看向二位护法神,问道:“那么,究竟是矛能刺破盾?还是盾能刺破矛?谁更强呢?” 孟章和监兵先是听韩夜薛燕一唱一和,已然有些迷惘,再听韩夜这么一问,不禁双双纳闷起来。 “对啊。”孟章看向监兵,问道:“你我好像从未比过。” 监兵则道:“只是,你我身为双生护法,岂能同室抄戈?” 薛燕听罢忙道:“怎么叫同室抄戈呢?也就算双双切磋一下,总要得个结论出来吧?省得你们成天被这个问题纠缠。” 孟章和监兵觉得薛燕说得有理,便一个持盾、一个执矛,相互拼了一拼,尚未得出结果,孟章便叫监兵放下白虎矛,问韩夜道:“我试了一下,我的盾能挡住他的矛,这样算不算我的盾赢了?” “哪有这么算的?”薛燕道:“这就好比你跟人家扳手腕,你先扳动人家一点就算赢了吗?起码要把人家手腕全扳下去才能说你赢了吧?” 监兵闻言便振奋地道:“有道理!孟章,看来不把你这盾捅破了还得不出结论,继续吧!” “好……好吧。”孟章脸色稍显难看地道:“等你的矛坏了,这结论就出来了。” 于是,孟章和监兵便乒乒乓乓地对起了兵器,韩夜和薛燕则悄悄指挥大家绕开了他二人,向着天帝宝库的门里面走去。 司徒云梦回望了一眼还在比拼攻击和防御的护法二神,摇了摇头,闭上美眸叹道:“固执的神啊,这样就被带进去了。” “什么固执啊?”薛燕笑道:“我早说了,蓐收那家伙死要面子活受罪,他手下也好不到哪去。” “对!”星辰笑道:“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管如何,他俩的矛盾与我们无关了。”韩夜这么想着,便带着大家从天帝宝库正门的缝隙里走了进去。 注释: 1“嫘祖”――嫘祖,一作“累祖”、“雷祖”。传为西陵氏之女,传说中的北方部落首领黄帝轩辕氏的元妃,是民间的养蚕之祖,号“先蚕”、“蚕神”。《山海经?海内经》:“黄帝妻雷祖,生昌意。”《史记?封禅书》:“黄帝娶西陵氏之女,是为嫘祖。” 2“五谷”――稻、黍、稷、麦、菽,即水稻、黄米、小米、麦子、豆类,也有一说为“麻、黍、稷、麦、菽”,不过第二种说法大抵出自北方,古时北方少有种稻。 3“孟章、监兵”――道教里关于这两位神的记载就不说了,到处可以在道观的门前看到此二神,即青龙和白虎的人形化,全名“青龙孟章神君”和“白虎监兵神君”。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九十一章 莫能守 穿过天帝宝库巨门的缝隙,眼前闪过一阵奇妙的光,众人首先见到的不是火光和黑暗,而是漫天遍地、光彩夺目的金碧辉煌之景! 放眼看去,只觉金风拂面、玉光满堂,不需烛火,此宝库早已如同白昼!宝库的天顶和墙壁全由纯金所造,柱子和地板则全由无瑕绿玉所构,数十丈的顶上有一大片千奇百幻的神圣藻井,藻井里画着各种各样的神仙和神物仙器。 大门正对面是一堵五彩斑斓的照壁,上面雕刻着一幅神农丰收图,整幅图用一片云层隔成上下两部分,下部分是凡间贫苦的老百姓纷纷伸手向天乞要物资,上部分是神农带着众神向凡间洒落金银财宝和衣物粮食,画工可谓惟妙惟肖,足以体现出神农的仁爱之心和百姓丰衣足食的良好愿望。[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韩夜等人在照壁前伫立了一阵,面容稍稍舒展,而后绕过照壁,看到了天帝宝库更深处别有洞天的光景。 眼前是一个广阔如天的大厅,大厅里堆积着大大小小的金山、玉山、银山、铜山,恰如一片金玉构成的丘陵,那些财宝闪耀出的金光让众人的眼睛几欲失明。金山上的宝箱金器,不停绽放金芒;玉山上的明珠翡翠,不断传出幽香;银山上的元宝银瓶,不时散发清气;铜山上的铜钱古鼎,不住显现灵光。 在这比国库还要宏大数倍、富裕数十倍的广阔大厅里,不时有金粉银花冉冉飞升到半空,也不时有宝玉铜钱自空中飘然落下,蒙蒙的财富之光把前方的路遮掩得有些模糊,直叫人流连忘返。 喀拉一声,韩夜一脚踩在地上,那却不是地板,只是层层堆积着的金银财宝,有金元宝、有铜钱贯、有玉如意、有银手镯,更有千千万万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值钱东西,想必凡人前来见到此景,没几个不两眼发直、垂涎三尺! “好多钱钱啊~!好多宝物啊~!”魔剑薛燕兴高采烈地在空中飞舞,而后在财宝的海洋里打起了滚,她痴痴叹道:“这些东西看上去都好值钱呀~!随手拿一个回去卖掉,下半辈子无忧啦~!” “哼,没出息。”韩夜冷声哼着,一把将在地上打着滚的魔剑拧了起来,道:“一世没见过钱吗?这么贪心,不记得之井了吗?小心中了幻象!” “幻象?”魔剑怔了怔,而后才道:“这里可是神界诶!神仙的仓库没钱,说出去别人会笑死!这些财宝肯定是货真价实的!你不让我拿,我也要偷着拿下凡,起码你和小梦梦衣食无忧了,你妹妹的嫁妆也不愁了!” “燕儿……”司徒云梦闻言,微微蹙起了柳眉,心道:“即便到了这里,还在替我和他打算吗?” “燕儿姐姐~!”韩玉更是羞红了秀脸,扯着水绿道袍的衣摆道:“小玉没打算出嫁,就陪着你们行了~!” “那是傻话!”薛燕没好气地道:“你又不是神仙,早晚要老的!要是一辈子都不出嫁,等变成一个老姑娘,脸皮皱了、眼睛眯了、头发白了、皮肤糙了,背驼了、肉松了,看谁还要你!谁要你本姑娘就把这些元宝给吃了!” 韩玉听了薛燕的话,不禁腼腆地低下了头,皱着清眉,似乎有点害怕那种场面。 星辰见状倒有些看不过去了,便走到韩玉身边,握紧拳头对薛燕道:“喂!你欺负我就算了,别用这么恶毒的话吓唬她!” 薛燕反而啧啧笑道:“怎么了?想英雄救美啊小神仙?” “才不是!”星辰颇有些紧张,手心渐渐攥出了汗,他望了一眼身后那低着头、双手牵着衣摆的尴尬姑娘,回头鼓足勇气对薛燕道:“谁说没人要!大不了我……!” 薛燕一听,这下可摸出了端倪,便笑道:“大不了怎样?你娶她?” 韩玉闻言一惊,睁着好奇而灵动的清眸,偷瞄了一眼星辰,心里忽而有些七上八下,秀脸也渐渐红得更甚。 星辰怔了良久,而后才定下心来,挥手怒道:“胡扯!我、我只是看不惯你欺负她,你怎么就扯到婚嫁上去了?我……我怎么会有那种意思?”说着说着,星辰为掩紧张,只好自顾自地挠起了头。 韩玉听罢,秀目稍显暗淡,便兀自低着头,没说什么,心思细腻的薛燕却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便生气地骂了星辰一句:“你是傻蛋吗!你是草包吗!和你说话等于白说!” 星辰被薛燕骂得呆住了,半晌还没明白薛燕为何骂她,韩玉却是兀自低着头、双手垂牵于身前,尴尬地去找她兄长韩夜去了,薛燕也是气哼了一声,转身便飞了开去,徒留星辰一个傻乎乎地站在那里。 星辰望了望韩玉离去的背影,喃喃道:“怎么了嘛?我说错话了?可我又不知道她有没有那意思,先说出来太尴尬了不是吗?” 然而,星辰最终还是跟上了队伍,众人继续赶路。 经星辰指路,韩夜等人大致了解了天帝宝库里的结构,宝库按照钱、粮、书、剑四库的顺序层层向内,直通蓐收所在的金秋堂,而他们现在正处在钱库里。但宝库实在是太深,众人走了足足一个时辰都没能走到尽头,而前方高低起伏的金山银山和不停落下的玉石铜钱,又让众人的视线缩减到仅十丈之近。 魔剑薛燕飞舞在韩夜身边,颇有些郁闷地道:“死呆瓜~!这么多财宝不让姑奶奶拿一个!被这些可恶的神仙霸占着又不赈济灾民,给我们用多好呀!” 韩夜瞥了薛燕一眼,不悦地道:“你最好和这些钱财睡在一起,以后我们两不相干算了!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出这片地域,你没想过是什么原因吗?” 薛燕一愣,继而点了点剑首,道:“对呀!从外面来看,天帝宝库似乎也没这么深呀!” “这还不是问题所在……”司徒云梦摇了摇头,蹙着柳月愁眉对魔剑道:“燕儿难道没发现吗?从刚才到现在,周遭的环境似乎都没变过了,我们总在一个地方不停地绕圈子。” 薛燕只是一听,便惊讶地道:“啊!对呀!只顾着钱钱了,没注意咱们现在的状况!会不会……会不会是鬼打墙啊?” “鬼打墙!”韩玉闻言面色一骇,问薛燕道:“姐姐!这里可是神界啊,会有这种东西吗?” “谁知道呢?”薛燕用略显神秘的声音道:“你以为只有凡间闹鬼啊?” 韩夜对二女的言论充耳不闻,他只是仔细环顾四周,看到周围十丈内的朦胧之中立着金、玉、银、铜四座模样相同的神像,神像均是面容白净、脸带笑容,穿锦衣玉带、着冠冕朝靴,呈四角之势齐齐看向韩夜等人,虽有众多金银财宝相掩,却终究没能逃过韩夜的法眼。 “梦。”韩夜警觉地望着四面神像,手却拉向身旁的兰香仙子,皱着眉头,沉声而又悄然地问道:“你没察觉到吗?” 司徒云梦固然没有韩夜那么心思缜密,只是微红着脸应了一声:“嗯……?” “这些神像。”韩夜紧张地四顾,对他的青梅红颜道:“这些神像从一开始就一直出现在四个角上!没见它们从眼前移出过!” “啊?”司徒云梦睁大玉眸,继而问道:“会不会是这里的神像太多,所以我们搞混杂了?” “会吗?”韩夜冷笑一声,把四个角的金像、玉像、银像、铜像纷纷指给云梦看,道:“有万千财宝遮掩就看不出阵型吗?我观察很长时间了,这四个角的神像从头到尾没变动过一分,也就是说,我们一直以为自己在走,其实却被困在这个四像之阵里很久了!” 司徒云梦听韩夜一语道破天机,有如醍醐灌顶,便惊讶地张大了美眸,道:“是啊!这里一定有高人在迷惑我们!” “高人?哼,怕是小人也说不好。”韩夜说着,对一旁叽叽喳喳讲话的薛燕道:“还闲聊?准备应敌了!” 幸而浪迹江湖的韩夜有着极强的警觉,众人也纷纷如梦方醒,警惕地看向四周,却见四个角上的金玉银铜四像纷纷张开嘴来,哈哈大笑道:“远道而来的众生,我藏得这么隐蔽了居然还被发现,了不得啊!” “讲些什么屁话?”薛燕带有愠色地道:“说!装神弄鬼地让我们兜圈子干嘛?” 四尊神像同时开口笑道:“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剑魔和魔剑都闯入我的领地了,我还能放其过去?” 星辰听了这四种高低深浅的声音,渐渐皱起剑眉,问道:“文财神1,原来是你在守钱库!正财神和武财神呢?” 四面神像道:“正财神去凡间利市济贫去了,武财神到鬼界查收冥钱,独留我在此守库。” “还不现身?”星辰问道。 四尊神像沉吟了一番,而后才道:“既是殿下跟前的红人,那好,给你个面子,现身就现身。” 于是,四尊神像齐齐化成金粉、玉粉、银粉、铜粉,向着众人前方簇聚而来,待形成一个光彩夺目的金玉人形后,幻彩褪去,终于显现真身。 文财神有一抹长长的胡须,锦衣无时无刻不散发出金银的光泽,冠冕无时无刻不显现出宝珠的华贵,便连脚下的靴子也是金丝所构,上镶紫玉、黄晶、蓝玛瑙、血翡翠,五彩缤纷、极尽奢华。 文财神右手拿着玉如意,左手托着一只小小的三足金蟾,颇有些傲慢地对星辰道:“星辰,我可是给足你面子现身了,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星辰知道意思,便挠了挠头,从衣襟里掏出一锭黄金,怕也有个五十两左右,打算交到文财神手上,文财神瞟了一眼,哼了一声,不冷不热地鄙声道:“你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吗?” 星辰一听有些傻眼了,便急道:“我以前通过这里都是这个价!怎么今天你就变起卦了?” “情况不同了。”文财神用骄横的目光扫过众人一遍,却道:“按理说,就你一个人也得花四百两黄金,看在你靠山的面子上给你打个对折,又免去一半的过路费,同为神明再在这上面免掉五成,所以才只收五十两。可你现在带了一把魔剑、一个魔头、一个凡人和一个下层仙子,你认为呢?” 星辰闻言,便有些颤抖地朝文财神伸出两根手指,目光紧紧盯着他,用颇有些恳求的语气问道:“两千?” 文财神嗤之以鼻、正眼也不看,道:“带魔物入内,我也要担风险,这魔剑和魔头起码要用上百倍的价钱,凡人和仙女也是受了禁令的,起码要用三十倍的价钱,你自己算算!” 星辰扳指头算啊算啊,愣是没算出多少,一旁的韩玉稍稍把柔眉一皱,便道:“不就是五十二万二千黄金吗?” “呵呵?”文财神乐道:“原来还有人会算这笔账啊?” “这些钱给了你,你拿着又有何用?”韩夜冷声问道。 “当然有用!”文财神笑道:“你没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吗?我拿来充点钱库,让天上地下都不及我这里钱多!”说着,文财神又面状有些贪婪地盯着众人看过,而后道:“不过,不用钱也行。” “哦?”韩夜微微合起眼来,以示怀疑。 “宝贝也能当钱啊!只要送我宝贝照样能够通过!”文财神说着手指星辰腰间的玉笛,笑道:“比如这个翡翠玉笛,价值不菲啊!” “不行……!”星辰见文财神觊觎他的玉笛,赶紧把手护在腰间,道:“这是殿下送我的东西,哪能再送给你?” 文财神闻言颇有些不悦,便又看向韩夜的腰间,笑眯眯地道:“那么,你这把灵鹫羽匕送我?” 话音刚落,灵鹫羽匕在韩夜腰间使劲地晃了晃,韩夜轻轻抚了抚它,只道:“放心,我断不会拿你送人。” 文财神听罢又是脸色一变,再看司徒云梦,指着她玉颈上挂着的白色玉坠,问道:“那你的苾灵仙玉送我!” “我?”司徒云梦睁大了迷人的玉眸,把素袖放在胸前一脸惊诧,继而叹了口气,平定思绪,然后提起胸前的玉坠对文财神道:“如果只是这件宝贝的话……” “不行!”韩夜一口回绝道:“那是我俩小时的定情之物,怎能送他!” 文财神有些恼了,指着韩夜身边的魔剑道:“那这把宝剑归我!” “说什么呢!”魔剑薛燕气愤地摇晃着剑身,怒道:“本姑娘才不归你呢!本姑娘是呆瓜专用的剑灵!” 文财神被薛燕顶撞了一番,反倒笑了笑,上下打量了韩玉一番,道:“好,既然都不想送东西,把这姑娘送我就行了,她是个很特别的凡人,名字里还包含了个‘玉’字,真是稀世珍宝啊!” 韩玉闻言一惊,正不知如何是好,韩夜却本能地护到了妹妹身前,冷眼看向文财神,道:“别打算盘了,有我在,休想碰她一根毫毛。” “是吗?”文财神笑着笑着,忽而瞪大了眼睛,把手里的玉如意冲着韩夜一指,叱道:“那你们一个也别想过去!” “你少欺人太甚!”薛燕义愤地道:“你不过就是管仓库的,还是个从官,竟敢如此欺压他人、榨取钱财,可耻!” “哟呵?”文财神见状不屑地道:“怎么?想在我的地盘开打吗?” “是又如何?”韩夜冷淡中带着三分厌恶地道:“早看不过眼了,这宝库里的神仙都跟你一样残渣吗?” “说我是残渣?说我是残渣!哈哈哈!”文财神仰头笑道:“剑魔啊剑魔!我管理神界钱财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废物,十个百个我都不放在眼里!” 说着,文财神忽而目露凶光,把玉如意朝着脚下一挥,登时便有一贯铜钱从地上升起,浮在文财神身前,那文财神把玉如意一指铜钱贯,大声道:“送你点钱花花!” 说罢,那贯铜钱忽然纷纷解散而开,每个铜钱都变成丈余大小,彷如战车车轮一般以万马奔腾之状向着众人压去,轰隆隆的响声震天动地,上千个巨大的铜钱在来时的路上扬起一阵金银尘粉! 韩夜不慌不忙地协同薛燕使出红莲落神剑,只见迎面打来的巨型铜钱“蹦蹦”地撞过红莲剑气壁,而后往两边滚去,而文财神也并未停下这招,他对着众人不停地释放巨型铜钱,一心只想用铜钱把众人压成肉饼! “风水土,三灵归一,玄灵断魂风!”韩夜眼见抵挡不住,赶紧使出一招玄灵断魂风,对周围产生一股强大的风压,竟将迎面而来的无数巨型铜钱掀飞出去,解了众人之危。 文财神怒不可遏,把玉如意朝着众人头顶一指,道:“不要钱?那就送你们几座元宝山吧!” 言毕,文财神手持的玉如意上闪过玉光,但听空中一阵轰隆隆响动,一座约有二十丈规模的金元宝竟然从天而降,直朝众人顶面压来! 星辰心想,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于是他左手化神弓、右手聚灵箭,朝着天上满弦一箭,喝道:“开山裂箭!” 一阵劲风随着破空的灵箭刮起,星辰身后的两条黄巾缎带为之高高扬起,只见那灵箭嗖地一声正中金元宝中央,喀拉一声巨响后,元宝山陡然崩裂,无数金粉散落在天帝宝库之中,恍如金雨! 虽然第一波攻势被瓦解,但文财神也只是将手一挥,空中又落下来两座巨大银元宝山,直砸众人头顶! 星辰见状叫苦不迭,奋力凝聚神灵之息,朝着空中疾速落下的两座元宝山先后射出两支开山裂箭,但听“砰”、“砰”两声响起,银元宝山应声而崩,又化为一阵银粉碎屑之雨。 “干得漂亮!”薛燕赞道。 “还好,还好!”星辰捏了把汗,颇有些爽朗地笑了。 这时,前方的文财神却沉声道:“别高兴得太早,刚才只是我用玉如意逗你们玩玩,现在才要动真格了!”说着,文财神把另一手托着的三足金蟾朝着前面地方一扔,那金蟾很快便长大,化成一只通体金黄、浑身仙气的八丈巨蟾,俯看着众人,煞是威武! 文财神呼啦一声跳到金蟾背上,把腾出来的手一指众人,怒道:“金蟾纳财3!” 金蟾很是听从命令,朝着众人把巨嘴一张,众人四周的风便一下子被吸了进去,更神奇的是,地面上的金银财宝争先恐后地飞入金蟾嘴里,而韩夜等人却站在吸风里长发飘飘、纹丝不动。 不一会儿,文财神见吸入的金银财宝够了,便把脚对着金蟾头顶上一跺,金蟾因此闭上口来不再吸金,而后文财神才看向众人,笑道:“让你见识一下我这宝贝的厉害!散财四方!” 话音刚落,金蟾又朝众人张开大嘴,“扑扑扑”地对着他们发出攻势猛烈的金银财宝,那些庞大的金箱子、银元宝、玉器、铜鼎像暴雨冰雹一般向着众人射出,打得韩夜的红莲落神剑摇摇欲散,打得司徒云梦的冰莲镜壁渐渐破碎! 躲在身后的星辰时不时射出神箭来瓦解金蟾的攻击,三人合力,也算勉强能保护住凡人之身的韩玉,尽管如此,韩玉却仍是担忧不已,她望了望自身难保却还要保护她的众人,皱着清眉心想:“我要是不出力的话,哥哥姐姐们未必打得过文财神,此时不请神,更待何时?” 于是,韩玉从腰间掏出水火灵珠,但此时水灵珠已然黯淡,惟有火灵珠不住地闪烁着内焰,韩玉见状豁然开朗,把水灵珠放回素腰之间爱你,手握亢奋的火灵珠,舒展柔眉道:“看来只能靠你了!” “蜀山圣祖太上老君道德天尊在上,不肖弟子韩玉于此虔诚作拜!”韩玉将右手紧紧裹住火灵珠,闭上清眸,左手单掌竖于身前虔诚祈愿着。 “轰轰轰!”那边厢,金蟾嘴里吐出的满天财宝打得四面金山晃荡、银瓶崩落、铜屑四溅! “火之炎上,无物不焚!”韩玉停下祈愿,左手拿出从青丝囊里取出的请神黄符,朝着火灵珠上一贴,默念着。 “咚咚咚!”那边厢,金蟾口里射出的无数钝器轰得众人连连后退、护壁破碎、精疲力竭! “灵符一祭,拜请众神!”韩玉把请神符从火灵珠上扯下,对天一甩,却只觉全身的血液为之沸腾,火灵珠里那深不可测的灵力源源不绝地注往她的柔躯之中! “哈哈哈!”站在金蟾之上的文财神见韩夜等人眼看就要败阵,笑道:“拿钱消灾便无事,何苦把自己逼上绝路呢!” 韩夜微微颤着身躯,司徒云梦缓缓喘着兰气,星辰偷偷流着冷汗,众人皆对这个守库之神毫无办法,眼看就要抵挡不住金蟾的猛攻。 正当此时,众人身后却漂浮起一个秀发飞舞、绿袍飘扬的姑娘,她瞪着炽热的双目,窈窕的柔躯为扭曲的白炎所包围,昔日清丽的身影比起千虫窟时显得更为妖艳! “愚昧的财神啊!逼自己上绝路的人,不正是汝吗?”白炎韩玉威严地说着,握紧双手粉拳,四周百丈之内忽而燃起熊熊烈火,将整个天帝宝库照得如同白昼,更将此域之中的金银财宝统统烧成灰、融成水! “你是……?”文财神极为惊惧地望着空中那可怖的神灵,忽而有些害怕地道:“你是火灵神!求你别烧了我这钱库啊!这可是我们几位财神辛辛苦苦攒了几千年才累积的财富啊!” “那汝怪谁!”火灵神正声厉色地道:“腐朽之神所得来的东西也定然腐朽,不如让吾用正道神火将其清洗干净吧!” “别啊!”文财神用几乎惨叫的声音道:“你不也是神吗?何必为了一个请神的凡人与我自相残杀呢?” “自相残杀?哼!”火灵神不屑地哼道:“诸君有恩于吾与小妹,今日定当效犬马之劳给予奉还!文财神,汝欺善怕恶,且听吾一言!” 文财神有些发愣了,只是问了声:“啊?”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4”火灵神说着,四周的烈焰烧得更旺,灼热耀眼的大火扭曲着空气,给白炎韩玉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而此时钱库里如丘陵般众多的金银财宝,也皆在圣火之洗礼下化为阵阵青烟! 注释: 1“文财神”——关于文财神的身份,民间说法纷纭,有比干、范蠡、财帛星君以及福禄寿三星里的禄星,比起正财神赵公明和武财神关羽,文财神基本都没有进入道教神系,但既为民间所喜,当是祖国文化,本作也予以收录。 2“有钱能使鬼推磨”——晋·鲁褒《钱神论》:“有钱可使鬼,而况人乎。” 3“金蟾纳财”——源自民间故事。吕洞宾弟子刘海好周游四海、降妖伏魔,一日他降伏了一只常年危害百姓的金蟾,并将其打伤成三足,金蟾悔不当初,为将功折罪,便施术咬进金银财宝、而后四下发散,助刘海造福世人、名扬千古,人称“招财蟾”。 4“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出自老子的《道德经》第九章,意为“纵使金玉满堂也不能长久保持,富贵而骄横早晚种下祸根!”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九十二章 烈酒 却说火灵神一把火将天帝宝库的钱库烧得一干二净,所有的金银财宝都在灼热的空气中快速熔化,原来五光十色的财宝之丘顷刻之间即化为平地!而文财神因为无法抵御猛火之力,脚下的金蟾只挣扎了几下便熔成一团金水,他自己亦被烧得浑身冒火、狼狈乱窜。 “烧!使劲地烧!”薛燕解气地望着被烧得上蹿下跳、哭爹喊娘的文财神,乐道:“把他烧得焦头烂额!” 星辰则挥了挥拳臂,高兴地道:“火能克金,文财神平时也够嚣张了,这次总算遇到能收拾他的主了,哈哈!”[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司徒云梦眼见四面财宝皆被烧成水和灰烬,颇有些惋惜地问韩夜道:“这样做好吗?这些金银珠宝可都价值连城啊,毁之可惜了。” “不可惜。”站在众人这边的火灵神道:“这些东西烧掉以后还会再度凝结,有一大部分将沉降到凡间,到时天上人间的金银玉石也能得以平衡。”说着,火灵神把四面的神火一收,握在拳心,这才又道:“吾与小妹皆相助尔等,到了这宝库的最里面,尔等将遇到强大的上古神灵蓐收,只有战胜他才能得到风灵珠,让吾兄弟姐妹团聚。” 薛燕闻言便慌忙问道:“那到时请你们来帮忙可以吗?” 火灵神肃然摇了摇头,道:“灵珠每用一次便会暗淡,需七七四十九天吸收人界大地灵气方可恢复,吾现在的灵力仅能唤醒宿主,接下来只能靠尔等自己了。” “不是这么倒霉吧?”星辰急道:“要我们去对付蓐收那么厉害的人物,不是以卵击石吗?” 火灵神正声厉色道:“要相信奇迹,尔等上次在千虫窟那般困境尚能扭转乾坤,何况此乎?” “那次还不是因为有你啊?”薛燕晃了晃剑身,道:“求求你别走,带着我们一口气杀进去吧,后面还有三关没过,能不能见到蓐收还是个问题呢!再说了,蓐收那么厉害,你……!” 薛燕叽里呱啦地说着,但火灵神完全没有耐心去听,只道了一声“三姐之事拜托诸君了”,而后他便从韩玉的身躯里褪去,韩玉自空中降了下来,眼里恢复了清眸的灵动。 韩玉甩了甩头,终于得以清醒过来,她看向四周,却见所有的金银财宝不是化成飞灰就是熔成金水,原本财富的界域如今竟如同熔岩地狱一般可怖,不禁令人胆寒。 韩夜冷冷瞟了一眼那拍着身上猛火、自顾不暇的文财神,对众人道:“走吧,到粮库去,我们还需要赶路。” 于是,众人正待欲走,这时,却听身后的薛燕惊奇地叫道:“哎呀!这是什么东西啊!神火居然没把它烧化诶!” 众人闻言转头,却见那被火烧得通红、茫茫如海的金水恰似熔岩一般缓缓流动,在那足以照亮宝库的高温金水之中,可见一把黄金的武器之柄露在外头,它非但没有与金水融在一起,反而隐隐散发出一股深红的霸道血气,显得尤为与众不同! 韩夜细看了一阵,又皱着清眉思索了一番,这才道:“那似乎是宝刀或者宝剑的柄……周围这么多金器受神火沾染便熔化,唯独这把武器出金水而不染、濯熔岩而不妖,绝非凡品。” “那就带走呗!”薛燕道:“这把武器肯定是无价之宝,反正本姑娘也想带件宝物回去,但现在没手没脚的,办不成这种事。” 韩夜听着听着,目光渐渐有些明朗,似乎已然心动,可他却又苦恼地道:“不过……这些金水现在烫得厉害,我若伸手进去,手定然要被烧成灰烬……” 司徒云梦见郎君苦恼,也没想那么多了,便柔声道:“夜,不要担心,不是有我在此吗?我让水灵气附着在你身上,这样你就能短时间不受金水灼伤了。” 韩夜闻言,倒是笑了,道:“差点忘了,你在身边啊。” 司徒云梦温婉一笑,迷人的模样足以倾倒众生,但见她自素袖里伸出妙兰来,朝着韩夜衣襟一抚,登时,一阵寒风便从韩夜身上吹出,清爽无比,渐渐地,韩夜身体便被一股水灵之风所包围。 韩夜在感叹云梦仙术之余,便鼓起勇气跳到了前方的金水熔岩里,他将右手伸到金水水面上,小心且试探地一抓那武器的柄,谁料刚一碰到柄端,一阵血脉贲张、霸气侵蚀的感觉便涌上了他的心头,他为之一振,忽而便瞪大了清眸,僵在那里几乎动弹不得!脑海里则无缘无故闪现出一幅幅画面:天地之间,血云遍布,万人坑中无数断肢残臂,乱葬坟头成批白骨枯魂,长城底下万千无名死尸,黄土地上大片血雨腥风。 韩夜的意识不知不觉跟着无名武器而去,却听冥冥中传来一声狰狞叫喊,道:“哈哈哈哈!后天异类啊!自古众生崇尚力量、弱肉强食,我辈不过顺应天道、随性而为,你为何偏偏不懂追求,致使众人陷入困境,被众神欺负的滋味好受吗?哈哈哈哈!伏羲轩辕,不过尔尔,你我携手,何愁大事不成!” 韩夜惊颤不已,用玄元真气停留于沸腾的金水之上,鬓间却落下一丝冷汗。 “怎么了?”这时,远处的司徒云梦担忧地冲呆滞的韩夜问道。 韩夜晃了晃头,醒过神来,冲司徒云梦回答道:“没、没事。”而后,韩夜便定下心来,小声对那把无名武器道:“你说伏羲轩辕不过尔尔?哼,我倒想看你有多大能耐!”说罢,韩夜毅然决然地将那武器从沸腾的金水里拔了出来,武器冷却得极快,刚一离开滚烫的金水之中便很快变得冰凉,而其霸道的气息却丝毫未减。 韩夜细看武器,那是一把通体由真金所构的三尺宝刀,刀鞘上及刀柄上都画有深红云鹊的标志,因为经历过金水洗涤,此刀在韩夜手上更是焕然一新、锋芒毕露。 “好刀!”韩夜望着那刀,隐隐又生出一丝好奇来,便一手握着宝刀刀柄,一手握着宝刀刀鞘,正想拔出刀来一看。 “呼!”但见一阵腥风骤起,韩夜只觉刀上有一双血红的眼睛在望着他,令人浑身竟不由自主地战栗了起来! 韩夜为此刀霸气所慑,终于还是没有拔出刀来,正巧魔剑薛燕他背上现在也缺少一把要挂的武器,所以他便将刀用线穿起,挂在背后。 “也罢,既然你不希望出鞘太早,那以后再看你的能耐吧。”韩夜心里想着,便把手朝着大家一挥,道:“走了。” 韩夜刚要迈步,这时,被烧得焦糊糊的文财神抢前一步冲上来,要夺韩夜背上的金刀,并道:“你不能带走它!它深藏宝库金山里无人能知,今日钱库被毁致使它再度现身,若带它出了此库,必引天地浩劫啊!” “浩劫?”韩夜闻言皱起了清眉,忽而目光变得有些深邃,他展眉笑道:“哈哈哈!你所说的浩劫便是我吧?告诉你,财神,若有浩劫,我必承担,不劳你费心了!” 文财神本来想阻止韩夜等人,但座下金蟾以及手里玉如意都被一把火烧了精光,他自己也身受重伤,只得颓废地半跪于地,眼睁睁看着众人离去。 于是,众人又开始前进,惟有薛燕跟在韩夜身后左右飞舞,不时察看着那把突然出现的宝刀,约走了二三十丈远,她才问道:“喂!呆瓜!你也太随便了吧?就这么在路边捡到把刀,竟然还背到身后!你看不出它深含霸气吗?你不怕它对你有威胁吗?” 韩夜不冷不热地道:“当初我们的这把魔剑,不也是捡的吗?林寅兄曾说,剑无分好坏,好坏只在人心,如今我们要上天,免不了与众神激斗,仅靠我妹妹一人恐难维持,得了此刀,兴许能有所帮助!” 薛燕闻言,紧追着韩夜道:“那我可不管!反正除我之外,不许你有别的武器!更不许别的武器靠在你背上!” 韩夜听出薛燕这话里的酸意,便冷哼道:“前番叫我带走这把刀的人是你,现在叫我别带它的人也是你,它一不会说话,二不是个姑娘,不会和你争风吃醋。” “谁说本姑娘争风吃醋啦!我可是真正在关心你诶!”薛燕说着,一股子气从剑首上冲了出来,她娇怒道:“姓韩的!我告诉你,你可是剑魔啊,是用剑的,背上怎么能背着一把刀呢!这本来就不对!更重要的是,先前我是希望能得把好武器,但现在你看这刀啊!刀上遍布霸邪之风,这样的刀能用嘛!” 韩夜回敬道:“谁说剑魔不能用刀?无论什么武器,我只要用得顺手就行了,武器既归我所有,必能掌控自若!”说着,韩夜便不再与薛燕啰嗦,携手司徒云梦,带众人走向天帝宝库的第二张大门处。 “夜……你这样,会不会太过执着了?”司徒云梦仍由韩夜牵着手,却见他清澈的眼眸里带着几缕血红的余光,不禁担忧万分。 薛燕见韩夜走了,便只好发着闷气跟在后面,但一直没停下过唠叨。 过了钱库及第二张大厅巨门,便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叫做“粮库”,是九天神仙贮藏粮食和美酒的地方,基本上神农种的五谷有很大一部分就堆放在此处,比起之前的钱库,这里显得较为昏暗,四壁点着上千盏长明灯,一座座高达十数丈的面山、米山、豆山、谷山耸立在众人面前,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缭绕群山的朦胧白烟不知是飘散的面粉还是神界的清气。 迷蒙之中,可以看到有些粮山下放着几口袋子,袋子上都绣着衔烛之龙的图案,韩夜觉得奇怪,便手指自己腰间的烛龙酒袋问星辰,道:“那些酒袋和我这酒袋一样吗?” 星辰细看了看韩夜的酒袋,发现上面的烛龙显得尤为活灵活现,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散发着异样的精光,他不禁有些疑惑地道:“按理说应该一样,因为所有烛龙酒袋都是橙天的人用烛龙鳞片做的,共有三千六百个,大多数都用来装运粮食酒水,但你这个酒袋上的烛龙……” 韩夜听星辰这么说,才想起瑶池里救他一命的冷渊,便冷淡地道:“我的酒袋是有些特别,以后再告诉你,先赶路吧。” 于是,众人再往前走,到了粮库深处,竟然发现很多长着翅膀的酒坛子,那些酒坛满载着酒水从众人身边飞过,似乎不太在意众人的到来。酒坛子飞过时往往带起一股酒香,韩夜用鼻子嗅了嗅,又取下腰间的烛龙酒袋在耳边摇了摇,怅然叹道:“从河伯府取来的醉仙饮终于快喝完了吗?” 薛燕一听,便笑道:“太好了!酒鬼没酒喝咯!” 韩夜哼了一声,跳到空中,随手便抓住一个带翅膀的酒坛,落回地上,对薛燕道:“我不会自己灌吗?” 说着,韩夜一把揪住酒坛那正在扑棱着的双翅,开始扭动它头上的盖子,像杀鸡一样,动作颇为滑稽,惹得司徒云梦笑靥如花,薛燕更是哈哈大笑。 韩夜取下酒坛的盖子,又打开烛龙酒袋的盖子,把坛子里的酒灌入烛龙酒袋里,想不到这神界的有翼酒坛竟然也是容量非常,灌了许久也不见酒坛倒空。 星辰见状解释道:“那是我神界特制的酒坛,里面少说也能装上一千斗的酒神酿。” “酒神酿?”韩夜望了一眼还在手里抖动着翅膀的酒坛子,右手兀自挟着它,左手在那坛子里蘸了一蘸,刚一下去便觉一阵冰凉之感,继而又生出许多温暖,韩夜能明显感觉到经络从手指尖开始疏通活跃,渐渐传递到全身。 “清凉如冰,温热似火,比起醉仙饮更有一番神奇之感,这就是酒神酿吗?”韩夜惊喜不已,拿起烛龙酒袋就喝了一口,舌头上登时传来酸甜苦辣的感受,虽说不出那究竟是什么味道,但仅此一口便胜却人间千万斗,接着,冰凉的感觉从喉咙里沉到肠胃,而后向着全身各处散播开去,待融入血液后,忽而猛烈燃烧,身躯亦为之沸腾而亢奋! “好酒!”韩夜只觉兴甚至哉,大喝一声,清眉舒展,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颇为陶醉地道:“人间纵有万年陈酿,也比不上此酒清爽刚烈!喝醉仙饮飘然如仙,喝酒神酿恍然若神!” 韩夜正在兴头之上,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阵粗犷的音波,笑道:“喝哈哈哈!喝哈哈哈!难得有人欣赏我的美酒,只可惜是个魔,否则做个知己也无妨啊!” 不知为何,这阵音波里隐隐带着酒气,传到司徒云梦、韩玉耳根子里,令两位女儿家的俏脸渐渐微红,非但如此,一旁的星辰竟也隐隐有了醉意,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韩夜听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似在远方,却又恍若近前,不禁心中一骇,问道:“前方到底是何方神圣?既是前辈,何不现身一见?” 一旁的星辰解释道:“那就是管理粮库的酒神,自杜康创造酿酒开始直到现在,神界共有过六位酒神,因为我本来就不喝酒,所以很少和他们打交道。” “喝哈哈哈!”远方千里传音之人笑道:“小子!你在天帝宝库里来来回回这么多次,还以为你认得我呢!原来这么不长记性,那么……今次就让你长长记性!酒风吸星!” 冥冥的远处,只觉有人将手朝这边一伸,一阵浓烈的酒风吹熏过来,众人始料不及,或举起手臂、或抬起袖子来抵御酒风,但听叱咤一声,酒风如裂帛般呼呼吹动,一股强大的吸力顷刻之间便将众人吸离了地面! 韩夜还没来得及用红莲落神剑,司徒云梦也没来得及施展香风,众人已如离弦之箭一般飞空而起,穿过重重面山和米山,扶摇呼啸、缓神不及,一眨眼便到了远处的另一片地上。 这时,众人先是听到了一阵泉水叮咚之声,随声望去,却见眼前已然立着一座九龙玉雕喷泉,那喷泉足有方圆三十丈之广,恰似一大片池塘,水面伸出九个龙头,龙头分成八方及中央,周围的八个龙头约有一丈之大,中央的大龙头则有两丈左右,它们不停地往外喷水,在空中形成八根水柱以及一根巨大的中央水柱,加以四面飘散的金色仙云,可算蔚为壮观。 韩夜用鼻子嗅了嗅,发觉从喷泉上飘来极为浓郁的酒香,仔细一望,更能看到不少飞酒坛子沉到其中打酒,他登时便明白酒神酿正是来源于此! 正当韩夜惊讶这喷泉做工精湛、规模宏大之时,身前三丈处又传来那个粗犷的笑声,道:“喝哈哈哈!既然都被吸到这里来了,神界小辈,你今日就好好见见我的模样!” 话音未落,酒神的身影已渐渐显现于九龙喷泉之前,但见仙云急剧涌动,无形的波纹如清水般在金云中荡漾,渐渐地,那波纹里幻化出一个人来。这人是个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浓眉老汉,一条橙色头巾戴在他的头上,一件白色的外衣敞在他的胸前,或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这老汉挺着个大肚子、右手胳膊下夹着一个大酒坛,就这么袒胸露乳、大摇大摆地朝众人走来。 “流氓啊!”魔剑薛燕尖叫了一声,躲到了韩夜身后,司徒云梦和韩玉也或多或少地有些羞涩难当。 “怕什么?嗝!”酒神打了个酒嗝,笑道:“男人喝酒都是敞着肚子,神仙也不例外,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薛燕将剑首从韩夜肩头露出,冲酒神道:“你、你这臭流氓!还挺不害臊了!” 酒神不以为然地道:“害臊的是你们姑娘家,我有什么值得害臊的地方?” “你你你!”薛燕气不打一处来,又没法发作,便只得缩回韩夜身后,推了他一把,道:“呆瓜!你去跟他讲!” 韩夜正待开口说话,酒神则晃了晃身子,粗犷地笑道:“无非就是想通过我这一关,到第三关书库去,对是不对?” 韩夜点了点头,冷静地道:“酒神前辈洞悉先机,佩服。” “什么洞悉先机?那都是屁话!啊嗝!”酒神打了个酒嗝,不屑地摆了摆手,对韩夜道:“按道理你也是爱喝酒的人,我该放你过去,但你又是剑魔,为神所不容,所以你到我这里也得过上一关。” 韩夜细细寻思了一番,便问:“又要打吗?” 酒神把眼睛眯成一条缝,颇有些醉意地歪头看着韩夜,道:“打?你觉得你有几分把握?本来你有个亲生妹妹可以请神,但为了揍文财神那狗东西已用过了火灵珠,还有胜算吗?” 韩夜闻言竟是淡然一笑,便单跪抱拳道:“什么都被酒神前辈算准了。一则晚辈无心打斗,只是神仙们逼迫得紧才出手,能不打是最好,二则前辈武功盖世,会隔空传音、千里吸物,晚辈自认难是敌手!” “因此我也不是找你来打架的。”酒神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豪爽地道:“既然你是个会喝酒的人,那就陪我喝酒!只要能把我喝倒,这关自然就过了!” 韩夜闻言皱起了清眉,拱手道:“前辈莫开玩笑了!您是酒神,我不过一介剑魔俗夫,偶尔借酒消愁,怎是您的对手?” “诶!”酒神颇为不悦地一甩头道:“你这傻小子,看不出来吗?我是见和你投缘才让你陪我喝酒,不然就这么清醒地把你放过去,蓐收会说我失职!你连这个条件都不能答应,那就是为难我咯?那我死活都不让你过这关了!” “不过就不过!”薛燕生气地冲到韩夜身前,道:“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逼着呆瓜和你喝酒,你想醉死他呀!” 韩夜稍稍想了想,挥手止住了薛燕,道声:“燕儿退下。” 薛燕着急地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韩夜冷然说着,便镇定地望着似醉非醉的酒神,对他道:“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也合情合理,我答应你喝酒……说吧,怎么个喝法?” “嗝!”酒神打了个酒嗝,便盘腿坐于地上,将手里的酒坛子放在脚边,他用衣袖朝着酒坛上一挥,酒坛登时便像变戏法一样排出一排,如长龙般延伸至远方,而后,他便拿起最近的第一坛,揭开盖子,对韩夜道:“小子,别说我没让着你,我先喝一坛,你再喝一坛,直到有一个人醉倒了便分出胜负,我醉了你们可以直接离开,你醉了以后就留在这里陪我喝酒,如何?” 韩夜细细一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慎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酒神二话不说,拿起一个坛子便开喝,但见他的喉结一上一下、肚子一伸一缩,咕隆隆喝了大约一刻的时间,这才放下酒坛子,用袖子一抹嘴边洒下的美酒,叹道:“欸!爽!到你了!”说着,酒神朝着身边的第二坛酒把掌一摊,醉醺醺地笑了。 韩夜稍稍迟疑了一会儿,也盘腿坐了下来,运足黑色的玄元真气,把手朝着那坛酒一吸,那酒也到了韩夜手里,韩夜揭开盖来、仰颈畅饮,喝了不知多久时间,却感觉手里头的酒似乎未减多少,这时他才想起神界的酒坛能装千斗酒。 千斗酒啊!凡人能喝上几斤已经是极限了,何况这一斗就是二十斤1,一千斗就是两万斤!再说了,就算满打满算能喝下这些酒,可肚子能装得下吗? 韩夜在佩服酒神喝酒功力之时,也不禁为自己的处境所悲哀,他韩夜再是个剑魔,又怎么能扛得住两万斤的酒呢?何况酒神喝了这么多仍没什么醉意,他和酒神比酒量,不正是鲁班门前弄板斧、关公头上耍大刀吗? 不过,为了履行茶的工夫,韩夜只觉两眼发黑、天旋地转,身体不由自主地晃悠起来,头重得连自己的脖子都撑不住,只得耷拉在胸前,司徒云梦见状有些心疼,便跑到他面前扶住了他。 “这么快就醉了?”酒神哈哈大笑,手指韩夜手里还没喝完的酒神酿,道:“继续喝啊!尽兴啊!能喝一两喝一斤,能喝一斤喝一斗,你连一半都没喝完呢小子!” 韩夜闻言,勉力稳住了身子,甩了甩头,举起酒坛打算再喝,一旁的司徒云梦终于看不过去了,赶忙夺过韩夜手里的酒坛,双手抱在胸口,锁着柳眉问酒神道:“他再不能喝了,我替他喝,好吗?” 酒神瞥了一眼韩夜,见他已把头靠在了司徒云梦的香肩上,看来是醉得不行了,便笑道:“也行。” 司徒云梦没再多话,一双素手抱起酒坛,便开始饮,白皙如玉的颈部微微动着,甚是好看,但她终究不是喝酒的人,没喝多少也醉了,便柔柔地依偎在韩夜怀中。 “喝哈哈哈!不自量力。”酒神指着司徒云梦嘲笑道。 “姐姐倒了,还有我!”韩玉见状赶了过去,夺过司徒云梦手里的酒坛,正打算喝,这时,一旁的星辰也追了过来。 “等等!让我先来!”星辰一把抢过韩玉手里的酒坛,毫不犹豫地开始喝起来。 “可恨!”薛燕在一旁咒骂道:“我怎么没恢复人形啊?要是人形的话,我也能帮呆瓜小梦梦喝啊!” 酒神眯着眼睛看这些人争抢喝酒,忽而明白了什么,舒展粗眉心道:“这伙人……挺齐心的嘛。” 于是,星辰还在喝着酒,却听酒神打了声呵欠、伸了个懒腰,扑腾一声卧地便睡,还打起了鼾。 星辰大惑不解,把酒坛放到一边,手指倒地酣睡的酒神问众人道:“这算什么?” “算什么?”薛燕没好气地道:“他自己说醉倒便算输,当然是我们赢啦!” 韩玉一听,喜不自禁地笑道:“太好了!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薛燕虽然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却没想那么多,有医道经验的她赶紧指挥星辰和韩玉去弄醒韩夜和司徒云梦,掐过人中、闻过醒酒香后,夜梦二人也算是清醒了不少。 一行人望着倒地正打着鼾的酒神,都知道不该弄醒他,便悄声绕了过去,远离了粮库。 注释: 1“一斗就是二十斤”——古代单位:1斗=10升,现代单位:1升=1kg=2斤纯净水,而酒水的密度与纯水相仿,故得出1斗=10升≈10kg=20斤,仅限酒水。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九十三章 书圣 众人离了粮库,再过第三重门,这就进入了书库。 书库里的光线比起粮库尚显明亮,先是两排整齐的长明灯火向前延伸,而后能看到金碧辉煌的顶面和地板,无数玉石构成的书架摆放在此,如同整军待发的百万雄师。 众人路过这一排排书架,书架与书架之间还堆着不少旧书、古书甚至载字工具,甲骨文画于龟壳上,金文刻于铜鼎上,小篆载于竹简上,隶书草书楷书行书写于纸张上,大小参差,目不暇接。[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司徒云梦舒展柳眉,感叹道:“前番是金玉银铜的圣殿,而后是五谷酒水的天堂,到了这里,竟成了文书的海洋。” 韩夜笑了笑,问韩玉道:“妹妹,这里,比蜀山的经楼如何?” 韩玉颇有些好奇地四下看着,点头道:“比经楼藏书多了百倍有余。” 韩夜又问薛燕道:“燕儿,这里,比十殿的藏书法界又如何?” 薛燕想了想,道:“这个嘛……怕也有得一比啊!” 星辰闻言自豪地笑道:“鬼界的藏书法界也没有这个大,想当初,鬼界那个书库还是我们帮着做的呢!什么辞源辞海啊、武功秘籍啊、奇门遁甲啊、练气咒法啊、草药心得啊、人物传记啊、诗词歌赋啊、天文地志啊,六界之内没有哪个能比这里丰富!” 星辰一席话说得司徒云梦和韩玉这等爱书人高兴不已,连薛燕也道:“还有医道用书啊?那本姑娘也要看看!” 韩夜平静地道:“恐怕除了这些,菜谱、兵器谱之类的也会有。” 星辰答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但是六界里面所有出现过的书,都能在这里找到!” “真的吗?”薛燕兴奋不已,忙飞向一旁的书柜,用剑身乱七八糟地翻起来书来,非但如此,司徒云梦和韩玉也迫不及待地欲看一看这些宝书。 “嗯……这首诗集不是已在人间绝迹了吗?不想今日能得一观,太好了。”司徒云梦静静倚着书架,用素手轻轻翻起古籍来。 “对啊!难怪上次在悬圃山看六圣摆阵觉得不对,原来**阵法可以这样破啊!长见识了!”坐下身的韩玉惊讶地把一张羊皮纸摆在双膝上,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黄帝全经》?《尹伊五味论》?我的天呀,都是闻所未闻的绝世奇书啊!”薛燕兴奋得连连直叫唤,把书架某一栏的书本全都打落下来,然后用剑身一点点地拨着书页看,获益匪浅。 三个姑娘都深深被宝库里的书本所吸引,星辰望着她三人那投入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韩夜却是哼了一声,兀自朝前走,冷冷地道:“是打算看书,还是继续赶路?” 司徒云梦和韩玉闻言一惊,一个玉眸微惊、把诗书背到柳腰后,一个柔眉轻皱、将古籍卷入青囊中,二女纷纷立起身跟上韩夜,不多言语,唯独薛燕没好气地嘟囔道:“走了这么远路了,给你拼死拼活,到头来让人看本书都不行,小气!” 韩夜耳朵似乎比较灵敏,听了此话便回头冷声道:“你也可以留在这里看一辈子书,与书为伴,不必和我们在一起了。” 薛燕一听,只好弃了好书,追随众人前行。 再往深处走,便能够见到成千上万的书本扇动着书页在空中飞行,恰似鸟儿挥动着一对翅膀,更为令人惊奇的是,神籍上的古字化成了许多奇异的幻灵,那些幻灵都有自己的意识,它们从书本里钻出头来,形状有的似半身美女、有的似卧地幼童、有的似狂奔小兽、有的似飞虫鱼蛇、有的似奇花异草,每每飞过众人身边便可听到一阵清脆或尖锐的叫唤,着实有趣。 “这些都是书灵,本身能够根据书中文字修炼成形,年幼者也有七八百岁,年长者可达上万岁,是我神界储文之根。”星辰指着那些书灵介绍道。 “先前遇上了会飞的酒坛子,现在又遇上会飞的怪书,神界的东西真有趣,哈哈。”薛燕笑着,开玩笑地对韩夜道:“喂,呆瓜,人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黄金屋是被烧掉了,你何不找个颜如玉呢?” 韩夜又听薛燕挖苦,便冷然道:“云梦似花,家妹如玉,我三人自小长大,何必再找什么颜如玉?我不稀罕。”说着,韩夜又瞥了魔剑一眼,回敬道:“书中自有高深论,书中自有仙与武,倒是你该随手拿几本看看,学学武功仙术。” “呸!”薛燕理直气壮地道:“你不让我看的啊!要赶路还看什么?” 韩夜闻言淡淡一笑,道:“知道就好,那就赶路,别再啰嗦。” “哼——!”薛燕赌气地哼了一声,道:“叫本姑娘不看书赶路,本姑娘也算听你的,可是你得背着我走!” 韩夜皱了皱眉,道:“你自己有手有脚还会飞,需要我背?胡闹。” 薛燕闻言撒气道:“可人家明明没手没脚嘛!反正我不管啦,你背着那把刀姑娘我就不舒服!” “不行。”韩夜断然拒绝了,并有些厌烦地道:“我又不是背着个姑娘,至于这么在意吗?再言卸刀,以后别和我说话。”说完他便继续赶路。 薛燕见韩夜执意如此,也执拗不过,便只能老实巴交跟着他。 又过了很长一段路,众人渐渐感觉前方的书灵变得更为密集,书上钻出来的幻灵种类已然繁多,更有老者、猛兽、巨虫、大树,它们可不像先前的幼年书灵一般不管事,一见到韩夜等陌生者便纷纷围拢上去,并绕着不停转动,直转得众人眼花缭乱、进退维谷。 正当众人对眼前的景象有些不知所措时,却听重重书灵外传来一个苍老而傲慢的声音,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几位姑娘都是爱书之人,尔等怎如此无礼?退下。” 书灵们似乎很听说话人的话,很快便退到两旁,让出一条道来,众人向着那条道往前一看,却见一位白发苍苍、满面春风的儒袍老者盘腿坐于一本大书之上,他头戴通天冠,长长的胡须已然垂至地面,恰似一条蜿蜒的白河,身上不时散发出一股神化的文气,令人捉摸不透。 老者朝众人一拱手,傲然笑道:“几位朋友,初来乍到,老头我也没准备什么好礼款待,失敬失敬!” “老先生莫要如此~!折煞小女子了。”司徒云梦颇懂礼数,一则她本是神界小辈,见德高望重者必然行礼,二则她又担心惹怒这老者于众人不利,便伸出玉兰之手,上前合袖作揖,文静而虔诚地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先生是前辈,怎敢让您拱手行礼?” 老者一听,呵呵一笑,摸了摸长长的白须,精神焕发地道:“我用孔子的话欢迎众人,你以孟子的话回礼于我,果然是难得的识文女子啊,呵呵呵!” 司徒云梦柳眉一展,恭谦地道:“早年也曾读得些诗书经纶,但与老先生相比,不过小丘之于泰山、涓流之于东海,小巫见大巫罢了。” “呵呵呵!”老者听得神情渐朗,得意地一捋须道:“小仙女倒是挺会说话,确非其他仙类所能相比,若得其时,必不可限量啊!” “得其时?”司徒云梦一抚春水般的柔发,把素手放在胸前,睁大着美眸问道:“此话何意?” “不足为外人道也,不足为外人道也,呵呵呵!”老者笑着连连摆手,又看向星辰,问道:“小伙子,还认得老头我吗?” “你?”星辰挠头想了想,无奈地道:“我哪能记得啊?我不喝酒,所以不认识酒神,我不看书,所以也不认识你。” “直言直往,惹人不悦。”老者脸色微微一沉,道:“我在书库里沉寂多年,如孔孟之流、太史公之辈皆可视为小童,而你常常来此,竟连老头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可笑乎?” “这……”星辰不好意思地道:“您老人家常年埋在书堆里,我当然不知道名字。” “哼!”老者一甩长须,道:“竖子出言不逊!原先有个懂事的仙女,老头我还能看心情放你等过去,如今你却不识时务,屡屡惹我生气,那就留在这里多看书吧!修身,齐家,治国,而后平天下,你连修身都没修好,何谈其他?”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星辰沮丧地顿足道:“您老人家就别生这档子气了,快说名字吧?” “亏你还是个神,要问别人姓甚名谁,有这样直言的吗!”老者越说越不悦,四面的书灵见状也纷纷围了过来,为首的八本书里同时钻出八个体魄强健、灵力深厚的书灵侍卫,他们手持幻化的兵器,直逼向星辰。 老者见书灵们群情激愤,只好一抬手,对它们道:“罢!尔等且退下。” 书灵们闻言这才收敛了些,后退丈余,老者便对星辰道:“无知小儿,老头我也久闻你大名多时,你仗着和计蒙的关系不务实事,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乃我所恶。如今你又带着妖魔闯入宝库,更屡次惹恼于我,若不知我姓名,这关我也不放你们过了。” 韩夜、韩玉和司徒云梦等人闻言,面面相觑,老者这一句话更是闹得星辰愧疚不已,正待开口要说话,薛燕却把剑身狠狠一撞他的脊背,小声道:“你还说?没看出这老头子好面子吗?再说几句,他要和我们打起来了!” “老头子?”老者闻言,脸色一变,问道:“谁?刚才是谁背地说我?” 薛燕不解地问道:“叫你老头子又怎么了?你不也是自己喊自己老头吗?” 老者愠怒道:“胡说!我喊自己那叫谦称,你们却不能这么叫!” 司徒云梦见状,柳眉一皱,玉眸一动,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老先生误会了,燕儿这么称呼您是表以尊敬。” 老者闻言,面色稍缓,便一捋须,颇有兴趣地问道:“哦?愿闻其详。” 司徒云梦莞尔一笑,道:“小女子前面也说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您是老前辈、老先生,用‘老’来称呼表以尊敬,这不为过吧?自古头为首,您是天下群文的首领,不正是‘头’吗?孔孟等圣人皆尊称为‘子’,对您而言,在后面加一个‘子’字不正合适吗?” 老者闻言大悦,颔首笑着,扫视众人道:“呵呵呵!果然还是小仙女说话中听啊!也罢,便告知你们吧,老头我正是六界九霄之中学识最为渊博的开一面,给你们出几个问题,你们要是全能答上来,放你们过关;若有一人答不上,就都留在这里看书修身吧。” 薛燕嘟哝道:“谁要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还书圣,一副腐儒的酸样。” 书圣的听觉十分灵敏,这次又把薛燕的话听进去了,便指向薛燕,傲慢地问道:“那么,先从你开始,我且问你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谁知道天上的星星有多少颗?” 薛燕细细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来,便左右扯了扯司徒云梦的素袖和韩玉的碧袖,悄声问道:“喂……小梦梦,呆瓜妹,你们知道吗?” 司徒云梦默然摇了摇头,韩玉则皱着柔眉苦思着,薛燕望着书圣那得意的模样,心想:“哼!答不出就答不出,大不了打一架,何必看你脸色?” 于是,薛燕没好气地道:“天知道!” 书圣一听,面色一沉,良久才很不情愿地道出一句:“答对。” 薛燕闻言不禁一喜,心道:“这也被本姑娘蒙对了?看来这老头还真是个腐儒。” 书圣问过薛燕,又问韩夜道:“远道而来的剑魔,我不问你太难的,就问你所接触的东西……你所修炼的玄元心经共有多少页?” 韩夜闻言便把眉头一皱,冷静思索了很久,心道:“我一身的真气虽是口授,但自到了蜀山也看过不少次心经了,书圣既然能看破我的身世,必然知道这一层,因此,他定在设圈套引我上当。” 于是,韩夜镇定地望着书圣,缓缓地道:“一百八十七页。” 书圣一听,颇为得意,笑着捋须道:“你怎不说是一百八十五页呢?” 韩夜解释道:“你刻意给我出了道模棱两可的题,玄元心经共有封面、衬页、扉页、正文、封底五个部分,你只说共有多少页,又没说包不包含衬页和扉页,加上这两页,不正是一百八十七页吗?” 书圣呵呵一笑,捋须道:“你是个心思缜密的聪明人,不错,你答对了。” 而后,书圣便问韩玉道:“凡人小姑娘啊,你也是个很喜欢看书的人,更精通道法算数,给你出个题,你须马上作答……假若我和昆仑派的道真、道闰、道恒对打,对方分别对我使出三招九转龙炎、两招八荒辟邪阵以及四套双风鞭,我用先后用玄天镜挡去两招九转龙炎、一招八荒辟邪阵、两套双风鞭,而后使出八卦符阵挡下所有剩余道符,请问,现在场上有多少张没用的废符?” 众人一听,纷纷面色犯难,唯独韩玉胸有成竹,脱口而出道:“老前辈,三九共二十七,二八共十六,双风鞭为十二、四套即四十八,玄天镜十张,八卦符阵共八八六十四张,合计一百六十五张废符。” 书圣连连点头,又问道:“中间那两招九转龙炎、八荒辟邪阵和双风鞭你怎么不算进去呢?” 韩玉笑道:“那是您在故作干扰,九转龙炎、八荒辟邪阵和双风鞭都属于即时用符的招数,玄天镜一旦停用也要弃符,八卦符阵更是一用就废掉六十四张道符,因此小玉不必考虑过程,只算结果就行了。” 书圣捋须颔首道:“甚好,你答对了。” 然后,书圣笑呵呵转向司徒云梦问道:“小仙女,该你了,由于你文才出众,须给你出三个对子,对得上就算过关。” 司徒云梦将双手置于腹间,端庄行礼道:“老先生请出对。” 书圣笑着一捻白须,手指司徒云梦头上戴着的星蕊花,道:“丁香花,百头、千头、万(萬)头。” 司徒云梦一听,顿时蹙起了柳月愁眉,心道:“不愧为书圣先生,‘丁’字和‘百’字、‘香’字和‘千’字、‘花’字和‘萬’,恰好头上都一样,正是百头千头万头啊!”不过,司徒云梦毕竟是个才女,她隐约记得有人对出过这个对子,便把纤指一指韩夜腰间的酒,回答道:“冰(氷)冻酒,一滴、两滴、三滴。” 书圣听罢,哈哈大笑,道:“很不错啊,这个对子许久没人对上过了。” 司徒云梦抬袖嫣然笑了,心道:“你岂知人间出了个女词人,早把这对子给对上了。” 书圣接着又想了一想,便对司徒云梦道:“你是青天的兰香仙子,青天景色向来怡人,你喜欢行云布雨,所以,雨滋春树碧连天,天连碧树春滋雨!” “正反皆可,果然厉害啊。”司徒云梦闻言,玉眸睁得大大的,而后才冷静下来,对书圣道:“是啊,老先生,我爱行云布雨,因为素爱养花,不仅喜欢水灵术,也喜欢风灵术,风一吹,花香遍地……”说到这里,司徒云梦忽觉灵光一闪,便舒展柳眉笑道:“所以,风送花香红满地,地满红香花送风!” “好!”韩夜和韩玉纷纷抚掌,连一旁的星辰也不知所以地拍起手来。 书圣细细一念,喃喃叹道:“妙,妙啊……雨滋对风送,春树对花香,碧连天对红满地,天连碧树对地满红香,春滋雨对花送风,何其工整啊?更何况我以景色出对,她不仅以景色出对,还照应她的水风仙法,更胜一筹!” 于是,书圣便仔细思索了一番,向司徒云梦道:“人难做,难做人,人人难做人上人。” 司徒云梦听毕,顿时苦恼了,心道:“这书圣饱览群书,想是前面两个对子都出自书中,因此我还能对得上,但现在这个对子我听也没听过,该怎么对?前面两段各一个意思,叠在一起又一个意思,难对啊。” 正当司徒云梦苦恼之时,韩夜却在一旁关怀于她,牵起了她的素手轻轻抚慰道:“梦,用心想,你能对得出的。” 薛燕也道:“对啊小梦梦,你行的!” 司徒云梦一听这“梦”字,顿时来了灵感,便微红着脸,对书圣道:“梦犹得,犹得梦,梦梦犹得梦中梦!” 书圣一听,话也说出来了,心道:“这小仙女竟有如此文才,前番对上我两个绝对尚能称奇,这个即兴的对子她对得更是精妙绝伦啊!首先以自己的凡尘名为引,梦既指做梦、又指梦本身、还代指她本人,她这对子所包含的深意远远超过了我的对子。”于是,书圣笑着摇了摇头,道:“老了老了,不知神界竟有这等人才在啊,你过关了。” “失礼了。”司徒云梦一挽素带,端庄将双手置于腹间,向书圣行了个礼。 “小梦梦犹得梦中梦,老头头难做头上头。”薛燕高兴地笑道。 书圣本来还以为能捡着个台阶下,却不想薛燕没给他留面子,不禁大为光火,便刻意手指星辰,道:“差点忘了,还有你,不学无术的小子,你的问题我还没问呢!” 星辰见书圣看向他,便苦笑道:“不是吧?兰香仙子都那么出色了,何必再找我呢?” 书圣根本不买账,直接问道:“我且问你,这书库里具体有多少本藏书?必须精确到个数!” 星辰一听便傻了眼,非但如此,众人也没办法帮上忙,谁能知道这藏书兆亿的书库究竟藏了多少书呢?更何况还必须精确到个数。 书圣见众人皆答不上来,便一拂长袖,道:“说不出就一本本数,直到数出具体个数为止!” 薛燕闻言,终于气不过,道:“你就别故作博学了!老是问我们问题,还不知道你肚子里到底装了多少墨水呢!你有没有胆子让姑奶奶提问问你啊!” 书圣中了薛燕激将法,不怒反笑,一捋长须,道:“小姑娘,你有什么问题,只管问老头我,若有一个答不上,我放你们过去!” 薛燕听罢一喜,便在用剑尖在地面石板上划了个石头的“石”字,然后在“石”下面加了个“水”字,问道:“你既然饱览群书,肯定识字吧?这个字读什么?” 书圣把白须一捋,笑道:“这个字读‘泵’(与‘蹦’谐音),泵就是把水从石头里抽上来。” 薛燕又划了个“石”字,在“石”上面加了个“水”字,道:“这个字你总认不出来了吧?” 书圣一捻长须,笑道:“何足挂齿?这个字读‘沯’(与‘砸’谐音),沯就是水滴滴在石头上的样子。” 薛燕再划了个“石”字,在“石”的右边加了个“水”字,气呼呼地问道:“这个字呢?” 书圣不慌不忙地道:“绰绰有余啊,这个字读‘砅’(与“力”谐音),砅就是踏着石头过水。”说罢,书圣自负地道:“怎么样?小姑娘,你服气了吧?” “别急,还没完呢!”薛燕当然不服气,她又划了个“石”字,在“石”的左边加了个“水”字,问道:“这个字读什么?” 书圣轻轻一笑,正准备读,忽而发现不对,喃喃道:“这是……!嘶,这个字……好像从没见过啊!” 薛燕闻言哈哈大笑,道:“那就是不认识咯?” 书圣肃然回绝道:“不!但凡造字文集和典籍上的字,我全都了然于心,惟独你这个字我不认得,我认为是你自己乱造的。” 薛燕笑着摇了摇剑首,叹道:“唉,说你食古不化你还不信,这个字就是水冲到石头上的样子,读‘哗’!” “不可能!”书圣抬手否认道:“这绝不可能!我书库里根本没有这个字!” “难怪别人都说孔子搬家尽是书(输),你书圣早晚输得只剩光屁股,简称‘输剩’,哈哈哈!”薛燕巧舌如簧地辩道:“世上所有字不都是一个个造出来的吗?你每天呆在书库里,对着这些过时的旧书,怎么知道外面发明了什么新字?现在外面早就有很多人写了很多你看都没看过的书,而你除了枯坐书库、抱膝吟叹,还能做什么?承认吧!其实你就是个井底之蛙!” “我……!”书圣气得白须飘动起来,可是仔细一想,薛燕的话也很有一番道理,他便长叹一声,坐回书上,若有反思地道:“说得对,确实是我孤陋寡闻了,愿赌服输,你们过去吧。” 众人闻言高兴不已,便绕过书圣,朝着第四重门里走去,那里正是钱粮书剑四库中最后的剑库,即神界的兵器库。 韩夜等一行人往前走,一脸丧气的书圣则回头去看他们,这不看倒好,一看就看到了韩夜背上背着的那把红云鹊宝刀,那刀霸道万分,上面正好似有一双凶狠的血红之眼在瞪着书圣。 书圣被这一瞪给惊吓得不轻,浑身打了个冷战,差点没从书本上摔下来,只是扶稳身子,骇然从口中吐出一句话:“终、终究重见天日了吗?轩辕宿敌,霸刀鸣鸿!”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九十四章 霸刀 韩夜带着众人步入第四重大门,这双扇大门之内却显得颇为昏暗,远方只有幽幽数盏灯火、寥寥几点辉光。 众人小心翼翼前行,在灯辉的照映下看到不少一闪一闪的金芒和银芒,那些星星点点的锐利光芒好似昏暗中映着月光的波涛,让韩玉不免有些紧张地悄声道:“这里比起前面暗多了,那些一闪闪的到底是什么啊?” 星辰道:“那些都是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爪棍镖锤、弓弩矛盾、鞭锏镋拐、镐针槊棒,小至仙器妖器,大至神兵灵宝,全都在此,这里虽名曰剑库,却是神界真正名义上的兵器库!”[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果真如此?”韩夜沉声说着,把目光扫向前方,细细一看,前方辉火照耀处果然有许多武器架,上面隐隐现出各式各样武器的轮廓。 “既然这里是存放武器的地方,那么镇守此处的人到底是谁?”薛燕有些担忧地问星辰道:“他一定很厉害吧?” 星辰一听,面色立时变得三分严峻七分苦恼,他道:“你还别说!一提我倒想起来了!他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但我听说他是整个橙天里最野蛮的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乃至于大家都忘却了他真实的姓名,只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打杀神’,神灵们每次来这里都怕和他见面,他就好像一头野兽一样,谁敢去招惹啊?” 司徒云梦听着听着就皱起了柳眉,道:“那既然如此,我们绕道过去吧。” 星辰挠头道:“绕道是肯定的,只是以前我是一个人绕道过去,而打杀神也不爱搭理我,所以没事,现在的话……” 韩夜把清眉微微一皱,道:“闲话不多说了,且往深处去便知虚实。” 于是,众人便沿着两旁的昏暗辉火向前缓缓前进。 约莫走入二十余丈路,四面的灯火似乎明亮了少许,大伙才发现这剑库里的武器可谓规模宏大、品种繁多,有斜插在地板里的十丈倚天长剑,有横放在刀架上的八丈屠龙大刀,有足足五六人大小的巨灵战斧,有虎口龙牙的强弓劲弩,有玲珑小巧的袖珍飞刀,有五彩斑斓的凤翅镏金镋1,有闪闪发光的杀戮宝锏,有重达千钧的暗金马槊,有轻若鸿毛的冰魄神针,更有千千万万众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六界奇兵,相信随便拿上一把也足以称雄四海、独步武林了! “我一直搞不懂。”薛燕望着这些奇异的武器,飞到韩夜身后,问道:“既然这里是放武器的地方,那为什么我们会在钱库里捡到金刀呢?” 星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韩玉想了想,道:“可能是他们觉得金刀太贵重了,不应该作为兵器放在剑库,所以就放到钱库去,然后用金山掩盖,希望永远没人发现它的存在。” 司徒云梦闻言点了点头,蹙着动人的月眉道:“大抵如此吧,但我总觉得内中还有些隐情。” 韩夜沉思了一番,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把刀终归到了我的手上。” 众人边说边走,这时又看见兵器架上时不时飞着很多像是巨型蝴蝶一般的东西,韩夜借着昏暗的灯辉细细一看,才知那是一些飞舞着的竹简和兽皮。 “那叫兵器谱。”星辰解释道:“古人把许多兵器的介绍和图像都刻画在了上面,后来我们神界效仿此举,并将这些竹简、兽皮赋予灵力,它们现在用以记载出入库的兵器,省去了我们不少麻烦。” 韩夜望着远处那些翩翩飞舞的兵器谱,那些兵器谱似乎也察觉到了韩夜的到来,纷纷向着这边靠拢飞来,韩夜见这情况不免有些担忧地问道:“它们会攻击我们吗?” “不会不会。”星辰连连摆手道:“它们和前面的飞酒坛、书灵一样,一般情况下不主动攻击人,我来了多少次都这样。” “是这样吗?”韩玉睁着清灵的美眸扫视那些聚拢而来的兵器谱,微微蹙起了柔眉。 这时,最近的数十件兵器谱已然离众人只有百步之遥,薛燕满腹疑问地道:“小神仙,你确定它们不会攻击我们?” 星辰点头道:“顶多就查看一下陌生人,我想是的吧。” 星辰说着,围上来的兵器谱却忽而朝着众人打开了竹简和兽皮,韩夜等人很明显地看到了这些兵器谱上刻画着的各种兵器图案。 “你不会以为它们在欢迎我们吧?”薛燕对星辰道。 “当然不会……”星辰细细观察这些兵器谱,道:“也许,它们是在警惕陌生人吧,何况韩哥……” 星辰没把话说完,兵器谱们却开始抖动身体,少时,它们身上的那些兵器图案竟然脱离而出,并迅速幻化成实体,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爪棍镖锤、弩箭弓弹,这些兵器如下雨一样从四面八方向众人打去。 “跑!”韩夜眼见情势不妙,大喝一声,众人纷纷用出仙术身法向四面闪开,但听身后一阵劈里啪啦的剧响,尘末顿起,临近的地板和武器架早已面目全非。 “奇怪了……”星辰望着脚下那些忽然袭击的兵器谱,大惑不解,喃喃道:“它们怎么就进攻了呢?” “就不该信你!”薛燕气呼呼地道:“它们明摆着就带有强烈的敌意!” 韩玉则心有余悸地道:“是啊,它们竟然将身上画着的兵器图案幻化成实,用以攻击我们。” “嗯。”司徒云梦翩翩然飞在空中,素带随风飘扬,她锁着柳眉对众人道:“问题是,它们必然还会攻击我们的。” 话刚讲完,下方的兵器谱果然动了,它们把竹简和兽皮的身体兀自展开,对准天上的众人,比起先前,这些兵器谱的数目似乎又增加了几倍,大抵又有不少兵器谱加入了迎敌的队伍。 “嗖嗖嗖!”数以百计的兵器谱不停地朝韩夜等人射出箭来,场面颇似逆空之暴雨。 薛燕用剑身帮大家挡去不少飞箭,但她见这些兵器谱数目实在太多,便提议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们直接闯过去吧!” “有道理。”韩夜望着下方如潮水般涌聚兵器谱,化出黑色的剑气壁抵挡着,并道:“这么多兵器谱,又非一般生灵,即便打也要打上半天,不如运用身法的优势,速速向深处前进,甩开它们。” 于是,韩夜便叫大家都用上了御剑术,韩夜拉着司徒云梦的素臂,韩玉载着星辰,兄妹俩御起双剑、并肩齐飞,如离弦之箭一般顷刻间便甩开身后数以万计的兵器谱们。 约莫过了一段时间,待身后铿锵隆冬的声音渐渐小得几乎听不到了,星辰才回望了一眼,惊魂甫定地道:“呼呼,这些兵器谱发什么疯?平时好好的,今天吃错药了?” 韩夜冷静地分析道:“或许是因为我的到来吧。” “不会!”星辰断然否定道:“兵器谱从不分仙妖,如果只是你的到来,它们怎么可能会骚动成那样?我想,只有一种情况可以理解。” “什么情况?”薛燕好奇地问。 “它们本来就是兵器谱,素来喜欢收集各种兵器的模样。”星辰手托下巴边想边道:“除非它们遇上了足以惊吓到它们的兵器,否则它们不会这么急切地团结起来迎敌!” “足以惊吓到它们的兵器?”薛燕缓缓念过这句话,忽而笑道:“那它们不正是怕了姑奶奶我吗?” “不是。”韩夜冰冷地目视前方,沉声道:“恐怕是我身后的那把刀让它们产生了不安。”说着,韩夜又转头看向星辰,问道:“星辰,你真的不知道我身后这把刀的来历吗?” “我哪知道呢?”星辰苦恼地挠头道:“别弄得好像我什么都懂一样,你这把刀的来历,恐怕只有文财神、书圣、蓐收等人知道。” 韩夜皱着秀眉,充满疑问地想了想,表情十分严峻,司徒云梦见状便牵住了他的手,用柔和的银铃声宽慰道:“还是别想那么多了,如果有所顾忌,不用它就是了。” 韩夜摇了摇头,道:“不,它越是这么神秘,我越发想拔刀一看。” 司徒云梦闻言轻轻皱了皱眉,也不好说什么,便柔声叹了口气,道:“那随你的意吧。” 众人又赶了一段路,哪知刚离了兵器谱的追杀不久,前方又有一人挡住了去路,众人定眼一看,那是个身长三丈、环眼戟髯的黑面大神,他身穿精钢锁链甲、头戴兽面霸王盔,杀气腾腾,斗志激昂,每一寸肌肉都黝黑如墨、刚强如铁,每一根毛发都遒劲如龙、坚硬如钢! 众人侥幸以为能够飞速错过他,便兀自前进、没有理会,谁料这黑面大神一声咆哮,对天吼道:“杀!”与话音同出的是他的手,但见那黑面煞神把粗壮的黑臂朝着天上一挥,刹那间,剑库天摇地动、声响震耳欲聋,众人莫名其妙就纷纷从剑上掉了下来,扑通数声摔在地上。 韩夜把司徒云梦扶起身来,星辰则把韩玉拽了起来,四人皆觉得身上好像被人用拳头击中过,虽然不是太疼,但未免有些令人觉得慌张了。 “打打打!”黑面大神咬着牙,凶狠地朝着众人奔来,每迈出一步便引得宝库一阵剧震。 “那、那就是打杀神吗?”薛燕颇为害怕地问道。 “是啊!”星辰死命挠了挠后脑勺,懊丧地道:“嘿呀!今天是倒了哪门子霉了?什么坏事都让我们给撞上了!” 薛燕没好气地道:“多半是你这笨蛋的乌鸦嘴造成的!” “别吵!”韩夜眼见打杀神朝他们攻来,冷静地指挥道:“闪!” 韩夜把话说完,便拉着司徒云梦往旁边一跳,薛燕和星辰则带着韩玉逃到一旁,那黑面煞神果然一拳打来,正中众人原先所在的地方,令人惊讶的是,黑面煞神仅仅击出一拳,地上却陡然变得坑坑洼洼! 韩夜正纳闷着,黑面煞神转头又向他追来,当下他也管不得那许多了,赶紧一把推开司徒云梦道:“快走!”刚把司徒云梦推开,黑面煞神竟如一股黑旋风一般杀来,右手一拳击向韩夜面门。 韩夜大骇不已,只得举臂抵挡同时放出玄元黑气护体,但听耳中一阵嗡嗡轰鸣,他忽觉身上瞬间便中了七八百拳,体内的五脏六腑像要被打出来一样,疼得他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杀杀杀!”黑面煞神呲牙一声咆哮,右拳出完,左拳朝着韩夜一打,韩夜只觉那是数百个人在一齐揍他,待反应过来,人已经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后方飞去,连连撞碎二三十个武器架,摔在地上又滚了好几圈,方才停下,口里喷出一大股鲜血。 “夜!”司徒云梦见韩夜被黑面煞神三拳两脚打成那样,不免花容失色,挽起素带要飞过去给他疗伤,却忽而感觉背后有股黑影悄无声息地袭来!她转头去看,却见正是那打杀神挥动黑臂欲攻击于她,她被黑神霸道的气焰所慑,除了把流波般的玉眸圆睁着,再无其他想法。 这时,倒是星辰急中生智,他不慌不忙地唤出角龙弓朝打杀神的胳膊射出一箭,打杀神猝不及防,胳膊上正中此箭,便停下攻击司徒云梦。 “杀!”打杀神怒吼一声,运起神力,握紧黑臂,全身青筋暴起,手臂上的气箭顷刻间便被震散! “打!”打杀神消去箭伤,把矛头直指星辰,如一头凶猛的黑豹般朝他奔去。 薛燕见状不悦地道:“没毛病吧?不是喊打就是喊杀,脑袋叫驴踢过?”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星辰眼见打杀神气势汹汹地扑来,冷汗直流地道:“这下惨了,他盯上我了!” 星辰还在想要怎么躲闪,谁知这黑面煞神着实厉害非常,黑旋风一过,已到了星辰面前,他对准星辰腹部就是一计上勾拳,星辰挡都没来得及挡,人则被狠狠地击飞出去,撞在剑库的顶上,继而摔落在地。 韩玉见黑神如此勇猛,心中骇然,便想:“看这样子,又要我帮他们了,但是水火灵珠现在均用不上,该怎么办?”韩玉苦思良策,在青丝囊里死命地翻道符,东拼西凑,她终于找到了仅剩的三张请神符。 “只剩三张了吗?”韩玉把如葱玉指夹着这三张道符,心道:“这样就够了,只要把碧天召唤的那个神请过来,一定可以打败这个黑家伙。” 韩玉如此一想,便点了点头,手拈三张请神符,闭上美眸,将它们对天一扬,道:“天尊在上,三清无量,万类圣灵,扬我宏光!远古的英灵啊,请赐我神威与力量!” 韩玉满心期待地迎接着汹涌的灵气,过了一会儿,却感觉身体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她不禁诧异地睁开了清眸,讶道:“怎么回事?失灵了?” 不过,韩玉并不气馁,她又闭上眼睛,把三张道符对天一扬,再度念道:“远古的英灵啊,请赐我神威与力量!” 又过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有起什么变化,韩玉便收回这三张道符来,回想碧天她请神时的情景,心道:“会不会是因为那些银辉?现在我们身处天帝宝库里,银辉进不来,所以……” 韩玉还在想着,却听那边传来了黑面煞神的震天吼叫,她转头去看,但见打杀神正提着遍体鳞伤、鼻青脸肿的星辰,瞪着铜铃般的环眼,粗声粗气地喊道:“杀!杀!” “住手!”正当此时,韩夜在司徒云梦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司徒云梦双手握着韩夜的臂膀,发出的温香灵气让韩夜稍微能够恢复活动。 尽管韩夜很不想让星辰挨打,但打杀神完全不理会众人的想法,举起拳头来又要去打奄奄一息的星辰,司徒云梦情急之下只好伸出若兰素手,朝着黑神使出一招霜寒蔷薇,无数冰刺射到黑神身上,虽然并未对他造成多大实质伤害,却叫他愤而将目标转向了司徒云梦。 “打!”打杀神怒不可遏,大吼一声,弃了星辰,直奔云梦而去,震动发出的死亡声响令众人为之胆寒。 韩夜见此情状,再也按捺不住,伸手摸向背后的那把金刀,司徒云梦看到后忙按住了韩夜的手,柔弱地阻道:“不可以啊夜,你还不清楚那把刀的来历,万一……!” 韩夜沉声道:“万一?没有万一!” “不可以!”司徒云梦蹙着柳眉急切地道:“你可曾记得,上次在毒沼界你差点为我丧命吗?” “记得!”韩夜坚定地道:“所以,这次也该为了你,再冒一次险!为了你,再死几次又何妨!” “杀!”打杀神怒喝一声,已然冲到了夜、梦二人十步之外,这次他的目标是司徒云梦,便朝着司徒云梦抬起了手来。 韩夜很清楚,司徒云梦会仙术,却不善武斗,如果被黑面煞神这样的人物追杀,没人能救得了,除非他掌握了某种足以战胜黑面煞神的力量。 韩夜把司徒云梦推到一旁,快速取下背后的刀来,果断而奋力地一手握刀鞘、一手拔刀,这时,腥风再度掀起,韩夜又发觉刀上有一双血红的眼睛在望着他,但他咬牙克服了这股霸气,毅然拔刀出鞘! “不要……!不要拔刀啊!”司徒云梦侧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朝着韩夜张开,却无法阻止韩夜拔刀。 刀身也只是稍稍露出了一点,金芒却已然要刺瞎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睛,打杀神也察觉到了异常,就此停了下来,却见韩夜缓缓抽刀而出,金芒渐渐演变为浓烈的血光,血光把韩夜的面目照得有些狰狞,把整个剑库里所有的武器都照得瑟瑟发抖,让众人仿佛置身于一片血海之中! “其一,你不可伤我兄弟!”韩夜怒而睁开血红的双目,乌黑而映着血光的长发往上飞舞。 “其二,你不可害我家人!”韩夜右手握着金刀、左手握着刀鞘,刀鞘上的深红云鹊照应着韩夜手臂上的魔族刻印,令这男子的神情变得冷漠而恐怖。 “其三,你休想动她一根毫毛!”韩夜紧紧收拢秀眉,握紧拳来,悬浮到血气的空中,七尺身躯因血气而变得硬朗而坚挺,他怒道:“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今日,我便以此刀,杀神屠天!” “哥……哥哥?”韩玉望着那血气中浮动的血魔,不知是喜是忧。 “夜!”司徒云梦缓缓站起身来,把素袖放在胸前,玉眸装满了愁与泪。 “鬼、狱、泣!”韩夜对天怒喝一声,原本清秀的眼眸如今早已布满了血芒,周身的黑气尽数转为血气,延展至周围数十丈之外,近前来看,这血气之中时有冤魂般的灵气在游走哭泣,远远望去,恰似一只深红的云鹊正欲展翅高飞! “杀!”打杀神虽有些忌惮韩夜手里的刀,但他还是朝着司徒云梦打出一拳来,司徒云梦没法躲闪,正闭上玉眸要挨下那一击,忽闻近旁一阵刺鼻的腥风吹来,霸气展露的韩夜一下窜到了云梦面前,一手握着金刀,另一手硬接打杀神的拳击。打杀神原对自己的技艺十分自信,却不想此拳一出,竟被韩夜牢牢抓在手里,不过吹动了韩夜周身的几缕血气罢了。 “哼哼!原来是把一千只手叠在一起,所以一拳打出就有千拳的效果吗?你的伎俩,我已看破!哈哈哈哈!”韩夜用几近凶残的目光望着打杀神,一旁的司徒云梦见状都害怕得有些颤抖,却听打杀神手上传来喀拉的脆响,韩夜手上的抓力又重了几分,便连打杀神这样的武神也疼得额冒冷汗,但霸气外露的韩夜竟然诡异地笑了起来,道:“要杀是吗?杀给你看!” 说罢,韩夜将周身血气包裹住打杀神的身体,并用霸道的目光一刻不停地注视着他,令三丈之高的他竟然也动弹不得,而后,韩夜挥起刀来,正要一刀向着打杀神头上劈去。 “不可以!”司徒云梦站在韩夜身后急切地呼唤道:“夜,你不可以杀他!杀了他就再不能回头了!” 韩夜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回过头去,用血红而狰狞的目光望着司徒云梦,一头飞扬的头发显得愈加魔瘴,那眼神瞪得司徒云梦有些苍白无力。 “梦?梦!哈哈哈哈!”韩夜仰天狂笑一声,竟然收了刀来,手握刀柄,化作一拳攻向打杀神胸膛,将他轰然一声打飞出去! 司徒云梦见韩夜到底还是听她的话,不由得松了口气,却见韩夜用血色背影对着她、头也不回地冷声道:“此女子,托付终身,不得不听。” 没人知道那是不是一句潜意识的话,但血魔状态的韩夜还在思考,打杀神又再度反扑过来,却见他把双手向外画圆一挥,背后唰地一声长出上千只手来,这才是他的真正实力! “打!”打杀神怒喝一声,千手齐张,将兵器库里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爪棍棒锤、弓弩矛盾等兵器纷纷吸到手上,再朝着韩夜一齐打出,看这规模,想当初八臂镇狱明王也不过如此。 “哼哼!阻我者,死!”韩夜冷笑一声,右手握紧霸刀鸣鸿,左手借着金刀血气的灵力化出掌来,朝着前方袭来的打杀神一挥,喝道:“虎煞!” 说时迟,那时快,韩夜手里运起的灵气急剧凝集,而后化成一个规模庞大、凶神恶煞的血虎之头,吼然一声轰向打杀神,那血虎头见风便长,一路掀翻不少兵器地板,到了打杀神面前竟似要一口吞掉他一般可怖 “吼!”凶恶的猛虎张开血盆大口,任他打杀神有再多的兵器,皆被这一口虎啸吼成齑粉,而打杀神也正中虎煞的威力,整个人被打飞出去,撞翻无数武器架,轰破剑库的墙壁,直接被打到了天帝宝库的最深处。 虽说韩夜用霸刀的未知之力胜了打杀神,但众人并不为之喝彩,相反,大家反而担心韩夜会失去心性。 司徒云梦小心翼翼地靠近韩夜,却见韩夜手握霸刀怔怔望着远方,神情颇有些呆滞,她便柔声唤道:“夜?” 无论处于什么状态,韩夜似乎都很喜欢听这个声音,便有些自言自语地开口道:“我只想证明……我能保护,我能保护,我能!” 薛燕见状,便悄然飞过去,对司徒云梦耳边道:“看来他是太想保护你了,所以才因执着而进入了‘痴’的状态,机灵点,好好引导他。” “嗯,多谢燕儿提醒。”司徒云梦听薛燕这么一说,心里反倒有了底,她把手放在胸前,娇柔地步了过去,双手绕在韩夜的右臂上,道:“我知道啊,其实……” “做什么?做什么!”韩夜似乎有些舍不得地挥了挥手臂,想摆脱司徒云梦的纠缠,并道:“这把刀是我的!我的!” “你、你别急啊,我不会和你抢的。”司徒云梦柔声且温婉地兀自绕着韩夜的手,带着花香的身体渐渐靠近于他,道:“其实,没有这把刀,你一样可以,真的。” 韩夜闻言,血红的双目变得有些迷惘,他问道:“真的吗?” “嗯~”司徒云梦说着,稍稍用力去拿韩夜手里的刀,见韩夜还有些许挣扎,她便柔声道:“放下刀吧,太累了,有我陪着你就行了,你连我也信不过了吗?还是说,你只要刀,不要我?” “不要,刀。”韩夜呆呆地摇了摇头,周身的血气渐渐稀疏,霸道的神情也渐渐消散,司徒云梦见这是个好机会,赶紧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刀来,韩夜几乎没有反抗,刀一离手,翻滚的血气便很快四散。 司徒云梦很顺利地用那双若兰素手接刀捧着,忽而猛然睁圆了玉眸,只觉身体快被那霸刀震得血脉齐爆、意识模糊,她赶紧把刀往地上一扔,心道:“好厉害的刀!夜和这种刀抗衡,居然心里还能记挂着我……”一想到如此,司徒云梦倒是面色一红,娇羞心态尽露无遗。 韩夜摆脱了鸣鸿刀的诱惑,回过神来,却见战事已过,便问司徒云梦道:“打杀神呢?” 司徒云梦微红着面道:“没事了,被你打跑了,但你要切记,那把刀不能乱用了。” 韩夜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他从背上取下刀鞘,一脚踩着霸刀的刀柄,然后用手将刀鞘小心地套在了鸣鸿刀之上。 众人见此情况,都不由得长舒了口气。 “总算知道什么叫英雄难过美人关了。”星辰感慨道:“以情卸刀,兰香果真是卸刀的高手啊。” “你才知道她的本事?她在鬼界已经卸过一次剑了。”薛燕说着,又没好气地对韩夜道:“你们兄妹俩都爱装糊涂,妹妹就是请神以后装糊涂,哥哥就是用刀以后装糊涂,挺好玩是吗?” “没有。”韩夜略带愧疚地道:“我是觉得实力不济,无颜面对大家。” “诶!”薛燕道:“你有没有实力不都一样?谁会因为你弱就不要你了?恐怕只有你变强了不要我们了吧?” “一派胡言!”韩夜皱着清眉斥道。 “既然还要我们大家,那就继续前进呗!”薛燕故作不以为然地道。 韩夜心知大家是真切地关心,便把霸刀收归背上,带着众人步向剑库之后的金秋堂。 注释: 1“凤翅镏金镋”——十八般兵器里的一种,其余大部分兵器文中先后都有提及。“镋”是长重器械,形似叉而重大,中有利刃枪尖,称为“正锋”,侧分出两股,弯曲向上成月牙形,下接镋柄,柄长七尺左右。凤翅镏金镋则因为它两边外展像是凤翅而得名,通体镏金,在隋唐演义里是第二猛将宇文成都的兵器,但不及李元霸的擂鼓瓮金锤。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九十五章 蓐收 韩夜等人先行,薛燕跟在最后,正当众人马上即将进入金秋堂的大门内时,薛燕忽而感觉后方远处传来一阵山呼海啸之声,她觉得很诧异,便转头一看,却见无数红魂如火鸟般自后方飞来,好像在追赶着什么东西一样。 “小心……!”薛燕还没来得及提醒众人小心,那些火鸟红魂已然冲了过来,但它们的目标并非其他人,而只在薛燕,它们源源不绝地窜进薛燕的剑身之中,令魔剑为之膨胀发光! “这!”薛燕一阵惊愕,而红魂却从未停下注入的行动,韩夜等人闻声转头来看,皆被这等场景吓了一跳![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别再往我身体里冲啦!呼呼!快、快喘不过气啦!”薛燕努力想抵制这种如浪潮般的红魂凝聚,可她却没有能力抵抗,而魔剑则更是尤显贪婪地不停吮吸着飞来的红魂! 韩夜见状皱起了眉头,问道:“这些红魂是从哪里来的?” 星辰道:“不清楚,但是这绝非六界生灵的魂,很可能……” “是武器的魂!”薛燕在煎熬中回想从前,眼前浮现起魔剑洞窟里那一幕幕画面,她急道:“一定是刚才那些兵器被霸刀所毁,化成齑粉,而这魔剑本身就能吸收武器的粉末!” “言之有理。”韩夜若有所思地颔首道:“刀能毁坏所有兵器实体,剑能吸收所有武器之魂,这一刀一剑似乎是相辅相成的啊。” “还相辅相成!”薛燕颤抖着剑身,迎接着众多红魂的附体,她生气地道:“快胀死我啦!都是因为你那该死的刀啦,害得本姑娘没成婚就跟生孩子一样痛!” “你这个比喻……”韩夜被薛燕说得冷汗直流,便伸出手来,待魔剑将红魂吸收完毕,他便抓着魔剑剑身,不断往其中灌输玄元真气,有了韩夜的帮助,魔剑似乎安分了许多,内中的红魂为之渐渐凝合,薛燕也感觉不再那么胀痛。 “这下总该舒服了?燕儿?”韩夜问道。 薛燕点了点剑首,而众人则感觉这把魔剑比起之前更有番焕然一新之感,剑身上发出紫色的微光,上面的魔族经文活跃地闪烁着,似乎很是兴奋。 韩夜怔怔望着那剑,想起薛燕刚才情急之下说的话,忽而露出笑容来,却又不再言语。 薛燕见他发笑,只觉不对劲,便不悦地问道:“喂!笨呆瓜,没事笑什么笑啊你?” “生、生孩子……”韩夜背过身去,实在忍不住,舒展清眉,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司徒云梦和韩玉都抬袖咯咯笑了,星辰虽然不是很懂,但是也傻傻笑了出来。 “笑什么!都不准笑!”薛燕气得剑首上都冲出一股气来,她又羞又怒地道:“你们!你们以为本姑娘不要生孩子的呀!” 这下,众人都忍不住捧腹笑了,韩夜更是笑得没法合上嘴来,唯独薛燕一个人在那发火道:“笑啊!笑嘛你们!笑死你们这群混蛋!可恨!可恶!可气!” 尽管薛燕发火,却也制止不了众人为之而笑,于是,韩夜一行人便以此等轻松氛围进入了天帝宝库最深处的金秋堂。 金秋堂是个占地二十亩的殿堂,此殿堂金碧辉煌,藻井上镶嵌着无数宝石翡翠,墙壁上挂着不少黄金明灯,两排盘有金龙的大柱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对面,中间铺着一层宽厚的红宝石金镶边地毯,众人沿着地毯往前一看,却见金柱的尽头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以篆书写着“金秋堂”三字,牌匾的后面是一个金座,座上雕有二龙戏珠,龙是纯金长龙,珠是千年夜明珠,真可谓极尽奢华。 众人刚要前进,却见右旁的金柱下倒着一个巨大的、黑黝黝的身躯,定睛一看,那不正是先前被韩夜用一招虎煞打飞出去的打杀神吗? “他……”司徒云梦把素袖放在胸前,担忧地蹙起柳月愁眉,道:“他没死吧?” 星辰看了看,但:“神灵没那么容易死,如果真死了,元神早飞了,肉身也会很快碎成粉末,这黑神大概是被韩哥打昏过去了。” “那就好了。”司徒云梦长舒了口气,柳眉略展。 正当此时,却听远处金座上传来一个洪亮的男声道:“汝等罪人!胆敢私闯天帝宝库!” 众人闻言纷纷扭头去看,却见那金座之上忽而闪起一阵金色明光,明光将整个金秋堂照耀得如同白昼,两排金柱在此光之下愈发显得煌圣无比! 而后,明光开始黯淡,从中渐渐显现出一个九尺男子的身影,此男子身着一袭金色天衣,头戴天神冕冠1,全身布满了白蟒鳞片,一双闪着精光白芒的神目冷冷地睁着,一对锐利的虎爪从金袖之中露出,除此之外,此人身上还不断散发出雄厚的肃杀神灵之息,令人呼吸都尤显吃力。 司徒云梦和星辰见到此人,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薛燕大概猜出他是什么人了,便问道:“他是……他是蓐收吗?” 司徒云梦轻轻咬了咬贝齿,点了点头,而一向活泼的星辰更是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去。 “看来是的。”韩夜收了收清眉,看向那金秋大神,定下心来对那金神道:“你便是这天帝宝库的看护者蓐收吧?” “看护者?”蓐收闻言微微蹙眉,闪着精芒的双目忽而睁大,他放声笑道:“哈哈哈哈!吾曾执掌六界刑罚,镇西山,灭虢国,如今在汝眼里竟止如看护者?可笑乎?” 韩玉心想万事和为贵,便对蓐收道:“神明,请放我们过去吧,我们这次误闯宝库实非有意,只是我哥哥与嫂嫂想上赤天与九天玄女娘娘道个别,望您能恩准!” “九天玄女?”蓐收闻言微微睁大了光眸,而后才道:“哼!汝等罪人,无论何种原因,私闯天帝宝库就罪该万死!何况玄女如今是神界执法天神,岂容汝等妖魔小辈说见就见?” 韩夜语气强硬地道:“她见也要见,不见也要见!这次,我说什么也要把兰香仙子带走!与她打个招呼,也不算失礼于她了!” “兰香仙子?”蓐收一听韩夜的话,便把光眸看向司徒云梦,那满目精光只把司徒云梦看得无地自容,而后他才厉声喝道:“兰香!汝不好好在青天看护花海,竟还与妖魔为伍!大胆!” 司徒云梦本是个仙,素为蓐收、玄女所管,听蓐收这一声呵斥,她便紧紧抓着胸前的素衣之襟,不住地颤抖起来,柳眉紧锁,两腿打着战,险些没软倒在地。 韩夜搀扶好她,轻声道:“不必怕他!”宽慰罢,韩夜便临危不让地对蓐收道:“你也不用吓唬她。她在神界,早已受尽你这等神仙的欺压,今日我便带她走,从此让她过自由快活的日子。” 蓐收闻言一惊,继而大笑道:“哈哈哈哈!狂妄的魔啊!凭汝之能力,安能左右天道?兰香本是神界仙子,除非死了,否则她永世都只属于神界!莫说汝今日带不走她,就算侥幸能够带走……”蓐收边说边握紧了虎爪,举止威严地道:“吾等众神,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叫汝等知道――天威不可犯!”说着,蓐收身上的金神气焰愈发强盛,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众人听着蓐收的话,心里皆是一阵恶寒,还是韩夜挺身站在软弱的司徒云梦身边,他把手一挥,凛然道:“我不懂什么是天道,但既然梦与我已有夫妻之实,我也当尽自己的责任,带她回人间去,她早已有了感情,再不是你们手里维持秩序的工具了!即便是身怀绝技的你们,也不能剥夺她的自由和向往!” 蓐收一听,微微合上光眸,而后才沉声道:“剑魔,汝大错特错了!其一,汝是魔,为天地所不容,来此神界,正如蚊蝇入帐,吾等必除之后快!其二,她是仙,乃吾神界之人,此番随汝误入歧途,早已受尽了汝的牵连,还敢与天作对?其三,此地乃天帝宝库,吾之所在,吾身为镇守橙天的金秋之神,岂能饶汝过去!因此,不必多言,汝等来此便是领死!” 星辰听着蓐收的话,浑身不住地打哆嗦,他问道:“蓐、蓐收大人,您没把我也包括进去吧?” “汝?”蓐收细看了一眼星辰,忽而露出一丝晦暗的笑,他道:“如没算错,这天帝宝库是汝告知他们来的吧?汝助纣为虐,一路帮着剑魔做下不知多少祸事,如今钱库剑库已尽为汝等所毁,文财神和打杀神也都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相信计蒙得知此况,恐怕也没法袒护汝吧?哈哈哈哈!” “可是……!”星辰抬手还要解释,一旁的薛燕却飞到他身前拦住了他。 薛燕道:“还什么可是?早说了你和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也看到了,蓐收已经把你和我们绑在一起了,说什么都没用!” “可是!”星辰一把推开魔剑,手指地上昏迷不醒的黑面煞神,对蓐收道:“大人,你看看他!他是你部下,你既知他奄奄一息,为何宁愿和我们说话也不去管他!” 蓐收瞟了打杀神一眼,而后才冷漠地道:“酒囊饭袋,死不足惜。文财神、酒神、书圣也和他一样,长处天帝宝库中久了,连几个小辈都拦不住,非要让吾亲自出马,要之何用?” “你!”星辰手指蓐收,怒道:“你本上古正神,如何如此冷漠!” 蓐收淡然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是无情的!它对每个生灵都一样,谈不上冷漠或是热心,明白吗?”说着,蓐收开始释放全身的灵气,金秋堂里的每个角落都有蓐收的神灵之息在涌动,蓐收正声厉色地道:“汝等一个是无法无天的剑魔,一个是自私自利的仙女,一个是为虎作伥的剑灵,一个是助纣为虐的小神,还有一个是执迷不悟的凡人,魑魅魍魉,止增笑耳!今日便接受上天的制裁,绝命于此吧!” 面对眼前这个避无可避的敌人,司徒云梦有些退缩,韩玉有些犹豫,星辰有些胆怯,唯独韩夜一人敢挺立于大神之前,昂首高声道:“既然你已不仁,我也绝不会坐以待毙,天若不允我等自由,我便逆天而行,哪怕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是吗?”金神蓐收冷冷望着韩夜,右手虎爪朝旁边虚空一抓,但见一道金色神光闪过,蓐收手里已然多了一把丈二长的金色镰刀! “红莲落神剑!”韩夜把手朝着薛燕一张,用自身的魔气换取魔剑中的红莲剑气,而后他将全身剑气一展,一朵三丈规模的气化红莲便于身外绽放,他握紧拳来,红莲因斗志而猎猎飘扬、熊熊燃烧! “吃我一招!”韩夜把手一抬,怒而朝着蓐收射出一股红莲旋转剑气,而那蓐收眼见韩夜如此却不躲不闪,令大家觉得震惊的是,剑气像什么也没碰到一样,就那么直接穿过了蓐收的金色身体,而蓐收则好似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冷冷望着韩夜。 “哼,汝刚刚都做了些什么?”蓐收冷哼一声,飞至空中,身后金座上的戏珠双龙忽而发出锐利的长吟,它们很快变大活动起来,化成两条腾飞的金光长龙,承载着蓐收悬到了半空,而金座上的白色夜明珠也飞到了蓐收脚下,悬浮在二龙之间。 蓐收脚踏两龙,手持巨大的金色镰刀,面色一沉,道:“金秋正是收割的好时节,就让吾用这把收魂镰收去汝的元神吧!” “用不着!”韩夜心知蓐收一旦反攻他所有的优势都必将荡然无存,于是他握紧魔剑,默念心咒,剑上浮现出红、绿、蓝三色咒文,而后他把手朝着蓐收周身四面八方一张,场上陡然现出无数韩夜的蓝色身影。 “看我乱影降魔诀!”韩夜大喝一声,攻向蓐收,蓐收依旧没有躲闪,任由韩夜从他身上穿过去,而韩夜则进到正对面的另一个蓝色身影里,后又快速窜出并化出分身之影攻击蓐收,蓐收还是没有躲闪,直等到场上到处是韩夜的挥剑之光和蓝色身影时,他才四下望了望,淡然道:“哦?眼花缭乱的奇招吗?” “不过,这仅是雕虫小技,不足为惧。”蓐收从容而镇定地笑着,右手握着金镰刀,左手朝着身旁某个飞来的蓝色身影一拳挥出,那拳看似无力、却内含强大的神力,而韩夜正欲攻击蓐收,不想被蓐收识破身法,猝不及防,被蓐收迎面一拳击中。 哄地一声,韩夜被击飞十数丈远,而后才滚落在地,半晌起不了身,而蓐收周围的蓝色虚影则相继褪去,乱影降魔诀就此得破。 “他……”韩夜趴在地上,见蓐收一副无懈可击、高高在上的样子,心道:“他怎会如此轻易就识破了我的进攻路数?” 蓐收用绽放精光的双目看着韩夜,道:“整个金秋堂内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吾之真气,因此,汝一举一动皆在掌握之中,如何不败?”说罢,蓐收便乘龙向着奄奄一息的韩夜飞去,边飞边道:“制裁先由汝开始!” 星辰本就看不惯蓐收的行为,如今见蓐收要伤害韩夜,连忙唤出角龙弓,对准蓐收满弦一箭,那箭穿破长风,直射蓐收腰身,然而,即便如此蓐收却也不转头,只把手往旁一伸,竟就此将星辰的神箭灵气抓在了手里。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蓐收把神剑灵气捏成一个灵光球,朝着星辰一发打去,星辰见状一惊,把双手放在身前保护,但听轰然一声,灵光球迸裂爆发,星辰被那股突如其来的气劲抛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金砖的地板上也为之现出一道凹痕。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韩玉心知请神无望,取出天干十符来,在空中画了个圆,十符排成一个符圈,内中闪起灵光,韩玉将那玄天镜对准蓐收一照,蓐收兀自如泰山般岿然不动,玄天镜上的灵光便尽数为蓐收脚下的千年夜明珠所吸收! “哈哈哈哈!”蓐收威然笑道:“与天作对,自取灭亡!让汝等尝尝天罚的滋味!” 说罢,他便一手拿着金镰刀,一手朝天一举,手里忽而迸发出耀眼的金色雷光,雷光向着四面轰去,整个金秋堂因为都是黄金所构,雷电瞬间便传递到每一个角落。 “啊~!”司徒云梦和韩玉都有些猝不及防,二女被电得并腿软跪在地,全身早已麻痹,只得锁着眉头,香汗如雨,痛苦万分。 星辰本是想保护二女,不料蓐收的金色雷电带有吸力,竟将他吸附在地上,电得他几乎也无法动弹。 唯独韩夜借助薛燕悬浮于空中,幸免于难,但薛燕渐渐地有些支撑不住,剑身一点点向着下方沉去! “可、恶!”薛燕颤巍巍地支撑着韩夜,道:“呆瓜!大家都被蓐收制住了,你可千万别输了啊,要不然……!” 蓐收见韩夜和薛燕还在挣扎,便高声道:“自古逆天而行者,必遭受万劫,而后元神俱灭!接受汝等的命运吧!” “不!”韩夜声嘶力竭地冲蓐收道:“我们千辛万苦才走到这里来,只是为了信守承血气翻涌,到处可以听到血魔亡灵的哀嚎声,而拔刀的那个男子此刻已然挺立于空中,身躯如铁石般硬朗,乌黑暗红的头发放肆地飘扬,血红凶恶的双目遍布精光! “他、他到底还是这么做了。”司徒云梦以手掩着胸口,忍受雷电侵蚀的同时更担心着韩夜的心境。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杀尽六道,立地成魔!哈哈哈哈!”韩夜于空中狰狞狂笑,手上的火焰印记烧得愈发明亮,他将霸刀一指蓐收,道:“你!可敢挡我!” “杀神绝兵――鸣、鸿、刀2!”蓐收惊讶地望着韩夜手中握着的那把红云鹊宝刀,口里恐惧地吐出“鸣鸿刀”三字,冠冕之下冷汗直冒,他沉声道:“也对,吾特命众财神将刀藏于钱库金山之下,如今钱库被毁,邪刀重临于世了!” “鹊鸣!”韩夜把霸刀一举,刀上的红色云鹊幻化成形、展翅高飞,但见它冲飞到半空,把血红双翼一展,引颈高歌! “吟――!”云鹊发出极为锐利刺耳的声响,那凶狠的鸣叫声仿佛要把所有人的脑袋都崩裂一般。 “啊!”司徒云梦、韩玉、星辰纷纷捂着耳朵,痛苦不堪。 “可恶。”蓐收被红色云鹊发出的音波所扰,顿觉身体不适,只得挥起金袖抵挡,至此,整个金秋堂的金色雷光也渐渐消退,周遭环境恢复到原先的黯淡之状,众人因此得救。 韩夜见状,这才收回红色云鹊于刀上,冲天狂喊道:“轩辕剑!速速前来受死!我本与你同根相生,为何要害我!”说着,半晌没有人回应,韩夜便露出了狰狞而诡异的笑容,他道:“你不出来是见我吧?也罢!你若行仁道,我便扬霸道!你想解救世人,我便杀尽世人!你要斩妖除魔,我便杀神诛仙!你欲使天下太平,我便在六界掀起血雨腥风,让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我永远是你的阴面,永远是你的影子噩梦!” “相煎之仇,不共戴天!六道众生,劫恨无边!”韩夜怒吼一声,双手举过头顶,一股三丈来粗的血柱凭空而起,嘭然一声轰破宝库之顶、冲向天际,血光遍布,把橙天的所有云朵都染成血云! 星辰望着韩夜那可怕的言语和举动,这才恍然大悟、惊慌失措地道:“我想起来了!那把刀!那把刀的来历!” “那把刀是什么来历?”司徒云梦蹙着柳月眉,紧紧抓着胸襟的素纱领边,焦虑问道:“你快说呀~!” 星辰沉着脸道:“上古时期,黄帝轩辕铸剑,剑成后,剩下的余料竟然自行流到乾坤锅底,待冷却后凝成了一把三尺金刀,黄帝认为其带有自身意识且霸气太强,恐此刀流落人间,欲以轩辕剑毁之,不料刀在手中化为红色云鹊,变成一股血色消失在云际当中,后来就很少有人知道它的所在了。我听神界的老前辈说过,鸣鸿刀因出生时差点为同根相生的轩辕剑所杀,心中充满了怨恨,因此它俩早已成为永世的宿敌!它可是一把至煞至烈、充满恨意的血魔之刀啊!” “神剑轩辕……霸刀鸣鸿……”韩玉细细念叨着这两件顶尖兵器的名字,再看为血气所包围的韩夜,不无担忧地道:“那我哥哥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何止是危险……”司徒云梦收紧了柳眉,玉眸里除了担忧还是担忧,她柔声道:“尽管如此,可若是它能救你一命,那也别无选择了。” 那边厢,韩夜则已然恶狠狠地冲蓐收怒吼一声,道:“金神蓐收!你是轩辕部将,我要把你千刀万剐!纳命来!” 蓐收被韩夜浑身迸发出的霸气和血焰所震慑,他怔怔望着手握霸刀的韩夜,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金神镰刀。 “腥风!”韩夜霸气十足地把手朝着蓐收一挥,登时,整个金秋堂里满是浓烈的血腥之气,一阵阵如利刀般的血气纷纷刮向蓐收,蓐收大骇不已,双手一扬,脚下两条金龙围绕周身,勉力挡住了腥风刀割,但身体却一点点被往后吹去。 “血海!”韩夜双手持刀,把鸣鸿霸刀对前一挥,霎时间,金秋堂里血涌成海,鲜血结成一道道滔天巨浪轰向蓐收,蓐收连反击的想法都没有,只能驾驭双龙防护、同时挥袖抵挡,被血海波涛逼得节节败退! “领死吧!六界众生,唯神该死!”韩夜愤怒地睁大着血瞳,血海中的波涛像一只只洪荒巨兽扑向金神蓐收,蓐收顿觉全身的灵力不断被此血海所消磨,却又一时找不到办法摆脱此等困境。 然而,正当众人以为蓐收必败之时,韩夜眼中的血光竟渐渐暗淡下来,身外发出的血焰霸气愈发退散,血海的威力也减小了不少。 蓐收似乎也感觉到了变化,他这才镇定下来,心道:“哼,原来如此,鸣鸿刀,汝跟错了主人,剑魔的玄元真气仅修到沧海之境,根本无法供给汝更多的灵气杀敌,汝失算了。如果是对付三流的神仙,汝或许能一击制胜,但对付与句芒、玄女同等阶位的吾,汝是赢不了的。” 果不其然,韩夜渐渐已力不从心,直到再也无法发动血海,面无血色的他早已血气尽散,他摇晃着身体,从空中坠落下来。 “夜!”司徒云梦惊呼一声,睁大了玉眸,正欲飞到空中去接下韩夜,却不料远处的蓐收一手握着镰刀一手朝其一伸,将韩夜吸了过去,捏住脖子,抓在手里。 蓐收遭受血海洗礼,颇有些狼狈,他兀自睁着有些暗淡的光眸,卸下韩夜手中的霸刀,扔到一旁,道:“刚才真危险啊!剑魔,汝果然是个可怕的人物,与霸刀联手,几乎将吾杀死,因此,吾也不会再给汝机会了,受死吧!” 蓐收说着,把奄奄一息的韩夜就那么一扭,韩夜身体里的元神竟然呼啦一声被挤出了体外,蓐收另一手握住金镰刀,对韩夜道:“吾原以为霸刀实乃不可多得的宝物,不忍弃之,便藏在钱库,不想差点引得生灵涂炭,今日便先取汝性命,再毁金刀,而后天下太平!” 韩玉眼见蓐收要杀韩夜,断然不会袖手旁观,她再度从腰间抽出那三张请神符,二指拈着放在胸前,心道:“哥哥生命垂危,我决不能坐视不理!请神符啊,这次请你一定要显灵啊!只剩最后三张,拼了!” 于是,韩玉念着道法,把三张请神符对天一扬,高声娇喝道:“三清在上,天尊无量!万类生灵,扬我宏光!远古的英灵啊,请赐我神威与力量!” 说来也巧,先前韩夜用血柱冲破了天帝宝库之顶,上面还留有一个三丈之粗的大窟窿,外面的银辉便急切地从那里窜了进来,飞速融入韩玉小小的身躯里! “是时候结束了!”蓐收冷然笑着,望着韩夜头上被挤出来的元神,厉声道:“接受制裁吧!元神收割!”说着,他便要把手里的金色镰刀往韩夜元神上挥去。 正当此时,但听一个英武的女声叱喝,银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金秋堂,银光里,那位身穿水绿道袍的女子握紧双拳,对蓐收道:“蓐收!休伤吾兄!斗神台之主,前来会你!” 蓐收望着那背后神光闪耀的女武神,放下了手里的金神镰刀,惊愕地道:“镇、镇天女武神――瑶光?” 注释: 1“冕冠”――古代最高阶层所戴的冠帽,由高到低分别是冕冠、通天冠、进贤冠、法冠、武冠。 2“鸣鸿刀”――与神剑轩辕同料所出,堪与轩辕剑齐名的宝刀,因黄帝忌惮它的威力,曾欲将其毁掉,是轩辕剑天生的仇敌!《洞宴记》:“武帝解鸣鸿之刀,以赐东方朔,刀长三尺,朔曰:此刀黄帝采首山之铜,铸之雄已飞去,雌者犹存,帝恐人得此刀,欲销之,刀自手中化为鹊,赤色飞去云中。”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必胜之心 被瑶光附身的韩玉把英凛目光望向蓐收,蓐收倒也清楚瑶光的实力,便沉着脸道:“汝早已被天帝打散灵气、贬入轮回,为何还要回来?” 韩玉收拢眉头,眉间展现着女武神的英凛,她道:“因为情,就算兄长和兰香没打算上天看玄女,我也要去看她一看,所以,你就别挡我们的去路了!” 蓐收闻言一惊,继而哈哈大笑,双目精光闪射,他道:“原来,祸乱的根源全在于汝啊!吾本好奇,以剑魔和兰香的能力为何能到达这里,现在算是明白了。”[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韩玉伫立于银辉之中,一头秀美的长发在身后摇摆,她道:“非也!兄长是凭着自己的信念和意志上到这里来的,我与他虽非亲生,却也深受感动。” 韩夜听韩玉说话,一会儿觉得她是韩玉,一会儿又觉得她不像是韩玉,不由得皱眉思索道:“听她这么说,她必是瑶光无疑了。可是这样一来,我心中的疑惑却更多了。” 而蓐收听了韩玉的却又是一惊,之后才晃过神来,道:“汝这样还算是个神吗?非但不维护故乡的荣誉,竟还与剑魔称兄道妹,简直妖女一个!” 韩玉道:“我背负着镇天女武神、斗神台之主的名誉太久太久,早就累了,自天帝将我打入轮回,我便再也不是你们口里的神了,对我而言,感情和自由比荣誉更重要!” “是吗?”蓐收兀自抓着手里的韩夜,对韩玉道:“如今的汝,早已与魔无异,待吾先杀了剑魔,再来处置于汝!” 韩玉沉着地望了一眼蓐收手里那奄奄一息的男子,忽而化作一道银光,瞬间闪到蓐收面前,一把夺过韩夜,而后一掌推开蓐收,再落回原处,整个过程连眨半个眼的时间都不到,韩夜却已然落入了韩玉怀中。 蓐收怔了一怔,而后才释然地道:“也对,汝‘打遍彤天无敌手’的称号并非浪得虚名,要从吾手中抢回一个人,不过举手之劳。” 韩玉并没有及时回答蓐收的话,只把韩夜交给司徒云梦,道:“姐妹,好好照顾他,这里就交给我了。” 司徒云梦再听瑶光的声音,心里充满温暖,便接过韩夜,点了点头,只道:“你什么时候能留下来,我们……” 司徒云梦话未说完,韩玉已然转过身去,把双手环于身前,挑衅地向蓐收激道:“蓐收,怎么?不敢和我一较高下了?” 蓐收瞪大了光眸,怒道:“吾岂有不敢!” “那就来吧!”韩玉张开双手,架起马步,攥紧双拳,大喝一声:“斗气场!”此话一出,方圆百丈之内银辉骤起,一股强大的气流从韩玉清丽瘦小的身躯里迸发而出,与金秋堂里蓐收的神灵之息混杂在一起,众人皆被韩玉散发出的斗气逼退了数步。 “早想与你一决雌雄!此番附体回归,正合我意!”韩玉充满信心地笑着,乌黑的长发高高扬起,碧色的束发丝带为之雀跃,一身水绿的道衣更是迎风猎猎作响。 蓐收架起双龙,把手中金镰刀一指韩玉,道:“瑶光,自古邪不胜正,汝今日必败无疑!” “是吗?”韩玉凛然一笑,化作一道银光向蓐收冲来,盛含万钧力道的右拳朝他一下挥出,带起一阵雄风! 蓐收不敢大意,金光一闪,化作虚无状态,让韩玉从他身体穿了过去,而后趁韩玉背对他之时,又回转过身来,将镰刀对准韩玉一式回马斩。 韩玉似乎早已预料到蓐收会如此做,她不慌不忙,左手朝前方嘭然发出一股强烈气劲,借着这气劲的力道,韩玉的身体骤然往后退去,蓐收的镰刀尚未割下,韩玉已然抬起右肘,对着背后的蓐收狠狠撞了过去! “唔!”蓐收猝不及防,没来得及虚化身体,胸口被韩玉一肘子撞个正着,而后韩玉一个后空翻飞到蓐收上方,一手抓着蓐收面门,另一手正要一拳朝他打去。 “双龙杀!”蓐收也没放过这次好机会,待韩玉抓着他的面门,他也死死抓住韩玉的纤臂,而后让脚下的两条金龙腾空飞出,从左右两旁咬向韩玉的素腰。 “千斤坠!”韩玉临危不乱,加重手抓的力道,将蓐收朝着下方按了过去,妄图以此错开上飞的金龙。 “哪有那么容易!”蓐收怒喝一声,运转神力,也只是下落了数尺便硬生生顶住了韩玉的千斤坠。 “吃我南天神拳!”韩玉娇声怒喊着,左手兀自抓着蓐收的顶门,右手运足神力,对着蓐收就是一拳挥去,这时,空中灵气急聚成一个强大的幻化神拳,轰然一声打了下来,把欲进攻的双龙撞飞出去并且重重压在蓐收身上,蓐收登时便没了想法,被这一拳狠狠打下地去,砰然一声巨响,金屑四溅,蓐收竟就此被打得趴在黄金的大坑里,十分地狼狈! 薛燕见蓐收被打成这副德行,心里别提多解气了,便赞道:“帅!” 韩玉瞟了一眼坑中的那个蓐收,不屑转回头去,对着自己的右旁道:“蓐收,你又玩这种把戏,有意思吗?” 韩玉刚说完话,倒在黄金大坑里的那个蓐收竟然化成一团金水、融进地里,而韩玉的右旁则金光一闪,凭空显现出蓐收和座下双龙的真形。 蓐收道:“斗神台之主,到底有几分实力,不过……”蓐收说着,把虎爪朝着韩玉一挥,道:“汝能挡住神威之雷乎?”话音刚出,蓐收白毛虎爪上已然发出一道金色闪电,那闪电看似精小,却盛含威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韩玉。 众人眼看韩玉已来不及逃,皆替她抹了把汗,但韩玉却只是把一双粉拳紧握,周身银光瞬间凝聚成一个圆球防护壁,那金色闪电砰然一声打在防护壁上,把周围五丈内的地板都激成金色齑粉,扬起了一阵浓浓的尘烟。 众人都为韩玉而担心,却在浑厚的浓烟里隐隐看到一个清丽的身影,待烟尘褪去一些,英姿飒爽的女武神兀自挺立在那里,毫发无伤。 蓐收微微合上光眸,道:“本以为此番被贬下凡,功力应该退步了,看来是吾小觑汝了。” 韩玉收拢秀眉,笑道:“有情有义之人,到哪里都会充满力量!” 蓐收闻言,皱着眉头道:“一派胡言!有情有义,如何秉公执法?汝虽有足够的实力,但阶位不及吾,说出来的道理也荒谬之极!”说着,蓐收把左手朝天一抓,道:“金龙狂舞!” 话音刚落,整个金秋堂忽而剧烈摇晃,众人在其中几乎站不稳脚跟,而金柱之上的那些盘龙竟然纷纷活了过来,它们数目约有上百,个个身长五六丈,腾飞齐聚、盘旋于空,而后气势汹汹地扑向韩玉。 韩玉面对这样的场面依旧无所畏惧,化作一道银光迎上那些金龙,为首的金龙见韩玉来了,一口朝她咬了过去,韩玉不慌不忙,一把抓住金龙的犄角,往前一翻,而后如同折射往返的银光在另外几条金龙身上踏了几踏,很快便要冲破金龙的围攻,直击蓐收正面。 “哼,自投罗网!”蓐收说着,把手朝着金色群龙一张,那些金龙马上围绕着韩玉旋转起来,把韩玉包围在其中,由于金龙身形很长且包围的界域很小,在外面看去便如同一个转动着的金龙球一般,已然围得是严丝合缝了。 韩玉还想冲出金龙的包围,在其中不断化成银光跳跃冲撞,但这些金龙本是神界灵物,普通撞击如何冲破得去?只听金龙球里不断传来砰砰的撞击声,众金龙也被撞出很多凸处,但很快又恢复到原状。 蓐收见状这才道:“瑶光,汝最致命的缺点就是刚愎自用,明知道不能做的事却非要去做,个性要强,因此汝必败无疑!”说着,蓐收便把手里的金蛇镰刀朝着金龙球一指,道:“神威之雷,赐汝一死!” 言毕,蓐收手上的镰刀发出金色神雷,直劈金龙球上,而那些金龙球正好都是黄金所构,于是雷电便借以传递到金龙球里的各处。 韩玉还打算冲击金龙球,却被蓐收的金色神雷电得一飞,退了回去,她这才知道自己有些不理智了,便冲外头的蓐收道:“蓐收!你以为这样便能困得了我吗!” 蓐收兀自张着手,缩小金龙的范围,他道:“困不困得住吾不知道,但这金龙球马上就要压缩到最小了,届时,就算汝不被神雷电死也要被金龙挤死,趁早认输吧!” “我……我才不会认输呢!”韩玉收紧柔眉,愤而握紧双拳,运足全身的灵力,对天一吼,道:“元神出窍,狮子咆哮!” 说时迟那时快,韩玉的脊背上忽而冲出一只气化的白银狮子,那狮子足有七八丈高,对着天空把头扬起、一声怒吼,轰然巨响,金龙球的穹顶被威猛的气化狮子一下撞破,无数金龙的金色碎块抛飞至空中,散落一地。 蓐收万万料不到瑶光还有这么一手,把手一扬,指挥金色群龙道:“速速分散,攻敌不备!” 金色群龙完全为蓐收所操控,除了被狮子咆哮一击轰破的那些金龙,其余纷纷分散到四面八方,而后掉转头来,向中心处元神出窍的韩玉围攻过去。 “狮子搏兔,倾尽全力!”韩玉把右手抬起,斜着向下一挥,她身上的巨型银狮也是狠狠地把爪一挥,扑啦一声,一爪子撕碎不少金龙,韩玉又把左手抬起,斜下一挥,气化巨狮做出同样动作,一掌击飞无数金龙。 金龙虽然进攻频繁,数目众多,但韩玉全力施为,竟没有一条能近得了她的身。 “好威猛啊!”司徒云梦睁大了玉眸,惊讶地望着瑶光出招,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瑶光这么卖力。” 韩夜从司徒云梦怀里勉力站稳起来,问道:“她已保护了我们两次,梦,我很想知道她和我妹妹是什么关系。” 司徒云梦闻言,微微蹙着柳眉,道:“这还需问吗?她的转世正是我们的妹妹。” “果真……”韩夜说着,却又疑惑地道:“既然如此,前世后世并非一人,她叫你姐妹只因余情未了,倒也情有可原,但她与我也没有半点亲生关系,且素未谋面,为何会叫我兄长?” “这个……”司徒云梦低头道:“你需问她本人了。” “我也不是没问过,但是,她给我的答复却让我更加疑惑……”韩夜迷惘地望着前方正和群龙搏斗的那个女子,她外表是自己的妹妹,内心此刻却占据着另一个令他愈发觉得亲切的灵魂。 “结束了,小蛇们!”韩玉用银狮元神抓住了最后一条金龙,将它硬生生扯成两半、扔到地上,至此,金龙们已尽数被韩玉用元神攻击打散了灵气,散落一地、碎成黄金,而后韩玉便收回了元神,气喘吁吁地落回地上,道:“呼呼,蓐收,还有什么本事?全都使出来吧!” 蓐收阴沉着脸,道:“竟然、竟然把吾殿上的金龙全都……可恨!待吾亲自战汝!”蓐收说着,脚踏双龙,飞空而出,手握金蛇镰刀,气势汹汹地朝着韩玉、攻来。 韩玉手中并无武器,只好赤手空拳迎敌,她抓住蓐收的右臂,用起神力,将其整个往旁边一甩,蓐收一时失控飞了出去,继而又转头飞了过来,手一挥,镰刀出手。 韩玉不敢用纤臂去挡,往后一跃,但蓐收的镰刀攻击也是非常之快,竟然把她水绿道衣的衣襟划破一道口子。 星辰见状,担心得要死,手心已然攥出汗来,他道:“瑶光那么爱逞强,现在肯定耗去不少灵力了,蓐收现在用镰刀攻她,她没武器肯定会吃亏啊?” 果然,韩玉一旦接近蓐收,蓐收马上要挥动巨大的镰刀反击,韩玉便讨不了好,只好回退,而蓐收则往往乘胜追击,致使韩玉十分被动,虽未受什么伤,水绿道衣却被割坏了数处,韩玉清楚知道蓐收手里那金蛇镰刀的厉害,一旦被它从正面割到,那可真是元神俱灭、一尸两命啊! 因此韩玉愈发地谨慎,想用奇袭的方式攻击蓐收,但两人皆有浑厚的灵气感知行动,正好似赌骰子时,两方都把盖子揭开让对手猜点数,不知根知底才怪。 韩玉正当苦恼之时,却听一个翠燕般的女声义愤地道:“好姐妹!你要没有武器,本姑娘做你的武器!” 韩玉抽空转头一看,却见魔剑薛燕自一旁飞来,落到韩玉手上,韩玉握着那剑竟一点也不排斥,反倒心中叫好,而魔剑竟在此时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上面的魔族经文感受瑶光的神力,隐隐透出一阵银色的玉光! 众人没有察觉道这个细节,唯独韩夜睁大了清眸,惊道:“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暗紫色的魔剑不是已经达到巅峰状态了吗?为什么现在到了瑶光手里,会发出那种奇怪的光芒?只是因为沾染了她的灵气吗?可,那是一把魔剑啊!” 薛燕只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亢奋地摇晃着剑身,对韩玉道:“让你一个赤手空拳、孤军奋战,姑奶奶我早看不下去了,既然呆瓜不能出战,那我们就一同联手,打倒这个自以为是的神吧!” “正合我意!”顿时间,二女连成一心,韩玉化作一道银光,挥剑向着蓐收斩去,蓐收始料不及,忙用金蛇镰刀敌挡,但听叮叮当当数声,韩玉穿过蓐收身边的时候,两人已然交过上百回合,空中散落下一阵火花之雨。 瑶光本是斗神台之主,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所以这魔剑她也是用得得心应手,但见她回转身来,快速行动、挥击,空中不断幻化出她的清丽之影,蓐收于慌忙之中敌挡,兵器相撞的声音如同千钟齐鸣、万铃同响,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好不容易得来的上风,只因魔剑的加盟而再度被动,蓐收岂能甘心?他愤而一挥镰刀,挡开瑶光的进攻,把手一挥,道:“真金双龙,速来助吾!” 原先停在远处的双龙一听号命,双双飞了过来,又托着蓐收升到上空,蓐收把手一指韩玉和魔剑,威严地道:“瑶光,汝阶位比吾低,怎么可能胜得了吾!吾乃上古金神,岂能为汝等所败!” 说着,蓐收便架起双龙,挥动镰刀再战瑶光,双龙毕竟还是有些厉害,将蓐收的进攻速度加快的一倍,但见那蓐收来无影去无踪地在空中闪现,一把镰刀使得出神入化,空中到处是金色镰刀的幻影,韩玉用剑抵挡尚且有些吃力,何况蓐收的脚下双龙此刻也异常凶猛,其中一条龙乘势咬向韩玉小巧的肩头,韩玉机敏地侧身一躲,肩上的衣料却被金龙擦破,露出一段雪白的肌肤。 司徒云梦见状,不免紧紧抓着胸前的衣襟,蹙着柳眉道:“原先蓐收有兵器,我们还有燕儿帮瑶光,现在蓐收有坐骑……” “我们难道没有坐骑吗?”韩夜坚定地说着,把腰间灵鹫羽匕往天上一抛,那铁雕匕首迅速延展,化作巨大的铁雕振翅高飞! “铁雕!”韩夜严肃地唤道。 “在!主人!”铁雕俯首道。 韩夜把手朝韩玉一指,道:“瑶光正在为我们拼死而战,你速速前去助她一臂之力!” “遵命!”铁雕点了点头,把双翼一扬,高声发出一阵雄劲的雕鸣,而后飞向韩玉。 韩玉正当苦恼之时,却见身后一阵狂风掀起,一只巨大的铁雕飞到了她的脚下,仰头对她道:“无畏无惧的女武神啊,主人命我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是兄长派你来的吗?”韩玉回望韩夜一眼,愈发充满信心,脚踏铁雕,而那铁雕原是神界灵铁,此刻感受到韩玉身上那充沛的神灵之气,亦为之亢奋起来,便长啸一声,浑体渲染成一股亮银之色,翅膀一抖,银光与韩玉共同绽放! 韩夜见状,又是一惊,心道:“连铁雕也……是因为瑶光更适合与你们配合吗?那么,嫘祖留书上所写的‘银鸟雄鸣,玉剑临空’,指的就是这个?”想到这里,韩夜又回忆后面的话,心道:“瑶光是七星里的破军星,那么‘破军扬威,七星连通’就不难理解了……只是,‘阴阳双生,太极浮动,重掌乾坤,大道恢弘’,这十六个字怎么解呢?” 韩夜尚在思考前人的预言,韩玉却已然乘着银雕和蓐收打了起来,蓐收前番还凭借坐骑优势再占上风,此刻又如何? “不可能!汝手里的兵器再厉害,吾的金蛇镰刀乃上古神兵!汝脚下的坐骑再厉害,吾的真金双龙乃六界圣物!汝怎能胜得了吾!”蓐收无法忍受瑶光这等叛变的女武神凌驾于他之上,挥动镰刀攻向韩玉,但韩玉不慌不忙地全数接住了蓐收的镰刀攻击,而后,蓐收又命金龙双双咬向韩玉,这时,却听绽放银芒的魔剑薛燕道:“哼哼!笨蛋,你忘了吗?大雕可是吃龙的!” 说话之时,韩玉脚下银雕一声长鸣,一口咬住一条金龙的长颈,把它甩向一旁,另一条金龙还想出击,被银雕翅膀一扇,掀飞至远处,直到此刻蓐收才明白,他历经数千年才组成的绝佳阵容,已被齐心协力的众人轻易击破! 寄宿在韩玉体内的瑶光今日终于明白什么叫并肩作战、相互配合的快感,她一手握着魔剑,一手攥紧秀拳,带着无比的信心和兴奋,道:“谢谢诸位!我自和玄女打败过风伯雨师后,从未遇上过并力而为的战友,今日能得诸位相助,我坚信,从此必将无往不胜!” “不可能!”蓐收声嘶力竭地道:“吾才是上天授命于此,掌管天道的正神,汝等宵小之辈,凭什么能够胜吾!” 韩夜听蓐收这么一说,这才面容冷静对他道:“蓐收,你错了。”说着,他对蓐收竖起两根手指,道:“其一,你虽神力无边,然受了我霸刀的威力,此刻怕也不在全盛状态了。其二,这才是最重要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对自己的部下都可以那么冷漠无情,而瑶光为朋友却愿拼尽全力,所以,你再无部下辅佐,她却有朋友相助,因为这两个理由,瑶光必胜!” 蓐收被韩夜一席话说得面色铁青,他恼怒地道:“好吧!既然汝等坚信能胜,那吾便毁掉整个天帝宝库,叫汝等葬身于此,到时看看孰胜孰败!” 星辰闻言惊道:“你疯了吗!天帝叫你看守这里,你竟然要毁了它!你这样子,哪有什么上古正神的风度!” 蓐收打洪荒以来,从未受过如此羞辱,因此也顾不得那许多,便把金蛇镰刀横于身前,凝聚剩余的金色神力,万丈雷光从他的身躯里迸射出来,向着四面轰击,地板凹陷,殿顶纷坠,金柱倒塌,尘土激扬,场面十分地可怕! 薛燕见状,便对韩玉道:“好姐妹!他现在气急败坏要玩命了,正是一举打败他的最好时机,你运用铁雕的速度冲过去,一剑砍飞他手里的镰刀,他就必败无疑!” “多谢剑灵姑娘提醒。”韩玉心中一片清明,一拍雕背,对银雕道:“雕儿,发挥出你最大的威势吧,兄长说得对,我们若同心协力,此战必胜!” “是!”沾染银辉的神雕此刻早已无畏无惧,腾空而起,掀起一阵狂风劲浪,而后朝着金雷四射的蓐收俯冲过去,一路上迅捷地闪过无数雷电,顷刻之间便冲到了他的面前。 “就是现在!”韩玉双手紧紧握住魔剑的剑柄,借助银雕的冲力,奋力把剑一挥,但听当地一声剧响,蓐收手里的金蛇镰刀呼呼呼地旋转飞出,咔嚓一声插到了金柱之上。 “有情有义,齐心协力,你必败无疑!”韩玉身躯里瑶光的元神英武地喊着,双手兀自握着魔剑,回旋一踢,砰然正中蓐收胸口,把他整个人如同火炮一般踹飞出去,而后只听轰然一声,飞射而出的蓐收撞碎无数根金柱、撞碎金座以及金座后面的大门,无数黄金在顷刻之间崩落而下,露出了门后的暗黄法阵。 “就是那个!”星辰惊呼道:“那里就是通往第八重天的法阵,坤地法阵!” 韩夜点头道:“正好,我们便从那里去到彤天吧。” 这时,韩玉已带着银鸟玉剑下了地来,面朝着韩夜,韩夜因此便没有急着赶路,只是问道:“瑶光,我该这么叫你,对吗?” 韩玉点了点头。 韩夜疑惑地问道:“你是英姿焕发的女武神,而我不过是世人眼中的邪魔歪道,可你为什么……叫我兄长?” 韩玉摇了摇头,面容暗淡地道:“来不及讲了,后世只能在神界请到我上身,如今她已用尽了所有请神符,恐怕没机会告诉你了,兄长,其实我心里很佩服你。” 韩夜闻言一惊,他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佩服的地方?” “我……”瑶光还打算说,但似乎时间到了,她缓缓闭上美眸,周身的银辉斗气皆散,便软倒在韩夜怀里。 “妹妹……”韩夜望着怀里熟睡的那人,心里却感觉无比亲切,他道:“我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叫你,瑶光,但你一次次保护了我们,本来以为你仅是为了兰香和星辰,但现在看来,你更是一心要守护于我,这是为什么呢?你还能告诉我吗?” 显然,无论是瑶光还是韩玉都不能告诉韩夜了,而随着瑶光的褪去,银雕变回铁雕,而后化作灵鹫羽匕飞入韩夜腰间,魔剑上的魔族经文也已然暗淡。 韩夜虽然疑惑,却不会停下脚步,他拉着司徒云梦的素臂欲走,这时,整个金秋堂竟又开始震动起来,但听哗啦一声,金神蓐收从碎作一堆的黄金里忽而飞了出来,身上再度焕发出往日的金灵之气! “蓐收!”星辰惊呼着,众人也纷纷看到了那永恒不灭的上古神灵正悬于空中,而蓐收则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冲众人缓缓飞来!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九十七章 群神动 “天啊!这样打他都没事啊!”薛燕惊讶地望着那面色肃穆的金神蓐收,剑身亦为之颤抖。 “快逃啊!”星辰吓得连连往后退去。 众人皆有些害怕,唯独韩夜抱住怀里的妹妹,牵着兰香的手,毫无畏惧地面对那高大巍然的上古之神。[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蓐收见韩夜如此无畏,便微微合拢光眸,问道:“剑魔,吾活了千万年,各方皆有所见,汝却是一个特例。告诉吾,汝为何不惧神威?” 韩夜镇定自若地道:“没错,对你而言我确实微不足道,但我也清楚,我和同伴都行得正坐得端,何必害怕上天的惩罚?因此,我虽是无用的剑魔,却又何惧之有?” 蓐收暗暗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他心道:“吾真乃井底之蛙,长处宝库这么久,自诩顺应天道,如今也不过如此。”于是,他又问韩夜道:“汝之前说吾有两点必败,第一点吾同意,第二点汝能详解吗?” 韩夜微微皱起清眉,道:“仁爱和团结这些东西,需要详解吗?我们只是在走自己的路,哪管什么天道天规?” “特立独行,耐人寻味。”蓐收点着头,双目里绽放精芒,他道:“吾明白了,汝等能走到这里来,或许亦有其理。” 韩夜听出蓐收话中之意,不禁睁大了清眸,问道:“你这话的意思……?” 蓐收闻言,威然笑了,道:“没什么意思,剑魔,吾打算放汝等过去,只是……”蓐收说着,态度一转,变得有些严肃,道:“切记,汝等是吾放过去的,若再伤及一个神界之灵,吾便号令众神,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放过汝等!” 韩夜闻言,顿觉不可思议,便沉声问道:“你……你就这么相信我会信守承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打杀神腾地一下跳起身来,把地面震得有些摇晃,他看到韩夜,握紧黝黑的双手,忽而怒吼一声:“杀!” 蓐收见黑面煞神要冲过去和韩夜拼命,便把手一举,阻道:“杀神,还不明白吗?剑魔要杀汝,刚才在剑库已取汝性命了,他既放汝一马,汝又何必不放过他?” 黑面煞神一听,顿觉有理,便点头冲蓐收轻喊了一声:“打~!” 蓐收明白打杀神的意思,一挥金袖,道:“汝也算尽忠职守,且回剑库去吧。” “打~!”黑神一听,便抱拳拜过,大摇大摆地退了回去。 这下非但是韩夜,连司徒云梦都惊讶不已,只把动人的玉眸睁得大大的,如同荡漾的秋波。 蓐收见众人错愕,便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吾非糊涂之辈,而今也看明白了,汝等不远万里自蜀山而来,到达此处,冥冥之中必有天理。”说着,他手指渐渐远去打杀神,对韩夜道:“剑魔,鸣鸿刀乃至煞至邪的凶刀霸刀,汝运用此刀居然仍未伤他性命,除了兰香生性仁善,汝自己也是一心向善之人,可对乎?” 韩夜皱着清眉望着蓐收,也不言语。 蓐收便道:“之前吾不能接受妖魔来此,而今,吾倒想看看汝等能行进到何处。”说着,蓐收把身子往旁一侧,让出一条道来,对众人道:“吾身后的坤地法阵,汝等且进去,但要记住,彤天的众神比起这里要多上十倍,且个个厉害无比,他们可不会轻易放过汝等。剑魔,汝既答应不伤及神界之灵,且看汝如何安度此劫!” 韩夜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抱着妹妹,带着司徒云梦便走,走过蓐收身边时,蓐收似乎又想到什么,便抬袖道:“且慢!” 薛燕生怕蓐收反悔,连忙道:“什么且慢!你是上古大神,说过要放我们走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蓐收正颜厉声道:“所出之言,自不反悔!”说着,他望向韩夜怀里的韩玉,道:“瑶光从前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从某方面而言,吾等都曾为战友,吾能感受到,她身上现在正藏着水火二灵珠。” “怎么?”薛燕不悦地问道:“你让我们过去也要交宝物抵押啊?” “非也。”蓐收说着,从袖袍里取出一颗碧绿色的灵珠,对众人道:“此珠唤作风灵珠,原归句芒所有,后赠予吾以作镇堂之宝,吾不善风灵术,既然水火二灵珠皆在,吾等又如此投缘,且将此珠拿去,日后必有妙用。” “风灵珠?”众人闻言,异口同声地道。 蓐收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将手中的碧绿色灵珠交予韩夜,肃然道:“剑魔,时刻谨记,能力与责任是并行的,汝既能团结众人击败吾,日后必将天降大任!” “剑魔谨记!”韩夜面色庄重地接过那风灵珠,但见灵珠透着一股极为浓厚的风灵气,他望着熟睡中可爱的妹妹,心想:“小玉,你既会使用请神术,这灵珠还须交予你,这一路过来,真是辛苦你了。”于是,韩夜便把风灵珠放进韩玉的青丝囊里。 “那么……”韩夜把韩玉交给司徒云梦照顾,向蓐收抱拳道:“神界的前辈,就此拜别!” 蓐收闻言,眼中闪着精芒,他道:“吾亦如此,与汝互斗,心中豁然开朗了许多,汝等且去吧!”蓐收说着,把袖一挥,转过身去。 薛燕望着背对他们的金神蓐收,忽而觉得此神也并非不通情理,那金色的身影又变得如此伟岸,她便转头小声问韩夜道:“诶,呆瓜,神也分好坏的,你说是吗?” 韩夜郑重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带着大家向金座后门里面的坤地法阵行进。 蓐收见众人走了,又转回身去,望了他们一眼,觉得他们之中似乎还有一股怪异的灵气,却一时又说不上来,便没有多想,而是眉头一皱,心道:“玄女,吾等活了千万年,似乎还有很多事情并不明白,因此,即便触犯天规,吾要将他们放上去见汝,这样便能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案……究竟是什么原因,上天要让仙妖人鬼凝聚一团、同舟共济?” 蓐收想着想着,眼中精芒更盛,他会心地笑道:“玄女、天尊大人们、陛下,汝等且见识一下他们的强大吧。” 蓐收这么想着,韩夜一行人已然从暗黄的神族法阵里穿了过去。 但觉眼前有耀眼的暖红之光闪过,众人只听得耳边响起一阵阵神将武斗的叱喝声、响起一阵阵天官颂威的吟唱声、响起一阵阵神风奔腾的咆哮声,到了第八重天,这里的气息更为清澈,众人顿觉呼吸有些困难、脑中一片空明。 光芒散去,众人立于一个雕有兽面的古铜悬台上,此悬台在万丈高空处,约有十亩见方,四个角上各有龙凤龟麟的头像,下方则是无边无际的、红彤彤的云海,令人顿生高处不胜寒之感。 韩夜站在古铜悬台的边缘,抓着司徒云梦的素手,情意绵绵地望着那片云海,两人的长发似比翼凤凰一般飘飞出去,韩夜神清气爽地道:“梦,我们终于到第八重天了。” “嗯。”司徒云梦轻轻偎在韩夜的胸怀里,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面上带有一丝羞涩,她道:“我原以为,凭着我们的能力,能过黄天算不错了,想不到竟然还能活着到这里。” 韩夜望着那些被狂奔的风儿吹得飞速流动的云彩,微微一笑,看向心爱的女子,柔声问道:“怎么?你倒希望我们早些死了?” “我……”司徒云梦闻言,蹙着柳眉,嗔道:“夜,你怎能这么说?我只是以为、以为天道不允,早晚覆亡。” “天道?”韩夜听着司徒云梦的话,雄心顿起,便轻轻揽住素衣仙子的柳腰,低下头来,表情严肃地对她道:“司徒云梦,你听好了,我在这里,我便是你的天道。即便我必死于此,也要让你离开神界,哪怕让你在人间再找一个也……唔!” 韩夜还没把话说完,司徒云梦便抬起素袖,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含情脉脉、柔心似水地道:“不许你这么说~!你要是为我而死,我便与你同赴黄泉,你岂能让我独自偷生?你把我……把我司徒云梦看成什么人……?” 韩夜闻言,心头一热,拿下司徒云梦柔嫩的手,拨开她雪白面颊上含香的缕缕青丝,抬起她尖俏的下巴,温声道:“我没把你看成什么人,你知道,我一直当你是……” 说着说着,夜、梦便双双脸红了起来,韩夜更是很主动地把头靠了过去,打算在司徒云梦那若樱红唇上点上一口,司徒云梦自是无法抗拒,蹙着动情的柳眉,闭上玉眸,早已做好了那样的准备。 “喂!”这时,薛燕飞了过来,一把拍在韩夜背上,道:“还在这里卿卿我我的!先想办法到赤天去啊,咱们的路还没走完呢!” 司徒云梦一听见薛燕的声音,心里顿觉过意不去,忽而睁大了楚楚动人的美眸,赶紧从韩夜怀里缩了回来,一手放在胸前,卑微地低着头,脸红得发烫,不住地喘着兰香。 韩夜颇有些不悦了,皱着清眉对薛燕道:“难得有这样的气氛,又被你给……!” 薛燕一听,不以为然地道:“你们要亲热,以后去凡间多的是机会,不差这一会儿呀!” 韩夜长叹了口气,怨道:“万一我们回不去了呢!” 薛燕觉得也对,便点了点剑首道:“好吧,那……那你们继续,当本姑娘没来过……真是!既然抱着死的决心,也没看见亲姑娘我一下。” 薛燕念叨了两句便走了,但夜、梦二人再没兴致管他们的私事,于是,韩夜便对司徒云梦道:“算了,走吧?” “嗯!”司徒云梦点了点头,便和众人一道跟随韩夜上路。 韩夜唤出铁雕来,众人踏在其上,两旁的红云呼啸而过,韩夜望了望远方映着暖色的无数空中楼阁,问身后的星辰道:“兄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 “兄弟?”星辰一听,忽而有些兴奋地问道:“韩、韩哥,你刚刚叫我兄弟?这是不是意味着……你把我当一家人了?” 韩夜不置可否,只是微笑着望向前方,一头清爽的长发显得无比可亲,星辰见状又惊又喜,他握紧了拳头亢奋地心道:“太好了!虽然担了些风险,但韩哥是瑶光的兄长、韩玉的哥哥,他要是认我这个兄弟的话……!嘿嘿嘿!” 星辰幻想着韩夜叫瑶光和韩玉给他捶背扇风的样子,不禁想入非非,站在那里傻笑了起来。 韩夜等人见星辰傻笑不止,不禁都疑惑了起来,薛燕在一旁没好气地道:“这个白痴!又想些什么鬼东西?” “星辰?星辰?”韩夜关心地问道。 “啊?”星辰总算清醒了过来,茫然道:“怎么?” 韩夜用三分清冷七分担忧的目光看着星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当然没事!”星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就快点讲啊!我们怎么去第九重天,你这个只会傻笑的笨蛋!”薛燕生气地用剑脊敲了一下星辰的头。 “哎呦~!”星辰捂着自己的头,对众人道:“神界有天地玄黄四种通道,天为乾天法阵,地为坤地法阵,玄为太玄法阵,黄为炎黄法阵,一般情况下,这些法阵都有五个,分布在神界各重天的五方,之前我们走过的那些就不提了,这第八重天同样也有五个乾天法阵,我们找一个最近的进去,就能通到赤天了。” 韩夜听着听着,便问道:“最近的一个你知道吗?” “嗯……”星辰望向四面,看了看周遭的神殿和星宫,忽而肯定地点了点头,便对众人道:“最近的一个我知道在哪!” 众人闻言纷纷追问道:“在哪?” 星辰把手一指鼓声掀天的远方,那天边有一大片变幻莫测的彤云,他三分怀念七分激动地道:“斗神台!” 彤天是个热闹非凡的界域,这里的彤云正比如斗地的红云,相较之下,韩夜等人竟也看不出什么不同,一路飞过,到处是来来往往的神将天官,仿佛这里不是清幽的神界,反倒是热闹的集市。 御风疾驰,左边晃过一座闪闪发光的空中楼阁,右边飞过一座金碧辉煌的上古殿堂,两旁的古台上或塑有三皇及神武者的神像,或插有真金亮银的巨大兵器,满天奇景多如繁星,直叫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铁雕载着韩夜等人疾飞,不知不觉,周围的神明渐渐变得稀少,薛燕是最先察觉到这个情况的,她问韩夜道:“喂,呆瓜,蓐收说彤天的神明比橙天多十倍,这点本姑娘倒是相信,只是刚才我们看到那么多的神仙,现在怎么越见越少了呢?” 众人一听,都有些疑惑,星辰挠头道:“不会啊,斗神台附近香火旺盛,如果没什么大事,神明一般都在那里分布较多,我们直接过去,断不会越来越少啊!” 韩夜锁眉细细一想,惊道:“不妙!他们定然是发现了我们,为免打草惊蛇,便纷纷撤离,然后……” “对啊!”司徒云梦也有些慌张地道:“这里的神明都身怀绝技,他们怎么可能不发现我们,之前他们都不揭穿,现在又相继退离,必有大事!” 正当大家惊觉不对时,但听上空云中传来一声叱喝,道:“哼!汝等何人!” 而后,又一声叱喝问道:“哈!速速报上名来!” 韩夜一行人抬头一看,但听有一赤一青两位神将自云中下来,名唤“哼哈二将”,哼将身穿赤甲,执双锏,哈将身穿青甲,执双锤,双双面目凶煞地看向韩夜。 韩夜正待开口,哼将便道:“哼!不必问了!碧天的行嵩不是通知过了吗?妖女瑶光带着乌合之众杀上九天来了!” 哈将打量了众人一番,道:“哈!果不其然,剑魔、花仙、小神、剑鬼、还有瑶光转世的凡人,都齐了!” 哼将便对哈将道:“那还犹豫什么?斩魔平乱,此等殊荣,时不我待啊!” 于是,哼哈二将便双双手持兵器向着众人飞来。 韩夜知道和这些神将没法沟通,便已然做好了防护的准备,却见哼将朝着众人吐出一口白气,韩夜见这白气有些怪异,忙展开玄元真气,放出玄风抵御白气,怎料这白气好生厉害,非但未被韩夜的真气吹飞,反而渐渐融了进去。 司徒云梦见状不敢大意,左手手握胸前的苾灵仙玉,右手玉指一展,朝着韩夜身前吹出一股香风,这白气才被吹散了些。 “快走!”星辰道:“这是神界的哼哈二将,他们一个会吐白气,一个会吐黄气,只要不是法力高深的人,吸了定会全身无力、口入白沫、必死无疑!” “那……”韩夜当机立断,对众人道:“只可智取,不可力敌,这里神灵众多,即便打赢了哼哈二将也必会遭受围攻。绕道,直入斗神台!” 铁雕闻言把翅一扬,绕路欲走。 “哈!哪里逃!”哈将说着,舞起双锤,攻向众人。 “当!”薛燕飞到众人面前挡住了哈将的锤。 韩玉见状,偷偷在身后备起三张符来,默念咒法,对二将一扔,玉葱一指,道:“日月星三辰,闪!” 哼哈二将原是志在必得,不料小姑娘一使怪招,顿时令他们双目失明,闭着眼睛欲恢复视力。 “走!”韩夜一声令下,众人绕开哼哈二将往东方飞去。 刚飞了一小段,又见前方飞来红绿黄三色彩云,上面分别立着福星、禄星、寿星。福星身穿红袍、手托赐福书,禄星身穿绿袍、手托白玉朝笏,寿星身穿黄袍、托仙桃、拄拐杖,三人共同在空中筑成一道红绿黄三色的灵光壁,并慈祥笑道:“剑魔,我等早已知晓你的来去!你却还不迷途知返?” 韩夜不敢力敌,又转向南方。 福禄寿三星并未急着追,而是笑着目送他众人离开。 待铁雕又往前飞了一段,前方绿云翻涌,从中飘来一股浓烈的毒气,铁雕见状忙扑棱翅膀,星辰大惊失色地道:“不好!是五路瘟神!快撤!” 话未说完,云层之中显现出五位青面獠牙的神仙,分别骑着黑狮、黑虎、黑豹、黑熊、黑彪,五神一同作法,满天毒气如乌云般向众人涌来。 司徒云梦只得再度用苾灵仙玉发出香风,奈何五路瘟神个个法力高超,云梦的香风吹过去顿如泥牛入海,更为密集的毒云为之飘浮而来! “破云箭!”星辰大喝一声,张弓满弦,将手中箭状灵气猛然射出,但听嗖地一声长鸣,破云箭扎入满天毒云之中,带动的旋风不停搅动着毒云,尽管减缓了毒云的蔓延速度,却也无法令它消散。 “哈哈哈!妖女,剑魔,你等还是束手投降吧!”五路瘟神瓮声瓮气地说着,发动更多遮天蔽日的毒云向众人逼近。 “快撤!”韩夜亦不敢和这些瘟神相斗,便指挥铁雕转向西方。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众人转到西方又飞了一阵,但见空中落下一阵道符雨,多是青红黄白四色,有四位真神御剑横空而下,乃是神界赫赫有名的张天师、许天师、邱天师、葛天师。 “邪魔歪道,还不受死!”张天师一声怒叱,四位天师便做出要上阵的样子,韩夜等人心怯不已,便叫铁雕往下飞去。 铁雕为甩开四大天师,先是快速往下坠去,而后猛然把翅膀一展,飞向彤天云中,四天师也不知什么原因,不再穷追不舍。 众人惊慌之中,韩夜指挥铁雕道:“铁雕!向北绕行!” 铁雕领命之后,正欲从云中穿出,但听云里雷声如万鼓齐响,紫色和亮黄的闪电在远处不断地轰鸣,伴着雷光,隐隐能看到二十四个雷将的人影。 “妖魔休走!雷部廿四护法天君在此!”二十四个雷将齐声怒吼,整片彤云里忽而雷光大作,铁雕还没来得及从云里冲出去,就已被雷将们的雷电击中,众人被电得麻痹无力,险些从雕背掉下去。 “铁、雕!”倒在雕背上的韩夜费尽全力把手放在铁雕的背上,用玄元真气给其恢复魔力,他道:“快!冲出云里去!” 铁雕奋力长鸣一声,背着众人冒死出了云端,谁知刚出云端,前方又有亢金龙、女土蝠、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等二十八星宿拦在路上,他们个个都是兽面人身,长得如同妖精一般,但身上却发出近乎神的气息,朝着韩夜等人嘶吼! 韩夜心知他和大家早已进入众神的包围圈,真是插翅难逃了,但直到此时,韩夜也未曾想过放弃,他皱着清眉对众人道:“现在已到了存亡之时,若被众神捉到,非但上不了九天见玄女,兴许我等众人还要天涯永别,因此,只能孤注一掷从包围圈里冲出去,置之死地而后生!” 韩夜说罢,把手一挥,道:“铁雕,正面朝二十八星宿冲过去!” 铁雕仰头长啸一声,卷起一阵风暴,便带着众人往前疾飞。 “白虹贯日式!”星辰握起长弓,对着前方的神明奋力一射,汹涌的灵气扬起星辰的黄巾缎带,白色的灵光如同一道神虹划破长空,神虹带着卷起的风暴击破层层彤云,不知是廿八星宿怕了星辰的神箭还是如何,总之他们纷纷避开了那白虹之光。 “有机会!”韩夜说着,自己使出雷霆碎魄斩,又命铁雕挥动翅膀发出飞羽刃,司徒云梦也配合着放出霜寒蔷薇,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杀伤敌方,只是吓唬他们好叫他们让出条路来。 “冲过去!”韩夜握着魔剑,一声号令,铁雕便运起全力,穿过了那些腾云驾雾的星宿之神! 望着后面被甩开的众神,薛燕松了口气,道:“总算把这些烦人的家伙们甩开了!小神仙,你还认得路吗?” “认路的话,没问题。”星辰说着,把手一指右边,道:“斗神台应该在那边。” 于是,铁雕便载着众人向那边飞去,薛燕害怕众神追上来,所以时不时会看看后面,过了一会儿,却听身后传来一阵锣鼓喧天之声,众人转头一看,后方杀来王灵官所率的五百神界灵官。 与此同时,两边亦是飞来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合计一百单八的神将,从左右夹攻而来! 众人没有选择,只能向着前方飞行,然而,穿过朦胧的仙雾,接下来的场面令他们更为惊讶。 但见八千金甲神戴着黄金盔甲、手持黄金古盾,在前方不远处自上而下排开,组成了一个恍若金城城墙的阵势,金甲神身后则是两万严整以待的天箭手,再后面则是约有百万之众的雄师天兵! 金甲神背后传来一个高昂的声音,道:“瑶光!剑魔!幸而碧天的五门神君及时将所有事都告知于我,你等邪魔歪道,非但败坏天规,竟还大肆屠戮,惹得众神动怒,今日插翅也难逃!” 话音刚落,从八千金甲神中走出六个人影,其中一个穿着神界统帅圣盔,肩披赤天云霄战袍,身高丈八,手托七巧玲珑塔,此人便是彤天统御众神将的托塔天王。而站在此人身后的那五人不是别人,正是在碧天被瑶光打得满地找牙的五门神君——行嵩、交泰、执衡、重华、定恒。 “果然是这群家伙!”薛燕望着那颇有些得意的五门神君,愤然道:“早就该知道了,这些家伙打输了肯定不服气要上来告状!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通知到第八重天了!” 这时,先前的哼哈二将、福禄寿三星、四大天师、五路瘟神、廿四雷将、二十八星宿也加入了包围的队伍,向着韩夜等人不断逼近。 “怎么办?”司徒云梦担忧地抚摸着身边韩玉的头发,三分认命七分悲悯地道:“小玉,你的请神符……” “方才在天帝宝库不是用光了吗?姐姐。”韩玉睁着清眸绝望地道。 “天亡我也。”韩夜望着如潮水般涌来的众神,心中只充满了绝望,正当他以为山穷水尽之时,心底忽而想起什么东西,他便疑惑地把手伸向背后,想道:“难道说……只能如此了吗?” 容不得韩夜多做思考,满天众神已然离众人不过百步之遥。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九十八章 抉择 正当韩夜犹豫着要不要拔刀之时,为首的托塔天王却是把手中的玲珑宝塔朝众人一扔,但听轰隆隆巨响,宝塔骤然增到如真正七层宝塔那般大小,以泰山压顶之势朝众人压来。 铁雕知道应该载着众人飞离危险,但七巧玲珑塔的塔底却在这时打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内中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尚未做好准备的众人一下吸了进去,塔底也立时封闭,将众人一个不漏地困于其中。 “哈哈哈!”众神见状皆笑,托塔天王不无得意地捋了捋胡须,向左右天门神君道:“行嵩、交泰,我这宝塔如何?”[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行嵩点头称赞道:“不愧为神界统帅,只一招就制服了他们!” 而此刻,玲珑塔底之中。 这里只是茫茫无边的一片黑暗界域,四面没有半点灯火,司徒云梦正在黑暗中慌慌张张地摸索着、寻找着。 “夜!小玉!你们还好吗?”司徒云梦诚惶诚恐地把素手伸出去,乱摸之中,她触到了个坚实而发出热温的胳膊,那胳膊上,有一块火焰印记在汹涌地燃烧! 司徒云梦一摸便知那是谁的手臂,她于黑暗之中哀求道:“夜……难道说,你又打算用那把刀的能力吗?不可啊!” “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如何?”黑暗中传来韩夜愤怒的回应,但听他道:“老天希望我们死吗?那为什么会让我们同心协力到达此处?老天希望我们活吗?那为什么会叫我们受重重神将包围而再无退路?我也想知道答案,但在老天给我这个答案之前,我会凭自己的能力去探求一切!” 司徒云梦闻言一惊,挽着心爱男子的手,愁声道:“不!还会有别的办法的!我们首先要想办法出去,对吗?” “还有别的办法?”韩夜长叹一声,道:“我妹妹现在再也不能请神了,星辰和你能对付得了几个神将?如果我不竭尽所能保护大家,大家都会死!” 司徒云梦听了此话,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才柔声道:“你忘了对蓐收的承种情况,你也能把我唤回来……因为,我的心一直在你身上。” 司徒云梦听了韩夜的话,不免有些啜泣了,她再也无力阻拦韩夜,却听那男子冷然道:“四面全都是黑暗,我又掉入了黑暗之中……自小时起便未停止的黑暗,到了现在愈加地浓厚,既然不再拥有,何必执着寻求!”说着,韩夜把背上的红云鹊宝刀取了下来,缓缓拔出宝刀来,目光炽热地道:“我既为韩夜,便是这无穷无尽的黑夜,长处黑暗又如何!霸刀啊,请再助我一臂之力吧!” “哈哈哈!”空中回响着鸣鸿刀血腥的狂笑,司徒云梦能隐隐感觉到,韩夜身后有一双恐怖的血红之目在憎恨着这世间。 韩夜再无犹豫,拔刀出鞘,登时,手上的魔族刻印烧成一团炽热的红火,一阵阵浓烈的血气自韩夜身体里窜出,吹向四方,司徒云梦最受不得此等气息,忙以白袖掩面。 “哈哈哈哈!”长发飞舞、面目狰狞的血魔韩夜在空中狂笑,他昂起头来,把刀一指玲珑宝塔塔顶,嘴角一弯,露出了憎恶的邪笑,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挡我!” “赤龙轰天!”韩夜怒而把左手一张,朝天一挥,一道凝聚全身血气的血龙便冲天而起,带着深不可测的力量直轰玲珑塔顶! 与此同时,托塔天王也打算收回那浮在空中的玲珑宝塔,他一边朝着宝塔伸手,一边对众神道:“瑶光和剑魔等妖魔鬼怪,岂能是我众神的对手?待我将他们全数押至天帝处,再……!” 托塔天王说着,不料那玲珑宝塔的塔顶忽而轰然一声炸开,一条威猛凶悍的霸道血龙破天而起,长啸一声,冲进上方的彤云里,登时便把彤天的半片天空染成血红!而后,血魔状态的韩夜从玲珑塔里飞了出来,跟在后面的是载着其余所有人的铁雕。 “挡我者死!”韩夜怒吼一声,把手中霸刀一挥,刀上的红色云鹊忽而幻化成实、展翅高飞,并发出刺耳的鸣叫声,声波传至四方,令在场众神包括星辰皆捂着耳朵,痛苦不已! “痛苦吧!哀求吧!在血与恨的地狱里!”韩夜说着,血红的双目里带着恐怖的血芒。 “不、不好!”见多识广的托塔天王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对众神道:“这是霸刀九式里的鹊鸣!想不到这小子竟然拥有轩辕宿敌鸣鸿刀!” “腥风!”韩夜怒啸一声,张开双臂来,把全身的血气向着四面八方吹出,哼哈二将、福禄寿三星、四大天师、五路瘟神、廿四雷将、廿八星宿、天罡地煞皆为之惊骇不已,纷纷抵御这股足以令神明窒息的腥风! 韩夜见他们忙于保护自己,不禁狂妄地哈哈大笑,道:“你们即便能挡住我腥风,但腥风上沾染的腥气却已然留在了你们身上,那就是我给诸位所做的血魔标记!” 韩夜刚把话说完,众神便发觉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无意中多了一个红云鹊的标记,或在手臂上,或在脖子上,或在腰上,或在腿上! 韩夜冷峻地把刀插回腰间的刀鞘里,鄙夷地道:“九天众神,全都去死吧!这招血魔斩不需要对准到人,既然诸位身上都有了我的标记,只需我轻轻一挥,你们便会人头落地!希望诸位在临死前记住我,我就是轩辕剑的死敌――鸣鸿刀!哈哈哈哈!” 说着,韩夜把鸣鸿刀缓缓从刀鞘里复拔出来,每拔出一寸,众神便觉自己的元神被某种莫名力量压迫一分,渐渐地,百万神灵纷纷面色发青,修为较低的已经把双手放在脖子上,似乎被某种东西掐住了脖子、立时便死一般! 众神不敢坐以待毙,准备动手向韩夜反扑,但韩夜怒而朝他们睁大了血瞳,那些神力较弱的马上就为之所震慑,纷纷退了数丈,连为首的托塔天王也不敢贸然进攻,只道:“剑魔!你逃不了的,你若弑神,赤天的玄女娘娘和天尊大人们不会放过你的!” “玄女?天尊?哈哈哈哈!”韩夜不屑地仰头笑道:“他们不放过我,我还没打算放过他们呢!待我把你们全部斩尽杀绝,然后……!” 韩夜气势汹汹地说着,刀已然拔出一半左右,在场的很多神灵有些支持不住,险些要背过气去,司徒云梦心中悔痛不已,上前一把抓住了韩夜的手,道:“够了~!夜,够了~!” “还不够!远远不够!”身处血气之中的韩夜怒道:“从八年前起直到现在,上天给过我什么?除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便是神仙正道的围追堵截!既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我便让九天众神永远都记着我,憎恨我!” 司徒云梦虽分不清此刻是韩夜在说话还是鸣鸿刀在说话,但她知道韩夜心里有一份无法痊愈的痛,这份痛尽管为韩夜所遮掩,却一直存在,如今受了鸣鸿刀的影响,这些消极和负面便因此渐渐扩大。 司徒云梦听着听着,便从旁柔然环住韩夜的臂膀和颈,合上美眸来,香泪似断了线的玉珠,她泣道:“上天并不是没有给予,你的身边不是还有我吗?不是还有大家吗?众神虽围攻我们,却未必都出于恶心,虽然天地之间,自古都是不两立,但这些神也是有知觉、有感受的,你若杀了他们,便要沦为真正的邪魔了~!” 韩夜阴沉着脸,血红的眼眸未曾黯淡,他道:“梦,今日说什么你也阻不了我了,我不在乎自己是不是邪魔,我只知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杀尽六道,立地成魔!” 韩夜说着,兀自要把刀拔出,司徒云梦惊讶不已,一把抓住了霸刀的刀身,欲阻止韩夜拔刀,白兰般的素手为锋利的刀刃所伤,殷红的血流到了刀上。 对霸刀而言,仙子的血可算是美味绝伦,因此,霸刀便不住地吮吸着司徒云梦的鲜血,司徒云梦虽然有些惊讶,却仿佛认命一般,只是忧愁地蹙着柳月眉、轻轻地咬着贝齿,手未曾松开过一分,任由霸刀疯狂吸取她的血,无瑕的容颜变得有些苍白。 韩夜见状,心里涌起一阵疼痛,他蹙着秀眉怒道:“松开!” “除非你将此刀收回,否则……”司徒云梦苦楚地摇头道:“否则便让我的血流干吧~!” 韩玉见状,对韩夜焦急地道:“哥哥,你别再拔刀了,你看那刀,它在一点点吸食梦姐姐的血啊!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韩夜闻言,望向面色憔悴的司徒云梦,血色的目光渐渐黯淡了下来,他沉声道:“云梦,你……!” 尽管司徒云梦已然很是虚弱,但她却不忘对韩夜抱以温柔的微笑,轻声道:“我曾说,有夜就有梦,与其看着你走向不归路,倒不如让我的血流干,以唤醒你心中的仁善和良知……如此,就算去了,也去得安心,你说对吗?” “梦。”韩夜稳住了颤抖着的身体,合上清秀的眼眸,一把推开司徒云梦,咔嚓一声将霸刀收归鞘内,身上发出的血气就此消散,他睁开了眼眸,眼眸还是那么清澈而充满情谊,他抓着那女子的手,深深道了声:“你,依旧还是那么傻。” 司徒云梦见韩夜再度恢复正常,便凄美地笑着,白玉的脸蛋上泛起一阵桃红,她摇头道:“我并非傻,从头到尾,我都没忘记自己的使命,我该保护大家,更该劝慰你走向正途。” “对不起。”韩夜深感愧疚地把司徒云梦拥在怀里,手还兀自与司徒云梦相牵,他发出一股黑色的玄元真气,想治愈那纤纤素手上为之所受的伤。 司徒云梦此刻像只慵懒的猫儿一样,依偎在韩夜怀里,早是忘了所有的伤痛和烦恼。 在场众人中,薛燕、星辰、韩玉皆是深受感动,有一小部分神仙也因受了感触而不动声色,唯独五门神君等人还在那里高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剑魔弃刀了,吾等皆恢复自由,还不趁此机会一拥而上,此时不为群神正名,更待何时!” “等等!”托塔天王思考了一番,把手一挥,似乎想制止众神,但已然来不及,五门神君带着哼哈二将、五路瘟神、廿四雷将、天罡地煞、金甲天箭等兵将朝韩夜合围而去! “剑魔,觉悟吧!”黑压压的一众神仙向韩夜铺天盖地攻来,封死了前后上下左右的所有逃亡路线。 司徒云梦倚在韩夜怀里,望着飞扑而来、凶神恶煞的群神,颇有些惋惜地道:“夜,听了我的话,你后悔吗?” 韩夜面对众神,认命地淡然一笑,道:“我不后悔,我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这辈子跟你在一起!如果你不同意我动杀念,就算同赴黄泉又如何?” “嗯,果然世上只有夜待我最好。”司徒云梦动情地把头靠在郎君温暖的怀里,柔情的素手轻轻抚着他的胸膛,合上满是晶莹泪花的双眸,三分释然七分悲怆地道:“不伤及一个神明,也算为信义而死,死得其所……只是可怜了燕儿、星辰,还有我们的妹妹。” 这时,哼哈二将吐出黄白二气,五路瘟神发动千层毒云,廿四雷将激起万丈雷光,天罡地煞各自发出强大的灵气,金甲神一同举盾向前逼近,天箭手齐齐张弓即将射箭,这些神灵的攻击,仅仅数个便足以致韩夜等人于死地,如今更是从四面**八方打来,还有谁能扭转乾坤? “看来,人在宿命面前依旧那么无力。”韩夜黯然道。 “谢谢你带着我走了远,能与你同去,此生足矣。”司徒云梦无憾地闭上玉眸叹道。 韩玉眼见大家即将被众神的合力攻击打成齑粉,不禁痛恨地握紧秀拳,心道:“就这样了吗?如果我有请神符的话就好了,可是……”韩玉想着想着,心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就在这时,她那青丝囊里闪过一阵绿光,浑体碧绿的风灵珠主动从囊中飞了出来,落在了韩玉手上。 “这是……?这是风灵珠吗?是什么时候……?”韩玉心中疑惑不已,原来韩夜将此珠交予她时,她尚在昏睡,此刻她见那灵珠闪着绿光,不禁问道:“我们已走投无路了……你肯帮我们吗?” 风灵珠没有说话,只是绕着韩玉快速飞行。 …… “孩子,你要记住,这世上并没有什么绝对不败的力量,只要众志成城、共生信念,连也要忌惮人间,这便是天理循环。” …… 韩玉脑海里回响起太和教她的话,忽而充满了信念,便把手对天一扬,道:“对!我是没有请神符!可五灵神既然愿意帮助我们、同心协力,那又何必畏惧!” 仿佛看到了希望,韩玉高举纤臂,娇喝道:“谁谓人神殊?异界可同调!1远古的风灵神啊,蜀山弟子韩玉,愿以浊秽之躯,迎汝圣临!同调请神术!” 与此同时,远在赤天的某处宫殿里。 宫殿颇为质朴,殿中置一画有八卦的炼丹炉,炉前有一蒲团,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慈祥老者,老者本在闭目养神,忽而猛然睁大了炯炯有神的双目,精神矍铄地摸着白须道:“哦?蜀山来的小姑娘,不知何时起,你已领悟到了吗?这超越过往的能力,让神界众生开开眼界吧!呵呵呵呵!” 再说韩夜那边,韩玉把手对天狠狠一抓,另一只手上的风灵珠忽而绽放绿芒,把包围上来的众神照得几乎睁不开眼来。 “糟了!瑶光转世出手了,快放箭,否则晚矣!”五门神君惊呼一声,上万天箭手朝韩夜等人放出如雨般的神箭,金甲神更是把金盾奋力一甩,朝着众人掷去,瘟神吹出毒风,雷将打出狂雷,天罡地煞使出神技,齐齐攻向正中心的韩夜等人。 “唔!”韩玉引灵上身,睁开绿芒绽放的美目,一头清秀的长发肆意地飞扬,水绿色的道袍在狂风中起舞,她把手朝前一挥,顿时,整个彤天扬起千里奇风,而后,在韩夜等人身外升起一股百丈规模的龙卷风暴,将众神的攻击尽数挡在其外! “我代四弟和小妹谢过各位恩公!”韩玉请来的风灵神回望身后众人,冲他们微微一笑,道:“难得我兄弟姐妹今能相聚!有我在,这些乌合之众,伤不到你们!” 托塔天王隐隐感受到韩玉体内充沛的风灵气,便惊叹道:“莫非阁下就是,女娲娘娘座下五灵神之一的风灵神?” “废话!”风灵神扫视众人,手中风力凝聚,形成一把绿色的气化芭蕉扇,她握着气扇,鄙夷地对众人道:“欺软怕硬之徒,敢受老娘一扇吗?” 五门神君闻言,面色一变,有些讨好地道:“风灵神娘娘息怒,事情是这样的……!” “懒得听你们放屁!全给老娘闪一边去!”正如水灵神所言,风灵神脾气可不好,双手握着扇子一个回旋猛扇,旷世奇风以风灵神为中心向着八方吹去。 众神见状皆是面色骇然,纷纷举臂抵挡,怎奈风灵神的扇子实在厉害非常,百万雄师天兵不过摆看,一下就被七零八落地扇到远方,化作繁星,什么天箭手、金甲神、天罡地煞、五百灵官、廿八星宿、二十四雷将、五路瘟神、哼哈二将,一股脑就被扇飞了出去,起先闹得最凶的五门神君,此刻更是早被扇得没踪没影了。 托塔天王、福禄寿三星和四大天师等人心道:“这么做也好,那便放他们一马吧。”于是也就不拼命抵御,随着风暴飞了出去。 注释: 1“谁谓人神殊?异界可同调!”――改自南朝谢灵运的五言律诗,原诗为“谁谓古今殊,异代可同调”,意为“谁说我们有古今之别?我们虽处在不同时代,却有着相同的志趣!”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一百九十九章 忆英姿 “好厉害呀!”薛燕见风灵神一招就把彤天众神扇得无影无踪,便高兴道:“一下子就把这些可恶的家伙都扇跑了!太解气啦!” 星辰担忧地道:“他们不会再回来吧?” 风灵神收了气化风灵扇,不以为然地道:“我的风灵芭蕉扇能把人扇到五万四千里之外,即是彤天的边界了,就算他们能回来,怕也过了好几天,你们放心上九天吧,只是要记得以后帮我们把大哥二哥找齐就行。”说着,风灵神扫视众人,点了点头,道:“剑魔,我帮你把群神吹跑了,你也没伤一个神灵,这下总没让你食言吧?”[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韩夜感激地抱拳道:“大恩不言谢,我韩夜发誓,若能活着回到凡间,定当不辱使命,凑齐五灵珠!” 风灵神闻言,抬袖咯咯笑了,道:“别说得那么严重,毕竟女娲娘娘也喜欢有善心的人,于情于理都该帮你们,不是吗?” “好了。”风灵神对大家道:“还是老规矩,我给这位小姑娘留些灵力,让她保持清醒,快上去九天吧,精诚所至,必得金石为开!” 众人谢过风灵神,而后,风灵神便从韩玉的身体里脱离出来,一阵急风从四面吹来,纷纷吸入有些暗淡的碧绿风灵珠里,那风灵珠在空中晃了晃,终于飞回了韩玉的青丝囊中。 韩玉甩了甩头,恢复了神志,韩夜见大家无恙,心中更是对未来充满信心,他便把手一指那遥远的彤云之中,道:“前进吧!向着斗神台!” 于是,众人重整旗鼓,坐着铁雕向斗神台飞去。 因为风灵神的缘故,方圆百里之中基本看不到神灵的存在了,众人得以顺顺利利地前进到斗神台之上。 斗神台是一座远古时期便已筑成的神台,它约莫百亩见方,通体由玉石所构,其上立着伏羲、女娲、神农三神的石像,石像前有一十丈方台,那正是群神武斗的地方,两排摆着许多神纹兽面大鼓,显然是为平时斗战做准备的。 铁雕带着众人落到武斗台上,而后化作匕首又飞回了韩夜腰间。 韩夜环顾四周,此时的斗神台已经没有神仙了,但神台的风中却隐隐传来了众神擂鼓之声,星辰对韩夜道:“韩哥,这里几乎隔一段时日就有神明武斗,天帝让众神时刻不忘切磋技艺,温故而知新。” 韩夜点了点头,寻了许久却没有找到第九重天的入口,他便皱眉问道:“星辰,传往赤天的乾天法阵何在?” “呃……”星辰左右看了看,道:“我确实是知道这里有个法阵,因为以前瑶光镇守这里的时候,但凡武艺超群之神,她都要打开法阵,引荐给天帝。” 韩夜闻言,问道:“那现在呢?” 星辰不好意思地挠头道:“现在她人是不在了。” “那不就是!”薛燕没好气地道:“所以说你是不知道咯!带着我们重游故地,缅怀一下你的老相好!” “什、什么老相好!”星辰一听,忙慌慌张张地解释道:“你别乱讲!我只是以前对她有些倾慕,那个时候我没事就在斗神台看热闹,看到她一个人连把几十员大将挑下去,太威风了!” 韩玉把双手垂牵于身前,饶有兴致地听星辰说瑶光的故事,而薛燕则把剑身贴近星辰的脸,甩了句:“狡辩。” 众人正说着话,司徒云梦却把流波般的玉眸望向站在台中央的那个男子,男子立于神台中央,呜呜直响的风吹动了他的长发和深蓝外袍,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萧瑟。 “这里……是那个人从前镇守的地方吗?”韩夜怔怔地望着天上的彤云,这时,四周忽而闪现出不少如萤火虫般的银辉,它们绕在韩夜身边,韩夜抬起手,让这些银辉从指缝间穿过,却是那么地温暖。 “兄长~兄长~!”萤火虫之辉仿佛在不停地呼唤着韩夜的名字,韩夜闻言一惊,继而释然地在斗神台上展开双臂,深深闭上眼眸,呼吸中感受到一股莫名的亲切,那是一份足以消融隔阂的亲切。 萤火虫一般的银辉不停地围绕着韩夜,韩夜在朦胧之间听到了两旁传来一阵阵大鼓的轰鸣,武台下时有天兵神将在摇旗呐喊,当是时,红霞满天,斗神台里热闹非凡,仿佛即将展开一场精彩绝伦的武斗。 等到韩夜惊讶之时,他已经没办法将自己的意识从这幻境里脱离出来,台上的司徒云梦、薛燕、韩玉、星辰渐渐远去,迎来的却是被人山人海所包围的神界武斗之台。 武斗台东面站着一位英眉杏目、斗志激昂的女子,她身穿银辉天衣、肩披七星战袍,双手环于身前,用孤傲的目光望着前方的黄袍小将,问道:“你是用什么兵器的?” 黄袍小将抱拳道:“禀瑶光将军,小神用的是马槊!” 瑶光英眉一收、凛然一笑,道:“好,那本将也用马槊。”说着,她便从旁边的武器架上吸了两杆暗金马槊,将一杆扔给小将,自己拿了一杆,傲然道:“开始吧,若胜得了本将,本将让你上赤天面见诸位大人。” 黄袍小将点了点头,终究抱着侥幸的心理,把黄袍一扬,快步冲出,如爪黄飞电一般奔向瑶光,手底长达丈八的暗金马槊对着瑶光搠去。 “哼,雕虫小技耳。”瑶光把身子一侧,抓住黄袍小将的马槊,自己的马槊就那么一搠,旋即便挑下了小将的头盔。 “当啷”,头盔落地,瑶光缴了小将的武器,将两柄马槊朝旁一扔,马槊均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数丈外的武器架上。 小将明白他和瑶光的差距,便灰溜溜地下了台去,而后,却见身穿赤甲的哼将手持双锏上了台来,对瑶光道:“哼!将军,敢与我对锏乎?” 瑶光不屑地笑了笑,手朝旁一伸,吸来一对宝锏,双手拿着,用有些鄙夷的目光望着哼将,道:“只管放马过来。” “哼!那就得罪了!”哼将说着,手持双锏便冲了上来,左手一锏打向瑶光。 “当”,瑶光不慌不忙地用右手宝锏挡了攻击。 哼将以为机会来了,便运足神力,一瞬间朝着瑶光击出数百次宝锏,谁料瑶光接下这些招数完全是绰绰有余。 “心浮气躁,怎么能赢?”瑶光说着,旋转身体,双锏齐出,使出一式问天击鼓,二锏只打哼将胸膛,哼将猝不及防,被打飞在地。 瑶光看也不看他,只是望着前方,孤高地道:“你可以下去了。” 哼将捂着胸膛爬起身,极不甘心地下了台去,然后,又有一黄巾神将上了台来,手里拿着一杆重达千钧的凤翅镏金镋,道:“将军,轮到在下了。” “用镋是吗?”瑶光不屑地瞟了他一眼,手朝另一旁的武器架上一抓,一把凤翅镏金镋也落到了她的手里,她便一手横握镏金镋,一手指着黄巾神将道:“来吧。” 黄巾神将卯足全力,如一头奔腾的猛虎冲向瑶光,跳起身来,双手举镋,使出一式劈山击狠狠打向瑶光顶门。 瑶光不紧不慢地单手一舞凤翅镏金镋,对天一挥,带起一阵猛风,窈窕的身躯后尚有战袍和长发飞扬! “当!”但听一声剧响,竟是黄巾神将的凤翅镏金镋飞了出去,铿地一声插在远方的地上,而瑶光却是一动不动地兀自站在那里,未曾后退半分! 瑶光一手插着素腰,一手将凤翅镏金镋指向跪趴在地的黄巾神将,傲然道了一声:“你,下去。” “嗐!”神将把手一锤地面,懊丧不已,便退了下去。 接着,换做二十八星宿里的井木犴上了台来,井木犴左右手各持一拐2,架在手上,对瑶光抱拳行礼道:“末将献丑了!” “拐棍吗?”瑶光瞥了这野狗化作的神人一眼,弃了凤翅镏金镋,换了双拐,握紧秀拳,对井木犴道:“你能在十招之内不败于我手,便算你赢!” 台下众神听了瑶光的话,不禁哗然。 井木犴更是僵着脸笑道:“十招?就算将军再厉害,末将也不敢苟同。” 说着,井木犴便手抓双拐攻向瑶光,待冲到瑶光身前时,忽然遁地不见。 “哦?”瑶光不屑地笑了笑,双拳一握,释放斗气场感知周遭,忽而她杏目圆睁,一拳打进脚下的玉石地面之中,而后哗然一声将遁地的井木犴扯了上来。 井木犴大骇不已,右手拐棍伺机朝瑶光挑了过去,瑶光举左拐下挡,右手便去绞井木犴的右手拐棍,井木犴很是心慌,左手一挥,另一只拐打向瑶光。 瑶光信心十足地笑了笑,左手忽而从下穿出,手上的拐挡住井木犴一击,而后抓住井木犴双臂一式鱼跃龙腾、横空一翻,井木犴双手上的拐棍顺势便被瑶光卸了下来。 “你输得心服口服了?”瑶光将手里四支拐都扔回了武器架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井木犴,长长的秀发和银白色的七星战袍威武地飘动。 井木犴沮丧地退了回去,这时,但听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声音传来,肩扛巨型宣花斧的巨灵神昭命迈着沉重的步子上到台上,每走一步便使地面震动一次。 “吾来战汝!”昭命说着举锤便要开始动手。 尽管这巨灵神身躯长达十八丈,足以遮天蔽日,但瑶光见了却也没放在眼中,只是随手提了一杆长柄大斧,便战巨灵神昭命。 昭命双手舞起巨斧,场上掀起一阵狂风,他把长斧朝着瑶光一挥,瑶光却化作一道银光,点在昭命的长斧之上,然后便闪到了昭命的顶门,昭命大骇,忙举起巨斧抵挡。 “看招!”瑶光手握长柄大斧,注入神力,那大斧的前端骤然变大,到了昭命顶上时已足足有他两个脑袋那般大,昭命虽然举斧挡了,却难抗瑶光神力,但听锵地巨响,昭命的举斧被打飞出去,轰然一声砸在远处的地上,扬起一阵尘埃。 瑶光落回地上,镶有七星的银辉斗袍高高扬起,她一手插着素腰,在烈风中回转英姿,俯瞰众人,傲然问道:“还有谁愿上台一试?” 台下为瑶光的飒爽英姿所慑,此时已是鸦雀无声,突然,人群中传来一个不卑不亢的声音,道:“女将,不知我可否一试?” “嗯?”此时瑶光裹起战袍正待欲走,忽闻身后传来此声,便回过头去,看向发声之处,却见里面缓缓走出一个身长七尺的男子,他头戴映有青色神纹的长冠,肩披青边玄色披肩,内穿一套质朴的素灰长衣,手里握着一柄发着微微青光的宝剑。 “哦?”瑶光见此人气场不凡,便问道:“这么说,你也是用剑的吗?” 男子默然点了点头,轻轻跳上台去,那动作竟是没有半点多余,瑶光细看此人,见他英眉星眸、长发随风,显得格外飘逸脱俗,硬实的左右两臂上还闪着两道青色的神族咒文,实非等闲之辈。 瑶光见状,把双手环于身前,皱着英眉心道:“此人虽举手投足不显半点威风,内敛的灵气深不可测,值得一斗!” 男子则用晦涩难明的目光望着瑶光,道:“女将,适才见你连番斗下数十员大将而不动神色,有些本事,值得我飞蓬出剑。” “飞蓬!”台下众神闻言纷纷哗然,更有人道:“号称第一神将的飞蓬和身为斗神台之主的瑶光要对上了!这下可有得看了!” 瑶光对飞蓬的盛名似乎早有耳闻,她沉声道:“你便是飞蓬?” 男子淡然一笑,左手将腰间的镇妖剑拔了出来,剑上的银光透着一股凛然正气,他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 “太好了!”瑶光颇有些英雄惜英雄的感觉,她细看飞蓬握剑的左手,心道:“使左手剑吗?我还从来没和左手用剑的人打过啊,何况还是号称神界第一的飞蓬。” 飞蓬镇定自若地问道:“谁先出手?” 瑶光从旁边的武器架上吸来一把赤色宝剑,拔出剑来,斗志激昂地道:“飞蓬,我不妨告诉你,十八般兵器里,我恰恰最会用的武器便是剑!今日说什么也要和你分个高下,这次,我先来!” 飞蓬淡然颔首道:“随意。” “全力以赴吧!本将要和你打个痛快!”瑶光兴奋地说着,跳起身来,提起手里的赤剑,直攻挺立于前的飞蓬,长长的乌发和银色的战袍在身后飞扬。 飞蓬望着气概惊人的瑶光,面不改色心不跳,朝她左手挥出剑来,但听当地一声,二人退开,空中尚有成千上万道青色和银色的身影在你来我往、见招拆招,地面上很快多了无数道剑痕,也不过一眨眼功夫,这二人已然交了千百回合的手! “好剑法!竟能滴水不漏挡住我的剑式!”瑶光睁大了杏目惊叹着,而后又把眉头一收、凛然一笑,道:“不过很可惜,我也会使左手剑,而且比右手更为厉害!” 说罢,瑶光左手持剑,化作一道银光攻向飞蓬,而飞蓬却依旧不动声色,把剑换到右手,也化作一道青光迎上瑶光。 只听当地一声,响声不大,飞蓬和瑶光却在那一霎又交了数百回合手,台上台下鸦雀无声,只能听到神台上猎猎作响的风声和旗声,这时,有一把赤色的剑旋转到了空中,铿地一声插在瑶光后方的石像上。 “忘了告诉你,我的左手剑通常只是用来试探虚实。”飞蓬对一脸惊讶的瑶光说罢,把镇妖剑插回腰间剑鞘,神情依旧镇定自若。 “这就是……失败的滋味吗?”瑶光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除了呆呆地把杏眸圆睁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渐渐地,观战的众神都散去了,斗神台又恢复了平静。 瑶光和飞蓬并坐在神台的阶梯上,一男一女的佩剑分别放在两旁。 “真是……”瑶光很不服气地用胳膊肘撞了飞蓬一下,道:“飞蓬,改日要再和你打一场!” 飞蓬闻言,兀自抬头望着天边的彤云,浅叹一声,道:“抱歉,我没那么多功夫陪你。” “为什么?”瑶光杏目圆睁,问道:“我的实力并不比你差多少啊?或者说,你高兴的话,我把斗神台之主的位置让给你都可以!只要你陪我打!” 飞蓬淡淡笑着,摇了摇头,抓住身边的宝剑,站起身来道:“不了,在这里我们无法以命相搏,如果只是点到即止的话,受伤不重,徒然浪费时间。” “受伤?”瑶光皱着英眉,疑惑地问道:“是我俩境界不同吗?我只想找个强劲的对手每日酣斗,而你却只想找一个让自己能受伤的对手?” 飞蓬望着天边,青色的衣装和乌黑的长发随风飘动,甚是俊逸,他回头看向瑶光,道:“你不明白。” 瑶光一听,更加疑惑了,她道:“我……!我怎么不明白了?” 飞蓬漠然望向四下,见已然无人,便对身后的瑶光道:“很久以前,神界征魔大战时,我在魔界遇到一个赤头发的魔尊,那人甚是厉害,出招绝不手软,我与他斗了足足三千回合,那一次,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受伤。” 飞蓬说着,从容的眼眸里透出一丝怀念和痴迷,他道:“后来身受重伤的我去到碧天寻求帮助,又是第一次,某个女神愿以灵气助我疗伤,从那以后,我便迷上了那种感觉,时时渴望着身体能再度受伤。”飞蓬说着说着,握紧了手中的剑,道:“身为神将,激烈的打斗过后能得酣畅,还能以疗伤为名再去看她,对我而言,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为美好?” 瑶光对飞蓬的心境有些难以理解,她问道:“所以说,你不想和我打的原因,是因为在斗神台上没法舍命相搏,对吗?” 飞蓬颔首,而后道:“神是不能伤害自己的,可我这副身躯,却命中注定着要受伤,受伤的话,既让她察觉不到我的用意,而我也能时常守在她的身边,名正言顺。” “那个人……”瑶光蹙着英眉,杏眸里流露出一丝莫名的激荡,她问道:“那个人是夕瑶?” 飞蓬摇了摇头,瑶光以为自己说错,但听飞蓬有些无奈地笑道:“神和神是不能有感情的,这样保持着,不是更好吗?”说着,飞蓬向前走了数步,而后对身后沉思着的瑶光,道:“瑶光,请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人生难得有几个对手,与你痛快地打过一场,即算有缘。” “没问题!”瑶光把英眉一收,神情变得大义凛然,她道:“本将答应过的事,一言九鼎!” “瑶光……好个女将!”飞蓬面带敬佩地说着,又道:“改日真要和你再打一场。” “无论何时,乐意奉陪!”瑶光笑道。 于是,飞蓬握着剑,向着远方的风中缓缓走去,头也不回,只是淡淡地温声道:“一次伤痛,便能换得再度相见……她永远不会知道,我这一身的伤,皆为她而受。” 镇守神台的女武神望着隐没风中的神将,心里涌起一丝莫名的温热。 …… 四面的银辉忽而褪去,韩夜晃过神来,眼前再无飞蓬和瑶光,有的只是围在他身边的司徒云梦、薛燕、韩玉、星辰等人。 “竟是这样……”韩夜紧紧皱着秀眉,回想刚才的幻觉,口里喃喃道:“如此,女神只是永远倾慕着神将、潜心为他治伤,却从不知道神将亦是为了见她而受伤,相互眷恋却保持着神与神的距离,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痴吗?” “什么?”薛燕没听清楚韩夜嘴里说的话,便不悦地道:“呆瓜又犯傻啦!” 司徒云梦也不明白韩夜在思考着什么,只是体贴地把温香的素手绕上韩夜的臂膀,柔声问道:“怎么了?” 韩夜静静地摇了摇头,望了一眼身边芬芳的佳人,心中叹道:“飞蓬,你为了见倾慕的人,可以不顾一切地受伤,而我剑魔为了见心爱的人,情愿舍命刺伤自己,由此看来,我们实为一类人啊。” 这么想着,韩夜心中豁然开朗了很多,而这时,斗神台上的银辉也随风飘飞,飘到了三皇雕像之前,在伏羲神像的脚下聚成了一个银光闪闪的法阵。 “乾天法阵!”星辰惊呼道。 “给我们指引了前进之路吗?我素未谋面的另一个妹妹。”韩夜颇有些温馨地想着,心道:“感谢你一路上一次又一次地保护,如若有缘,不知能否一见。” 银辉无法回复韩夜的话,而韩夜则带着众人,向着乾天法阵前进。 与之前类似的是,法阵之中又有一排通往上天的天阶,色彩从红彤渐渐转为深沉的赤红,众人缓缓步向前方,心情却愈显沉重。 这一去,还能复返吗? 无人知晓。 到了天阶尽头、方台之顶,众人纷纷进入了正中央的乾天法阵里,眼前只是闪过一阵赤红色的亮光,而后,宏伟的赤天便展现在众人面前! 赤天是九天之中最为庄严肃穆的神境,云中漂浮着许多规模宏大、金碧辉煌的殿堂楼阁,但却是精要而不繁多、沉稳而不嘈杂。 整片天空透着沉重的赤光,将其下的所有物体皆照得通红,空中的云朵好似火烧一般翻涌着,徐徐吹来的清风却给人一种空灵孤高之感,天地交泰,仙鹤齐飞,五殿七堂、昆仑八宫、日月回廊等神界建筑交相辉映,好一派祥和的神界圣景! 这时,韩夜腰间的烛龙酒袋上,原本早已被韩夜遗忘的神灵轻轻动了,先是酒袋上的烛龙绣纹变得暗淡,而后,一道幻彩的灵光自酒袋上脱离开来,飞向了远方的赤云之中。 韩夜当然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他只是欣慰地牵着兰香仙子的手,叹道:“梦,想不到我们还是走到这里来了,只要见了玄女的面,和她道声别,你便能再无顾虑地跟我回人间了,对吗?” 司徒云梦颇为忧虑地点了点头,蹙着柳眉道:“只是……玄女大人必不会同意,尽管经历了重重困难,我们却还是九死一生。” “不怕。”韩夜望着空中萦绕赤云的那些银色星辉,道:“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要勇敢去面对。” 星辰见韩夜信念如此坚定,便只好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韩哥下定决心,那便舍命陪君子吧,地上有八派、天上有八宫,玄女一般住在昆仑八宫的琼华宫里,即刻我便带你们去找她。”说着他又朝众人摇手指道:“但事先声明,我可没有办法帮你们说情,她若真的制裁你们,我想我应该只会退在一旁了。” 薛燕闻言,气愤地大喊道:“没义气啊!不是说有难同当嘛!” 星辰挠头,有些胆怯地道:“那个,我好像没说过这种话吧?把你们带到这里来,已经够给我的殿下惹祸了,何况我完全打不过玄女……” “算了。”韩夜颇为理解地道:“星辰带着我们到这里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一路上也不是没有保护过我们,既然仁至义尽,我们又何必再强求他呢?” 星辰听韩夜这么一说,反倒愧疚了起来,便深感歉意地道了声:“韩哥。” “行了。”韩夜拍了拍星辰的肩膀,道:“引我们去见玄女吧,无论如何,我们也不会连累你的。” 星辰闻言,心里不知有多么羞愧,但他一时也未曾想开,只低着头带众人向琼华宫的方向前进…… 与此同时,神界的日月回廊。 这是一片空阔如天的古典环状回廊,回廊的一旁悬浮着烈日、另一旁则悬浮着明月,烈日和明月以回廊正中央的古文石碑为中心,不住地绕着回廊旋转,照应日月交替、昼夜循环。 回廊的前方有一条直通深处的玉光之路,此时,幻彩的灵光落在其上,幻化成一个婀娜多姿的女神身形,这女神身穿一袭五彩天衣,双手端庄挽着彩练,向着回廊的深处一步步走去。 “玄女、瑶光!你们可还记得我吗?”女神缓缓向前走着,微微蹙起了细柳之眉。 “当年天帝命我送丹,我因贪念神力而监守自盗,服食了紫翠丹房的至上秘宝日月神丹,从此拥有掌控日月之能。”女神想着想着,琉璃般的眼眸里带着一阵恨意,她心道:“哼!我原先服丹,也不过是想晋升赤天之上,本无恶意,可你们竟视我如同妖魔,非但以多欺少将我制服,天帝更是命帝江神兽将我压在瑶池底下,至此长眠!” 女神想着,眼里忽而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她道:“现在好了,遇上了愚昧无知的剑魔,先是将帝江神兽惊醒,让我得以重见天日,而后竟还带着我上到了赤天,来到了我梦寐以求的日月回廊!” “灭哈哈哈!”女神念及于此,放声大笑起来,她把双手朝着赤天一展,彩袖为之飘扬,她高声道:“现在!是我报复神界的时候了!玄女!瑶光!还有高高在上的天帝!你们要为你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远古的日月之母,羲和、望舒啊!”彩衣女神不无得意地高声宣扬道:“我知道你们在此沉睡已久,只为等待某个人的到来!我叫冷渊,请随我一同重临世间,让这些污秽的神灵为之恐惧吧!日月照于渊,法力大无边!灭哈哈哈!” 日月回廊里回荡着张狂的笑声,而那发声之人,则迫不及待地步入了回廊的深处! 注释: 1“马槊”——十八般兵器之一,在马上使用的超长枪,以冲刺突击为主,但兼挑、扫等用法。 2“拐”——拐棍,十八般兵器之一,棍身中间有一突出横拐,长约七八寸,现今流行的dnf中东方棍正是以此为原型,其主要击法有劈、拦、挑、挂、戳、点、拨、撩、绞等。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百章 重生 却说韩夜一行人来到了赤天,于赤天当中找寻九天玄女。 相较彤天,赤天的神灵稀少了许多,望着这片赤色天空上方无尽的穹顶,做工辉煌的大型宫殿与繁云交相辉映、环环而上,却愈发将赤天点衬得空灵寥落。 众人乘着铁雕于低空飞行,唯恐又遭众神围攻,相对低调了许多,迎着呼呼吹来的清灵之风,众人乌发皆翩然飘动,却又各怀心事。[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正当此时,空中的赤云深处射出一道金光,而后金色的祥光从那个地方向四面蔓延开来,祥光渲染赤空,而后,有一天然妙目、正大仙容的女神化作金光,降了下来。 正是头戴九龙飞凤冠,身穿金缕绛绡衣,腰系山河日月裙,脚着云霞珍珠履,女神迎着身后的金华,一派祥和庄重之貌。 “汝等好大的胆子!”九天玄女不怒而威地道:“赤天乃九天至高之处,是谁给了汝等权利来此?” 无意之中撞上了九天玄女,这是星辰未曾预料到的,他赶紧躲在韩夜身后,但九天玄女圣目如炬,一眼就看到了战战兢兢的星辰,道:“星辰,又是汝做的好事?莫要以为汝深得殿下宠幸,便能胡作非为、目无章法!” “我我我、我没有!”星辰躲在韩夜身后冲九天玄女说着,又道:“你、你凭什么管我啊?” 九天玄女扫视在场众人一面,对星辰道:“汝之过错,稍后再与计较,先待吾惩戒了这几个逆天之徒。”说着,九天玄女把正气凛然的目光望向司徒云梦,道:“兰香,这是这么回事?” 司徒云梦一则本就畏惧九天玄女,二则更念着玄女对她的恩情,此刻便说不得什么话,只是紧紧抓着韩夜的胳膊,卑微地低着头,妙体瑟瑟发抖。 九天玄女厉声质问道:“兰香!汝为何沦落到与妖魔为伍!天帝待汝不薄,命汝看守花海,汝本是即将升格为神的仙子,如今怎能忘恩负义?” 薛燕见司徒云梦根本无法正视玄女的质问,便替她说话道:“什么待她不薄!什么恩义!这神界不过就是个大一点的牢笼!你们把她关在那里,让她无欲无求、无情无心,竟还说什么恩义!你们这些神仙知道什么叫恩义吗!” 九天玄女反驳道:“荒谬!神仙本来就该无欲无求,若存有私情,必然犯下过错,如何做到公正严明?” 薛燕针锋相对,道:“法外有情!狄仁杰、包龙图尚且酌情断案,你既为九天执法天神,怎能拘泥成见、固步自封!” “小小妖剑,岂敢妄言!”九天玄女正声厉色道:“大唐狄仁杰、大宋包龙图皆为凡间之人,也正因如此,断案时带着七情六欲,便不能做到完全公正!” “可笑!他们不能做到完全公正,你能?”薛燕争辩道:“无情断案正好比失去柔性的长锯,长此以往必然拉断锯身,无情断案又好比行船有帆无桨,早晚被风吹得找不着方向,这些,难道不比以情断案更糊涂吗!” “诡辩之说,何患无辞?”九天玄女神情肃穆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并不存在任何私人私情!自亘古以来,有情而治世,无情而灭国,吾未闻之。” 薛燕不以为然地道:“睁着眼睛说瞎话!有情治世,仁者无敌,这些事例多如牛毛!” 九天玄女辩道:“不仁而仁,不智而智,仁者治世为小仁,处世无情方乃大仁大智!” “哦?是吗?”薛燕嘿嘿一笑,道:“所以你便是小仁咯?” 九天玄女把深邃的目光望着魔剑薛燕,道:“此话怎讲?” 薛燕说着,飞到司徒云梦身边,道:“我听说,你身为九天执法天神,明知仙女不能擅离职守,却还放兰香仙子下凡寻找你的旧交,为此欺上瞒下,可有此事?”说着,薛燕把剑尖一指九天玄女,一句话便使九天玄女脸色骤变。 九天玄女沉着脸喝问司徒云梦道:“兰香,这是吾二人的约定,汝怎能……!” “对、对不起……”司徒云梦微微收着香肩,低头致歉道:“他们……他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这些事岂有不告知之理?” 九天玄女深深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望着那三分胆怯七分愧疚的兰香仙子,道:“兰香……当初汝劝吾如此,吾念及瑶光昔日情分,将汝封印灵力投入凡间,事已至此,终于铸成大错,汝害苦吾也。” 薛燕忙指责道:“是你自愿这么做的,不必怪别人了!不管怎么说,你都并不是个不讲情面的神仙,所以,你也没资格怪罪小梦梦私动凡心!” 九天玄女用威然的双瞳扫视众人,道:“既然吾已铸成大错,便不能错上加错,今日汝等擅闯神界、上至赤天,是为弥天大罪!理当处罚!” “啧啧啧!”薛燕道:“要杀人灭口啊你这是!” 九天玄女不置可否,只把闪着金芒的美眸看向薛燕,便是那么一望,薛燕便感觉剑身上莫名压着一座大山一般,令她动惮不得,缓缓往下方沉去。 “这、这是什么怪法术!”薛燕惊讶地道。 “此乃降妖除魔千重神威!”到底是赤天执法天神,九天玄女并没有做出任何发功的动作、念出任何施术的口诀,薛燕却被一股无形的重力压得动弹不得,而九天玄女则正大威然地道:“薛燕!汝本一介凡尘女子,跟随韩夜走南闯北本无过错,后化作鬼魂,竟唆使三魔尊将汝封魂,助魔剑构成一把涂炭生灵的逆天之剑!此后,更为虎作伥,与邪剑同化,并跟着沦为剑魔的韩夜在神界胡作非为,汝该当何罪!” 薛燕本想说话,但九天玄女只把神目一瞪,便让她瑟瑟发抖,再也无法说出话来,九天玄女道:“孤魂野鬼,妖剑邪灵!汝有三寸不烂之舌,吾亦有让汝闭口不言的办法。” 说罢,九天玄女看向司徒云梦,惋惜地摇头道:“兰香,吾本以为汝是循规蹈矩之辈,因此才放心大胆地将汝投入凡间,又担心神界众将有察,故将汝寻回,岂料汝私动凡心、擅离职守,非但如此,还纵容妖魔上至重重九天,扰乱众神秩序,汝又该当何罪!” “玄女大人,我……”司徒云梦无言以对,只是挽着韩夜健实的胳膊,垂头用轻柔的声音道:“事已至此,实属无奈。” 韩夜最受不得司徒云梦身受委屈,他将司徒云梦护到身后,昂首挺胸目视九天玄女,愤然道:“你不必为难她!是我强迫她跟我走的!因为我知道她心里还念着昔日旧情,因为我知道她根本忘不了凡间,原本我打算就此将她带走,可她说要尊重于你,特来上至赤天告知,如果你真要追究,追究我一人即可,其他之人皆我所迫,何罪之有!” 九天玄女正色厉声道:“剑魔,不必多言!此事汝乃罪魁祸首!自古有别,汝自踏进此地一步,便已是死罪!何况汝唆使魔剑剑魂和凡人来此,诱骗小神星辰,掳掠仙子兰香,大闹九天,藐视神灵,罪不可恕!” 韩夜闻言一愣,既然嘴角一弯,把手朝旁一挥,冷然笑道:“你说得没错,我正是如此,所以,你若要降罪,全加在我头上便是,不必连累他人!” 九天玄女见韩夜一副浑然不知其罪的模样,便把闪着金光的妙目朝着他和司徒云梦一瞪,夜、梦二人在玄女面前有如蝼蚁,被千重神威压得动弹不得,身体仿佛重了千倍,双双冷汗直流、气喘吁吁、痛苦不堪地趴在雕背。 韩玉见状,赶紧想过去扶韩夜和司徒云梦,她急道:“哥哥!不要一个人背负这些罪名!小玉是自愿跟随大家来此,若要受罚,也理当一同受罚!” 九天玄女是第一次见到韩玉,当她注意到这个姑娘之时,忽而惊讶地睁大了妙目,口里缓缓吐出两个字:“瑶、光?” 韩玉直到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和瑶光的关系,而夜梦等人也一直未曾告诉她,所以她听了九天玄女的话也并未回头,只是努力想把韩夜和司徒云梦从雕背上扶起来。 “瑶光……汝到底还是回来了。”九天玄女确定眼前这个女子正是瑶光转世,她闭上双目叹了口气,然后下定决心,伸出左手对着韩玉发出一道金光,韩玉此时正在关心着兄长和姊妹,待她发现危险转头之时,那金光已到了面前。 轰然一声,韩玉被那金光轰飞出去,穿过远处的赤云,消失不见。 “你!”韩夜不料九天玄女竟下次毒手,怒不可遏,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骨头因为不堪重压而发出喀喀脆响,可无论崩断了多少根骨头,他也选择不再沉默,他抬起沉重的手来,指着九天玄女道:“玄女!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九天玄女面不改色,只是沉着脸道:“没什么,吾不过是送她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不必牵挂。” 任谁听了这话都以为九天玄女杀了韩玉,此时,莫说韩夜和薛燕,连星辰都愤怒了,他挺身站出来,道:“玄女,我原先也敬重你是个光明磊落、大公无私之人!可是!”星辰说着,指着韩夜,道:“这姑娘只是为了救自己的哥哥,何罪之有!你趁着她不注意将她杀害!不觉得……不觉得可耻吗!” 九天玄女面对星辰的责问,依旧不动声色,只道:“这是天命,她理当如此。” “我原本只是想带着梦一起回去,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也不想让身边的人为此遭受损害!”韩夜说着,义无反顾地去拔身后的霸刀,道:“可小玉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不由分说将她击杀,此仇不报,我韩夜,枉为人兄!” 韩夜切齿说着,便要出手,而九天玄女也注意到了他身后的宝刀,面色一沉,道:“原来是弑神逆天的霸刀鸣鸿。” 说着,九天玄女把手朝着韩夜一张,韩夜顿觉身体承受的重力又增大了十倍!原本百来斤的身躯变作百万之重,当世之人又有几个能承受得住?于是,韩夜再没机会拔出霸刀,只是扑通一声,单跪在地,浑身被抵抗重力时冒出的热汗所染透。 “现在瑶光不在了,汝等接受众神的制裁吧!”九天玄女说着,把双手朝天一举,天上忽而打向一道巨大的金光之珠,照在众人顶门之上,众人连同铁雕一起被这巨大而不可抗拒的神力压迫下去,虽群情激愤,却再也无法动弹。 再说被九天玄女击飞出去的韩玉,她虽惊讶不已,却发觉这股神力强硬中带着柔和,并非要取她性命,更像是要以某种方式叫她远离战场。 因为金光的残余力道,韩玉在地上横滚了数圈,待她仰躺在地时,头顶只有一片茫茫的赤云。 “这是哪里?”韩玉爬起身来四顾,而后才想起自己是被九天玄女打飞到这里来的,便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倒也完好无损。 “她那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韩玉思索了一番,却理不清头绪,忽而又想起韩夜和司徒云梦,便道:“对了!哥哥和姐姐他们还在那里啊!以玄女的性格,必然要治罪与他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用请神术抗衡一下,起码能保护大家的周全啊!” 韩玉想着想着,下定决心,在青丝囊里翻找道符,忽而心头一寒,道:“对啊!差点忘了,请神符早就用完了,而且,水火风三灵珠也都不能再用了……难道叫我眼看着大家等死,却什么事都不做吗?” 韩玉站在茫茫苍穹之下,因为焦急而大口呼着气,她挺着胸,闭上清眸,喊道:“天尊爷爷!您既然一心庇护蜀山弟子,请帮帮小玉和哥哥,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天上赤云飘动,时而呜呜地刮起一声清冷的风,但却无人回应,韩玉心灰意冷,只能把青丝囊里所有的道符都取了出来,对着天上一扔,蹙着柔眉道:“不管了不管了!只要能救大家,叫小玉死了又何妨!求求哪位神仙显灵吧!” 这时,万里之外的兜率宫里。 仍是那个安坐于八卦炉前的太上老君,他忽而睁开双眼,转头一看,右旁的八卦镜嗡嗡地发出响动,他一捋白须,掐指一算,道:“哦?蜀山来的小弟子,你又要请神吗?怎么?嫌祖师爷帮你们不够?总不能让老夫我亲自出马吧?” 太上老君思量片刻,把手中拂尘对着八卦镜一挥,一道灵光便射到那镜上,他道:“罢了罢了,天数使然,便让你和你的前世见上一面吧。” 话音刚落,八卦镜里忽而射出一道猛烈的光来,那光芒冲破兜率宫殿顶,呈一条弧线射出,轰然打向万里之外的韩玉身上! 韩玉正望天漫天飞舞的道符发愁,怎料赤云之中忽而打来一道光弧,轰然一声正中她的柔躯,她眼前一道耀眼亮光闪过,却感觉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是一个神秘的界域,大概方圆百丈,光线较为昏暗,地上排布着八卦的图案,八卦的中央是一个阴阳太极原图,在这界域里,分不清东南西北、苍天大地,韩玉细细摸索着,来到了太极的阳面,站在那上面,忽而听到一个英武女声道:“终于来了吗?我可是等你很久了。” 韩玉闻言一惊,睁大了秀丽的眼眸,却见太极的阴面上此时已站着一名女子,此女英眉杏目、长发飘飘,身着银辉天衣,肩披七星披风,脚踏白虹战靴,腰配赤霄神剑。此女把双手环于身前,七星披风在身后飘扬着,一派威风凛凛的模样,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韩玉,道:“嗯,不愧是我的后世,有一颗纯洁无暇的心,也有不畏惧强权的勇气。” “你是……?”韩玉诧异地望着眼前这个英姿飒爽的女武神,问道:“我们见过面吗?” “何止见过?”瑶光收拢英眉、凛然一笑,道:“我是你的前世啊。” 韩玉茫然问道:“前、前世?” 瑶光点头道:“道德天尊没和你说吗?我自被天帝贬下凡间,灵气存留于此,化作银辉,身躯却投入轮回,然,神力虽失,容器犹在,所以你能使用请神术,并承受无边无际的神力!这一切,全是因为你的前世是斗神台之主、震天女武神瑶光啊!” “啊?”韩玉讶异地睁大了美眸,道:“果真如此?” 瑶光笑着,把双手放在韩玉肩上,道:“后世,你真的很幸福,能和兰香做一辈子名副其实的姐妹,能有一个美满的家庭,能随心所欲地找对手比武,能自由自在地喜欢或不喜欢一个人,还能得到大家的关心和疼爱,有时,我真的很羡慕你啊。” 韩玉听了瑶光的话,思绪渐渐清晰,她道:“原来我就是瑶光的前世,上天安排我和梦姐姐在凡间一起长大,而且,我们还拥有同一个男子,那个男子,既是我的哥哥,也是梦姐姐的如意郎君。” “你总算开窍了。”瑶光道:“现在我们正在天尊他老人家设下的太极图阵里,我只问你一句,你打算救兄长和兰香吗?” “兄长?”韩玉惊讶地问道:“可,那是我哥哥啊。” “你以为他就算你一个人的哥哥吗!”瑶光皱着英眉争道:“他也是我镇天女武神瑶光的兄长!天地六界,我敬佩的人不多,他便是其中之一。” 韩玉不明白瑶光的意思,只是问道:“为什么?” 瑶光看向韩玉,道:“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闲聊了,回答我的问题,你打算救兄长和兰香吗?” 韩玉毅然决然点了点头。 瑶光会意地微微一笑,道:“一直以来,要不就躲在哥哥身后,要不就借助别人的神力成就自己威名,你可曾想过,用真正属于自己的神力扭转乾坤呢?” “真正……属于自己的神力?”韩玉惊讶地道:“有这种可能吗?”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瑶光道:“但是,前世后世,不能并立于世。你和我,只有一个人能出现在这个世上,我富有作战经验,而你善于使用道符,此事由你决断。” 韩玉想起那些早就撒出去的道符,问道:“要怎么做?前世。事到如今,只要能救大家,就算让你活在这世上,让我死去,也没关系了。” 瑶光道:“我先前说了,这里是太上老君的太极图阵,只要借助你这转世之躯使出转世重生咒,必能再度扭转乾坤!” “转世重生咒?”韩玉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鲜的咒术,不由得张大了明亮的秀目,问道:“可我没学过那种道法啊,怎么做?” “很简单。”瑶光对韩玉道:“你站到我这里来,我站到你那里去,相互拉着对方的手,即为互换!届时,满天银辉必会重聚,我镇天女武神瑶光便将再临于世!” 韩玉点了点头,虽然心里有些舍不得韩夜和司徒云梦等人,但毕竟大家安危比自己个人私欲重要得多,于是,她做出了选择,站到了太极图的阴面,而瑶光则来到了太极图的阳面。 “替我好好照顾哥哥,还有两位姐姐。”韩玉一想到自己就这样隐没人世,不禁鼻子一酸,道:“我哥哥喜欢喝酒,叫他以后别喝太多,会伤身体……至于梦姐姐,多替她梳梳头发,她喜欢我给她梳头发……然后就是燕儿姐姐,她唠叨的时候一定要认真地听,不然她会很生气的……” 瑶光听韩玉说着,心感她到底还是舍不得,便叹了口气,道:“好吧,我都记住了,转世重生之后,我会好好照顾好他们的。” 泪眼朦胧的韩玉点了点头,便和瑶光牵起手来,一阴一阳两股灵气在太极中心交汇,渐渐地,整个太极图阵里明亮煌煌。 眼前白光一闪,韩玉,哦不,是瑶光回到了现世,她抬头望着漫天飞扬的道符之雨,心道:“朗朗乾坤,终有所得,今日,正是我瑶光取回一切之时!后世,原谅我的自私,我也只是想像你一样过平凡的生活……而且,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救大家了。” 于是,瑶光在道符之雨中把手高举,高声喊道:“满天银辉啊,我!瑶光!以镇天女武神之名义重归故土,定要保护所有弱者、扫除奸邪,重振九天华光!”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瑶光把五指张开,放在面前,遮掩着自己的清秀脸庞,随着她的喊话声,她的身形也渐渐发生了变化,满天银辉从四面八方凝聚到了她的体内,她的清眉秀目因此转变成英眉杏目,她的水绿道衣因此转变为银辉天衣,威风八面的七星披风在身后高高地飘扬,她将张开的五指握紧成拳,朝着身旁奋力一挥,喝道:“魑魅魍魉,惧吾神光!” 霎时间,银色的光芒万丈四射,映亮了百里之内的天空,终于,无瑕的美玉绽放出耀眼的光芒,那便是瑶光,以永远无法遮掩的夺目之势,再度归来! 瑶光摊开自己的双手,看了看,握了握拳,凛然一笑,道:“这样,我就可以不考虑时间限制,随心所欲地出招了!而且,兄长是我的,兰香姐姐是我的,胆小鬼也是我的,虽然这样有点对不起后世,但这恐怕也是天意使然吧?这一切,都是我瑶光应该得到却没有得到的,现在,我要一口气把他们全都争回来!” 瑶光越想心中越是畅快,忽而,她感觉到了远方有一股再熟悉不过的金灵之气,便把英眉一收,道:“玄女,你还在那里是吗?你是觉得,我瑶光被贬下凡已经够可怜了,不想让我跟着兄长再受惩戒,便将我打飞到这里来,以避风头?对吗?” “哼,你也变傻了。”瑶光握紧拳来,笑道:“如果真想保护我,你就该把我送回人间去,而不是只把我打飞到万里之外。想当初,你和我并肩作战多年,到现在却忘记我瞬息万里的盖世身法了吗?” “九天众神!我回来了!”瑶光说罢,化作一道银芒,嗖地一声从地上冲了出去,射入赤色云端,地面上徒留一阵激扬的尘烟。 再说韩夜等人,他们在九天玄女的千重神威之下做不了任何事情,恰如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而九天玄女则把袖一挥,身旁幻化出一本金色天书,她对韩夜等人道:“韩夜,兰香,吾便先治你二人私闯赤天之罪,按天规,犯了此罪的人要拔出元神,受窒息之苦,受刑吧!” 说着,九天玄女对着夜、梦二人把袖一挥,韩夜和司徒云梦便感觉脖子被一道铁索狠狠勒住,双双下意识伸手去抓脖子,但九天玄女的刑罚是无形的,他们除了被勒得面红耳赤、咳喘不止,却什么也做不了。 正在此关键时刻,空中忽而传来一声:“休伤吾兄!” 九天玄女抬头一看,却见空中飞来一道银光,银光里那位英武的女神朝着这边打出一招银华破灭掌,耀眼银光恰似银河决堤一般轰向九天玄女,九天玄女不敢对接,从容地避让开来,但身边的金灵天书却因为无法维持,渐渐淡化。 韩夜和司徒云梦如释重负,双双软倒在雕背上,原先连翅膀都挥不动的铁雕也仿佛脱离牢笼,再度振翅开来。 而后,瑶光化作一道银光,倏地一声落到韩夜和司徒云梦之前,面向九天玄女,信心满满地道:“玄女,别来无恙?” “瑶光。”司徒云梦如今算是真正看到这位故友,在勉励呼吸之余,只把玉眸牢牢盯着她看。 “瑶光!”星辰再见到瑶光,兴奋不已。 “瑶光?”九天玄女见到瑶光却是脸色一变,她的天然妙目里,既有忧虑,也有欣喜,既有不解,又有释然。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百零一章 昔日情 瑶光以破军女武神的名义重归世间,她一手插着纤腰,一手将七星披风一甩,威风凛凛地回望身后众人,道:“兰香姐姐,胆小鬼,还有兄长,有我瑶光在,任何人休想伤你们分毫!” 九天玄女怔怔然望着瑶光,叹道:“看到汝的转世时,吾便明白这一切都是天意,本不想与汝兵戈相向,可汝还是来了。” “我怎能不来?”瑶光握紧了粉拳,放在胸前,对九天玄女道:“我这一世的亲人,都在这里啊!”[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九天玄女将金光黯淡的美眸盯着瑶光,目光里带着三分疑惑和七分忧虑,她道:“汝本降妖镇魔的女武神,为何会变成这样?” 瑶光凛然一笑,义盖云天地将战袍一扬,道:“什么变成这样?我本来就是这样!你永远都不会了解一个神将的寂寞,尤其是当飞蓬走后,彤天之下再无人是我敌手,天帝不允许我上赤天,亦对我下青天找兰香诸多阻挠……今日借助后世转生,便是我拿回这一切之时!” 九天玄女面容端正地斥道:“汝为神将,自当无欲无求,怎能只念个人私情,却置神界规章、六道秩序于不顾?嗜欲深者天机浅,越想得到的东西,上天越是不会给予,不争而争,不得而得,这才是天道!” “玄女,你果真是废话连篇!”瑶光握紧拳头,英气十足地道:“机会只有一次,什么东西若是不去争取,便成一纸空文,与其相信上天,不如靠我自己!自神界将我贬到凡间之时,我便不再是这里一员,何必遵守你们所订的无聊天规?” 九天玄女用一种看上去极难割舍的目光望着瑶光,道:“事到如今,汝真要违犯天规、与众神作对吗?” 瑶光毅然决然地将目光牢牢锁在玄女身上,道:“我已别无选择,除非你肯让我带着身后的人离开这里,不再追究,否则此战,终不可避免!” 九天玄女见瑶光把话说得如此斩钉截铁,深深叹了口气,合上眼来,道:“瑶光,如今的汝,还是当年那个汝吗?” 瑶光肯定地道:“当然!我从来都是我!” 九天玄女缅怀地道:“当年蚩尤率魔族与吾等神明相斗于人间,那时可谓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天帝命吾等跟随轩辕黄帝下凡征战,吾等奋力搏杀、功成名就,自此结下了牢不可破的友谊,这些,汝还记得吗?” 瑶光听了九天玄女的话,渐渐地皱起了英眉,有些伤感地道:“我……我还记得。” 九天玄女叹道:“涿鹿之战,事关存亡,若轩辕胜,则天地安泰;若蚩尤胜,六界则尽归于其手!当年吾等二人遇上连轩辕也奈何不了的风伯雨师,还记得是如何取胜的吗?” 瑶光目光凝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回想着当初两人联手对抗风伯雨师的那一幕…… 数千年前,上古大战,涿鹿。 当是时,天空为满天乌云所密布,找不出一丝透出阳光的空隙,整片神州大地大雨滂沱、狂风肆虐,昏暗的天象令人间众生形如死灰,永不停歇的雨水更是隐隐有淹没大地之势! 九天玄女立在那雨中,金光附体的她虽未被雨水所浸湿,却是蹙着眉头,微微合着妙目,望着眼前的那两个形同神明的男子。 “雨师,看来神界找不出什么厉害人物了,竟派两个女人来送死,哈哈哈!”风伯相貌奇特,他身穿一袭灰色长袍,长着鹿一样的身体,上面布满了豹纹,头上立着三根孔雀羽冠,更有两只峥嵘古怪角从长袍的连衣帽上伸了出来,背后青蟒蛇尾还在不住地扫动着。 “风伯所言甚是。”与风伯对话的是一名蓝衣雪肤、文雅柔美的绝色男子,他右手打着一把冰凤雪花伞,左手托着一个水月游龙钵,打量了九天玄女一番,便静静地笑道:“我等随蚩尤征战,一路上从未遇到能战胜我们的人物,今日亦是如此,看来,杀上九天,指日可待啊!” 九天玄女对于风伯雨师也颇有些无可奈何,漫天大雨不住地下着,也不知多久,人间便会被这场风雨所洗净一空。 这时,被风伯雨师打倒在地的瑶光爬起身来,不甘服输地握拳对束手无策的玄女道:“玄女!天帝将辅助轩辕降妖除魔之事交托与你,而你只是遇到这两个小小的对手便战战兢兢,怎么拯救苍生?” 风伯雨师正得意笑着,却不料被他们一早打趴在地的瑶光竟然又不屈不挠地站起身说了一番话,纷纷脸色一僵。 九天玄女微微皱起眉头,回道:“对方岂是等闲之辈?他们可是蚩尤手下最强的风伯和雨师,风卷苍穹,雨盖八荒!从来没有人战胜过他们,他们是不败神话啊,连轩辕都无可奈何,吾又能怎样?” 瑶光闻言,杏目圆睁,冲九天玄女大声吼道:“这种话怎么能从你口里说出来呢!你可是维系天地正气的执法天神啊!”说着,瑶光把手一指灰蒙蒙的苍穹,道:“你看看这天下!风雨若是不能停下,莫说是我神界众生,连凡间千千万万的无辜之人都要被淹死了!如果你觉得双拳难敌四手的话!我来做你的双手!如果你觉得你缺少身后的影子的话!我来做你的影子!浩荡天地,煌煌六界,没有不败神话!” 风伯见瑶光在这种时候还在鼓舞九天玄女,便叱声道:“小小神将,还敢口出狂言!和我们相斗,你们没有半点胜算,很快风雨就要淹没所有人了!众神已是穷途末路,投降或可免你二人一死!” 瑶光呼呼喘着气,把纤臂一挥,怒道:“死何足惧?要我向你们两个卑劣的家伙投降,白日做梦!” “哦?还在那里逞强吗?小丫头。”雨师静静然一笑,笑声里带着冷漠和不屑,他兀自打着伞,将手上水月游龙钵朝着瑶光一抛,那钵盂飞到空中,噗地一声喷出万千洪波,每冲出一丈便扩张一倍,到了瑶光面前竟已成铺天盖地之势! 瑶光运起仅剩的神力,咬紧牙关,化出混天壁阻挡汹涌而来的洪水,而洪水则如同一个前所未有的混沌巨兽,将瑶光很快便吞没在其中。 “有我在!玄女,你不会有事的……!从这里开始……我!决不后退一步!”瑶光瞪大了杏眸,锁着英凛的眉头,使出浑身解数来阻挡雨师的洪波。 “哦?挡住了吗?”雨师很柔和地笑着,却显得那么阴暗无常,他对一旁的风伯道:“风伯师兄,是时候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知道我俩的厉害了。” “哼哼哼。”风伯得意地笑着,把双手朝前方斜上齐齐挥出,以怀抱苍穹之势喝道:“玄风冥水!” 话音刚落,风伯便从怀里打出一波呼啸作响的风波,轰进了雨师的洪波里,风水相合,恰如一条乾坤猛龙,轰隆隆向着瑶光扑去。 瑶光为了保护身后的九天玄女,用尽了全身所有的灵力,可即便如此,面对风伯雨师二人的攻势,她还是显得那么地弱小无力,混天壁的防护愈显虚弱,身体也一点点要往后退去。 九天玄女见状大喊道:“快让开!汝挡不住这招的!” “挡、挡得住!我说……挡得住,就挡得住!”瑶光即便面对如此困境,依旧没有忘记露出胜利的微笑,她对身后的九天玄女道:“你忘记我说过了话了吗?我说……从这里开始,我决不后退一步!” “混、天、壁!”瑶光怒喝一声,于苍穹大地之间张开双手来,原本暗淡无光的银辉护壁骤然发亮,向着四面八方推了出去,竟硬生生将风伯雨师那恐怖的玄风洪波挡在了外面! 风伯雨师见瑶光由此异动,惊诧不已,加重了手底的灵力。 “破!”瑶光声嘶力竭地娇喝着,银光四处蔓延,以她为中心陡然爆开,砰然一声惊天动地之音,狂风乱舞,水花飞射,银光瞬间扩展到十里之外,风伯雨师的攻击竟因此告破! “什么?”风伯和雨师举袖抵挡瑶光迸射出的银色神辉,面色皆是骇然。 而瑶光因为逞强抵抗风伯雨师的攻势,终于支撑不住身体,扑通一声倒在了雨水和泥土里。 “瑶光!”九天玄女运用金灵之术将瑶光托到空中,抱到怀里,颇为怜惜地道:“何苦呢?” 瑶光微微合着眼眸,却是得意地笑了,道:“嘿、嘿!玄女,我瑶光说过……决不后退一步……我、我做到了。” 九天玄女为之动容,浅叹道:“只是为了替吾挡下这一招,却几乎丧命,这样做有意义吗?” “有……!”瑶光肯定地颔首道:“我只想证明给你看,你认为不可能,但我却能做到……你也可以做到!哪怕只有一丝力气,也要和法力无边的奸邪抗争到底,哪怕只有一点光芒,也要在无穷无尽的深渊里拼命绽放!如果连我们都输了,其他还在苦战的同胞们怎么办?凡间那些无辜的百姓该怎么办?所以,倾尽全力,勇往直前,击破不败神话啊!” 风伯雨师从耀眼的银辉中缓过神来,看见抱着瑶光的九天玄女,笑道:“事到如今,做什么也没有用,凭你俩的能力,根本没办法收服我二人,待洗净了人间的污秽,下一步便轮到你们神界了,届时,我们便发动星河之水,从紫天一直淹到赤天,叫你们永世活在水中!哈哈哈!” “之所以犹豫……是因为还未做好必死的觉悟!”九天玄女望着为她耗尽神力、几欲丧命的瑶光,幡然醒悟,身后的金光猛然绽开,射得风伯雨师二人皆不敢正视。 “瑶光,汝说得对。天帝派遣吾等下凡降妖除魔,如今浩劫当头,吾怎能退缩!连汝都能舍生忘死,吾又何足惧哉!”九天玄女正气凛然地说着,一手抱着瑶光,一手携着袖子朝着旁边虚空一划,空中渐渐凝起一本幻化的金灵天书。 “是时候了!黄天,汝也该醒了!请刺破乌云和灰蒙蒙的天际吧!”九天玄女愤怒地朝着苍天一抬手,乌黑神圣的长发在空中庄重地飞舞着,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忽而传来一阵嗡嗡的响声,风伯和雨师听着这个声音,心里愈发觉得不安。 “煌煌天威,金芒绽放!”九天玄女怒喝一声,无数道金光从苍穹射了下来,刺破乌云、照射在大地之上,霎时间,满天风雨戛然停止! “金光所在,正气不败,浩然天地,否极泰来!吾乃九霄砥柱、荡魔天神,玄女是也!”九天玄女庄严地宣告着,身旁的金灵天书就此翻开,她手指被金光神威震慑得瑟瑟发抖的风伯雨师,道:“风伯!雨师!汝二人为战胜众神,不择手段,竟然施术以风雨席卷苍茫大地,致使万千凡人为此丧命!今日便将汝二人封入此书之中,以儆效尤!天书,金灵封固!” 九天玄女说罢,身旁的天书飞快地翻动着,前面都是些带着人兽图案的书页,到了空白之处,天书这才停止翻动,从中发出一阵金色的亮光,照向风伯和雨师。 “不!”风伯和雨师惊恐地想要逃开,却发现浑身已然动弹不得。 “汝等想逃到哪里去?”九天玄女正声厉色道:“苍穹神光已经照射在这片大地上,到处都是吾等的地盘,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风伯雨师还想反抗,那金灵天书的金光却已然罩在了他二人身上,风伯和雨师化作一灰、一蓝两道灵气,唰唰两声吸到了天书之上,待天书金芒暗淡,上面浮现出风伯雨师两个人的图案。 九天玄女仰视着风停雨散的苍天,对怀里的瑶光道:“瑶光,吾总算没令众生失望吧?” 奄奄一息的瑶光淡然一笑,缓缓伸出手来,与九天玄女两手相牵,她笑道:“我们……赢了……好样的,玄女。” 九天玄女与怀中的瑶光相视一笑,两人目视神州大地上那一片片渐渐褪去的阴暗,在那时,便结下了不可磨灭的友谊。 …… 九天玄女回首过往,沉痛却又无法忘却,她看向瑶光,道:“曾经一同披荆斩棘、降妖除魔,如今却要煮豆燃萁了吗?” 瑶光站在铁雕之上,双手环于身前,英凛的长发和战袍在身后飞舞着,她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来吧玄女!要不你打赢我,把我们全部都抓起来行刑,要不我击败你,带着亲人朋友下到凡间!事到如今,你我都没有选择了!” 九天玄女长长吁了口气,坚定了天规正道的信念,便把布满金芒的妙目看向瑶光,身后金芒骤然绽放,刺得众人不敢直视,她道:“还记得那时候,汝曾当头棒喝,说吾乃维系天地正气的执法天神……没错!吾乃维系天地正气的执法天神,所以无论是谁,只要触犯天规,便无法从吾手中逃脱!觉悟吧,瑶光!” 瑶光回望了身后的韩夜、司徒云梦和星辰,眼中隐隐透着一丝对昔日之情的不舍,她毅然转过头去,放出全身银辉,对天空的九天玄女怒吼道:“来吧!玄女!你我都别手下留情~!若非你死,便是我亡!” 司徒云梦见昔日并肩作战的两位女神就此反目,不禁蹙起柳眉,紧紧抓着胸口的杏黄菱巾,心中万分不忍。 韩夜却隐隐明白瑶光内心的痛苦,若是和九天玄女站在一起,则他和司徒云梦、星辰等人就都要按规处死,此时,他们这些妖魔凡人都是弱势,就算昔日情谊再怎么浓厚,又如何比得上这亲情和锄强扶弱之心? 于是,瑶光和玄女便为了各自的立场在赤天展开了激战,一个是银辉遍布的女武神,一个是金光绽放的执法天神。 “从来没有和你打过啊!玄女。”瑶光兴奋地化作银光,在空中飞舞着,赤云之中只能捕捉到她飘然的长发和飞扬的七星战袍,她道:“既然无路可退,那就用你的神力和我的武力来决定大家的去留吧!” 说着,瑶光化作一道银色光弧,攻向九天玄女右侧,九天玄女身外的金色护壁一闪,如同一座金钟,当地将其挡了回去。 “弥天银辉!”瑶光依旧采取主动攻击的方式,飞跳到后方,朝着九天玄女打出无数银色气波。 九天玄女以静制动,依旧没有打算使用杀招,只是双手置于身前,让瑶光的攻击灵气打向她身外的金钟护壁,而瑶光见到这等情况竟然得意地一笑,道:“你以为我打算怎么打?” 九天玄女不知所以,却见瑶光打出的那些灵气波竟然不是冲自己来的,而是飞到了她周身百丈外的区域内,以数以万计的规模浮在空中。 瑶光把纤纤玉手放在胸前,紧紧一握,道:“破!” 说时迟那时快,顿时,场上那些按兵不动的悬浮银辉灵气,忽而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向着中心的九天玄女齐齐轰去。 但听噼噼砰砰的响声不住地响起,如爆竹齐响,银光一阵阵地闪亮,数以万计的灵气波从四面八方轰击着九天玄女,料她防护虽然浑厚,却也抵挡不住瑶光这招弥天银辉吧? 待银光褪去,众人再看九天玄女,却见她此刻已是衣衫褴褛,面若死灰,本以为瑶光是将她击败了,却不料那仅是九天玄女的一个化身,九天玄女的真身此时已然出现在另一边,那化身渐渐变成一朵金云,融回了九天玄女的身上。 九天玄女看向瑶光,道:“看来汝还记得自己曾是神将,并未使出太厉害的招式,否则赤天危矣。” 瑶光凛然笑道:“彼此彼此,就算撕破脸皮也不忘保持风度啊,玄女。” “哼!”九天玄女把手朝着瑶光一挥,妙目圆睁,喝道:“千重神威,天魔伏诛!” 话毕,瑶光之上的赤云里忽而闪起一阵沉重的金光,瑶光顿觉自己的身体陡然重了万倍有余! “又是这招?想就此限制我的发挥是吗?”瑶光勉力抬起手来,伸出玉掌,朝着九天玄女五指齐抓,同样喝道:“用自身灵力震慑对手的招式,我也会啊!镇天英魄!” “呃……!”九天玄女在对瑶光施加重压之时,忽而感受到瑶光打出的英魄震慑,顿时妙目睁大,身体沉重,也微微弓下腰来,蹙起了眉头。 于是,两人便以各自的神灵震慑之术在空中僵持了起来。 那边厢,神界的两位女中豪杰正斗得天昏地暗,这边厢,心怀仇恨的冷渊却是站在日月回廊的悬空石碑前,张开双袖,高声宣扬道:“昔日盘古创世、女娲补天、羲和浴日、望舒御月1。太古时便沉眠的日之母羲和啊,请用你永恒的太阳神力惩戒污秽的众神吧!太古时便安睡的月之母望舒啊,请用你无边的月亮神力教诲无知的众神吧!” 野心勃勃的冷渊说着,张开五彩的双袖,却见巨大石碑上现出一道裂痕,而后又听喀拉声响起,从石碑中冲出一红一蓝两股异常强大的灵气之球,飞快地窜进了冷渊的左右两袖之中! 冷渊只觉左手上有股无边无际的阳刚灵气在涌动,又觉右手上有股无穷无尽的阴寒灵气在涌动,她左手抬起,朝着远方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一挥,一道小型太阳便唰地一声飞了出去,轰在那宫殿上,登时,宫殿砰然爆开,烈日之炎将赤天的云朵烧得更红。 冷渊见状,得意之极,便伸手朝天呼喊道:“赤天众神!我冷渊报复之日,终于来临啦!灭哈哈哈!” 冷渊不无得意地说着,忽而感觉不远处有一金一银两股强大的灵力在碰撞抗衡着,她只是稍稍感觉了一番,便握紧双袖,怒道:“玄女!瑶光!你们的死期到了!” 于是,冷渊便化作一道五彩灵光,飞入了云端,直朝九天玄女和瑶光那边而去。 再说九天玄女用千重神威制住了瑶光,瑶光也用镇天英魄镇住了九天玄女,两人苦苦维持了一阵,而后双双撤下手来。 瑶光呼呼喘着粗气,看向面色庄重的九天玄女,心道:“这个可恶的玄女!到了现在还是念着昔日旧情,不肯使出全力吗?真要使出全力,你应该让我没有机会出手的啊!” 而九天玄女自然不会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她神情镇定地将双手划圆,两手所过之处即化出手的金色幻影,每只幻影之手都从掌心发出一道金光,直攻瑶光,约莫也有数千道之多。 金光如同下雨一般攻向瑶光,而瑶光却是从容不迫地在这些金光之间穿梭,很快便到了九天玄女的上方。 “南天神拳!”瑶光大喝一声,将秀拳拉到身后,而后猛地一拳击出,空中瞬间凝成一个巨大的气化拳头,如同山岳一般压向九天玄女,九天玄女迎着那气化巨拳,双手朝天一扬,道:“承天载物!” 立时,九天玄女的上方便形成一道浑厚的金灵气墙,二女的强大灵气又在空中碰撞,引得天摇地动,连在远处观战的铁雕和背上的人都被冲来的气浪掀得连连后退。对于韩夜、司徒云梦乃至于星辰而言,这种程度的打斗早已超越了凡间的范畴,他们压根就没有上去能帮到忙的理由。 九天玄女和瑶光正打得不可开交,忽听赤云上空传来一阵狂妄而得意的笑声,道:“灭哈哈哈!九天玄女!瑶光!你俩还有心情在这里打架?告诉你们,今日我冷渊便要血洗神界,让你们后悔当初将我压在瑶池之底!” “什么?”九天玄女和瑶光闻言,纷纷惊讶地望向赤天云端,却见赤云之中飞出一个身着五彩天衣的神女,她有着绝然的仙容,此刻她的左袖上印着一个太阳的标记,右袖上印着一个月亮的标记,此女傲然立于玄女和瑶光之上,得意地道:“你们,还记得我吗?” “冷渊?”九天玄女和瑶光沉着脸看向那个邪乎近妖的日月女神。 “冷、渊?”韩夜猛然回忆起这个名字,便一边望向那个女子,一边摸向自己的烛龙酒袋,却见上面的烛龙已是暗淡无光,不禁心里生出一丝被人欺骗的愤恨。 “我还要谢谢你呢,剑魔兄弟!”冷渊高高在下地望着铁雕上的韩夜,道:“你把帝江神兽惊醒,帝江神兽浮出水面不再压住我的元神,我便在那时拼着性命冲开了天帝的禁锢枷锁,以救你为名混在你身边,借着这个机会,才能到达赤天,完成我的夙愿!” 司徒云梦、薛燕和星辰皆是不知所然,唯独韩夜清楚这件事,他握紧拳头怒道:“我还在奇怪,这路上那么多神仙,为什么没有一个发现你的存在,原来……” “没错!”冷渊兴奋地笑道:“因为那些废物的实力都在我之下,所以看不出端倪,我能神力隐藏得好好的!” 说着,冷渊看向愤恨的韩夜、瑶光以及嫉恶如仇的九天玄女,仰头哈哈大笑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超越日月的光芒!我乃永恒不灭之躯,灭哈哈哈!接受你们灭亡的命运吧,日月光辉,扬我神威!” 冷渊说着,在赤空之中展开双手,袖中的两股前所未有强大的灵气终于被释放了出来,左旁是一个通体红色的气化女神,她睁着炽热的双目,绽放着如同太阳一样耀眼的烈光,右旁是一个通体蓝色的气化女神,她睁着幽寒的双眸,散发着如同月亮一样晦暗的幽芒。 此时,这两位太古日月之母皆没有自己的意识,而是为冷渊所掌控、立于她两旁,正好似一位杀人魔头得到了两件绝世神兵,一场空前的浩劫,即将降临在赤天之上! 注释: 1“羲和浴日、望舒御月”――国产rpg仙剑四里曾有羲和与望舒双剑,这两剑的名字正取自我国远古太阳和月亮二位女神之名。羲和是我国的太阳女神,曾生金乌十子,并浴日于汤谷,后九子为后羿射杀,徒留一子,便是今日的太阳。《山海经》有云:“东海之外,甘泉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名羲和,为帝俊之妻,是生十日,常浴日于甘渊。”与羲和相对,望舒是我国的月亮女神,曾替自己孩子玉蟾驾车,也可指为月亮。《楚辞?离骚》中有云“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这里的飞廉指风伯。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百零二章 黑夜 众人皆料想不到这场剑魔携香与天斗的最终获利者,竟然是这个鲜为人知的女神冷渊。 “为什么……?”韩夜锁着清眉,看向空中张狂得意的冷渊,质问道:“当初为什么要骗我?” 冷渊把彩袖放在唇边,不无得意地笑道:“为什么不想想是自己太蠢了呢?我若是不利用你,与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救你?”[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韩夜握紧拳头,怒道:“难道你以为这世上的人全和你一样,为了私欲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吗!” 冷渊面容依旧那么从容和漠然,她道:“事实证明,就是如此。我帮你灭掉了帝江神兽的熔石之火,你助我重返赤天,现在你也找到了你的老相好,可以带她走了,至于神界、九天玄女和瑶光,交给我来收拾吧!灭哈哈哈!” 韩夜听了冷渊的话,沉默了下来。 没错,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吗?冷渊若是没打赢九天玄女,起码也拖延了时间,这段时间足够韩夜等人撤离了,冷渊若是打赢了九天玄女,韩夜不是自此高枕无忧了吗? 韩夜还在思考,一旁的司徒云梦却替他着急了起来,与此同时,冷渊也不再管韩夜等人,她双手张开,对左右的羲和下命令道:“来吧!羲和,向自以为是的神明展示你等的厉害吧!太阳神威!” 羲和微阖着眼,双手一抬,四面八方的火灵气急剧收拢,在上空很快凝聚起一股足有两人大的赤红色灵气之球,羲和赤袖一挥,将此灵球朝着九天玄女掷去。 九天玄女心中一骇,她知道这种程度的灵球若是砸到地面,那么赤天的地面起码要被轰出个方圆数十里的巨坑来!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化出金钟罩挡这太阳灵球,灵球在空中轰然一声爆开,响声震天动地,司徒云梦此时除了化出冰莲镜壁保护大家,再也做不了什么事了。 转眼间,小型太阳的阳炎蔓延到天际,把数里内的赤云烧得通红,洒落在下方的散碎杨炎竟也炼成一片范围极广的炼狱火海! 九天玄女和众人皆被太阳灵球迸发的威力逼退了很远,而冷渊却是得意洋洋地笑着,看向韩夜,道:“怎么样?见识到我的厉害了吗?还不带着自己的女人快跑,魔界的蝼蚁,杵在这里等死吗?” 瑶光见冷渊一出手就这么威力惊人,心叹羲和、望舒到底是上古之神,便对九天玄女道:“玄女,看来这次我们又得暂时连成一线了。” 九天玄女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瑶光道:“还是老规矩,我打先锋。”说罢,瑶光化作一道银光冲向冷渊,待到她面前之时,使出一招四面八方天光地动拳,场上顷刻间便化出无数瑶光的身影,这些身影将冷渊踢过来、打过去,短短一眨眼便已挥击了数万次。 “下去!”瑶光拳打脚踢了无数次,而后居高临下,一拳将冷渊打飞下去,正当她信心十足地以为冷渊非死即残时,冷渊却在半空之中停了下来,细看她身上,居然丝毫无损,而左右两旁的羲和与望舒则一直紧随于她在身边环绕! “不痛不痒,灭哈哈哈!”冷渊望着上方的瑶光,朝她伸出两个指头,道:“不是跟你说了我有两颗最强的棋子吗?我现在乃不死之躯,羲和永恒不灭,望舒晦暗如阴,有这两位女神做我的帮手,便叫你们有千般神力又能奈我何!灭哈哈哈!” 瑶光翩翩不信这个邪,她在双手凝聚灵力,瞬间朝着冷渊打出成千上万道灵气波,那些灵气波并未直攻冷渊,而是飞到冷渊的上下左右、四面八方,而后瑶光把掌一收,满天银光以合围之势攻向冷渊,如爆竹般密集的声音响彻了云霄。 “灭哈哈哈!没用!没用!我乃永恒不灭之躯!”冷渊张狂地笑着,在浓烟和残云之中再度显现出倩丽的身影,即便被瑶光以这种强劲的攻势攻击过,冷渊却仍是安然无恙! “这个混蛋,上次抓和玄女联手对付她时,就是用这招把她打倒的,果然有了羲和和望舒的辅助变强了许多啊!”瑶光握紧了粉拳,又朝着冷渊冲去,待到冷渊下方,使出一招疾光烈风脚将冷渊高高踢飞到空中,而后借着银光冲击之势飞到冷渊上方,又使出一招南天神拳,正中冷渊顶门。 气化的南天神拳如同一座山岳压在冷渊身上,加上瑶光前番踢飞她时所带有的冲击力道,两股力量相撞,一道通天彻地的冲击环波轰了出去,把司徒云梦保护大家的冰莲镜壁都震碎了! “啊!”司徒云梦惊叫了一声,与身后的众人一同从铁雕背上被震飞出去,直到铁雕一一将他们接回背上,方才停下! 但此时,南天神拳的威力还在,它狠狠压着冷渊,将她向着赤天的大地上按去,冷渊不慌不忙,身影一晃,那南天神拳竟然从她的身体穿了过去,砰然一声砸在脚下的地上,尘土飞扬,震天动地,形成了一个数百丈的大坑。 瑶光和九天玄女见冷渊竟然还有这种能力,也是相继一惊,却听冷渊道:“难道我没告诉你们吗?我除了永恒不灭,还有晦暗如阴的能力,即是说,我可以随时虚化自己的身体,让你们永远打不中我,灭哈哈哈!” 瑶光气喘吁吁地望着冷渊,终于明白“无可奈何”这四个字该怎么写了。 而此时,九天玄女却动手了,她朝着身旁把金袖一挥,金灵天书很快便在空中凝聚成形,她手指冷渊,道:“冷渊!汝原不过一介彤天神女,身份低微,天帝念汝向往赤天,故才命汝往返两天之间运送神丹,谁知汝贪心不足,为了拥有足以与赤天众神媲美的能力,竟然偷食日月神丹。” “没错!”冷渊愤恨地道:“那又怎样!已经吃下去的东西还能吐出来吗?谁知道天帝那家伙竟然叫你们两个来抓我,非但把我打得半死,还将我扔到瑶池底,天帝更是落井下石,用灵力禁锢了我,还命帝江神兽将我压在那里,你们对我做了这些,就该想到会有今日之报复!” “一派胡言!”九天玄女正气凛然地道:“汝原是戴罪之身,如今竟然还借着剑魔上天的机会,在此胡作非为,罪上加罪!今日,吾九天荡魔天神便将汝封印于此书,以儆效尤!” 说着,九天玄女用金灵之力翻开了身旁的天书,天书翻到空白处,骤然发亮,朝着冷渊射出一道金光。 但是,令人震惊不已的事却在此时发生了,冷渊把手一挥,身旁的望舒双手交叉于胸前,默念心咒,冷渊的身体旋即转向晦暗虚无,而九天玄女的天书金光则再无法将她收入天书之中! “灰暗无常,难知如阴!”冷渊哈哈大笑道:“玄女,连你也不能奈我何!我有神力无边的羲和,难知如阴的望舒,岂非天下无敌?灭哈哈哈!”冷渊说着,把双手朝天一伸,心情无比地舒畅! “可、恶!”瑶光握紧拳头怒道。 “这下难办了……弄不好,神界也要毁于一旦。”九天玄女想着想着,一贯神情严肃的她,鬓间落下一丝冷汗。 冷渊笑着笑着,又想起了什么,便对玄女和瑶光道:“忘了告诉你俩,别说你们杀不死我!就算能够杀死我,届时,我所掌控的羲和与望舒也会失去控制,她俩若是碰撞在一起,其威力如何,可想而知!不说九天,起码赤天是要化为灰烬了,灭哈哈哈!” 冷渊竟然拿两位上古女神的元神作为要挟,九天玄女心中愤怒不已,对眼前这个仇恨附体的女神却是无可奈何。 冷渊见众人皆面若死灰,便抬起彩袖,咯咯笑道:“既然,大家都这么有雅兴,不如把这个游戏弄得更好玩一点。” 说着,冷渊把双手一展,羲和与望舒共同施术,在方圆百里之内形成一个盛大而灰蒙蒙的结界,把众人罩在里面,冷渊对众人笑道:“这个结界叫做幽闭幻界,在此处,外界的神明几乎感受不到里面的任何动静,大家要是都不打算走的话,我陪你们好好玩玩!” 冷渊说着,似乎又想起韩夜等人还在场,便看向韩夜,道:“魔界的蝼蚁,见识到我的日月神威了吗?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要出去的话,我可以开个口子,让你带着你的小情人长相厮守去,但是玄女和瑶光……”冷渊说着,露出凶狠的目光,道:“今日我便要好好收拾她们了!” 看起来,现在出去对韩夜而言可算是最好的结果了,一则他不需要和这么恐怖的对手作对,二则他还能抱得美人归,万一九天玄女死了更是不再有人追究此事,何乐不为? 然而,韩夜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有些出离愤怒了,冲天空中那高高在上的冷渊道:“我此行的目的,只是想在不伤害任何人的前提下,带走云梦,如果在这个时候走,是不是违背了我当初的意图呢?” 司徒云梦闻言,把充满感动的眼光看向韩夜。 韩夜又道:“我虽是魔,却也知道善恶正邪,诚然,我不明白我现在到底是正是邪,但是……!”韩夜把手一指冷渊道:“我此生最恨他人骗我,你用欺骗的手段上到赤天便罢,如今还借着神力妄图毁灭神界,此等恶举,韩某深表不齿!既然这祸是我闯的,我也有必要将它摆平,这才是我真正该做的!” 九天玄女闻言,眉头一皱,闪着金芒的眼眸里带着异样的神情。 韩夜望了一眼的瑶光,又对冷渊道:“瑶光屡次救我们于危难,虽有别,却早已与我情同手足,试问,她不曾背弃过我们,我们怎能背弃她!如果任由你胡作非为,自己却心安理得地带着云梦回凡间,与禽兽何异!” 瑶光的杏眸里倒映着那男子的身影,却是那么高大和坚毅,她心道:“兄长……瑶光果然没有看错你。” 韩夜对身后的人道:“云梦,燕儿,当初我们要对抗神明,是因为神明对我们而言是强者,他们剥夺了我们的自由,是为恃强凌弱。如今冷渊要用自己的癫狂破坏神界,置神界众生的性命于不顾,此时此刻,我们该怎么做?” 司徒云梦和薛燕点头,齐心道:“保卫神界!” “这群人……”九天玄女面对韩夜此时的举动,当真有些惊讶。 “开玩笑!”冷渊不屑地望着韩夜等人,笑道:“你们这群人没一个像样的,连玄女这样的货色都能轻松制服你们,竟还想着要保卫神界?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蚍蜉吗?”韩夜蹙着秀眉,清眸的眼眸里充满了信念,他道:“没错,我们的力量是很弱小,但是,如果因为能力弱小却对身边诸多不平之事不闻不问,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蚍蜉蝼蚁虽不能撼树,但我相信,一旦有人为仁义挺身而出,必能一呼百应!” 冷渊冷哼一声道:“哼,痴人说梦。” 韩夜并不否认,只是冷笑道:“我本就是痴人,痴人说梦,却又何妨?我既然特立独行,便明白凡事皆不能违背自己的内心,率性而为,这才是真我!”说着,韩夜牵着司徒云梦的手,两人皆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再说退缩在众人身后的星辰,本来是极为畏惧冷渊的无上神威,但韩夜一番话说得他愧疚不已,所谓“知耻而后勇”,他化出角龙弓来,对身前的韩夜道:“韩哥,我现在还是你们的一员吗?” 韩夜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道:“何时不是?” 星辰见状,收拢剑眉,他心想:“瑶光在这里,大家在这里,我的故乡也在这里,连韩哥这样的人都决心保卫神界,如果是他们中的一员,我何必退缩!”于是,他鼓起勇气,和韩夜并排而立。 冷渊见韩夜这边剑拔弩张,忽而仰头哈哈大笑,道:“阳光大道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既然这么想找死,那好!全部留下来受死吧!蝼蚁再多,也不过一挥手即死,哼哼,哈哈哈哈!” 韩夜二话不说,定下立场,当时便与薛燕配合,使出雷霆碎魄斩来,一道龙卷狂雷轰向冷渊。 “白虹贯日式!”星辰将手中早已凝好的神力之箭,对准冷渊奋力一射,神箭破空而出,攻向冷渊。 司徒云梦也没闲着,手底聚起一朵冰晶蔷薇,朝着冷渊打去。 神仙魔、紫白蓝三股灵力交汇在一起,打到冷渊身前,却被羲和的阳炎挡在了外面,只是激起一小阵波纹。 “灭哈哈哈!连我羲和的阳炎防护都破不了,还敢谈什么拯救神界!笑死我了!”冷渊鄙夷地耻笑着,然后用冰冷的目光扫视众人,道:“现在,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绝对攻势!” 说着,冷渊把双手交互在胸前,左手边的羲和也把双手交互在胸前,冷渊疯狂地大喊道:“阳风!” 登时,羲和的整个身体开始发热放光,很快身体便进入红热状态,而后,那赤色的太阳光芒向着西面八方射去,与此同时,羲和的身体发出一股股炽热的太阳之风,吹向方圆十里之内! 阳风所过,万物尽焚!周围的物体但凡被阳风扫过的,皆是燃起熊熊烈焰,加上热风气浪的推动,这些物体很快便被化作灰烬、吹散而去! 司徒云梦唯恐众人有失,化出冰莲镜壁抵挡这凶猛的阳风,羲和的太阳光芒照得众人皆睁不开眼来,炽热的气浪烤得大家更是汗如雨下,司徒云梦明白,一旦自己的冰莲镜壁失守,众人必将灰飞烟灭! 然而,小小仙子怎能抵挡上古大神的神威?冰莲镜壁在阳风的作用下哧哧地冒出水汽,料想用不了多久这镜壁便要因蒸腾而化为乌有! 就在此时,一个英武的倩影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化出混天壁将众人保护在内。 “兄长,兰香,胆小鬼,你们还好吗?”瑶光皱着眉头抵御阳风,回望众人。 夜、梦二人并不发话,皆是稍稍点了点头,而星辰却对瑶光争辩道:“我可不是什么胆小鬼了!” 瑶光故作轻蔑地看着星辰,道:“兄长虽能力不大,却比你勇敢千倍万倍,如若你不是胆小鬼,那就证明给我看。” “灭哈哈哈!”冷渊倒没有管韩夜等人,而是对九天玄女道:“玄女!你且看好了!我这阳风的范围是不断扩大的,赤天之上的所有金宫玉殿一碰到阳风便会化为灰烬,众神亦不例外!看你如何阻止得了我!” 九天玄女不置可否,只是锁着眉头,双手朝前张开,道:“冷渊,我虽封印不了你,但尚可以千重神威阻止你的行动!”说着,一道苍穹金光自幽闭幻界的上空射了下来,穿透结界,罩在冷渊顶门,冷渊顿感压力倍增上万! 瑶光很配合地使出镇天英魄,将自身灵力以掌风压向冷渊,二女此番行动终于让阳风停止了蔓延,羲和变得有些暗淡,太阳的光芒渐渐褪去。 “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吗!”冷渊仰天大喝一声,吼声震天动地,她竭尽所能地抬起双手,道:“千年前,你们尚能欺压于我!可今日的我早已不同,你们谁人能挡!”说罢,羲和与望舒一个发出亮光、一个绽放幽芒,冷渊借助此二神的力量奋力把手一甩,羲和发出比之前更为强大的阳风,轰然一声,火红的光芒推散了上头的千重神威,破开了前方的灵力压迫,阳风肆虐,掩盖了赤天的半片天空! 九天玄女和司徒云梦等人纷纷抬袖不敢正视太阳的神威,冷渊却在太阳之中张狂地笑着,那不可一世的神态令人胆战心惊! 瑶光既要保护自己,也要保护身后的人,倍感压力,这时,却听身后的星辰对瑶光道:“你要我证明给你看是吗!瑶光,那我就证明给你看!我是梦想要超越后羿的神界射手,星辰!” 星辰说着,剑眉一收,星眸里莫名闪起一丝与瑶光不同的英凛,他手握角龙弓,道:“这把弓是殿下送我的,殿下说,宝弓赠勇士,我也相信,终有一天我会在你面前,展现射手的雄风!” “之所以退缩,是因为还未做好必死的觉悟!”星辰说着,凝聚十二成神力于弓上,角龙弓竟然渐渐发生了变化,那把弓上陡然生出一对银色的翅膀,正是应龙振翅高飞的翅膀。 “应龙振翅弓!”九天玄女和瑶光同时惊呼道。 星辰手握振翅高飞的宝弓,手指冷渊,道:“虽无第一,却也第二。我虽无射日神弓,但此应龙振翅弓也足以射下你的太阳!” 冷渊未料到她口中的蝼蚁竟也有隐藏了实力之人存在,星辰手握应龙振翅弓,右手将全身所有的灵力注入其上,而后拉弓上弦,一箭射出,通天彻地! “落日式――玄冰封魔箭!”星辰大声喊着,身后长长的黄巾缎带迎风飘扬,瑶光望着这男子,忽而觉得他高大伟岸了不少。 玄冰封魔箭带起一阵极寒的风暴,以席卷天地之势,迎着冷渊的阳风而上,所过之处,阳风和赤云皆退避三舍,而星辰素来例无虚发,这一箭如同一头饥饿的猛龙,正中冷渊身躯,霎时间,阳风退散,冷渊和日月之母在刺目的寒光下化为乌有! 星辰使出这一惊天动地的招数,毕竟神力有限,手里的应龙振翅弓又变回了角龙弓,他捂着胸口呼呼喘着,虚弱的身体支撑不住,几乎跪倒在地,瑶光赶紧扶起了他,他便就势倒入了瑶光的怀里。 能够被朝思暮想的女武神抱在怀里,星辰颇感欣慰,便舒展眉头,问道:“呼呼,怎、怎么样?我、我很勇敢吧?” 瑶光知道他是冒着生命危险耗尽神力才能使用应龙振翅弓的力量,她轻轻抚了抚星辰的脸颊,继而将他抱在怀里,颔首微笑道:“傻瓜。” 韩夜望着这二人,又看向司徒云梦和魔剑薛燕,司徒云梦朝他温柔笑了笑,薛燕则道:“看着本姑娘干嘛?看你妹去!” 说到自己妹妹,韩夜倒是想起她被九天玄女打飞,而后她的前世瑶光便转了过来,再联想九天玄女先头那些意外深长的话,他大概明白此时的瑶光或许和他亲生妹妹韩玉用了某种互换身体的道法。 正当众人满以为冷渊被星辰舍命一击当场射死,却听空中又传来一阵狂妄的笑声,道:“灭哈哈哈!可惜啊可惜!如果我手里只有羲和,或许就被你这招玄冰封魔箭射死了,但是我手里还有个望舒,我早说了,望舒在手,难知如阴!灭哈哈哈!” 话毕,冷渊在空中现出身影,两旁兀自立着安静的太阳之母羲和与月亮之母望舒,她得意地道:“说了多少次,现在的我早已是天下无敌了,你们这帮蠢材,居然还对胜利抱有期望,灭哈哈哈!” 九天玄女和瑶光见冷渊还没死,大骇之际,又再度联手上前对抗于她。 韩夜在冷渊的张狂笑声中再看各人,皱眉心道:“看来,九天玄女为了不让冷渊对神界造成过重伤害,在打斗中已然分出不少灵力压制日月神力,而瑶光为了保护我们也耗掉了不少神力,星辰此刻自然没办法出战,若是不用那把弑神之刀,难道任人宰割吗!” 如此一想,韩夜便下定决心,伸手去拔身后的宝刀,司徒云梦看在眼里,这次却没有制止,她紧紧闭上美眸、蹙着柳眉,指甲都快嵌入掌心的白玉肌肤中去了,她心想:“拔吧,夜,拔吧!只有这个办法了~!” 韩夜知道司徒云梦和他想的一样,也不再犹豫,将背上的鸣鸿霸刀拔出鞘来,周身血气涌出,恰如一团炼狱的火焰,逼得司徒云梦也不得不退让了两步。 “以邪制邪,以魔屠神,好主意啊!哈哈哈哈!”韩夜在血焰之中发出比冷渊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疯狂笑声,他道:“赤天是个好地方!先杀谁呢?” 司徒云梦花容一惊,继而镇定下来对韩夜道:“如果要杀,便杀那个掌控日月的女子吧!” “谁?”韩夜看向在那边打斗的冷渊、九天玄女和瑶光,手指冷渊道:“你?” 冷渊发觉到韩夜变得很怪异,非但全身散发血气,手里竟还拿着一把霸气外露的刀,她道:“怎么?剑魔。除了星辰,你也隐藏了实力?” “哈哈哈哈!剑魔?”韩夜目露凶光,把头一歪,道:“他不过是我一个用以维持行动的傀儡,我乃轩辕宿敌,霸刀鸣鸿!听说你是那个什么号称天下无敌的家伙?” 冷渊道:“我拥有日月之母,怎么不是天下无敌?” “哇哈哈哈!”血魔状态的韩夜邪笑道:“老子才是天下无敌!你算什么东西!给我舔鞋底都不够!” “什么?”冷渊以为自己够狂了,没想到拔刀以后的韩夜比她还狂,她不禁有些生气地道:“你是说,你比我厉害?想动手吗?” “废话!”韩夜说着,怒指冷渊道:“我誓要杀光众神,你也是神,而且你比其他的神更具有挑战,我必杀之!” “有意思。”冷渊笑道:“我等你来杀!” 韩夜仰天一笑,左手握刀,右手朝着魔剑一伸,道:“魔剑小丫头,借我点力量,看我怎么弄死这个自大的神!” 魔剑薛燕当然别无选择,只能配合,韩夜将自身血气注入魔剑,魔剑又将红魄返送,很快,一朵巨大的气化红莲便在韩夜身外展开。 “先是红莲业火!然后……”韩夜双手撑开,仰天长啸道:“炎、神、怒!” 说着,韩夜手臂上的魔族刻印与霸刀鸣鸿相互辉映,周身绽放的红莲急剧旋转上升,忽而转化成炎神祝融的愤怒模样,那身高数十丈的巨神祝融守护着韩夜,冲着冷渊一声怒吼,冷渊颇有些厌恶地抬起彩袖抵御这股魔神之力。 “破!”韩夜怒喝一声,炎神祝融把手一抬,朝着前方的冷渊挥出一计上勾拳,而冷渊则使用望舒的能力,让自己虚化,从而躲过了炎神祝融的挥击。 “没用的!下一击你必定躲不过!”韩夜说着,炎神祝融已然伸出手来,将冷渊双手一握,捉在手里。 “到了炎神手里,你必将化为灰烬!”韩夜说着,瞪大了血瞳,炎神祝融也发出强大的压力,挤压掌心的冷渊。 冷渊此时想使望舒的难知如阴也来不及了,何况这个炎神祝融是由韩夜的魔血之气组成,具有相当强力的抑制神明的作用,她又如何动得? 冷渊被炎神双手压得喘不过气来,而左右两边的羲和和望舒由于不能集中精神操控,也渐渐变得有些暗淡。 “可、可笑!”冷渊极不甘心地想要挣脱炎神的控制,她皱着柳眉怒道:“我连玄女和瑶光这些身怀绝技的神灵都能打败,何况你这个小小的……小小的剑魔!” 于是,冷渊不住地在炎神的手心里冲击着、抵抗着,炎神赤红的手掌中时而发出一阵阵日月的亮光,原本鸣鸿刀还料想韩夜的真气尚能维持一阵,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将冷渊消灭,谁料韩夜经历无数激战又没怎么休息过,身上的灵力根本不多,一下子便要耗到尽头了,炎神的身高也渐渐缩小了下来。 冷渊本还叹服鸣鸿刀强大的威力,后来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渐渐小了,便再度恢复了自信,笑道:“事实证明了!我才是强者!剑魔,你虽然厉害,但持久力不及我,所以,我才是最大的赢家!灭哈哈哈!” 冷渊说着,让左右的羲和望舒发出神力,一点点撑开了炎神祝融的手掌,但听砰然一声,犹如银瓶乍破,冷渊的日月神光从炎神的手中迸射而出,紧接着,冷渊便破开了炎神的双手。 韩夜灵力枯竭,身后的炎神急剧缩小,收回到韩夜体内。 “去死吧!剑魔!”冷渊恼怒地道:“差点让你这种蝼蚁杀死,是我的耻辱!”冷渊鄙夷地说着,飞近韩夜,用带着阳炎的左手一拳打在韩夜右颊上,将他打飞出去,以宣泄她内心的愤怒! 韩夜本就撑不住冷渊这招,使用鸣鸿刀过度又让他饱受断骨和血液逆流痛苦,就是那么一拳,半边脸便被无情的阳炎烧毁,他再也无法维持鸣鸿刀的血魔状态,血气消散、昏迷不醒的他朝着远处飞去,幸而被赶过去的铁雕接到了背上。 九天玄女和瑶光为防冷渊再度伤害韩夜以及破坏神界,又施术上前与她对抗,而司徒云梦望着倒在雕背上面无血色、奄奄一息的韩夜,缓缓走了过去,心痛地把他抱在怀里。 “这一切……都是我亲手造成的吗?”司徒云梦呆呆地望着那个惨遭摧残的男子,忽而痛哭起来,泪花晶莹满面,她道:“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韩夜兀自昏迷不醒,司徒云梦放出水灵气想要恢复他浑身的创伤,她道:“我本是天上看护花海的仙子,因为思念故友才偷偷下到凡间,而后认识了你,日久生情的我,总希望能就这样永远和你在一起……所以,明知道让你带我走会遭受痛苦,我却选择就此认命……所以,明知道让你拔刀会万劫不复,我却没有以死相阻……因为我太喜欢你了,因为我总梦想着有一天,你能真真正正地带我走,甚至带着大家就这么永远在一起~” 司徒云梦哽咽了,继而又道:“是我太自私、太贪心了吗?我既想着如何与你厮守,又想着如何不留遗憾地与玄女道别,让你为此背负了太多太多……这一路下来,我明知道你背负了多重的伤,明知道你有多累,却还怂恿你拔出刀来……可是……” “可是错了……一切都错了!因为这世上我的夜只有一个!只有一个啊~!”司徒云梦扑到韩夜怀里,失声痛苦着,泪水如一阵晶莹的花雨,洒落在韩夜的胸膛,她痛心疾首地呼唤道:“所以,请回来吧……不管怎么样,请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吧,夜~~~!” 一旁浑身无力的星辰,还有默不作声的薛燕都只是望着司徒云梦和韩夜,这段路走到现在,大家终于在一起了,却最终逃不过宿命吗? 司徒云梦没有在乎周围的一切,只是不住地哭着,胸前的白色玉坠还在那里散发着芬芳和微光,那微光缓缓治愈了韩夜脸部的烧伤,让韩夜锁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了。 忽而,众人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道:“我……我在这里啊。” 司徒云梦闻言一惊,带着泪花的玉眸圆圆的睁着,她看到怀里的韩夜伸出手来,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脸颊,柔情而虚弱地道:“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啊。” 太苦了。 这一切都太苦了。 司徒云梦回过神来,却没有觉得欣喜,而是愈发动情地呜呜哭着,和韩夜相拥在那雕背之上。 却说冷渊和九天玄女、瑶光相斗,一直占着上风,别说瑶光,就连九天玄女也渐渐觉得灵力不支,冷渊倒有了些闲情去看韩夜那边,她道:“那个差点杀了我的魔界蝼蚁呢!” 冷渊一眼望去,看到正在下方相拥的夜、梦二人,不悦地道:“居然还有闲情在那里谈情说爱!给我去死吧!” 冷渊说着,把手一挥,身边的羲和便凝聚起一个规模巨大的太阳灵球,朝着铁雕那边掷去! “危险!”瑶光的第一反应便是要救人,她赶在灵球到达之前,冲到雕背上,一把推开了司徒云梦,踢开了星辰,正要把韩夜扛到肩上带走,却已然来不及,那太阳灵球朝着铁雕轰了过来! 瑶光一手扛着韩夜,另一手发出仅剩的灵力想制止灵球攻来,但此刻又有什么作用呢? 太阳灵球压到众人身上,发出巨响,将瑶光、韩夜连同魔剑、铁雕一同自上往下打去,“轰隆隆”的响声未曾停止,瑶光和韩夜竟然被这灵力强大的太阳灵球打入地里,冲破深厚的土壤,落到第八重天去了! “瑶光!”九天玄女面带惊慌地说着,却救不回奋不顾身的瑶光了。 “夜!”司徒云梦在空中只能抱着毫无力气的星辰,白玉的脸颊上充满了绝望!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百零三章 破晓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韩夜刚被司徒云梦从九泉里唤回来,又被冷渊以一计太阳灵球直接从第九重天打到了第八重天。 瑶光抓着韩夜的胳膊,连同铁雕和魔剑一起被阳炎所包围,眼前皆是一片赤红的世界,那熊熊阳炎裹着众人向下疾冲,但听砰然一声震天动地之响,太阳灵球已然到达极限、忽然爆开,第八重天和第九重天双天交界处的土层忽而一阵剧颤,而后一道猛烈的火舌从土层爆发出来、冲破土壤。韩夜、瑶光、铁雕和魔剑薛燕齐齐被这个力道抛出,向着彤天下方的云海坠去。[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兄长……”瑶光此刻已再无一丝力气驾雾腾云,所幸同为神的她并不容易被阳炎烧中,只是微微舒展英眉,望向一旁的韩夜。 韩夜可没那么好受,尽管瑶光用背帮他挡了些阳炎,但羲和的阳炎毕竟是真神之炎,早已将身为剑魔的韩夜烧得衣衫破碎、皮肤焦黑,即便如此,那火焰却仿佛永不停歇,还在韩夜的身上不停地燃烧着。 瑶光知道韩夜依旧在承受着这份痛苦,她牵起韩夜的手并肩下坠,两人的长发在空中激烈地飞舞着,她黯然道:“兄长,现在我们都一样了,算是有难同当吧?” “没必要……”韩夜艰难睁开眼眸,竭力道:“你这么做……不值得……” 瑶光闻言,目光却变得有些坚定,她道:“我瑶光只要定下决心去做一件事,便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只可惜,却要带着兄长……” 韩夜听着听着,闭上本还微张着的双眼,叹道:“你是高高在上的神……我是为世人所不齿的魔……为什么?” 瑶光明白韩夜想问什么,即便再无一丝挣扎,眉间的斗意却丝毫未消,她道:“那又怎么样?你看看冷渊,你想想五门神君、文财神那些自诩为神的家伙,他们哪一个比你好?没错,神有好有坏,魔不也是如此吗?” 韩夜听了瑶光的话,闭口不言,陷入沉默。 “天帝把我的身躯投入轮回,英灵却留在神界,因此我便能感受到这里的一点一滴……你还记得话吗?我就是一路上跟着你的那些银辉!每次听到你说在人间的义举,每次看到你为了保护身边的人做出的努力,那些银辉就会闪得特别耀眼,因为……因为我亦为你所感!”瑶光三分坚定七分激动地道:“之所以想认你这个哥哥,并不是因为强弱与否,而是我觉得,兄长的执着和侠义,并非神界众生所能相比……能力再大,不替众生着想又如何?相反,兄长就算能力再小,但却坚定着信念,给那么多的人带来了信念与安宁,这才是侠之正道啊。” “什么信念……什么安宁。”韩夜自嘲地笑了笑,仅剩的力量却连眼皮也抬不起来,他兀自闭着眼道:“我……不过是会给别人带来灾难的人罢了。” “不是。”瑶光缓缓摇了摇头,道:“星辰原本只是个胆小鬼,你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勇敢吗?” 韩夜想了想,道:“因为你。” “我也很希望是我。”瑶光苦笑着摇头道:“他从前从未鼓起过勇气,可一旦遇上你,他却一次又一次挺身而出,这是因为什么?” 韩夜默默无言,回答不上来。 瑶光又道:“兰香则更是,以前我们在神界,她虽然温柔却很软弱,从不肯跟着我走,可自从她遇上了你,不知为什么,她可以那么充满信念。” 韩夜回想过去,微微颔首,便问道:“是啊,为何呢?连我也不明白这是为何。” 瑶光面带敬佩地道:“在六界里我敬佩的人不多,天帝和天尊那么高大,我却对他们不屑一顾,惟独觉得兄长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就好像眼前只有一片泥海,独有朵红莲花在其上盛开,又好像眼前只有一团黑暗,独有只萤火虫在其中发光……不管周围多么污秽、多么黑暗,微不足道的你却凭着自己的信念,带着大家去追寻自由和公正,满天众神,又有谁能做到这样的吗?” 韩夜微微蹙起了眉头,绝然想不到眼前这个斗气凛然的女武神竟比他还了解自己。 “所以,神又如何?魔又如何?瑶光只想认你这个兄长!”瑶光缓缓握紧了拳头,却又松了开来,把前所未有的温情一面展现给韩夜,她蹙着英眉叹息道:“我又何尝不想有个哥哥,时不时听他讲人间的故事,跟着他到那多姿多彩的人间去游历一番,带上兰香、带上星辰,不计较各自的身份,就那样高兴地一起过平凡的生活,我们……!” 瑶光说着,竟然有些哽咽,韩夜也是紧紧蹙着清眉,说不出一句话。 两畔的风肆意地吹着,韩夜只觉身体马上要被阳炎烧成灰烬,却又咬牙忍住了浑身的剧颤。 “我曾自私以为能够拥有一切,而现在,却一切都无法挽回……”瑶光恋恋不舍地叹道:“如果我死了,我的后世还能照顾兄长,如果兄长死了,就再也没有人关心和疼爱他的妹妹了……所以,为了让兄长能平安地活下来,应该竭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 韩夜隐隐听出瑶光这话的意思了,他猛然睁开清眸,问道:“瑶光,你这是要……?”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瑶光苦叹一声,忽而目光又变得英凛无比,她握紧了韩夜的手,道:“兄长,能够在此生最后的时光里遇到你,真是我瑶光之大幸!下辈子,我仍是你的好妹妹,所以这辈子也不能输!” 说着说着,瑶光的身躯渐渐绽放出闪亮的银芒,她道:“吾兄啊,人生亦不过如此短暂,就让瑶光在无穷无尽的黑夜里为你照亮光明,指引你前进的方向吧!生当如夏花,死亦似萤光!既然此生仅剩这萤光,就请将这萤火之辉存在心底,朝着最正确的方向飞升吧,吾兄啊!” 言毕,瑶光英眉一皱,闪着银光的表面一点点地散碎、褪去,化作一片片银辉飘向韩夜周身,而沉睡中的韩玉则如同破茧一般在瑶光的身躯里渐渐显露而出。 “瑶光!不要。”韩夜无论如何也不希望瑶光一命换一命,连忙以言语相阻,却又如何阻止得了? “我的后世会连同我那份,一起关心和照顾你的,吾兄。”瑶光温情无限地说着,在银芒褪去时,深深望了韩夜一眼,问道:“长空落幕是黑夜,那黑夜过后又是什么呢?兄长,你能告诉我吗?” 韩夜不知如何回答,只是闭着眼睛,湿红了眼眶。 瑶光没有说再见,她知道这次别离便永远不能再见,待她的外表褪去,银辉已经将韩夜的身体团团包围了起来,却不是在抑制羲和的阳炎,而是纷纷窜进了韩夜手臂上的那个魔族刻印里。 登时,火焰般的印记骤然绽放出白色的光芒,那印记竟然幻化成一团白炽之火,不断扩大并且燃烧,终于腾地一声与阳炎合为一起,熊熊燃烧! 韩夜被这突如其来的白炽之火吓了一跳,他唯恐伤及已经变回原样的韩玉,只好松开手来,却只觉全身灼热难熬,胸口的血气不住地翻涌着,忽而之间,他便想起了太上老君对他的教诲。 “凤凰是因为内心的坚强意志以及对自由的向往,因而重生,但是没有火焰助它,它也得不到火焰那强大的灵气。”韩夜这么想着想着,白火将他全身的衣物都烧成了灰烬,被炽热火焰所包围的他向着下方坠落,却渐渐感觉心跳即将停止,难道说,他便就此死了吗? 韩夜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死了,反正全身的知觉已然消散退去,双目失明,两耳失聪,身体连坠落时吹起的风都感受不到,脑海里一片混沌。 正当此时,彤天不少神将也发现了他,纷纷向着这边飞来。 “是剑魔!众神愤怒,把他从赤天打下来了!”一名神将道。 “擒住他!这次定不能再将其放跑!”另一名神将说道。 于是,众神将朝着韩夜围拢而去。 而韩夜却没有闲暇顾及这些了,意识不由自主地渐渐远去…… 待韩夜再度睁开眼来时,却发现自己以元神状态处在某片寂静的幻境里。 “这里是……?”韩夜环顾四周,觉得异常熟悉。 那是个门派总部,占地约有千亩,正中央是议事大厅,北边三大堂主的住处呈东西北三角之势,其他徒众的小住房从东苑、西苑两边下来,各排三排,东西相望。一条宽敞大路连通着议事大厅与司徒堂主的北苑,两旁住房建筑便像臣子侍奉君王一般立于两旁,颇有意境。 “这!是我曾经的家啊!”韩夜睁大了清眸,望着眼前的幻境,不觉惊讶,忽而发现迎面走来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孩把手枕到脑后,无趣地道:“大人都这样,就知道打打杀杀,没趣!” 女孩听男孩一说,清丽的目光带着些许暗淡,似乎想到了什么,只是低头跟着男孩,良久才蹦出一句:“哥哥,小玉怕……” 小男孩回转过头来,望着自己这个乖巧可爱的妹妹,三分不悦七分不解地问:“你又怕什么啊?怕打架?” 女孩婉眉收拢,眼波淡淡地流转,她把脑后扎起的辫子拨到胸前,一双手有意无意地摆弄着,望着地面道:“我怕有天你走了,我们兄妹俩再见不上面……” 小男孩先是一愣,继而哈哈笑了,道:“傻瓜妹妹,我怎么会走呢?”说罢,小男孩便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道:“别想那么多了,哥哥带你去青山上玩好吧?” “好!”小姑娘自是爱玩,一听说哥哥带她去玩,便回答得相当干脆,顿时扫去了先前的阴霾、笑逐颜开,双手缠住哥哥的右臂,带着他高高兴兴地离去。 韩夜望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感触良多,思绪惆怅。 “大概多久了……身处在这黑暗之中……从八年前开始,我的人生一直都那么晦暗,对吗?”韩夜失落地叹道:“直到被人掳去,回不了家,到后来,十恶不赦的人为救我而死,最亲的人被仇人杀死,青梅竹马的伙伴也没勇气再去面对……背负着很多很多的东西,我远走他方、四处流浪,那八年试图隔绝一切,是多么地黑暗啊,乃至于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光明的尽头……” 想着想着,韩夜愈发地对未来失去信念,他心道:“直到如今,我不依旧是那么黑暗吗?以为看到一线曙光,却几乎掉入了黑暗的陷阱,还需靠梦那绝望的泪把我唤了回来……哼,看起来,我的人生不过是一片晦暗罢了,哪有什么光明?” 韩夜想着想着,周遭忽而变得阴暗,无止境的风雨不停地吹着,让韩夜却觉得暗淡无光、阴冷无常。 “哼,不过如此。”韩夜冷淡地想着,转过身去,长发在空中飘飞而出,并不潇洒,却是萧瑟。 正当他要远远离去时,忽而感觉身后有个小小的身影在艰难地动着,他惊讶地将清眸圆睁,回头望去,却见那个小男孩披着避水衣、迎着风雨,向前不停地走着,他举臂挡在面前,一点也不畏惧强大的风雨,眼神那般毅然决然! “这……这就是我吗?”韩夜惊讶地望着那个男孩道。 “那片烛光!”小男孩似乎看不到韩夜的存在,只是朝着北苑司徒云梦的房间而去,坚定地道:“云梦的房里一直亮着烛光,为了见她一面,就算天再黑、雨再大,我也要向着那片光而去啊!” 韩夜听到了小男孩的话,惊讶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放下手、闭上清眸,浑身却不住地颤抖,忽而,他却又舒展清眉道:“很多年前,有个小男孩,无论夜多么黑暗,也无论外面风雨多大,他总是向着那一点点烛光前进……所以,那个男孩长大以后,便追着梦来到这里,上到九天,遇到了他素未谋面、缘分牵绊的妹妹――瑶光……哼,就算一点点光也要义无反顾地追寻,其实,他的内心是多么渴望光芒啊!” “但凡魔,皆有其本心……而这,就是我的本心吗?”韩夜望着那个义无反顾向着光芒而去的男孩,握紧拳来,大声对着风雨疾呼道:“周围越是黑暗,就越发渴望地向着光明的远处行进,就算一路跌跌撞撞,但一想到前方还有光芒、还有希望,一想到还有值得守候的人在那边等我……我就从未停下过脚步!” “人生是多么晦暗啊,一生的遭遇是多么不幸啊,所以,要带着身边的人向着最光明耀眼的远方前进,生当如夏花,死亦似萤光!”韩夜说着,把握紧的拳头朝旁一挥,张开五指,愤然道:“就像从前走过的路一样,我要用自己的侠义之光,照亮整个世间!” 韩夜说着,风雨渐渐消散,白昼的光芒自云层中射下,昏暗的天空为白色的光芒所渲染,一眨眼功夫,韩夜已然处在一片白芒之中! …… “终于……结束了吗?” “不,这是全新的开始!” 韩夜在白炽的火焰中猛然睁开双眼,那双眼竟然变得异常地俊秀明亮!而与此同时,魔剑薛燕和铁雕都飞过来打算接住他和韩玉。 “人说魔皆有其本心。”韩夜颔首道:“那么,我剑魔的本心便是追寻黑暗中仅存的光明!” “瑶光,你曾问我,黑夜过后是什么?”韩夜收拢眉毛,畅快地笑道:“黑夜过后……是白昼!” 韩夜说着,回想起嫘祖的那篇《玄光赋》,豁然开朗,便大声朝着苍穹吟颂起那首赋的末尾。 “银鸟雄鸣,玉剑临空!”韩夜把手朝天一举,白炽之火就此收入体内,身躯继而绽放出万丈白光,把围拢过来的神将皆刺得睁不开眼睛,那光芒照在魔剑和铁雕之上,魔剑为神光所染,渐渐转化成银白之色,铁雕为白芒所照,渐渐展开了银白之翼。 “这是……?”薛燕惊讶不已地望着转变了状态的剑身,惊道:“原来魔剑还有更高一层的形态!这就是同铸过的新之境界吗?” “毕――!主人的妹妹,我来救你。”银鸟俯冲下去将还在坠落的韩玉接到了背上,而后朝天一阵雄鸣,响声传遍了九霄! “破军扬威,七星连通!”韩夜继续吟着,原本被白炎焚烧**的身体银光闪烁,而后一袭洁白的外衣便穿在了身上,紧接着,背上化出破军星瑶光曾穿过的七星银色披风,那七颗星连成一线,在披风之上化成一条入云白龙的图案! “阴阳双生,太极浮动!”韩夜说着,腰间白光一闪,幻化成一条带有太极阴阳图的腰带,双拳紧握,臂上生出一对洁白龙纹护臂,护臂的拳端上亦是凝成左右两个太极图。 “重掌乾坤,大道恢弘!”韩夜抬起白龙披风,朝着旁边一甩,眼神恢复了以往的镇定神采,清澈的眼眸变得比从前更为明净漂亮,清秀的眉毛变得比从前更为英凛俊秀,正是如同被白炎洗礼过的凤凰浴火重生一般美丽! “原来如此……”韩夜把戴着白纹护臂的双手放在身前握了握,明眸一闪,笑道:“哼!嫘祖的预言说的并非我妹妹,而是我自己,不是吗?” 魔剑薛燕眼见四面八方的神将重整旗鼓又再度攻来,便急道:“别在这里臭美了!四周的神将都杀过来啦!” “嗯?”新生的韩夜用俊秀的眼眸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众神将,冷笑道:“炼气化神吗?那么,这就是太上老君和重楼说过的昊天之境了?正好一试身手!” 这边厢,似乎大战即将展开,那边厢的兜率宫里,太上老君却是掐指一算,捋须长笑道:“呵呵呵呵!总算开窍了,黑夜到了尽头就是白昼,死亡到了尽头就是重生,神与魔也不过一线之隔,万物从来都是阴阳交替、寂灭生息,这,才是天道!这,才是昊天之境的真正含义啊!” 太上老君说着,把拂尘搭到肩上,一扬指头,指向大殿前方,道:“以夜为名的孩子啊,很久很久以前,你的名字注定只能带给你无穷无尽的晦暗和阴霾,今日有破军星以光指引,你看清自己的本心了吗?魔道有云‘大道唯我,无论道佛,一心为本,自在由我’。你的本心便是渴望白昼!” 太上老君精神抖擞地道:“修仙之人道正,不及你真;入魔之人道真,不及你正!阴阳流转,昼夜更替,物极必反,否极泰来,自幼饱受苦难却从未舍弃心中的情义、潜心向善的孩子啊,现在,该是上天返还于你之时!无所畏惧地前进吧!”太上老君放大了祥和的目光,无比肯定地道:“此刻,你已无人能挡!” 彤天,空中。 却说那领悟了昊天之境的韩夜带着白昼的光芒,将银色魔剑握在手里,白龙披风在身后威风地飘动着,他问薛燕道:“凌峰不是说,紫色已经是完全的形态了吗?为什么你现在浑身会发出银光?” “笨蛋!肯定是他自己都没想到魔剑还能向着更强发展!”薛燕脑中灵光一闪,既兴奋又着急地道:“别婆婆妈妈啦!快试试这个魔剑技吧,姑娘我早就想一试了!” 韩夜从容地点了点头,左手作诀,抵在魔剑剑脊之上,与魔剑中的薛燕同时念道:“雷水火土,五灵缺风!” 说罢,韩夜将左手二指沿着魔剑剑脊缓缓推出直至剑尖,那魔剑竟然闪烁起耀眼的白芒,紫蓝红黄四色咒文隐隐显现出来,韩夜握手此剑朝旁横空一挥,喝道:“神威震八方!” 那白昼般的男子长发飞舞,战袍飘扬,魔剑陡然发出万丈神光,与此同时,自韩夜体内迸发出一股极为强大的冲击剑气波,向着四面八方推去,范围少说在数百丈以上,通天彻地! 但见那些原本要围死韩夜的神将面色皆骇,登时便被韩夜这一招神威震八方震齐齐飞了出去,散落在彤天的各处,早没了踪影! “哼,这就是我现在的实力吗?”韩夜握紧了拳头,白纹护臂上的太极图案为之转动,他落到银雕之上,一手抱起尚在昏迷的妹妹韩玉,一手握着银色魔剑,仰望头上的苍穹,心道:“瑶光,我定然会继承你的意志,铲除奸邪,还神界一片安宁!” “准备好了吗?”韩夜蹙着秀眉,信心满满地对手中的魔剑和脚下的银雕道。 “迫不及待要扁人啦!”薛燕在韩夜手里晃了晃剑身笑道。 “悉听尊便!”银雕道。 “出发!”韩夜气魄威武地说着,抱着怀里的妹妹,把剑一指头上的赤天,身后的白龙七星披风猎猎作响,他义气凛然地仰天大喝道:“神光破晓,白昼圣临!” 于是,银雕长啸一声,两翼一挥,卷起阵阵扶摇,冲破层层彤云,向着原先那个被太阳灵球击穿的洞疾飞而去! 破阵子?夜之光 天地鸿蒙聚散,乾坤晦明无常。 一语赠别心动荡,两顾情深泪茫茫。斗魂惊夜郎。 剑展银芒四海,雕扬神威八方。 前代寻缘尘落定,今世怀仁耀穹苍。侠光闪帝乡1! ――临剑 注释: 1帝乡:古人幻想中天帝及众神的住处,《庄子?天地》中云:“千岁厌世,去而上仙;乘彼白云,至於帝乡。”宋代王安石的《和韩子华斋居晚兴》中又云:“追攀坐叹风尘隔,空听钧天梦帝乡。”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百零四章 白昼 神界,赤天。 那身着五彩天衣的神女还在空中狂妄地笑着,眼神里带着鄙夷和冷漠,她看向面如死灰的九天玄女,道:“玄女,我觉得你有句话说得很对,神是无情的,你看看,像刚才瑶光那种愚蠢的行为,最终换来的是两个人同归黄泉,只有冷漠,只有将弱者踩在脚下,才是真正的天道。就好像现在这样,你对我无可奈何,而我却肆意妄为,所以我才是最终的胜利者!灭哈哈哈!” 冷渊仰头笑着,九天玄女却沉下心,维持着赤云里透出的那缕缕金光,她知道,一旦自己抑制不住,神界众生必将在羲和与望舒的交互灵力之下化为尘埃。[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可恶!这个无耻的家伙!”星辰试着握紧拳头,却发现除了躺在地上,再无一丝力气。 “夜……瑶光……燕儿……你们就这样……走了吗?”司徒云梦呆呆望着被太阳灵球击穿的赤天大地,用很轻很轻地声音说着自己想说的话,扑通一声软弱地跪坐在地上,闭上玉眸来,泪水还是那么不争气地往下落着,身子早已无法从颤抖中停下。 “我们……终究逃不开被上天惩罚的命运啊。”司徒云梦用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菱巾,悲痛欲绝地哭诉道:“诚然,冷渊并非制裁我们的人,但上天却是用这种方式,把叛逆的人尽数消灭。夜、燕儿、瑶光,你们都不相信宿命,可是……可是现在,只能让我这活着的人来见证这一切吗?” “兰香!”九天玄女怒叱道:“冷渊岂能代表上天?在这件事上,汝等并未做错,因此也不需向罪魁祸首低头!” “啧啧啧~!”冷渊冷笑道:“不向我低头吗?玄女,你当初对我施以那些非人的惩戒,今日我便将你身边的人一个个杀死,看你向不向我低头!” 说着,冷渊左袖一挥,身旁的羲和抬起手来,凝聚太阳神力,朝着司徒云梦掷出一个盛含灵力的太阳灵球,冷渊得意地望着失魂落魄的司徒云梦,笑道:“不如,你也下去陪他吧!” 太阳灵球恰似一颗陨落的飞火流星,在投掷过来之时掀起一阵热浪,司徒云梦依旧跪坐在地,只是望着那个韩夜曾经逝去的黑洞,任凭火风将她的素衣和长发吹飞出去,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死! “这样也好……梦来陪你们了。”司徒云梦蹙着柳眉,兀自闭着双眸,神情却是三分痛楚七分释然,正当身体即将被太阳湮没之时,她忽而感觉身前黑洞那边传来一阵灵雕的雄鸣之声。 “毕――!”但听一声通天彻地的雕鸣,一道白光轰然从原先那个黑洞里冲了出来,直射赤天云霄,整个赤天忽而变得亮堂堂,白光里,渐渐现出一男、一女、一剑、一雕的身影,男的将女的躺放在地,手朝着司徒云梦这边伸来。 “在我没说可以死之前,你,必须好好活下去!”白光里的男人,一头乌发的长发格外闪耀,一袭英武的战袍异常明亮,周围太阳的光芒与之相比,竟然显得那般微不足道! 男子一把揽住司徒云梦的柳腰,脚下的银雕则是很配合地将双翅一展,身影一掠,便把众人带到了安全之处。 “轰隆隆”,太阳灵球未能击中众人,再一次打到了地面上,向着第八重天缓缓轰去。 惊魂既定,司徒云梦不得不抬头去看那个救了她的男人,这一眼,却已然呆滞在那里。她眼前是一位俊秀的男子,浑身绽放着无与伦比的明光,那清澈明秀的眼眸,那夹杂着一丝英气的清眉,那一袭白衣配上白龙入云披风、太极两仪护臂,三分陌生、七分熟悉,她不由得睁着水波微颤的玉眸,轻声问道:“你是……?” “哼,不过换了身衣服,居然连我也不认识了?”韩夜搂着司徒云梦的柳腰,眉间眼里陡然闪现三分柔情七分气魄。 “对对对!”薛燕在一旁很破坏气氛地搭腔道:“刚才本姑娘可把他全身上下都看了个遍,哈哈哈!” “你在花雨谷早就看过了,还装蒜?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韩夜不屑地说着,一转语气,看向司徒云梦,问道:“梦,我没有来晚吧?” 司徒云梦缓缓摇了摇头,甚至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就那么牢牢地盯着韩夜的脸看,而后,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牵起韩夜的手,轻轻抚摸着韩夜手上戴着的太极白纹护臂,感受着皮质护臂下那臂膀的硬实,或许她也没想到,她喜欢的剑魔有一天会像九天众神那般光芒万丈。 司徒云梦颇有些忘我了,把韩夜的右手缓缓拉过来,贴着自己泛着桃红的俏脸,合上玉眸痴情地回味了一番,韩夜则趁着这个机会,用右手指头抚去了司徒云梦眼角的泪花。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兰香仙子到底是喜极而泣了,便扑到韩夜的怀里,放肆地哭了起来,韩夜知道她以为痛失了自己,也很是怜惜,便一手搂着她的柳腰,一手抚摸她如绢若水的秀发。 那边厢,冷渊却是诧异不已,一开始她也没弄清突然出现的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说他是魔呢,浑身却绽放着白光,说他是神呢,体内却蕴含强大的魔力,但从此人对司徒云梦的言行举止,便也猜出一二,于是冷渊冷声对韩夜道:“想不到,你居然还没死。” 韩夜闻言,放开怀里的妙人,转过身去,手还兀自牵着司徒云梦,面容镇定地道:“不,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可是我又从地狱里爬回来了,正如凤凰浴火重生,我此次重归只有一件事要做,那便是……取你性命!”说着,韩夜的明眸里闪出两道寒芒,直射到冷渊的心里,令冷渊为之一颤。 冷渊从韩夜的冰冷眼神里缓过神来,继而狂妄道:“你说要取我性命?你说要取我性命!连玄女和瑶光都奈何不了我,我是无敌的!九天众神亦不过蝼蚁,你这个小小的剑魔竟想取我性命!灭哈哈哈!”冷渊笑着笑着,狂妄却显得有些肆无忌惮,却见韩夜一直紧绷着脸,她也渐渐笑不出声来。 “在我眼里,从没什么无敌,你纵然拥有日月之母,却未必就能永恒不灭!如果羲和望舒从没败过,那我就做第一个打败她们的人!如果六界再也没有神能阻止你,那就让我来阻止你!”韩夜像是发表昭告一样对冷渊斩钉截铁地说着,让云梦、玄女、星辰重燃那份已然衰竭的希望,他手指冷渊,怒道:“宁以吾躯,绽放万丈宏光!勿以汝心,自裁天地存亡!” 冷渊听了,非常地不悦,她咬牙切齿地道:“好狂的口气啊,但你也不过只能耍耍嘴皮子罢了!” “哼,是吗?你也知道我叫剑魔,既是魔,焉能不狂!”韩夜朝着冷渊握紧拳头,道:“我生平最讨厌被人欺骗利用,而你满怀愤恨,却故作可怜让我带你上天,如今唤出羲和望舒更是妄图毁灭神界、残杀生灵,此等灭绝人性、蔑视正义的奸邪,在白昼的光芒下必将化为灰烬!于公于私,你必死无疑!” “呃……?”冷渊身子往后退了退,显然是被韩夜的胆魄给震慑住了,她恼羞成怒,左袖一挥,身边的太阳之母羲和凝聚灵气,朝着韩夜掷出一计太阳灵球。 这时,韩夜回想在靛天听太上老君的教诲,忽而想到了什么,心道:“祖师爷,我该这么叫你吗?如果我达到你所说的炼气化神之境,那么……” 韩夜如此一想,右手兀自搂着司徒云梦,左手一挥,白色的披风扬了起来,周身浮现出真武七剑诀的七柄气剑,那些气剑果然如韩夜所料,变得黑白混杂、晦明无常,韩夜见此情状,眉头一展,把左手一抓,道:“炼气化神,尽入黄庭,收!” 说着,周身七把黑白混杂的幻剑便化成一阴一阳两股气,窜入了韩夜的黄庭之中,韩夜仰望即将飞来的太阳灵球,胸有成竹地道:“祖师爷,我早说过,终有一天,新的七剑会在身外环绕并绽放,现在,是时候了!” 言毕,韩夜把手一抬,七股银光自黄庭射出,映在他和司徒云梦身外,化作七道银光剑影,只是这七道银光剑影上尚未刻上真武七剑诀的字。 “混天剑壁!”韩夜想起瑶光使出的防身绝技,便将左臂握紧横置于胸前,登时,七剑之中,“壁”字诀绽放出耀眼光芒,韩夜周身如同瑶光一样化出一个圆球般的灵气之壁,只是相较瑶光的混天壁更为明亮。 太阳灵球砰然一声在混天剑壁之上炸开,凶猛的火光烧红了赤天的半边天空。 “这……怎么回事?”冷渊惊诧地望着韩夜,九天玄女和星辰也是面带疑惑,但冷渊却是操控羲和,再度凝起一个太阳灵球,朝着不受韩夜保护的星辰掷去,她凶狠地道:“你能自救,也能救他吗?” 韩夜冷笑一声,左手朝着躺在地上的星辰一张,道:“幻天错影。”与此同时,韩夜身外的“危”字诀陡然绽放宏光,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星辰却顶替韩夜的位置已经到了银雕之上,而韩夜却替代星辰到了星辰原来的所在。 虽然救了星辰,但冷渊的太阳灵球眼看就要到韩夜的面前,众人皆为之揪心,却见韩夜双拳一握,腰带上的太极图案忽而急速旋转,他只道了声:“冥天暗魂。”却见七剑之中的“虚”字诀猛然发光,而后韩夜的身躯很快变成虚无状态,任由太阳灵球从他身上穿过,就像冷渊之前躲过南天神拳一样,韩夜也借此躲开了致命一击! “漂亮!”薛燕忍不住喝彩道:“呆瓜,让那个疯婆子尝尝你的厉害!” 冷渊皱着柳眉怒道:“竟敢说我是疯婆子!好吧,既然如此那便用阳风把你们全部吹成飞灰!”冷渊怒不可遏,彩袖一扬,身边的羲和女神将双手交叉在身前,通体发出炽热的阳光,而后太阳之风从她的体内向着四面八方吹去。 除了九天玄女可以安然立于其中,星辰、司徒云梦、韩玉和银雕都直接受到这阳风的照射和狂吹,韩夜略微看了一下众人所在的位置,此刻若是飞过去保护他们,恐怕韩玉、星辰等人早就被晒成焦炭了。 但是韩夜毕竟还是韩夜,临危不乱,右手抬起,朝着大喝一声:“镇天英魄!”霎时间,韩夜身边又有一把光剑闪现出“室”字,继而光芒迸发! 显然这一手韩夜是学了瑶光的,但是自达到昊天之境后,韩夜体内的真气已如苍穹一般高深莫测,这一手气魄震出去,登时便把冷渊震慑到动弹不得,身边的羲和也因此停止了释放阳风。 “什、什么?”冷渊颤抖着身体,良久才从这一计震慑气波中恢复过来,她惊诧地道:“不可能!你明明是魔,怎么会用神的绝技?” “神又如何?魔又如何?我若是神,便是从冥冥苍穹中降下来消灭一切罪恶的光芒!我若是魔,便是自万丈深渊里爬上来吞噬所有奸邪的黑暗!无论昼夜交替、天地变幻,我都是凭着信念保护弱者、破散邪风的白昼!剑魔韩夜是也!”韩夜将握紧拳头的右手伸出,食指朝着冷渊一指,冷笑道:“你已黔驴技穷,现在,轮到我出手了。”说着,韩夜架稳马步、握紧双拳,大喝一声:“昊天战意!” 话音刚出,七剑之中,“斗”字诀开始闪烁,自韩夜体内迸发出一股深厚无比的战气,把韩夜的白龙入云战袍和乌黑长发高高扬起,顷刻之间,方圆百丈之内便已遍布韩夜的灵气,正如瑶光的斗气场一样。 “弥天银辉!”韩夜再道一声,七把光剑里那“女”字诀闪耀昼光,但见他双手凝聚白芒魔气,朝着冷渊快速打出灵气波,一瞬间,成千上万道白色的灵气波飞上天空,而后悬浮在冷渊四周,将其包围。 “合!”韩夜朝着冷渊把手一抓,登时,四面八方的灵气波纷纷向着中心的冷渊轰去,劈里啪啦的声音如爆竹般响彻了云霄。 然而,冷渊却在这些密集的轰击中安然自若地狂笑道:“没用没用!灭哈哈哈!你又忘了,我有望舒,难知如阴啊!” 韩夜并不感到诧异,右手作刀,上面渐渐闪现出白色的耀眼光芒,身后的最后一把光剑上“牛”字闪耀,他踏前一步,右手刀一挥,喝道:“破天刃气。”嗖地一声,一道十丈来宽的刀光自地上向空中掠去,扬起一阵尘烟,穿破赤云和灵气波,轰然正中冷渊身躯。 “啊――!”冷渊猝不及防,被这一计刀光刃气穿胸而过,众人皆是瞠目叫好。 韩夜自新生以后,还是第一次使用这套剑技,这套剑技不仅将蜀山派的真武七剑诀精华尽数囊括,还在其中结合了自己的心得与智慧,竟然将冷渊逼至如此地步。韩夜微微皱着秀眉,握了握右拳,心道:“既然从前这套剑技叫做真武七剑诀,而太上老君又化成玄天上帝指点,不如就叫玄天七剑诀吧。” 韩夜正想着想着,冷渊渐渐恢复过来,她胸前只是闪出一阵蓝光,旁边的望舒很快便帮助修复了身躯,因而未伤及根本,她捂着胸口,三分愤恨七分自负地心道:“哼!竟有些本事,幸好有日月神力庇护,不然便真要归西了,不过那显然是他全力一搏,我既有日月双神,又怎惧他邪魔歪道?” 如此一想,冷渊的气焰不降反升,张开双袖来,哈哈大笑道:“剑魔,你是杀不死我的!早和你说过,我拥有日月之母,已经是六界无敌了!” 九天玄女闻言只是不发话,用闪着金芒的美眸望着冷渊,而司徒云梦和星辰则更是一脸紧张,韩夜到底是与众不同,他把剑指向冷渊,身后的长发和白袍在不住地飘舞着,周身的玄天七剑诀显得格外耀眼,他冷然道:“不争而争,不得而得,问我何名,谓之为魔……冷渊,太遗憾了,你注定要在我手中化为尘埃!” 冷渊虽十足地自信,但依旧听不惯韩夜这等轻狂的语气,于是高举双手,道:“事到如今还口出狂言,看是谁化为尘埃吧!日月九转连环功!”言毕,冷渊凝聚神力,身边的羲和和望舒亦是抬起双手,她们的身前各聚起九个小型太阳和九个小型月亮,日月呈环状围绕在二神身前。 “去死吧!”冷渊狂妄地说着,把手一指,羲和与望舒便双双把手朝着韩夜推去,身上的火日和冰月共十八颗齐齐轰向韩夜。 韩夜见二神的攻势如此凶猛,生怕日月之力会将神界破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便握紧手中的魔剑,问道:“燕儿,下一步该怎么做?” “废话啊。”薛燕义愤地道:“这家伙有羲和维持生命、又有望舒修复灵体,杀她本体必然没什么成效,我观察很久了,日月是她的左右双翼,折翼,则势必坠亡!至于这些太阳和月亮,它们又打不中你的雕,也伤害不到玄女,顶多打到地上,只要你下一击能解决她,舍小取大是没关系的。” “高见。”韩夜想着,便身影一闪,化作一道银色幻光,在太阳和月亮之间穿梭,渐渐即将靠近冷渊,而冷渊意识到韩夜在接近,慌忙让羲和望舒不停地释放火日和冰月攻击他们。 日月从韩夜身边飞速掠过,但凡火日砸到地上便激起一阵猛火,万丈之内恍若烈焰地狱;但凡冰月砸到地上便激起一层冰川,十里之内犹如寒冰北冥! 韩夜暗叹日月女神威力强大,却也沉下心来,握紧魔剑,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胸有成竹,冷然一笑道:“冷渊,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说着,韩夜把剑反握在手,背于身后,左手持诀,口念心咒,魔剑上忽而闪起一阵极为耀眼的白光,韩夜穿过重重烈火与冰川跳到冷渊身下,朝着十丈之上的冷渊奋力掷出手中的白芒之剑,并大喝道:“去吧,旋光之剑!” 冷渊以为韩夜要用此剑击中她,慌忙化为虚无躲开了旋光之剑,而那剑则直冲天际,最后停在冷渊头上赤云里不住地横转。 冷渊还不知道韩夜想要干什么,韩夜却是白袍一扬,手朝着空中的魔剑一挥,道:“挣扎吧,在无尽的白芒之中!五灵缺土,旋光吞日月!” 霎时间,银色魔剑爆发白芒,锐利的白光瞬间冲散了积云,向着整个赤天肆无忌惮地射去,在场之人连同玄女皆只是举袖抵挡白昼神光,再也无法动弹半分,几十里之内只为白芒所吞噬! 冷渊见这招如此煌盛,起初也是震惊无比地举袖遮挡神光,但半晌却不见身上有任何伤痛,便兀自闭着眼眸笑道:“灭哈哈哈!不痛不痒!剑魔,你到底还是……!”冷渊正想奚落韩夜,却感觉周围的羲和与望舒渐渐变得黯淡无光,望舒施展的幽闭结界也被这万丈白芒冲破,冷渊见状大骇,忽然在神光中瞠目结舌地问道:“等等!你说你刚才这招叫什么?” 韩夜兀自微低着头,无比耀眼的白芒照在他俊秀的脸上,使众人已看不清他的容貌,他沉声道:“旋光、吞日月。” 冷渊一听,这才明白韩夜的真正用意,他并非要对冷渊的本体下手,而是要用魔剑强大的白光削弱羲和与望舒的力量,念及于此,冷渊鬓间落下一阵冷汗。 九天玄女勉力睁开双眼,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望着那个自命白昼的男子,心领会神地点头道:“旋光吞日月,果然奇招……这样一来,冷渊就再也无法使用羲和与望舒的日月神力了。” “岂有此理!”冷渊气急败坏地张开双手来,控制左右旁的羲和望舒,那羲和与望舒的光芒才稍稍明亮了一些,她怒道:“我辛辛苦苦算计了这么久,决不能被你给破坏了!决不!” “冷渊,是我把你放到赤天上来的!现在,也该我送你下地狱了!”韩夜微低着头,把冰冷的目光望向空中那丑恶的女神,右手朝着旋转中的魔剑一张,怒道:“瑶光!我们同心协力,除掉这个卑鄙的恶神!” 话音刚出,魔剑之上竟然闪现出一个英凛女子的光影,那女子的光影在空中紧握双拳、对天怒喝,恍如瑶光显灵一般!也因为此举,魔剑的威力瞬间提高了十倍,白芒刺透到数百里之外,却让玄女、云梦等人渐渐觉得温暖,非但如此,整片赤天更是被白光渲染至一片纯白,金宫玉殿为白光所臣服,赤云清风因白光而退散! 冷渊纵有日月神力也抵挡不住这等前所未有的光芒,身旁的羲和与望舒终于在一片白芒之中完全黯淡。 冷渊简直不敢相信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她惊慌失措地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有日月之力,是九天至高无上的神,怎么可能会败给一个小小的剑魔!怎么可能!” “不,你错了,冷渊。”司徒云梦终于放手素袖,挺立于冷渊面前,充满信心和勇气地道:“或许他在你面前一直很渺小,可你不仁,他却有情有义,所以就算你举世无敌、与日月比齐,终有一天也会被白昼所超越!这才是你真正的天命!” “真正的……天命。”九天玄女仰望魔剑之上那发光的英灵,往昔的回忆一幕幕于心中浮现,她顿有所悟,便凝聚金灵之力,身旁的幻化天书再度展开,她正气凛然地手指冷渊,道:“冷渊,汝曾监守自盗,盗取日月神丹,原只是将汝压在瑶池底,盼汝思过悔改,待千年之后再度释放,汝却罪上加错,使用阴谋诡计骗取剑魔的信任,潜到赤天,窃取羲和与望舒的元神,还意图报复神界众生!现将汝封入天书之中,将汝终生禁锢在金光之内,再不论前生今世、六道轮回!” 九天玄女说着,天书一页页地翻开,上面不断浮现出鸟兽虫鱼人的图案,冷渊十分惧怕九天玄女这一招金灵封固,战战兢兢地道:“玄女,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我有羲和望舒……!” 没等冷渊说完,下方的韩夜兀自对天张开着右手,把明澈的眼眸望着空中的她,凛然道:“没用的!在我魔剑旋光之下,所有日月光芒都不能发挥效果!” 九天玄女很想对韩夜说一声做得好,不过她念及自己身份,便将金灵天恢恢疏而不漏!哪里跑!” “不!我不要进到那里去!不!”冷渊死命地往前冲着,但身后一道金光罩了过来,她在那股金光之下化作一颗彩色灵球,眨眼工夫便被吸到了那本天书里,天书上一阵虹光闪过,从此便多了冷渊的图案。 “羲和,望舒!”长发飘飘、白袍飞扬的韩夜对空中黯淡的日月二神道:“你们原是养育日月之母,没有你们,六界无有日月交替、昼夜循环,现在奸人已除,回到你们该回的地方吧!” 羲和与望舒的元神似乎能够听到韩夜的心声,竟然点了点头,然后嗖嗖化作一红一蓝两股灵气,窜向远方的日月回廊里去了。 “瑶光妹妹,从今开始,你未曾背负的东西,由我背负!你未曾走完的道路,由我走完!”韩夜在白光之下轻轻说着,转过身去,微微低着头,一头乌黑的长发和一袭白龙披风在身后英武地甩动着。 空中的魔剑也终于停止转动,自云端落下,锵地一声插在赤天的大地上。 司徒云梦遥望那个白光所化的男子,便把右手放在胸前,痴情地心道:“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长为足以顶天立地的男儿了。” 九天玄女则收起天书,用十分复杂的表情望着韩夜,心道:“为了追求一件想要的东西,可以不顾一切代价,哪怕追求的仅仅是光明和情义,却一样能借此获取无上的灵力。这,才是真正的魔吗?”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百零六章 寻珠返昼 话说太上老君施法送众人离去,众人只觉眼前闪过一阵玄白之光,回环玄空道法所包含的沛然灵气便将他们瞬间送回了蜀山。 韩夜稍稍有些惊愕,终于把目光投向突如其来的另一处天地。 此刻已是日落西山,放眼望去,主峰上的八卦城兀自灯火通明,首峰上的剑楼、经楼和太极殿还隐隐飘来一股股道风仙气,然而,似乎是敲过最后一道钟了,演武坪和炼气台的弟子们大多收剑、背书回到了自己的住宅,清律堂的诵经声也渐渐小了。[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我们又回来了。”韩夜站在镇妖顶的边缘,脚下的风呜呜地吹着,吹起了他洁白的斗袍,吹起了他明亮的长发。 “嗯,回来了。”司徒云梦抱着尚在沉睡中的韩玉,站在韩夜身后,看罢祥和的蜀山,又回望身后直入云天的锁妖巨塔,那塔上还密密麻麻地留着古老而斑驳的经文和道符,是啊,这个地方留着他们许多许多的回忆。司徒云梦想了很多东西,故而感叹道:“这一去神界,好像隔了千年一般,也不知里蜀山那些臣民还好不好。” 韩夜闻言转过头去,把明秀的眼眸望向司徒云梦,道:“这么急着想见他们了?” “恐怕不是想去见人吧?”魔剑薛燕打趣道:“是想去成亲吧?” 司徒云梦闻言,俏脸儿唰地一下就红了,她支支吾吾地道:“哪、哪里啊?这、这种事情,还不是由他的意?” “嗯……”韩夜表情严肃对司徒云梦道:“梦,等我们先回蜀山看看,然后再一起去里蜀山,要是一切顺利的话,我陪你留在那里也无妨。” 司徒云梦面色稍稍恢复了平静,颔首道:“自然是要去看的,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长老和道长如何了。”说着,司徒云梦似乎又注意道他们之中少了个人,便微微睁大了玉眸,问道:“对了,星辰人呢?” “嗐!你念着他干嘛?”薛燕没好气道:“他是神界的人,和我们又没有多大关系,难道非要跟着我们走吗?” 韩夜语气平淡地道:“燕儿说得有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不必强求。” 于是,众人便来到了主峰之上,是夜明月暗淡、孤星寥落,八卦城内的弟子们或打着呵欠、或早早入睡,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偶尔有几个看到韩夜等人,竟也一时未能认出。 当然,韩夜也并不是来和他们打招呼的,他最牵心的还是那个太极殿,于是,众人路经八卦城,直往太极殿而去。 和往常一样,太极殿里面仍旧传来四股不同的灵力,这说明四时法阵还在持续,只是相较以前没有那么深厚了。 韩夜等人皆有不祥的预感,齐齐步入其中,殿内广阔非常,左右各立十八根皆需六人合抱的大柱,大殿中央的地上赫然标着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香炉仍在,太上老君的神像仍在,只是坐在太极圈之中的四位长老已然憔悴了很多。 “诸位道长?”司徒云梦见状,惊愕地瞪大了玉眸,却见空中那五彩斑斓的灵光球也变得黯淡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韩夜亦是清眉一皱,见众长老皆是闭目锁眉,正打算上前弄醒他们,这时,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不要打搅他们,现在是四时法阵施展的关键时期,他们务须全神贯注,否则必将前功尽弃。”韩夜等人回头一看,却见一位白袍苍髯、面容端正的老者步入殿中而来,一把白剑背于身后,一沓道符别在腰间。 韩夜与此人相互辨认了许久,皆是一阵疑惑,司徒云梦却是最先认出此人,便唤了一声:“守正道长?你……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守正捋须摆手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啊,岁月不饶人了。” 魔剑薛燕问道:“不可能呀,我们离开这才多久,你没成仙之前本来看起来还算年轻,怎么反倒做了剑仙之后就人老珠黄了?” 司徒云梦为薛燕这种形容而忍不住抬袖而笑,韩夜则疑惑地问道:“难道,我们走了以后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守正摇头道:“事情倒是没发生什么,只是你也看到了四位师兄如今都在竭力维持法阵,但盘古虚灵法力无边,此次非但未能令其沉睡,反倒有隐隐欲动之趋向,所以我每日子时都要来这里给四时灵球补充真气。” 韩夜闻言,头脑却是一热,倒是抱拳跪拜道:“无怪乎前辈如此憔悴苍老,却是为拯救苍生大业,惭愧不已,敬佩不已!” 守正素来赏识韩夜,见他欲行跪拜,连忙上前扶起了他,道:“快起来!你我何需多礼?”说着,他用一种饱有神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韩夜,却见此男子已是焕然一新、明秀为美,乌发更显飘逸,一袭战袍不灭雄风,一袭白衣乍现英姿,他便朗声笑道:“哈哈哈哈!我原以为韩少侠此去神界必是九死一生,谁想到此番回来,非但带着美眷,还换了一身模样,煞是好看啊。” 韩夜闻言,便诉说坎坷道:“这一路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很多次我都以为自己过不去,却还是挺过来了,终于得天道垂怜,修成正果。”说着,他又似乎想起什么,便有些惊喜地守正道:“对了!我在神界浴火重生,炼就了玄元真气的昊天之境,堪与九霄正神齐肩,有我发功助力,长老们定然无恙!” 说着,韩夜便打算帮忙,哪料刚抬手,却被守正拉住,守正急忙劝道:“且慢!韩少侠的好意,我和众师兄心领了,但就算你修成了昊天之境,却运用的是魔道之力,而四位师兄皆是修仙之人,此刻你若发功助力,非但帮不了他们,还会使他们遭受魔气反噬,后果不堪设想啊!” 薛燕闻言,嘀咕道:“他呀!是在神界得意了两把,下凡以后只知道向别人展现他的神功,人却变笨了不少!” 守正再向韩夜解释道:“这四时法阵乃我蜀山掌门与长老之中不外传的法阵,需要四位仙力修为甚高的修道者开启,一旦开启则不能擅自离开,若是找人顶替,那顶替之人也是元神俱灭、必死无疑,我师父便是这么仙逝的。所以,纵然你有天大本事,却对这四时法阵无甚帮助。” 韩夜听罢沉思了一阵,想起太上老君曾对他的教诲,便皱着秀眉问道:“那么,我或许也可以为之做些什么。” “勿急。”守正摆手道:“在此之前,我尚有两件事未能明白,如果没有弄清,即便找你帮忙也无济于事。” 司徒云梦赶忙问道:“哪两件事?” 守正把双手负于身后,步向殿门口,当晚的风自外吹入,把他的苍髯、白袍和有些花白的头发吹得凌乱,他仰望空中那暗淡的星月,道:“其一,我听师父说,四时法阵不同于五灵法阵,纵然盘古虚灵威力无匹,但对这法阵的影响也不算太大,按说法阵不会这么容易失败,尽管中途我师父曾经接手过。” 薛燕好奇地问:“那为什么渐渐不行了呢?” 守正忧虑地望向众人,道:“你们来时,难道未见空中星月黯淡、夜色如漆吗?” 薛燕追问道:“那和四时法阵有什么关系?” 守正面色严峻地道:“有道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五灵需要四时的烘托,四时需要三辰的辅助,三辰也需要阴阳二气的协调,但现在不知为何,天上的日月星三辰都濒临消逝,起初大家都以为是盘古之殇的影响,可四时法阵明明还在开启之中,日月星辰究竟是因何原因才至于此?” 韩夜想起神界大战,看向司徒云梦,道:“莫非是赤天那一战,冷渊动用了羲和与望舒的能力,日月失调,因此影响了人间?” “嗯。”司徒云梦颔首道:“除此之外,可能还有一个原因,神界每隔一百年则黯淡一次,也正是日月最为黑暗的时期,现在看来已到了这个时期,情况对我们而言相当不利啊。” 守正沉思了一番,道:“因此,除了四时法阵,我们还需要借助另一种力量来代替日月星三辰,否则人间乃至六界将堕入混沌,永无昼夜。” “那么……”薛燕问道:“老头子知道该怎么做吗?” 守正摇首叹道:“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两仪阴阳,三辰日月,四时春秋,五灵元气,六界众生,其中,两仪阴阳的力量是不可取的,三辰已然失效,四时法阵尚在开启,六界众生还亟待我们拯救,那么……” “五灵珠。”司徒云梦收拢柳眉,白玉的面庞上显出比以往不同的沉郁,她道:“如今看来,只有运用五灵珠的力量才能拯救苍生了。”说着,她从怀中韩玉的腰间掏出水、火、风三颗灵珠,对守正道:“道长,现在这里只有三颗灵珠,是不是要凑齐五颗灵珠,才能使三辰大放光彩?” 守正道:“我阅历不多,知道的也少,但事到如今,或可一试。” 韩夜皱起了秀眉问道:“只是天下之大,我们到何处去找呢?” 薛燕笑道:“呆瓜就是呆瓜,换了一身衣服还是那么呆,你妹妹不是有通灵的能力吗?让她把水灵神、火灵神、风灵神召出来,这几个神仙正急着和其他兄弟姐妹团聚,不可能不告诉我们其他二珠的所在吧?” 司徒云梦舒展柳眉,肯定地点头道:“燕儿所言极是。” 守正道:“既然如此,再多忧虑也无济于事,只能等小师侄醒了才能有所行动,如今天色已晚,诸位早些歇息去吧。” 于是,韩夜便带着众人去到八卦城之上。上次经历仙妖大战后,蜀山一脉元气大伤,弟子已然骤减了许多,而八卦城给韩夜等人居住的房间自然还空在那里,对此地轻车熟路的韩夜,很快便与众人安顿了下来。 神界,星羽殿。 “这么说,你当真要下凡去了?”一名身穿碧玄色神袍的男子将英秀的背影朝向星辰问道。 “呃……”星辰兀自单跪在地,愧疚万分,即便眼前这男子只是背对着他,他也不敢直视男子,只道:“如果可以……属下也不想。只是我很喜欢和他们在一起,我觉得,虽然是神,可是神毕竟也有心、毕竟也有情,上天创造了我们,是要我们用心去感受众生、怜悯众生。” “冠冕堂皇的话。”男子不冷不热地评论道:“星辰,你跟我也有数百年,难以相信竟会说出此话。”男子叹了口气,神殿里面亦是清风吹起,带着一股淡淡的湿气,也把男子身上的奇香传到了星辰鼻子里。 “殿下……”星辰羞愧地低头道:“这是属下最后一次求你了。” “当然是最后一次,难道你以为此去凡间,还能知返吗?”男子平静地说着,却犹如波澜涌动,微光下,银灰色的长发衬托出他优美的身影。 “我……!”星辰被男子说得眼泪都快急出来了,他道:“计蒙殿下,请不要为难我,我心里好难受。” “唉。”计蒙1依旧背对着星辰,仰头嗟叹:“唉,那里面,有愿意照顾你的大哥,有温柔体贴的仙女,还有你喜欢的人的转世,看起来,你没有理由不离开我身边。只是星辰……我舍不得你啊。” 星辰闻言,闭着眼睛,咬着牙,眼泪倏倏直流。 “罢了。”计蒙叹道:“该留的总也留不住,我知道一个动情的神是如何羡慕凡间,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计蒙的护卫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吧。” 星辰听罢,大喜过望,朝着计蒙的背影使劲地磕头拜谢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计蒙听得不耐烦,往后长袖一挥,冷声道:“我对你这些年的恩德,竟还比不过那些初见之人,你还是速速离去吧,我不想动手逐人了。” 星辰听了计蒙的话,心登时便凉了半截,只道:“殿下,你这话不是真的吧?我只是下凡游历一下,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来看……” “有什么好看?”计蒙打断道:“星辰,如果你还记得我对你的恩德,保管好我送你的玉笛和长弓,我便感激不尽了。” 星辰以为计蒙是提醒他归还东西,便拿出玉笛和弓,双手捧着道:“殿下不说,我差点忘了,这些东西是殿下送的,现在……” “送了的东西怎么又还回来!无礼之极!”计蒙怒斥一声,吓得星辰缩回了手去,星辰没料到计蒙突然失态,而计蒙则渐渐冷静下来,沉声道:“星辰,你是一个自私的神,跟了我这么多年,你在偷懒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是我在庇护着你?都怨我平日将你宠坏,乃至于到了现在,你连一个神明基本的礼数都没有,因为有我关照,下阶的神仙对你更是敢怒不敢言!这些,你以为我不清楚吗?” 星辰当真有些错愕了,他红着眼眶辩解道:“殿下,虽然我确实人有些懒,可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生灵,天地可鉴啊!您实在舍不得我,打我骂我,我都可以接受,但是我现在心里天天想着那些人,跟在您身边强颜欢笑是个滋味吗?” “那就速速滚下凡去!别让我再看到你!”计蒙放低声音轻轻吼了一声,那一句话却足以让星辰心灰意冷,再兴不起一丝回转纠结。 “可是……要是我下凡了,陛下那里怎么办?”星辰呆呆然问道。 “你已经被贬下凡间了,还问这些做什么?”计蒙冷声道。 “哦……好吧。”星辰摸了摸头,转过身去,却还算念着计蒙的恩情,回头又对他道了一声:“殿下,对不起……能做你的属下是我的福分,只是我没好好珍惜,再见了。”然后,他才颇有些不忍心地离开了星羽殿。 “星辰。”计蒙静静地听着星辰远去的脚步声,微光里依旧看不清他的面容,他只低头心道:“或许这样可以帮到你,但以后的劫难,需要靠你自己。” …… 人间,蜀山,八卦城。 自从韩夜安顿好众人后,各自便在房中歇息,司徒云梦为了照料昏迷中的韩玉,便静静守候在其身边,她用右手握着韩玉的手,左手抚了抚韩玉的面颊,面色温和而婉柔地道:“妹妹,历尽艰辛,我们终于回来了,你也要快点醒来才好啊。” “咚咚咚。” 司徒云梦正温存着,门口却传来一阵钝器敲门的声响,司徒云梦站起身来,抚了抚黄裙,便打开门来,站在门口的却是一把剑。 “喂,有没有看到那个笨蛋啊?”魔剑薛燕问道。 司徒云梦茫然摇了摇头,道:“我一直就陪小玉在房里啊,怎么了?” “别提了!我刚倒在墙边打个盹,那家伙就不见人影了!”薛燕生气地道:“深更半夜,没准和哪个新认识的相好幽会去了!” 司徒云梦闻言微微一惊,继而抬袖笑了,道:“燕儿真风趣,夜肯定不是那样的人……”司徒云梦说着,又收拢柳眉细细思索,道:“嗯……如果真要幽会的话,只有可能去那里……” “哪里?”薛燕忙问道。 “后山,净宁的坟前。”司徒云梦认真地道。 薛燕一听,恍然大悟,点头道:“对啊,他肯定觉得整个蜀山就亏欠她最多,还没法偿还,所以趁我睡着就一个人出去了。” 司徒云梦想了想,玉眸如水波般流转,她却道:“我们也要去看看,对吧?” “对!”薛燕点了点剑首道:“这当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啊!” 于是,司徒云梦给韩玉盖好被子,抱起案头的香木琴,拨了拨鬓间的青丝,匆匆地道:“走吧,燕儿,可能要委屈你一阵阵了。” “你对本姑娘说这种话,本姑娘只当放屁,哼!”薛燕说着,横在司徒云梦面前,道:“当我是姐妹,只管上来。” 司徒云梦嫣然一笑,翩翩踏上剑去,抱着琴,御剑向着后山的方向飞去,由于这把剑本身就由薛燕控制,即便云梦不会御剑术,照样也能瞬息千里。 与此同时,思过峰,清律堂后。 某座坟前,身着白衣的俊秀男子还跪坐在那儿,揭开盖子,把酒撒在膝前前方,望向碑文上“净宁”二字,叹道:“是不是觉得太冷清了?” 坟墓是无法回答的,韩夜却自己喝了一口酒神酿,浑身一阵发热,他低着头道:“师父对我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所以我也不能让喜欢的人看到我卑微的模样……这一世,我遇过很多讲道义、重感情的人,我师父、白朗凝霜、焚天、蝴蝶三姐妹、瑶光……还有你。”韩夜安静了一会儿,一阵悲伤却爬上眉梢,他道:“虽然你们都已不在人世,却告诉了我们很多道理……其实吧,我并不喜欢你,只是敬佩和感激,这些东西,你……明白吧?”韩夜看向坟头,微微皱着眉头道。 “哼哼哼、哼哼。”韩夜学着凌峰的样子,把手按在额头上笑,笑声却非常地轻,他道:“我这是怎么了?明明从小就很倒霉,世上却还有这么多人看得起我韩某,纵然有一手好本领,我又能报答得了谁?救了我的人,如今不是长埋黄土,就是成为了一把剑。” 韩夜感慨万千,望向天空,却见暗云的星月渐渐有些恢复了光彩,仅仅是那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很多,便握紧拳来,道:“我明白了……我这次回来的意义,不全然是和梦成亲,也不全然是把燕儿变成人,我名为韩夜、实为白昼,如今天地之间的昼夜即将消逝,也就是说,众生注定要由我来拯救。我虽不能报答逝去的人,却可以保护活着的人,对吗?” “对。”这时,空中传来一个温柔悦耳的女声道。 韩夜即便不去看,听这个声音也能听出是谁,但他还是回过身去了,看到夜空之中,有一白衣黄裙的绝妙女子抱琴御剑而来,春水明溪般的长发在空中飞散,片刻工夫,她便翩然自剑上跳落下来。 “她不止是你一个人的恩人。”司徒云梦湿红了眼眶,肯定地道:“她舍命救了你,是我们一家人的恩人哪。” “所以说你这人没义气!”薛燕生气地对韩夜道:“要跪也不是你一个人跪啊!我们陪你跪!” 韩夜见薛燕看到自己跪着,赶忙站起身来,故作冷淡地道:“跪完了。” “啧啧啧!”薛燕不悦地道:“宁愿自己跪,不让我们跪,这说明她比我和小梦梦重要多了,是也不是?” “随你怎么说。”韩夜说着,看向那坟,不再言语。 司徒云梦只是轻轻一笑,找了处石上,将琴放下,朝向那坟头,道:“净宁,如果你还在世,我想我和燕儿会接受你的,至于夜愿不愿意接受你,那是他的事。” “哼。”韩夜背朝司徒云梦,白龙战袍随风飘扬,他兀自望着坟头,道:“你被燕儿带坏了,也开始扯这种没边的事了。” 司徒云梦还算了解韩夜的心性,没有回应韩夜的话,只道:“净宁,今日有机会看你,献曲一首,望你喜欢。” 说罢,司徒云梦便用素袖抚过琴弦,奏琴一曲,整片后山都回荡着司徒云梦那哀愁婉转的琴声,甚至连坟中的净宁恐怕都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曲子可以如此动人凄凉、摧肝断肠。 韩夜起初是闭目聆听,而后才听出不对,转回头去,疑惑地问道:“梦,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司徒云梦兀自低头抚琴,回答道:“你,听不出来吗?这首曲子叫《湘妃怨》。” “湘、妃、怨2?”韩夜一字一顿地缓缓念着,问道:“你想表达什么意思?想说我是舜,你和燕儿是娥皇跟女英吗?” 司徒云梦低着香肩,用秋波荡漾的玉眸看向韩夜,道:“谁是娥皇,谁是女英,早已定在你心里了,不是吗?净宁为了救你而去,我们大家心里永远都会记得她,可是,你忘了下凡之前对我说过什么话吗?” 韩夜这才明白司徒云梦心中总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怨,打从很多年前就怨起,一直怨到现在,只是不便当口说出,他叹了口气,道:“从神界下来,你变得更像个小女人了。” “这没什么不好,对吧?”薛燕站在司徒云梦身边辩道:“你是男人,当然不明白我们这些女儿家的心思,你想想,你说要娶小梦梦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从里蜀山开始,到鸣剑堂、花雨谷、魔界、阴间、蜀山、神界,刀山火海都陪着你走,回来还不陪陪自己的心上人,倒有心情跑这里来拜什么坟,存心不给人家好看吗?” 薛燕这么一说,韩夜倒也觉得自己确实欠妥,便看向司徒云梦,道:“梦,原来你介意的是这个,对不起。” “不必说对不起,你要找谁,我自然不能阻止你。”司徒云梦低着头,柔声道:“我也没觉得你做错了什么,就是……” “就是要抱琴来给你个下马威!”薛燕笑道:“叫你只想着别的女人,不记得自己的原配!人家虞舜死前,起码还和自己两个夫人恩爱了一世,你这个不开窍的家伙,便是死了也没打算和小梦梦做夫妻!” 夜、梦二人被薛燕这么一说,反倒都笑了,笑罢之后,韩夜这才走上前去,扶起司徒云梦,双手轻轻按着她的香肩,郑重地道:“你又不必回神界了,还着什么急?你和燕儿待我情深意重,我自然要和你成亲,还要帮燕儿复原身体,但是你也身为里蜀山的云梦公主,知道天下事大、儿女事小,如今整个人间已是昼夜难明,我名为韩夜、化身白昼,命中注定要拯救人间。” “啧啧啧。”薛燕不屑地道:“有些人不是不相信宿命吗?现在倒是自诩天道使者了。” 韩夜解释道:“不信宿命是因为宿命对自己不利,若是宿命对自己有利,几个人会去反天?”说着,韩夜看向司徒云梦,道:“梦,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也是受你感染才怀有仁爱,你怎会忍心灾劫空临、众生受难?我之所以能换得一身道行,除了众人对我的眷顾,更有上苍的垂怜,不如等我们忙完这最后一件事,报还天恩,以后你想让我怎么陪你都行。” 司徒云梦早知道韩夜会这么说,但是也明白这不是韩夜故意食言,毕竟自己事小、苍生事大,于是,她只能叹了口气,眼波若玉水动荡,便点头道:“对,是我太自私了。” 韩夜很清楚云梦的打算,她可能是希望韩夜先带她去里蜀山完婚,若是以后为了救世而牺牲,好歹也已有名有实、无憾今生了,其实这种想法也不能说是自私,大概是云梦要给韩夜下台阶,故而用自己的自私以衬韩夜的大公无私。 韩夜稍稍一想,便明白司徒云梦的用心,把她揽到怀里,轻轻抚摸起她的秀发,叹道:“不,自私的人是我,其实我也不过是个以大公之名、行自私之实的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既然做下了决定,二女也无话可说,只好跟着韩夜再趟这趟浑水,二人一剑拜别净宁的墓,便回到了八卦城里,由于韩夜心里挂念的东西实在太多,司徒云梦也不便多扰,只能一边找薛燕聊话、一边照顾昏睡中的韩玉,缓缓才至天明。 注释: 1“计蒙”——《山海经·中次八经》中说:“又东百三十里日光山,其上多碧,其下多木,神计蒙处之,其状人身而龙首,恒游于漳渊,出入必有飘风暴雨。”在祖国神话正史里,泰逢和计蒙只是跟从黄帝对抗炎帝大军,即本文里的上古之战,至于泰逢、计蒙与天帝的关系,自然是笔者杜撰的,不必较真。^_^ 2“湘妃”——湘妃,即尧帝的二个女儿,后嫁舜帝为妻,姐姐叫娥皇,即湘君;妹妹叫女英,即湘夫人。《礼记·檀弓》载“舜葬于苍梧之野,盖二妃未之从也。”舜南巡征三苗时,二妃并没有同行,后来放心不下便追随而来,在到达九疑山时听到舜亡之讯,二妃相与痛哭、泪如雨下,把整片竹林都染得斑斑点点,后来二人痛不欲生,途径湘江而捐身寒水、随舜而去。本文中司徒云梦正是借琴曲以此典故提醒韩夜。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百零六章 问道 话说太上老君施法送众人离去,众人只觉眼前闪过一阵玄白之光,回环玄空道法所包含的沛然灵气便将他们瞬间送回了蜀山。 韩夜稍稍有些惊愕,终于把目光投向突如其来的另一处天地。 此刻已是日落西山,放眼望去,主峰上的八卦城兀自灯火通明,首峰上的剑楼、经楼和太极殿还隐隐飘来一股股道风仙气,然而,似乎是敲过最后一道钟了,演武坪和炼气台的弟子们大多收剑、背书回到了自己的住宅,清律堂的诵经声也渐渐小了。[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我们又回来了。”韩夜站在镇妖顶的边缘,脚下的风呜呜地吹着,吹起了他洁白的斗袍,吹起了他明亮的长发。 “嗯,回来了。”司徒云梦抱着尚在沉睡中的韩玉,站在韩夜身后,看罢祥和的蜀山,又回望身后直入云天的锁妖巨塔,那塔上还密密麻麻地留着古老而斑驳的经文和道符,是啊,这个地方留着他们许多许多的回忆。司徒云梦想了很多东西,故而感叹道:“这一去神界,好像隔了千年一般,也不知里蜀山那些臣民还好不好。” 韩夜闻言转过头去,把明秀的眼眸望向司徒云梦,道:“这么急着想见他们了?” “恐怕不是想去见人吧?”魔剑薛燕打趣道:“是想去成亲吧?” 司徒云梦闻言,俏脸儿唰地一下就红了,她支支吾吾地道:“哪、哪里啊?这、这种事情,还不是由他的意?” “嗯……”韩夜表情严肃对司徒云梦道:“梦,等我们先回蜀山看看,然后再一起去里蜀山,要是一切顺利的话,我陪你留在那里也无妨。” 司徒云梦面色稍稍恢复了平静,颔首道:“自然是要去看的,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长老和道长如何了。”说着,司徒云梦似乎又注意道他们之中少了个人,便微微睁大了玉眸,问道:“对了,星辰人呢?” “嗐!你念着他干嘛?”薛燕没好气道:“他是神界的人,和我们又没有多大关系,难道非要跟着我们走吗?” 韩夜语气平淡地道:“燕儿说得有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不必强求。” 于是,众人便来到了主峰之上,是夜明月暗淡、孤星寥落,八卦城内的弟子们或打着呵欠、或早早入睡,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偶尔有几个看到韩夜等人,竟也一时未能认出。 当然,韩夜也并不是来和他们打招呼的,他最牵心的还是那个太极殿,于是,众人路经八卦城,直往太极殿而去。 和往常一样,太极殿里面仍旧传来四股不同的灵力,这说明四时法阵还在持续,只是相较以前没有那么深厚了。 韩夜等人皆有不祥的预感,齐齐步入其中,殿内广阔非常,左右各立十八根皆需六人合抱的大柱,大殿中央的地上赫然标着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香炉仍在,太上老君的神像仍在,只是坐在太极圈之中的四位长老已然憔悴了很多。 “诸位道长?”司徒云梦见状,惊愕地瞪大了玉眸,却见空中那五彩斑斓的灵光球也变得黯淡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韩夜亦是清眉一皱,见众长老皆是闭目锁眉,正打算上前弄醒他们,这时,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不要打搅他们,现在是四时法阵施展的关键时期,他们务须全神贯注,否则必将前功尽弃。”韩夜等人回头一看,却见一位白袍苍髯、面容端正的老者步入殿中而来,一把白剑背于身后,一沓道符别在腰间。 韩夜与此人相互辨认了许久,皆是一阵疑惑,司徒云梦却是最先认出此人,便唤了一声:“守正道长?你……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守正捋须摆手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啊,岁月不饶人了。” 魔剑薛燕问道:“不可能呀,我们离开这才多久,你没成仙之前本来看起来还算年轻,怎么反倒做了剑仙之后就人老珠黄了?” 司徒云梦为薛燕这种形容而忍不住抬袖而笑,韩夜则疑惑地问道:“难道,我们走了以后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守正摇头道:“事情倒是没发生什么,只是你也看到了四位师兄如今都在竭力维持法阵,但盘古虚灵法力无边,此次非但未能令其沉睡,反倒有隐隐欲动之趋向,所以我每日子时都要来这里给四时灵球补充真气。” 韩夜闻言,头脑却是一热,倒是抱拳跪拜道:“无怪乎前辈如此憔悴苍老,却是为拯救苍生大业,惭愧不已,敬佩不已!” 守正素来赏识韩夜,见他欲行跪拜,连忙上前扶起了他,道:“快起来!你我何需多礼?”说着,他用一种饱有神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韩夜,却见此男子已是焕然一新、明秀为美,乌发更显飘逸,一袭战袍不灭雄风,一袭白衣乍现英姿,他便朗声笑道:“哈哈哈哈!我原以为韩少侠此去神界必是九死一生,谁想到此番回来,非但带着美眷,还换了一身模样,煞是好看啊。” 韩夜闻言,便诉说坎坷道:“这一路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很多次我都以为自己过不去,却还是挺过来了,终于得天道垂怜,修成正果。”说着,他又似乎想起什么,便有些惊喜地守正道:“对了!我在神界浴火重生,炼就了玄元真气的昊天之境,堪与九霄正神齐肩,有我发功助力,长老们定然无恙!” 说着,韩夜便打算帮忙,哪料刚抬手,却被守正拉住,守正急忙劝道:“且慢!韩少侠的好意,我和众师兄心领了,但就算你修成了昊天之境,却运用的是魔道之力,而四位师兄皆是修仙之人,此刻你若发功助力,非但帮不了他们,还会使他们遭受魔气反噬,后果不堪设想啊!” 薛燕闻言,嘀咕道:“他呀!是在神界得意了两把,下凡以后只知道向别人展现他的神功,人却变笨了不少!” 守正再向韩夜解释道:“这四时法阵乃我蜀山掌门与长老之中不外传的法阵,需要四位仙力修为甚高的修道者开启,一旦开启则不能擅自离开,若是找人顶替,那顶替之人也是元神俱灭、必死无疑,我师父便是这么仙逝的。所以,纵然你有天大本事,却对这四时法阵无甚帮助。” 韩夜听罢沉思了一阵,想起太上老君曾对他的教诲,便皱着秀眉问道:“那么,我或许也可以为之做些什么。” “勿急。”守正摆手道:“在此之前,我尚有两件事未能明白,如果没有弄清,即便找你帮忙也无济于事。” 司徒云梦赶忙问道:“哪两件事?” 守正把双手负于身后,步向殿门口,当晚的风自外吹入,把他的苍髯、白袍和有些花白的头发吹得凌乱,他仰望空中那暗淡的星月,道:“其一,我听师父说,四时法阵不同于五灵法阵,纵然盘古虚灵威力无匹,但对这法阵的影响也不算太大,按说法阵不会这么容易失败,尽管中途我师父曾经接手过。” 薛燕好奇地问:“那为什么渐渐不行了呢?” 守正忧虑地望向众人,道:“你们来时,难道未见空中星月黯淡、夜色如漆吗?” 薛燕追问道:“那和四时法阵有什么关系?” 守正面色严峻地道:“有道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五灵需要四时的烘托,四时需要三辰的辅助,三辰也需要阴阳二气的协调,但现在不知为何,天上的日月星三辰都濒临消逝,起初大家都以为是盘古之殇的影响,可四时法阵明明还在开启之中,日月星辰究竟是因何原因才至于此?” 韩夜想起神界大战,看向司徒云梦,道:“莫非是赤天那一战,冷渊动用了羲和与望舒的能力,日月失调,因此影响了人间?” “嗯。”司徒云梦颔首道:“除此之外,可能还有一个原因,神界每隔一百年则黯淡一次,也正是日月最为黑暗的时期,现在看来已到了这个时期,情况对我们而言相当不利啊。” 守正沉思了一番,道:“因此,除了四时法阵,我们还需要借助另一种力量来代替日月星三辰,否则人间乃至六界将堕入混沌,永无昼夜。” “那么……”薛燕问道:“老头子知道该怎么做吗?” 守正摇首叹道:“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两仪阴阳,三辰日月,四时春秋,五灵元气,六界众生,其中,两仪阴阳的力量是不可取的,三辰已然失效,四时法阵尚在开启,六界众生还亟待我们拯救,那么……” “五灵珠。”司徒云梦收拢柳眉,白玉的面庞上显出比以往不同的沉郁,她道:“如今看来,只有运用五灵珠的力量才能拯救苍生了。”说着,她从怀中韩玉的腰间掏出水、火、风三颗灵珠,对守正道:“道长,现在这里只有三颗灵珠,是不是要凑齐五颗灵珠,才能使三辰大放光彩?” 守正道:“我阅历不多,知道的也少,但事到如今,或可一试。” 韩夜皱起了秀眉问道:“只是天下之大,我们到何处去找呢?” 薛燕笑道:“呆瓜就是呆瓜,换了一身衣服还是那么呆,你妹妹不是有通灵的能力吗?让她把水灵神、火灵神、风灵神召出来,这几个神仙正急着和其他兄弟姐妹团聚,不可能不告诉我们其他二珠的所在吧?” 司徒云梦舒展柳眉,肯定地点头道:“燕儿所言极是。” 守正道:“既然如此,再多忧虑也无济于事,只能等小师侄醒了才能有所行动,如今天色已晚,诸位早些歇息去吧。” 于是,韩夜便带着众人去到八卦城之上。上次经历仙妖大战后,蜀山一脉元气大伤,弟子已然骤减了许多,而八卦城给韩夜等人居住的房间自然还空在那里,对此地轻车熟路的韩夜,很快便与众人安顿了下来。 神界,星羽殿。 “这么说,你当真要下凡去了?”一名身穿碧玄色神袍的男子将英秀的背影朝向星辰问道。 “呃……”星辰兀自单跪在地,愧疚万分,即便眼前这男子只是背对着他,他也不敢直视男子,只道:“如果可以……属下也不想。只是我很喜欢和他们在一起,我觉得,虽然是神,可是神毕竟也有心、毕竟也有情,上天创造了我们,是要我们用心去感受众生、怜悯众生。” “冠冕堂皇的话。”男子不冷不热地评论道:“星辰,你跟我也有数百年,难以相信竟会说出此话。”男子叹了口气,神殿里面亦是清风吹起,带着一股淡淡的湿气,也把男子身上的奇香传到了星辰鼻子里。 “殿下……”星辰羞愧地低头道:“这是属下最后一次求你了。” “当然是最后一次,难道你以为此去凡间,还能知返吗?”男子平静地说着,却犹如波澜涌动,微光下,银灰色的长发衬托出他优美的身影。 “我……!”星辰被男子说得眼泪都快急出来了,他道:“计蒙殿下,请不要为难我,我心里好难受。” “唉。”计蒙1依旧背对着星辰,仰头嗟叹:“唉,那里面,有愿意照顾你的大哥,有温柔体贴的仙女,还有你喜欢的人的转世,看起来,你没有理由不离开我身边。只是星辰……我舍不得你啊。” 星辰闻言,闭着眼睛,咬着牙,眼泪倏倏直流。 “罢了。”计蒙叹道:“该留的总也留不住,我知道一个动情的神是如何羡慕凡间,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计蒙的护卫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吧。” 星辰听罢,大喜过望,朝着计蒙的背影使劲地磕头拜谢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计蒙听得不耐烦,往后长袖一挥,冷声道:“我对你这些年的恩德,竟还比不过那些初见之人,你还是速速离去吧,我不想动手逐人了。” 星辰听了计蒙的话,心登时便凉了半截,只道:“殿下,你这话不是真的吧?我只是下凡游历一下,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来看……” “有什么好看?”计蒙打断道:“星辰,如果你还记得我对你的恩德,保管好我送你的玉笛和长弓,我便感激不尽了。” 星辰以为计蒙是提醒他归还东西,便拿出玉笛和弓,双手捧着道:“殿下不说,我差点忘了,这些东西是殿下送的,现在……” “送了的东西怎么又还回来!无礼之极!”计蒙怒斥一声,吓得星辰缩回了手去,星辰没料到计蒙突然失态,而计蒙则渐渐冷静下来,沉声道:“星辰,你是一个自私的神,跟了我这么多年,你在偷懒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是我在庇护着你?都怨我平日将你宠坏,乃至于到了现在,你连一个神明基本的礼数都没有,因为有我关照,下阶的神仙对你更是敢怒不敢言!这些,你以为我不清楚吗?” 星辰当真有些错愕了,他红着眼眶辩解道:“殿下,虽然我确实人有些懒,可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生灵,天地可鉴啊!您实在舍不得我,打我骂我,我都可以接受,但是我现在心里天天想着那些人,跟在您身边强颜欢笑是个滋味吗?” “那就速速滚下凡去!别让我再看到你!”计蒙放低声音轻轻吼了一声,那一句话却足以让星辰心灰意冷,再兴不起一丝回转纠结。 “可是……要是我下凡了,陛下那里怎么办?”星辰呆呆然问道。 “你已经被贬下凡间了,还问这些做什么?”计蒙冷声道。 “哦……好吧。”星辰摸了摸头,转过身去,却还算念着计蒙的恩情,回头又对他道了一声:“殿下,对不起……能做你的属下是我的福分,只是我没好好珍惜,再见了。”然后,他才颇有些不忍心地离开了星羽殿。 “星辰。”计蒙静静地听着星辰远去的脚步声,微光里依旧看不清他的面容,他只低头心道:“或许这样可以帮到你,但以后的劫难,需要靠你自己。” …… 人间,蜀山,八卦城。 自从韩夜安顿好众人后,各自便在房中歇息,司徒云梦为了照料昏迷中的韩玉,便静静守候在其身边,她用右手握着韩玉的手,左手抚了抚韩玉的面颊,面色温和而婉柔地道:“妹妹,历尽艰辛,我们终于回来了,你也要快点醒来才好啊。” “咚咚咚。” 司徒云梦正温存着,门口却传来一阵钝器敲门的声响,司徒云梦站起身来,抚了抚黄裙,便打开门来,站在门口的却是一把剑。 “喂,有没有看到那个笨蛋啊?”魔剑薛燕问道。 司徒云梦茫然摇了摇头,道:“我一直就陪小玉在房里啊,怎么了?” “别提了!我刚倒在墙边打个盹,那家伙就不见人影了!”薛燕生气地道:“深更半夜,没准和哪个新认识的相好幽会去了!” 司徒云梦闻言微微一惊,继而抬袖笑了,道:“燕儿真风趣,夜肯定不是那样的人……”司徒云梦说着,又收拢柳眉细细思索,道:“嗯……如果真要幽会的话,只有可能去那里……” “哪里?”薛燕忙问道。 “后山,净宁的坟前。”司徒云梦认真地道。 薛燕一听,恍然大悟,点头道:“对啊,他肯定觉得整个蜀山就亏欠她最多,还没法偿还,所以趁我睡着就一个人出去了。” 司徒云梦想了想,玉眸如水波般流转,她却道:“我们也要去看看,对吧?” “对!”薛燕点了点剑首道:“这当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啊!” 于是,司徒云梦给韩玉盖好被子,抱起案头的香木琴,拨了拨鬓间的青丝,匆匆地道:“走吧,燕儿,可能要委屈你一阵阵了。” “你对本姑娘说这种话,本姑娘只当放屁,哼!”薛燕说着,横在司徒云梦面前,道:“当我是姐妹,只管上来。” 司徒云梦嫣然一笑,翩翩踏上剑去,抱着琴,御剑向着后山的方向飞去,由于这把剑本身就由薛燕控制,即便云梦不会御剑术,照样也能瞬息千里。 与此同时,思过峰,清律堂后。 某座坟前,身着白衣的俊秀男子还跪坐在那儿,揭开盖子,把酒撒在膝前前方,望向碑文上“净宁”二字,叹道:“是不是觉得太冷清了?” 坟墓是无法回答的,韩夜却自己喝了一口酒神酿,浑身一阵发热,他低着头道:“师父对我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所以我也不能让喜欢的人看到我卑微的模样……这一世,我遇过很多讲道义、重感情的人,我师父、白朗凝霜、焚天、蝴蝶三姐妹、瑶光……还有你。”韩夜安静了一会儿,一阵悲伤却爬上眉梢,他道:“虽然你们都已不在人世,却告诉了我们很多道理……其实吧,我并不喜欢你,只是敬佩和感激,这些东西,你……明白吧?”韩夜看向坟头,微微皱着眉头道。 “哼哼哼、哼哼。”韩夜学着凌峰的样子,把手按在额头上笑,笑声却非常地轻,他道:“我这是怎么了?明明从小就很倒霉,世上却还有这么多人看得起我韩某,纵然有一手好本领,我又能报答得了谁?救了我的人,如今不是长埋黄土,就是成为了一把剑。” 韩夜感慨万千,望向天空,却见暗云的星月渐渐有些恢复了光彩,仅仅是那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很多,便握紧拳来,道:“我明白了……我这次回来的意义,不全然是和梦成亲,也不全然是把燕儿变成人,我名为韩夜、实为白昼,如今天地之间的昼夜即将消逝,也就是说,众生注定要由我来拯救。我虽不能报答逝去的人,却可以保护活着的人,对吗?” “对。”这时,空中传来一个温柔悦耳的女声道。 韩夜即便不去看,听这个声音也能听出是谁,但他还是回过身去了,看到夜空之中,有一白衣黄裙的绝妙女子抱琴御剑而来,春水明溪般的长发在空中飞散,片刻工夫,她便翩然自剑上跳落下来。 “她不止是你一个人的恩人。”司徒云梦湿红了眼眶,肯定地道:“她舍命救了你,是我们一家人的恩人哪。” “所以说你这人没义气!”薛燕生气地对韩夜道:“要跪也不是你一个人跪啊!我们陪你跪!” 韩夜见薛燕看到自己跪着,赶忙站起身来,故作冷淡地道:“跪完了。” “啧啧啧!”薛燕不悦地道:“宁愿自己跪,不让我们跪,这说明她比我和小梦梦重要多了,是也不是?” “随你怎么说。”韩夜说着,看向那坟,不再言语。 司徒云梦只是轻轻一笑,找了处石上,将琴放下,朝向那坟头,道:“净宁,如果你还在世,我想我和燕儿会接受你的,至于夜愿不愿意接受你,那是他的事。” “哼。”韩夜背朝司徒云梦,白龙战袍随风飘扬,他兀自望着坟头,道:“你被燕儿带坏了,也开始扯这种没边的事了。” 司徒云梦还算了解韩夜的心性,没有回应韩夜的话,只道:“净宁,今日有机会看你,献曲一首,望你喜欢。” 说罢,司徒云梦便用素袖抚过琴弦,奏琴一曲,整片后山都回荡着司徒云梦那哀愁婉转的琴声,甚至连坟中的净宁恐怕都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曲子可以如此动人凄凉、摧肝断肠。 韩夜起初是闭目聆听,而后才听出不对,转回头去,疑惑地问道:“梦,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司徒云梦兀自低头抚琴,回答道:“你,听不出来吗?这首曲子叫《湘妃怨》。” “湘、妃、怨2?”韩夜一字一顿地缓缓念着,问道:“你想表达什么意思?想说我是舜,你和燕儿是娥皇跟女英吗?” 司徒云梦低着香肩,用秋波荡漾的玉眸看向韩夜,道:“谁是娥皇,谁是女英,早已定在你心里了,不是吗?净宁为了救你而去,我们大家心里永远都会记得她,可是,你忘了下凡之前对我说过什么话吗?” 韩夜这才明白司徒云梦心中总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怨,打从很多年前就怨起,一直怨到现在,只是不便当口说出,他叹了口气,道:“从神界下来,你变得更像个小女人了。” “这没什么不好,对吧?”薛燕站在司徒云梦身边辩道:“你是男人,当然不明白我们这些女儿家的心思,你想想,你说要娶小梦梦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从里蜀山开始,到鸣剑堂、花雨谷、魔界、阴间、蜀山、神界,刀山火海都陪着你走,回来还不陪陪自己的心上人,倒有心情跑这里来拜什么坟,存心不给人家好看吗?” 薛燕这么一说,韩夜倒也觉得自己确实欠妥,便看向司徒云梦,道:“梦,原来你介意的是这个,对不起。” “不必说对不起,你要找谁,我自然不能阻止你。”司徒云梦低着头,柔声道:“我也没觉得你做错了什么,就是……” “就是要抱琴来给你个下马威!”薛燕笑道:“叫你只想着别的女人,不记得自己的原配!人家虞舜死前,起码还和自己两个夫人恩爱了一世,你这个不开窍的家伙,便是死了也没打算和小梦梦做夫妻!” 夜、梦二人被薛燕这么一说,反倒都笑了,笑罢之后,韩夜这才走上前去,扶起司徒云梦,双手轻轻按着她的香肩,郑重地道:“你又不必回神界了,还着什么急?你和燕儿待我情深意重,我自然要和你成亲,还要帮燕儿复原身体,但是你也身为里蜀山的云梦公主,知道天下事大、儿女事小,如今整个人间已是昼夜难明,我名为韩夜、化身白昼,命中注定要拯救人间。” “啧啧啧。”薛燕不屑地道:“有些人不是不相信宿命吗?现在倒是自诩天道使者了。” 韩夜解释道:“不信宿命是因为宿命对自己不利,若是宿命对自己有利,几个人会去反天?”说着,韩夜看向司徒云梦,道:“梦,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也是受你感染才怀有仁爱,你怎会忍心灾劫空临、众生受难?我之所以能换得一身道行,除了众人对我的眷顾,更有上苍的垂怜,不如等我们忙完这最后一件事,报还天恩,以后你想让我怎么陪你都行。” 司徒云梦早知道韩夜会这么说,但是也明白这不是韩夜故意食言,毕竟自己事小、苍生事大,于是,她只能叹了口气,眼波若玉水动荡,便点头道:“对,是我太自私了。” 韩夜很清楚云梦的打算,她可能是希望韩夜先带她去里蜀山完婚,若是以后为了救世而牺牲,好歹也已有名有实、无憾今生了,其实这种想法也不能说是自私,大概是云梦要给韩夜下台阶,故而用自己的自私以衬韩夜的大公无私。 韩夜稍稍一想,便明白司徒云梦的用心,把她揽到怀里,轻轻抚摸起她的秀发,叹道:“不,自私的人是我,其实我也不过是个以大公之名、行自私之实的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既然做下了决定,二女也无话可说,只好跟着韩夜再趟这趟浑水,二人一剑拜别净宁的墓,便回到了八卦城里,由于韩夜心里挂念的东西实在太多,司徒云梦也不便多扰,只能一边找薛燕聊话、一边照顾昏睡中的韩玉,缓缓才至天明。 注释: 1“计蒙”——《山海经·中次八经》中说:“又东百三十里日光山,其上多碧,其下多木,神计蒙处之,其状人身而龙首,恒游于漳渊,出入必有飘风暴雨。”在祖国神话正史里,泰逢和计蒙只是跟从黄帝对抗炎帝大军,即本文里的上古之战,至于泰逢、计蒙与天帝的关系,自然是笔者杜撰的,不必较真。^_^ 2“湘妃”——湘妃,即尧帝的二个女儿,后嫁舜帝为妻,姐姐叫娥皇,即湘君;妹妹叫女英,即湘夫人。《礼记·檀弓》载“舜葬于苍梧之野,盖二妃未之从也。”舜南巡征三苗时,二妃并没有同行,后来放心不下便追随而来,在到达九疑山时听到舜亡之讯,二妃相与痛哭、泪如雨下,把整片竹林都染得斑斑点点,后来二人痛不欲生,途径湘江而捐身寒水、随舜而去。本文中司徒云梦正是借琴曲以此典故提醒韩夜。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百零七章 绝地 翌日清晨。 韩玉从昏睡中醒来,刚睁开眼睛,便见一双清流明波般的玉眸正盯着盯着他看,那人似水的波光里带着几缕忧虑和憔悴,眉梢却渐渐舒展开来。 “梦姐姐……梦姐姐!”韩玉意识到那是司徒云梦,竟有些欣喜若狂,一把搂着她的柳腰,贴着身子,依恋地蹭着说道:“小玉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家了!再也见不到了!这里不是阴曹地府吧?”[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司徒云梦微微蹙着柳眉,却是有些又喜又怨地道:“真是一对兄妹,他高兴时也是这么抱人。”于是,司徒云梦柔声且语重心长地道:“哪里见不到了,你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韩玉想起之前还在和前世对话,使出转世重生咒,如今看周遭的情景却已在蜀山,便问道:“我的前世呢?还有,我们怎么回到蜀山了?” 司徒云梦一听,心情变得沉重,于是默然了、哽咽了,再说不出话来。 韩玉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她抬手去抚摸司徒云梦的柔背,道:“小玉记得了,她当时说,前世后世,不能并立于世,我和她只能活着一个……看来,她是希望我好好活着吧,虽然我的前世说起话来那么要强,也很喜欢你们,但我能看出她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啊,要是能救下你们,让她活着也不错。” 司徒云梦听着听着,没能忍住眼泪,用白兰素手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韩玉大概能够体会司徒云梦的想法,便那么抱着,脸上做出一丝微笑,道:“不过没关系啊,从今往后,我会连同前世的那份,一起关心和照顾你的,姐姐。” 司徒云梦知道瑶光是再也不会回来了,正如她的养父、她的大哥一样,此刻,惟有把韩玉抱在怀里,痛哭一场,才能宣泄心头的苦闷。 过了巳时,众人算是重新聚到了韩玉的房间里。 韩玉睁着大大的清眸望着她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哥哥,惊讶地道:“哥哥,你变得漂亮多啦,怎么回事啊?” 韩夜望了一眼司徒云梦,司徒云梦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能够承受,韩夜便把赤天那一战的情况都告诉了韩玉。 “果然是这样……”韩玉黯然失神地叹道:“我的前世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啊。” 然后,韩夜再谈有关盘古虚灵的事,便问道:“小玉,你现在能试着用请神咒把五灵神请出来吗?”说着,韩夜把守正早已为其准备好的请神符放在韩玉手里。 “嗯,我试试吧。”韩玉手握此符,拿起风灵珠,闭上清眸,口念了一番咒语,把道符往灵珠上一贴,那灵珠便闪起了一阵绿光,大风从灵珠内吹出,屋子里登时便已是狂风大作。 韩玉皱着婉眉,兀自闭目向众人道:“嗯……风灵神说他们现在的灵力还不够,没法以神灵的形势附身在我身上,只能用元神与我单独对话。” “是吗?”薛燕急忙问道:“那你快问她,怎么去找雷灵珠和土灵珠?” 韩玉继续闭着眼睛点头,和风灵珠用意识交流了一番,然后告诉众人道:“风灵神说她早想告诉我们了,但是目前土灵珠的灵力很微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雷灵珠的灵力她根本就感应不到。” “什么?”韩夜闻言,锁起了秀眉,面色严峻地低声道:“怎么会这样?” 韩玉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风灵神说,她的感知能力是五灵神里面最好的了,连她也感应不到,其余兄弟姐妹更不必说了,那两颗灵珠一定出了什么事,否则在六界之内不可能会显得这么异常。”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韩夜冷笑了一声,道:“那么,先说说土灵珠的下落吧。” 韩玉正待说话,却听众人身后传来一个冷峻而桀骜的男声,道:“哼,不必问了,找灵珠有何用?还不如来魔界与我比武。”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地上升起一个红光法阵,从中走出一个高大的红发男子,浑身的魔气登时便把风灵神的灵气比了下去。 “剑魔,别来无恙?”魔尊重楼冷冷地看向韩夜,双手负于身前,蓬松的长发和火红的战袍随风飘扬着。 “你来得真不是时候。”韩夜阴沉着脸道:“现如今人间即将面临大劫,你倒有心情谈什么比武,哼。” “和我一样的脾气,很好。”重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手指韩夜道:“哼,人间的大劫,与本座何干?本座曾说,假若你修炼至昊天之境,或可与本座一战,现在你已领悟到了昊天的境界,非但拥有全盛状态的魔剑,还得了杀神利器、霸刀鸣鸿,是否该好好打一场了?” “霸刀?”韩夜故作疑惑地道:“不是在浴火重生的时候不见踪影了吗?” “哼,以为藏在护臂下的刻印里就没人发现了吗?别忘了,魔族刻印本来就是本座赐予你的,你瞒得了那些神仙,却瞒不过本座!”重楼说着,眼中红芒大盛,他二指一指韩夜的手臂,众人便看到韩夜白纹护臂里有一道云鹊红光在闪烁! “哼,魔剑和霸刀皆在你手,假日时日,你便是真正的天下无敌了吧!”重楼说着,面上露出了求胜好战的喜悦,他道:“来我魔界!现在你对我而言是最值得一战的对手了,我要打个痛快!” “不去,也没兴趣。”韩夜抑制住内心的斗意,放下手臂,臂上的云鹊图案渐渐消逝,他冷声道:“我现在事情多着呢,没看我正烦心吗?” “因何事而烦?不妨让本座猜猜。”重楼用如刀似剑的目光扫向司徒云梦,道:“哼,女人?责任?还是天下大事?” “都有。”韩夜道。 “剑魔,你知道本座最讨厌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重楼微微收拢刀眉,道:“我关注你这么久,还帮了你多次,你以为我做这些的目的何在?” 韩夜不假思索地道:“我明白,你是想找一个值得一战的、旗鼓相当的对手,尤其是武痴。” “那么,如今你既已大有所成,为何没想过要与我一战?”重楼说着,眼中的寒芒射向韩夜,道:“你既为魔类,须知我魔族行事,为达目的,必不择手段。” 韩夜闻言,只好妥协地道:“我也并非惧你,受过你的恩惠,自然会想着要偿还,但如今大事当前,我只能暂且推后,事成之后才能来找你,和你打个痛快。” “哼,但愿你真是这么想的。”重楼说罢,沉静了片刻,这才提醒韩夜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本座便再帮你一把。风灵神感知不到的东西,本座却知道。” 韩夜一听重楼这里有线索,顿时便来了精神,微展眉头问道:“你说,你知道?” 重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对于我看重的人,我是从来不说谎的。这世上有些地方连天帝天尊亦无法感知,比如魔界的第十地。” “魔界的第十地?”韩夜沉声道:“魔界不是只有九地吗?” 重楼见韩夜一脸疑惑的样子,轻蔑地一笑,道:“哼!你以为魔界十地只是挂了个名头吗?不妨告诉你,魔界便有十地,只是这第十地寻常人看不见也摸不着,是六界之中最为虚无的地方,也正是因为它虚无缥缈,多年以后很少还有人记得它的存在,然而对于上古群魔而言,那却是魔界的圣地和禁地,我们将其称之为‘绝地’!” “绝地!”韩夜心头一凛,鬓间竟然落下一丝汗来,他喃喃道:“枉我称之为魔,却只知贪、嗔、痴、恨、哀、惰、惘、狂、斗九地,竟不知这世上还有一个绝地。” “你不知道很正常。”重楼冷笑道:“哼,水落樱和凌峰乃后起之秀,估计是不知道;贪地的千军知道,可惜他早已死了;嗔地的怒焱知道,可惜他早已忘了。如今,整个六界里面知道这个地方的可能只有我和饕餮了,而饕餮不能说话,我却能说话。” “连神界的三天尊和天帝那么高深的法力,竟然也不知道魔界有这么个地方。”韩夜心道:“或许,这才是神界真正忌惮魔界的原因。” 重楼冷然笑道:“如何?跟我去一趟魔界,兴许还能有意外收获。” 韩夜皱着秀眉,疑惑地问道:“重楼,魔界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重楼转过身去,开启了深红色的魔界之门,然后自己步入法阵,冷然笑道:“哼,找人刨根问底似乎不是你的个性啊?比起向他人索求,自己一步步揭开谜底不是更有意思吗?” 重楼说着,消失在红光法阵里,临行前扔下一句话:“要想找到绝地,必须到连接九地的混光界域里去,希望到那里能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韩玉听了重楼的话,再和风灵神交流了一番,便对韩夜道:“哥哥,风灵神说,魔尊虽是魔类,说的话却尤为可信,或许雷灵珠就在魔界 的绝地里,趁着重楼大开魔界之门,赶紧进去,否则以后再去找就麻烦了。” 韩夜闻言,便对众人道:“那好,事不宜迟,现在我们就……!” 韩夜正说着,这时,却听门外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韩玉开门去看,不禁瞪大了清眸,颇有些欣喜,对门外道:“你来了?” 门外是一位短发英朗、白甲黄巾的男子,男子把臂膀搭在门框上,呼呼喘气道:“当、当然要来!可、可算把你们给找着了!呼、呼,我能加、加入你们吗?” 韩夜与司徒云梦相视一笑,冲那男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魔界,之井。 一行人很顺利地就进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了,韩夜已来过两次,薛燕和韩玉也来过一次,唯独神界的仙女和弓箭手觉得十分玄奇、难以适应。 “这里是……”司徒云梦翘首此井,上不是天、下不是地,全然一片井壁,井口通往神界、井底通往魔界,而身处其中的人们却茫然不觉。 “好奇怪的地方啊,还到处飘散着一种怪异的灵气。”星辰扫视四面,发觉那些冥气既非魔、亦非神,便挠头道:“我遨游六界,竟然从来没到过这里,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之井吗?” 韩夜点了点头,道:“没错,现在我们要向井底而去,到达魔界,然后走到九地的中心,寻找绝地的所在。” 薛燕颇有些奇怪地问司徒云梦道:“你不是以前去过魔界吗?怎么会觉得奇怪呢?” 司徒云梦解释道:“那次是玄女大人直接将我送入魔界的,她身为执法天神,有天帝赐予她的特殊能力,可不需经过此井。” “那么。”韩夜把手一指前方,对众人道:“走吧。” 众人跟随韩夜往井底而去,一路上各种魔鼎、魔爪、魔眼、魔竹简、魔刻漏、魔日晷乃至魔戎车,皆是望风而逃,很显然害怕实力已然超群的韩夜。 看着魔戎车哐啷哐啷逃跑的胆小摸样,韩夜不禁感慨道:“魔界的低等生灵到底只懂弱肉强食。” 很顺利地,众人直抵五彩结界之门,这时,门口的冥气忽然凝结成许多极恶之灵,有九婴、千年女鬼、纪云、主剑妖龙、长天等,基本上都曾被韩夜等人亲手消灭过,他们张牙舞爪此朝着众人扑来。 星辰倒是不知道这些,而韩玉则有些担忧地对韩夜道:“哥哥,又是这些冥气幻化成的东西,怎么办?一人对付一个吗?” “哼,手下败将、乌合之众,数量在多也是枉然。”韩夜冷笑道。 “对对!”薛燕不以为然地道:“看来之井里的冥气也不过如此,有种化出几个厉害点的对手让我们打打呀!” “退后,且看我一招送他们归西。”韩夜二话不说,把手一横,示意众人后退,自己抓起银色魔剑来,浑体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把整个之井照得通明透亮。 韩玉未曾见过韩夜发功,想不到她的亲生哥哥竟变化这么大,却见韩夜手握银色魔剑,轻轻念动咒语,道:“水火风土,五灵缺雷。”念毕,魔剑上闪耀白光,并且浮现出蓝红绿黄四种色彩的咒文,接着,韩夜左手握拳,放在下盘,喝道:“斗魂惊四海!开!” 起初,之井一片静寂,陡然之间,自韩夜体内迸发出一阵汹涌澎湃的黑气,在百丈范围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气结界,将周遭的所有淹没在其中,黯淡无光、恍若黑洞!非但如此,百丈之外的不少生灵皆被这黑气结界不断吸收进去,即便是千年道行的妖魔也难以逃脱魔掌,真可谓之“恐怖”! “见识一下昼夜无常的可怕吧!”韩夜立在黑气结界的正中央,下盘扎稳,乌黑长发和白龙披风在身后飞扬,显得异常地英凛和俊逸,尽管他不再做任何的动作,只是调动体内充沛的魔力,但九婴、长天那些个邪灵却是一股脑被韩夜吸入了自己的地盘。 “死!”韩夜怒而睁大了明眸,黑气结界里面登时便魔光四闪、斗魂乱窜,数以百万计的斗气自韩夜身上发出,化作利箭直攻结界里的所有敌人,敌人连出招和逃脱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无数斗气透骨穿心、打成齑粉! 也不过一眨眼工夫,所有看似可怕的敌人便被韩夜给解决了,韩夜收了体外的盛大黑气,那些冥气也随之一起为韩夜所吸收。 “哼。”韩夜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却又若无其事地对身后错愕的众人道:“可以走了,进入大门之时要小心,不要分散了。” 众人用惊愕的目光望着韩夜,尤其是韩玉,而后纷纷点了点头,跟着韩夜向五彩结界之门里去。 “韩哥现在这么威猛了,有他一个人打不就行了吗?”星辰这样想道,耸了耸肩,跟在了队伍的最后。 正当韩夜要穿过结界之门时,结界之门却发出一股力量,将司徒云梦和星辰弹了开去。 “它……!它在排斥我和星辰啊!”司徒云梦惊愕地抬袖抵御结界之门发出的刺眼魔光。 韩夜这才想起两界的大门相互排斥魔与神,不过他又记起曾经瑶光的银辉帮助他们进入过神界,于是,他对众人道:“你们到我这里来,我或许有办法。” 说罢,韩夜便张开手来,把体内的灵力输送到司徒云梦、星辰和韩玉的身上,这三人体外渐渐发出一股淡淡的白芒。 三人皆是有些惊讶地望了望周身,司徒云梦更是想到韩夜在呵护她,不禁脸上泛起一阵桃红来。 接着,韩夜对众人道:“这样,你们先行进去,我殿后,进去之后不管别的,相互牵紧手来,防止分散。” “好。”众人点头,便随着韩夜进入了结界之门,果然,有韩夜的白芒守护,结界之门再没把众人怎么样,而韩夜则牵着韩玉和司徒云梦,星辰牵着韩玉,四人与一剑融入了五彩斑斓的门中。 经过一段流光之旅,只觉耳边响起很多人的声音,有怒声、笑声、怨声、哀声、吼声,紧接着,眼前又闪过很多五光十色的景象,贪婪、迷惘、慵懒、仇恨、绝望,短短一瞬,听罢六道冷暖,看尽世相百态。 待众人回过神来,恍如隔世,却已然立在一处地方,此地寸草不生,空中无云、地上无土,山川河流、草木鸟兽皆不见,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微光,不知东南西北,更不知所在何处。 司徒云梦未曾来过此地,不禁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正是惘地。”韩夜轻轻皱着秀眉道:“惘地只有一片白光,是众生之中‘空’的状态,因为失去方向,故而迷惘……空即是满,满即是空,在这里面几乎没有生灵,只有无法思考的行尸走肉。”韩夜见众人一脸茫然,又解释道:“如果说惘是因为神志恍惚而到处乱走,惰地的人则是头脑清醒却不愿前进,所以惘地是一片白芒,惰地则是一片昏暗,两者联系紧密、却也有所对立。” 星辰没大听明白韩夜的话,以为他在讲什么大道理,只呆呆然望着他道:“韩、韩哥,虽然我没听懂,但好像很深奥的样子。” 韩夜淡淡笑了笑,道:“懂不懂都无关紧要,我们快点赶路才对。”说着,韩夜便唤出银雕来,众人上了雕背,银雕雄鸣一声,扶摇而上,神辉千丈,瞬息之间,风飚万里。 韩夜不得不感叹这个老伙计本领渐长,只消一时半刻,便到了十地的混光区域,众人落下雕背来,韩夜望着那九色交错的光雾,对身后众人道:“混光之地,九色交错,只要被这九色中的一种雾罩住,便会传到相应的地方,而我们要在其中找出第十种颜色,那就是去往绝地的路了。” 司徒云梦看着那些色彩缤纷、交错相接的光雾,道:“但是,它们不计其数,且相交甚密,一个不慎就会被传到另一处地方的边缘,落樱对我说,十地皆有十万八千里之广,那样再跑到中心却是很浪费时间了。” 韩夜考虑了一番,道:“我们需要做到两点,其一,找出第十种颜色,其二,避开其他九色的干扰。” “那又谈何容易啊,哥哥。”韩玉愁眉苦脸地道。 “嗯,我也觉得太难。”司徒云梦道:“光雾会主动触碰我们的,到时想跑都跑不了,就被传至其余九地各处了。” 薛燕道:“不管怎么样都要去试一试啦!不然站在这里挨时间吗?” 韩夜觉得薛燕说得有理,便对众人道:“还是老办法,我们相互牵着手,就算被光雾罩住也要一起传进去,一旦分散就麻烦了,尤其是我妹妹,她若是被传到别的地方,凭她的御剑术很难回来!请大家务必照顾好她!” 众人皆点头,便相互牵着手,闯入了九色混光之中,起初外围的九色光雾都相对稀少,众人拼命躲闪,加上韩夜用昊天玄元真气驱散它们,倒还前进了一段路。 韩夜本以为站在外面看不到第十色,走到里面起码能看清,谁知道进来以后还是只能看到原先的九色,完全察觉不到另一色的存在,众人茫茫然向着里面走去,九色光雾愈发浓密繁多,便连神通广大的韩夜都额冒冷汗,偏巧这时韩玉一个不留神,摔倒在地上,身后便有一片紫色光雾凶狠地追了过来。 “不好!”薛燕紧紧贴在韩夜背后,见韩玉摔倒,赶忙提醒大家,但为时已晚,紫色的光雾一口便将韩玉的右腿吞没在其中,看起来她是跑不脱了。 “对不起大家!”韩玉惊慌失措地对大家道:“别管我了!我被传出去,自然会回来找你们的!” 韩玉说着,身子即将隐没在紫色的光雾里,韩夜见状忙大声对众人道:“还记得进来前我说过什么吗!” “记得!”司徒云梦、薛燕和星辰异口同声地说着,三人一剑义无反顾地追着韩玉融入了紫色光雾里…… 魔界,贪地。 紫色的天地,大地一望无垠、寸草不生,天空被一种怪异的紫云所笼罩,四人一剑站在这边不毛之地上,呆呆然望着前方,萧瑟的幽风在众人面前吹过,卷起一阵荒芜的尘土。 “我们……是不是失败了?”司徒云梦良久才怔怔道。 “废话!”薛燕生气地道:“都怪呆瓜妹不小心,害得我们要重新来过!” “对不起两位姐姐啦~!”韩玉苦着脸望着二女,愧然道:“小玉也不想这样子的。” “不必追责这种事了。”韩夜冷静地道:“失败多了,自然会成功,起码现在我们还没走散,机会多的是。” 于是,韩夜又重整旗鼓,唤出银雕,带着众人再度飞往贪地中央的混光之地,这贪地除了一地凉风和荒土,鲜有人踪兽迹,比起惘地和惰地好不到哪儿去。 银雕展翅高飞,渐渐飞入一片浓雾之中,他瞪亮了红芒之眸,对众人道:“诸位坐稳了,现在进入浓雾区,我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千万别掉下去了。” 薛燕不以为然地道:“那么容易掉下去,你当我们的呆瓜是吃干饭的啊?” “哼。”韩夜不屑地把头偏向一旁,目光自然而然也甩向一旁,却见右侧浓雾的远方,有一个黑影在渐渐放大。 “银雕,注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这边!”韩夜大声提醒道。 “什么?”银雕大惊不已,对背上的韩夜道:“主人,贪地的生灵绝无善类,银雕要加速飞行,甩开那家伙,免得和它起了正面冲突,耽误时间。” 韩夜点头应允道:“嗯,言之有理,快飞吧,我用玄元真气保护大家不被狂风吹出去。” 银雕受主人之令,自不敢大意,双翼一展,暴风骤起,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前方,周围的浓雾也被这一举动吹散了不少。 银雕本来就对自己的速度尤为自信,他心想自己受神界灵气沾染,如今再回魔界必然在众多魔类之上,如何怕你一个小小魔灵?可事实上,远处那个黑影却仍是一点点地在靠近众人,任银雕使出再快的速度,却一直也甩不开它!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啊?”星辰趴在雕背上,听两旁狂风聒噪,便大声对韩夜道:“韩哥,我感觉到一股好强的魔气啊!” 众人皆惊愕不已,惟有司徒云梦微微皱起柳眉,似乎想起了什么,韩夜却是英凛一笑,对薛燕:“好了,燕儿,你期待的劲敌看来马上要到了!我们好好和它打一场,如何!” “求之不得呀!嘿嘿!”薛燕笑着,银色魔剑上绽放出耀眼的神光。 于是,韩夜不再多言,只是右手张开五指、横向一挥,身后白龙战袍一扬,周身便幻化出七把苍穹光剑。 “破天刃气!”韩夜大喊一声,七剑之中的“牛”字诀闪耀,他以手作刀,朝着追来的黑影划出一道十丈刀光,恰似一把斩天刀横扫过去,正中追来的黑影。 “吼~!”黑影在暴风之中发出狰狞的狂嗥,便迟退了一时半刻。 韩夜满以为这招不把黑影打死也弄成重伤了,便转过身去,却不料那黑影越挫越勇,竟然加快速度追来! “糟了!它追上来了!”星辰惊讶地道。 “什么!”韩夜瞪大了明秀之眸,端的是没想到黑影的厉害,正面硬吃他一招破天刃气,竟然还能追上来! “吼――!”黑影似乎发怒了,在风雾中肆意地狂啸着,随着距离的接近,它也渐渐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它乃是一只大嘴巨兽,身长六丈、人面牛身、头生尖角、体发长毛,背上更是长有一对长长的巨角,身体两边展开着一对黏糊糊的肉翅,那巨大嘴巴里的口水好似河流般往外洒,极度狰狞恶心。 薛燕见状惊叫道:“我的天呀!这是什么怪物啊,恶心死啦!” 星辰更是战栗地道:“老天保佑,不是来吃我们的吧?” 韩夜料想这样的怪兽必定不是什么善类,便沉下心来,握紧魔剑,打算对此巨兽使出魔剑第四重的绝学,这时,司徒云梦却抓着他的护臂,道:“夜,等等,请不要伤害于它。” 韩夜没明白司徒云梦的意思,只道:“梦,我知道你心善,但是贪地的妖魔皆非善类,杀了算是为苍生除害了!”韩夜说着,便欲使出剑技,却被云梦死死抓住了臂膀。 “万万不可~!”司徒云梦柔声且急切地道:“它曾救过我的性命啊!” 韩夜一听司徒云梦的话,这才放下剑来,可那凶兽却直冲韩夜而来,司徒云梦唯恐它报复韩夜,张开双手挡在韩夜面前,睁着流波如玉的眼眸对凶兽道:“住手!你忘了我了吗?我就是上次替你拔刺的那个仙女~!” 凶兽似乎颇具人性,竟然听懂了司徒云梦的话,停止攻击的动作,飞到了银雕之上,并像只温驯的小狗一样冲着司徒云梦甩出了疙瘩遍布的恶心大舌头。 “快停!”薛燕直往后躲,娇怒道:“你这个恶心的白痴!虽然你救了小梦梦,也别把恶心的舌头往咱们身上舔呀~!” “呜~~!”凶兽听了薛燕的话,反倒没有生气,而是低下头来,好像很委屈似的。 众人见状,这才纷纷放松了警惕。 毋庸置疑,这只凶兽便是上次与司徒云梦有一面之缘的饕餮,说来也巧,众人欲进入第十地,却阴差阳错地被传到了这里,而饕餮很熟悉司徒云梦的气味,不远万里追了过来,可算与韩夜等人不打不相识了。 待一切安定下来,司徒云梦便把她和饕餮的经历告诉了众人,众人释然,韩夜松了口气,道:“看来是我们想多了,原来贪地也有善类。” “吼呜~!”饕餮冲韩夜点了点头,似乎责怨他错怪好人了。 “哈哈。”薛燕开怀地笑了,道:“想不到你样子蛮丑的,人倒挺好。” 司徒云梦用素兰之手轻轻抚摸着饕餮满是疙瘩的下巴,想了一想,忽而柳眉舒展,便问饕餮道:“对了,饕餮,你知道怎么到绝地去吗?” 饕餮很享受被仙女抚摸的感觉,兀自闭着眼低声咆哮,良久才睁开眼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星辰看向韩夜道。 韩夜思索着道:“欲言又止吗?还是,那本来就是禁地,其他生灵都不准许进入?” 饕餮甩了甩流着口水的大嘴巴,冲众人低吼了一声,便扇动肉翅、往前飞去。 “不想告诉我们啦?”薛燕疑惑地道。 “银雕,快跟上它!”司徒云梦把玉葱之指一指远去的饕餮,颇有些喜悦地对众人道:“它是要给我们带路啊~!” 于是,银雕便跟着饕餮向远方飞去。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百零八章 虚无之主 众人在饕餮的带领下,再度来到了九色混光界域之前,韩夜收了银雕在腰,却见饕餮面朝众人,晃了晃庞大身躯,示意众人上它的背。 韩夜等人没过多想,便纷纷爬了跳了上去。[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司徒云梦抚摸着饕餮的脊背,道:“劳烦你了,带我们一程吧。” 饕餮颇具灵性,竟然就这么带着大家,大摇大摆地进入混光区域之中,更为奇特的是,之前那些向韩夜靠拢的九色光雾如今竟然不敢接近饕餮,纷纷避而远之,倒是为饕餮铺出了一条通往深处的路。 饕餮如散步一般进到里面,众人才发现,混色光雾只是在中间一段最为浓密,而到了最深处,九种色彩都渐渐少了,趋近于无色,韩夜看到这里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第十种颜色是无色!难怪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它处在九色的最里面,所有来此生灵进到外层便被传离出去,又有谁能通过外层的干扰到达这里呢?” 众人顿觉魔界的奇妙与神秘,这时,饕餮竟忽而变得有些兴奋,吼了一声,朝着中心无色之处狂奔过去。 众人不明所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都渐渐淡化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星辰大骇不已,道:“我快消失了!” 韩玉和薛燕也有些害怕,唯独韩夜镇定地道:“绝地既然取了这等名字,必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无便生有,有便生无,不必惊慌。” 司徒云梦也娴静地颔首道:“我也相信饕餮不会害我们的。” 说罢,众人已然消失在混光之地里。 待众人睁开眼时,却发现已漂浮在一处神秘莫测的新天地中,此地辽阔而不知边际,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有兆亿混沌之气在其中飘荡,这些混沌之气一旦靠近众人,即转变颜色,靠近韩夜为深蓝,靠近司徒云梦则为浅白,靠近薛燕为水青,靠近韩玉则为亮绿,靠近星辰而为淡黄。 “这些是……?”司徒云梦挽着素带,环看四周的奇景,那些浅白的灵异之气簇拥着司徒云梦,与她绕臂的素带并无两般。 “我也不清楚。”韩夜蹙着秀眉,一脸疑惑,对司徒云梦道:“此地十分诡异,若非空无一物,即有高人在此。” 饕餮似乎很向往这个地方,伸出大舌头甩了甩,眯着眼睛,冲遥远的混沌那边低声叫唤道:“哞呜~!哞呜~!吼吼~!” 遥远的混沌那边并没有回应。 “哞呜~!”饕餮低下头来,很是失落,转身便欲离去,这时,忽听混沌的那边传来一个不男不女、不老不少的声音,道:“是世人遗忘了我,还是我把世人遗忘?是我的伙伴遗忘了我,还是我遗忘了我的伙伴?” 饕餮听到了这个声音,顿时便又兴奋了起来,转过身去,甩了甩巨长的尾巴,对遥远的彼方叫唤道:“吼吼~!哞呜――!” “小舌头,有多久没来看你主人了啊?只顾着贪吃,宁愿吃光三山五岳,也不来见我一面。”神秘的人说着,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却忽而停下了言语,似乎在端详韩夜等不速之客。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神秘人略带不悦地道:“仙人鬼都凑齐了,就差妖类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小舌头?不要再带人进来这里,这里是魔族禁地,擅入者杀无赦。” 韩夜一听“杀无赦”三字,不禁心中一寒,向来快嘴的薛燕却抢话道:“什么杀无赦啊?人家也是好心带我们进来,如今天下大乱、六界临危,我们是来这里找雷灵珠的,天经地义呀!” “又有劫难了?”神秘人沉默了片刻,这才对众人道:“可惜,你们来错了地方,此地本不该在六界之中存在,我也是一个不该存留于世之人,你们来此,实为造访虚无。” “虚无?”星辰讶异地道:“话说回来,这里为什么这么神秘?” “很神秘吗?”神秘人用不卑不亢的声音道:“这里号称绝地,绝心绝命,‘造’是无生有,‘绝’是有变无,天地万物,不过就是从无到有、从有到无的一个过程,你们在这里看到的混沌之气,本来无色,但是心境不同,映射在混沌之气上便有了颜色,由此可见,你们都是有心之人。” “高深的见解。”韩夜叹服道:“你在魔界之中坐守绝地,所悟的魔道亦是元始之初、混沌之流,定然是个地位高于魔尊、法力高强无比的魔,为什么不愿现世呢?” “现世真的好吗?”神秘人说着,竟然有些伤感,他道:“我这样的怪物,再度现世也不过是引起六界恐慌罢了,倒不如留在这里,忘记过去,以使天下太平……更何况我已立誓,绝不踏出此地一步,亦不许上古魔族入此找我!这么多年,除了小舌头有时会来,此地便再无他人拜访了,我以为,世人已然把我忘记。” 韩夜道:“不,魔界之中,至少还有重楼记得你。” “重楼?”神秘人冷叹一声,道:“那小子竟然还记得我?” “对啊。”薛燕道:“就是那个红毛介绍我们来这里的,他说这里可能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你们想要什么东西?”神秘人郁郁地笑道:“这里什么也没有,怎么会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薛燕道:“雷灵珠啊,本姑娘不是说了吗?只要有了它,我们就只需要去找土灵珠了,集齐五颗灵珠,用五灵神的力量帮助四时法阵,安定六界。” “安定?”神秘人黯然笑道:“虽然听上去不错,但是,你们怎么就能肯定,雷灵珠在我这里呢?” 薛燕不假思索地道:“你手里要是没有这个东西,还会和我们说这么多废话吗?是不是一个人在这里呆久了,人也笨拙了?” 神秘人顿了顿,陷入沉默,星辰则在一旁拽了拽魔剑,小声提醒道:“喂!这家伙看起来不好惹,你别只图一时嘴快、犯了太岁啊!” 然而,神秘人显然不像星辰想的那样,良久沉寂之后,一阵哈哈大笑冲破了静谧,神秘人道:“头一次有人说我笨拙,有意思的姑娘,哈哈。” 薛燕口无遮拦地道:“非但你手里有雷灵珠,我还知道,你一点也不想杀我们,对不对?你的所谓‘杀无赦’,根本就是吓唬吓唬人而已!你虽然口里说不想让人记起,但是听到有人还知道你的存在,你却会很有兴趣。” 神秘人阴郁地道:“你凭什么能猜透我的心思?你又不是天帝天尊。” 薛燕笑道:“姑娘我之所以这么肯定,因为你说这是魔界禁地,上古魔族皆不能入内,但是我们之中除了呆瓜是魔,其余都不是,所以你没有理由杀我们,而呆瓜原本是人,只是修了魔道,不算上古魔族,你也不能杀他。” 神秘人问道:“这些事,你能替我做决定吗?” 薛燕自信十足地道:“为什么不能?你自己都说了,你不该存在于这世上,那么你的思维便是无,如果我替你出主意,你便有了主意,就好像此地的混沌之气一样,无色却因为其他人而有色!” 神秘人黯然叹道:“唉,神界迂腐的神,魔界愚忠的魔,哪一个有你这般聪慧便好了……其实,我自被创造出来,每一天都陷在矛盾里,渐渐地,我觉得我已经无法融入这个世间,便做了很多错事,现在想起来,还是呆在这里最好,用一个人的寂寞,换天下人的太平……这世间,已经不需要我的存在了。” 韩夜表情严肃地道:“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是你的处境,我或许能够理解,既然你不能出面又欲使天下太平,更应该交出雷灵珠,不是吗?” 神秘人道:“小舌头带你们到这里来,我便知有些事情确实摆不脱,没错,雷灵珠原被贪地魔尊千军掠夺在手,后他死去,此灵珠便被小舌头偶得,直至落入我手,外界皆感知不到此地,我以为此灵珠便再无法重见天日……现在看来,雷灵神还是希望能和他的兄弟姐妹聚一聚啊,呵呵。” 众人听神秘人亲口承认,欣喜不已,也没料到事情进展竟然如此顺利,他们正准备向神秘人请要雷灵珠,神秘人却接着道:“这口齿伶俐的姑娘说得对,平日里我甚是无趣,既然今日来了万年不遇的稀客,我这里亦有一个朋友想找你们切磋切磋,练练手,如此,我便是看着也能过过干瘾。” 韩夜等人还没来得及拒绝,整个绝地却是如同着火一般,所有混沌之气皆似烈焰燃烧,神秘人高声道:“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1!老朋友,我把你藏在这里多年,也是时候宣泄你那逆天不灭的斗意了!哈哈哈哈!” 说罢,绝地之中,万千混沌凝聚,形成了一个无头巨人,此巨人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身高十丈、披戴圣铠,左手拿着一个方形兽面盾牌,右手握着一杆闪光魔神大斧,像一具人偶一样立在众人面前不动。 “刑、刑天?”星辰光是听这个名字便吓得浑身战栗,他道:“不是说他当年头被轩辕埋在常羊山,人却已经死了吗?” 神秘笑道:“有些人死了,他永远都活着,有些人活着,却早已经死了,这些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当年,天帝命神农2在人间繁衍人、兽,促进万物和谐,这期间创造了许多许多的生灵,我和刑天都是那时候被他所创造的,我们称他为‘父’。” 神秘人说着,向往当年而道:“父是慈祥而仁爱的,他从不觉得人一定要虐兽,也从不觉得兽一定要吃人,他提倡双方相互尊重,那段时期,他意外地创造出了我,但是,他绝然没有想到,凭着他的神力,竟然可以孕育出我这样的怪物,刚刚生下来便已是混元之体、举世无匹!” 神秘人顿了顿,道:“不过,父一点也不歧视我,而是告诫我要好好与众生相处,后来,天帝那边的人觉得父在人间创造了太多的东西,而人兽共生的局面渐渐无法控制,便认为如此必将对天神构成威胁,于是速召父回天。父当时手上还握着为我们播种的五谷粮食,自然不同意马上回去,天帝以为父要反,竟然派轩辕那帮家伙下来攻打!父出于无奈,加之我们这些义愤填膺的人兽推波助澜,竟然在人间的阪泉打了一战,这一战便是千古闻名的‘阪泉之战’!” 韩夜皱着眉头道:“原来,事情竟是这样。” 神秘人道:“那一战,父根本不想看到生灵涂炭,尽管我们奉他为炎帝,让他推翻天帝自立,但他最后却还是放弃了,同意轩辕黄帝的主张,与他一同返天。那一战虽然打得很无力,却也打了很久,众生之中有支持黄帝的、亦有支持炎帝的,最后他们看到炎黄携手上天,以为天下定矣。” 薛燕道:“然后呢?你不会坐以待毙了吧?” 神秘人愤然笑道:“哼!阪泉一战,神界那帮人看出我潜在的能力,自然是忌惮得很,早想限制于我,而父上了天后,一直担心凡间的我们,经常偷偷下界来看我们……可是……”神秘人说着,声音竟然变得有些沮丧和怨恨,道:“父郁郁寡欢,又受浊气缠身、多染人间恶疾,终于在我们面前暴毙。” 神秘人怒道:“我们这些人受父恩德养育多年,自不敢忘,父一死,我们以为是神界那帮畜生加害于他,便在父坟前立誓,誓灭神界!当时,刑天、风伯、雨师就在我身后,他们都愤恨地说,要杀到九天之上,取天帝首级,以报父仇!” 司徒云梦道:“大战一触即发,你们终于在涿鹿交战了?” 神秘人道:“这一战打得非常地惨烈,因为神界毕竟也有很多品德高尚之人,我们义愤填膺,他们亦是忠烈不二,双方斗武、斗法、斗智、斗勇,直至山河破碎、乾坤惊惧,打到最后,唯独我一个人杀出重围,要独自上天挑战天帝,这时,轩辕却拦在了我面前,给我看了样东西,我当即便心灰意冷了。” 韩玉问道:“什么东西?” 神秘人黯然神伤地道:“那是父在之前就留好的一封书,原来,父早知他死之后,我必然反天,所以写了一封书,交给轩辕,说是‘他日反时,但看此书’。父为人太过仁慈,书中内容自然是劝我不要意气用事,为天下安定,做出牺牲亦无不可。” 神秘人道:“我当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路上也杀了不少无辜的生灵,所以没有完全听话,变出七十二个分身兄弟和轩辕打了起来,打了不知道多久,风伯死了、雨师也死了,渐渐地,我明白了父所说的道理。仇恨,只会让人生生世世憎恶下去,除了死更多的人,再无其他帮助。” 星辰越听越入神,问道:“然后呢?” 神秘人叹道:“就实力而言,轩辕未必强于我,可是我那时已然不想再斗了,便对人间宣称败阵,轩辕明白我的意思,没有派人追赶,我便带着仅剩的部下,来到了这里,开创了另一个界域,便是今天的魔界……我想,我违背父的意愿害死这么多人,他一定不想看到,所以便悔恨立誓,把自己封在绝地,为防群魔借我名义再在六界掀起腥风血雨,更是对群魔说,任何人不得踏入此禁地,也不许说我还活着,否则杀无赦!” 韩夜道:“你们魔界不再做出任何动作,而你又用这种方式假死,如此一来,神界名正言顺统领六界,而又不担心你日后生变,对吧蚩尤?” “蚩尤?”神秘人笑道:“我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你这小辈竟然还记得?” 韩夜略有些担心地道:“可惜,重楼破坏了你的规矩,你不会怪他吧?” “怎么?”蚩尤问道:“看起来,你对重楼还是有些感情在内?” 韩夜气定神闲地道:“连你们都讲感情,我为什么不能心怀恩情,重楼助我良多,他若有恙,我不可能不记挂在心。” 蚩尤闻言,哈哈大笑道:“重楼听到你这么说,表面上会不在乎,大概心里会受些感动吧,不过,我从不怪他,你们进到这里,对我而言亦是一种缘分,让我能找到几个倾诉的对象,而且,他一没对你们说是我在这里,二又没亲自进来,不算破坏规矩。” 韩夜道:“不过,似乎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对。”蚩尤说着,又道:“你们看看我这老朋友刑天,他是众人之中最为刚直鲁莽的一个,取名‘刑天’,正是‘戮杀天帝’之意,他听说连我也败了,更为群魔不平,竟然独自一人上天挑战轩辕和天帝。” 蚩尤道:“他本事在我之下,和轩辕从天上斗到地下,终究还是被轩辕斩下头颅,封在常羊山之中。不过,他却死活不肯认输,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手持方盾大斧,朝着天空不停地挥舞,众神忌惮他那股逆天不灭的斗志,打算要对他采取什么手段,我唯恐他再有失,便将其召回绝地,留在这里与我作伴,如此一来,六界平定,双方终于相安无事了。” 蚩尤道:“可惜啊,我这老朋友那一战还没打完,怨恨还没完全倾泄,无时无刻不想冲出绝地,与众神一决生死。不过,不等他出去,神界那边的人却找了个借口,杀了过来,想要斩草除根。” 星辰听到蚩尤的言论,问道:“当真是他们想斩草除根吗?” 蚩尤道:“神界在六界之中最忌惮我们魔族,第三次大战,称之为神界征魔之战,你想想,之井之中混杂,偶尔有些魔类上天,即命神将堵上井口便是,何须大动干戈?” 韩夜点头道:“明白了,这仅是一个开战的借口罢了,神界打算用这个办法削弱魔族。” 蚩尤快然道:“心思缜密啊。没错,我认为,神界那边的天帝和三天尊可能知道我还活在世上,也知道刑天在我这里,所以一直不放心,故而派兵征讨,虽不说灭了魔族,至少也要减弱我们魔界的势力,这在人间称之为削藩。”蚩尤接着道:“可神界远把我们想得太过简单了,当时,我虽立誓不再踏出绝地,却还有刑天、重楼、怒焱、千军、凌峰等辈,群魔猛进高歌,竟然一举击溃了高傲自大的天兵神将,那一战,可谓大快人心,一解当初我等步步退让的窘迫!” 蚩尤道:“尽管如此,双方牺牲还是很多,我秉承父的遗志,暗令重楼、怒焱等人不要穷追猛打,而刑天出完了怨气,也回到了我这里,决意封心,所以,魔界才变成今天这般摸样。” 听了蚩尤的话,韩夜心中顿时清明了一片,他道:“果然,仅听众神一面之辞也是不对的,正如祖师爷说的那句话,六界无分好坏,神未必就全是好的,魔也未必就全是坏的。善神有玄女、瑶光,恶神有冷渊、五门神君;善魔有蚩尤、落樱,恶魔亦有千军、奔雷,只是魔族落败了,才会有成王败寇之说。六界,从始自终都是平等的,善恶只在人心!” 星辰小声对韩夜道:“他说什么你就信啊,万一他是编假话来诓你的呢?” 韩夜对薛燕道:“既然是绝地之主,能够隐没于亿万混沌之气当中而不露丝毫灵力,实力起码不在天尊之下,若是有野心的话,他应该早就打上天去了,而且我觉得他说的话里面没什么不合理之处。” “嗯。”薛燕道:“从直觉上来看,他并不算好,也不算坏。” 蚩尤道:“你们都是有心有智慧的生灵,是好是坏,心里自亮着一盏明灯,不过现在要从此地取走雷灵珠,还是免不了和我这老朋友一战。” 说着,刑天把大斧朝着韩夜一指,蚩尤随即便笑了,道:“果然没错,剑魔,他挑的正是你,你和他打,雷灵珠归你。” 司徒云梦见蚩尤和刑天指名要韩夜出战,不免有些担心,便蹙着柳眉、挽着韩夜臂膀道:“真的要和他打吗?他的实力可是足以和轩辕抗衡的啊,现在众神谈到他尚且面色惊惧,不如……” “哪有什么不如?”韩夜小声对司徒云梦道:“蚩尤是此地之主,手里还有我们需要的雷灵珠,无论如何现在也只能听他的话,难道有别的办法吗?” 司徒云梦闻言,松开素手、低下头来,无话可说。 韩夜便握紧双拳来,自黄庭射出七道白光,形成了玄天七剑诀的光象,激昂的战气将他的白龙战袍高高扬起,他道:“蚩尤,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若赢了,雷灵珠便归我。” 蚩尤道:“你若不工于心计,我亦信守承sp;注释: 1“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出自东晋陶渊明的《读山海经》。“干”即是盾,“戚”即是斧,刑天不灭的斗志亦是我国人深藏体内的国魂! 2“神农”――本文中炎帝神农的故事并非正史,只是剧情需要,并且暗喻当今大事皆看两面。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百零九章 上古战神 读山海经?其十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同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 ――陶渊明 话说韩夜主动应战,便与刑天拉开阵势,说到底,两人脊梁里都透着一股子敢与天斗的顽强和永不妥协的霸气。 韩夜不明刑天心思,刑天却已是英雄惜英雄,纵然鲁莽的匹夫也知世上有肝胆相照,所以,刑天把闪光大斧朝着韩夜虚空挥了两下,蚩尤解说道:“剑魔,刑天很尊重你这样的对手,你在神界的事他也听说了,这次出手不会生死相搏,但也要当心,他的斧砍和盾击,普天上下无出其右!” 韩夜沉着地点了点头,刑天便按捺不住性子,举起大斧朝韩夜劈来,那斧子约莫有三丈之大,但比起巨灵神的宣花板斧,这斧子却是光耀而蕴深、沉稳而极重,韩夜不敢玩什么小花招,只好用玄天七剑诀的身法化作银光躲开。 呼地一声闷响,刑天斧子劈出,四周百丈之内的混沌之气竟然向着那大斧靠拢,继而形成一股混沌漩涡,拉扯着韩夜往内中吸去。 韩夜早知刑天用斧一入化境,却未料及竟如此影响巨大,他连忙发动斗字诀,释放昊天战意,以使自身能够在混沌漩涡中立稳身形,刚刚才立稳,刑天却已然追来,左手持盾撞向韩夜。 韩夜面色一惊,化出混天剑壁欲挡下此招,刑天的盾少说也有五丈之广,就像一面城墙压向韩夜,韩夜虽用玄元真气把身体护得严丝合缝,但怎么说也不敌刑天巨盾之力,被远远撞飞了出去。 虽然被撞飞很远,但韩夜却没受什么伤,他双手凝聚灵力,朝着刑天打出无数银辉,那些银辉先是在刑天上下左右前后停住,如同满天星星般光彩夺目,而后韩夜把手一抓,银辉便自**八方向中心打来。 刑天毫不畏惧,握紧手中的斧盾,脐口大喝一声,浑身肌肉猛然胀大变红并发出喀拉拉的声响,十丈身躯好似又长了三成,韩夜的弥天银辉全数打在刑天身上,竟然没对他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居、居然不用躲,硬生生吃下了!”司徒云梦惊愕得瞪大了玉眸道。 “好戏还在后头。”蚩尤爽朗地笑道。 果然,身躯通红的刑天恍若上古战神,手持闪光大斧就地旋转起来,使出一招洪荒斧风,刚一出手,四周的混沌之气便被一股强大的灵力逼得退避三舍,紧接着,方圆十里之内升起一阵由大斧旋转形成的风暴。 韩夜这时不仅仅是担心自己,更担心在不远处观战的司徒云梦等人是否会受这招影响,而蚩尤见他心有顾虑,便道:“放心,既然是单打独斗,你的亲朋好友我自然会照顾,此刻我已将他们虚化,否则刚才刑天那一招漩涡杀神斧早把他们吸进去绞成碎片了。” 韩夜放下担忧之时,也感觉保护自己的混天剑壁被刑天的斧刃之风消磨得严重,人更被这猛风卷得七上八下,他暗叹对手到底是个敢和轩辕争雄的角色,便运足十二分灵力,对准刑天使出一招破天刃气! 韩夜单手横刀一挥,十数丈的刀光骤然扫出,打向刑天,韩夜心道这刑天身子骨再硬朗,好歹自己全力施为也能把他打伤吧?可刑天显然是身经百战的历战之躯,就算没反应过来,手中的巨盾已经下意识挡在了胸前,但听啪啦一声,巨盾完完全全吃下了韩夜的全力一击,而刑天却只是停下洪荒斧风,身子往后仰了仰,便再度站稳。 韩夜见状,面色已然变得有些难看,他本以为能够战胜冷渊,实力便在天神之上、天尊之下,如今却是大错特错了,因为他的魔剑技原本就克制羲和与望舒二神的神力,加上玄女在一旁协助,这才打败了冷渊,而现在要和有“上古战神”之称的刑天斗,无疑显得经验不足了。 刑天正在兴头上,热血都已沸腾,他手握斧盾,使出蛮力,如同一颗飞火流星般朝着韩夜撞来,韩夜这次可学乖了,不敢硬拼,用虚字诀的暗天虚魂将自己也变作虚无状态,让刑天这颗火流星从身体飞穿过去,掠出一条火影。 蚩尤看罢,高兴地笑道:“不错不错,竟然学会了虚化身体,但是还不够炉火纯青,不然就好看了。” 星辰身为神界一员,总听那些老前辈说蚩尤如何奸诈、如何残暴,却不想如今观察他言行举止,竟是没有半点瑕疵,乃至于他都怀疑这个绝地的主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蚩尤。 而韩夜则是叫苦不迭,因为使用暗天虚魂只能在短短一瞬间虚化身体,而后许久时间不能再度发动,而此时的刑天却已然掉转枪头,手中闪光大斧朝着韩夜掷来,三丈飞斧呼呼呼地旋转追击,看似平常,却沉稳深重,恍如阎王夺魄索命。 不过,韩夜到底也是个武学奇才,他急中生智,把手朝着刑天一抓,道:“刑天,你力大无比、行动也不弱,但惟独缺乏战术,看我幻天错影!” 说着,韩夜玄天七剑中危字一闪,打算和刑天互换位置,让刑天自己投出的大斧攻击他本人,星辰和薛燕都心中叫好,这就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但事实往往出人意料,韩夜这一手伸出去抓,危字诀还在放着光彩,刑天和他的身躯皆是稍稍闪了闪,位置却没能换过来,韩夜错愕不已,慌忙之中旋转闪光斧已然杀到,他只好做出动作避开。 韩夜躲开这一击之时,已经想到了铁刀犬王的铁刀回旋斩,便以昊天战意感受着背后那柄飞斧的行踪,果然,那飞斧转到韩夜身后突然加速,像回马枪一样直攻其背后。 韩夜这次显然有了准备,他头也不回,只在混沌之空纵身一跃,那飞斧便从韩夜脚下穿了过去,待这斧头还没回到刑天之手,韩夜瞅准机会,朝着刑天使出一招镇天英魄,掌中英凛之气压向刑天。 刑天猝不及防、正中此招,身体顿时动弹不得,而那飞斧则眼开就要砸到他的胸前双眼上,韩夜满以为这次的战术定然会成功,却不料刑天再度凝聚灵力,通体变得涨红,勃然一怒将韩夜压制他的英气逼得四散开来! 韩夜惊得收回手去,手也被刑天的怒气震伤,蚩尤哈哈大笑道:“我这老朋友脾气可不好,一旦遭人束缚灵力,他必将大怒。” 果不其然,刑天重获自由后,便一直保持通红状态,他左手一指飞过来闪光大斧,那大斧瞬间变得红热然后在空中骤然爆开,无数红光把百万绝地照得恍若火焰之海,韩夜大骇不已,除了抬手抵挡再做不得什么。 而刑天则看准时机,顺着耀眼红光使出盾击,朝着韩夜冲去,逆光的韩夜虽然眼睛看不清,但好歹还能用昊天战意感知情况,便只好化出混天剑壁阻挡,被刑天这一招盾击狠狠撞飞出去,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 刑天乘胜追击,加速追飞上韩夜,同时把右手一举,绝地之中的万千红光又再度凝聚在手变回闪光大斧模样,刑天抓着此斧,马上便要给韩夜以泰山一击。 韩夜试图让自己的身体在空中停下,姿势尚未摆稳又如何接得住刑天这非同小可的一招?正当他犯难之时,在一旁的魔剑薛燕却出手了,她化作一道剑光飞速窜了过去,当地一声从侧旁击中刑天手中的大斧并发出亮光阻退刑天,当然,其结果自然是魔剑陪着韩夜一起往下飞落而去,却也化解了刑天的进攻。 “好剑!”蚩尤赞叹道:“我原以为世上仅有鸣鸿刀能与神剑轩辕比齐,想不到我魔界竟有此后起之剑!妙哉!妙哉!” 韩夜握住魔剑,一人一剑同心同德,终于在空中稳住了身形、不再下落,而此时刑天已远在数十丈开外。 “他有武器,你不也有吗?”薛燕道:“用魔剑技吧,可不能被他小瞧了!” 韩夜这边决意使出绝技,那边厢,刑天又如同一颗火流星般朝韩夜冲来,韩夜长舒一口气,镇定地手握银色魔剑,口念咒语道:“水火风土,五灵缺雷。” 念毕魔剑上闪耀白光并浮现出蓝红绿黄四道咒文,接着,韩夜左手握拳,放在下盘,喝道:“斗魂惊四海!开!”话音刚落,陡然之间,自韩夜体内迸发出一阵汹涌澎湃的黑气,在百丈范围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气结界,将周遭的所有淹没在其中,黯淡无光、恍若黑洞! 刑天正朝着这边冲来,孰料韩夜竟然使出此招,他根本来不及收回攻势,自己倒是一股脑冲进了韩夜的黑色结界里! 一进入韩夜的领域,无数斗气便从韩夜脊背里窜出来直攻刑天,刑天纵然十丈之躯,却也被这斗魂结界打得翻过来覆过去,全然无半点可以挣扎的能力。 “是时候结束了!”韩夜抓准机会,把二指抵于剑上,沿着剑脊缓缓推出,所过之处,魔剑渐渐绽放煌煌圣光,他握手此剑朝旁横空一挥,喝道:“神威震八方!” 白昼般的男子白龙战袍高高扬起,魔剑陡然闪起万丈神光,紧接着,自他体内迸发出一股极为强大的冲击剑气波,向着四面八方推去,刑天前一刻还在抵抗韩夜的斗魂惊四海,这下又吃了韩夜一招神威震八方,登时身躯便承受不住,朝着远方飞了出去。 但是,这并不代表韩夜停止了进攻,他深知对付刑天这样的上古战神,若不使出全力,对手必然再起反击,所以,韩夜握紧右手魔剑,在剑上凝聚所有的灵力,心道:“雷火风土,五灵缺水……无坚不摧!剑气破乾坤!” 渐渐地,手底魔剑已发出一股灰色耀眼的强大魔光,韩夜秀眉一皱,朝着飞出去的刑天追着横划一剑,刚强不二,顷刻之间,空中便被剑气莫名撕出一道恍若天缝的口子,下一刻,韩夜便收了剑来,众人还没搞清楚韩夜是怎么出剑的,刑天的身躯却已然一分为二! “希望这样不算得罪于你,刑天前辈。”韩夜回转身去,把飘逸的长发和斗袍留给身后变做两段的刑天,明澈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敬意。 蚩尤笑道:“表现得不错,但是你替他担心是多余了,要知道,当年他和轩辕相斗,最惊人的地方在于他的不灭之躯,若不是轩辕把他的头埋在常羊山里,他还能把头自己接回去,哈哈哈!” 众人闻言一惊,却见那刑天的两段身躯果然在空中又重新组合,再度合为一体! 刑天这次反倒没有发怒,而是显得特别地兴奋,可韩夜就没那种闲情了,一连用了三招进阶魔剑技,即便是昊天之境的状态也吃不消啊。 韩夜握着魔剑的手在发抖,刑天握着斧盾的手也在发抖,只不过一个是心怯、一个是兴奋,蚩尤见状对韩夜道:“小心了,刑天这次要稍稍动点真格了,他要使出天门碎了!” “天门碎!”星辰惊讶地道:“难道就是当年他用斧头砍碎神界天门的那一招?” “没错!”蚩尤笑道:“你们打得这么精彩,也看得我好过瘾啊!再接再厉,哈哈哈!” 蚩尤说罢,刑天便手握闪光大斧,朝韩夜跃将过来,隔着老远便一斧子向韩夜抡去,韩夜不敢大意,一边用出混天剑壁,一边又试图以暗天虚魂虚化自己的身体,心想万一自己的护壁挡不住,起码不至于被这一招毙命。 刑天这一斧子并未飞出手,而是虚空一砍,韩夜只觉自己周身数十丈之内一阵剧烈动荡,但听哗啦一声,四面的空间包括韩夜的混天剑壁皆如同琉璃一般破碎,散落为粉尘,唯独韩夜处在其中丝毫无损。 蚩尤道:“剑魔,你始终小看了刑天的能力,用这招天门碎,要取你性命可谓易如反掌,如果刑天要杀你,即便你化成虚无状态又如何不碎成尘粉?你心里应该清楚。” 韩夜呆呆然望着前方,鬓间冷汗直流,他回忆着刚才的打斗过程,喃喃道:“原来,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见识了。” 刑天闻言,哈哈笑了,笑声令整个绝地亦为之震动。 “好了。”蚩尤对刑天道:“你过足了瘾,现在可以休息了吧?” 刑天弯了弯腰,以示点头应允,便散作无数混沌之气,隐没于空中。 韩夜面若死灰地道:“我输了,让前辈看笑话了。” “没有,挺精彩的。”蚩尤道:“不过有些地方我必须提点一下,比如你对刑天用的那招幻天错影,并不是对所有生灵都奏效,只有你施放的对象潜意识愿意和你互换位置,那一招才能成功,像是刑天这样的对手,以后少用花俏的招式对付,对你而言只有好处。” 韩夜回想刚才的打斗,以及之前在神界的打斗,这才顿觉绝地的二位绝世高手让他获益匪浅,他道:“那么,我输了,便没有资格从你这里取得雷灵珠了吗?” 蚩尤闻言,哈哈大笑道:“你敢做敢认,输了也不厚颜面,可谓大丈夫所为,我前面有说过打不过就不给吗?” 韩夜听罢,舒展秀眉,道:“此话当真?” 蚩尤笑了笑,空中忽而打下一道紫色苍雷,苍雷曲卷,最终卷成一颗紫色的灵珠,那便是雷灵珠! “雷灵珠!”司徒云梦和韩玉异口同声地道。 “你若不对我工于心计,我亦当信守承着一丝敬意,道:“韩夜自当谨记。” 蚩尤道:“这次乃是事出有因,下次可不要随随便便闯进来,否则我便真的格杀勿论了。” 说着,他又对躲得远远的饕餮道:“小舌头,你送他们出去,以后别随便带人进来。” “哞呜~!”饕餮冲蚩尤叫唤了两声,便要带人离开。 原本此事即将告一段落,众人亦是完好无损,偏偏这时薛燕却想:“我看这绝地之主蚩尤是个外邪内直之人,又如此神通广大,难道魔界只有凌峰可以复原我的身体吗?不行,一定要抓住这次最好的机会!” 念及于此,薛燕便停了下来,回转剑身故意责问蚩尤道:“哼!亏你还是什么绝地之主、群魔之首,我们不远万里到这里来是为了天下苍生,你却仗着自己的威势,强迫我们做事,完事以后竟然还只给这么一颗雷灵珠,这算是尽地主之谊吗?” 蚩尤闻言安静了片刻,继而笑道:“哈哈哈!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尽地主之谊了?分明你们是不请自来的,我待你们足够客气了,何错之有?” 薛燕争辩道:“哪里不请自来?饕餮是你的宠物,刑天是你的朋友,他们不一个个都欢迎我们吗?古人说得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家高兴,你却苦瓜脸一张,全无一点群魔之首的豪气大方。” 星辰唯恐薛燕惹恼了蚩尤,便赶紧道:“喂喂喂!你快别说了,他要是真的发起火来,我们一个都别想活啊!” 不过,蚩尤脾气格外地好,竟然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做才显得大方?” 薛燕理直气壮地道:“你应该这样说,打输了,雷灵珠照样给我们,还要再送一份见面礼。” 司徒云梦也觉得薛燕有些蛮横了,便柔声劝道:“燕儿,不要这样,蚩尤对我们已经够仁义了。” “见面礼?你们做客不送礼,竟然叫我这做主人的送礼?”蚩尤大笑道:“哈哈哈!有意思的姑娘,伶牙俐齿、巧舌如簧,无理也变成有理了。” 薛燕晃了晃剑身,道:“怎么啦?分明是你自己说的,无生有,有变无,无便是有,有便是无,我们不送,你肯定要送啊。” 蚩尤忽而把声音放得阴沉,道:“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很简单,我们现在对你而言有很大的利益可图。”薛燕得意地道:“首先你本来是很阴郁的,我们一来你便笑口常开,可见你从我们身上得到了很多东西。而且,我们现在知道你的秘密了,如果现在我们大家出去把这事说个遍,有些人恐怕不得安宁吧?” 蚩尤厉声道:“我觉得,杀了你们会更简单,你们以为能走出这个绝地吗?” 薛燕早知蚩尤会上套,非但不怕,还笑道:“那你杀嘛~!现在六界已岌岌可危,日月黯淡、四季无常,盘古之殇早晚从地脉冲出,你这个吃干饭的一天到晚只知道呆在绝地,你说,让谁去解救世人?我们现在手里有雷、水、火、风四颗灵珠,你杀了我们啊,这些灵珠就永远只能留在绝地,没人帮你带出去!你说让饕餮帮你带出去吧,他那笨笨的样子,没准把四颗灵珠吞肚子里去了。等六界覆亡、生灵涂炭,这世上只剩你一个人了,你再去对得起你的生父吧!哼!” “……”蚩尤无言以对,陷入沉默。 “怎么?被姑娘我戳中痛处,想杀人灭口了啊?”薛燕得意洋洋地笑着,剑尖翘得老高。 “有意思……很有意思!哈哈哈!”蚩尤大笑道:“从我生下来到现在,除了生父,还没人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那么,给你和你的男人一点惩罚吧,免得到时什么人都可以在我面前放肆!” 薛燕忙问道:“什么我的男人?再说,这好像不关他的事吧?” “少废话!”蚩尤似乎有些生气了,谁让薛燕不依不饶地招惹他呢?却见整片绝地里混沌之气如波涛般翻滚,蚩尤开始作法,立时,韩夜便突然捂着自己的胸口,心脏剧痛起来。 司徒云梦、韩玉和星辰赶忙去扶韩夜,韩夜则是紧蹙着秀眉,气喘不止。 “怎么样?”蚩尤对薛燕道:“你还敢惹我吗?” 薛燕到底心疼自己喜欢的人,低下剑首道:“我……你讨厌我,折磨我就好了,为什么要……?” “晚了!这是你咎由自取!”蚩尤怒道:“因为你的自私,我要处罚你和他,他的修为退回至沧海之境,而你,就等着死吧!哼哼哼!” 蚩尤说着,四面的混沌之气猛地窜入韩夜体内,众人挡都挡不及,而韩夜更是难以承受蚩尤这非人的惩罚,起初还能咬着牙忍住,后来实在承受不住混沌之气的侵蚀,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便倒在了司徒云梦的香怀里…… 若干天后,蜀山,八卦城内。 待韩夜再度睁开眼来时,他发现自己已躺在一个熟悉的地方,那正是蜀山留给自己居住的客房。 韩夜回想昏迷前的一幕,心有余悸,赶忙掀开被子,摸了摸浑身上下,倒是没什么大恙,只是又穿着那身深蓝色侠装,头上则屡屡传来温水敷过的感觉和桃花的幽香。 “魔界绝地是一场梦吗?还是神界和瑶光的交心是一场梦?”韩夜扶了扶额头,无法判断这些,他思考了阵,只能三分紧张七分担忧地大声地呼唤道:“梦!燕儿!” “怎么了?”一个轻柔而温暖的脆铃之声从旁传来,韩夜一拨右旁的帘帐、转头一看,却看到白衣女子那婀娜窈窕的背影,隔着素纱与黄裙,一阵百花芬芳隐隐透了出来,融化了屋中的冰冷氛围。 司徒云梦转过身来,却见她已然把素袖挽到了雪藕的弯处,手里还拈着温湿的毛巾,她见韩夜用诧异的目光望着自己,便略微有些脸红地道:“那个……你昏迷了七八天了,我担心你身体不好,所以就留在这里照顾你。” 听到这里,韩夜这才摸了摸额头上的湿痕,道:“原来是你日夜守着我,用热毛巾捂着好让我早日清醒,辛苦你了。” “哪……哪有?”司徒云梦继续清洗毛巾,把美妙的背影留给韩夜,道:“也不是我一个人,大家都在呢,只是现在都有事出去了……” 韩夜回想起绝地里发生过的事,真觉得像是做梦,而且自己明明是穿着一身英凛的白衣,如今怎么又变回原样了呢?所以,他疑惑地问司徒云梦道:“蚩尤,没把你们怎么样吧?” 司徒云梦闻言,冲韩夜摇头微微一笑,笑得很是温馨与柔美,她道:“蚩尤当然没有把我们怎么样,不过,他把你的道行削减到沧海之境了,所以你才变成这般模样。” 韩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而想起蚩尤最后对薛燕说的那句话。 …… “而你,就等着死吧!哼哼哼!” …… “不对!”韩夜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穿好靴子,对司徒云梦道:“燕儿!” 司徒云梦一听韩夜讲燕儿,顿时陷入了沉默,她蹙着柳眉,支支吾吾地道:“她?她……” 韩夜见司徒云梦这般说话,便知薛燕出了事,早是心急如焚,哪里还和司徒云梦说得上那许多,便推开门去,回头对司徒云梦愤慨地嘱咐道:“好好呆在屋里,我要亲自去找蚩尤算账!” 韩夜一想到自己的红颜知己为蚩尤所害,便怒火狂烧、丧失理智,心里除了仇恨便再装不下别的东西,他急急忙忙地往前走着,心道:“蚩尤!燕儿纵然再有千般不是,你若要取她性命,我便是死也绝不放过你!” 韩夜想着想着,便握紧了拳头,就算现在能力微弱,可他也决计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直到有一个翠如莺燕的女声响起。 “呆瓜,急匆匆上哪去啊?那表情好凶哦,要杀人似的。”一旁的女声问道。 “这事你别管!”韩夜习惯性愤恨地回一句道:“我要替我的燕儿……!” 话刚说一半,韩夜便发觉不对,转头一看,却见一位身着水蓝色女侠装束的姑娘正坐在路旁石凳上,她并拢着一双秀腿,戴着淡蓝丝质护腕的纤手则叠放在腿根上,最引人注目的却莫过于她的发饰,那是一只银白色的展翅燕形发饰,它很惹眼地别在姑娘那一头柔亮似雪的长发上端,燕尾处还垂下两行天蓝色的饰带。蜀山的微风吹起额前的发丝,那姑娘水灵灵的眼眸里闪着明光,纤细的眉毛间满是开心,微微泛红的俏脸尽显笑意,她扑哧一声没忍住笑出来,道:“那你就去呗,本姑娘不拦着你。” 韩夜怔怔望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姑娘,傻愣愣地半晌没说出一句话,只问道:“你是……?” 薛燕俏皮地跳起身来,双手背于身后,故作生气地撇嘴道:“呆瓜就是呆,连姑奶奶的名字都不认得了?搞半天我在你心里连把剑都不如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韩夜上下打量着那人儿,当真有些欣喜若狂,眼前出现的这姑娘是梦中之人?还是上天送给他的宝礼? 韩夜没能想明白,但是视线已经不能从姑娘身上移开了,一对恋人、两份柔情,全展现在蜀山徐徐的山风里。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百一十章 燕归梁 “你是……燕儿?”韩夜怔怔望着薛燕,明眸里带着荡漾的柔情。 “傻瓜,笨死啦~!”薛燕闭眼骂道:“你以为全天下有谁能像姑奶奶这般蛮横无赖啊?”[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韩夜愈发觉得舒心,基本已经确定眼前这个人正是薛燕,他喜不自禁地上前,按着薛燕的一双纤臂,目光在她身上游走,口里喃喃道:“太不可思议了……你明明、明明已经用了封魂剑誓,和魔剑不能分离,为什么现在可以……” “所以才讲你笨啦!”薛燕笑道:“蚩尤那家伙说,既然是见面礼,就要给个最大的见面礼,你已经修炼到魔道昊天之境,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灵力帮助我还原真身,只是你自己不懂窍门,所以蚩尤才帮你做了。” 韩夜回忆之前蚩尤的言行举止,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道:“也就是说,他用我的真气填补到魔剑之上,这才把你和魔剑分离?” “那倒是没有啦。”薛燕开心地笑道:“因为我本来和魔剑是一体,所以不能分离,但是有了你的灵气塑造,我可以直接从剑的状态变成人的状态,我依旧还是魔剑,不过也是薛女侠薛燕。”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韩夜喜得热泪盈眶,把俏生生的人儿搂在怀里,一叠声地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薛燕舒展纤眉,道:“怎么不能有这样的事?蚩尤说你是个好人,帮了神界大忙,又让他看了场好戏,众神不赠你礼物,他蚩尤也非要赠你礼物,就算我不激他,他也早打算这么做。”说罢,薛燕抬着头,把水灵灵的美眸望向韩夜,道:“喂,从今往后,你的昊天玄元真气就保存在我的体内了,万一遇上厉害的敌人,可以从我身上调用出来,使你变回白昼之身,只是那时我也会变回魔剑的样子。” “不用了。”韩夜抱着薛燕轻声在她耳边道:“你好不容易才变回人,我不会给你再变回去的机会了。” 薛燕蹙着纤眉骂道:“呆瓜,变回人是有寿命的,寿命一尽,魔剑还存着,我却会老死轮回,届时魔剑再无剑灵。” “是这样吗?”韩夜回想蚩尤对薛燕说的那句“等死”,才知是这么个意思,他道:“没关系,先这样过着吧,等你变老了,我便抽去剑中灵力,让你变成魔剑,然后再求蚩尤把你变回人状,这样就能脱离轮回了吧?” “说得好轻巧似的。”薛燕嘟哝道:“要是变得回去倒好,但是人家蚩尤说了,把剑魂变成活人这等逆天之举,他也只能在一个人身上用一次,再用就会折损他的灵元了。” 韩夜皱着清眉道:“即是说,一旦我用了你身上寄存的灵力,你就再也变不回人了?” 薛燕想了想,忽而甩了甩手,兀自投在韩夜怀里,温馨地道:“哎呀!管它呢!现在这样不错啦,想那么远干嘛呢?” 燕归梁?身旁 喜燕归飞笑梦郎。 旖旎好时光。 江湖侠侣总牵肠。 却犹近、在身旁。 明眸如月, 俏颜似雪。 恍若水中央。 相拥仍念妙兰香。 愿为伴、路还长。 ――临剑 韩夜当然知道,最重要的还是珍惜当前,便紧紧拥着薛燕,薛燕的身躯依旧那么娇俏,被韩夜一抱即浑身颤栗起来,她皱着纤眉骂道:“要死啊你!抱这么紧,本姑娘气都没法出啦~!” 韩夜展颜笑了,然后道:“无论如何,还是很感谢他,替我解决了一件大事,绝世武力,怎比得上换回你的身体?” “这就算你的大事啊?”薛燕道:“你和小梦梦成亲的事才最大呢!” 韩夜面上有些不悦地道:“你俩总是相互护着,我和她在一起她就总是提你,我和你在一起你便总是提她,能不能让我专注一点?” “啧啧啧,别人说这话我倒还信,你这种花心薄幸的男子,以为姑娘我会理会你的感受吗?”薛燕开玩笑地道:“嘴里说什么要尊重我俩,其实心里面指不定要把我和小梦梦都占着呢!嘿嘿!” 韩夜听得面红耳赤,睁大了明眸,那表情竟然有些惹人喜爱,他皱眉争辩道:“少开玩笑了!分明是你们自己说的,这个不要舍,那个不要弃,强要我一心两用,我岂敢不从?” “那又怎么样?”薛燕仰头得意地道:“反正本女侠逢人便说你花心,我和小梦梦都是被你欺骗的无知少女,败坏你的名声。” “哼!”韩夜紧紧搂着薛燕的纤腰,反倒是笑了起来,道:“败坏我的名声则大可不必,如今世人皆知我叫剑魔,既然是魔,何必害怕骂名?群魔皆贪,我贪一点又何妨?” 人就是这样,脸皮一旦厚起来,流氓无赖就都不是他的对手了,薛燕本来是不想嘴上让韩夜占了上风,但是此刻显然已被韩夜吃定,只好红着俏脸,娇嗔道:“你你你!你好不要脸。” “无所谓了,我以前总觉得这一世只娶梦是最好,现在被你俩闹到破罐子破摔,也休要怨我。”韩夜说着,便把薛燕推到住房的墙边,让她的背倚着墙,自己则一手按着那墙,一手抬起薛燕尖俏的下巴,目光变得温柔非常。 “想、想干嘛……?”薛燕被韩夜这一番动作闹得俏脸绯红,她用水波荡漾的美眸望着韩夜,反抗的力度和声音都显得那么微弱。 “好久没见了,燕儿。”韩夜含情脉脉地道。 “什、什么嘛!胡言乱语了你!我明明一直在你身边哪~!”薛燕争辩道。 “可是,如果只是一把剑,能做的太少。”韩夜说着,便朝薛燕小巧的嘴唇吻去,薛燕见状,大惊失色,双手赶忙去推那男子的胸膛,急道:“干什么!耍流氓啦~!” 韩夜见薛燕推却得如此厉害,竟是一愣,便停了下来,没再展开他迅猛的攻势,这让两人也得以喘息,气氛反而变得有些尴尬,渐渐地,薛燕又想起司徒云梦尚还一个人留在屋子里,便愈发生气,喘气娇嗔道:“混蛋呆瓜!我才刚刚恢复人形,你就想霸王硬上弓啦?” “什么叫霸王硬上弓?”韩夜亦是呼呼喘着气,愁道:“好不容易能看得见、摸得着,我只是想把对你缺失的关心补回来。” “看不出来啊,姓韩的,你竟然是这种人!”薛燕一手按在纤腰上,一手指着韩夜的鼻子,把他指得有些莫名其妙,义愤地道:“小梦梦被你从神界带回来,你碰都不去碰一下就去拜净宁的坟,你当时对她说是大事为重,这下好了,你昏迷时小梦梦硬是没离开过你身边一下,你醒来却只知道跑出来找我,见我变回人形了就搂搂抱抱的,你怎么不对我说‘大事为重’了呢!” 韩夜当真哭笑不得,夹在两个姑娘之间倒有些得罪人了,而且还不是因为她俩争风吃醋,是因为她俩之间关系太紧密,于是韩夜只得极力解释道:“她也是一心盼着我和你好,我知道她不会在意的,而且,你的事和之前不同。” “怎么叫不同?因人而异对吧?你以为她不在意就真的不在意啊?”薛燕气呼呼地说着,转过身去,天蓝色的饰带和长发在身后飘动,她道:“哼!算了,懒得理你了,你不找她,我自己找她去,天天晚上陪她睡,你忙你的大事去吧,不要打搅我们,韩、大、侠!” 薛燕说着便隐没在八卦城的众多房屋之中,留下韩夜一个人呆呆站在那里,他茫然望着远方,目光带着几许无奈,他道:“以前是把剑,时常跟着我,倒还吵得少,现在变回人了,恐怕又要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了,唉。” 不过,韩夜似乎并不后悔薛燕变回人,只是估计以薛燕的个性,她又要把司徒云梦和韩玉拉成女性帮派和他明面“作对”了。 “燕儿还是那个燕儿,对自己姐妹就讲义气,对我却总是恶语相向,哼。”韩夜言语中带着三分苦闷和七分无奈,便解下酒袋、喝起酒来,慢慢在八卦城里散步宽心。 却说薛燕回到了司徒云梦那里,一进门,却见司徒云梦在给韩夜整理房间,顿时没好气地道:“小梦梦,你在干什么?” “在整理房间啊。”司徒云梦听到声音便知是薛燕,转头道:“你回来了?怎么样了?” “还给那种混蛋整理房间?得了吧!”薛燕双手按在纤腰之上,道:“别让他太得意忘形了,以后背着我俩找新欢,你呀,就是快把他宠坏啦!” 司徒云梦闻言一惊,继而抬起素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燕儿就是喜欢逗我开心。”说罢,她又继续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他呢?” “别提了!”薛燕水目圆睁,道:“他是不是一听说我有事就丢下你不管撒腿跑出去了?” “嗯。”司徒云梦微微点头,道:“他让我好好呆在这里,他要找蚩尤去算账。” “白痴。”薛燕望向门外骂道:“难怪出门杀气腾腾的,平时倒会冷静想事,一听说亲人朋友出了什么事,立马发起疯来。” 司徒云梦闻言,嫣然而笑道:“燕儿自己不是一样?” 薛燕挑起纤眉争辩道:“我和他不同好吧?他是没脑子没心眼,姑娘我可是运筹帷幄啊?” “是是,燕儿最聪明了。”司徒云梦舒展柳眉柔声夸赞了两句,而后问道:“可是,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呢?” 薛燕听罢,甩了甩手,不屑地道:“甭提了,懒得理那个家伙,他放着咱俩不要了,要去干他的大事呢!咱俩以后就天天腻在一起,想以前在里蜀山,咱们不是处得好好的吗?这天底下没了男人会死啊?不要事事都迁就于他!” 司徒云梦闻言,颇有些依顺地道:“可是,我觉得他一直在迁就我们。” “那是他故意装作很委屈的样子,这个白眼狼。”薛燕自以为然地点头道:“男人经常挂在嘴边就是一句三妻四妾,你看他想不想三妻四妾?还非得说是我们硬逼他的,好啊,咱俩都不跟他好,看他怎么三妻四妾。” 司徒云梦笑言道:“你不是怕他找新欢吗?我们要是不理他,不正好推着他出去找新欢?” 薛燕笑着晃动手指道:“非也非也,我们可以捣乱啊,让他一世只能当和尚。” 司徒云梦和薛燕正聊得开心,忽听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却见韩夜喝着闷酒从外面回来了,绷着个脸,明眸里带着一丝冷漠。 司徒云梦见状凑到薛燕耳边埋怨道:“燕儿,你真的闹大了,夜心情看起来不大好啊。” 薛燕撅着嘴道:“关、关我什么事?他要生气就生气去呗。” 韩夜望着二女,沉默了片刻,却不是发牢骚,而是面色严峻道:“梦,燕儿,如今四颗灵珠都取到了,只差土灵珠即算大功告成,我仔细想了想,还是燕儿说得对,现在不是谈儿女私情的时候,速速找回我妹妹,探明土灵珠下落,时日不多,即刻出发吧。” 说着,韩夜便转身出门去了,只剩一脸忧虑的司徒云梦和目瞪口呆的薛燕。 薛燕望了一眼迷惘的司徒云梦,惊讶地瞪大了美眸问道:“他到底是傻了还是呆了?我没叫他不谈儿女私情啊……” 司徒云梦牵着薛燕的手,道:“恐怕这叫适得其反了吧,他以为你发脾气是因为不顾及大事而谈私情。” “所以才说他是个呆瓜!”薛燕冲着门外骂道:“一点都不懂女儿家心思!” 司徒云梦三分无奈七分谦和地道:“我觉得,分明是燕儿把他给叫呆的。” “是吗?”薛燕疑惑地看向司徒云梦,见她点头,反倒高兴地道:“那太好了,以后多叫这个绰号,他傻了就更归我们掌控了,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嘿嘿!” 二女说着笑着,便追着韩夜的脚步出了门。 再说到韩玉,她原本也随着司徒云梦守在兄长旁边,后来星辰拉她出去谈事情,便因此不在众人眼前。 星辰带着她到蜀山之下的一片青丘处,那青丘之上徒有一棵千年古树,两人就坐在树下,而后星辰拿起玉笛轻轻吹起美妙的曲子。 韩玉听着听着,又有些昏昏欲睡了,便抓住星辰的手,略显青涩地道:“好了,别像上次那样,笛子一吹我就睡着了,然后你就回天上去了。” “不会。”星辰挠头道:“我这次下来,没打算回去了。” 韩玉闻言,睁大了秀眸,道:“真的是这样吗?那你的殿下怎么办?” “嗯……”星辰沉默了,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玉笛,看上去有些伤感,而后他才强颜欢笑道:“没关系,殿下身边,不缺我一个人,他一直很讨厌我,这次正好让我收拾包袱滚蛋。” “是这样吗?”韩玉皱着婉眉,颇有些担心地道:“为什么你愿意跟着我们呢?” 星辰听了,顿时脸色一红,僵立起身子,道:“那、那个!你哥哥很讲义气啊,跟着他云游四海很爽快,再说了,天上除了殿下,已经没有我眷顾的人了。” 韩玉听罢,低下头来,用手拨弄着水绿道袍的衣摆,轻声道:“我的前世,一定对你很好吧……其实我知道,你下凡来不仅仅是为了追随我哥哥,更是为了我的前世。” 星辰怅然叹道:“可惜,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她了,她的斗魂分给了韩哥,她的灵体留给了你。”星辰说着,感觉气氛有些沉闷,便道:“算了,不提过去不开心的事了,还记得这里吗?我们第一次碰面的地方。” 韩玉连忙点头道:“嗯嗯,记得!” “那段回忆当真叫人难忘啊。”星辰双手枕着头,倚在树上,望着万里无云、略为昏暗的青空,道:“当时阳光比这个要温暖许多,我还在偷懒睡觉,有个姑娘便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砸到了我怀里,巧的是,她还与我颇有渊源。” 韩玉跪坐在地,静静听着星辰说话,缄默不语,良久才问道:“星辰,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星辰剑眉一扬,爽朗地笑了,道:“问吧。” 韩玉紧紧揪住道衣的下摆,面色微微泛红地问道:“你现在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的前世,还是因为我?” 星辰闻言一惊,便道:“不是说了不提瑶光了吗?” 韩玉很认真地追问道:“这个问题对我而言很重要,你是因为她才在这里陪着我的吗?” 星辰听出韩玉话外之意,连忙爬起身来,见韩玉那小家碧玉、青涩含羞的模样,不知为何,就想把她抱在怀里,于是下一刻便这么做了。直至今日,他才用这种方式抱着一个姑娘,心头一阵温热油然升起,而韩玉对待感情亦是一片空白,她不知如何是好,微微抗拒,实际上却又试图迎合,比起夜、梦那一对,这二人连手也不知道往哪儿放,尤显生涩可爱。 星辰脑子一热,便道:“从第一次见你开始,那个……我心里就不知怎地,对你很有感觉,总觉得看到你就特别开心,我知道那不仅仅是因为瑶光,因为瑶光给我的感觉是仰慕,而你则比她多一点点,那种……那种……” “那种什么?”韩玉抬头问道。 星辰张口准备回答,这时,却听空中传来了韩夜等人的呼唤声:“小玉,你在哪里?” 韩玉顿时秀目圆睁,赶紧从星辰的怀里分开,站起身朝空中的那银雕男女高声招手道:“哥哥,梦姐姐,燕儿姐姐,小玉在这里!” 星辰见银雕朝这边飞来,便懊恼地把手贴着脸,叹道:“唉,这么好的一次独处机会,泡汤了。” …… 蜀山,太极殿。 白袍苍髯的守正将双手负于身后,望着韩夜一行人手里的四灵珠,面色严峻地道:“如今灵珠五得其四,唯独一颗没能找到,诸位仍需多加努力,以免千丈高山、功亏一篑啊。” 韩夜道:“这点晚辈明白,我已令家妹请出风灵神探知最后一颗灵珠土灵珠的所在,据风灵神所述,土灵珠在人间最北方――北冥,只是此灵珠现在灵气很微弱,具体方位无法细明。” “北冥?”守正肃穆地思考道:“那个地方很远,我也曾去过一两次,是个太阳终日都照不到的极寒之地。”说着,他望了一眼身后施法的几位师兄,道:“看诸位师兄的情况,四时法阵如今尚能维持一个月,你们若是去的吧,务必抓紧时间。” 韩夜抱拳道:“为天下苍生大计,晚辈定当不辱使命。” 司徒云梦则用白兰之手捧着掌心的四颗灵珠,问守正道:“守正道长,要不然,先用这些灵珠为各位道长供应灵力,这样更为妥当。” “不。”守正摆手道:“你始终不明白五灵珠的奥妙所在,五灵珠集结得越多,威力越大,两颗的效果是一颗的两倍,三颗是两颗的三倍,四颗是三颗的四倍,五颗则是四颗的五倍。” 韩玉细细一算,颔首道:“是的,师叔,五颗灵珠集齐之时,效果能发挥到单颗的近百倍,所以才屡次助世人渡过危难。” “嗯,这正是女娲娘娘的五种灵力奥妙所在。”守正点头道:“但是一旦其中有任何灵力相克却不相生,五灵之力势必大大减弱,所以现在用在四时法阵之上,非但用处不大,还会对我们原先的布阵造成影响。” “反过来讲。”守正看向众人,道:“韩少侠现在的灵气倒退回沧海之境了,路上若遇真正的强敌未必能够轻易应付,而你们当中有能够使用灵珠圣力之人,带上这四颗灵珠,可保无恙。” 韩夜领会了守正的意思,道:“既然只剩一个月,那么事不宜迟,我这就带着大家一起前往北冥,找到土灵珠,则天下太平。” 守正道:“甚好,天地六界,亟待你们来拯救了,诸位。” 于是,韩夜便带着众人出了太极殿门,唤出银雕,齐齐跳到雕背之上。 “燕儿姐姐,这次是人最齐的一次了吗?”韩玉睁着秀眸望向众人道。 “当然!”薛燕道:“本姑娘迫不及待要和大家一起出去玩了,嘿嘿!” 司徒云梦挽着薛燕的纤臂柔声劝道:“虽然和燕儿在一起很开心,但是如今要办正事了,可不能一心只想着玩。” 星辰赞同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办完这件事以后,我们再去游历人间大江南北也不迟啊,你说是吗韩哥?”星辰说着看向站在最前面的韩夜。 “出发!”表情冷淡的韩夜装着满腹心事,没有回答星辰的话,把手朝着北方一指,银雕雄鸣一声,带起一阵扶摇,朝着大地的最北端――北冥展翅而去。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百一十一章 北冥 在遥远的人间最北边,有一片大海,它叫做北冥。 北冥之海终年缺乏光照,是太阳也照不到的极寒地带,但是,海边却有一个叫北漠1的小镇,镇里竟然还住着数百人家,这些人不知何故,从不愿搬离极寒阴冷的北冥岸边,或许,他们这番奇怪的举动可以用一个远古的传说来解答。[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这要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当时盘古将身躯化作山川河流,他一只脚的五根脚趾便在古代渤海处化为了五座仙山,这五座仙山常年漂浮不定,天帝唯恐五山漂得太远,每座山皆命三只灵鳌顶着以使其不动,共计十五只。其后,龙伯国有巨人,举足数步而至五山,一钓连六鳌,于是岱舆、员峤二山流于北冥、沉入大海,而背着其余三山的那九只灵鳌也因为受了影响,弃山而去,致使余下三山漂至东海,成为了今天的蓬莱、方丈(又称方壶)、瀛洲三座仙山。 龙伯巨人因一时之兴,乃失五山,天帝闻讯大怒,将龙伯流放至终日无光的北冥,罚他捞回已沉入北冥的岱舆、员峤二山,并罚他的子孙世世代代变得矮小。不过事情往往出人意料,龙伯的后人向着两端发展,一类人身高稍降,却仍是顶天巨人,便是人们口中所云的“夸父族”;一类人身高骤降,变得和正常人一般,便是今天的北方凡人。 而这北漠镇的人,大多相信自己是龙伯后人,故而世世代代奉龙伯为神明,祈祷家家户户年年有余、安居乐业,久而久之,虽然没有真神庇佑他们,但他们凭着信念毅然与风雪搏斗,竟硬是在这个环境恶劣的地方生存繁衍了下来。 韩夜等人乘坐银雕,朝着人间的最北边而去,银雕速度快得惊人,即便大地与四海纵横八万里,银雕自蜀山出发却已飞出万里有余,因为一路向北,渐渐空中的大风也吹得凛冽了起来,韩夜、司徒云梦和星辰因为是上三界的生灵,并不大受影响,而韩玉和变回凡人的薛燕则有些耐不住寒,只得把单薄的衣裳裹紧了些。 “讨厌!怎么会这么冷啊?”薛燕用纤臂环着自己的身子,牙齿打着颤,她皱起纤眉道:“姑娘我快被冻成冰条了!” “做冰燕子不好吗?”韩夜冷讽道:“早告诉你北冥是极寒之地,你现在是人了,还不注意加衣保暖,冻坏了身子可别怪我。” “就怪你!”薛燕把手怒而一指韩夜,忽而寒风一吹,她又冷得直打哆嗦,便再度环住自己的身子,冲韩夜纤眉一挑,道:“不是你要姑奶奶变回人身的吗?我就没看出魔剑状态有多差,起码刀枪不入、水火不惧、冷热不侵,现在好了,受一点寒暑身子骨就吃不消了,你不是说要照顾我的吗?呸!” 韩夜闻言淡然笑了,便去拥薛燕,道:“你要受得了我的魔气,那倒无所谓。” “诶诶诶!”薛燕慌忙往后退让道:“受不受得了以后再说,你现在可别趁火打劫、浑水摸鱼啊!本女侠说过要让你碰了吗?” 韩夜懒得再打嘴仗,上前一把抱住了薛燕,放出体内的黑色真气,薛燕毕竟作为一把剑和韩夜配合了许久,实则早已适应了韩夜的这股灵气,非但不觉厌恶,倒还倍加温暖。 韩夜温柔地对怀里娇喘的薛燕问道:“燕儿,如果是一把剑,能感受到我胸口的温暖吗?” 薛燕稍稍挣脱了一下,不过这次韩夜明白她不过做做样子,暖暖地把她抱在胸怀,把寒风驱除在外,司徒云梦在一旁看了只是温和地笑,并无什么争风吃醋的想法,看来在感情这方面,司徒云梦可谓“上善如水,利万物而不争”了。 薛女侠到底还是妥协了,依顺地倚在韩夜怀里,俏面绯红不下,不过韩夜只要一看向她,她马上就要装出很生气的模样,不想让韩夜觉得占了上风,却是尤为可爱了。 星辰看到韩夜用真气和体温保护薛燕不受寒冷侵犯,登时开了窍,得意地心道:“韩哥果真有一套,薛燕这么刁蛮的姑娘也被他治得服服帖帖,如果把这招用在他妹妹身上的话。” 星辰不禁想入非非了,清了清嗓子,略为有些脸红地便对身旁的韩玉道:“咳咳!那个,小玉,你燕儿姐姐有人暖身子,难道你没想过利用我们其余的人来照顾你吗?” “是啊!”韩玉原本裹着道衣,一听星辰的提醒,顿时秀眸微微睁大,似乎是明白了,便道:“我也可以这么做啊!” “好吧。”星辰张开怀抱,道:“我就勉为其难,给你……” “梦姐姐,抱抱小玉!”韩玉不等星辰说完,高兴地扑到了司徒云梦的香怀了,司徒云梦自然是温柔地拥着她,姐妹花暖暖地笑了起来。 咚地一声,星辰只感觉脑瓜子被人敲了一下,四周的寒风没把他身体吹冷,倒把他的心吹凉了。 “谢谢你提醒我啊,星辰。”韩玉倚着司徒云梦的香怀向星辰道。 “没、没什么……”星辰尴尬地把头偏过去坐在一旁,手在雕背上画圈圈,极度沮丧地道:“你们继续……继续!” 司徒云梦看到星辰那副表情,倒也猜出一二,便向怀里的韩玉轻声道:“小玉,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韩玉一听司徒云梦谈起他,不禁羞红脸蛋,低语道:“姐姐怎么没事提他了?” 司徒云梦当然不是没事提他,只是她和韩夜都想给韩玉找个好人家,因此才刻意询问韩玉的意见,如今见韩玉对星辰似乎有情而星辰对韩玉也仿佛有意,她便笑着抚摸韩玉的秀发,柔声道:“我就问问而已,和你哥还有燕儿相处这么久,我相信看人的能力应该不差了。” “在……在说什么啊?”韩玉微微低头着,想了想,文静而羞涩地道:“姐姐的怀里好温暖啊。” 司徒云梦知道这是韩玉顾左右而言他了,便微笑着小声道:“他啊,刚才不是明明想给你个接触的机会吗?你看,你现在到我这里来了,闹得他多沮丧?” 司徒云梦见韩玉默不作声,知道这算是她默认了,便抱着她,望向前方灰蒙蒙的天际,叹道:“我觉得,在这件事上,你分明是持观望态度,不敢擅自替自己做决定,对吗?” 韩玉在云梦怀里微微点头,轻声道:“别告诉他,我只是不想做前世的影子,等什么时候觉得他真的放下了,那个时候我才可以无所顾虑,再不济,我还能和哥哥姐姐在一起呀。” “你啊。”司徒云梦笑着拥着这位好妹妹,笑面如花。 银雕继续向着北方飞行,身后昏暗太阳的辉光渐渐远去,接下来迎面吹来的却不再是寒风,而是足以把人吹成冰屑的冰风,夜梦二人为了不让自己怀里的人被冰风所伤,皆是使劲了浑身解数,韩夜将真气放到最大来保护薛燕,司徒云梦则是额上闪出三花金印来庇护韩玉。 “主人。”银雕对背上的韩夜道:“铁雕估计,此处已离北冥不远了。” 薛燕提醒道:“喂,你的自称要改一改了,你现在是银雕了,不是一块铁疙瘩,要叫自己银雕,笨鸟。” 韩夜则点头道:“银雕说得对,此地应该离北冥不远了,但是天气也越来越寒冷,大家千万要小心。”说着,韩夜环住薛燕的纤腰的臂膀又紧了几分。 薛燕还从没被韩夜这样子抱过,俏脸嗤地一下红得发烫了,她蹙着纤眉悄声对韩夜道:“喂!你别正儿八经地占我便宜好不好?姑娘我……早被你这个呆瓜给搂得喘不过气来啦。” 韩夜被薛燕的话说得也是脸上一红,而后才道:“现在冰风刺骨,你要是真想冻成冰条,也可以不让我抱这么紧。” “哼!”薛燕生气用鼻声抗议,当然也无话可说。 这一对冤家正斗着气,那一对姐妹也愈加相濡以沫,唯独星辰一个人好像被孤立一样,相当地无奈,他望了一眼飞逝的云层,渐渐看到一片神奇的大海。 那片海一望无际,直到灰蒙蒙的天际尽头,海上晶莹闪烁着微微的光芒,其上多是冰川和浮冰,晶莹之冰与静谧之水在海面上交融,冰蓝之海与雪白之岸在灰天下对接,海上时而传来一阵阵美妙的声音,那不是歌声,却胜似歌声,似乎某个或者一群生灵共同发出的对未来的向往与渴望。 星辰很快就为这片灰天、白地、蓝海所陶醉,他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海吗?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北冥吗?” 韩夜听星辰这么一说,便问座下银雕道:“银雕,到了吗?” 银雕非但是模样变得威风,能力也强大了不少,即便没有韩夜的魔气支援,他的双目也能自行发出红芒,探知下界情形,他确认了一番,而后点头道:“是的,主人,我们到了北冥了。” 韩夜接着问道:“这附近有什么最近的村落吗?我们应该先落到那里去,给燕儿和我妹妹多换上几件衣服,才方便行动。” “胡说!”薛燕斥道:“这么冷的极寒之地,怎么可能会有村落?” 薛燕刚把话说完,铁雕却回答道:“主人,找到了,在北冥的南岸有一个小镇,我们可在那里落脚。” “什么?”薛燕诧异地道:“这种鬼地方还真有人住啊!” “大概是北漠镇吧,燕儿姐姐。”韩玉解释道:“我在地理古籍上面看到过一个叫北漠的小镇,这个镇就在神州大地的最北边,传说还和龙伯巨人有些渊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经韩玉一说,众人才看向银雕云海之下,却见一个占地不广的小镇隐没在皑皑白雪之中,就在北冥大海之旁,此时小镇家家户户亮着灯火,看起来十分热闹。 “得了,还真有人不怕死住在这里。”薛燕道。 “有意思。”韩夜说着,对银雕道:“银雕,带我们下去,我们便在那里落脚,顺便看看镇子里的情况。” “是!”银雕长鸣一声,便飞向了脚下的北漠镇…… 北漠镇因为地处北冥,终日照不到阳光,故而又被称为无光之镇,这里和东海沿岸的渔民一样,多以捕食海中生灵谋生,而木材油米丝缎棉花则要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高价购进来,虽然百姓生活艰难,但只要一想到有龙伯巨人在庇护他们,他们就从未打算离开这里。 韩夜一行五人找了个偏离北漠镇的地方,将巨大的银雕收了起来,韩夜对众人道:“再怎么说,镇里都是一些凡人,我们不宜用玄奇的灵力惊吓了他们。” “嗯。”司徒云梦颔首道:“说得对,就算他们把我们当成神仙也很麻烦,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回土灵珠,万不能横生枝节、耽误了时间。” 众人心领会神,韩夜便把薛燕裹在胸怀里,带着大家往前走,薛燕紧紧贴着韩夜的胸膛,轻轻闭着眼眸,开始享受起这种感觉来,面色微红地心道:“也好……这样也不错,怪不得小梦梦老喜欢腻着他,这个呆瓜,很暖和啊,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 韩夜往前走,眼睛瞟到薛燕束在头饰上的天蓝色尾带,飘飘然很好看,他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见薛燕在怀里闭着眼睛,这才缓缓然心道:“幸好没被她看见我偷瞧她,不然以她的个性,又要在我面前得意洋洋了。” 侠侣俨然恋人模样,真是羡煞旁人了,司徒云梦轻轻抚摸着紧贴她的韩玉,望着这二人,心道:“好了,燕儿,希望他可以把你这些年受得委屈补回来。” 这时,韩玉似乎想起了什么,对大家道:“对了!差点忘了,小玉明明有火灵符啊!可以拿出来给大家提供温暖,就不用老是搂搂抱抱的了,小玉太笨,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呢!” 薛燕一听,猛地睁开了水灵灵的眼眸,忙对韩玉道:“呆瓜妹!快别用!” 韩玉正要往腰间掏道符,听薛燕这么一说,便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姐姐?” 薛燕眼珠子一转,便找到了一个好理由,她道:“你还用火灵符!笨死啦!你哥不是说了不要在凡人面前展露仙术道法什么的吗?你带着火灵符进镇,知道的是你蜀山女道士,不知道的以为你要放火烧房子呢!” “啊!”韩玉一听,连忙睁大了清眸,把碧袖放在唇边,大惊失色地道:“对呀!谢谢燕儿姐姐提醒,那我不用了!”说着,韩玉便把符收了起来,兀自钻到司徒云梦怀里。 “就是嘛,一小段路就进镇了,冻不死人。”薛燕嘻嘻笑着,倚着男子的胸膛,心里却乐呵呵地道:“呆瓜,本女侠不会给你机会甩开我的!” 其实,韩夜压根也没想过要和薛燕分离,顶多二人会时而担心身后另一个人的感受罢了。 而后,五人一同进了镇里,小镇的大街上几乎看不到几个路人,惟有家家户户点着油灯,白天当做晚上一样过,偶尔会有一两个拉车的人,穿着厚厚的棉衣,或把一车柴火和棉布运至镇中心的仓库里,或从仓库里运出一车用帆布盖着的新鲜冻鱼冰虾。 韩夜见状,便问韩玉道:“妹妹,这里平时很少有人出来活动?” 薛燕快嘴插话道:“又讲废话!大冷天的,你以为人家闲着没事出来吹冷风啊?” “哼。”韩夜哼了一声,鼻子里传来一阵不屑,而后他又问韩玉道:“妹妹,你看过的那地理古籍之中,有没有讲过这里的民俗?他们不会排斥外来人吧?我们在这里找灵珠会被驱逐吗?” 韩玉摇了摇头,道:“他们信奉龙伯,大概不会驱逐外人吧,我看外人和他们做生意做得挺好的。” 星辰赞同道:“就是,就算这里的人友善,外人也不会住在这种冷死人的地方啊,存心找罪受吗?” 于是,韩夜便找了个当地的大叔,询问他哪里有衣铺可以买衣服,大叔指着镇中心处,说那里是全镇唯一的一家店铺大鹏商行,让他们去那里。 韩夜便带着众人来到了大鹏商行,大鹏商行原是由本镇卖鱼的渔商组成,后来因为交换的物资多了,渐渐把交换的范围扩大到衣食住用,也是整个镇子百姓所赖以生存的交换中心,仓库也设在它的旁边。 韩夜五人进了商行里面,这商行虽远没有其他各州各郡的商行富丽堂皇,却也有几十个人在里面忙活,有的把外来的布料加工后拿来做衣服卖,有的把外来的煤油装在器皿里售出,更有人直接在里面贩米,因为人比较热闹,里面又架着火炉,所以比起外面还是暖和得多。 当然,韩夜只是为了给薛燕和韩玉买几件衣服避寒,他便走到卖衣服的台前询问价钱,卖衣服的老板是个面容干净的四旬男子,他和旁边的贩米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即便韩夜来了他也没打算回头招呼客人。 贩衣老板对旁边的贩米老板道:“喂!春神大人还在咱们镇吗?没返天吧?” “必须在啊!”贩米老板道:“这如今天气可是越来越差了,北冥海上都快冻成冰面了,鹅毛大雪还一个不停地落,快把咱们镇给盖没了!得亏了这春神大人啊,一来就施法停下了风雪,不然叫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怎么活啊?” “春神?”星辰挠头嘀咕道:“句芒大人在这里出现过吗?” “什么句芒?”贩米老板瞟了星辰一眼,不屑地道:“嗬哟!原来是个外地来的小伙子,难怪了,头发短,见识也短。” 星辰闻言,摸了摸自己的短发,嘟哝道:“我孕育出来时就是这头发,和见识有什么关系?” 贩衣老板笑道:“小伙子,你知不知道我们的龙伯祖先啊?这春神啊,听说就是他派下凡来保佑我们的,让我们不至于被严寒夺去生命啊!谢天谢地!”说着,贩衣老板做出一副虔诚的样子,目光尤显崇敬。 司徒云梦和星辰更是听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韩夜则直入正题,对贩衣老板道:“是这样的,我们确实是外地人,路经此地找一样东西,但是我的伙伴和妹妹出门带少了衣服,想从阁下这里买些御寒的衣服穿着,方便出门,不知阁下……?” 贩衣老板上下打量了韩夜一番,见他穿着一身深蓝色侠装,便道:“你是江湖中人吧?” 韩夜闻言,连忙点头道:“没错,我生自武林世家。” 贩米老板在一旁不屑地道:“哼,一介武夫,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早点带着媳妇回家抱孩子去吧!” 司徒云梦闻言,红唰地一下就红了起来,商行里的很多人这时才注意到这个美娇娘,纷纷投来了惊艳的目光。 贩衣老板眼睛时不时瞟了瞟司徒云梦的迷人身段,但行为倒也本分,便问韩夜道:“五件?” 韩夜摇头,竖起两个指头道:“不,两件足矣。” 贩米老板听罢,又呵呵笑道:“呵!奇了怪了,五个人都穿得这么单薄,还只买两件棉衣?舍不得钱,还是特地卖弄身段啊?” 贩衣老板对众人道:“你们别理他,他平时就嘴贫,这样,一件棉衣五两银子,如何?” “五两?”薛燕纤眉一挑,怒道:“你干嘛不去抢啊!” 韩夜如往常一样捂住了薛燕的小嘴,对贩衣老板道:“总共十两对吧?” 贩衣老板点头道:“是啊,没办法,我们对外来人确实会高价出售,因为布料来源于很远的村落,本来就贵,我总不能折了本不?” 韩夜能够理解贩衣老板的意思,便往身上摸了摸,摸了一阵子以后,他才对司徒云梦道:“梦,你带钱了吗?” “啊?”司徒云梦微微张大了玉眸,也摸了摸自己的柳腰,便蹙着月眉对韩夜道:“真对不起,之前用不着,我来的时候也就不记得了。” 韩夜没料到事情会变得有些尴尬,又问韩玉和星辰道:“你们呢?” 韩玉和星辰一个是只会舞弄道符的女道士,一个是从神界下来的懵懂少年,自然皆是茫然摇头。 正当韩夜预料不好之时,薛燕却伸出纤手来,把一小锭金子放到台前,而后双手牵在身后,身子前倾,用水灵灵的美眸望着贩衣老板,道:“不知道够不够啊?大叔。” 贩衣老板即便是个本分人,却也是眼前一亮,拿起那金子咬了一口,连连点头,道:“够!够!太够了!别说买两件衣服,买二十件都够了!有了这钱,我又能买一年的柴火烧了!”贩衣老板说着,又嗅了嗅金子,疑惑地道:“不过,怎么上面好像有一股酒味呢?” “你喝酒喝多了,闻什么都能闻出酒味来。”贩米老板不悦地道。 薛燕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之下,把头甩向韩夜,朝他哼了一哼,道:“你们这群笨蛋,又忘了在人间是要钱的,幸好本姑娘聪明!自个儿带了钱!哼!” 韩夜知道薛燕又在自己面前神气了一把,只是悄声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钱?” 薛燕侧耳在韩夜旁边道:“这是我在天帝宝库的钱库里偷来的。” 韩夜闻言,清眉一皱,道:“撒谎!你那时是把剑,又没有手,怎么偷的?再说了,你偷到了放哪儿?” 薛燕嘻嘻笑道:“那时我说要偷点宝贝嘛,你偏不同意,我悄悄用剑挑开你酒袋的盖子,把几锭小金子都打进那酒袋里去了,你居然没发现,直到你昏迷了,我变回原形以后就把它们又取了回来,嘿嘿!” 韩夜望了一眼那贩衣老板,轻轻笑道:“难怪他说上面有酒味,你倒会利用我的烛龙酒袋啊,幸好我没把金子喝到嘴巴里去。” 于是,薛燕和韩玉终于都穿上了棉衣,原先玲珑的身段被厚厚的棉衣已覆盖,却又显得格外可爱。 众人出了商行,韩夜便对韩玉道:“小玉,现在你不冷了,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你唤出风灵珠,让她告诉我们土灵珠的具体所在。” “好。”韩玉说着,伸起懒腰,把腰间青丝囊里的风灵珠和风灵符都拿了出来,打了个哈欠,打算用请神通灵之术,但是念了两遍咒语都没念好,她便道:“哥哥,不行,小玉有点困了,没办法集中精神。” 薛燕闻言,便也打着呵欠道:“呆瓜妹真没用!身娇体贵的!出个门办事,这要加衣,那要休息,等下是不是……呵~!是不是还要吃个火锅啊?” 夜梦二人和星辰望着这两个打呵欠的凡人姑娘,脑海里几乎同时蹦出一个词:“半斤八两。” “那好吧。”韩夜颇为理解地道:“大家一路劳顿,今日还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就算是寻找五灵珠,也并不急在这一天。” 既然领头的韩夜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便在这白雪皑皑的无光之镇里找寻起住所来。 注释: 1“北漠”――名字取自祖国的最北方漠河县,据说它所辖的北极村是祖国唯一能够看到北极光的地方,那光芒须臾成五彩、恍若虹华,十分美丽,不过本作在仙侠世界里将其加工为极北之地北漠镇。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百一十二章 虹华上仙 少时,韩夜一行人便在北漠镇的南边找到了一家名叫“虹华客栈”的酒肆,酒肆门口的积雪似乎时常有人去扫,只有薄薄一片,五人踏入客栈里,发现里面倒是十分热闹,居然还有人光着膀子在里面喝酒吃肉,这里的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吃着火锅、拍着桌子,谈天说地、侃山聊海。 薛燕牵着韩夜的手,本来是倦意绵绵,但用鼻子嗅了嗅空中的香味后,登时便水眸一闪、来了精神,对韩夜道:“呆瓜,我闻到好吃的香味啦!想不到这镇子虽小,竟然还真有火锅吃!”[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火锅?”司徒云梦、韩玉和星辰齐声问道。 “对啊!”薛燕忙不迭地向众人显摆她在烹饪方面的独到见闻,道:“你们这些平日里闷在家里的家伙们当然不知道,据说三国时期就有五熟釜了,就是把铜器做成分格,煮不同的食物,后来各地又把火锅叫什么暖锅,北方天气最冷,这样边烤火边品尝,实在是种享受啊!” 韩夜表情平静地道:“燕儿,他们与我们不一样,梦和我妹妹本是大户小姐,深居简出,后来我妹妹入了蜀门也是专心修道,至于星辰,住在天上必然也不清楚,你就不必在他们面前显摆你那点见识了。” “怎么样?”薛燕双手按着纤腰冲韩夜道:“本女侠难得有机会扬眉吐气,小梦梦是才女,呆瓜妹是书虫,难道也不许我显摆显摆啊?” 众人正聊得火热,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苍老而缓缓的声音,道:“古有关公温酒斩华雄、翼德炖锅毙张鵅,昔日张飞翼德便是炖的火锅狗肉,酒和火锅文化自古传承,而我边陲小镇、地处贫寒,自然要用这两种东西驱寒,只不过价钱并非寻常人家能吃得上。” 话音渐进,众人转头一看,只见一位面容憔悴斑驳的佝偻老人拄着拐杖缓缓来到众人面前,似乎得了什么重病,他的皮肤竟然微微有些发绿,不过看架势是这里的老掌柜了。 “诸位打算在此喝酒吃火锅吗?还是留宿?”佝偻老人问道。 “喝酒!”韩夜不假思索地道。 “吃火锅!”薛燕抢着道。 “留宿,呵~!”韩玉打了个哈欠道。 “呵呵、呵呵。”佝偻老人笑呵呵地将手往旁边一让,道:“那么,先请入座,喝罢酒、吃罢火锅,再上楼歇息,如何?” 众人皆点头,便由老人引着步入喧闹的人群中,正巧有一桌人刚走,佝偻老人叫这里的伙计将桌子清理干净,便让众人落座。 薛燕伴着韩夜坐下,又想了想,随即投到司徒云梦那边,把臀部抵着司徒云梦,又把司徒云梦旁边的韩玉抓过来,笑道:“终于能够一起出来正式吃顿饭了,太好了,咱们姐妹仨就坐一块儿吧?” 司徒云梦没有拒绝,韩玉也是半推半就,三女就差没挤在一张凳子上了。 韩夜看不过眼,表情严肃地斥道:“出来吃饭,哪有三个姑娘家挤在一起的?像什么样子?分开坐。” “哦。”韩玉最听她哥的话,点头坐了过去。 司徒云梦也向薛燕使了个眼色,表示好歹关心一下韩夜的感受,薛燕才极不情愿地坐到韩夜旁边。 佝偻老人看了看五人,也只是呵呵一笑,而后问道:“现在可以说说想点什么了吧?需要什么酒?什么火锅?” 韩夜笑道:“这里有什么好酒?” 佝偻老人道:“北漠镇最著名的酒,当属寒冰烧,喝下去那酒足以把嗓子冻住,但没过多久全身便会火辣辣地好似烧起来一般,平常地区的人都受不了这种酒,只有我们住在最北边的住民偶尔会喝一喝,一旦要出远门必喝此酒,则浑身如火、百寒不侵。” 韩夜听得一阵兴奋,一反常态,拍桌子道:“好!来一坛!” 佝偻老人亦被韩夜给惊吓住了,何况韩夜说的是一坛而不是一壶,他便提醒道:“客、客官,您悠着点,寒冰烧喝多了会死人的!” 韩夜嘴角一弯,笑道:“一坛够了,也不喝多了,怕醉。” “一坛还不算多啊?”佝偻老人抹汗道。 “哼!还说我们不像样子,自己又像什么样子?酒鬼样子!”薛燕不服气地把双手环在身前,侧过韩夜而坐。 佝偻老人便让伙计上酒,再三叮嘱以后,又问道:“好了,现在各位需要什么火锅?我们这里只有羊肉、狗肉、兔肉三种……” “兔肉!”薛燕对着韩夜面前把桌子一拍,道:“兔肉火锅1,外加四碟小菜!” 韩夜知道薛燕是学他的样子讽刺自己,便冷哼了一声。 佝偻老人则为难地道:“地处偏远,这些肉也都是从几十里外的村子运来的,小菜恐怕不能供应太多。” “有什么上什么呗!”薛燕道:“反正兔肉火锅是不能少的!本女侠很久没吃过兔肉了!” 司徒云梦听罢,蹙起了柳月愁眉,抓着薛燕的纤臂柔声道:“燕儿,别吃兔肉吧?我一想到兔儿被宰杀,这心里就……” 薛燕没好气地双手叉腰道:“小梦梦~!你就别提意见了!你又不吃荤菜,我不叫兔肉火锅,猪肉、牛肉、狗肉、羊肉、驴肉你肯吃吗?” 司徒云梦越听这个“肉”字越觉得不适,用素袖捂着樱唇,皱眉轻声道:“知道了,你们慢慢吃,给我尝点小菜就行了。” “呵呵。”佝偻老人细心打量了韩夜、司徒云梦和星辰一番,又问道:“还需要什么吗?诸位客官?” “暂时不要了。”薛燕说着,把两锭金子放在桌上,不失豪气地对佝偻老人道:“这一锭金子算我们吃饭喝酒的钱,另外一锭算我们借宿一宿的钱,不用找了。” 佝偻老人望着这两锭金子,表情冷淡,收到怀里,而后拄着拐杖匆匆离去,临走时还望了一眼端坐于桌前的那白衣美人,似乎想到了什么。 “诶!”薛燕用胳膊撞了撞韩夜的腰,得意地道:“穷了一世,姑娘我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回了,嘿嘿!” 韩夜冷冷扔了一句:“虚荣。” “虚荣怎么啦!”薛燕纤眉一挑,指了指韩夜的胸膛,道:“总比你这种平时装冷静、一看到酒就发癫的烂酒鬼要好得多啦!” “哼,随你怎么说。”韩夜瞥了薛燕一眼,喝了一口自神界取来的酒神酿。 大概过了一会儿,寒冰烧上了桌,韩夜肆无忌惮地一个人喝,看到司徒云梦望着他,又果断牵着司徒云梦的手喊她喝,只把这娇脆欲滴的美人喝得桃红微醺、素袖掩面。 一向讨厌酒的薛燕最反感就是这种事,心想谁要陪你喝酒啊,真把小梦梦当你妃子耍啊!但是她又不便打扰情意绵绵的二人,正想起兔肉火锅没上桌,便对众人道:“兔肉火锅还没上来吗?正好,姑娘我刚刚恢复人身,是时候让大家尝尝我的手艺了,尤其是小神仙,学着点,哼!” 说罢,薛燕便起了身,身后乌黑的长发和天蓝的饰带一甩,便径直往厨房亲自动手去了。 薛燕到底是个下厨房的好手,进到厨房里先是看了看厨房的布局,二话不说就把红案厨子手里的菜刀夺了过去,弄得几个厨子都莫名其妙,薛燕又找来厨子备好的兔肉放在案板上,菜刀在掌上舞了两圈,然后开始切兔肉,虽然显得有些花俏,但动作如行云流水且刀刀精准,只消片刻功夫,兔子肉就成了数十张薄片。 厨子见是位漂亮的侠女,本来好意提醒她不要乱动厨房东西,但薛燕一上来就做出这番令他们惊讶不已的动作,他们便都哑然失色了,原先那红案师傅从案板上取了一片兔肉片放在油灯下细看,发现那兔肉竟然薄得连油灯的光都可以透过来,不禁叹服,便问道:“姑娘,看不出来厨艺如此精湛,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薛燕薛女侠,碧水宫弟子,没别的了。”薛燕专注地又拿了另外一整块兔肉来切,三下五除二切成了薄片,顺手取了五个小碗,拿个铁勺分别在料酒坛、酱油坛、醋坛、海盐袋里一舀,将调料均匀排布在五个碗里,而后拿起试味的筷子将五个碟子里的调料拌匀。 “火锅呢?”薛燕问道。 厨子闻言,便做起了帮工,将炭火塞到小火锅炉子下点燃,备起汤料,薛燕找了花椒袋和八角桂皮袋,取了一部分配料投到了那汤料里,这才拍干净手上蘸着的余料,对目瞪口呆的厨子们道:“不错,调料还算齐全,把兔肉放到盘子里、火锅炉子搬过去,就可以等吃了。记得做几个好吃的小菜哦,我姐妹爱吃。” 说着,薛燕便掀开厚厚的布帘,正要出厨房,身后的厨子忙问:“等等!哪一桌啊姑娘?” 薛燕头也不回地道:“两男三女等吃的那一桌。”说罢便合上了粗布帘。 不久之后,美味佳肴便摆上了桌,薛燕并不急于动筷子,只把双手环于身前,对众人道:“这兔肉火锅是本姑娘亲自下厨给你们做的,慢慢品尝吧。” 星辰是天上的神仙,以前从没想过要品尝人间美味,也不知道“狗肉滚一滚、神仙站不稳”的说法何来,他拿了很久的筷子才拿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夹,薛燕望着他急了,快手一拈桌上的筷子,用筷子掠过兔肉盘子,涮过火锅汤底,又蘸过调味酱,便把兔肉塞到了星辰口里。 “笨啊!筷子都不会用!”薛燕把筷子按在桌上,双手再度环于身前。 “呼呼!”星辰双手按着腮,吹了吹口里的兔肉,而后嚼了两下、咽了下去,只觉那兔肉飘着一股绝无仅有的香,鲜嫩的口感在牙边回荡,美妙的麻味在舍上起舞,星辰顿觉身体暖和了许多,他惊讶地道:“好好吃啊!这就是人间的美味吗?” “那可不是哦。”薛燕晃了晃手指头道:“这是薛女侠的美味,不是人人都做得出的。” “哼。”韩夜拿起碗,夹起兔肉片涮锅,没有理会身边薛燕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只把刚涮好的兔肉片夹给韩玉,道:“妹妹,快吃。” 兄妹俩和星辰便热热闹闹地吃了起来,还吃得很开心,薛燕也加入了进去,边和韩夜斗嘴边吃,唯独司徒云梦不忍心吃兔肉,一个人吃了些小菜,但是感觉大家很开心,她也时刻保持着微笑。 大概吃了一半,司徒云梦听到身后有几个北方大汉在讨论镇上的事,其中一个把酒碗放到桌子上,对其他二人道:“你们说奇怪不?听说,北冥海上以前每晚都会传来虹华上仙2那美妙的歌声,最近那歌声似乎越来越急促,好像挺害怕似的?” “那才不是什么虹华上仙!”另一个汉子一拍桌子,用一种很神秘的目光扫过众人,道:“你们不知道,现在大鹏商行的人封锁了消息,其实北冥海里面的歌声不是仙人传来的,分明是一只远古巨鱼传来的。” “扯淡!”个子最高的汉子酒气冲天,他一把将酒碗甩到桌子上,道:“哥几个在这里长大,就从没听说过海上有巨鱼,你以为你是任国公子3啊!还是把自己当成咱们的龙伯祖先了!别人没发现,就你通天晓地一样!” 透露消息的汉子神秘地竖起手指,凑近其他几名汉子,道:“嘘!小声点,听说海里最近有不干净的东西出现了,远古巨鱼以前一直在深海沉睡,睡了几千年,现在恐怕是受了惊吓,所以才浮上水面让咱们镇的人看到。” “虹华上仙?远古巨鱼?”司徒云梦细细想着这几个听都没听过的词,忽而微微一笑,展眉摇头心道:“几个酒徒说的市井之言,我岂能当真呢?” 司徒云梦这么想着,便打算夹点小菜吃,玉眸一瞟,却发现那个佝偻的老店主竟然正躲在角落里盯着她的胸前看,司徒云梦柳眉微微一皱,把素手放在胸前,疑惑不解地望着那个佝偻老人。 佝偻老人见司徒云梦发现了他,也只好由暗转明,拄拐杖缓缓来到司徒云梦面前,眼睛兀自盯着她的胸间,认真地问道:“姑娘,能告诉我,你这玉坠是在哪里买的吗?” 司徒云梦听罢,这才松了口气,还以为老人家闲着无聊看她酥胸呢,便用白兰之手托着苾灵仙玉,呈给佝偻老人看,道:“老店家,这玉坠是别人送我的,可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买。” 司徒云梦虽然没有说出全部的实情,但好歹也没对别人说谎,佝偻老人神色异常地看了看玉坠,又看了看司徒云梦,道:“没什么,就是问问。” 佝偻老人说着,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背在身后,便打算走。 “诶,等等!”司徒云梦伸出素手唤住了佝偻老人,问道:“那个……老店家,我想问一下,你们口里常说的虹华上仙是什么人物?” 佝偻老人转过身来,再次细细看了司徒云梦一眼,见司徒云梦的伙伴都忙着吃火锅,便小声凑到她耳边,神色肃穆地缓缓道:“听说啊,仙人共分九等,虽然大多数实力在之下,但也有一部分仙人超越了,譬如地仙之祖镇元子,又譬如传说中的虹华上仙。” 司徒云梦听到佝偻老人这般言论,忽觉脑海中一片清明,她带着几许敬佩的目光对佝偻老人道:“老店家见多识广,可否告知小女子这虹华上仙究竟是何等人物?” 佝偻老人道:“我只告诉你我知道的吧,这世上见过虹华上仙的人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传说女娲娘娘造人之后,便从凡人中挑选出合适的对象监管大地上的五种灵力,这类人并非神族,乃孕育天地灵气而生,因为出现时带着虹华,故称虹华上仙。听说,当五种灵力集合在一起的时候,虹华上仙就会出现,届时,五彩之光便如彩虹一般绽放。又传说,虹华上仙并不真的存在于这个世上,倒是有女娲后人这一说,因为每次拯救苍生的都是女娲后人,所以别人都认为,虹华上仙出不出现都无关紧要。” 司徒云梦闻言,微微睁大了玉眸,问道:“要是女娲后人因为某种原因无法解救世人呢?” 佝偻老人笑道:“那么,身为五灵的监管者,虹华上仙必然会出现,他虽然没有足够的能力力挽狂澜,但是也足以协助女娲后人或者其他的救世之人完成使命。而且,女娲娘娘不在之时,他甚至可以暂代女娲娘娘的位置,掌控五灵奇术。” 司徒云梦若有所思地颔首,而后问佝偻老人道:“那么,老店家,您给客栈取这样的名字,难道真的是为了等那个人出现吗?” 佝偻老人听了司徒云梦的话,又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忽而笑了,凑到她耳边用很小的声音交谈道:“你是不是问得太多了呢?里蜀山远道而来的云梦公主?”佝偻老人说罢,不顾司徒云梦诧异的目光,转身便拄着拐杖走了。 “他……究竟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司徒云梦惊讶地望着佝偻老人离去的背影,除了心中疑窦更多,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却说韩夜等人酒足饭饱以后,便由佝偻的老店家带着上了楼,楼上的客房都比较质朴,韩夜安排薛燕和韩玉睡在一张床上,自己则和司徒云梦、星辰坐在另一件客房里面,气氛稍显紧张。 星辰左右看着坐在面前的夜梦二人,感觉这两人好似审讯犯人一般,只不过韩夜表情冷淡、司徒云梦表情柔和,他微微缩着脖子,道:“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别老这么盯着我看。” 韩夜表情认真地道:“星辰,你知道,我妹妹年将二十,在凡间,及笄之年便可以出嫁了,我打算给她找个好归宿,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星辰低下头来,道:“那……那与我何干啊?” 司徒云梦兀自把双手放在腿上端坐,道:“我和夜商量过了,等这事完了以后,他带我回里蜀山成亲,之后再给你们置办婚礼,你看如何?” 星辰一听,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晃了晃手,道:“哎呀呀!有必要这么快吗?而且,我没说我会答应啊!” 韩夜目光黯淡地道:“我妹妹很苦,自小失去了爹娘,我这做哥哥的也远离了她八年之久,她一个人在蜀山潜心修道,虽有同门及前辈照顾,却缺失了很多情感……尤其是她跟着我们这些所谓的兄姊,说是要跟着一世,却又如何跟着一世?”说着,他又愈加伤怀地道:“她的前世瑶光则更为悲惨,一心想寻找真情实感,最后落得形神俱灭、玉殒于世。” 司徒云梦听韩夜这么一说,顿觉艰辛而悲悯,便抹起了泪,对星辰道:“星辰,你和小玉有着不解的姻缘,这点我和夜都看到了,我们只是希望有个人能好好照顾她,伴她终老,你正是不二的人选啊~!” 星辰皱着剑眉,使劲挠头,他看了看夜梦二人,又想了想,便狠狠点头道:“好吧好吧!我我,我答应你们了!其实……其实我也很喜欢她!就是怕她拒绝我会很没面子。等这事完了,你们可要替我做主啊~!” 夜梦二人闻言,这才相视一笑,韩夜道:“爹娘不在,长兄为父,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若是让妹妹嫁给你,她断不会拒绝,你只要记得好好照顾她就行了。” “一定一定!”星辰忙不迭地抱拳道:“大舅子对我恩同再造,小神必不敢忘!” “大舅子?”韩夜闻言愕然,司徒云梦亦是抬袖莞尔。 “怎么?”星辰挠头问道:“叫的不对吗?我记得人间好像是这么称呼妻子的哥哥。” “没叫错。”司徒云梦嫣然笑道:“他啊,恐怕是一时没适应过来。” 于是,神、仙、魔三界之人便在房中聊开了。 翌日清晨。 因为这里是无光之镇,所以白天和晚上没什么区别,也没有晨曦朝露,但抱着韩玉睡觉的薛燕却已经起床了,她拨了拨乌黑的披肩长发,轻轻摇了摇身边还在熟睡的韩玉,韩玉翻了个身子过去,倦意未消地口里嘀咕道:“姐姐……别摇……小玉……还想睡……” “真是瞌睡虫!”薛燕小声骂着,蹙着纤眉道:“兄妹俩都一个德行,睡起觉来和死猪一样叫不醒!” 于是,薛燕便自己下了床,在妆台前梳妆打扮,忽听窗外街上锣鼓喧天,有人高声道:“来来来!街坊邻居、乡里乡亲注意了啊!春神大仙法驾到此,已斋戒沐浴七七四十九天了,今日便要设坛作法,使我镇大地回春,心诚则灵、香火奉上,大家快出来拜见啊!” “春神大仙?”薛燕一听,纳闷道:“有这么个大仙吗?” 少女的好奇心驱使薛女侠赶紧换好妆扮,便关门下了楼,却见韩夜、司徒云梦和星辰三人已经站在客栈门口看热闹,她也钻了过去,搭着韩夜的肩膀,凑到他身旁问道:“臭呆瓜,什么情况?” “醒了?”韩夜表情冷中带着几许温和,而后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对薛燕道:“骗子上街欺骗愚民,有什么好问的?” 薛燕眼眸子一转,问道:“哦?此话怎讲?” 星辰义愤地道:“还用说吗?我是天上的神仙,哪能不知道春神是谁,春神分明是句芒,还春神大仙都来了!” 司徒云梦也点头,道:“从那人身上可以感觉到一股浑浊仙气,但却一点也不清澈,由此可见,他可能是自某个门派下山的江湖骗子。” “人呢?”薛燕问道。 “那里。”韩夜把手一指簇拥的人群,薛燕便在其中隐隐看到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此男子身着法师道袍,额戴白练、眼若丹凤、胡须八撇、披头散发,在八人大轿上盘腿打坐,双手做兰,一手放在膝边,一手置于头顶百会,神态安详地闭着双眼,嘴里不知道在装模作样地念叨什么咒语。 “咳咳!”中年男子轻轻咳了一声,虽然周围的鼎沸人声将其掩盖过去,但旁边的“八大护法”却听在耳里,为首的护法把铜锣死命地敲着,道:“肃静!肃静!大仙有话要说了。” 大仙清了清嗓子,微微睁开凤眼,环视众人,掐指一算,道:“嗯……本大仙在此已斋戒沐浴七七四十九天之久,你们是不是发现,北冥之海最近时有大鱼出现啊?” 百姓面面相觑,纷纷点头。 “那就是祥兆,是上天的预示,意寓年年有余!”说着,大仙将道袖迎上苍天,做出供奉之状,道:“这说明,天帝即将赐福于此,从此北漠镇可换来四季长春!” 北漠镇的百姓听罢,纷纷跪拜道:“谢大仙赐福、祷告上苍!仙福永享,万寿无疆!” “好好!”大仙做了做下压的手势,神态本来很祥和,忽而脸色一变,道:“但是!为什么今日未能冰雪消融、大地回春呢?为什么?” 百姓面面相觑,镇上的族长则跪拜道:“拜请大仙示下!” “因为钱!”大仙义正言辞地手拈兰花,指着北漠镇的百姓道:“因为你们交的钱还不够!亏你们还是龙伯后人,没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吗!你们这些愚昧无知的人啊,为了自己的利益,不肯把所有的财产都交出来奉与上天!天帝怎么会知道你们是诚心祈祷恩赐呢?”大仙煞有介事地说道:“你们以为交钱是种俗套?大错特错!钱乃是身外之物,旧的不去,新的何来?你们能够把这些身外之物交出来,证明都是良善之人,从而换得北漠镇年年丰收、岁岁平安,何乐而不为呢?偏偏你们之中有些人太过迂腐,只顾着眼前利益,此时不交钱,打算抱着钱死到棺材里边儿去吗?” 北漠镇的人听了,诚惶诚恐,皆认为是自己心不诚,便把身上的钱全都拿出来交给大仙的护法,大仙笑呵呵地摸着八撇胡子,颔首道:“好,好!你们的诚意,九天众神必有所察,勿虑。” “这个家伙。”薛燕义愤填膺地望着愚昧的镇民交钱给大仙,她握紧了粉拳,咬着皓齿,道:“竟敢跑到北漠镇这种穷乡僻壤来骗钱,良心给狗吃啦!” 韩夜冷哼道:“跳梁小丑,止增笑耳。” 薛燕听了韩夜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手指轿子上那个所谓的“大仙”,水目圆睁,怒道:“混蛋骗子!把大家的钱都退回去!别逼姑奶奶动手打你!” 大仙闻言一惊,看向薛燕这边,但见一位玲珑娇俏的蓝装女侠正用手指着他,长长的头发配着燕形发饰和天蓝饰带,显得尤为漂亮。 “嗯?”虔诚信奉的愚民以及大仙座下的八大护法闻言,纷纷用鄙夷和厌恶的目光望着这个“亵渎神仙”的薛女侠。 “似乎……他们生气了。”星辰望着这么多凡人憎恶的目光,竟然有些瑟瑟发抖。 “那又怎么样?姑娘我就是要揭穿这死骗子的真面目!”薛燕说着,双手按着纤腰,迎着众人质疑的目光,面色丝毫不逊。 注释: 1“兔肉火锅”——火锅历史距今起码有1700年之久,南宋时期将兔肉火锅称之为“拨霞供”。当时林洪前往武夷山拜访隐士止止师,快到山峰时天降大雪,一只野兔不慎飞滚下石来被林洪抓个正着,林洪问止止师会不会烤兔肉,止止师说他一般设个生炭小炉,炉上架汤锅,把兔肉切成薄片,用酒、酱、椒、桂做成调味汁,而后夹片在滚汤中涮熟,沾调味料吃。林洪照做之后,觉得如此吃法甚为鲜美,且能在飞雪之时与三五好友围聚一堂谈笑风生、随性取食,甚是愉快,因而给这种吃法取了个“拨霞供”的美名,取当时“浪涌晴江雪,风翻晚照霞”的美丽光景,流传至今。 2“上仙”——《云笈七签》中有云:“太清境有九仙,上清境有九真,玉清境有九圣,三九二十七位也。”其中,太清境九等仙从高到低依次为上仙、高仙、大仙、玄仙、天仙、真仙、神仙、灵仙、至仙,上仙是仙类之中最高一等! 3“任国公子”——唐代李白《大猎赋》中有云:“龙伯钓其灵鳌,任公获其巨鱼。”传说任国有位公子,做了一个巨大的钓钩,用很粗的黑绳将钩子系牢,后用15头阉过的肥牛做鱼饵,爬上会稽山于东海钓鱼,不辞劳苦、不舍昼夜、不问风雨,终于在若干年后钓到一条巨鱼,那鱼制成肉干后,从浙江以东到苍梧以北一带的人都品尝了个遍,足见巨鱼体型之大。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百一十三章 斗法 骗子大仙起先被薛燕的美貌所吸引,所以半晌没说出话,后来看到薛燕身边那白衣黄裙的绝代佳人更是口水都往外涌,良久才用手一擦嘴边的口水,手指薛燕斥道:“呔!何方妖孽!胆敢在本大仙面前放肆?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该说这话的人好像是我吧?”薛燕纤眉一扬,道:“还春神大仙,我看是蠢神大显吧!看你这副蠢呆呆的模样,还敢蛊惑百姓?”[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这姑娘,怎么这么和大仙说话的?”百姓中有人愤懑地道。 “就是,还是个外来人,存心不想咱们有好日子过吗?”百姓中亦有人悲观地道。 骗子大仙虽然被薛燕骂得很不爽,但心底里倒是对她和司徒云梦动起了歪念头,他对旁边的护法耳语道:“我挺喜欢那两个外来的姑娘,该怎么做,明白?” 为首敲锣的护法闻言,点头哈腰地贱笑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于是,带头的护法把大仙的轿子让给其他人去抬,自己则领着其余七个护法便朝薛燕大摇大摆走过来。 护法之中有早对薛燕垂涎三尺的,当即便把手搭在薛燕的俏肩上,道:“喂!你连春神大仙都敢得罪?活腻了吧?看我们八大护法今日如何收拾你!” 韩夜见状,打算亲自动手,却被司徒云梦挽着臂膀,摇首阻道:“燕儿对付这些流氓,一人足矣。” 果不其然,薛燕一被这些个恶霸碰到身子,立马美眸圆睁,纤纤右手化出柔掌,一计碧波清风掌击在率先无礼的那恶霸身上,那恶霸打着转飞了出去,摔在人堆里,头还晕晕乎乎的,却是已然起不了身了。 “敢惹姑奶奶?你才活腻了吧!”薛燕纤眉一挑,水眸圆睁,见其余几个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护法还要扑上来,便从纤腰间和怀里掏出无数铁蒺藜,朝着那些人脸上打去。 薛燕虽许久未用暗器,手法却依旧那么灵活,数十颗铁蒺藜不偏不倚全打在那几个恶徒的脸上,恶徒的脸已俨然成了蜂窝,只能捂着脸在地上惨叫和翻滚。 “还护法呢,哼!”薛燕拍了拍手上的灰,鄙夷地望着他们道:“姑奶奶很久没使过暗器了,正好拿你们练练手。” 无知的群众见状皆是惊讶不已,而骗子大仙先是一阵惊愕,继而手指薛燕握拳道:“呔!妖女!使的哪门子妖法?本大仙座下护法个个道行高深,竟然被你使阴招打倒,可见你们都是一群邪魔妖孽!亵渎神灵,必遭天谴!” “就是。”镇上的百姓议论纷纷,都把责难的目光望向薛燕,他们对于骗子大仙的信仰已是根深蒂固了一般。 “笑话!姑奶奶连天都不怕,还怕天谴?”薛燕说着,便纵身一跃,身轻如燕地点着人群的肩头向着骗子大仙攻去。 司徒云梦见那骗子大仙手作剑诀,便柳眉一皱,轻声对韩夜道:“不妙,燕儿要吃亏了。” 韩夜望了望快速接近骗子大仙的薛燕,亦颔首道:“是,燕儿忘了自己已经不是把剑了,对方似乎会些法术,她恐怕难以讨好。” 夜、梦二人观察得很仔细,果不其然,那骗子大仙道袖一挥,五指成爪,朝着迎面而来的薛燕一张,薛燕顿觉脑海中一片轰鸣、天旋地转,从人群上方栽了下来,至此浑身便使不上一丝一毫的力气了。 “哼哼哼!”骗子大仙用手继续镇住薛燕,对百姓道:“看到了没有?这个妖女亵渎神灵,现在遭到天帝的报应了,你们谁要不骂她,视为同罪!” 北漠镇的愚民深以为意,便将薛燕围在里面,纷纷指责,薛燕虽然不在乎这些唾骂,但身子一直无力,她只能微微趴在地上,望着人群外边骗子大仙那种小人得志的脸,愤恨地道:“可、可恶的家伙!竟然用这种下三滥对付本女侠!” 司徒云梦观察了一番骗子大仙的动作,对韩夜道:“我想,这大概是上清派的摄魂术,掌心发出灵力,可能暂时让下三界的生灵气力全失。” “雕虫小技,哼。”韩夜说着,便要上场帮薛燕,却被司徒云梦抓住了臂膀,并冲他摇了摇头。 “你是魔,施展功法恐怕会引起恐慌。”司徒云梦柔声对韩夜道:“我去帮燕儿,方可保她周全。” 韩夜听罢,点头道:“你去也好。” 于是,司徒云梦便释放出浑体的馨香,整个北漠镇里顿时香气四溢,众人皆为之所陶醉,而后,司徒云梦轻轻挽起素纱丝带,将素手端庄置于腹间,向人群里走去,对洋洋得意的骗子大仙道:“不过是一个小小修道之人,安敢自称大仙?” 北漠镇的老百姓都很迷信,看到司徒云梦这样的仙女步态婀娜、回眸生花,自不敢阻拦,让司徒云梦走到了人群里。 “燕儿受苦了。”司徒云梦柔声说着,兰手一抬,素袖一落,一股风灵力便自手底冲出,阻断了骗子大仙的摄魂灵术。 薛燕又恢复了行动,爬起身来,气呼呼地对司徒云梦道:“小梦梦,我被人欺负啦!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放肆。燕儿,你不过我座下玉女,怎可直呼我的俗家名讳?”司徒云梦一手轻轻按在胸前,一手作兰诀置于身前,对众人道:“各位,我是受春神句芒遣派下凡、造福万民的百花仙子,来此镇便是为凡间的黎民百姓消灾免难的。” “百花仙子?”薛燕闻言一愣,继而明眸一转,便知司徒云梦的用意,扬眉心道:“好你个小梦梦,跟我一起学聪明了啊!知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啦?好,我就陪你做一场好戏。” 二女之前并不是没有类似的配合,也算比较默契了,因此,聪明伶俐的薛燕很快进入身份,她故作怯懦地跟在司徒云梦身后,手指轿上一脸愕然的骗子大仙道:“小梦梦……哦,不,仙子,他明明是冒名顶替春神句芒大人嘛!小的看不过眼,所以才……” “行了。”司徒云梦把白兰妙手朝着身后轻轻一压,面容祥和地道:“我并没说你做错了,只是必须在这些可怜的人面前揭穿此人的虚伪。” 骗子大仙起初的确被司徒云梦那美艳的气质和纯清的灵气所慑,而后才反应过来,倒打一耙道:“本大仙虚伪?本大仙还想问你是何方妖孽呢!” “妖孽?”司徒云梦缓缓展开双手,环顾四周,一头星河飞瀑映着北冥的光芒,一双白花素袖伴着幽幽的兰香,她面色三分无辜七分从容地问群民道:“诸位看……我像是妖孽吗?” 北漠镇的人们本来也没怎么见过妖孽,何况司徒云梦一身仙气和芬芳,那国色天香的姿容足配“仙女”二字,因此人们便纷纷摇头,道:“不像,倒像是货真价实的仙子。” 薛燕见到此景,便偷偷笑了,心道:“小梦梦果然是我的杀手锏,一出场就把那个混蛋骗子逼到了下风,干得不错,嘻嘻!” 骗子大仙头一次在众人面前落到了劣势,他指着薛燕,对司徒云梦道:“你说你是仙子?那你手下的玉女怎么会使妖法!这点你作何解释?” 司徒云梦正在苦思良策,薛燕却作出一副仰仗司徒云梦的表情,双手按着纤腰,冲骗子大仙神气地道:“什么妖法?那明明是人家用的暗器好不好?人家是最近才被仙子从凡间收上来做玉女的,浊气未净嘛~!再说了,自古邪不胜正,你手下那八大护法全是酒囊饭袋,被我这同样做手下的打趴下了,那说明什么呢?说明你这个冒名大仙连我家主人都比不过呢!” 骗子大仙闻言,有些坐不住了,生气地道:“你!胡说八道!我乃春神大仙,法力无边,就算你主人是什么百花仙子,本大仙也比她高好几等!本大仙会比不过她吗?” 司徒云梦听罢,问道:“那你如何证明你的身份?” “哼!”骗子大仙一听,回归了原先的得意,他把道袖一挥,摊向众人,道:“你可以问问在场的所有人,本大仙法驾到此,是不是一进来便使风雪停止、大地回春?” 群民听了连忙点头对司徒云梦道:“是啊是啊,当时下了好大的雪,大仙一来风雪便停了下来,好生厉害啊。仙子既然也是来造福本镇的,是不是和大仙有什么误会呢?” 骗子大仙不无得意地道:“看到了吧?事实证明,本大仙便是能使冰雪消融、春暖花开的春神大仙。” “还在那里春神大仙。”薛燕蹙着纤眉,一脸的不悦。 “一进来便使风雪停止了?”司徒云梦细细寻思,道:“难不成,他会定风奇术?如果是夜和燕儿的话,肯定会先试试他的虚实,我也该当如此。” 于是,司徒云梦把素手朝着骗子大仙一扬,一手握着胸前的苾灵仙玉,对众人道:“愚昧的凡人们啊,你们的祖先龙伯曾铸下大错,故而被贬至此,而如今你们也效仿于他,拜这种江湖骗子为神仙,乃使六界蒙羞,你看,如今众神要降雪惩戒你们了!” 说着,司徒云梦合上玉眸,口念“风雪冰天”的法咒,身后妙发高高飘起,紧接着,一阵猛烈的风雪便从北冥海上吹了过来,掠过北漠小镇,群民无不惶恐,紧紧裹着棉衣抵御奇袭的寒流,甚至还有人央求道:“仙子饶命!仙子饶命啊!” 骗子大仙没想到司徒云梦竟有如此功力,不禁吓了一跳,赶紧从怀里掏出一颗橙色的珠子来,一手托起,一手作诀,念起了一阵咒语,令司徒云梦等人惊讶的是,不一会儿,这风雪冰天竟然戛然而止了! 司徒云梦颇有些错愕,薛燕却悄悄凑到她身边,目光望着前方,故作不经意地道:“那颗珠子有问题。” 司徒云梦颔首道:“嗯,燕儿说得没错,此人身上的仙力与我相差甚远,绝不可能如此轻易破了我的法,那珠子定然有蹊跷。” 薛燕小声道:“会不会……那就是我们要找的最后一颗灵珠,土灵珠啊?” 司徒云梦微微蹙着柳眉感应远处的灵气,道:“再看吧。” 骗子大仙将风雪停下,这才扬起道袍,对群民道:“大伙儿看清楚了吗?没错!刚才上苍确实降下一场风雪,是我用万年道行救了你们性命,还不快快拜谢!” 这次,北漠镇的群民再无犹豫,纷纷跪在雪地里,虔诚作拜道:“求大仙保佑!让我镇免于风雪之灾啊!” 骗子大仙再次得势,便安坐在轿子上,对众人道:“好说,好说!这就需要看你们的诚意了,首先……”骗子大仙指着司徒云梦道:“这个仙子名义上说是给你们造福,其实是代替上天惩罚你们的,你们务必将她和她的手下赶走,否则,北漠镇必不得安宁!” 百姓听了,想起刚才发生的事,不禁群情激愤,便朝着司徒云梦和薛燕而来,司徒云梦没做好这方面准备,又担心伤到群民,只好蹙着柳眉,把素袖放在胸前,缓缓往后退却。 人群外的星辰也无法袖手旁观了,打算进去帮忙,却被韩夜拦了下来,韩夜对他道:“你就不必进去了。” “为什么?”星辰指着人群中愈见窘迫的二女,急道:“韩哥,你两个女人都被困在里面了,情势不妙,自己进不去,还不让兄弟我进去啊?” 韩夜镇定地道:“不,梦是想用信仰的方式劝善世人,你现在进去并不能帮到多少,不如将计就计,在外围给她们造势,效果更佳。” “怎么造势?”星辰问道。 韩夜淡然一笑,把腰间的铁雕匕首交到星辰手上,在他耳边细语了一番,星辰听罢,豁然开朗,便抱拳道别,向远方跑去。 “虽然妹妹还没醒,但是应该用不上她。”韩夜说着,把双手环于胸前,背倚在虹华客栈的墙上,看着里面那两位姑娘,饶有兴致地心道:“梦,燕儿,这样的情况,你们会如何应付呢?” 却说司徒云梦和薛燕被愤怒的民众紧紧包围,司徒云梦皱着柳月愁眉对身边的薛燕道:“燕儿,这下该怎么办啊?” 薛燕倚着司徒云梦的肩旁,道:“没关系,他能让风雪停下,你也可以融化冰雪呀,做个样子给这些愚笨的家伙们看看。” “嗯。”司徒云梦听薛燕这么一说,倒是冷静了下来,手拈兰花,口诵咒语,念起了从蜀山习来的秘法“化水咒”,登时,暖风吹起,方圆三十丈之内的二尺积雪渐渐消融,直至化成清澈的水,流向四处。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薛燕趁司徒云梦潜心做法,赶紧拍手提醒众人道:“我主人在给大家消除霜雪,只要她想做,可以让风雪来、也可以让风雪散,更可以真正做到冰雪消融、大地回春!” 民众听了薛燕的话,再看司徒云梦,这才发现以她为中心,大规模的冰雪已然消融,便停下了对司徒云梦的愤恨,转而对身后的骗子大仙再生疑窦。 骗子大仙见状,咳了两声,道:“雕虫小技罢了。” “那你再露两手给大伙儿瞧瞧?”薛燕倚着司徒云梦的香肩,不屑地问骗子大仙道。 骗子大仙似乎不会水灵术,自然不敢在司徒云梦面前班门弄斧,他只是手指司徒云梦道:“我说仙子,你是不是非要和我斗一斗法,证明谁更有资格解救万民?” 薛燕听骗子大仙这么一说,不禁心中一阵兴奋,便对司徒云梦悄声道:“小梦梦,他主动要挑战你了,好机会!” 司徒云梦听罢,白玉的面容上浮现起几缕难得的信心,她将双手端庄置于腹间,问道:“好啊,我若斗法输了,便从你眼前消失,你若斗法输了,便从我眼前消失,如何?” “好啊!谁输了就从对方眼前消失!”骗子大仙表面答应着,一边点头,一边偷偷做起了剑诀,这些都被二女看在眼里。 薛燕小声道:“小梦梦当心,他要使阴招了。” “明白。”司徒云梦再不是当初那个会被鼍妖暗算的懵懂少女,她跟着韩夜和薛燕浪迹江湖、历经艰险,普通的阴谋诡计也自然而然能够识破。 “不如现在就开始吧!”骗子大仙奸笑着,五指成爪,朝着司徒云梦把手张开,掌心发出一股摄魂灵气,正欲直击司徒云梦的胸前。 “哼,梦不会中这种下三滥了,对吧梦?”在远处观战的韩夜兀自双手环于胸前,对司徒云梦却显得尤为自信。 司徒云梦果然准备充足,待骗子大仙那一招摄魂术打过来之时,她也手握胸前的苾灵仙玉,在周身结成一道浑厚的流风壁,摄魂灵气撞到风壁之上便悄然而逝。 骗子大仙满以为这招会很管用,不想司徒云梦竟然手都没抬一下就挡住了他的阴招,不禁心中纳闷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真是天上的神仙?” “雕虫小技,止增笑耳。”司徒云梦学着九天玄女的样子,表情变得出奇地庄严,她大义凛然地道:“你的摄魂术对身为仙子的我,便等同于无,而我只需轻轻一抬手,你便要遭受五雷轰顶。” 骗子大仙被司徒云梦的一席话说得心头一寒,但他却是死赖着脸皮道:“你说你是仙子,我信,可你说你是赐福万民的,我凭什么不能质疑你?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能给大家带来暖春?” 薛燕气氛地道:“你这不是赖皮吗!刚才明明消融了冰雪给你看了啊!” “那又怎么样?”骗子大仙道:“冰雪融了就能证明啊?那我停下风雪也能证明我是春神大仙啊!再说了,我也有理由质疑你脚下的冰雪是地面太热所以融化了啊,你能证明不是吗?” “放、屁!”薛燕被骗子大仙那不要脸的言论气得头都要炸了,对司徒云梦道:“别和他啰嗦,把他直接打下来!” 司徒云梦闻言,便在手底凝聚卷风波,涌起的风灵气把她的素袖、黄裙和绕臂丝带吹飞出去,煞是美妙,而后,司徒云梦便将手底的卷风波朝着骗子大仙打去,骗子大仙猝不及防,以为正中此招,所幸这时他手里的橙色珠子又发挥了效力,将司徒云梦的卷风波停在了外面,消散无形。 尽管卷风波消去,但骗子大仙也很是狼狈地仰坐在轿子上,他坐回身来,冲司徒云梦愤恨地道:“卑鄙小人!竟敢偷袭本大仙!” 薛燕笑道:“不知道谁先偷袭谁呢!” 司徒云梦则没有理会这些,悄声对薛燕道:“燕儿,我已经确定他身上那珠子可以使风灵术无效,就是不知道那珠子到底是什么宝物。” 薛燕道:“还用想啊?能把你的风灵术挡下来的,肯定是五灵珠之一的土灵珠。” “可是……”司徒云梦蹙着月眉迟疑地道。 “嗳!别可是、可是啦!趁着百姓们没有拥戴那个死骗子,咱俩一起把他揪下轿子来吧!”薛燕说着, 便拽着司徒云梦的素袖,迫不及待地要去打那骗子大仙。 骗子大仙已经看出司徒云梦来头不小,就算不是天上的百花仙子,那也肯定是位列仙班的人物了,因此司徒云梦向他靠近,他也不敢正面对敌,只好发动民众道:“北漠镇的善民啊!本大仙有恩于你们,你们可不能袖手旁观啊!难道你们打算让北漠镇一直这样常年冰雪吗?” 北漠镇的百姓听了,此刻也不知该帮哪边更好,只是踌躇犹豫,这时,却见空中卷云齐聚、清风顿起,有一闪着圣光的巨大银雕自空中降了下来! “快看啊!有神仙下凡啦!”看到空中奇景的百姓率先惊讶地喊了起来,接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抬头去看空中那神辉熠熠的银雕。 “夜的坐骑?”司徒云梦望着空中那银雕,想起银雕的主人,便看向虹华客栈那边,但韩夜此刻仍在客栈墙下,用温柔的目光望着她。 “这笨鸟怎么也跑来插一竿子?”薛燕小声嘀咕道。 正当大家或惊奇、或疑惑、或惶恐之时,空中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道:“北漠镇的子民,天帝有命,昔日龙伯巨人铸下大错,致使蓬莱、方丈、瀛洲三山流入东海,岱舆、员峤二山沉入北冥,故将其流放至此,捞回失落的二山,世世代代亦不可离开此处,如今时日已至,功德圆满,故派句芒下属百花仙子下凡赐福众人,众人为何还不迎奉?” 北漠镇的百姓见此情形,焉敢怠慢?纷纷拜倒在地,一则拜谢银雕上的神明,二则拜求司徒云梦恕无礼之罪 二女倒是不在意这些,薛燕用肉眼看那银雕上的人,看不大清,便问司徒云梦道:“小梦梦,你说,那只笨鸟上站着的人是谁?是呆瓜吗?” 司徒云梦温和地摇了摇头,道:“断然不是,是星辰。” “哦?”薛燕闻言,微微一笑,道:“那个白痴小神仙?” 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司徒云梦经过星辰这边一推举,顿时就成了众人心中的救世主,而骗子大仙则大势已去,他急急忙忙对天上的“神明”道:“等等!你说你是天帝派来的使者,怎么证明!” “要证明是吧?”星辰站在银雕之上,右手化出角龙弓来,左手凝聚灵气,对着骗子大仙道:“此箭将射你轿上四角,若不中,则吾乃骗徒,若全中,速速滚出北漠镇,否则,必遭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轮回!” 说着,星辰对准骗子大仙的座驾,随手射出一支灵气箭,那箭在空中分散成四份,不偏不倚地正中骗子大仙轿上四角,把抬着轿子的人吓得纷纷往旁边一推,轰然一声,轿子摔在地上,木屑四溅,也把骗子大仙摔了个底朝天。 “尔不过人间一个小小术士,竟敢顶着天神句芒的名头行骗,速速将骗取的银两还给百姓!”星辰道。 骗子大仙真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镇上的民众也再无人信他,纷纷找他还钱,骗子大仙心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便从腰间掏出一张腾云符,借着此符欲腾云而去。 “想走?”薛燕大声喝道。 司徒云梦抬起素手,手上戴着的流玉戒闪着蓝光,紧接着八道水龙自戒中飞出,绕着司徒云梦的娇躯转了数圈,而后朝逃跑的骗子大仙飞去,哗哗然正中他的腰脊,把他从空中打落了下来。 “哎哟~!”骗子大仙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因为没仙气护体,摔了个鼻青脸肿。 “好!好!”镇上的人们回过神来,无不赞叹司徒云梦仙法之高妙,纷纷抚掌,而人群里那些为虎作伥的护法,则忍着脸上的剧痛,灰溜溜地逃了。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之第二百一十四章 冰之海 话说司徒云梦将欺骗群民的假大仙打下了神台,赢得掌声雷动,北漠镇的人们争相一睹司徒云梦的芳容,惊叹司徒云梦果然是天人下凡,甚至要司徒云梦当场做法给北漠镇驱寒回春。 经薛燕提点,司徒云梦借故人间浊气浓厚、身体不适,婉言推辞了一番,这才先行回到虹华客栈休息,同时把群民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而那边厢,韩夜则趁大家都去拥戴司徒云梦时,抓着骗子大仙行至小巷当中。[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韩夜单手掐住骗子大仙的脖子,将他抵在墙边,语气冰冷地道:“我刚才看了你和梦的斗法,说,你手里的珠子是怎么回事?” 骗子大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把头转向一边,道:“士可杀,不可辱!我死也不会说的!有种就杀了我!” 韩夜冷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骗子大仙极力挣扎着,看起来还是有些害怕,他道:“你敢动我吗!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乃茅山上清派华阳真人座下四弟子――余万春,春爷是也!你敢动我,我便叫师父下山把你打趴下!” 韩夜听罢,心里觉得好笑,嘴角却是不经意露出一丝笑意,他瞪大了明眸吓唬余万春道:“那你又知道我是谁吗?” “你?”余万春战战兢兢地上下观察了韩夜一阵,这才发现韩夜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魔气,他面色顿时煞白,瞳孔也因为恐惧而逐渐放大,只是哆哆嗦嗦地手指韩夜道:“你你你!你是魔!” “哼,被你发现了。”韩夜故作冷血地抓着余万春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都抬了起来,怒喝道:“没错!我就是魔!对于你这样的道士,我恨不得碎尸万段!快说出那珠子的秘密,否则叫你元神俱灭、死无全尸!” 俗话说,流氓怕杀手,胆大的也怕亡命之徒,余万春一听韩夜说他是魔,吓得尿了一裤子,哪里还敢再装模作样?但现在他被韩夜连根提了起来,脖子和脸早就赤红,呼吸艰难,便只好使劲咳着,拱手做出一副讨饶的模样。 “哼。”韩夜见状将余万春狠狠往墙上一扔,砰地一声撞得他背上一阵火辣辣的感觉,身后的墙也凹进去半尺,韩夜看也不看这骗子,冷声问道:“现在肯说了吗?”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小的说!小的全说~!”余万春果然经不起剑魔的恐吓,先是不住地抱拳求饶,而后又把怀里那橙色的珠子掏出来,道:“这个叫做定风珠,是我师父华阳真人送给我修炼的法器,我平时游手好闲,又不大喜欢修真悟道,所以常常打着各种神仙的旗号到处行骗,虽然会一点上清派的道术,但主要还是靠这颗珠子现一现神通。” “哼,把你们仙家道派的脸都丢尽了,我听闻华阳真人是个不错的道人,素爱扶贫助弱,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徒弟?”韩夜鄙夷地望着余万春,又看了看他手上的定风珠,问道:“它叫定风珠,是不是可以抵御一起风灵术?” “那倒没有!”余万春畏畏缩缩地道:“遇上风灵力很厉害的家伙,这定风珠还是不能完全定住风暴。” 韩夜闻言,伸手去拿余万春手上的定风珠,余万春见状赶紧把手往回缩,韩夜见状,故作凶狠地吓唬道:“要珠子还是要命!” 余万春一听,赶紧还是把定风珠交给了韩夜,还连连磕头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别杀我,求您别杀我~!” 韩夜细细端详了那颗珠子一番,发现内中蕴含着一股道家深厚的风灵气,想来大概是茅山上清派前辈炼了许久的宝物,然而,韩夜却并不为之心动,只是叹道:“唉,可惜了,还以为是土灵珠呢。” 韩夜叹息了一番,见余万春还跪在那里,便解释道:“你心术不正,这珠子就先寄放在我这里,等你什么时候修身养性了,再来找我要,记住我的名号,我便是剑魔韩夜。”韩夜说着,用充满杀意的目光瞪了余万春一眼,道:“滚。” 余万春吓得不轻,紧闭着眼睛,八撇胡子翘得老高,便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小巷,路上掀起一溜尘烟。 韩夜见余万春逃掉了,掂量了两下手里的定风珠,微微笑道:“这颗珠子虽然不是土灵珠,对我们以后兴许还有点用处,待办完人间大事,我再亲自归还给华阳真人,登门请罪。” 韩夜正想着,星辰却已是在远处收了银雕匕首,急匆匆向着韩夜这边跑来了,把匕首交到他手里,气喘吁吁地道:“韩、韩哥!事情办、办完了!” 韩夜诧异地问道:“你是神仙,怎么会跑两步就气喘不止呢?” 星辰捂着胸膛解释道:“人、人间浊气太重,何况这里是极北之地,很、很不适应啊!” 韩夜问道:“云梦和燕儿现在怎么样了?” 星辰道:“我刚看了,她俩现在正被镇上的人们围着呢,根本脱不开身。” “走。”韩夜当机立断,转身便走,星辰则及时跟在了他身后,一同向虹华客栈而去。 此时,虹华客栈里。 老百姓们像看稀世珍宝一样看着司徒云梦,多半为之陶醉,有好事者拍桌子喊道:“让仙子给我们露一手瞧瞧,变一堆柴火什么的,大伙儿觉得怎样!” “好!好!”众人抚掌道。 “那个……那个……”站在台上的司徒云梦面色绯红,伸出兰手,尴尬地向众人做出下压的手势,鬓间则落下一丝凉汗,她苦笑道:“诸位安静一点,适才我也说了,染了人间浊气,身体不适,所以……”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仙子可要多多休息啊~!”镇上有头有脸的男人无不仰慕司徒云梦的美妙姿容,更有人道:“仙子帮大伙儿揭穿了骗子的真面目,过几天身体好了还要给我们镇子施展回春之术,刚才我们从骗子的假护法那里要回了所有银子,到时就都送给您,希望您笑纳,嘿嘿、嘿嘿!” “那个……我不需要这些的,拿去还给乡亲们吧,不必了。”司徒云梦尴尬地笑着,蹙着眉头,小声向身边的薛燕道:“燕儿,怎么办呀~?他们看来是要死死围着我们了。” “我也不知道啊。”薛燕为难地道:“最烦人的就是这种事了,又不好意思拒绝人家,就算真帮他们把冰雪消去也浪费好多时间,而且消去了他们肯定还要设宴挽留,那样,别说一个月,三个月的时间都不够咱们用啊!” 司徒云梦正发着愁,韩夜却带着星辰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来到司徒云梦面前,向她掏出定风珠,小声道:“梦,我见那骗子此宝奇怪,所以夺了过来。” 薛燕连忙问道:“是土灵珠吗?” 韩夜摇头道:“不是,是上清派的定风珠。” 二女闻言皆是一阵惋叹,这时,镇上的人也开始注意起韩夜和星辰。 “这位是……?”镇上有人指着韩夜问道。 “他是……”司徒云梦正开口要解释。 “我是她男人!”韩夜毫不避讳地对众人说着,惹得司徒云梦脸上立马红扑扑、粉灿灿。 “男人?”群民惊呼道:“仙子也有男人的吗?” 薛燕不以为然地接话道:“那当然,寿星公还有个老婆叫麻姑呢!西王母还有个男人叫东王公呢!嫘祖还有个丈夫叫轩辕黄帝呢!有什么好稀奇的?神仙不能有伴侣啊?” 星辰也点头道:“是啊,金童还配玉女呢。” 镇上的人闻言,手指星辰道:“那你就是金童咯?你和玉女正好是仙子手下的一对鸳鸯对吧?” “这……”星辰颇有些害羞地挠头道:“就算我是金童,可我的玉女也不是……” 星辰还没把话说完,却听咚地一声,头上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星辰捂着头转过去一看,是火冒三丈的薛燕正在教训他,但见这姑娘双手叉腰,冲星辰娇怒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给姑奶奶闭嘴!” 众人见薛燕这番言行举止,更以为他俩之间有什么内情,在底下议论纷纷,更有人道:“他们之前来这里时我就注意到了,女的长得特别漂亮,男的长得特别好看,当时我还没想到竟然都是天上下凡赐福的神仙呢!” “是啊是啊!”更有人道:“昨天我在这里吃火锅就看到了,有神仙在虹华客栈吃火锅,传出去这店子的生意铁定要火了!哈哈!” 虹华客栈的厨子更是相互议论道:“想不到昨天进来咱们厨房做菜的竟是玉女,我还以为只是个江湖侠女呢!” 当中更有厨子急着道:“喂!你们把她做菜的手法记下来了没有!那是可仙菜啊!” 亦有厨子道:“就算没记住,凭着百花仙子进来用餐的名声,咱们店子很快就要火了,不知道掌柜现在还在不在这里。” 众人高高兴兴地说着,韩夜却心怀忧虑地对司徒云梦耳语道:“梦,别太过纠缠,小玉还在楼上睡觉,不知道现在怎么样,而且我观察了,这里的老店家已经很久没看到人了!” 司徒云梦很喜欢韩夜“咬”耳朵的感觉,因为自己的耳朵本来就很敏感,而他说话时又经常吹起一阵阵的气,惹得她面颊泛起了桃红,但当韩夜说起忧虑之处时,她便突然睁大了玉眸,惊讶地用素袖捂住了樱唇,转头问韩夜道:“夜,你说那老店家不见了?” 韩夜点头道:“千真万确,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在场吧?” 司徒云梦联想起昨天老店家对她说过的一番话,心叫不好,便对韩夜道:“你说的对,那老店家着实可疑,不行!我要去看看小玉还好不好~!” 司徒云梦急急忙忙地要从人群里出去,镇上的人见状却连忙阻拦道:“仙子,这么急着要去哪啊?再陪我们说说话吧!” 司徒云梦实在不便逼开这些人,便用盈盈如水的玉眸回望身后的韩夜和薛燕,向他们寻求帮助。 韩夜亦是很担心自己妹妹的情况,便对薛燕道:“就算我妹妹没事,但这些人挡着,肯定会影响我们寻找土灵珠,燕儿,你还不打算用毒吗?” 薛燕迟疑地道:“不好吧?用毒的话,会伤害到他们的,他们又不是坏人。” 韩夜提醒道:“你们碧水宫不是有那种让人暂时昏迷的**粉吗?你自己还从圣书医仙那里学会了麻沸散。这些东西不害人吧?” 薛燕犯难地解释道:“你起码也得给我一些材料做吧?我刚恢复真身就到蜀山了,你一醒我们又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来,哪还有工夫制药!” 星辰见韩夜和薛燕差点记得吵起来,便取出玉笛、横在唇边,专注用心地吹奏,那笛子上很快传出一阵美妙的天籁之音,整个客栈里的百姓听了这醉人的笛声,渐渐陷入了沉眠,纷纷倒在了地上和桌椅上。 星辰一出手,司徒云梦才想起他曾用这首安魂曲让帝江神兽沉眠过,薛燕则是一挥冷汗,埋怨道:“我说小神仙,你有这种本领早点用嘛~!害我们急死了!” 星辰挠头道:“我也是刚想起来。” 韩夜则道:“事不宜迟,趁他们都睡着了,赶快上楼!” 于是,韩夜一行四人急急忙忙跑上了楼去,推开韩玉的房门一看,那里已是人去房空。 “可恶!”韩夜几乎丧失了冷静,拳头狠狠往房中桌上一砸,桌子应声震成碎木。 薛燕仔细看了看,发现床头此时已放了一封书信,她三步跨作两步上前,拆了书信,急急忙忙念道:“云梦公主,令妹现在在我手上,请于酉时以前赶到北冥岸边相见,到时必然将令妹奉还,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幻梦古城龙绡宫千岁留。” “云梦公主?”司徒云梦把素袖放在胸前,想了一想,柳眉渐渐收拢起来,她道:“这个镇上除了我们,知道我这一层身份的恐怕就是那个老店家了,如此看来,那老店家便是什么龙绡宫千岁了?” 韩夜表面稍显冷静,内中却已是心急如焚了,他对众人道:“我妹妹是一介凡人,绑走她的人看起来有些本事,我们要快快赶去北冥岸。” 薛燕也点头道:“是的!呆瓜妹现在可是我们的核心啊,她要是被掳走了,谁替我们找灵珠呢?” 于是乎,众人马不停蹄地出了虹华客栈,赶往北冥海岸,因为北漠镇不大,只消片刻功夫,韩夜等人便到了岸边,却见那佝偻老人已穿着蓑衣、备一只扁舟在岸边等候,独不见韩玉的人影。 “我妹妹呢!”韩夜怒指佝偻老人,道:“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佝偻老人诡谲地笑道:“呵呵,莫急,我是怕你们不来,所以骗你们说到此便把你们的妹妹还给你们,其实你们的妹妹已被我带到了幻梦古城的龙绡宫里,现由我族之人尽心服侍,你们要是想寻回她,那就必须跟我走一趟了。” “岂、有、此、理!”韩夜使出疾影步,唰地一下便不见了踪影,待出现之时,他已到了佝偻老人跟前,揪着其衣襟愤然道:“你敢用我的亲人要挟我吗!” 佝偻老人被韩夜揪住衣襟,却从容而面不改色地道:“后天魔类,我见你平时足够冷静,怎么?一听到自己的妹妹有危险,立马便慌了神了吗?” 韩夜道:“我在这世上仅有几人值得我如此心慌,你不会明白的。” “放心。”佝偻老人抚了抚韩夜的手,道:“我族之人素来良善,断不会把令妹如何,只是需要里蜀山的妖主陪我去见见我族族长。但话说回来,我也吩咐了那里的人,说今日必回,若是今日没能回去,令妹的安危就不能保证了。” 司徒云梦蹙着柳眉忙问道:“老店家,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的事情这么多?还有,为什么要设套坑害我们?” 薛燕没好气地道:“还叫人家老店家!你没看出他店家的身份是伪装的吗?” 佝偻老人道:“怎么能称为坑害呢?这件事对诸位而言实不是什么坏事,若是损坏了诸位的利益,那才叫坑害。” 韩夜细细一想,也别无他法,便对佝偻老人道:“你叫千岁是吧?好!我跟你去幻梦古城,你可不要使什么花招。” 佝偻老人笑呵呵地拍了拍韩夜的背,道:“放心,呵呵,放一万个心!于情于理,你们都算是我族的客人,我怎敢怠慢?” 韩夜厌恶地让开了佝偻老人拍过来的手,上了扁舟,冷声道:“事不宜迟,出发吧。” 佝偻老人望向韩夜身后众人,道:“云梦公主和其他同伴不上来吗?还是你怕他们跟着出事,想一个人试险?” 韩夜没有做声,但是佝偻老人明白韩夜正有此意,于是他随和地笑道:“我陪你们一起出海,你可寸不离身抓着我,一旦有什么不对劲,你们可拿我做人质,我总不能用自己的命开玩笑吧?我族族长指名要见云梦公主,若是不带她过去,我如何交差?” 韩夜不敢擅自替司徒云梦做主,只看向她,司徒云梦则肯定地点了点头,而后对佝偻老人道:“老人家,我和夜随你一起去,请你不要伤害我们的妹妹。” 司徒云梦说着,素兰之手提起黄裙,上了扁舟,薛燕和星辰见状,自然也争先恐后上了船去。 薛燕搭着司徒云梦的香肩,道:“小梦梦,我们是姐妹,生死不离!” “燕儿。”司徒云梦握着薛燕的手,心头一阵温暖,香泪自眼眶滑落下来,带着北冥的微光。 星辰也对韩夜道:“韩哥,什么都别说了,我陪你一块儿去!” 于是,众人义无反顾地上了佝偻老人的船。 “坐稳咯,开船了。”佝偻老人说着,将拐杖往扁舟上一顿,那小船竟然无风自动起来,朝着寒风凛冽的北冥之海驶去。 韩夜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从始至终没有放松对佝偻老人的警惕,佝偻老人见韩夜总是贴着他防备,也只是笑笑,表示理解。 当时已晚,虽然北冥分不清白天还是晚上,但薄云之中有一缕淡淡的月光投了下来,没有太多的光亮,很是暗淡,司徒云梦就坐在郎君身边,用素手抚了抚被风吹起的妙发,望着大海的月色,沉默无言。 薛燕牵着姐妹的手,望着远方微微荡漾的月光,那月光好似一条玉带,在大海与冰川里翩翩起舞,四周的风还是那么寒冷,薛燕贴着身边的美人姐妹,感受着姐妹身上发出的暖香,就好像燕子停留在花上一样。 星辰以为,人间不会比神界九天美妙,却不知北冥竟然有如此优美的一面,四面的冰川映着月光,像是朦胧的水晶,晶莹地闪烁着、跳跃着,北冥海上有的不仅仅是冰和水,是一层层细腻温柔的情怀。 这时,海底传来一阵悠扬的声音,好似仙女的歌声,但细细一听,又不像人类才能发出的声音,低声嗡嗡,高音唧唧,抑扬顿挫,婉转悠长。 “风儿暖,月儿淡,我家住在南海畔……大鹏来,归时晚,阿爸1从此再无欢……”佝偻老人听着那歌声,轻轻地打着拍子,唱着南海的童谣,慈祥的目光里带着几缕温暖,他道:“孩子们,故乡不远了,很快的,虹华上仙快来了,巨鲲2也快化成大鹏了。” “南海?”司徒云梦微微睁大了美眸,柔声问道:“老人家,这里是北冥啊。” 佝偻老人听罢,竟然有些老泪纵横,泪水中带着阑珊的月色,他转过头去,遥望南方,道:“是啊,这里是北冥啊……何时,我们的族人才能再回南海啊?” 司徒云梦是个心地很好很温柔的姑娘,看老人落泪,她也忍不住用素袖抹泪,道:“老人家,您说,南海才是你们的故乡吗?” 佝偻老人点了点头,正待说话,这时,不知何故,海底那美妙的歌声变得凄厉而恐惧,呜呜地大声喊着,原本平静的北冥之海忽然掀起惊涛骇浪,无数冰川崩裂,大量漩涡涌动。 “不好,它又开始害怕了!它马上又要浮出水面了!”佝偻老人惊慌失措地对众人道。 “什么东西浮出水面?”韩夜急忙拽着老人的袖口,问道:“说清楚点!” 佝偻老人慌张地道:“是巨鲲!” “巨鲲!”星辰和司徒云梦惊讶地异口同声道。 “巨鲲是什么?”薛燕正想问这个问题,却感觉小舟下面的波涛愈见汹涌,众人在狂怒的浪花里翻过来、滚过去,早是不得安宁。 而后,下方渐渐现出一个黑乎乎的模糊影子,形状像鱼,起初只有约莫二十丈长,而后逐渐扩大到一百丈!五百丈!三千丈!大得如同一座重新浮到水面上的大陆,十分地骇人!它周围的水也形成了滔天巨浪,向着四面扑卷而去! “不行,情况有变,我必须早作准备!”佝偻老人不无忧患地说着,涛声却已将他的声音掩盖,唯独最近的韩夜听到了。 “等等!”韩夜意识到佝偻老人要跑,赶紧去抓他,但佝偻老人却在这时化作一只绿色的海龟,随着巨浪跳入北冥之海里,游去不见。 “可恶!原来是只海龟精!”韩夜没能抓住佝偻老人,只能丧气地一捶小舟,而后,他也算临危不乱,对众人道:“梦,燕儿,星辰,快想办法离开此地!” 说着,韩夜便从腰间拔出银雕匕首,打算召出银雕来。 “好!”司徒云梦微微耸着香肩,用泛香的素手紧紧抱着薛燕,试图用出仙法飞出去。 “是!”星辰也点头,准备动身。 正当众人即将作出行动之时,天有不测风云,迎面一个高达二十丈的浪头便打了过来,韩夜等人措手不及,全部被这一波浪涛卷了进去,小舟再经不起巨浪的蹂躏,顷刻破碎成木片,而柔弱的司徒云梦在那一刻也没能抱稳怀里的薛燕,让薛燕被这浪涛卷进了冰冷的北冥海里! “小梦梦~!”薛燕一介凡人侠女,自然不能与凶猛的浪涛抗衡,很快便与众人远离越远。 “燕儿!”韩夜和司徒云梦几乎同时伸出手要去拉薛燕。 就在这紧要关头,又是一阵轩然大波袭来,冲散了众人,这一击,算是把众人狠狠地摁在了寒冰之海里,再也无法翻身! “我不想离开你们……不想啊……”薛燕被海里的暗流卷得越来越远,她望着同样无能为力的司徒云梦和韩夜,耳边回荡着巨鲲那惊惧的歌声,只感觉背后有一个比山还大的东西在向她靠近,而她却没有办法回头去看,身体渐渐冰冷,她便意识模糊、昏迷过去。 注释: 1“阿爸”――闽南话里表示父亲之意,但是貌似全国各地语言里都有,犹记少时儿歌里也有此类称呼,手头资料虽然不足,不能证实具体年代,但很好听,拿来一用,读者雅量,万莫见怪。^_^ 2“巨鲲”――庄子的《逍遥游》中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又说:“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笔者根据这个意思,虚构了巨鲲化作大鹏北去南回的场面,以及下一章将出现的与之息息相关的鲛人,希望能让读者们感受到中华传统的个中美好。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一第二百一十五章 沧浪 寒冰刺骨、波涛汹涌的北冥之海里。 薛燕牵着司徒云梦的素手,拼命地在其中游着,身后的天蓝色饰带微微飘动,长长的头发轻轻荡漾,她就像一条美妙却又惊慌失措的鱼儿一般。[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快跑啊!后面的怪物要吃掉我们啦~!”薛燕回头不时看着后面那团像高山一样的黑影,恐慌不已。 “算了,两个人跑不动的,你一个人跑吧。”司徒云梦悲伤地道。 “不行!”薛燕纤眉一挑,怒道:“说好一起走的!我不会丢下你的!” 听着薛燕的话,司徒云梦望了一眼那黑影,美眸里映着北冥的蓝光、透着莫名的绝望,她松开薛燕的手,把薛燕朝着远方一推,黯然落泪道:“燕儿,永别了!” 薛燕惶恐不及,努力想去抓司徒云梦的手,但司徒云梦洁白的素衣和无瑕的黄裙却渐渐隐没在身后的黑影当中。 “快跑啊,姐妹。”司徒云梦痛惜地说着,倩影已然消失在黑暗里。 无情的暗流将人心狠狠地撕碎,薛燕蹙着纤眉、惊声唤道:“小梦梦,不要~!” …… “不要!”薛燕惊讶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呼呼喘着气,看到司徒云梦坐在床沿,一把死死地搂住司徒云梦,愤恨地道:“你这个混蛋!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吗!不许离开我啊~!” 司徒云梦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看到薛燕那么需要她,她便和薛燕抱着,轻轻抚摸其脊背,安抚道:“好好好,我不会离开你的,燕儿,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什么噩梦!”薛燕死死抱住司徒云梦的娇躯,娇怒道:“你刚明明不是被黑影吞噬了吗?我两只眼看得真真的!”说着,薛燕却又感觉失而复得了一般,竟然呜呜地哭泣了鼻子,轻轻捶着云梦的柔背道:“混蛋!混蛋梦梦~!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司徒云梦闻言,莞尔一笑,兀自安抚薛燕道:“傻瓜,我们被巨鲲吞进肚子里的时候,你已经昏迷过去了,哪里还能看到什么黑影吞噬?而且,巨鲲也不是什么黑影,是条很亲切的太古大鱼罢了。” 薛燕闻言,在司徒云梦肩头抹了抹泪,问道:“真的?” 司徒云梦微微笑了,柔声道:“千真万确,那鱼只是受了惊吓,对我们并无恶意。” 薛燕听罢司徒云梦的话,终于知道自己其实只是做了场噩梦,她想起刚才失态的言行,倒是有些害怕地问云梦道:“诶!小梦梦,我刚才又哭又闹的样子,没被那个呆瓜看到吧?” 司徒云梦正待开口,韩夜却掀开帘帐,缓缓走了进来,淡淡笑道:“不好意思,我全看到了,某人只是做了个噩梦,竟然还哭起了鼻子,真是有失侠女之风范啊。” 薛燕听到喜欢的人这么一说,联想起刚才尴尬的举止,登时俏脸便像红透了的柿子,她赶紧从司徒云梦怀里离开,双手粉拳紧握放在膝上,大怒道:“要你管啊!你这个死流氓,臭混蛋!” 生气归生气,薛燕气过之后,这才仔细留意周围的环境,眼前毫无疑问是个寝宫,重重纱帐挂在面前,从大门口一直延伸至床边,紫、红、黄、绿、蓝、粉、白,恰似一层层薄薄的仙雾,而寝宫里的玉质妆台、金装衣柜,纷纷隐没在这一重重的纱帐之间。雕栏玉彻,不及薄纱艳绝,风儿一旦吹起,纱帐却似五彩的阵阵波澜,透着一股幽幽水香,给人无比的亲切美妙之感。 就算藻井的画工再精湛,就算地面的地毯再光亮,就算家居床榻再舒适,此刻薛燕眼中却只有那一层层妙曼的五彩龙纱1,她惊讶圆睁美眸,赞叹道:“哇啊~!好漂亮的地方呀~!” 夜、梦二人闻言笑了,韩夜更是用手摸了摸龙纱,看向司徒云梦,道:“梦,还记得小时候我去你家穿的那件避水衣吗?据说这鲛绡也是入水不濡,不知道……?” 司徒云梦闻言,抬起素袖、嫣然一笑,道:“哪有的事?避水衣产自蓬莱仙岛,鲛绡则是南海特产,而且一个是树液、一个是丝质,材质也不一样啊。” “就是!”薛燕借机反击道:“不学无术的家伙!张口就暴露出自己的无知!” “哼。”韩夜淡淡笑着,冷哼了一声。 “话说回来。”薛燕拽着司徒云梦的素衣,问道:“呆瓜妹和小神仙还好吗?” “他们都还好。”司徒云梦耐心地解释道:“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千岁要跑,其实千岁是看情势危险,故而游走去搬救兵,后来他带着龙绡宫之主过来,赶在我和夜之前把你救了下来。” “是。”韩夜双手环于胸前,面色正经地回忆道:“那人游泳的速度极快,轻轻一掠就把你救了下来,我们正担心会与你失散呢。” 司徒云梦接着道:“然后,他们将我们送到了巨鲲嘴边,巨鲲张开嘴来,足比天门还宽广,便将我们都吞进了它的肚子。” “所以,我们现在都在巨鲲的肚子里!”薛燕惊讶地睁大了水眸问道。 “我们也是进来才知道,原来幻梦古城正在这巨鲲的腹中。”韩夜冷面中带着三分意犹未尽地道:“想不到还能在此看到传说中的南海鲛人2,这片海域果真玄妙无比。” 薛燕担忧地问道:“我们现在的处境不会很危险吧?” “不会的。”司徒云梦道:“千岁和我们说了,鲛人一族在此生活了数千年都没事,怎么会危险呢?” 三人正聊着,却听纱帐之外传来一个恍若泉水般温和的奇妙男声,他朗声道:“云梦公主,你的姐妹如何了?” “嗯,她醒了。”司徒云梦朝纱帐之外道。 “那便好。”话音刚落,但见一俊美男子左手负于身后,右手用桃花折扇拨开帘帐,俊朗一笑,风度翩翩地道:“真是怠慢诸位了。” 薛燕细看此人,他披发长袍,发色深蓝光亮,眼眸碧绿流波,腰围夜明玉带,体着华丽鲛绡,身上带有一些泛着微光的珊瑚配饰,肌肤白皙无暇,面容俊秀无双,当真是个绝顶的美男子! “嗯。”云梦娴静地点头道:“舍妹承蒙阁下照顾,不胜感激。” “哪里。”美男子爽朗地道:“她性格文静,又心地善良,非但我喜欢,便是我族子民都对她爱不释手呢!哈哈哈!” 薛燕蹙着纤眉问道:“爱不释手是什么意思?没打算把人交给我们吗?” 美男子将桃花扇一展,扇了两扇,从容地道:“非也非也,爱不释手是说舍不得交出来,说明我鲛人一族甚是喜爱她罢了。” 司徒云梦将双手置于腹间,行了个礼,道:“沧浪3,既然我姐妹已无恙,而龙绡宫里又错综复杂,烦请亲自引我们再去见小玉吧。” “他叫沧浪?”薛燕手指美男子问道。 “呵,忘了自我介绍了。”美男子收了桃花扇,满面春风地笑道:“鄙人名叫沧浪,是鲛人一族的妖主,本居于南海龙绡宫里,后由于某些原因到了北冥,当时亦有不少族人与我一同来到了这里,便在这里创造了一片新天地,名曰鲲腹宝地、幻梦古城。”沧浪说着,用碧波般的美眸望着司徒云梦,特意提醒道:“云梦公主,这古城名字里竟带着一个‘梦’字,你我果然有缘啊。” “嗯。”司徒云梦应了一声,有些不敢直视沧浪那深深的目光,只把头低下,玉面上泛起一丝桃红。 沧浪见此情状,得意地摇起了扇子,心道:“她对我动心了。” 观察细微的薛燕看到沧浪那暧昧表情,用胳膊肘撞了韩夜一下,悄声道:“喂,有人看上你家梦梦了,还是个绝世美男子呢!” 韩夜充满信心地冷声道:“没事,梦心里是向着我的。” 薛燕不以为然地道:“好吧,等你夫人被小白脸拐跑了,你再让她向着你吧。” 韩夜听薛燕这么一说,再看了沧浪一眼,见此男子容貌无暇、衣着华贵、谈吐大方、举止高雅,脑海里闪出一个词——“门当户对”,不免心里还是涌起一丝酸意。 薛燕接着道:“你别以为他和那个百目真君一样,再怎么说,他也是有恩于小梦梦,和小梦梦太谈得来了,不像你,整天一副冷鼻子冷脸,人家会理你才怪!” 韩夜听着听着,握紧了拳头,而后又放下,他沉下心来,对薛燕道:“这是人家的地头,不可放肆,何况梦也有自己的自由,她和其他男人交谈,我何必多管闲事?” 薛燕耸了耸肩,便没有做声了,而沧浪则上前去牵司徒云梦的素袖,对她道:“云梦公主,请随鄙人来。” “啊?”司徒云梦微微一惊,玉眸也为之可爱地睁大了一些,而后才温文尔雅地任由沧浪牵着,把素手放在胸前,颔首道:“有劳了。”于是,她便随着沧浪先行而去。 薛燕都看不下去了,对韩夜悄声道:“喂!你这个笨蛋诶!老婆4快叫别人拐跑了,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要再这样,我也跟他好去!” 韩夜本来就有些妒火,被薛燕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有了气,便想道:“燕儿说得对,男女授受不亲,梦,你怎么可以当着我的面让他牵手!” 于是,韩夜有些愠怒地与薛燕追随司徒云梦而去。 沧浪领着大家穿过重重龙纱,一路上对司徒云梦察言观色,却见这美人面上时而若初桃春犯,不禁心道:“没错,她果然是对我动心了,如此一来倒好。” 沧浪这么想着,便步出寝宫,外面是一片看上去历史悠久的庭院,司徒云梦抬头仰望,但见空中蓝蒙蒙一片,那光亮刚好能让幻梦古城中的人看清周遭,远远望去,天穹或高或低,时不时还会传来一阵呜呜的低鸣声,每当这个低鸣声响起时,便会亮起一阵蓝色的微光,胜似人间月光,却比月光更加静谧美好。 沧浪解释道:“那是巨鲲呼吸的声音,巨鲲每呼吸一次就能发出一阵蓝光,它的身体很庞大,其内足有二十余里宽广,高也大概有百丈,如此大的地方,足够我族繁衍生息了。且此处乃太古大鱼腹中,原本就盛含灵气,我妖族之人在此即便不修炼妖力,亦能活七百余岁。” 司徒云梦听着听着,柳眉舒展,便问道:“竟是这般玄奇?” 沧浪莞尔一笑,将手上的桃花扇一展,道:“自然。我族人本是海中鱼类,后来寄居于此,以它时而吞进肚的鱼虾为食,并借着它强大的灵气修炼,这才存活了下来。” “嗯。”司徒云梦点了点头,又道:“可是,巨鲲肚子里能有那么多的土壤供你创造出一座城吗?” 沧浪听罢,稍稍迟疑了片刻,这才笑道:“问得好,起初我族子民在此确实很难生存,幸而我身上还有一件宝贝,是在南海遨游海底时所得,鲲腹中的所有土壤石料皆由它所出,借着它的神力,我们才在鲲腹之中创出一席之地。” 司徒云梦等人闻言,顿时都来了兴趣,问道:“是什么宝贝?” 沧浪又想了想,还是从袖底拿出那宝贝,那是一颗淡黄灵珠,上面隐隐发出一阵沉稳的灵光,司徒云梦见状,心道:“一股很肃敛且深不可测的土灵气,断然不会错,它必是土灵珠了!” 司徒云梦这么想着,便看向韩夜和薛燕,朝他们点了点头,韩夜和薛燕本来也都有些怀疑,此刻几乎是确信了。 司徒云梦便问沧浪道:“沧浪,你手里的那颗灵珠,便是土灵珠?” “不愧是里蜀山的妖主,见多识广!”沧浪将土灵珠托在手上,对云梦道:“当时南海龟仙千岁就对我说了,这是五灵珠之一的土灵珠,我当时也没太当回事,后来族人都不慎被巨鲲吸水吸入腹中,我才知道此珠的重要,它可救了我鲛人一族的性命啊!” 韩夜和薛燕听了沧浪这句话,登时心头便凉了一截,摆明了鲛人一族就是珍视此珠,如此一来,借走此珠恐怕得花上一番功夫了。 “来来。”沧浪牵着司徒云梦的素袖,道:“千岁应该也在令妹那里恭候多时了,我与你引见。” 司徒云梦忙摆手道:“我和他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沧浪闻言一愣,继而用桃花扇敲了敲自己的脑门,道:“呵,忘了,看到这么美艳动人的妖族公主,我已然神魂颠倒了。” 司徒云梦听沧浪赞美,亦只是微微一笑。 于是,众人便走过庭院,步向一段长廊,无论是庭院还是长廊,皆是雕栏玉彻,地面多以大理石为主,院中花圃里种着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的珊瑚,看整个龙绡宫的结构式样确实都不像北方建筑,更像是仿照南海仙宫所造。 龙绡宫既然名为龙绡宫,自然最惹眼的还是宫中的龙绡,原本色彩单调、土石沉闷的宫殿,因为缠绕着许多五颜六色的鲛绡丝带而变得格外鲜艳美丽,司徒云梦本是被沧浪牵着素袖,但回望韩夜,见他似乎不高兴,便柔柔地脱开了沧浪,渐渐靠近身后的韩夜。 沧浪并不觉得诧异,反倒心想:“尽管是里蜀山的云梦公主,却保留着少女的羞涩情怀,对我欲迎还羞,不错。” 司徒云梦和沧浪保持了一下段距离,微微行着莲步,一手置于腹间,一手去轻抚身旁廊边垂下的龙纱,偷偷回看一眼身后那明秀的男子,蹙眉心道:“如果刚刚沧浪牵着我,你却一点也不生气的话,夜,你真的在乎我吗?” 韩夜当时似乎在想着如何拿到土灵珠,以完成天下大事,所以也就没注意司徒云梦的那番动作,只把目光望着蓝蒙蒙的天穹。 韩夜不知司徒云梦心中所想,薛燕却看在眼里,她气呼呼地心道:“呆瓜太笨了,人家刻意在你面前做出美好的样子,你却看都不看人家,唉。” 很快,沧浪便带着众人来到了韩玉休息的寝宫,这里和薛燕先前那座寝宫的布局并无两异,宫中悬着一层层恍若仙雾的纱帐,五颜六色,美不胜收。 司徒云梦等人紧随沧浪入内,通过纱帐之后,终于看到了坐在床边正拿着风雷水火四颗灵珠在摆弄的韩玉,以及她身边的星辰和老龟仙千岁。 薛燕见韩玉安然无恙,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而司徒云梦和韩夜在之前似乎已经看过韩玉,脸上并无太多惊喜。 千岁察觉到众人到来,他打算向沧浪跪下施礼,却被沧浪阻道:“说了很多年了,亚父如同我亲父,按理我当跪拜才是,亚父何须如此?” 千岁笑呵呵地没有说什么,韩玉看到薛燕过来,便放下了手上的灵珠,而星辰更是道:“你终于醒了?” 薛燕没好气地道:“是啊!本姑娘是醒了,我记得昏迷前你好像也在船上吧?我说醒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搞半天你跑来会小情人啦!” 星辰苦着脸道:“守着你有什么好?你脾气这么差,万一等下起床还打我,我还不如先来看小玉呢!” “燕儿姐姐不会随便打人的。”韩玉皱着柔眉,有些不悦地对星辰道:“不要说我姐姐的坏话。” 薛燕听罢,高兴地道:“好小玉,够姐妹!咱们一起把这个小神仙整得抬不起头来,哈哈哈!” 星辰低头嘀咕道:“我哪天在你面前抬过头?” 薛燕得意之际,再看那老龟仙千岁,发现他果真是只成了仙的海龟,背上背着沉重的龟壳,皮肤泛着微绿,嘴巴稍显凸出,住着拐杖的手还有些颤颤巍巍。 薛燕不免疑惑地问道:“老乌龟啊老乌龟,你倒是本事不小啊,为什么小梦梦和星辰没看出你是只龟仙呢?” 千岁呵呵一笑,道:“我为什么叫千岁?因为我如今已活了六千余年。平日里呼吸调息如龟、不饮不食,如此灵气微弱至无,固守真元,因而长寿。我很早就看出你们之中多不是凡人,但以你们的神通,加上我的龟息**,尚无法辨出我的身份。” 千岁又接着解开薛燕心中的疑惑,道:“是这样的,我与鲛人一族的族长沧浪在南海相交数千年,早已情同父子,他习惯称我为亚父,我平时也习惯称他的子民为‘孩子’,但是那天我们带着八百鲛人一同在海中狩猎,北方突然飞来一只大鹏,在海上吸了口水,竟然把我们全部吸进了它的肚子,然后它载着我们飞到了北冥,化成巨鲲。” 沧浪道:“那时我们都很害怕,以为就此葬身鱼腹,但是巨鲲的肚子可谓有容乃大,内中竟然已存在着很多东西,除了土壤。这时亚父便提醒我修炼土灵珠,用土灵珠的灵力创造肥沃的土壤和坚固的岩石,用以筑城,大概修炼了上百年,族民们已在此繁衍了三代,鲛人的数目增加到了五千,大家同心协力,总算建成了这座方圆十里的幻梦古城。” 千岁紧接着道:“鲲腹之中偶尔会涌进一大股洪水,那是因为巨鲲需要进食,每到那时我们的族人就可以从中获取鱼虾食物,而且我们本来是海中族类,不会溺水,也因为鲲腹之中比较温暖,不会冻死。” 司徒云梦问道:“那你为什么又会到北漠镇开客栈呢?还有,你曾说虹华上仙来了,你们就可以回家乡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千岁娓娓道来:“巨鲲的嘴是身体最寒冷的部分,每次从那里出去时,必然要经过一段急冻逆流,目前只有我和沧浪可以借着灵力从巨鲲嘴里出去而不至于被冻僵,其余道行低微的鲛人则不然。虽然鲛人一族在此尚还安好,不过久而久之,有些鲛人开始怀念家乡南海,想着什么时候回去,而我和沧浪却没有这种能力带全族离开。” 沧浪听着,碧波之眸里涌起一阵惆怅,他道:“其实,南海水暖,珊瑚娇艳,那里还留有不少我的子民,我又何尝不想回去?后来亚父卜卦询问天帝解法,天帝只给了‘虹华上仙’四字的提示,别说是我,就是亚父也猜不透这个中意思,于是,我们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由我留在这里照顾族人,而亚父则从北冥海出去,化成人形打探消息。” 千岁道:“打探消息必然要低调,人类始终是贪心,要是知道巨鲲肚子里有众多鲛人和他们织造的鲛绡,对鲛人一族是很不利的。起初我便化身外来游民,时不时询问当地情况,也曾到更远的地方寻求方法,甚至回过南海,但是南海的变化非常大,那里的鲛人没有妖主保护,惨遭人类杀戮,余下的恐怕也不认识他们的妖主了。” 沧浪叹了口气,望着深表怜悯的司徒云梦,道:“后来,亚父听说三皇之中数女娲和神农最为博爱,只是神农已经不在人世,于是他就去了一趟中皇山,向三皇之一的女娲娘娘请教。原来,北冥并不是永远照不到阳光,每过九千年,白光会透过云层照到这里,巨鲲的身体全部被白光照到就会变回大鹏,而后南飞饮水,届时我们才能全族人一起回到南海。” 千岁道:“虽说可以等九千年,但鲛人的寿命有限,怕是很难等到那个时候,全族祈求我再向女娲娘娘请教方法,我便又去了一趟中皇山,那时女娲娘娘已经离开了,她只在山崖上留下一行字,‘五灵归一,虹华再现’。凭着它,我联想起天帝留下的线索,猜到可能需要五种灵力聚齐才能唤来虹华上仙,届时虹华上仙便可帮助巨鲲提早变成大鹏,助我族回到南海。” 千岁又道:“而后我还在中皇山附近打听了虹华上仙的传说,更加确信了这种说法,但是天下之大,要唤来虹华上仙谈何容易,幸而皇天不负苦心人,后来我才知道虹华上仙也曾在北冥出现过一次,龙伯一族亦曾有人看到,并且他们世代都认为虹华上仙一直就在北冥海底沉眠,甚至把巨鲲发出的声音当做虹华上仙的歌声。” 沧浪道:“我和亚父曾在冰冷的海底找了许久,除了发现沉落海底的岱舆、员峤两座仙山,却没能找到虹华上仙的所在,亚父觉得虹华上仙也许一直就不在北冥,只是等着有人召唤他前来,所以便带着龙绡宫的宝贝换了些钱,在人间的镇上开了个客栈,命名为‘虹华’,一边打探人间消息,一边等候着虹华上仙的到来。” 司徒云梦听到这里,便把素袖放在胸前,微微皱着柳眉问道:“那么,千岁是认为,我们之中有人是虹华上仙吗?” “不。”千岁扫视众人,略有些失望地道:“虹华上仙能够融合五灵之力,你们之中,似乎没有人具备这种资格,我所关注的无非是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其余四颗灵珠,我族希望借这四颗灵珠与土灵珠结合,从而唤来虹华上仙。” 韩夜道:“实不相瞒,我们也正为寻找最后一颗灵珠土灵珠而来,如今盘古之殇作祟,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六界已然岌岌可危,亟待凑齐五灵珠来补救。” 沧浪闻言,思考了一阵,道:“六界岌岌可危?恐怕有些耸人听闻了。” 薛燕小声对韩夜道:“你跟这些妖精讲天地六界?没看到他们都只顾着自己生存吗?” 千岁接着又说道:“后来,我又看到云梦公主胸前挂着的玉坠,那玉坠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一次,但是年代太久了,我已然忘了。” “是吗?”司徒云梦细细看了看胸前的玉坠,对千岁道:“这个叫做苾灵仙玉,是九天玄女送给我的,后来汲取了我身上的仙气,成为了我的护身法宝,可以发出香风,玄女大人也可以通过它找到我。” “哦,是这样啊。”千岁苍老的面上露出失望的神情,便没有再说话。 薛燕这时又问道:“老乌龟,你说有三件事,还有一件呢?” 千岁没有说话,沧浪却开口了,他莞尔一笑,道:“第三件事就由我来说吧。昨日千岁回来,便告诉了我有关你们的情况,我听闻里蜀山的云梦公主竟大驾光临到此,就想让你们来这里见一次面,唯恐你们不乐意,就趁你们不注意将小玉带到龙绡宫里,这才得以将你们请了过来。” 韩玉道:“想不到梦姐姐现在在妖界竟是这般出名了。” “当然。”沧浪笑道:“里蜀山是最大的妖界,而且那里现在并不完全封闭,我们早就听说有位仙女做了妖主,早想一睹芳容,还是见多识广的亚父慧眼如炬,一眼就识出云梦公主的身份,哈哈。” 韩夜越看沧浪笑心中便越是不悦,他冷声问道:“现在见到她的面了,觉得如何?” 沧浪笑看美人,面作陶醉地道:“如今一见,果然天姿国色、沉鱼落雁,笑时似春风问暖,啼时若娇花凝露,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沧浪见司徒云梦被他说得面色娇红,便趁热打铁,道:“公主,我是这样想的,你是里蜀山的妖主,巧,我又是这鲲腹宝地的妖主,如此一来,你我岂非门当户对?不如结个秦晋之好,共图平安。我知道你很有仁爱之心,不忍心让妖类饱受欺辱,唯今之计,只有合二为一,方能以弱胜强,至少能保证两族都不被其他各族各界欺负。” 韩夜听了,心里顿时不是个滋味,几乎握紧了拳头,心道:“又是这种话。” 司徒云梦此番才知沧浪意图,便双手端庄置于腹间,很是从容地婉拒道:“阁下虽盛意拳拳,只可惜云梦身心皆有所属,万分抱歉。” “不会吧?”沧浪上下打量了司徒云梦一番,尴尬地心道:“她说她身心皆有所属?” 这么一想,沧浪又重振旗鼓,挺胸问道:“哦?身心皆有所属?不知哪位兄台能得公主这样的美人垂青啊?” 韩夜阴着脸,道:“我。” “什、什么!”沧浪望了一眼韩夜,倒是反应过来,顿觉头上被人狠狠敲了一下,他扶着额头,小声对自己说:“风度,要保持风度……” 于是,沧浪又缓了缓气,看向司徒云梦道:“公主,我不过替自己的子民着想,我族有了你里蜀山的庇护,即便不能回乡也不至于让鲛人们受人欺辱对吧?素闻你对臣下亦是关怀备至,为什么不能理解我这鲛人族长的一片苦心呢?” “等等!”韩夜低沉着脸,张开手掌示意沧浪停下,他道:“沧浪,很感谢你盛情招待我们,因此你强迫我们来此之事就揭过了,但我也有话要说!” 沧浪闻言,把桃花扇一展,扇了扇,带动鬓边的淡蓝发丝,他讶意地问道:“有什么话说?” 因为心里太喜欢云梦,所以难免有所妒忌,韩夜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猛然抬头对沧浪道:“司徒云梦分明是我的女人,很快我俩就要成亲了,虽然我一直没说,可是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君子不夺人所好!你所作所为,堪当君子吗!” 沧浪听罢,哑口无言。 注释: 1“龙纱”——即鲛绡、龙绡,传说鲛人制成的丝织品,入水不濡。 2“鲛人”——晋干宝《搜神记》卷十二:“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述异记》云:“蛟人即泉先也,又名泉客。南海出蛟绡纱,泉先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余金。以为入水不濡。南海有龙绡宫,泉先织绡之处,绡有白之如霜者”。鲛人实则就是我国神话故事里的东方美人鱼。 3“沧浪”——取自三千年前的古老楚辞《孺子歌》:“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屈原先生的《渔父》中便有此记载。水清则洗冠,水浊则浴足,表现了一种贴近自然、适应自然、随波逐流、天人合一的思想观念,但到了屈原的时代,却又衬托出屈原的高洁个性,所谓“举世混浊我独清,世人皆醉我独醒”,国之精粹,实在妙哉! 4“老婆”——尽管这个词笔者在文中用了多次,但还是考证了一番。据说唐朝有个叫麦爱新的人,考中功名却嫌自己夫人年老色衰,想要另寻新欢,不料被夫人的才思敏捷和拳拳爱意打动,放弃了弃旧纳新的念头,妻子见丈夫回心转意,乃挥笔写道:“老公十分公道。”麦爱新也挥笔续写了下联:“老婆一片婆心。”此等佳话迅速流传,从此,民间就有了夫妻间互称“老公”和“老婆”的习俗。至于有人说这两个词先于港台流行、后传至大陆,岂知这两地原本就带着浓厚的中华国风?由此可见,唐朝之后的古典文学皆可使用这个词,无误。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一第二百一十六章 赌约 司徒云梦听韩夜这么一发火,反倒是心如明镜了,但又担心他与沧浪之间结下什么不必要的梁子,便轻轻挽起了韩夜的胳膊,唯恐他动手。 沧浪不明白韩夜为什么发这么大火,但他想了想又觉得似乎理解了,便连连摆手,尴尬地道:“兄台,你冷静一点,你说要和她成亲,可你现在还没和她成亲啊,这么说来,我还是可以和你公平竞争的对吧?我又没耍什么阴谋手段。”[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竞争个屁啊!”薛燕也怒道:“天底下这么多人喜欢我家小梦梦,你让他们一个个排队来和呆瓜竞争吗?” 沧浪再受众人打击,情绪骤然低落,而千岁则提醒众人道:“诸位,沧浪怎么说也是一族之主,你们皆是客人,怎么能……?” “没错,我们是客。”韩夜义正辞严地道:“但既然是客,该说的不能不说,免得到时阴差阳错,结下更多仇怨。” 沧浪似乎还不太死心,他看了看一脸犯愁的司徒云梦,对韩夜语气坚决地道:“好吧,你说她是你女人,我还是想证实一下,否则我不会死心的。” “既然你说了这句话,我便证实给你看!”韩夜早就憋屈有一阵子了,眼睁睁瞅着别人撩拨自己喜欢女子,心中便是一万个不答应,所以韩夜二话不说,急匆匆抓起司徒云梦的手,搂着她的柳腰,当着沧浪的面便吻向她的若樱红唇。 “唔!”司徒云梦没想到韩夜会在这种场合下吻她,猝不及防、花容失色,素袖想推开韩夜,却是那么软弱无力,她白玉如花的脸蛋已然羞红到了极致,玉眸只是稍微望了韩夜一眼,却见那男子明眸仿佛有两团火焰在燃烧、刚强不息,她无法直视,心头恍若波浪狂涌,只能耸着柳眉,让那男子肆意尽情地拥吻。 韩夜望着含苞待放的美娇娘,炽热的目光仿佛在说:“司徒云梦,没人可以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没人!你要记住,你是我的,是我韩夜一个人的!”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而后薛燕、韩玉欣慰地笑了起来,沧浪则一脸尴尬,望向老龟仙千岁,千岁冲他缓缓颔首,大概是说,“君子有成人之美,够了”。 良久,韩夜才停下了攻势,但手还搂着司徒云梦纤细的柳腰,他呼呼喘着气,怒而问沧浪道:“如何?还要我证明吗!” 司徒云梦只觉得脸上一阵滚烫,非但是脸上,浑身都颤抖发烫,她低着头、蹙着眉,玉眸的秋波泛着明光在荡漾,脑中如掀起惊涛骇浪、心里似敲起八面大鼓,身子都站不稳,只能小鸟依人般倚在男子肩头娇喘,但旁人都看得出,她那一刻的感觉是多么幸福。 沧浪见状,失落地低下了头,继而抬首微微笑道:“好吧,我认输了。看起来,你对她而言实在是重要多了。” 司徒云梦也依偎在韩夜怀里,低声劝道:“夜,他确实一开始不知道,乃无心之失,原谅他好吗?” 韩夜本来与云梦相依,心情就好了很多,如今听两人这么说,自然没了气,老龟仙则抓紧机会笑着劝道:“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剑魔,你也是个大度之人,想来不会记恨沧浪吧?” 韩夜望了一眼很是失落的沧浪,便打算道个歉,这时,薛燕却是美眸一转,抢在前头道:“当然啦!呆瓜肯定不会生这种气,尤其是当你们把土灵珠借给他一用时,他只会感激涕零的!” 沧浪和千岁闻言,面色皆是一沉,沧浪为难地道:“剑魔兄弟,非是我小气不肯将这宝珠借给你,但你也知道,我鲛人一族如今足有十万之众住在鲲腹中,很需要土灵珠造土建设家园,现在把这土灵珠给了你,我如何向我族子民交代啊?” 千岁道:“更何况我们也急着用这灵珠加上你们的四颗灵珠共同施法,唤来虹华上仙,助我们回到南海。” 薛燕争道:“你们晚一点点回去没事啊!等我们带着五灵珠先去解决了盘古虚灵的危险,五颗珠子全给你们都行啊!” 沧浪道:“那还不如先给我族使用,唤出虹华上仙,把我们送回南海以后就不再需要土灵珠了,那时你们想怎么用这五颗灵珠都没问题。” 司徒云梦愁眉问道:“问题是,这五颗灵珠给你们召来了虹华上仙,会不会失去原有的效力呢?万一对五灵珠的效力有很大影响,则贻害六界苍生啊。” 千岁亦道:“有没有影响我也不知道,但若你们全拿去了,到时我们如何去找?就算你们说的没错,需要用这五灵珠镇住盘古虚灵,可你又能保证用了以后还有效力吗?” 所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韩夜和沧浪这两拨人又因为五灵珠的问题陷入了矛盾之中,久久未能有所决断。 星辰被众人给搅烦了,大声道:“好了!都别争了!干脆打一架,赢了就先给谁用!好吧?” 韩玉听星辰胡乱说话,急着拽着他脖子上的黄巾,道:“别乱说话,哥哥姐姐在商量事情,你出什么馊主意啊?” 星辰被韩玉勒了一下脖子,面红耳赤,便只好保持沉默。 韩夜和薛燕听罢,却是相视点头,看向沧浪,道:“这主意不错。” 沧浪和千岁互看了一眼,也点了点头,千岁道:“用比试的方法应该足够公正了,与其争论不休、浪费时间,不如定下赌约,我方和贵方各出一个人比试,谁赢了就先用凑齐的五颗灵珠,如何?” 韩夜和薛燕对此颇有信心,尤其是薛燕,她道:“当然可以!我们这边派呆瓜上,你们那边让沧浪上,谁赢了谁就先用五灵珠。” “不。”沧浪将桃花扇一展,扇了扇鬓边的蓝梢,道:“剑魔兄武功盖世,何况他是魔、我是妖,如此一斗,我必占了下风,还有何公平可言?不如直接把土灵珠送给你们算了。” 薛燕闻言纤眉倒竖,不悦地道:“这是你们的地盘啊!公不公平还不是你们说了算!再说了……!唔!” 薛燕还想啰嗦,被韩夜捂住了小嘴,韩夜郑重地对沧浪道:“沧浪,实不相瞒,我虽不在全盛状态,但身上还有一把杀神绝天的霸刀,可我也没打算在比试的时候用,只单纯与你比灵力和武力,一则我们都是最能代表双方阵营的人物,二则我也能用这个方式证明我足以做云梦的男人,你看如何?” 沧浪闻言,把扇子一收,摇头道:“非也非也,从身份上而言,云梦公主和我才是最能代表双方阵营的人,何况我只说我和她般配,从未说过你和她不般配,你又何须在我面前证明自己呢?” 韩玉听沧浪这么一说,便把星辰推了出去,问道:“那他和你比行吗?” 千岁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他乃是天上的神明,沧浪岂能是他的对手?还是让云梦公主和沧浪打吧,人说里蜀山乃最强的妖界,那里出来的妖主定然比此地之主要强,这对你们而言也不算吃亏。” 韩夜和薛燕还想争辩什么,司徒云梦却似乎定下了决心,她挽着韩夜的臂膀,翘首道:“夜,既然如此,由我应战吧?与他一对一斗法,赢了就可以了。” “不行!”薛燕急忙劝解道:“小梦梦~!你最善良了,等下真要打起来你又不忍心,到时候他们使点儿坏,你肯定会输的!你的胜败可关系到天下苍生呀!” 沧浪望向司徒云梦,道:“公主请相信我等,如若比试,必将公正严明,绝不耍任何花招,就看你如何取决了。” 司徒云梦深吸了一口气,酥胸美妙地起伏着,她收拢柳眉,肯定地点头道:“我已经决定好了,就以我里蜀山妖主的身份,与你龙绡宫沧浪比试灵力,若我败了,五灵珠先给你们用,若我胜了,土灵珠便请先借我们一用。” 当云梦拿出了公主应有的主见时,韩夜和薛燕等人便也无话可说了,沧浪很是尊重地颔首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先养精蓄锐,明日午时我们便在宫中的珊瑚台上一较高下,届时鲛人中德高望重之辈都会观战,你的亲人朋友也在,众目睽睽,问心无愧。” 司徒云梦将双手置于腹间,端庄典雅地行了个礼,道:“那么,一言为定了,沧浪公子。” 沧浪随和地一笑,行礼道:“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自然会光明磊落,云梦公主,你乃女中君子,想必亦不会失信。” 司徒云梦点头道:“嗯,我虽是女流,却最重名节,请公子勿虑。” 于是,众人达成了一致,韩夜便带着司徒云梦及薛燕出了门去,韩玉和星辰收好其余四颗灵珠跟在后头。 沧浪望着司徒云梦离去的身影,怅然若失。 千岁则摇头笑了笑,拍拍他的背,祥和地道:“算了吧,他俩一个强硬、一个柔弱,一个冷清、一个温暖,相濡以沫,这才是绝配,在此事上,你也只能诚心地祝福了。” 沧浪摇了摇头,把桃花扇一收,搭在手上,望着远去的司徒云梦,道:“不。我确实很喜欢她这样的奇女子,自从听过她的事迹,便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见她一面,不过我担心的是,那个叫韩夜的是魔,是否能真正照顾好她?” 千岁开解道:“这并不是你现在应该想的,你现在应该全神贯注、竭尽全力地与云梦公主公平对决,这样赢了不会伤害她的感情,输了亦不至于无颜面对鲛人一族。” 沧浪深深叹了口气,点头道:“还是亚父说得对,我虽仰慕于她多时,可现在立场不同,过招时还是不能太留情面。” 千岁不无忧虑地道:“最近巨鲲的情绪越来越反常了,连我也捉摸不透,相信正如人们所猜测,它预见到某些令它恐惧的事或物了吧。为了族人的安危,你应当尽早拿到五灵珠,让虹华上仙帮助我们速速离开此地,否则贻害无穷。” 沧浪深以为意,便展开扇子,目光变得深邃。 而另一边,司徒云梦依旧如往昔一般跟在韩夜身后,韩夜心事重重,一路上没怎么说话,薛燕却问司徒云梦道:“小梦梦,连你这样的厌战的人都主动接战了,怎么样?有七八成把握吗?” 司徒云梦微微蹙着柳眉,摇了摇头。 薛燕便笑着挽起云梦的玉臂,高兴地道:“对对,我太小看我家小梦梦了,没有个九成以上的信心,怎么可能和人家打嘛?真以为你笨啊?” “我是挺笨的。”司徒云梦说着,玉眸里涌起一丝不自信,她犯愁道:“其实,我和他打,也许胜算只有两三成。” “不会吧?”韩玉难以理解地道:“梦姐姐,你可是天仙啊!不可能打不过妖主吧?” 司徒云梦低着头,叹道:“谁说妖类不如仙?我生性软弱,没学什么太实用的强攻法术,现在的我,也顶多和大哥过五十招就要败阵,沧浪的实力虽不比大哥,但同样是凭借灵珠修炼,不会差太远。” “那你还接战!”薛燕生气地瞪着美眸看向司徒云梦道:“你怎么想的啊!没把握的事就不要答应嘛!让呆瓜出战多好,他经验老到,又能时不时用些出奇制胜的绝招,连昆仑八派的掌门都挑下去了,还怕打不过那家伙?” 司徒云梦皱着柳月愁眉,解释道:“可是燕儿,我们却没有时间再拖了,若是我们不让步,他们亦不妥协,这灵珠之争何时能休啊?再说了,就算我输了,也未必就不能用那五颗灵珠啊。” “你呀!能不能不要老是这样子呀~!”薛燕焦急地道:“平时好好的,一到关键时候就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关键是呆瓜每次都肯你替你摆平,真非把人气死不可~!” 司徒云梦听薛燕训她,只能卑怯地低着头,泪水在眼眸里打着滚,看起来压力还是很大,韩夜便对薛燕道:“燕儿别怪她了,这件事她也有她的考虑,并没做错,既然事情已经如此,还是应该让她放松心情,全力应战,这才是当务之急。” 韩夜一番话倒像是一面明镜,照亮了司徒云梦的心扉,但见那美人抬起头来,对众人道:“请大家原谅我的独断,明日之战,我会竭尽所能,断然不会手下留情,毕竟事关六界安危,请大家放心。” 众人听了司徒云梦的话,虽然担心,却还能说什么呢? 原本韩夜打算带着众人回到来时的那个寝宫,路过长廊时,又时常担忧地观察司徒云梦的状况,见其面色紧张、柳眉紧蹙,心里总是十分在意,于是,他落到后面来,轻轻牵起司徒云梦的手,对薛燕、韩玉和星辰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带她散散心算了。” 众人明白韩夜的意思,于是,薛燕就带着星辰和韩玉离开了。 司徒云梦见众人独留她与韩夜,便蹙眉启唇道:“我……” “什么都别说了。”韩夜朝云梦微微一笑,很少能看到他的表情会这么温和,让云梦也心头为之一热,韩夜则依然与她相牵,道了一句:“走吧。” 所谓夫唱妇随,不必说太多的话,司徒云梦自然而然就跟着韩夜走了,龙绡宫不算很大,至少比起火云宫要小了许多,二人在龙绡宫逛了约莫半个时辰,宫中景致便已尽数囊入眼中。 老实说,司徒云梦确实是因为要和沧浪比试而心情紧张,好在韩夜体贴入微,一路上虽然不说话,手却还与她牵着不离,鲲腹之内,蓝光一阵阵闪耀,把两人的脸照得尤为幸福。路过众多大大小小的珊瑚丛台,有鲛人尚在其中采摘珍宝;看过许多五光十色的龙纱楼阁,有艺伎尚在其中奏乐鸣歌。 夜、梦二人行至一片珊瑚山前,龙绡宫里的珊瑚山仅有数十丈高,却映着巨鲲腹部的蓝光,将五彩斑驳的梦影投到了夜、梦二人身上,韩夜此时穿着深蓝衣服,不甚明显,而司徒云梦身着素衣黄裙,自然被珊瑚之光映着美妙生辉。 韩夜望了一眼身边的伊人,看向蓝光闪烁的鲲腹天境,目光带着些许忧郁地道:“此地与神界蓝天相比,如何?” “嗯?”司徒云梦把素袖放在胸前,言行婉约地道:“蓝天清阔,却不及此地温馨。” 韩夜闻言淡淡笑了,把司徒云梦的素手一拉,那美人便顺势到了怀里,而且很柔弱地倚到了怀里,韩夜轻轻抚摸着司徒云梦那映满五彩的妙发,柔声问道:“是因为我在身边才觉得温馨吧?配上如此良辰美景。” 司徒云梦并不否认,只是浅浅地娇喘了起来,面上自然是红艳若桃,她道:“谢谢你,别人不理解我的时候,你却在开导我、关心我。” 韩夜摇头笑道:“不,他们其实都在关心你,只是我想,我们很久没有这样独处过了。” 司徒云梦翘首问抱着她的那个男子道:“夜,我真猜不透你,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有心情陪你对吧?”韩夜低头看着怀里的美娇娘,很温和地道:“其实,现在着急也无济于事了,因为你要替大家明日出战沧浪,那时才能有下一步的行动,只是我不希望你有太大压力,更不希望你为了大家拼命勉强自己。” 韩夜一番话,把司徒云梦之前的幽怨冲得烟消云散了,她舒展柳眉,紧紧抱着那男子的身躯,把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感动涕零地道:“先是不理不睬,后来又当着那么多的面拥吻,现在还说什么担心我,夜,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了,还从未完全了解过你的心……但是这一切,真的太刺激我的内心了,比起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从前深居的八年真是平淡如水。” 韩夜笑了笑,道:“正是如此,你不能离开我,否则一生就这么匆匆过去,与其平淡如水,不如轰轰烈烈,对吗?” 韩夜说着,又叹了口气,道:“为了你,似乎什么都可以做,何况你爹和你大哥把你托付给我,我早就决定了,做完这件事便再也不拖了,先到里蜀山,当着你臣民的面和你成婚,等解决了我妹妹的终身大事,我俩再带着燕儿,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过平淡的日子,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司徒云梦大概说不出什么话来了,身子好像要和这男子融在一起,温热的玉面深深地嵌进了宽厚的胸膛,只是暖洋洋地心道:“夜,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巨鲲又呼吸了一番,空中蓝光渐渐明亮,照射在五颜六色的珊瑚山上,折射出五彩的光晕,紫的、绿的、蓝的、红的、黄的,把两人相依的背影投得长长…… 翌日,午时。 幻梦古城里依旧蓝光时明时暗,其实并无昼夜的概念,司徒云梦在大家的鼓舞下,双手端庄置于腹间,行在众人最先,缓缓步出寝宫。 沧浪所谓的珊瑚台,其实就是一大片珊瑚林,后来被鲛人们稍作休整,砌成了一个规模颇大、五彩斑斓的珊瑚台,平时供典礼祭祀、祷告上苍。 司徒云梦路经珊瑚台上,发现今日确实来了很多看客,他们一部分是鱼尾人身、面容姣好的鲛人原形,还有一部分是已经修炼成人形的达官贵人。司徒云梦很注意礼节,路过时便微笑着和他们一一点头,虽然女鲛人在妖界是出了名的貌美如花,但看到端庄典雅的司徒云梦却也一个个自惭形秽。 而后,司徒云梦便提着黄裙,由韩夜托着上了台去,此时沧浪已经在台上等好,今日的沧浪脱了不少华贵的首饰,看起来也打算全力一战。 千岁站在两人之间,向台下议论纷纷的众人道:“好了!相信大家都知道,我鲛人一族有幸得里蜀山妖主云梦公主大驾光临,也有幸得她抬举,要借我族土灵珠一用。但土灵珠是我族至宝,若是让我们的妖主拱手相让,恐伤了族人的心,故而在此设立一场比试,若云梦公主胜,则五灵珠皆归他们先行拿去,若我族妖主胜,则五灵珠先借与我们召唤虹华上仙,返回家乡!” 台下众人闻言,掌声如雷鸣一般响亮,韩夜等人见状,则心头为之一寒,好像台下的鲛人们早就对五灵珠势在必得了一般。 “那么——!”千岁故意拉长声音,看向沧浪和司徒云梦,问道:“两位准备好了吗?” 沧浪手持桃花折扇,面色凝重地点头道:“亚父,可以开始了。” “嗯。”司徒云梦亦是表情严肃地点头道:“我也准备好了。” “好!那么,比试现在开始!”千岁说着,便拄着拐杖,下了台去,只留沧浪和司徒云梦于台上,两位妖主的对决,即将开始。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百一十七章 全力施二为 “那么,得罪了。”沧浪将折扇背于身后,向司徒云梦鞠了个躬。 “请多指教。”司徒云梦把双手置于腹间,也稍稍行了个礼。[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既然我是此地之主,我先来。”沧浪似乎定下决心,一手展开桃花扇,一手背在身后,朝着司徒云梦不慌不忙迈步而来。 “这个卑鄙的家伙,哪有为主的先动手!分明让客先来嘛!”薛燕在台下一看便火大,亏得韩玉拉着她,不然她便冲上台去了。 不过,司徒云梦其实并不介意沧浪先动手,原本她也是以防御和辅助为主,自然是要等沧浪发招的。 但沧浪一出手便打算用近身的方式扼制司徒云梦,手里桃花折扇一合,便朝司徒云梦的右肩点去,司徒云梦不善近身武艺,不免大吃一惊、花容失色,只得朝旁躲闪过去。 众人原以为沧浪这一击算是不中了,但沧浪见司徒云梦躲开,便将扇面一展,扇上的流风拂过司徒云梦的面颊与青丝,司徒云梦惊慌不已,以为沧浪扇上有什么奇招,注意力全集中到那上面去了。 “注意下盘!”韩夜一早看出端倪,连忙提醒道。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司徒云梦措手不及之时,沧浪的下半身忽而变成了蓝灰色的鱼尾,神鱼摆尾、自现其威,沧浪的鱼尾呼地一声朝着司徒云梦甩去,司徒云梦虽有香风护体,且双手已护在胸前,但却控不住身形,被一下子从珊瑚台上打飞了出去。 “糟了!”韩玉见状大呼道:“姐姐要输了!” “还早。”韩夜仔细地观战道。 果不其然,眼看要落到场外时,司徒云梦突然想起御风奇术,连忙使出风灵力让自己悬浮在空中,这才停了下来。 沧浪望着腾云驾雾的仙子,道:“不愧为天仙下凡,有如此高深的风灵力。” 司徒云梦惊魂甫定地漂浮在空中,长发和素带随风飞舞,她道:“我不善近攻,宜以斗法为主,还请公子手下留情。” 沧浪稍稍考虑了一番,点头道:“好,既然是公平比试,而云梦公主又开口了,那我就不用近攻,改与你斗法。” 薛燕闻言,笑道:“哼哼,大傻瓜,这样你可就没机会赢她了。” 沧浪将扇子背于身后,将手朝着司徒云梦优雅地一让,道:“这次你先吧。” 司徒云梦玉眸微微睁大,继而点了点头,抬起右手的素袖,袖中露出了流玉戒的蓝芒,她以手做兰运足水灵力,八条二尺来粗的水龙便从指间飞流而出,环在周身,给人一种清香圣洁之感。 “那是……?”沧浪细细端详司徒云梦指间的法宝,面色有些惊讶。 “没错。”千岁目光深邃地点头道:“那是河伯府的流玉戒,里蜀山的公主果然不容小觑。” 下一刻,飞在空中的司徒云梦便展开了攻击,玉指一指沧浪,八条大水龙齐齐攻向沧浪,但沧浪并不慌张,展开扇来,对着水龙们一挥,一股极寒之风便吹了起来,八条水龙瞬间凝成了冰龙,摔在珊瑚台上,碎成冰块。 “幸好我也习得水灵力。”沧浪微微一笑,合上扇来,看向空中的司徒云梦道:“公主,八条水龙纵然厉害,但比起我的千鲛噬鲸尚还有些差距。” “千鲛噬鲸?”司徒云梦玉面一惊,光听这名字便知此招的凶猛。 沧浪一改玩世不恭的模样,将桃花扇收到腰间,双手凝聚水灵力,身前凭空化出无数斗大水珠,那些大水珠渐渐化成鲛头模样,伸着一张尖嘴、露出一排獠牙,仿佛已迫不及待地要撕咬对手。 “这招可要小心哦!”沧浪得意一笑,双手朝着上方飞舞的仙子齐齐一推,身前那些大水珠便在顷刻间化成无数水鲛,如一群饥饿的鲨鱼般向司徒云梦飞速扑去。 司徒云梦不慌不忙,右手上的流玉戒闪闪发亮,她只把左手优美地伸出,在身前结成洛神流壁,而后凭借自身仙力转为冰莲镜壁,正前方攻来水鲛撞在冰莲镜壁上,立马化成冰鲨,摔落在地。 尽管挡住了前面成千上万的水鲛攻击,但司徒云梦左右上下仍有不少水鲛扑咬而至,其中有一只甚至直接咬在了司徒云梦的细柳腰之上。 “不好!”韩玉见状大叫道:“姐姐中招了!” “笨蛋。”薛燕皱眉道:“大呼小叫什么?我们之中,就你没看懂小梦梦的动作,再看!” “哦。”韩玉转过头去,却见水鲛咬中的司徒云梦已经散成一团花瓣、飘落天际,原来司徒云梦除了用出冰莲镜壁,也替自己想好了退路,反正是单打独斗,身后没有她要保护的人,她自然是可以主动撤离的。 “里蜀山的公主,果然好手段。”沧浪抚掌赞道。 “龙绡宫的妖主,果然好本事。”沧浪近前五丈外传来一个优美动人的女声,而后,空中飘落的花瓣又在此凝聚,幻化成司徒云梦那婀娜窈窕的身姿。 司徒云梦微步珊台,一挽素带,嫣然笑道:“千鲛噬鲸比起我的八水龙波更有威力,逼得小女子只能用花影遁离。” “呵呵,是吗?”沧浪温文尔雅地展开扇子扇了扇。 司徒云梦优雅地向沧浪点了下头,继而收拢柳眉,道:“前番确实是没预料到,但八水龙波虽然不及阁下威力强大,我却也不惧。” 沧浪闻言,又收扇来,双手凝聚水灵力,又在身前化出无数斗大水珠,水珠化成无数鲛头,以海潮之势再度攻向司徒云梦。 司徒云梦眼见千鲛袭来,并不惊慌,而是合上玉眸,左手握着胸前的玉坠,右手抬起,念道:“岚凤,散!” 话音刚毕,司徒云梦若兰右手上忽然化出无数五彩花瓣,那些花瓣伴随着强力的风灵气形成一条气化灵凤,二丈灵凤携花展翅飞舞,在空中打着旋转、卷起风暴,风过之处,千百水鲛皆化为水花。 “去吧!”司徒云梦左手兀自放在胸前,右手朝沧浪挥指过去,岚凤便长鸣一声,卷起司徒云梦的素袖,而后向沧浪席卷而去,一路上彩花若龙、漫天飞舞。 沧浪看司徒云梦这招可谓来势汹汹,不敢大意,扇子一展,朝着身前的地面一挥,念道:“玄冥筑墙,三重为上。” 但听珊瑚台上轰轰轰三声巨响,非但是珊瑚台,连方圆百丈的地面都在震动着,地面上已陡然升起三道高五丈、宽十丈的玄冰珊瑚墙,珊瑚碎屑飞溅天空。 沧浪原以为这种程度的防护必然能挡住司徒云梦的岚凤,但他显然忘记了风克土的五灵法则,那岚凤在空中一个旋转轻舞,继而呼啸着轰破了三重珊瑚冰墙,若不是沧浪抬扇御灵抵挡,那些激起的珊瑚碎屑恐怕已经把他浑身上下射了个透了。 尽管这岚凤威力强大,好歹也过了三重玄冰珊瑚墙,沧浪情急之下运起土灵力,使出稳如泰山压住自己的下盘,并在地上踩出两个深深的裂痕,终不至于被司徒云梦的岚凤之风吹飞到空中去。 韩夜见状,对一旁的薛燕道:“看出来了吗?为了大家,梦这次真的很努力,她已经发挥出前所未有的潜质在和沧浪斗了。” 薛燕纤眉一挑道:“要你废话?本姑娘是瞎子啊?这都看不出来!” “借助珊瑚与大地之力,便能不动如山吗?”司徒云梦微微蹙起柳眉,朝着前方的沧浪把纤纤玉臂高高一扬,臂上的素纱丝带亦为之飞舞,额上三花金印陡然惊现,她闭上美眸,柔声娇喝道:“以我之水,还情于天!万灵之源,怒水奉天!” 沧浪闻言,心中一骇,但见整座珊瑚台轰然摇曳,沧浪脚下的五丈之地发出喀啦啦的声响继而猛然裂开,一道天柱般的冰水从珊瑚台下喷涌而去,直冲巨鲲的顶面,巨鲲似乎亦为之所感,闪起一阵耀眼的蓝光,把那水柱映射得如梦似幻。 在这噗然长啸之中,沧浪的下盘也再无法抗住,被怒水奉天的力道抛上了天空,连原先那三道珊瑚冰墙都在怒水的冲击中碎成五彩缤纷的珊瑚飞屑,司徒云梦见一击得手,竖起右手剑诀,蹙眉道:“沧浪公子,得罪了。” 说罢,司徒云梦便念起咒语,空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水灵力凝成的蓝灵圆盘法阵,那正是一旦照到便能冻结一切的九霄凝冰诀。 “好极啦!”薛燕见状一挥纤臂,笑道:“小梦梦必胜无疑!” 韩夜却依旧面色凝重地道:“不,胜负尚且难料。” 果不其然,沧浪在水柱中一个翻身,变成了鲛人的人鱼模样,用闷声道:“白鲛乘浪。” 言毕,沧浪便将那奉天怒水卷成一团滔天白浪,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司徒云梦冲来,非但避开了九霄凝冰诀的照射,还借着司徒云梦的水灵力凶猛地反扑,场上形势顿时急剧逆转! 司徒云梦惊得花容失色,往后退了两步,一时也不知如何出招应付了,沧浪则乘浪追击、势如破竹,将司徒云梦一下便卷入了浪头之中。 韩夜等人见司徒云梦被控制在白浪里,或多或少都替她担心了起来,而司徒云梦除了想办法脱身以外,也没想出下一部该如何应付了。 沧浪在水中得意一笑,道:“公主,你的水灵力和风灵力都用至化境了,真让在下大开眼界,但赢的人是我,却不是你。” 说罢,沧浪便将双手合十,用必胜的口吻念道:“接招吧!夏禹圣像!” 话音刚出,龙绡宫里一阵动荡,珊瑚台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上面的珊瑚以直冲苍穹之势飞速增多,冲散了沧浪的白浪,并如同一头五彩的猛兽将司徒云梦吞陷进去,那些珊瑚唯独没有触碰到的便是正在施法的沧浪。 “喂!耍赖啊!耍赖啊!”薛燕见状纤眉倒竖,手指空中的沧浪怒道:“特地挑个有利他的地形,小梦梦吃足亏啦!” 韩夜则一言不发,颇为紧张地盯着被陷入珊瑚的司徒云梦看。 珊瑚仍在暴涨,很快涨到了二十丈之高,司徒云梦只觉自己的柳腰、素手、秀腿和玉颈都被这些数不尽的珊瑚死死缠绕着、挤压着,由于这些珊瑚是水土相生,因此指上的流玉戒也无法发挥出原有的威力了。 “呼、呼。”司徒云梦被紧迫的珊瑚挤红了颜面,但呼吸已经十分困难,无法轻松念咒,纤臂也肯定是挥动不了了,她便黯然心道:“唉,我到底生来便不爱争斗,总没有什么决心,才致如此境地。” 渐渐地,珊瑚台上的珊瑚涨到三十丈之高,便不再升高,而是渐渐形成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轮廓,那是治水大禹的身形轮廓,在鲲腹蓝芒的照耀下,暗暗五彩的辉光倒让这圣像显得尤为静谧和和睦。 “认输吧。”沧浪望着被关在大禹心房部分的司徒云梦,道:“云梦公主,你的水风灵术虽然厉害,但我的水土灵力修炼得更加完美,所以即便输了也并不失了你们里蜀山的颜面。” 司徒云梦闻言,耸眉心道:“也许他说的对,是时候认输了。” 正当司徒云梦打算认输之时,薛燕却在台下大声娇喊道:“认什么输啊!小梦梦!别忘了你当初答应过我们什么!你要是敢就这么认输了,姑奶奶以后再也不教你做菜啦!” 韩夜也道:“梦!不能输!个人输赢事小,天下苍生事大!” 司徒云梦闻言睁大了玉眸,似乎很是惊惧和害怕这二人的话,而后释然地闭上玉眸,舒展柳眉,叹道:“好吧,真拿你们没办法。又要辛苦了。” 原本司徒云梦确有认输之心,但听到众人的提醒便振作了起来,她调动了浑身的仙力,心道:“仙玉啊仙玉,请再帮我一次吧!吹散珊瑚!” 司徒云梦再燃意志,苾灵仙玉旋即发挥出超越以往的威力,自它之上吹出一股镰刀般的风暴,向着四面八方旋转出去,恰似一个不断胀大的圆球,将珊瑚筑成的大禹圣像从心脏开始吹散开去。 “厉、厉害!居然还留了一手!”沧浪抬起手来抵挡司徒云梦唤出的护体风暴,袖子都被那镰风刮碎成波浪状。 “然,不仅如此。”司徒云梦翩然落在高高的珊瑚台上,满天飞舞着被香风扬起的五彩珊瑚碎片,长发飘扬的美人轻轻抚摸着发着蓝光的流玉戒,又握起胸前那只发着白光的玉坠,道:“其实我很想试试这两件法器合力的效果如何,只是没有机会,今日能和沧浪同台竞技,乃是我莫大的荣幸,那么……” 司徒云梦一手捧着胸前玉坠,一手横放在柳腰间,那手上的流玉戒还闪闪发亮,她念了一番咒语,将腰间之手朝上一挥,白袖舞动,在空中划出半个优美的圆弧,登时,水灵力和风灵力在那只挥出去的素手上交织凝结。 “南戴有梦,化名仙螺1。水风交会,海螺漩涡!”司徒云梦念罢,把恍若春水萌动的玉眸望向沧浪,道:“公子,这招请务必小心。” 沧浪正从司徒云梦的风暴之中缓过神来,却见司徒云梦的上方四丈处水风凝结,渐渐形成了一个凭空而成、形似海螺的巨大漩涡,那灵力漩涡可谓充满了吸力,将珊瑚台上剩余的珊瑚都呼呼地吸了进去,而海螺漩涡非但威力不减,还渐渐扩张了范围,渐渐达到了七八丈的规模! 沧浪始料未及,险些便被司徒云梦的海螺漩涡吸进去,他运足土灵力,用稳如泰山的技法死死压住下盘,下盘的力道怕也有数千斤之重了,连脚下的珊瑚都凹陷成一个方圆一丈的深坑。 但仅仅如此却无济于事,因为珊瑚还是不断被那海螺漩涡吸收着,沧浪脚下的珊瑚亦不例外,很快他赖以落根的珊瑚都被海螺漩涡飞速吸入,而他本人也颇为无奈地被吸离了地面,向着那海螺形状的漩涡飞去。 “不好!”沧浪见那海螺漩涡如同巨兽大嘴一般,虽下意识抬起双袖护在面前,却被其无情地吞噬了进去。 奇异的水、风与珊瑚合为一体,一片片如同利刃在漩涡里卷动,肆意地狂绞着困于其中的沧浪,沧浪只觉浑身上下每一处肌肤皆这强大的灵力撕咬,很快便伤痕累累。 “还不行……!”在海螺漩涡里挣扎的沧浪闭上明眸,拼尽全力地释放出自己的水土灵力,他不甘地心道:“我族被困于此已不知多少岁月,终于,远道而来的云梦公主带了四颗灵珠,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大家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到家乡南海了,因此……我还不能放弃!不能!” 沧浪念及于此,握紧拳来,碧波眼眸里绽放着坚定的信念,就算海螺漩涡把他卷得遍体鳞伤,他还是运足了灵力,与司徒云梦的水风灵力对抗着,鲜血液染红了整片海螺漩涡! 司徒云梦看到上方漩涡里的沧浪如此拼命,恻隐之心油然而生,韩夜和薛燕却在台下双双攥紧了拳头,心道:“不能心软啊!直到他求饶以前,不能心软啊!” 司徒云梦不忍看沧浪,低下头来,软弱地道:“你……不要这样……快认输吧。” “不!”沧**气坚决地道:“除非公主有办法让我族人回到家乡,否则我誓与这漩涡对抗到底!” 老龟仙千岁见沧浪面色已然有些苍白,却始终冲不开司徒云梦的绝技,只得连连摇头道:“唉,这又何苦呢……” 鲛人们眼看自己的妖主身处绝境却不肯回头,纷纷朝着司徒云梦跪下,央求道:“云梦公主,求您饶我们族长性命吧,不要伤害他~!” “唉。”司徒云梦叹了口气,收回素袖来,她心道:“沧浪不是坏人,且是一心为民,我怎能害他?” 韩夜等人见司徒云梦此举,虽有不甘,却又并不觉得意外,似乎这一切早就在情理之中了。 虽然司徒云梦撤下了灵力压制,海螺漩涡渐渐消逝,但沧浪那边却没有收力,他运足过猛的灵力,浑身上下发出上万条水鲛,冲破了漩涡,向着四面八方打去。 司徒云梦只顾着收力,猝不及防,她惊慌地用素袖护着身子,三四条水鲛却已经轰然打在她身上,水花四溅,彩花飞舞,司徒云梦就这样被意外地打下了珊瑚台。 “公主!”沧浪这才意识到自己发力过猛,伸手想去拉司徒云梦,但司徒云梦却已从十数丈高的台子上摔了下去,像一朵坠落的白兰,幸而有仙风护体,未受什么伤。 司徒云梦从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坐在地上睁大了玉眸,她看向四周,一边是韩夜等人失望叹气,另一边是鲛人一族对她施以尊重的鞠躬之礼。 “我……我输了。”司徒云梦三分黯然七分愧疚地低头道。 “不。”沧浪站在高高的台上,难得地用一种敬佩的眼神望着司徒云梦道:“在我心里,你永远胜我一筹,不愧是我倾慕之人啊,德艺双馨。” 老龟仙亦是点头道:“公主心怀仁义,不愿伤害沧浪这孩子,实无愧里蜀山妖主大名,鲛人一族子民亦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鲛人们纷纷点头,道:“多谢公主手下留情。” 那边的人纷纷赞扬司徒云梦的善举,薛燕却在这边扶额摇首道:“真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就知道她会心软的~!可是,输了就是输了啊,被人从那么高的台子上打下来,再多敬意也顶个屁用呀~!” 韩夜叹了口气,还是很理解司徒云梦的行为,便转过身去,把孤冷的背影留给众人,一边缓缓离开珊瑚台,一边释怀地对身后的人道:“输了便输了吧,愿赌服输……” 于是,比试也以沧浪险胜而告一段落,鲛人们想到马上就可以回家乡,又想到身为里蜀山妖主的司徒云梦如此仁义,自然要设宴款待,这宴会便设在了龙绡宫正殿----殿之中。 ----殿论气势和规模自然比不上里蜀山的乾心殿,但由于此殿多以珊瑚和玉石所构,玲珑剔透、流光溢彩,加之五颜六色的龙纱绕柱三匝、空中相会,视为不可多得的妙景。 鲛人一族的长老、重臣们皆向沧浪庆贺,大谈南海如何美好,有些老臣甚至当着众人的面垂泪啜泣,而韩夜等人包括司徒云梦都并不怎么开心,韩夜是在考虑下一步怎么做,薛燕是埋怨,星辰是茫然,韩玉是惋惜,司徒云梦则自然是愧疚万分。 沧浪太过高兴,也没过多察言观色,他站起身来,朝着左旁司徒云梦那帮人举起玉盏,朗声道:“公主,还有诸位朋友,我鲛人一族若能回到家乡,必世世代代铭记诸位恩德!来!公主,你我共饮此杯!” “啊?”司徒云梦正低头犯愁,听沧浪这么一说,便抬首望向沧浪,又看了看桌上玉盏内的琼浆,便应酬般地举起了玉盏,若兰素手拈着,另一手白袖扶杯,将这杯酒饮了下去,却没有说什么话。 “好!好啊!”沧浪高兴地笑了,道:“没想到里蜀山的妖主实力高超,还会喝酒,不知会不会奏琴鼓瑟啊?” 在场重臣和长老亦是相互点头肯定。 司徒云梦正待开口应答,一旁早就闷闷不乐的薛燕却道:“她今天身子不舒服,没心思给你们演奏,不好意思。” 沧浪闻言,想了想,便道:“也对,是我求胜心切,伤了公主,公主现在还好吗?” “嗯。”司徒云梦微微低着头,双手置于腹间,跪坐在席上行礼道:“并无大碍,劳公子费心了。” 沧浪听司徒云梦这么一说,也就心安理得了,便转头和另一边的老臣商议归乡大事。 薛燕见众人没有关注这边,便用生气的语气小声对司徒云梦道:“小梦梦,又是你害的,现在好了,我们完不成任务了,这样的大事拜托你以后不要擅自做主好不好呀?你说你一路上害了我们多少次了,每次都是我和呆瓜替你摆平的,你啊。” 司徒云梦根本没有脸面回答薛燕的话,把一双素手叠在膝上,静静地听着,柳眉收得愈发地紧。 薛燕还想发泄心中的不满,韩夜却一把抓住了薛燕的手,严肃地冷声道:“算了,这种事如果狠得下心来,那就她不是我们的云梦了……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燕儿,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薛燕无可奈何地望了愧疚万分的司徒云梦一眼,叹道:“还想什么办法啊?我说我要去偷土灵珠,你和小梦梦会同意吗?既然信守承该还来得及回去交差。” 司徒云梦听众人在商量办法,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便紧紧抓着膝上的黄裙,噙泪道:“我……我对不起大家。” “算了。”星辰劝慰道:“韩哥不是想了办法了吗?” 韩玉也挽着司徒云梦的手劝道:“是啊,叫姐姐上台比试,本来就应该想好姐姐会不忍心的,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吧。” 薛燕双手负于身前,没好气地道:“小梦梦,你以后再要做这种蠢事的话,休怪我不讲姐妹情面了。” 司徒云梦听薛燕教训,只能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女孩一般听之任之。 这一边是怨声和忧叹声交织,另一边却是高声谈笑、感慨激昂,非但是----殿中,龙绡宫里,乃至整座幻梦古城内,鲛人们到处张灯结彩、奔走相庆,一派热闹喧嚣的样子,似乎他们已经回到了故乡南海一般。 在鲛人们庆贺、韩夜等人担忧之时,他们所寄居的宿主巨鲲也在北冥海中茫无目的地漫游着,北冥海里并没有太多的生灵,显得异常地孤冷,巨鲲独自缓缓沉到了北冥的海沟里,这里已经黯淡得恍若无穷无尽的深渊,隐隐只能看到两座长满了海草和珊瑚、方圆皆有数十里的大山,那便是上古时期的岱舆、员峤二山。 “咕呜——咕呜呜~~!”巨鲲发觉自己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里,似乎很是惊慌,一甩鱼尾、掉转鱼头,向着背离此二山的方向游开,北冥海里也因为卷起一阵百里规模的暗流,而那恐慌的声音传到海上,在北漠镇镇民的耳中不过是美妙动听的歌声罢了。 因为巨鲲的体型实在是太大,所以游动的速度必然不会很快,它还没成功逃离它所意识到的危险区域,下方的两座仙山忽而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一股熔岩从岱舆、员峤二山之间喷涌而出。 “咕呜——!”巨鲲浑身发出蓝光,但因为处在深海,北冥之上的生灵也看不到,只有幻梦古城里的人会感觉蓝光闪得特别厉害,不过他们绝大多数正处在无比喜悦之中,还以为巨鲲也在高兴着呢! “轰隆隆”,海底熔岩把冰冷的北冥海水烧得哧哧作响,一团墨水般的阴影从岱舆和员峤二山之间窜了出来,升到北冥海之中,起初只有七八丈之广,渐渐扩散变大,直到有岱舆、员峤二山那般大小,这阴影方才停止延伸。 而后,在熔岩深沉地光的照耀下,阴影渐渐在海里凝成一个巨人的形状,那巨人长着一脸粗髯、两眼黯然无光,随着阴影消散,也能看到巨人被海水长年浸泡过腐朽的水蓝皮肤,没有丝毫的血色,如同一具万年浮尸一般。 “呃~!好痛苦啊~!”巨人在岱舆、员峤二山之间踏了踏步子,望着幽然的北冥海面,那里同样也看不到日月光辉照射下来。 “天帝,岱舆、员峤二山吾已找到,请赦免吾吧。”巨人在冰冷的海水中怀抱上苍,双目端的是空洞而没有半点光泽。 良久,上苍并未给巨人回应,巨人沉默了,立在北冥海底恰似一尊上古雕像,似乎是意识到上苍的不公,他愤怒了起来,脚下的熔岩狂野地喷涌着,他挥动双手,怒道:“渤海,吾欲返去!吾欲返去!” 巨人愤恨地说着,这才发现了渐渐远去的上古大鱼,便迈着僵硬的步子追了过去,朝它伸手道:“鲲鹏!载吾返去!” 巨鲲害怕地游着,却不及巨人夸父追日般的意志,渐渐地,身后的黑影和腐烂之手向它靠近了。 注释: 1“南戴有梦,化名仙螺”——取自南戴河海螺仙子的传说,海螺仙子原是龙宫龙王身边的宝贝仙螺,后来由于姻缘被渔夫一家捡到,后来还和渔夫的儿子海娃结为夫妇,之后广施仁义、解救弱民,却被龙王发现并压在仙螺岛上,以悲剧告终。南戴河的父老乡亲为铭记螺女的恩德,在“仙螺岛”上修了一座“海螺仙子”汉白玉雕像,让螺女站在“仙螺岛”上,深情地望着南戴河,直到现在。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百一十八章 萌尸二劫 巨鲲还在想尽办法逃离那噩梦般的威胁,而鲲腹之中的众生却浑然不觉。 ----殿宴毕,沧浪和韩夜等人交涉了一番,双方最终商议,于明日开坛设法,让老龟仙率领众多鲛人长老召唤出虹华上仙,助巨鲲化为大鹏南归,之后便将五灵珠交给韩夜等人。[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时间转瞬即逝,鲛人们多沉浸在喜悦中,或在简陋的贝壳中睡去,或在华贵的珊瑚房里沉眠,他们皆祈祷着明日能看到苍蓝温暖的南海,而韩夜等人,自然也是期待着鲛人族早早完成心愿,而后圆满地拿了五灵珠回去交差。 夜很深了,司徒云梦本来就睡不着觉,心里想着前番发生的种种,不觉忧愁更甚,便轻轻拉开了薛燕抱着她的纤臂,替薛燕和韩玉盖好了鲛绡织成的被子,而后坐在床榻边,将一双洁白的玉莲轻轻点着冰凉的地面。 “大家想必都累了吧?”司徒云梦把素袖放在胸前这么想着,又望向十步外的窗台,那里透着的蓝光忽明忽暗,她隐隐觉得这蓝光很奇怪,便蹙着柳眉心道:“这么晚了,巨鲲应该沉眠了,为什么情绪看起来很激动似的?”司徒云梦想了想,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便玉眸顾盼,而后才心道:“今日之事,到现在还无法释怀,夜和星辰就睡在隔壁,我该找他谈谈心吧?” 司徒云梦这么一想,便弯下柳腰,穿上绣花鞋,莲足上登时泛起一阵清香。 身后的薛燕闻道这妙香,咂巴了两下小嘴,转过身子去抱韩玉了。 司徒云梦回眸温柔地笑了,心道:“好好睡吧,燕儿,小玉,劳你们费心了,好梦。” 念及于此,司徒云梦挽起素带,甩开白袖,朝着宫外步去,消失在外面柔和的蓝光里。 司徒云梦迫不及待地要和韩夜谈心,但到了隔壁,却见星辰一个人在倒头大睡,她不禁微微舒展柳月眉,道:“一定是跑到外面去喝酒赏景解闷去了……还有星辰,想不到他在凡间还能睡着觉,呵呵。” 司徒云梦没找着人,便转身出了去,她漫无目的地在龙绡宫里走着,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曾和沧浪比试过的那珊瑚台上。 “剑魔兄弟,如此良辰美景,你我畅饮一番,岂不痛快?哈哈哈!”一个声音在五丈之高处朗然道。 “哼,你的酒也不过如此,试试我这袋?”另一个声音淡然道。 细细一听,这两个声音一个比较熟悉、一个万分熟悉,司徒云梦睁大了美妙的玉眸翘首蓝空,却见身着深蓝侠装的男子与身着华丽鲛绡的男子正坐在高高的珊瑚台上饮酒,在鲲腹的奇异蓝光照射下,两人的长发迎风飘飞,看上去竟是那么融洽。 沧浪手里拿着韩夜扔给他的酒袋,颇为愧疚地对其道:“剑魔兄弟,之前的事真是对不起,不过我确实是仰慕尊夫人许久了,初识她之时,总见她看着我就面泛桃花,还以为她对我有意呢。” 韩夜望着蓝茫茫的穹顶,冷声道:“哼,她本来就是这样,被男的盯着看都会脸红。” 沧浪恍若大悟地点头,将手里的桃花折扇一拍大腿,惊道:“竟是如此!那么,剑魔兄弟当时没有找我拼命,可算是给足我面子了咯?” 韩夜淡然一笑,道:“我确实很在乎她,也谢谢你对我的这一番刺激,所谓不知者无罪,事后想想,真不该怪你。” 沧浪诚惶诚恐地将烛龙酒袋放在一旁,朝韩夜拱手示敬道:“剑魔兄弟此番胸襟,在下佩服得很~!” 韩夜看了一眼这妖界的美男子,转过头去,道:“真佩服我吗?恐怕不是吧?除非尝过我赠你的酒,否则我是不会相信的。” 沧浪知道韩夜在劝酒了,笑着拿折扇指了指他,道:“兄弟可真是个十足的酒鬼啊,哈哈!好,便依你!”沧浪说着,揭开盖子,对天畅饮,虽然龙绡宫里亦有琼浆玉液,但比起酒神亲自酿造的酒神酿,终究有着天壤之别,才喝那么几口,沧浪便感觉浑身在燃烧一般,却并不伤身上火,实在妙哉。 “好酒啊~!”沧浪惊讶地睁大了碧波美眸,望着手里的酒,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表情淡然的韩夜,道:“这酒……!这酒你从哪弄来的?我活了几千年,还从没尝过这么振奋的酒!” 韩夜道:“说来话长……” 韩夜开口正要和沧浪诉说勇闯九天之事,眼睛的余光却隐隐感觉下方有个白影在轻轻晃动着,他转睛一看,竟是白衣飘飘、黄裙摇摆的司徒云梦在静静伫立在风中,听他们这两个男人在谈天说地。 “梦?”韩夜停下和沧浪的谈话,手扶珊瑚、身子一腾,便从数丈高的珊瑚台上落了下来,落到了司徒云梦的跟前。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韩夜问道。 司徒云梦轻轻摇了摇头,蹙着柳眉忧郁地道:“其实也不算什么事,不过,沧浪公子与你似乎已经很要好了啊。” 韩夜淡然一笑,道:“没错,之前的事不过是些误会,算是一醉泯恩仇了吧。” “嗯,这样……很好啊。”司徒云梦微微低着头,目光望着泛着微蓝的地面,却觉得无话可说了,便略显娇涩地站在韩夜身前,静默无言。 韩夜眉头一皱,细细端看司徒云梦颜色,终于明白了司徒云梦忧郁所在,抓起她的素手,把她拥入怀中,让那玉额轻轻靠在自己温厚的肩,他轻抚伊人春溪般长发,柔声问道:“怎么?还是因那件事而内疚吗?” 司徒云梦在韩夜怀里温顺地点头,玉眸里忽而涌出了泪花,道:“我……我让大家失望了,燕儿说得对,从头到尾,我不过是在给大家制造麻烦罢了……” “胡说。”韩夜缓缓在司徒云梦耳畔道:“你一路上照顾大家,大家都看得到,若是没有你,至少我韩夜早已不在人世了。” “可是……!”司徒云梦抬起头,把楚楚动人的美眸望着心爱的男子,眼波里映着幽幽的蓝光,她道:“我明知道,我最惹人讨厌的地方就是这优柔寡断的性格和追求完美的怪癖,为此,大家常会无端端被卷入一些事端里,却总是改不了。” “那些已是过去了,而且,你的确有这些想法,但做出决定的却是我。”韩夜淡然笑着,很是释然地抱着司徒云梦,道:“你仅仅是不想人生留下遗憾,如果这都不能帮你做到,那我岂不是太不称职了?” 虽然韩夜说得很风轻云淡,但司徒云梦知道这和哄她没什么区别,便只把头埋在男子胸怀里,心事重重,不再言语。 站在珊瑚台上的沧浪望着相依的二人,一种苦涩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展开扇来扇了扇,又觉得风变得格外地冷,便收了扇子,背在身后,叹道:“现在看来,这剑魔可算是云梦公主的绝配了,保持风度……保持风度。” 沧浪自嘲地笑了笑,却变得很释然,望着暗蓝色的穹空,再不多言。 与此同时,北冥海底。 双目晦暗、面容苍蓝的巨人紧追着巨鲲,在海底狂奔,虽已逝去数千岁月,他那一身衣服却未曾被海水侵蚀腐化,只有那腐烂的肌肤中不时流出一股股墨水般浓重恶臭的脓,在冰冷的北冥海里缓缓散开。 似乎竭尽全力也未能避开巨人的追捕,巨鲲还在摆着尾巴,身后的巨人却用自己的大手一把揪住了它的寒冰鱼鳍。 鲲本是类似巨鲸的水灵圣兽,周身透着一股幽幽极寒,巨人的手触到它的鳞片上,立马便被冻僵。 “呃啊啊!”巨人叫了,但听上去不像是因为冰冻的痛楚,而是对巨鲲的愤恨,他怒道:“鲲鹏!载吾返去!吾必食汝肉、饮汝血!” 尽管论身形还是巨鲲更大,但巨人狰狞非人的模样着实把这上古大鱼惊吓的不轻,它使劲地甩动着鱼尾,想甩开这恶心的巨人尸骸。 “食汝肉!饮汝血!呃啊啊啊啊!”巨人怒咆着,死死揪住巨鲲的鳞片,张开大嘴,露出两颗森白的獠牙,他狠狠地在它的背上咬了一口,顿时,黑红两色的血渲染到了海中,有巨鲲受伤流出的血,亦有巨人被冻伤后嘴巴流出的血。 “呃啊啊!”巨人甩了甩头,蓬松的长发在海水里如同海藻一般飘动,满嘴乌血和鱼鳞的他对天大吼了数声,而后翻身骑到了巨鲲的背上,怒道:“渤海!吾欲返去!吾欲返去!” 外头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身处鱼腹的众生不可能不受影响,此刻,幻梦古城里已是天摇地动一般混乱惊恐,由于巨鲲的痛苦,幻界之中的蓝光闪得尤为厉害,贝壳和珊瑚房屋里渐渐亮起了灯,不少鲛人从其中惊慌失措地跑出来,不明所以地望着天空。 司徒云梦正依偎在韩夜怀里独享温情,却发觉地面一阵摇晃,她和抱着她的男子皆是站不稳身子,但韩夜有着千锤百炼的身躯,很快便扎稳下盘、适应了摇晃的环境,而她却只能紧紧贴着韩夜才不致跌倒在地。 “怎么回事?”韩夜扶住司徒云梦的妙臂,紧搂住她的柳腰,环顾四面,但听鲛人的叫喊声连绵不绝,龙绡宫里的大型建筑都轰然倒塌,珊瑚鲛绡散落一地。 “不、不知道啊。”司徒云梦把素手绕着韩夜的颈,勉力在大地的震怒中立稳身姿,轰隆隆的巨响声快把她柔弱的声音掩盖过去了。 在生死存亡之际,妖民们往往会想到自己的主公,很快,大批的鲛人居民便涌到了龙绡宫里,老龟仙千岁及鲛人众多长老更是尾随沧浪再度来到珊瑚台前,薛燕等人不明情况,也凑了过来。 渐渐地,岩土构成的大地也已然开裂,一部分鲛人没来得及逃遁便掉入了裂缝之中,沉到了巨鲲的肠道里,再无法游回。 韩夜见鲛人们已是慌不择路、哭喊连天,忙问身边的沧浪道:“沧浪,怎么回事?你的幻梦古城如今即将幻灭,还不想想办法吗?” “巨鲲,一定是巨鲲受惊了!”沧浪面色无比严峻,俊眉就差没拧在一起,他看向千岁,道:“亚父,可有解法?” “想不到……想不到竟然来得这么快!”千岁面若死灰地道:“恐怕巨鲲不仅仅是受惊那么简单,它一定在北冥海里遇到了危险!自我们来到这里,还从未发生过如此强大的震动!” “族人们还没看到美丽的南海家乡,怎么能……?”沧浪攒紧了手中的折扇,那折扇咯咯作响,仿佛要被捏碎了一般,于是,沧浪一挥蓝袖,自袖底飞出一颗土黄宝珠,那便是土灵珠,他将土灵珠祭到空中,双手合十,轻轻颂道:“远古的大地之神啊,请保佑我族脱离大地震怒之劫吧!” 沧浪显然是苦修过土灵珠的灵力,不一会儿,身上便散发出一股尤为强大的土灵气,这番举动可算是将幻梦古城的大地裂缝遏制住了,但却难以免除众人颠簸的厄运,非但是鲛人,连薛燕这等身怀武艺的女子也难以在巨鲲的颠簸中立稳,皆是东倒西歪地寻找可以倚靠的物件。 千岁在一旁提醒道:“沧浪!这不单是土灵珠可以解决的问题,即便你能控住这片大地,但巨鲲若是受伤太重、就此死去,则鲛人一族便要殒命于此啊!” 沧浪闻言,依旧死死控着空中的土灵珠,额上流下不少冷汗,他道:“非但是我族,连公主和远道而来的客人也……!亚父,要想办法制止此事啊!” 千岁刚要开口,大地又是一阵剧震,把老龟仙手里的拐杖都震飞了出去,而老龟仙也是一个不留神,直往地上摔去,司徒云梦见状,三步挪了过去,扶起了老龟仙。 “多谢公主。”千岁缓过神来,轻轻颔首致谢,而后对沧浪道:“现在大家都受了地震的影响,难以施法,即便能施法,恐怕效果也不好。” 薛燕倚着韩夜的臂膀,不耐烦地道:“诶呀!你们这群笨蛋!既然都知道巨鲲受了危险,当然要知道它是受了什么危险,然后帮它摆脱危险,这才是治本的上策!” 星辰急道:“可现在大家连站都站不稳,还能做什么?” 正当鲲腹中的众人慌乱失措之时,外头的北冥海,巨鲲和巨人尸骸已经扭成了一团。 “咕呜呜~!”巨鲲的头部闪着蓝光,它死命地甩着尾巴,想要甩开缠住它撕咬的恐怖巨尸。 “呃啊啊!”巨尸发了疯似地狂捶巨鲲的身体,尽管自己腐烂的手也被冻得流出了脓血,但巨鲲却只会比他伤得更重。 “咕呜~!”巨鲲拼命扭动着身子,慌不择路地向着北冥海浅处游去。 “渤海!吾要回渤海!”巨尸愤怒地咆哮着,头也耷拉在肩上,显得有些恐怖而诡异,随着他和巨鲲的翻涌飞腾,北冥海上波涛大作,这也惊起了北漠镇镇民的注意,原本灯火暗淡的北漠镇,此刻已是家家点起了灯火,镇民们都出来观看怒海狂涛的奇景,喧哗声鼎沸不止。 “咕呜呜!”巨鲲一个摆头,将巨人尸骸撞在了一处冰山的根部,巨人这才松了手来,巨鲲乘此机会带伤游去。 “渤海!吾欲返回渤海!”巨尸在北冥浅海处腾地站起身来,顶天立地,海上升起一大片水花,飞散到空中,又落下来,方圆十里便如同下了一场倾盆暴雨! “那是什么?”北漠镇上的居民站在冰雨里惊讶地望着海天之处,但见那如同山一般的巨人露出上半身,昏暗的环境下只能看到一片深邃的蓝色。 “那是……我们的祖先,龙伯吗?”镇子上有的人反应过来道。 “是……是的!”有人兴奋地道:“到底是祖先啊,仙女无故跑了,他还愿意来给我们镇子行云布雨,刚才那阵雨一定是他下的!” 北漠镇的人闻言,皆是高兴不已,更有人朝着龙伯尸骸大声道:“祖先,求您显灵让小镇回春,可怜一下我们这些子子孙孙吧!” 龙伯巨尸听到人声,便弃了巨鲲,朝着北漠镇缓缓走去,身躯也在海面上渐渐升了起来,他用暗淡无光的眼眸望着那些所谓的子子孙孙,口里喃喃道:“渤海……渤海……吾欲返去。” 这边厢,北漠镇的凡人还以为他们遇上了福星,纷纷下跪膜拜,那边厢,巨鲲腹中的大地不再颠簸,界内众生这才做出了下一步行动。 “有什么办法探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吗?”韩夜问众人道。 老龟仙点头道:“我们鲛人一族也识得水镜之术,只是原先震动太强,大伙都使不出来,趁着现在余波平息,是该速速探明外界情况了。” 于是,老龟仙千岁联合沧浪以及其他鲛人长老的灵力,同时发功,在众人面前化出了一个屏风般巨大水镜,比起当日花斑鼠配合司徒云梦的水镜之术要盛大了许多,亦可探看到十数里之外的景象。 借着此镜,映入众人眼帘的便是那腐而不化、身高如山的巨人尸骸,巨人尸骸缓缓朝着岸边挪去,因为脱离海面,很快他便露出了嘴边的森白獠牙! 千岁和众长老看到那庞大恐怖且狰狞的巨人模样,纷纷吓得脸色发白,往后退了退,水镜之术也为之黯淡了七八分,而后他们才再度凝神汇聚水灵气。 非但是见多识广的老龟仙,在场的人都有些惊愕,薛燕更是道:“哪来这么大个家伙啊?还长得和鬼一样,就是他害得我们东倒西歪的吗?” 千岁面若死灰地道:“想不到传说是真的……想不到……真想不到啊……!” 沧浪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司徒云梦见大家都如此神情严峻,忙问道:“诸位,那巨大的怪物到底是什么?” 千岁苦叹道:“那便是龙伯的遗体啊!他本是威力接近的巨人,因为钓走了护山灵鳌,流失了岱舆、员峤二山,天帝便把他贬到北冥来,罚他捞回二山,但巨人本有寿命,且受了众神的咒怨,很快便冻死并沉入这北冥海的最深处。我们自到这里来时,甚至都没发觉过他尸骸的存在,但最近这巨尸似乎受了什么影响,蠢蠢欲动,继而尸变,看起来,令巨鲲不时惊惧的原因正是如此吧。” 沧浪点头黯然地道:“那龙伯大概和我们是一类人,我们想回南海,他也很希望自己的遗体能回到家乡渤海,只是天帝没有遂他心愿,所以他心里应该是怀着很深的恨意的。” 星辰闻言,惊讶地指着水镜之上的龙伯尸骸道:“可是,普通尸体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几千年,恐怕早就腐化了吧?还能像他这样皮肉皆在吗?” 千岁沉重地道:“传说尸变共有十八种:僵尸、血尸、荫尸1、肉尸、皮尸、玉尸、行尸、诈尸、汗尸、毛尸、走尸、醒尸、甲尸、石尸、斗尸、菜尸、绵尸和木尸。其中怨气最重的便是萌尸和斗尸,萌尸百年不腐、千年不化,斗尸则时时刻刻想着和人打斗。” “斗尸……”韩夜听这个词,便想起了锁妖塔里的铁戟将军。 千岁接着道:“斗尸姑且不说,起码他还有值得尊敬的对手,但萌尸不同,萌尸即便死了,只要心愿未了,尸首便不会停止生长,头发、指甲、獠牙还会变长,一旦尸变,最先下手泄恨的必然是自己的子孙后代!而且,北冥海终日照不到阳光,阴气极重,加上龙伯天生的近神体质和绵绵怨气,此番尸变,必将于天地间生出一个最为强大的鬼神,那便是龙伯萌尸!” “龙伯萌尸!”众人闻言皆是一阵惊呼。 “对!”千岁绝望地道:“以我数千年见识,此物一旦尸变,实力乃在之上!因此连水灵圣兽巨鲲也不得不避而远之!” 千岁说着,水镜里的龙伯萌尸已经开始了他的行动,情况果然如千岁所言,龙伯萌尸还没踏上岸便朝天大吼,双臂挥出海面,露出十指上长长的指甲,登时,海上煞风大作,引发了一阵规模庞大的海啸! 哗然一声惊天彻地之响,海啸冲到了北漠镇上,无数房屋被冲垮,镇民不是被海水卷进去猝然冻死,便是被强大的力道冲撞到房屋上、七窍流血而亡! 北漠镇的人此刻才幡然醒悟:这个突然从海底冒出来的巨大怪物虽是他们的祖先,却也是一个泯灭人性的杀人猛鬼,他此番上岸并非造福众生,而是要宣泄他对上苍的愤恨啊! “呃啊啊啊!”龙伯萌尸抱头惨叫着,把百丈长的巨臂一挥,汹涌的波涛冲刷上岸,无数房屋便碎成了瓦砾,北漠镇顿时成了人间地狱! “吾回不去!吾儿吾孙也休想活命!”龙伯萌尸怒吼着,手一捶,无数房屋夷为平地,上百镇民就这样被砸得血肉模糊、尸骨横飞! “快跑啊!” “上天啊,请保佑我们吧!” 北漠镇的人们早已失去了理智,除了发疯似地逃离这里,还能做些什么呢? “吃了汝等!”龙伯萌尸又是把手一抓,巨手如同收割稻米一般,捏了一把海砂和宵小凡人在其中,他狠狠一挤,血肉四溅,而后,这恐怖的恶鬼便把血肉和泥土揉在一起,塞到了嘴里咀嚼,一会儿工夫,萌尸的嘴里和手上都染满了人类的鲜血! “天啊!太残忍了~!”身处鲲腹之中的韩玉见此情景,双手遮着面庞,根本不愿再看。 司徒云梦更是把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菱巾,头偏向一旁,泪流满面。 韩夜心头莫名涌起一丝愤怒,他握紧拳头,轻声道:“虎毒尚且不食子,这龙伯萌尸竟然如此凶残,就算是尸体,也绝不能原谅!” 星辰浑身有些发抖地对韩夜道:“韩、韩哥,怎么和你在一起以后老遇上这种事,该、该怎么办?” 薛燕闻言,水眸圆睁,怒道:“还问!肯定要冲出去救那些无辜的百姓啊!不过他那么厉害,呆瓜又不在昊天之境、白昼状态,仅凭我们的力量恐怕不够。” 听薛燕这么一说,韩夜便看向鲛人们。 鲛人们不敢正视韩夜,纷纷低下头来,沧浪则道:“剑魔兄弟,不是我们见死不救,只是人类对我们本来就不好,而且,如今我们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如何去救他们?” 千岁也道:“是啊,就算我们有心去救,但实力不济,无异以卵击石啊!” 薛燕听罢,握紧粉拳,踮起双脚,紧闭美眸,冲众人发火道:“你们这群自私的家伙!之前找你们借五灵珠渡劫,你们说要先帮你们回家乡,现在外头有难,你们又见死不救!你们听过唇亡齿寒的道理吗?龙伯巨人要是把岸上的人全杀了,他马上就会回头来对付巨鲲的,到时你们非但回不了南海,一个个还得丧命!简直愚蠢之极!” 鲛人们听了薛燕的话,才知有理,纷纷沉默不语,有的惭愧,有的绝望,这时,司徒云梦悲悯地对众人道:“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是可以召唤出虹华上仙吗?快些行动吧,我不想那些无辜的人再枉死,跪求各位了。” 司徒云梦似乎很记得这件事,鲛人们在慌乱中忘记了,她却还念念不忘,沧浪等人恍若梦醒,便重归希望地道:“对啊!我们还有虹华上仙!虹华上仙,法力无边,只要他出马,非但能制服那凶煞的萌尸,还能助我们回去!” 韩夜此刻仍能保持冷静,既然能够请出传说中的仙人,他又何必出去盲目地拼命呢?于是,他便问老龟仙道:“千岁,你见多识广,如今正当危难关头,且五灵珠俱在,快说,如何唤出虹华上仙?” 千岁慌乱之中仔细一想,忽而一拍大腿,急道:“坏了!差点忘了,这召唤的仪式必须有修仙之士参加,而且修道者还必须会使用请神符,把五灵珠凑在一起,分别用雷灵符、风灵符、水灵符、火灵符和土灵符作引,倾尽灵力,方能召唤出传说中的虹华上仙哪!” 沧浪等人皆是妖类,如何会使这请神之咒呢?正当大家一筹莫展之时,韩夜一行人却是笑了,因为这个修仙之士摆明了正是说的韩玉。 “巧得很,我们之中有个人能做到哦!”薛燕笑着,把略显生涩的韩玉一把推了出去。 沧浪与千岁打量了韩玉一番,双双点头,沧浪道:“嗯,确实忘了这个蜀山来的小姑娘,只是不知道以她的能力,能否成功请出虹华上仙?” 薛燕笑着扇了扇手,道:“别说笑了,普天之下,还没有咱呆瓜妹请不出来的神呢!” 正当大家高兴之时,韩玉自己却摇头道:“不,燕儿姐姐,这种召唤仪式比请神咒严苛许多,因为众神的灵气可以直接从界内召唤凝聚,用请神符上身,但虹华上仙可是仙啊,他的灵气小玉还不知道如何聚集过来呀!” “管他呢!”薛燕拍了拍韩玉的柔背,道:“你只管放手去请,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 韩夜也鼓励道:“对,妹妹,或可一试。” 于是,韩玉在众人的怂恿和簇拥下硬着头皮上了祭坛,那感觉就好似祷告上苍座下的圣女一般,韩玉拿出自己腰间装着的四颗灵珠,沧浪也把自己的土灵珠放在祭坛之上,对韩玉道:“女道长,我族存亡,北漠镇人类的存亡,皆在你一人之手!请务必谨慎!” 韩玉点了点头,从素腰间拿出紫绿蓝红黄五色灵符,分别贴在相对应的五颗灵珠之上,然后将这五颗灵珠摆成五芒星的阵势,自己立在五芒星的中央,双手一抬,借助前世的神力优势,让这五颗灵珠悬浮了起来,各自发出紫绿蓝红黄的五彩光芒! 此情此景,令坛下哗然声一片,鲛人们完全能够相信,坛上的姑娘定能唤来虹华上仙! 千岁对韩玉道:“姑娘,记住这段口诀……须臾五彩,本自于天,乃经丛云,方显人间。不闻疾苦,何谈为仙?灵光所在,大道无前!九霄十地,掩面,惟吾虹华,法力无边!雷、风、水、火、土,五灵珠俱在,请虹华上仙法驾到此,维系正道,儆恶锄奸!” “哦。”韩玉听罢,屏气凝神,双手奉天,水绿色的道衣高高飘扬,她闭上清眸颂道:“须臾五彩,本自于天,乃经丛云,方显人间。不闻疾苦,何谈为仙?灵光所在,大道无前!九霄十地,掩面,惟吾虹华,法力无边!” 咒语念到一半,雷风水火土五灵珠便有了变化,那五颗灵珠围绕着韩玉不住地旋转,并且发出耀眼的五色神光! “来了!要来了!”鲛人们满怀希望地道:“我们仰慕已久的虹华上仙终于要出现了,他到底是何等天人模样啊?” 从前韩玉驾驭单颗灵珠,尚且还有些余力,但这次一口气唤动五颗灵珠,恐怕只有女娲娘娘亲临才不受影响了,韩玉紧紧皱着婉眉,眼前忽明忽暗、脑中一片轰鸣,眼看着要昏睡过去了,她一咬牙,心道:“不行,大家都盼着我召唤成功,我一定要坚持下去!” 于是,韩玉咬紧皓齿,急急忙忙念道:“雷、风、水、火、土,五灵珠俱在,请虹华上仙法驾到此,维系正道,儆恶锄奸!” 五灵珠在此等召唤咒语之下骤然发亮,上面隐隐显现出五位灵神的模样。 韩玉念毕,见五灵珠有此反应,心料已然成功,便再也无法支持,软了下去,韩夜见状,抢步上了祭坛,将妹妹抱在怀里。 沧浪兴奋地望着五颗灵珠汇集的模样,带着鲛人们急急忙忙朝着那里跪拜,并大喊道:“上仙!请解救岌岌可危的世人吧!” 孰料,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在此时发生了,五灵珠上的五灵神先是显露出各自的身影,继而呼地一声,如同灯灭一般,五颗灵珠的灵气瞬间散去,归于无形,但听毕啦啦数声,失去灵力的五灵珠掉在了祭坛上,除此之外,却再不见任何动静。 众人呆滞了良久,似乎都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忽然,沧浪张开双手,朝着祭坛上三分不解、七分沮丧地喝道:“这是何意?这是何意!” 老龟仙思忖了一番,叹道:“莫非是这位凡人姑娘能力不及?抑或是祖辈所传的召唤口诀有误?还有,时机兴许不对?” 韩夜抱着韩玉,面色沉重地道:“无论如何,我妹妹已然昏睡,不能再召唤虹华上仙了。” 薛燕也懊恼地扶额道:“是呀!你们早说可能会失败嘛,本来呆瓜妹醒着起码还能请来雷灵神、土灵神对付龙伯萌尸,现在好了,她睡着了,我们大伙儿全得死在这里啦~!” 千岁看着昏迷不醒的韩玉,忙问:“那么,这姑娘何时能醒?” 司徒云梦蹙着柳月愁眉,苦恼地道:“快则两三天,慢则四五月……” 在鲛人们看来,即便北漠镇的人们枉死,只要能召出虹华上仙,起码他们还能回到南海,但现在情况演变至此,当真叫他们从头凉到脚了。 “完了。”沧浪面如死灰地把折扇一敲掌心,道:“非但人类,恐怕连我们也命在旦夕了!” 鲛人长老重臣等皆灰暗绝望地点头。 却在此时,韩夜却蹙着秀眉,镇定地对众人道:“与其在此等死,不如背水一战,我们同心协力,出去和那巨尸拼了!” 鲛人们本不爱争斗,对那种连巨鲲都害怕的怪物更是万分畏惧,他们便都不吭声了。 韩夜见鲛人如此,也并不怪怨他们,只是叹息着摇了摇头,道:“也对,此事本不该由你们出手。”说着,他冲身后的星辰大吼一声,道:“星辰!” 星辰本也有些惊怵,听韩夜这一声叫唤,立时挺直了腰杆,道:“是、是!韩哥!” 韩夜面色凝重地道:“你和我一同出去,迎战龙伯萌尸!即便不胜,亦可转移他的视线,让百姓有足够时间逃离此地!” 星辰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 接着,韩夜又问沧浪道:“还有,如何从这里出去?” 沧浪三分愧疚、七分绝望,一语不发,千岁却问道:“剑魔,你确定要出去挑战那尸变的鬼神吗?” 韩夜视死如归地道:“除了我,在场各位还有谁敢出战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唉,多么令人敬佩的魔啊。”老龟仙惋惜地叹着,把拐杖一指幻梦古城的南面,道:“既然如此,那就向着此城南方的尽头而去,到了那里会有一个玄冰结界,要有上三界的体质或者高强法力方可出入无恙。” 于是,韩夜召出银雕,让星辰先跳了上去,自己则一手把韩玉交给司徒云梦,一手与那女子十指相扣,深深望着她道:“梦,你和燕儿留在这里照顾其他人,保重!” 韩夜这不说倒好,就那一句“保重”,当真听得司徒云梦心头一颤,这话分明是做了将死的决心了啊! 但韩夜没有再留下更多的话,他放下包袱,旋即跳上银雕,带星辰朝着幻梦古城的出口飞去。 注释: 1“萌尸”――十八种尸变里,萌尸是最怨恨的一种,死者的毛发和指甲仍然在生长,有的百年不腐,有的腐而不化,开棺时便能看到他们张开嘴巴的恐怖模样,传说此尸一旦出棺便先吃自己的儿孙。萌尸分为干尸与湿尸两种,龙伯萌尸便属于湿尸,乃恨性八煞,天地间最为怨恨的恶鬼!当然,现实是肯定没有这种东西的,小朋友千万不要害怕哦~!^_^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百一十九章 碎九梦 司徒云梦望着韩夜远去,耳边还回荡着他临行前的话语,却又如何放心得下?她只是稍稍蹙起柳眉,便做下了决定,把手上的韩玉交给薛燕,道:“燕儿,小玉就交给你照顾了。” 薛燕听这话便知云梦意图,便道:“那你呢?” 司徒云梦御风而起,秀发与素带随之高高飘扬,她义无反顾地对薛燕道:“你现在是凡人了,不能随我们一起征战,好好留在这里吧,万一……” “万一什么?”薛燕抱着韩玉,纤眉一挑,道:“没有万一!云梦,把本姑娘也带上吧,如果实在打不赢,就把我变回魔剑,那样呆瓜就天下无敌了呀!” “说得容易,却如何能变回去?何况,他临走前什么话都没对你说,自然是不希望你变回去。”司徒云梦说罢,便看向脚下的鲛人一族以及沧浪,道:“诸位放心,此番迎战,我们定会竭尽全力,而今,我要随他去了!” 司徒云梦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追着银雕飞去的方向离去。 薛燕没办法追上他们,何况怀里还抱着个玉人儿,只能愤愤然心道:“呆瓜,小梦梦!你们俩混蛋,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想和你们同生共死啊!” 而沧浪望着司徒云梦离去的背影,嗟叹一声,似乎那与飞蛾扑火并无两般。 再说韩夜与星辰乘着银雕向远方的玄冰结界冲去,所谓玄冰结界其实是巨鲲的喉道,巨鲲虽体型如同巨岛,但喉咙却小得仅有三丈宽广,内中遍布极寒冻气,且这冻气是逆向的,所有物和人从巨鲲的大嘴进来时,因为顺着海流而不会觉得太过寒冷,但若想从此出去,则必然遭受六界之中最为冷酷的逆寒! 韩夜和星辰来到彼端,见此地寒霜遍地,方圆十丈之内惟正上方有一洞孔,那里不时有冰冷的海水涌入鲲腹,韩夜二人愈发靠近洞孔,便愈觉寒意彻骨,纵然二人有着体质,身躯却也时而轻轻颤抖。 “当、当真要进去吗?”星辰对立在身前的侠装男子,颇有些害怕地道:“进来时我们可是由沧浪和老龟仙带着的啊,现在就凭我俩便要闯出去吗?” “嗯!纵然九死一生,至少该为了无辜的民众做些什么。”韩夜神情坚定地道。 于是,韩夜便朝着那极寒喉道把手一指,侠袍迎着冰风猎猎作响,他道:“银雕,我命你从这玄冰结界冲出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回头!” “遵命,主人!”银雕低下头来,雄鸣一声,便展翅朝着巨鲲喉道冲去。 一接近喉道,强烈的冻气便逼人而来,韩夜此刻没有薛燕作为佩剑护身,只能运起自己的沧海魔气抵御逆寒,而星辰一介神射手本也无防身技巧,故而只能与韩夜双双架臂抵御极寒。 “可……可恶!”韩夜勉力抵御着汹涌不绝的寒气,心道:“想不到此处的寒气如此厉害!” 银雕见韩夜似乎有些吃力,便问背上的韩夜道:“主人,现在要回去还来得及。” “不!”韩夜坚决地道:“已经耽误很久了,早一点出去吸引龙伯萌尸的注意,便能多救几个凡人!继续前进!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回头吗!” “是!”银雕虽知韩夜和星辰二人很辛苦,但也只能听从韩夜的命令,进到了巨鲲喉道里。 一入喉道便只听得到呼啸的玄冰风声,由于地域限制,银雕庞大的身躯也只能稍作蜷缩,即便他尽力用翅膀之风驱散寒流,韩夜与星辰二人的身体却仍有要被冰封之势,直到此时,韩夜才明白自己显然低估了此地的极寒威力,也只有沧浪和老龟仙那样修炼水土灵力数千年的生灵才不致受太多影响啊! 正当众人苦恼之时,韩夜却忽闻身后一阵温暖香风袭来,他转头一看,竟是那婀娜多姿的仙子御风而来! “梦,你!”韩夜三分惊讶七分生气地道:“不是让你留下来照顾他们吗!” 司徒云梦翩翩然落在银雕之上,化出冰莲镜壁帮两个男子抵挡寒流,回眸韩夜,柔声怨道:“为什么独独只有你和星辰可以去拯救凡人,我也是上三界的仙女啊。” 韩夜怒道:“你跟去有什么用!无非是帮我们缓一缓龙伯萌尸的进攻,可我不是说了吗?我和星辰只是去吸引他的注意,并不恋战。” 司徒云梦不敢正视韩夜炽热的眼光,只微微低头道:“没错,一直以来我都听从你的话,但这次,请让我自己做决定吧,就像这玄冰通道的极寒,如果没有我的香风庇护,你们怎能承受得住?” 司徒云梦固然知道韩夜是因为太看重她才不想让她跟随受苦,她见韩夜情绪稍稳,便以素袖轻轻抚着韩夜的胸膛,柔声而坚决地道:“夜,幻梦古城的鲛人们尚还安全,当务之急是要救那些被萌尸憎恨的北漠镇百姓,因此,我是必须随你去的。” 星辰看着两人争吵,有些插不上嘴,而韩夜却叹了口气,妥协地道:“事已至此,还能如何?我现在不是白昼状态,不能保护你了,跟着我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 “嗯。”司徒云梦微微一笑,便竭尽全力帮助韩夜二人抵御急冻逆寒。 三人原以为这样就能安全出去了,但万万想不到的是,司徒云梦的冰莲镜壁虽然坚固,然尚未达到极寒之气的地步,加之逆向的寒风太过猛烈,渐渐地这镜壁便发生了龟裂,司徒云梦大骇,双手齐出,一方面用水灵力加固镜壁,一方面又以苾灵仙玉的香风对抗寒风。 其实沧浪和千岁还有一点未曾告知韩夜等人,上三界能自由出入此处,前提是必须有较高的土灵力修为,沧浪自然不用说,千岁出入亦有千年龟壳保护,但韩夜、司徒云梦、星辰三人之中,没有一人有那等程度的土灵力,故而才显得如此吃力。 韩夜见司徒云梦娇喘微微、柳眉紧皱,于心不忍,便打算让她停下来,自己先撑一阵子,但司徒云梦却是美眸紧闭,急道:“请、请不要碰我!” 韩夜把手收了回去,不明所以,司徒云梦却接着道:“现在冰莲镜壁上凝集了非常强大的冻气,一经碰到便会把你和星辰冻住,只有我们脚下的银雕才能免于此难。” 韩夜忙问:“那我能做什么?” 司徒云梦轻咬朱唇,道:“你和星辰站到我身后,我再坚持一下子,大家就能出去了~!” 韩夜也不好说什么,便拉着星辰站在司徒云梦身后,但听耳边两旁的风声像利刀一般划过,又见司徒云梦的镜壁和银雕的雕首上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然仅如此,却还不能体现出喉道逆寒的厉害,施术保护众人的仙子张开一对素手维持镜壁,迎面而来的寒流如同一只凶猛的巨兽,把她的楚楚身躯压迫得轻轻摇颤、瑟瑟发抖。 韩夜意识到司徒云梦快顶不住了,便向星辰道:“星辰,向前方的寒流射箭!” 星辰闻言,化出角龙弓来,使出白虹贯日式,一道白影光弧绕过司徒云梦的镜壁,向着迎面而来的狰狞寒风飞去,很快便击散了的寒流。 与此同时,韩夜也没有闲着,他同样使出真武七剑诀里的黑光斩龙诀,朝着前方不时横扫魔道剑气,以此减轻司徒云梦的负担。 按说一神一魔合力帮助仙女,逆寒之流几乎是构不成威胁了,但坏就坏在巨鲲喉道空间有限,无论是韩夜的剑气还是星辰的光箭,虽能将寒气逼开,那些寒气碰撞到喉道上又会反扑回来,四面八方、狂啸如涛,而且袭来的势头一次比一次猛! 司徒云梦起初尚能勉强支应,玉额上的三花金印不停地闪烁着,现在则已是面色苍白、香汗淋漓,如绢的长发映着晶莹的汗珠,愈发显现出对情势的焦虑。纵使她拿出十二分仙力保护身边的两个男子,但除了前方的寒流,如今上下左右乃至后方的冻气都推进过来,单凭一双若兰素手如何守护得住? 司徒云梦颤抖着柔躯,回望身后全神戒备的韩夜和星辰,心道:“我的使命就是保护好他们、保护无辜的人们,如今连巨鲲腹中都未曾出去,如何对付那可怕的龙伯萌尸?为了大家,我定然要竭尽全力,哪怕付出牺牲也在所不惜!” 司徒云梦做好这等觉悟,一手维持着身前的冰莲镜壁,一手紧紧抓着苾灵仙玉,调动仙玉里沛然的仙力以及自身所有的风灵力,在巨鲲喉道卷起一阵强大的飞花风暴,这才勉力将寒流挡在了外面,保护了韩夜和星辰。 星辰见情势好转,这才缓了口气,埋怨道:“韩哥,你还说不带上兰香,幸好有她,要不然我们早被冻成冰块了!” 韩夜并没有回答星辰的话,只是紧张地望着司徒云梦,见她腰肢轻颤,心料她定然是用尽了平生最大力气在对抗寒流,毕竟上古大鱼之中的寒气比起北冥寒气可要厉害不少,凭她的天仙体质,未必就能轻易承受得住。 在司徒云梦的努力下,银雕振奋前行,终于冲破了喉道,来到了一片如同钟乳溶洞一般的冰天雪地里。此地回荡着幽寒之气,冰面若镜、冰峰耸峙,冰柱承天接地、冰山延绵不尽,重重寒冰里还能看到一些昔日不幸被冻死的鱼贝虾蟹。 韩夜道:“这里竟有些鬼界寒冰地狱的感觉。” 星辰颔首道:“是啊,要不是我们之前来过一次、知道这是巨鲲的嘴巴,定会以为到了寒冰地狱里了。” 韩夜和星辰说着,身边的司徒云梦却一言不发,只是捂着胸口、紧蹙柳眉,面色如同打了一层厚霜一般,韩夜很自然地一边去牵司徒云梦的手,一边看向星辰道:“真是多亏了梦……” 话还没说话,韩夜却惊骇起来,因为他牵着的那人之手,此刻竟然那么凉彻心扉! “梦,你……!”韩夜瞪大了明眸看向身边的人,却见那人只是捂着胸口,原本红艳的樱唇变得苍白若雪,长长的秀发也如同打了霜一般,他不禁轻轻按着那人的肩头,柔声问道:“你怎么了?” “不、不碍事。”司徒云梦稳了稳摇颤的娇躯,把柳眉微微舒展,用有些黯淡的玉眸看向韩夜,道:“只是刚才抵御逆寒时,不慎被寒流侵入体内,待我调息一番,便、便好了。” 见韩夜依旧很担心,司徒云梦又道:“现、现在哪是担心这些小事的时候啊?快出去吧,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啊。” “嗯,那你要照顾好自己。”韩夜挂念地说道,牵着那冰冷的素手,指挥银雕加速前进。 司徒云梦勉力站稳了,朦朦胧胧地望着身前的男人,素手轻轻抚了抚苾灵仙玉,那玉坠上竟然隐隐现出数道裂痕,司徒云梦低首望了一眼,很是认命,只能用剩余的灵力抵御着即将侵入心脏的寒气,心道:“大限已至了吗?可是,为了保护这两个男人,虽死无悔了……只是老天,让我再多坚持一下吧。” 韩夜和星辰只知道出去便将面对一个很强大的敌人,却没能想到兰香仙子为了保护他们免遭寒气侵蚀,已然耗损了仙力和真元,如今寒气入体,朝不保夕。 银雕在巨鲲的嘴巴里奋力展翅,终于一口气冲了出去,但听咕噜噜的声音响起,众人身前涌起了大量的气泡,大家都知道这是进入了北冥海中,而银雕身为雄鸟,自然不能在这里呆久了,便一个昂首,飞冲上天,顷刻之间便冲破海面,扬起一阵风浪和水花。 司徒云梦先受冰冷刺骨的海水洗礼,又被北冥的海风吹过,更觉得心脏已经凉透到底了,她紧紧捂着胸口,哆哆嗦嗦地蹙眉心道:“好冷……为什么会这么冷呢……难道已经没有机会了吗?” 而那边厢,龙伯萌尸已几乎屠光了整个北漠镇的镇民,北漠镇此刻早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如同人间炼狱一般,只有少数人未被龙伯萌尸盯上,这才勉强逃过一劫。 司徒云梦即便自身难保,却也怜悯地落着泪,韩夜和星辰自是义愤填膺,星辰朝着龙伯萌尸射出一计彗星袭月,那神箭托着长长的尾巴、带起一阵劲风,竟然轻而易举便击穿了巨尸的身体! 但毕竟龙伯萌尸体型如山,星辰那一击无非是给他的身躯射了个小窟窿,黑血涌动,很快那个伤口便愈合了,龙伯萌尸回过头去看,却见齐腰处有一只小银雕载着三个小人在绕着他疾飞。 “龙伯!”韩夜怒指龙伯萌尸,道:“休要滥杀无辜!你真正要杀的人在此!” 龙伯萌尸与韩夜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又见他那么渺小,自然不怎么想搭理他,韩夜生怕龙伯萌尸再去害人,攒紧拳头,凝聚全身内力,朝龙伯萌尸打出一计黑光斩龙诀,直攻萌尸的手臂。 这一招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因为毕竟倾注了韩夜的毕生魔力,竟然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剑影,登时便斩下了龙伯巨尸的一只手臂,黑血喷涌四溅,那手臂砸在冰冷的海面上,激起一阵大浪,而后沉了下去。 “好!”星辰喝彩道:“这样他就没办法出手了。” 然而众人似乎高兴得太早,龙伯萌尸将断手之臂一甩,无数黑血便从断臂处涌出,竟然很快又结成了一只新的手臂! “呃啊!杀死汝等蛇虫鼠蚁!”龙伯萌尸盛怒不已,一巴掌朝着银雕拍来,幸而银雕飞行速度极快,一下便闪了过去,龙伯萌尸的巨手拍在水上,又激起了一阵铺天盖地的海啸! 银雕不敢在海啸里放肆,扶摇直上,脱离了海啸的威胁,而龙伯萌尸的注意力终于全部集中到了韩夜一行人身上,他朝着银雕追了过去,怒道:“可恨!吾必捏死汝等蚊蝇!” 龙伯萌尸说着,忽而鼓起了腮帮,暗淡的双目怒视众人。 星辰见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问韩夜道:“他要干什么?” 韩夜摇了摇头,面色非常地严峻。 “呕——!”龙伯萌尸忽然张开嘴巴,朝着众人呕吐起来,一大股带着恶臭如同墨汁的黑血对着韩夜等人喷涌而出。 银雕很是机敏地避开,那黑血喷射到海面,便黏附其上,如同烈火一般猛烈燃烧,又如同沸汤一般溅射向四面,发出哧哧的声响。 “小心!”韩夜对众人道:“这是怨尸腐血,一旦沾到,即便仙魔体质亦难保不化为血水!” 于是,银雕更加小心地带着大家躲闪,韩夜知道自己这种状态根本杀不死龙伯萌尸,便打算使用右臂上的鸣鸿刀,渐渐地,一道深红的鹊印便在韩夜臂膀上浮现了出来,星辰见状在一旁制止并提醒道:“韩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拔刀,我还有绝招!” 星辰说罢,便全神贯注地凝聚神力,将十二成神力传于弓上,角龙弓竟然渐渐发生了变化,那把弓上陡然生出一对银色的翅膀,正是应龙振翅高飞的翅膀! 星辰紧抓应龙振翅弓,黄巾缎带在身后高高飘扬,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他皱起剑眉,对韩夜道:“韩哥,这种十恶不赦的家伙,回了渤海只会害更多人,该杀!对吗?” 韩夜望见身旁的天箭神明,颔首道:“没错。” “诛恶灵,而换众生安宁,美事一桩!”星辰狠狠把弓弦一拉,在其上凝聚起阵阵黄光,他用傲然的神情望着龙伯萌尸,道:“纵然天道弃你,你也不可以此为借口,屠戮苍生!计蒙殿下赠我此弓,我便用取你性命!” 星辰说着,站稳马步,把弓满弦,朝着龙伯萌尸的脚下奋力射出一箭,那箭闪着耀眼黄光,嗖地一声射到了海水之中、海床之下。 韩夜和极度虚弱的司徒云梦正纳闷那是什么功夫,却见海面狂涛阵阵,海底不时传来盛大的轰隆之声,乃至于龙伯萌尸在这等环境下竟也站不稳脚了。 先是一束黄光从海底的土层了迸射而出,然后十束、百束、千束、万束,如同金瓶乍破!神箭的力量瞬间爆开,方圆数里的北冥之海被无数黄光撕裂开来,海土、冰川和海水被高高地抛到空中,数以万计的裂光之箭从地里海里向四面轰出、直冲天际,而处在攻击点上的龙伯萌尸,更是被数不清的箭光一次又一次地击中,那恐怖的威力,就算处在百里之外也能看到被黄光穿透了半边的天空! “哈哈哈!”星辰三分义愤七分得意地笑道:“恶尸!尝尝我这八荒裂光箭的威力吧!” 韩夜守在司徒云梦身边,抱着他用魔气抵御星辰这一招的沛然神力,而不远处那高大巍然的龙伯萌尸,便在星辰强大的攻势之中化为灰烬,只有一身黑血散落在海面上。 待黄光散去,韩夜这才对星辰道:“兄弟,做的不错。” 星辰呼呼喘着气,应龙振翅弓也变回了角龙弓,他嘿嘿笑道:“当、当然,我可不是站在旁边白看的。” 韩夜见龙伯萌尸已除,这才注意到怀里的司徒云梦,却发现司徒云梦已然如同一座冰雕般寒冷刺骨了,他不由得慌了神,紧紧抱着司徒云梦,问道:“梦!你……!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对我说,过一会儿就好了吗!” 司徒云梦依偎在韩夜怀里,绝望地落着泪,泪水被寒风吹过,如同晶莹的珍珠,滚落在韩夜胸怀之中,她轻轻地、柔弱地道:“对不起……夜,我骗了你……刚才急于要解救凡人,没告诉你,其实,我早已无法抑制极寒,现在那寒气已然将心冻住,我想,我活不了多久了……” “不可能!”韩夜把臂一挥,怒道:“司徒云梦,别对我说这种话!你是仙人,怎么会死!” 司徒云梦自不敢把晦暗的玉眸望向韩夜,便撤向一边,道:“仙人……就不会死吗?我脖子上挂着的玉坠,乃我的生命之源,如今连它都裂开了,便是上天着我归去之时了。” 司徒云梦正楚楚动人地说着,这时,更麻烦的事情却发生了,海底的熔岩又喷发了出来,海面上一边映着红红的火光,一边却又冰冷凝寒,冰火交会,声动震天,而原先龙伯萌尸留下的那些黑血不知受了什么影响,竟然凝聚在一起,如同泉水涌出一般,在海天之间重塑回龙伯萌尸如山一般的身形! “呃啊!吾必将汝等撕成碎片!休走!”龙伯萌尸恨意绵绵,一经恢复,便朝着银雕穷追而来。 “怎么回事?”星辰惊讶地道:“我都那样打他了!他竟然还能变回来!” “果、果然是能力在之上的恶鬼啊。”司徒云梦依在韩夜怀里,黯然望着那怒不可遏的巨尸,道:“如果没猜错,他此番尸变与大地之脉、盘古之殇有些关系,只要他的恨意不消,他应该可以无数次复活的。” 韩夜自然担心那巨尸,但更关心司徒云梦的死活,他对脚下的银雕道:“银雕!先不要管他!带我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我要替云梦驱寒!” 韩夜正焦急地说着,而那龙伯萌尸眼见追不上银雕,忽而勃然大怒,双手朝天一挥,怒道:“杀了汝等!怒海破!” 说时迟那时快,龙伯萌尸所向之处,北冥海上登时怒涛滚滚,而后砰然一声巨响,海面猛然爆开,规模足有十数里之广的水花冰屑炸向空中,那水花冰屑威力无比,叮叮当当地射在银雕身上,纵然银雕身躯庞大坚固,却也未必就能丝毫无损,更不能帮韩夜等人完全挡住攻击。 司徒云梦深知众人有危险,便用香肩轻轻撞开了韩夜的怀抱,用手抓着胸口的苾灵仙玉,凝神释放香花风暴保护众人。 “停手!”韩夜抓住司徒云梦的素手,心痛地怒道:“别再用灵力了!就算被打到千疮百孔又怎样!再用灵力,你会死的!” 司徒云梦明知胸口的苾灵仙玉在一点点碎裂,却无奈地道:“纵然将死,那又如何?我的生命,就是为了守护大家的,若为情故,虽死无悔……” 司徒云梦反倒庆幸自己还能撑到现在,这样就能帮韩夜和星辰多承受一些伤害,但龙伯萌尸却从不给众人喘息的机会,他朝着众人快步奔来,抬起巨拳,朝着银雕的上盘狠狠砸来。 “快闪!”韩夜急道。 但为时已晚,银雕只顾着抵挡下方的怒海飞屑,根本没来得及躲闪,又是司徒云梦,拼着最后的一丝力气甩开了韩夜的手,素袖之中蓝光微弱地闪现,那一刻,她灰暗地心道:“瑶光,其实我一直喜欢看你拼尽全力的样子,我原以为我做不到,现在看来,我终究和你一样飞蛾扑火啊。” 司徒云梦连站也站不稳,却认命地、绝望地使出冰莲镜壁,挡在了两个男子之前,而龙伯萌尸的巨拳足有数丈之大,黑压压地轰了过来。其结果可想而知,冰莲镜壁被巨力震成晶粉,连司徒云梦胸前的苾灵仙玉也碎成了玉尘,巨拳虽然减了几分力道,却扔将银雕砸飞出去,扑通数声,水花四溅,韩夜、星辰和司徒云梦都掉落到那冰冷的北冥海里。 “咕隆隆、咕隆隆。” 司徒云梦轻轻听到了耳畔气泡涌起的声音,而那声音却渐行渐远。 朦胧中,司徒云梦还可以看到有个深蓝色侠袍的男子在伸手抓她,但她已经没有力气抬手去与之相牵了。 “这就样了吗?对不起,我心爱的夜,云梦,只能陪你到此了……这是……最后一次的别离……”司徒云梦静静地闭上眼眸,心脏已经被极寒之流封死,她再无念想,双手叠在胸口上,伴着苾灵仙玉的碎片一同向北冥海的最深处沉去。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百二十章 光十晕 “滴答”、“滴答”。 当司徒云梦再度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紫檀木书桌前,两旁亮着微微窜动的烛火,手底下轻轻压着一张纸,玉笔横在一旁,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夜”字,墨迹尚还湿润,看来是刚刚写上去不久。 “滴答”、“滴答”。 司徒云梦在烛光中寻找那声音的来源,终于在纸上找到了答案,原来,有两行泪珠正滴在那纸上,才有这样的声音,那泪水不是别人的,却是她自己的。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看到这副场景?”司徒云梦睁着朦胧的泪眼,烛光透过水雾映射出五彩的光晕,映在眼中,映在心底。 “我不是……应该被冻死在北冥的暗流里了吗?”司徒云梦疑惑不解,这才注意周遭的环境,这里……这里不正是她少时所居的闺房吗?那房间、那摆设、那香气,一点也未曾改变! 当司徒云梦端看窗前铜镜时,更令她觉得惊奇的事情发生了,铜镜里面竟是一个有着花容月色、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我……!”司徒云梦这才注意到不对劲,一看自己的双手,竟有些稚嫩幼小,她不禁蹙眉自言自语道:“我回到从前了吗?” 如此一想,司徒云梦才恍若惊梦,眼前的一切,在九年以前就发生过,那时她正在窗前烛光中写着心上人的名字,不知不觉就落下泪来! 司徒云梦正惊讶不已,复看向窗外,透过泛着光晕的烛火,但见一个小男孩果然正站在檐外的花丛里,痴痴地望着烛光中的她,那清澈的眼眸里映着那晚的火光、淌下了冰冷的泪水。 男孩一咬牙,转身即将离开,这时,司徒云梦才反应过来,冲出屋去,轻柔的呼唤:“等等~” 韩夜清眸里一阵惊讶,他转过身去,却见有个女孩背朝着满屋的辉火,一袭娇小的白色倩影惹人怜爱。 司徒云梦把右手放于胸前,蹙着柳眉,睁着晶莹满泪的玉眸,竟是有些怨意地问道:“为何刚来便要走?” 韩夜望着司徒云梦,无言以对,他生怕多呆一刻便多一份不舍,于是在晚风之下背过身去,皱眉道:“你、你不会明白。” 云梦睁着柔情似水的眼眸望着韩夜的背影,玉容之上满是苦涩,她柔声对韩夜道:“我现在明白了,留下来吧。” “留下来?”韩夜忽而经历了这么多事,再也不是那个娇贵的小孩了,他兀自背对着身后的小女孩,紧闭清眸、握着拳头,颇为痛苦地仰着头,道:“我若留下来,爹娘和妹妹的仇就报不了;我若留下来,师父的罪就没人去赎;我若留下来,你就会受我牵连。我是个不幸之人,不能留下来。”说罢,这小男孩狠下心,低下头,坚决地要迈出步去。 云梦有些慌张地追了过去,抓住韩夜的右手,也紧闭着玉眸,香泪从白皙的面上落下,洒落在男孩的臂上,她柔声微怨道:“夜,你说过的话都忘了吗?” “我、没、忘。”韩夜依旧背对着云梦,说话时却已不似一个十二岁小孩了,他右手继续让云梦抓着,左手却紧握起来,他垂泪道:“只是,还没到时候……等我把该做的事做完了,我会回来。只要你的玉坠还在我身上,我都不会忘记你,就算那时你已忘了我,我也很感谢你给过我这些回忆,云梦。” “不就是家仇师恩吗?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执着?能告诉我吗?”云梦不解地看着韩夜,月眉间只有无尽的哀愁。 “我在这里不能呆太久,所以现在还不能对你说,等我们再见之时,我会告诉你的。”韩夜说着,收回自己的右手,他怕会伤到云梦,所以很轻、很轻,他冷淡而又坚定地道:“还有,如果大伯父和三叔问起我,你就对他们说,我现在是索命阎王的徒弟了,叫他们不必记挂我这个侄子,就当、就当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云梦望着韩夜的背影,想去理解,却无法理解,她只能问道:“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子?” 韩夜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正不正确,但既已下定决心,便没有理由再回头,他凄然地望着前方的凉亭和荷塘,对身后的伊人道:“等我,如果到那时你还没忘记。”说罢,他背朝与他曾经山盟海誓的姑娘,紧紧抓着胸口那块玉坠,白色玉坠在夜里微微发着忧伤的光,与他一同隐没在北苑的夜风里、花丛中。 云梦锁着愁眉,用盈盈如水的玉眸望着韩夜的背影,她把纤柔的双手叠在胸前,深情地祈愿道:“九年前我不明白,现在我却也没能真正明白,为什么这个晚上,我没有随你一起走呢……?为什么我能放心让你离开?” 司徒云梦不解地在夜风中轻轻说着,痴痴望着小男孩离去,而那男孩也依依不舍地捧着胸口的苾灵仙玉,仙玉忽而发出微微白光来。 “我明白了,是那玉坠!因为我知道,那玉坠是我的命,只要玉坠在,他就会平安~!”司徒云梦把泛着水光的朦胧玉眸望向离去男孩,渐渐地,玉坠的白光透过水雾,形成了五彩的光晕虹华,把男孩的背影投得长长而宽广。 司徒云梦怀念过往之时,忽而听到空中传来一个女声,那女声非常奇怪,如同四五岁幼女的稚嫩,又彷如豆蔻少女的娇翠,恰如大家闺秀的典雅,又好比贤妻良母的温柔!女声不近不远、不高不低,仿佛隐没在风中,又恍若在司徒云梦的青丝耳畔低语,她吟道:“乘彼飞花,青霄回望,神树虽幽,犹有余情……神界仙女结凡心,玉为霓裳夜为邻,可叹一朝风云散,深闺独候抚孤琴。” “这是……?”司徒云梦不禁愕然瞪大了玉眸,但看前方那小韩夜的身影被五彩的光华所淹没,渐渐地,五彩光芒愈发扩张,乃至整片天地皆为五彩虹华所渲染! 当是时,韩夜、花丛、小亭、荷塘,皆已不见,司徒云梦发觉自己也长高变大到了妙龄年华,而眼前的一片,却只有紫、绿、蓝、红、黄五色。这五色围绕司徒云梦旋转过渡,却衍生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虹华,又衍生出赤彤橙黄碧青蓝靛紫九色!千变万化,绚烂无比! 正当司徒云梦呆若木鸡之时,空中又渐渐传来那个奇幻的女声:“须臾五彩,本自于天,乃经丛云,方显人间……才下花海,却上青天,难舍昼夜,应有梦缘……不闻疾苦,何谈为仙?灵光所在,大道无前。九霄十地,掩面,惟此虹华,法力无边。” “啊……?”司徒云梦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只觉不可思议,而那五彩的洞天福地之中,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在飞速地运动着。 “请问……您是谁?”司徒云梦惊诧地睁大着美眸,望向四面,四面之中除了五彩,便是五彩,即便司徒云梦用仙力探知,却依旧感觉不到那人的存在,她只能三分敬畏七分疑惑地问道:“您为什么会念诵这召唤上仙的咒语?而且,和老龟仙说教的咒语不尽相同。” 司徒云梦正说着,忽觉身边一阵暖风刮起,待她转头去看时,只看到一大片长长的五彩凤翎从旁掠过!正当她万分惊异之时,另一旁又有一股奔腾之声响起,待她回转头再去看时,只能看到地上留下的、带着五彩地电的麒麟脚印! “以真善教化世人的小仙女,你此刻所在之处,唤作回魂仙梦,在这里,你可以看到过去、现在、将来,也可以看到现世之中已不存在的事物……世间种种,亦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却又何须烦心?”温柔宽厚的女声继续在空中响起,司徒云梦更觉得玄奇无比,她在五彩洞天里不住转着身子,望着天空寻找说话之人,遍寻边道:“请问,您就是虹华上仙对吗?如果您是的话,求您救救大家吧!” 司徒云梦说着,便朝着五彩的天空跪下身来,极尽虔诚,但她此番动作,却让先前的女声消失了。 “莫非……是小仙诚意不够?其实小仙久闻您的大名,也盼着能见上仙一面,世人口中的虹华上仙,究竟是何等正气凛然、实力超群之人啊~!”司徒云梦说着,把玉眸望向前方,这才发现前方有三双眼睛在看着她。 三位圣灵之中,有那五彩翎毛、发出暖风的彩凤,亦有踏着铁蹄、周身彩电的虹麟,而虹麟之上,此刻已端坐着一个窈窕绝世、无可挑剔的女子,女子身穿大红巫袍,左手执天蛇杖,右掌上漂浮着雷风水火土五种灵气,下方还有条青蛇尾巴在甩动着,只是巫袍之下却看不到她的模样,只能看到内中五彩之光在闪耀,非但是面部,她的身后更是闪着一圈圈五彩的虹华光晕!这是何等玄异的神灵气魄啊! 司徒云梦诚惶诚恐地跪拜着,问道:“虹华上仙,为什么我看不到您的样子?” 神秘女子发出既如少女、又似老妪的神秘笑声,道:“世上最好的仙女,你希望我是什么样子,我便是什么样子,当世人认为我有样子的时候,我便有样子,世人认为我无容貌时,我便没有容貌,呵呵呵。” 司徒云梦认为此人必是传说中的虹华上仙无疑,便把素袖放在胸前,卑微地低头急切地道:“上仙在上,现北冥正遭劫难,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奈何小仙法力微不足道,听闻上仙是这世上最为强大的仙人,小仙打算求您出手相助~!” 神秘女子沉默片刻,这才缓缓地道:“小仙女,你真的打算请出那个虹华上仙吗?” “啊……?”司徒云梦一听这女子言外之意,便明白她并非传说中的虹华上仙,只得坚定地点头道:“嗯!就算请不到他,请得您出手,亦可救万灵于水火了!” 神秘女子惋叹道:“多么真诚而善良的仙女啊,九天十地,众神群魔,若是有你万分之一的仁善,则天地咸宁矣!” 司徒云梦至此还没明白神秘女子的意思,神秘女子却又道:“实话告诉你吧,小仙女,这世上并没有什么虹华上仙,一切只是众生的一个梦、一个传说罢了。” 司徒云梦听闻此话,心灰意懒,她便用痴痴的玉眸望着神秘女子,急着落泪道:“既然如此,烦请您出去解救大家好吗~!如果可以救得大家性命,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神秘女子见司徒云梦那么紧张而忧虑,温和地笑了,道:“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啊……其实,虹华上仙也可以有,而且她现在正在此处。” 司徒云梦闻言一喜,用素袖拭去眼角的泪,问道:“哪里?” 神秘女子没有回答云梦的话,只是做了一个动作,她把天蛇杖朝着云梦一指。 司徒云梦这下更是纳闷了,她看了看两旁,小心翼翼地指着自己,问道:“我……我吗?” 神秘女子温文典雅地点了点头,道:“天地六界,舍你其谁!” “不……我办不到……”司徒云梦卑微地道:“我不过是青天花海的一个小小仙女,连保护心上人的能力都没有,如何能……?” “如果连梦想都不敢奢望,如何面对将来?”神秘女子义正辞严地道:“自小长大的三人,韩玉本以为自己弱小,却是瑶光的转世,韩夜本以为自己微末,却终成白昼剑魔,而你呢?” 神秘女子见司徒云梦语塞,又问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 司徒云梦卑怯地摇了摇头。 神秘女子道:“上古共工大怒,头撞不周山,女娲炼石补天,后来衔烛之龙以身躯助女娲稳住了不周山,固而原本借以堵眼的五彩之心也为之保存下来,女娲将那五彩之心封在一块白玉之中,希望当天地间再有灾劫之时,有人能戴着这天地至宝,再帮助需要帮助的生灵渡过危难。” 神秘女子接着道:“因为九天玄女曾屡立战功,且正气凛然,为神界中流砥柱,我便将这白玉送与了她,望她转与有资格配带此物之人。此物乃是天地至宝,辗转你手,初时并不能表现出异彩之处,姑且算作你的贴身灵宝,但一旦用至极限且被外物击碎,那么佩戴此物的主人便会堕入回魂仙梦之中,从而见到我!” “五彩之心?”司徒云梦做梦也想不到,九天玄女送她的玉坠还有这么一个名字。 “也是机缘巧合吧。”神秘女子道:“你为了保护他人,终于倾尽全力、舍生取义,苾灵仙玉碎裂,换来了五彩之心的苏醒!只要五种强大灵力同时出现,便能激发出五彩之心的无上圣力!” 司徒云梦闻言,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她又把手放在胸口,担忧地问道:“可是,我本微末,玄女大人当初怎么会……?” 神秘女子道:“神界之上,除了她,恐怕还有另外的人在关注你,若非如此,以你的功德早以能够升格为神,为何却一直守在花海。” 说着说着,神秘女子把天蛇杖一指司徒云梦,道:“君子有所为,亦有所不为。司徒云梦,你是真真正正的女中君子!可以一生痴痴只守着一个男人,可以为了贞节甘愿以死相证,可以真心与野心勃勃的妖主称兄道弟,可以冒着火海去救自己的姐妹,可以如同爱己一般爱护妖民,可以不顾一切为徒弟报仇,可以跋山涉水寻找挚爱!虽有千难万险,却不失信于人!纵然压力如山,却不趁人之危。因此,你虽踌躇自扰,却从未有人舍你不顾!你虽输了比试,却赢得了天下民心!天地六界,谁比你更高洁无瑕?乾坤众生,谁比你更有资格执掌五灵!虹华上仙,舍你其谁!” 司徒云梦听了神秘女子的话,玉眸变得愈发清澈而坚定,神秘女子趁热打铁地道:“万物皆有阴阳两面,你道是剑魔携香,他却云香引剑魔,你之所以跟随韩夜,并非只是随着他,而是一直用自己的真善在引导他向着正确的道路前行!有的人看似弱小,实则强大到无与伦比;有的人看似强大,实则弱小得视同草芥。天地之间有一种光,起初只是白茫茫一片,但当它从云中散射而出,才呈梦幻须臾五彩,那便是虹华!你本自天上而来,俗世之名叫做云梦,如今,天上的五彩已透过云层,散发出梦幻般的光华,那云中梦幻、彩虹之华便是你啊,司、徒、云、梦!” 神秘女子道:“奇迹,有时也可以自己创造。瑶光牺牲性命,可换来韩夜的重生,而你倾尽全力救护众人,守信笃志,梦想却终有实现的一天!一路走来,你曾无数次融合了六界的力量,团结一致,以弱胜强,天地间还有谁如你一般拥有融合五灵之能呢?一切种种,亦不过众生的一场梦,而你,便是创造这片梦的人!便是众人幸福的源头!” “……”神秘女子一席话说得司徒云梦先是一愣,继而热血沸腾,她紧闭上美眸,把手放在胸前,心悦诚服地泣拜道:“多谢女娲娘娘指点迷津~!” “女娲娘娘?”神秘女子沉寂了片刻,问道:“终于后知后觉了吗?临危受命的小仙女。” “嗯!”司徒云梦抬首去看那被称为女娲娘娘的神秘女子,道:“小仙虽见识浅薄,却也知三皇之中,惟娘娘最为仁善,也只有娘娘才能如此温暖人心~!” 女娲柔和地笑了,忽而笑声戛然而止,她把天蛇杖往地上一插,张开掌心,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之上分明燃起紫、绿、蓝、红、黄五灵之气,五气回旋、圣灵朝元,重重虹华便自中皇的掌心散播出来,将司徒云梦笼罩在其中。 “好了,你本是现实中人,也该当回到现实之中救你的同伴去了。”女娲沉稳地说着,掌心的五彩灵光将司徒云梦的倩影渐渐照得黯淡,她道:“记住,从这一刻开始,你便是众生的梦想所在。任何事情,只有付诸行动,才能将所珍视之一切牢牢掌控在手!去吧!” “小仙受教。”司徒云梦用无比崇敬地眼眸望了一眼女娲,身体终于隐没在五彩的光晕里,便从回魂仙梦里回到了现实当中…… “一切就像一场梦……只要梦想还在,就能看到希望……”司徒云梦兀自闭着美眸,双手叠在胸前,轻轻吟着,青丝间的白兰耳环尚在冰冷的海水里轻轻漂荡。 当是时,巨鲲腹中还在用水镜之术探看情况的众人无不替美人的香消玉殒而叹息,却没发现祭坛上那五颗原已暗淡的灵珠悄悄漂浮了起来,其上再度浮现出五位灵神的模样。 “并非生性柔弱,便能以此为借口躲躲藏藏,梦亦有守护剑魔、守护众生的使命。”司徒云梦微微皱着眉头,胸前的指头渐渐动了,她道:“女娲娘娘座下的五位灵神,而今大难当头,使命所在,请助我一臂之力吧!” 司徒云梦说着,依旧闭着眼眸,把右手素袖朝着身旁一展,五指之上对应闪出五道灵光,四周苾灵仙玉碎片也由于这股奇异的灵气凝聚过来!更为惊奇的是,隔着巨鲲的肚皮,鲲腹之中的五灵珠竟然将雷风水火土五灵力传递了过来,融进了苾灵仙玉的碎片里,仙玉晶尘至此闪现出五彩缤纷的光华! “天、地、人!精、气、神!三花聚顶!”司徒云梦低声说着,额上闪现出三片金色花瓣的印记来。 “火灵心,先天为礼;风灵肝,先天为仁;土灵脾,先天为信;雷灵肺,先天为义;水灵肾,先天为智。五灵!五脏!五常!交相辉映,五气朝元!”司徒云梦把若兰素手一握,苾灵仙玉便重组成了一块五彩夺目的圣玉,悬于云梦的白皙掌心之中,那便是天地至宝——五彩之心! 司徒云梦从未有过信心,除了今天这个时候。她渐渐感受到,五彩之心上的沛然灵力已涌入她早已冰封的五脏六腑,雷灵镇肺、风灵化肝、水灵润肾、火灵燃心、土灵融脾,五脏之精、五灵之气、五常之神,终于交织在一起,融化了绝望的冰雪! 于是,她终于在深海里睁开了双眼,双眼不再是玉眸一般清澈,而是如同五彩琉璃一般焕然矍铄!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唯我虹华,法力无边!”司徒云梦将五彩之心放回胸前悬着,朝着顶上的北冥海面游去,异常强大的五彩灵气传播十里、四处涌动,依旧柔弱的背影后却散发出幸福的九重五彩光晕,那是只有虹华上仙才拥有的神圣光晕! 而另一方,韩夜正心急如焚地要拉回司徒云梦的冰冷身躯,却见下方黑暗一片的冰冷海底,渐渐有一阵温和的五彩灵光升了上来,愈发明亮,愈发亲切,把冰冷的海水变成一股股暖人心扉的暖流! “虹华上仙出现了吗?”韩夜惊异地想着,却见身着白衣黄裙、散发五彩云华的仙子自海底游了上来,那仙子用琉璃般的眼眸望着韩夜,没有说话,静静地抓着他的手,带着他一同往上游。 韩夜甚至都没回过神来,要说这虹华上仙长得太想司徒云梦了,或者说,虹华上仙本来就是司徒云梦。 待韩夜反应过来时,海底传来司徒云梦温和柔美的声音,却不是从司徒云梦口中发出,而是从她的心中传递出去,她用心语问韩夜道:“夜,星辰呢?” 韩夜在海里难以开口说话,但司徒云梦牵着他的手,他便在心底用力想道:“我为了救你跟了过来,尚不知他现在所在何方,有办法找回他吗?” “无妨,我会把他找回来的,请交给我吧。”司徒云梦牵着韩夜的手往海面游去,另一手则典雅地置于身前,恰如深海之中的虹华飞仙。 在那幸福的光晕和温暖的洋流里,韩夜已然陶醉、迷蒙,眼里只有那飘飘然的素带、白衣、黄裙和柔发。 “嗯……星辰离我们不远,真好……虹华秘法,龙唤!”司徒云梦闭目轻吟一声,素袖朝旁一挥,身旁便闪起一阵五彩的光芒,光芒褪去,星辰便到了夜梦二人跟前,不过,星辰显然也受了很重的伤,抱着右臂,诧异地望着四周的暖流。 “发生什么事了?”星辰左右望了望,目光定在散播虹华的仙子身上。 “此事说来话长,容后再谈。”司徒云梦用琉璃玉眸望向海面那大片黑暗的阴影,蹙着柳眉道:“这个丧尽天良的恶鬼,若不除去,必害了更多的人。” 星辰无奈地道:“可我们斗不过他啊,而且我和韩夜现在身受重伤。” “现在我相信,只要有梦,就能做到。”司徒云梦莞尔一笑,一手兀自牵着自己的男人,另一手托于胸前,柔声道:“女娲娘娘的侍鸟,请再临于世,让饥寒交迫的世人感受你圣洁的温暖……” 司徒云梦说着,原先作诀的五指挽作妙兰,将绕臂素带朝前一指,那绕臂素带从玉臂之间飞了出去,渐渐发出五彩的光芒,于三人之间环绕不止。 “再现吧,五色圣火,永生不熄!”司徒云梦把柳眉一凑、璃眸一睁,她的素带便渐渐扩张,逐强地散射出五彩之光,继而幻化成一条五彩斑斓的凤凰,彩凤围绕包裹着众人,融化北冥冰雪,蒸腾四方海水,在方圆十丈之内形成了一个隔离海水的温暖灵域! 星辰做梦都想不到司徒云梦竟然有这么一手,惊叹道:“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呵呵。”司徒云梦温柔地抬袖笑了,众人身上的伤一经彩凤的光辉照过,立时愈合,寒冷退散,伤痛不再! 虹华状态的司徒云梦每上升一丈,北冥海上的五彩之华便明亮数分,非但如此,空中的冷云之间更有五彩的光晕照射下来,彩虹渐渐从北冥海的一端横跨向另一端!原本因为死亡而绝望的北漠镇乃至北冥海,又重新满载了梦想和希望! “快看!那五彩的云华!”躲在石碓碎瓦里的人们站起身来,望着天空的奇景。 “是虹华上仙!他来救我们了!他来救我们了!”本打算逃离此处的人们回过身来,望着海上的温暖光晕。 司徒云梦自得道之后,仿佛可以聆听到大地之上各种生灵的救苦之声,她怜悯地闭上美眸,心道:“多么寒冷的人间啊,我将牵着心爱的人,让这世上重燃希望!” 韩夜望着如同新生的云梦,很受感染,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心道:“梦,看似柔弱的你,也有今日这般辉煌之态吗?” 司徒云梦的华光太过绚烂,乃至于龙伯萌尸也察觉到了,他非但察觉到,亦为这深不可测的仙力所恐惧,便不由分说,朝着海底渐渐升起来的五彩之华击出他的巨拳来,哗然一声,波涛阵阵,巨尸的恐怖大拳砸进了水里。 星辰见状大骇,在水里叫道:“糟了!他、他打过来了!” 龙伯萌尸本识得水性,尽管有海水卸去他的一部分力道,但仍未减去多少威力,司徒云梦眼见那黑压压的巨拳又打了过来,并无半点畏惧,只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想到,就能做到! 于是,司徒云梦单掌化出冰莲镜壁,又一次挡在了韩夜和星辰面前。 “你还来啊!”星辰急道:“再被打中会死的,兰香!” 韩夜则劝道:“梦,不要勉强,这招,你挡不住。” 司徒云梦兀自盯着渐渐攻来的黝黑巨拳,对身后尚还相牵的韩夜道:“夜,我只想告诉你,我可以。” 说罢,司徒云梦深吸了口气,单手朝前一发力张开,五灵之气便自胸膛涌上五指,雷风水火土之力以五指为基在冰莲镜壁上四散开来,将冰莲镜壁渲染得五彩缤纷,司徒云梦坚定地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五彩玄光壁!” 言毕,继洛神流壁冰化为镜壁后,这守护之壁再度发生变化,灵力暴涨、冰莲破碎,哗然一声,在司徒云梦身前幻化成一道五彩绚烂的巨大旋转光壁,那便是虹华上仙特有的无上防御——五彩玄光壁! 龙伯萌尸一拳打在光壁上,那拳头不知怎地,就好像探入了一个无底深渊,不断往里伸去,自然伤不到众人。 韩夜和星辰惊诧不已,正纳闷龙伯巨尸的拳头到了哪里去,却见龙伯萌尸的左旁忽而闪出五彩的光晕来,那光晕正中央伸出一个拳头,拳头与龙伯萌尸的拳头一般模样,狠狠地正中龙伯萌尸面颊,将他打得往旁一侧,巨大如山的身躯险些摔倒在海面上,引得海水一阵动荡! 韩夜和星辰看呆了,唯独司徒云梦兀自单手维持着绚烂的光壁,美妙的长发和白衣在两个男子面前飘动,白兰耳环跳跃,拨动耳畔的青丝,无瑕素袖翻飞,露出一截映着彩辉的雪藕。 “呃啊!”龙伯萌尸被莫名其妙地打中,自然盛怒不已,待站稳身形,便抬起巨足,一脚朝着水中那五彩玄光壁踩去。 “又来了!又来了!”星辰一如既往地叫唤道。 而韩夜见司徒云梦依旧面不改色,恍然大悟地心道:“我明白了!梦这招的妙用在于界域转换!利用位相将敌人的攻击原封不动地折返回去!如此高招,六界之内,何人可惧?” 韩夜的看法显然是对的,龙伯萌尸这一脚踩在司徒云梦的五彩玄光壁上,便又如同踏进泥潭,陷了进去,而后他的上方复现出五彩光晕,光晕中央一只巨足狠狠踩了下来,正中龙伯萌尸顶门! “呃啊!”龙伯萌尸连吃了两计自己的拳脚,竟把自己一脚踩翻在地,轰然一声倒在海面上,又引发出一阵规模巨大的海啸! 司徒云梦唯恐海啸伤及无辜,便终于将五彩玄光壁的灵气收回掌心,牵着韩夜、带着星辰升到了海面上,一经出海,虹华辉光便照耀到数十里之外,却不似韩夜的白昼那般耀眼夺目,而是一种令人心旷神宁的温暖! “彩凤鸣天!”司徒云梦把素袖朝天一抬,围绕着三人的五彩凤凰便引颈高歌,继而燃成一团十丈雄厚的五色圣火,那圣火嘭然一声爆开并冲击到远方,将方圆二十里的寒冰融成水、将方圆十里的水蒸腾成雾!原本的怒海狂涛被司徒云梦仅用一招便轰成水汽,散布在宽广的北冥海上空,因为大量雾气的产生,此番举动更演化出愈加美妙的光华和海市蜃楼! 韩夜和星辰借着司徒云梦的仙力立在海面上,皆是惊讶而充满信心,叹服这个弱女子此刻的无上法力! 这时,海底的火山熔岩又动了起来,伴着轰隆隆的巨响和黑烟,龙伯萌尸从海里爬起身来,怒道:“呃啊啊!吾要杀光汝等!” 五彩凤凰释放灵力之后,又变回了泛着馨香的素带,飞回了司徒云梦的妙臂和柳腰之间,司徒云梦轻轻挽着素带,对那高大的巨尸惜叹道:“龙伯,苍天虽有负于你,但你便能以此为借口,去残害更多的弱者吗?鬼界之大,却也容不下你这样身高庞大的鬼神,今日便让我与夜携手,助你再入轮回吧!” 司徒云梦说着,韩夜却在身边提醒道:“梦,你如今的实力与我有着天壤之别,你我如何携手?” 司徒云梦温婉一笑,对身后的韩夜道:“夜,你又忘了,对我而言,只要想到,便能做到!” 韩夜既疑惑又亢奋地道:“是吗?那你现在能让我不借助魔剑便能恢复白昼之身吗?” 司徒云梦点了点头,一双素兰牵着情人的手,微红着面颊对他柔声道:“现在,看着我。” 韩夜不明就里,星辰也是一头雾水,司徒云梦只待韩夜将目光定好,左手尚还牵住不动,右手却在胸前竖起剑诀,对韩夜含情脉脉地道:“夜,你可曾听过烛龙的故事?” 韩夜略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司徒云梦用勾魂夺魄的五彩琉璃目望着心上人,道:“上古时代,不周倾斜,天水肆虐,遍布人间,是烛龙用身躯护住了不周山,这才解救了万民……”说着,司徒云梦便闭目吟诵道:“五千年前,那以身护山、救万民于浩劫的神龙啊!汝今何在?” 意念所在,百花齐开,司徒云梦呼唤着无名却有名的神龙之名,在她窈窕的背后虹光闪烁,一个十丈粗大的五彩水化龙头升了起来,这龙头尚且闭着双目,口中似乎衔着如同烛火一般的光明,在韩夜看来,那似乎就是当年司徒云梦闺房里的烛光!待龙头升至百丈高空,它这才将头朝着下方摆去,停在空中,似乎只待睁眼。 “衔烛之龙啊!而今!我以女娲娘娘的名义命你苏醒,视为昼、瞑为夜,当你睁开眼睛时,黑夜不再存在!白昼!必将再度来临!”司徒云梦说着,猛然睁开美眸,她身后的五彩巨龙也是猛然睁开巨目,巨目如同两盏白茫茫的刺眼神灯,朝着前方百里之地哗然照去,第一个便照在了韩夜身上,第二个便照在了龙伯萌尸身上! 龙伯萌尸甚是惧怕神龙之威,举臂抵挡那耀眼的白昼神光,而韩夜沐浴在这白芒之中,身形渐渐发生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变化! “啊!这是……!”韩夜正对着司徒云梦和她身后的五彩烛龙,下意识将手护在胸前,而身上的衣物被白芒染过,渐渐化成了白昼的颜色,白纹护臂、白色战袍、白色云靴相继出现,更为令人惊讶的是,他腰间那烛龙酒袋上的烛龙竟然也活了过来!烛龙长吟一声,游出酒袋,化为现实之物,盘在韩夜腰间,与韩夜融成一体,于是太极图案出现在腰间、护臂之上,白龙入云的图腾在背后的斗袍上闪现而出!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韩夜惊叹着望向自己的双手,握了握拳,好像一切都在做梦一样,于是,他转过身去,面朝那白芒之中颤栗的巨大萌尸,兴奋地一挥白袍,道:“以梦为引,借着烛龙的光辉,白昼剑魔,再临于世!” 司徒云梦轻轻地笑了,在韩夜身后问道:“剑魔,还能打吗?” “托你鸿福,上仙。”韩夜在胸前将手一抓,收拢秀眉凛然望着高大无比的龙伯萌尸,冷声道:“斗志激昂!” 星辰见夜梦二人相继进入全盛状态,星眸里映着白芒和虹华,心底里涌起无穷无尽的信念和希望!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百二十一 章 咸宁 却说司徒云梦得女娲指引,自冰封之中苏醒过来,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终成上仙之道,遂镇鬼神、唤白昼,以一招烛龙睁目将韩夜奇迹般地提升到了白昼之身、昊天之境! “太好啦~!干得漂亮~!”原本还在鲲腹之中担心众人的薛燕,见到司徒云梦变得如此光华溢彩,情不自禁地挥着粉拳叫好。 而幻梦古城的鲛人们见到虹华上仙的真正容貌,都觉得很吃惊,继而又觉得释然了,似乎妖界第一大族里蜀山的主人,定然也是有这般深不可测之力的。 沧浪摇了摇桃花扇,鬢留冷汗、心有余悸地道:“还以为公主只是让了我三分,现在看来,她那场比试完全是想让我赢啊,只是我怎么会想到,传说中的虹华上仙竟然就是她!太不可思议了。” 老龟仙千岁道:“她胸前戴着的玉,从一开始我就怀疑过了,只是那玉当时确实只透着一股仙气和馨香,亦非女娲娘娘所赠,我便没有细查。如今那玉坠终于变成了五彩之心,莫非是云梦公主刻意隐瞒我这老头?” 非但是鲲腹之中的生灵,人间那些尚能活命的人也是朝海面上膜拜着那光华若神的仙女,这便是他们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却说那司徒云梦不停地释放出令人惊讶的仙法,她也没想到这些仙法竟然真的就能实现,又担心自己何时会失灵,便看向身前的白装奇男子,蹙着柳眉提醒道:“夜,这一招虽然玄妙,但也只能在烛龙的目光里维持白昼状态,一旦出去便会变回原样了。” “明白了。”韩夜点了点头,心底涌起一阵狂热之感,他道:“司徒云梦,有多久没一起对敌了?” 司徒云梦微微一笑,笑若妙兰,道:“我只负责保护好大家就行了,上阵杀敌可是夜的事,若非如此,助你提升灵力所为何意?” 司徒云梦正说着,龙伯萌尸却动了,他明显十分讨厌烛龙的目光,便一只手遮着白昼的光芒,另一只手朝着众人探来,并发出震天动地的凄厉吼叫! 星辰见状便问司徒云梦道:“兰香,有什么办法让这家伙安静一点?” “嗯……我试试。”司徒云梦略微低头沉思,似乎回忆起什么很高兴的事情,只把柳眉一展,便端坐在华光粼粼的水面上,念头一动,兰手于胸前一翻,五彩的火光幻化出一把明艳的瑶琴,落入香怀。 “古稀凤凰绕梧桐,三皇削桐镶玉珑。伏羲一曲,谁人与共?外按五灵,雷风水火土,内按五音,宫商角徵羽……”司徒云梦轻轻拨着香怀里的七弦瑶琴,兀自闭着璃眸,纤指一挥,素袖翻飞,她用柔而洪亮的声音道:“瑶琴仙韵,与君共鸣,兰指且奏,天玄五音~!” 言毕,司徒云梦抱琴独奏,周身数丈之内浮现出宫商角徵羽五色符咒,方圆百里之内登时鸦雀无声,众人连海潮和风声都再无法听到,只能听到仿佛遥远的虹光里有位上仙在闭目抚琴,那一刻,视觉、嗅觉、味觉和触觉皆失,韩夜和星辰的胸中只回荡着一股五彩斑斓的循环灵气。 韩夜更是如痴如醉,舍不得将眼眸睁开,只心道:“何等的美音啊,在梦的琴音之中,龙伯尸骸的聒噪戛然而止,这世上仿佛只有梦一个人在奏琴,只有她一个人……” 星辰也是昏昏欲睡,体内元神为七弦琴鸣而怡然旷达,他心道:“这琴声恰似九天五彩莲花一般玄妙……紫靛蓝青碧黄橙彤赤,层层递进,虹华流转,也只有长处神界的我们才明白故乡的美好啊~!” 龙伯萌尸还在大吼狂吼,但除了嘴巴一张一合发不出声,耳朵里也不时钻入司徒云梦的琴音,竟让他渐渐趋向安宁。 “就这样吧,让所有一切都归于宁静。”司徒云梦闭目心道。 不过,龙伯萌尸本受众神咒怨,如今听了九天之音,心中的恨意却更甚了,他缓缓朝着司徒云梦走来。 韩夜早知巨尸要对司徒云梦不利,朝来者打出一招弥天银辉,满天的银辉战气向巨尸轰去,只打得海上波涛四起、冰飞水溅,但巨尸在水花中摇晃了两下身体,原本千疮百口的身体竟又回复了过来! “多么惊人的恢复能力啊。”韩夜收回手来惊叹道。 “就是!”星辰也愤懑地道:“我刚才都那么打他了,他还能变回原样,可见这家伙根本没法杀死啊!” 司徒云梦微微蹙着柳眉,一边奏琴一边对二位男子道:“龙伯的身躯如此巨大,死后又受天帝诅咒,自然无法去鬼界投胎,十殿的阎罗们也收不下他,加之大地之脉的异动,使他成了不死之躯。” 韩夜一边望着那如山一般黑压压的巨影走来,一边问司徒云梦道:“可有破法?” 司徒云梦微微摇了摇头,以示不知,但为了试探虚实,她还是暂时停下了奏琴,把素袖一扬,玉臂高高举过头顶,纤指指向苍天,雪肤和乌发映射出五彩的光华。 “女娲娘娘的坐骑,跨越了千万个年头,踏着九色神云归来吧!”司徒云梦高声一喊,天空之中便有九色彩云凝聚,形成了大片卷云,但听噼里啪啦的声动响起,一只五彩带电的麟足从云端伸了出来,继而,一头十丈之大的五彩虹麟冲破云层,带着雷电空降于世! “去吧!九天神雷,万恶烬灭!”司徒云梦将纤指一指龙伯萌尸,虹麟便发出一声怒咆,化作一道五彩闪电,嗖地一声轰在了龙伯萌尸身上,山呼海啸,五彩缤纷的水花因雷击而飞射四方,而韩夜等人有司徒云梦的虹华灵气保护,足以屹立其中,五彩的雷电将整片北冥海渲染得绚烂夺目,北冥海也仿佛迎来了一场姹紫嫣红的闹春! “呃啊啊啊!”借由海水对彩雷的传播,龙伯萌尸被司徒云梦的神圣灵气打得惨叫连连,身子软倒在海中,即便五色雷光渐渐褪去,他却还在不停地抽搐着。 “好!”星辰握拳言欢道:“解决了!” 司徒云梦用璃眸望着前方,漠然摇了摇头,道:“不,他虽受挫,却无大碍。” 司徒云梦的判断是准确无疑的,龙伯萌尸从电击之中缓过气来,又在彩电游走的海面上立起身来,海水如天雨一般哗然落下。 “呃!吾恨哪!恨!”龙伯萌尸愤恨地睁大了晦暗的双目,双手朝着海底伸去,似乎在摸什么东西。 星辰和韩夜都不明白情况,司徒云梦却是璃眸一惊,道:“不妙……相传岱舆、员峤二山沉在北冥之底,莫非他要……?” 司徒云梦正怀疑之时,龙伯萌尸却已行动,他身躯一躬,咬着獠牙从海底抓起了什么沉甸甸的东西,登时海面上波涛大作,轰隆隆的巨响自北冥海底传来,众人可以渐渐看到,在巨尸手底,一个巨大的黑影渐渐浮上了水面! “那是……?”韩夜心头一骇道。 “失落的仙山——员峤!”星辰震惊地道。 “吾之怨愤,尔等皆须承担!”巨尸叫嚣着,伴随一声惊天动地的哗然之响,方圆五里的大山竟然被他就这样抓了起来,扛在肩上,那员峤仙山遮天蔽日,比龙伯巨尸还庞大数倍,难以相信这么巨大的山扔下来是何等毁天灭地的状况! “死吧!”巨尸说着,双臂上青筋暴起并发出喀喀的响声,他奋力将此大山朝着司徒云梦等人抛去,黑魆魆的阴影渐渐落到了韩夜和司徒云梦头上。 这样的势头,即便是司徒云梦亦为之震撼,何况她的五彩玄光壁再是绝对防御,范围却不及这大山宽广,星辰在旁试着发出一计开山裂箭,但开山裂箭对于大山而言也不过是击碎冰山一角罢了。 在场之人,惟韩夜身法敏捷,可渡此难,司徒云梦和星辰却皆有些惶恐了,却在此时,素来冷静的韩夜急中生智,他拉了一下司徒云梦的素袖,道:“梦,相好时机,我去也!” 司徒云梦没明白韩夜这句话的意思,韩夜却嗖地一声化作一道银芒,飞了出去,星辰偏头见韩夜临阵脱逃、有难不当,心里直骂他没义气。 韩夜却飞到七八里之外的海面上,把手朝着司徒云梦一张,怒喝道:“幻天错影!” 司徒云梦感觉到有人以灵气与她交互,登时便璃眸一睁,明白了韩夜临行前的意思,右手在胸前做起了剑诀,下一刻,韩夜便和司徒云梦的位置对调过来,韩夜到了星辰身边,司徒云梦则到了七八里安全之处。 星辰前一刻看到的还是司徒云梦,后一刻却见韩夜已在身边,不禁惊讶万分,韩夜却把手臂搭在星辰肩头,望着黑压压的头顶,屏气凝神地心道:“梦,就看你与我多默契了。” 司徒云梦果然没有辜负韩夜的期望,一被换过去,马上使出龙唤之术,素袖一挥,五彩之光闪过,韩夜和星辰便被司徒云梦召到了身边,而那员峤山则轰然一声砸进了北冥海里,沉了下去,并激起了滔天海啸! “这手绝了!呆瓜的幻天错影和小梦梦的龙唤,两两配合,堪称一绝啊!”身处鲲腹之中观战的薛燕得意地赞道:“呆瓜到底是呆瓜,也不枉与本女侠配合这么久了,还知道用既有的能力相互配合嘛!嘿嘿。” 星辰还处在浑浑噩噩之中,这时,员峤仙山引发的海啸威力便劈头袭来,司徒云梦明白虽躲得过这浪头,身后的北漠镇却难保不遭巨浪洗礼,于是,她潜下心来,做起兰诀,在身前划了一个圆圈,然后将掌心朝上放在胸间玉前。 “海螺化梦,琉璃漩涡。”司徒云梦轻吟一声,用美妙的璃眸望着袭来的海啸,兰手掌心上形成了一个细小的、不停转动的五彩漩涡,恰如琉璃首饰一般精巧。 但琉璃漩涡虽小,威力却在海螺漩涡百倍之上,司徒云梦只是轻轻捧着这个漩涡,迎面而来的北冥巨浪却忽而受到了巨大影响,齐齐被这五彩斑斓之漩涡吸了进去,顷刻之间,海面之上已是风平浪静,惟有海风和水汽尚在游荡。 “说起来,北漠镇亦有许久未曾降雨了。”司徒云梦莞尔一笑,把掌心吸足了海水的琉璃漩涡一握,闭上美眸吟道:“四海龙王,诚心祈雨。五谷咸丰,天下太平~!” 司徒云梦念毕,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方圆三百里之内,下起了一阵濛濛细雨,这阵雨正是由刚才琉璃漩涡吸收的海水所成。 “好!兰香真神人哪!”星辰不得不为司徒云梦的强大所叫好,却又挠头道:“但我们现在不惧他,却也杀不了他,该如何是好啊?” 韩夜闻言,对司徒云梦道:“梦,你虽是上仙状态,我亦是白昼之身,奈何我手中没有兵器,否则凭魔剑之力,必杀此恶鬼!” 司徒云梦摇头道:“不,你并非手无寸铁。” 韩夜为之一惊,继而明白司徒云梦的话了,他把左手按住自己右手白纹护臂里的红影云鹊,问道:“你认为,我现在能拔刀吗?” “嗯。即便唤来燕儿作为兵器,以魔剑之威力,我认为也未必能让龙伯再入轮回,但霸刀则不同……”司徒云梦肯定地点头道:“以前我不肯定,那是因为我害怕自己无法将你挽回。但现在,我相信自己,也相信任何时候的你!” “相信……任何时候的我?”韩夜怔了怔,继而蹙起了秀眉,眉宇之间,英气乍现,他忽而嘴角一弯,露出了特有的笑容,道:“哼,既然连你都这么说了,我又何须顾虑?” 于是,韩夜握紧右拳,白纹护臂上的红色云鹊浮现了出来,继而展翅高飞,化为霸刀鸣鸿,落于韩夜手上,韩夜将此刀拔出鞘来,异变也因此发生了,血焰与白昼之光在身外交错乱窜,韩夜的表情亦是一会儿冷静、一会儿凶煞。 “不会吧?”星辰见状,连连退后遮蔽韩夜的锋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敢用这把凶刀啊!” “喝啊!”韩夜叱咤一声,白袍飞扬、英姿焕发,对手中的霸刀鸣鸿道:“鸣鸿!助我破敌!” “我、拒、绝!”韩夜说着,忽而变回了血魔状态,全身为血气所包围,他怒喝道:“龙伯不是神!我没兴趣杀他!倒是诅咒过他的众神,我必欲杀之!” “现在这里还轮不到你做主!”韩夜又说着,白昼之芒从躯壳射出,刺破了周身血焰,他正义英凛地道:“怎能以一己之欲,至六界生灵于不顾!” “可、可恼!”韩夜握紧了手中的霸刀,腥风和血雾自体中涌出,他痛恨无比地道:“你不过一小小剑魔!如今竟敢与我争雄!我岂能受此奇耻大辱!” 司徒云梦见韩夜和鸣鸿刀在争执,这才把素手朝着那一人一刀挥出,将彩虹的华光罩在了韩夜身上,渐渐地,鸣鸿刀竟也为之安静下来。 “今时不同往日了。”司徒云梦信心十足,她手握胸前五彩之心,素袖在风中散播芬芳,便舒展柳眉道:“从前夜为你所控,皆因我们实力不济,如今他心志坚定,其灵力亦不逊色于你,你与他尚难分伯仲,但有我襄助于他,大事可期矣。你虽是杀生之刀,却也必有其善面,恳请你助我等一臂之力吧~!” “可恼!可恼啊!我怎么会……!不、可、能!”血魔韩夜握紧双手,极为不甘,但在司徒云梦的帮助之下,白昼韩夜却占了绝对上风,将一身血气压在体内,周身白芒重新无瑕地焕发开来!非但如此,鸣鸿刀也被夜梦二人的光华所感染,五彩绚烂之光渐渐染遍了全身,便是那只红色云鹊此刻也已是流光溢彩! 司徒云梦替韩夜镇住了霸刀,见龙伯萌尸又欲有所行动,便对韩夜道:“好了,夜,我只能如此帮你了,放手一搏吧,让迷惘的恶鬼重返正道。” 韩夜手握五彩宝刀,胸中一片清明,将全身的昊天玄元真气调用至手,鸣鸿刀的五彩光芒顷刻间便已是绚烂无比! “霸刀九式,至强一击!十绝霸光!”韩夜将刀反握,跳向空中,然后使尽浑身力气,将此刀挥了出去,鸣鸿霸刀在空中旋转而出,闪耀出紫靛蓝青碧黄橙彤赤白十色圣光,成千上万道光束自刀身射出,穿破丛云、刺破黑暗、击溃严寒,以所向披靡之势朝着龙伯萌尸的心房攻去。 龙伯萌尸纵然知道威胁来临,但身躯庞大的他却如何躲闪得开?胸口正中此刀,飞刀穿胸而过,却将刀身上的十色霸光留在了龙伯萌尸体内。 “结束此生之怨恨,重燃下世之希冀吧~!”司徒云梦怜悯地说着,一手按着胸前的彩玉,另一手朝着龙伯萌尸张开五根纤纤玉指,道:“五光十色,百花齐放!” 但听咣咣之声响起,龙伯萌尸的每一寸血肉皆被夜、梦二人的灵气所净化,千丈虹芒自他体内迸发而出,穿破皮肉和腐衣,于青冥之下肆意闪耀。随着虹芒的增大和扩散,龙伯萌尸终于消失在那片虹芒里,完完全全地消失了,徒剩三魂七魄共十道彩烟冉冉升起,飘向远方。 “可以安息了。”司徒云梦悲悯地合上美眸,虔诚祈愿。 韩夜则落回司徒云梦身边,望着五光十色的远处,并不言语,只有夜梦二人身后的星辰意犹未尽地摸了摸额头,心道:“这一对真是强大啊,当初在神木林的第一面便隐隐感到了。” 司徒云梦望了一眼惨遭践踏和蹂躏的北漠镇,对身边的韩夜道:“夜,虽然龙伯恨意已除,但我们尚有两件事要做。” 韩夜一听便明白司徒云梦的意思,竖起两根指头,颔首道:“其一,你想凭着我俩现在的能力,救活镇上的人;其二,既然你成了虹华上仙,倒不如趁着现在让鲛人们回到故乡,如此,皆大欢喜,五灵珠我们也能顺道带走了。” 司徒云梦微微闭着璃眸,复看向韩夜,娴静中带着几缕似水柔情,她道:“知我者莫若夜也。” 星辰听二人所言,挠头道:“只是,我很好奇你俩如何做到呢?” 司徒云梦不置可否,用将白袖一挥,使出龙唤之术,这回召到身边来的却是前一刻还在幻梦古城里看戏的薛燕。 薛燕未做好准备,险些一个趔趄摔在北冥海的冰面上,她站稳后,这才望了望夜梦二人,眨着水汪汪的明眸问道:“干、干嘛?看热闹看得好好的。” 司徒云梦温文尔雅地道:“好姐妹,看来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了。” 薛燕用手指着自己,耸着纤眉不解地问道:“我能帮什么忙呀?” 司徒云梦望了一眼面色镇静的韩夜,心怀怜悯道:“而今北漠镇的镇民惨遭灭顶之灾,我等皆受过家破人亡之苦,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韩夜沉思了一阵,这才接话道:“或许,梦是认为现在的我可以使用魔剑技。” 薛燕不解地望着二人,问道:“怎么说?姑娘我现在可不是剑的状态啊。” 司徒云梦道:“因为夜把自己的真气都封入了你体内,你才能维持人形,一旦抽回真气,则你势必要变回魔剑。但在烛龙目光里,夜一直是白昼状态,如果我能好好引导你们的话,兴许……”司徒云梦深吸口气,微微蹙着柳月眉认真地道:“兴许能创造奇迹。” 薛燕尚有些迟疑,夜、梦二人则不约而同地朝她摊开掌来,白芒与虹华交织于薛燕的纤腰玉臂之间,将她笼在其中,果不其然,薛燕受了二人联手影响,竟在幻彩之中渐渐化成了银色魔剑的样子! 司徒云梦又道:“因为烛龙睁目有时限,等这一招消失以后,夜退回沧海之境,你也会变回人形的,应该是这样没错。” 魔剑薛燕听了司徒云梦的话,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她道:“死梦梦!早说有这样的绝招啊,姑奶奶好歹也能和你们并肩作战了啊!”说着,她又用剑脊撞了撞韩夜的臂膀,故作不屑地问道:“喂,笨呆瓜,然后呢?” 韩夜将霸刀一抓,霸刀化作红光飞回了手臂的魔族刻印上,而后他才对薛燕道:“你是魔剑,竟还问我?旋光吞日月、剑气斩乾坤、斗魂惊四海、神威震八方,不是还有一招没用过吗?” “是吗?本女侠也很想试试。”薛燕迫不及待地飞到了韩夜手里,一人一剑顿觉如沐春风、精神焕发。 “六界之内,无论是谁,都有活下来的权利,即便此刻亦是血肉模糊、四分五裂,我与你联手,也能把他们救活!”韩夜说着,单手抓着魔剑,高举过头,朝着苍穹大喝道:“五灵缺火,极咒返阴阳!” 韩夜卯足精气神,一股强大的昊天真气自龙臂传至剑上,魔剑上的魔族经文为之闪耀,更为令人惊讶的是,紧接着这些经文竟然从剑上流了出来,淌到北冥海面上,以韩夜为中心渐渐组成了一个黑白交互的太极圈,此圈之内遍布黑白咒印,范围约有十丈左右,比起之前的招数却并不煌盛。 韩夜兀自将魔剑高举,左拳紧握,对天怒喝道:“太极、两仪、四象,循环往复,世态无常!凭此魔剑,混沌复开,则十里之内的生灵势必回到一个时辰前的模样!” 韩夜说着,将浑体灵气猛地一下释放开来,极咒阴阳的影响范围瞬间扩大了上百倍,魔族黑白咒文将方圆十里之内尽数冲刷,所过之处,白骨血水变回血肉之躯、残疾断臂恢复健全凡体。无论人兽鱼虾,在这强大的禁式之下纷纷变回了一个时辰前的模样,大多数死而复生的凡人更是坐在地上茫茫四顾、面面相觑。 司徒云梦见所有死去的人都复活过来,打心眼里叹服自己郎君的本事,自然是欣慰地舒展柳眉来。 但韩夜并没有就此打住,他收回剑来,待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又转头对司徒云梦道:“既然你希望鲛人们能回到南海,则势必要以白昼助巨鲲化为大鹏,我有办法。” 司徒云梦尚未开口,薛燕却明白了韩夜的意思,她道:“是呀!以你我现在的能力,可以用神界那一招惊天之技啦!” “哼。”韩夜微微低下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来,他将剑反握在手,背于身后,左手持诀,口念心咒,魔剑上忽而闪起一阵极为耀眼的白光,而后他奋力掷出手中的白芒之剑,那剑飞到半空便开始不停旋转,韩夜朝那剑一挥掌心,仰头大喝道:“五灵缺土,旋光吞日月!转!” 霎时间,银色魔剑加速旋转、爆发白芒,锐利的白光瞬间冲散了晦暗,向着整个北冥肆无忌惮地射去,整片大海都沐浴在这白昼神光之下,并为之遍染雪白,白昼空临、暗冷溃散,几十里之内只为白芒所吞噬! “咕呜呜~!”巨鲲仰起长躯,感受着漫天白芒,犹如久居黑暗之人看到了天亮一般,它兴奋地甩动着尾巴,身体也渐渐起了变化,起初只是全身闪过一阵寒芒,少时,寒霜般的鳞片化为浑厚的羽毛,巨大的鱼鳍化为辽阔的双翼,鱼头变为雄鹰之首,鱼尾变为神雕之尾,一对锋利且威武的巨爪自下生出,一双尖锐且神圣的炯目仰视苍穹! “咕——!”巨鲲在化为大鹏的那一刻,终于在冰冷的北冥海水里展开雄翼,冲破海面,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九万里,北冥为之震惊,天地为之黯然,那一双极其宽广的巨翼将云天也遮住,将魔剑的炫光遮蔽得不再那样耀眼。 北漠镇的镇民看着这一次次动人心魄的神奇场面,无不为之呆滞,他们相信,一切的奇迹都是从那虹华女仙出水后开始,于是纷纷顶礼膜拜,夜梦二人在虹华与白芒之下心手相牵,相视一笑。 不久之后,大鹏开始南飞,因为巨鲲变成大鹏,其本身的寒性也消去,故而鲛人们能够顺利从大鹏的喉咙里出来,重见天日,于鹏背之上俯瞰神州,顿觉江山之瑰丽、四海之宏大。 大鹏挥动着巨大的翅膀,在风暴之中护送众人渐行渐远,大鹏背上,鲛人沧浪郑重地把五灵珠交到了司徒云梦手里,又带领众鲛人心悦诚服地跪拜在司徒云梦面前,道:“公主仁义之心,我族世代铭记,愿公主及诸位多福多寿、幸福安康。” 司徒云梦樱唇欲启,却感觉胸前的五彩之心终于黯淡而变回了苾灵仙玉的模样,且此玉不再如以往一般富有白色光泽,只与白石无异,继而,她身后的彩虹光华逐渐褪去,五彩璃眸转为清澈的玉眸,也由于烛龙幻影的消逝,身边的韩夜自然而然退回了沧海之境。 “行啦。”变回人形的薛燕从鲛人手里接过昏睡的韩玉,对他们道:“虽然你们有些小小的自私,不过最后还是我家小梦梦厉害,皆大欢喜了。” 沧浪愧疚地道:“是是是,比起公主,我族自惭形秽,以前只听说里蜀山的云梦公主如何仁善,却不知实力竟如此强大,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老龟仙问众人道:“诸位接下来打算何去何从呢?” 韩夜道:“耽误了这么久,既然此间事了而五灵珠又凑齐了,也该是回去蜀山之事了。” “好。”沧浪毕恭毕敬地把扇子放在胸前行礼道:“诸位恩公之恩义,我族感怀涕零,我等先回南海,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薛燕笑道:“得了吧,要是遇上什么虾兵蟹将,也用不着你们,要是遇上厉害的家伙,你们来了也不过多送几条性命,记着恩情就行了,不必还,嘿嘿。” 于是,韩夜便唤出银雕来,在鲛人一族的目视之下,携众人离开。 司徒云梦低顾重现生机的北漠镇,又回首身后分道扬镳的鲛人,忽而想起什么要问一句话,便微微抬头去看韩夜,问道:“夜,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韩夜漠然望着依旧晦暗的前方,道:“问。” “嗯……”司徒云梦低头稍显羞涩地道:“这次我表现得好吗?” “噗嗤!”薛燕笑得差点没喷出来,只把手捂着嘴。 星辰则张开手来忙道:“什么表现得好啊?明明是伟大好不好!” 司徒云梦见韩夜默然点了点头,又问:“是刚才的我好看些……还是现在的我好看些啊……?” 韩夜闻言轻轻一笑,不以为然地牵着她的素手,道:“两个不都是司徒云梦吗?都好,好得无可挑剔。” 司徒云梦听韩夜赞她,自然心里高兴,面上亦是一阵绯红,牵着男人的手,好像前方再有什么可怖的劫难也不足为惧了。 至于北漠镇,数百年后这个镇有没有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当灾难再临之时,此镇镇民口里念着的不再是他们所谓的祖先龙伯,而是曾经惊鸿一瞥的那位虹华上仙,以及传说中她的夫君白昼帝君,但那已属外话。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百二十二昆章 昆仑乱 韩夜一行人自北冥返回蜀山,愈发靠近蜀山,天象便愈发显得诡异。起初空中好歹也有蒙蒙的光从黑云里透出,渐渐,整个人间却黯淡得与北冥无异,一阵鸿蒙虚暗自靠近西方的中天延伸向四方,日月星辰消失于苍穹,山川河流为之黯然失色,更别提分不分得清白昼与黑夜了。 韩夜仰望灰蒙蒙的苍空,眉头拧成了一团,他道:“看来……情况比料想的还要糟糕。” 薛燕点头道:“是啊,不知蜀山那些老头还顶不顶得住。” 司徒云梦怀抱熟睡中的韩玉,幽然叹道:“天地浩劫,在所难免了吗?” 韩夜对银雕下令道:“银雕!加速前进!务必在天黑之前赶到蜀山!” “是,主人!”银雕把头一点,奋力展翅,在黑云与暗光之间扬起一阵风暴。 一行人急匆匆地赶路,很快穿过神州西北方的山川,却听远下方传来叱喝拼斗之声,司徒云梦微微蹙眉,额上三花金印闪了闪,便觉西南方仙气攒动、灵光四溢,似乎在展开着一场大战。 司徒云梦拉了拉韩夜的胳膊,手指黑云下方,道:“那里,似乎有人在打斗。” 薛燕纤眉一挑,道:“是有怎么样?咱们现在急着赶路,再不快点回蜀山,大家全玩完了,还有心情看人家打斗?” 尽管薛燕这么说,韩夜却对下方的打斗很在意,他转头看向薛燕,道:“燕儿,难道你不觉得这些灵气其中几股很熟悉吗?” 薛燕闻言,这才细细探查,猛然惊醒地道:“原来……是他们呀!” 司徒云梦柳眉低蹙,不解地问道:“他们?” 韩夜解释道:“如果没猜错,那边便是西方仙境昆仑山,当初为了去神界找回你,我曾去那里论过道,那里的众多道友亦因我的诚意所感,算是相识一场吧。” 薛燕一听,却又急着推韩夜道:“去去去!人家肯定又在那里切磋技艺,你先忙完了大事再和他们叙旧不迟。” 韩夜冷静地道:“事情绝不这么简单,你们想想北冥海的那龙伯萌尸吧,这样怪异的事情,怎么可能只发生在一处?” 星辰点头笃定地道:“有道理!” 薛燕明眸一转,问道:“呆瓜,你的意思是,他们也遇上了麻烦?” 韩夜道:“当然,如今天象异常,身为昆仑一脉,当与蜀山同气连枝,即便不打算共同担负天下大计,起码也不会有相互切磋的闲情逸致吧?” 韩夜一语道破,众人为之释然。 薛燕肯定地点头道:“也对,要是昆仑山这帮臭道士惹上了什么麻烦,我们顺道帮个忙是在情在理的,要是他们没事打着玩,我们也得拉上他们一同去蜀山帮忙对吧?” 众人打定主意,银雕便载着众人飞下云层,朝着打斗的地点赶去。 越发靠近昆仑山脉,众人越发觉得胸口一阵堵闷,似乎总有绵绵不绝的煞气与怨气从山脉那边传来。 渐渐地,风中传来一阵阵彷如婴啼的嘶叫,这嘶叫与仙道人士的叱喝声和惊叫声混杂在一起,但韩夜却对这种声音尤为敏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司徒云梦稍稍望了韩夜一眼,见他眉头紧锁,便知他因何而愁,只把柔绵的素手环着他的臂,慰道:“应该不是它,它不是早已被我们除掉了吗?而且,会发出这种声音的凶兽并不只一种。” 韩夜闻言,稍稍松了手来,三分怨恨七分义愤道:“无论是不是九婴,但它发出这种怪叫、且煞气浓厚,自然要害很多人,我必除之!” 很快,韩夜一行人风驰至昆仑的阆风一派上空。 果如韩夜所料,这里正发生着一场恶斗,几名道行高深的仙派掌门带着门派长老将一只体态怪异、气焰凶煞的妖兽围在垓心。 那几名仙派掌门韩夜是再熟悉不过了,有身着红袍、苍髯如戟的南风子,有身着紫翠二色两仪道袍的灵炎道人,也有白衣兰巾、玉树临风的蓝无瑕,这三人把目光死死地盯着凶兽,吐息皆有些急促断续,想来已经过一番恶斗,他们身后那些伤残惨重、相互扶持的弟子更印证了这场打斗的凶险。 再看那凶兽,此兽龙头赤身、人面马足,血红色的鬣鬃1如同火焰一般迎风飘动着,它呜哇一声长啸,露出一排整齐的森白獠牙,那彷如婴啼的鸣叫在众人耳中如针刺般回荡。 南风子望着这可怕的异兽,止不住眉头一拧,旋即看向左右的灵炎道人和蓝无瑕,二人似乎和南风子是一个意思,也相继点头。 “妖孽!爷爷是仙道正派,何惧于你!”南风子鼓起勇气,怒吼一声,沾染了些许血渍的苍髯迎风飘扬,不待众人反应,他已然化作一道红色疾风攻向那凶煞的异兽。 然而,在南风子将手中的银色短刃刺向那身高数丈的凶兽时,凶兽亦是震怒不已,下意识以龙首去拱他作为回击。南风子的身法奇快,只把脚一点凶兽的龙角,翻至凶兽的背后,正欲拿起短刀刺入凶兽体内,而那凶兽却是把身子一甩,背后的鬣鬃转为蛮荒烈焰,烈焰强横无比,瞬间即将南风子烧为飞灰。 在众人惊愕之际,南风子却出现在了凶兽的右旁,原来真正被烧中的不过是他的一小片衣摆罢了。 凶兽有些大惑不解,注意力尚在南风子那边,却听身后猛然传来一声,“妖孽!吃我一剑!” 话音未落,蓝无瑕已手握雷光闪闪的列缺剑,从旁疾速飞出,一剑刺入凶兽侧旁,那剑没入三尺之深,内中爆发出强烈的雷电! “呜哇哇哇!”凶兽仰颈长啸,周身为列缺剑的雷光所包围,众人皆以为蓝无瑕此番算是得手了,但不一会儿,这妖兽身上的雷光却渐渐小了,蓝无瑕比较机敏,见状马上抽剑回撤,而凶兽竟是把蓝无瑕的雷光尽数吸收并凝结在原来的创口处,嗖地一声弹送了回去。迅猛的雷光穿破晦暗的天空,径直冲向九霄之上,在云端里引得一阵轰鸣电闪,云层为之染成亮紫,亏得蓝无瑕早些退了,否则中了此招恐怕也不舒坦。 在南风子、蓝无瑕与那凶兽缠斗时,一旁的灵炎道人也没有闲着,他将紫火于掌心翻转,终在两掌之间化出一团纯粹的祛秽神火,但听他大喝一声,朝凶兽打出一招龙神火罩,俄而,凶兽的周围三丈之内升起一个由无数紫色火龙环绕的烈火之罩,将其罩在内中不住烧击,由于火焰太过明亮,众人竟是看不清那异兽的身形了。 薛燕在上方观战,水眸里映着神火的辉光,喃喃道:“这不就解决了?” 韩夜双手环于身前,冷冰冰地道:“似乎没那么容易吧?” 韩夜的判断总归是有依据的,三派弟子正当欢呼雀跃之时,身处紫火之中的那庞然大物却是大嘴一张、一声呼啸,四面环绕的火龙竟然如长鲸吸水一般被它收入口中。 灵炎道人尚在错愕不已,韩夜却已知他的危险,赶忙让银雕飞掠过去,与此同时,凶兽亦是大为光火,鼓着大嘴、将口里吸入的祛秽神火朝灵炎道人吐来。 灵炎道人下意识将道袍护在面前,但觉身旁一阵疾风掠过,身子被某股力道一带而去,待他反应过来之时,凶兽吐出的紫火巨龙已从身旁穿插而过,烧红了昆仑山下的大片山林。 “灵炎道长,别来无恙?”韩夜兀自抓着灵炎道人的袖臂,冰冷中带着三分关切地望着一脸愕然的灵炎道人。 “你是……?”灵炎道人立在银雕之上,见到众人,表情由错愕转为惊叹,他仔细看了看韩夜身边的人,除了韩师兄妹,其余的人他都不认识了。 韩夜冷淡一笑,牵动了嘴角,他道:“也不过数月不见,道长竟这般健忘?我便是为追梦而赴昆仑论道大会,斗胆与你会武的那个剑魔韩夜啊。” “是你……?当真是你啊!”灵炎道人抓着韩夜双臂,用讶异的目光把韩夜上下打量了一番,瞪目叹道:“不想,此去神界,身上的气竟变得如此内敛醇厚,修为大进啊!” 韩夜正和灵炎道人交谈着,那边厢,蓝无瑕和南风子也抽空飞了过来,落到了银雕之上,别后重逢,众人自是惊愕中带着三分喜悦。 蓝无瑕十分好奇地问道:“剑魔兄,我们原以为你此去凶多吉少,未想竟能安然返回人间,你的那位梦中情人呢?劳烦引见?” 韩夜闻言,淡笑着看向司徒云梦,司徒云梦亦是莞尔一笑,向蓝无瑕端庄施礼道:“这位便是昆仑八派玉英宫掌门蓝公子吗?小女子本为神界青霄花海的兰香仙子,亦是里蜀山一方之君云梦公主,夜和燕儿时常提及你的英名呢~!” “失敬失敬!”蓝无瑕听天仙美人这般一赞,都不由得有些脸红,只得连连拱手,南风子却在一旁嘀咕道:“这小子不就是长得好看点么?美女见了都先和他打招呼,难道我没魅力吗?哼!” 灵炎道人听了南风子的细声细语,颇有些忍俊不禁,韩夜还想问众人关于眼前这凶兽的事情,蓝无瑕等人也想听听韩夜一路的遭遇,但不远处那凶兽却再度发出惨烈的婴啼声,似乎又要肆意狂为了。 于是,众人便暂且搁下对话,纷纷面朝向那莫名的凶兽。 韩夜并不为怯,对身后三位掌门道:“看来你们需要帮手了?” 南风子不服软地道:“谁说的?我们是想让你来看场好戏的。” 薛燕啧啧笑道:“都这么狼狈了,是让我们看你们被欺负的好戏吧?” 众人话未说多少,前方的凶兽却已踏空奔来,它身后的鬣鬃如同飞驰的火焰,在空中划过一道火红的弧线,恰如洪荒赤练! “当心了!”司徒云梦一声疾呼,三两步来到众人最前,妙兰单手化出一道冰莲镜壁,但听当地一声,看似柔弱的司徒云梦仅退了两步,凶兽却是被冰莲镜壁的仙力给挡返回去。 “仙子好仙法!”南风子回过神来赞道。 “道长谬赞。”司徒云梦收回素手,端视那兽,蹙起柳眉问道:“这凶兽……在场各位可曾得见?” 南风子、蓝无瑕和灵炎道人只有摇头的份,韩夜一行人亦是浑然不知,而众人之下的银雕却道:“世之将灭,必降凶邪。若果银雕没猜错的话,这恐怕和古昆仑有莫大关系。”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灵炎道人摇头道:“我见天有异象,故而出来观星,又听手下的弟子说,昆仑山煞气日益凝聚,心想必是有妖魔再世,正巧无瑕和南风子道兄也在调查此事,我们便聚在了一起,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和这凶兽已打了数十合了。” 南风子则道:“恐怕要紫旭道兄来了才知道此兽的来历,他是昆仑一脉最见多识广的修仙者了。” “嗯。”蓝无瑕全神戒备地望着蠢蠢欲动的那凶兽,道:“我已派出门下数十弟子四散赶去其他各派搬救兵,相信其他掌门很快便到了。” “是吗?那倒有些可惜,本来还想单打独斗的。”韩夜俊冷地说着,周身已是凝聚起七道黑气之剑,他把手朝着前方的凶兽一指,道:“喂,你虽不惧昆仑仙法,却不知惧不惧我的魔功?” 于是乎,韩夜试探性地用真武七剑诀的斗牛剑气直攻异兽,异兽把头一摆,竟从鼻中喷出一口邪气,将玄黑剑气尽数吸在这邪气之中,而后异兽便将邪气收回鼻内,仰颈哇哇地叫了几声,似乎是借此饱餐了一顿。 薛燕见此情状,禁不止吃吃笑了起来。 韩夜却是绷着脸,沉声道:“这种时候也只有你笑得出来,倒说说有什么办法对付它啊。” 不等薛燕开口,性子最急的南风子就道:“还要个什么办法?既然你都来了,凭着我们几个掌门,加上你这边几人的灵力,合力施为,还怕这厮?” 尽管韩夜知道这凶兽可以吸收仙术的威力,但他一时也找不到好办法对付,便只能听南风子的,招呼众人一同使出自己的得意技。 于是,韩夜使出黑光斩龙诀、司徒云梦用出岚凤、薛燕施展出漫天花雨、星辰射出玄冰箭雨、南风子打出裘风利刃、灵炎道人放出倾炉之火、蓝无瑕击出列缺惊雷诀,一时间,黑魔之气、飞花风术、利器飞刃、寒冰阵雨、结风穿刺、翻腾火海以及破云重雷齐齐打在那凶兽身上,凶兽周身方圆数十丈之内顿时五色炫目、风烟弥漫。 这种轰击,并不比当日昆仑八派合击对付凌峰的五彩巨龙要弱,但待风烟散尽,云岚之中却仍挺立着那红火的怪诞身影! 众人一起释放绝招却还不能破敌,不禁都有些焦惧了,眼前的凶兽却是愈发地猖狂和骄勇,它如同一团赤红色的噬天火焰一般朝着韩夜等人飞来。 “散!”韩夜当机立断,众人纷纷散去,而银雕则凭借自己高强的行动能力,轻松躲开了凶兽的火焰突击,那凶兽虽未撞上韩夜一行人,却顺带袭击了其余的昆仑弟子,昆仑弟子道行并不高深,但凡被凶兽赤火掠过的,无不七窍生烟、化为灰烬! 韩夜始终担心尚在昏睡中的妹妹,便对跃跃欲试的薛燕道:“燕儿,你仙术修为不高,对付这样的凶兽无甚作用,还是去照顾小玉吧。”而后,他又转而对司徒云梦道:“梦,看起来此兽属火,你多用水灵术克制它。” 非但是韩夜,其余昆仑弟子也皆以为这凶兽是属火的怪物,但偏偏事情又有些出人意料,正当司徒云梦于胸前拈起兰指要作法之事,那凶兽却是鼓起了腮帮,朝着众人猛地吐出一口黑水来! 修为高深的众多仙士不知此招威力,自然是不敢硬接,纷纷避开,那黑水噗嗤一声扫向后方那些来不及逃命的弟子,但凡被黑水击中的弟子无不惨叫不止并身上冒起黑烟,从空中坠落了下去! 司徒云梦自然是最见不得有人殒命,韩夜则对众人道:“不智!南风子前辈、无瑕、灵炎道长,对付这样的凶兽,不该枉送了门人性命啊!” 韩夜所言非虚,这凶兽来历不明,却是凶煞无比,连他们这些掌门都奈何不得,叫这些弟子呆在一旁,除了送死又有何用? 于是,三位掌门恍然大悟,赶紧喝退了门下弟子。 而那边厢,凶兽却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生灵,朝着惶惶退离的阆风巅弟子掠去,韩夜早已料到,一拍雕背,银雕便呼地飞了过去,挡在了那些瑟瑟发抖的仙门弟子面前,他毅然挥动闪黑色雷光的魔剑,凶兽被雷光刺得不敢拢前,弱者也得以逃离魔爪。 “你的对手在这里,何必去找那些虾兵蟹将逞一时之快?”韩夜冷声道。 薛燕点头道:“对!就算现在找不到消灭你的办法,也不会让你再害人了。” 凶兽咕咕叫了两声,又鼓起腮帮子,朝众人吐出一口黑水来,黑水溅射云端之中,连白云亦被这黑水染成墨色,司徒云梦见此黑烟蒸腾之景,这才恍然大悟地道:“啊!原来如此!它所吐的黑水,正是阴虚弱水!” “阴虚弱水?”星辰挠头问道:“我怎么从没听过有这种弱水?” 司徒云梦蹙着柳眉道:“弱水也分为两种,一种就是星河里流淌的弱水,叫做阳实弱水,那种弱水对仙家害处并不大,无非是让人暂时失去灵力,但眼前的这种黑水,名唤阴虚弱水,是六界之中最为凶煞的幻水,连神仙沾了都要灰飞烟灭的!” 星辰惊讶瞪着星眸道:“这么厉害!” 司徒云梦点头,额上三花金印微微闪动了起来,玉颜落下一丝冷汗的她道:“我听闻远古时期,神界的下层弱水流至古昆仑之境,弱水染凡尘浊气,便形成了此等阴虚弱水,我还听闻……衔烛之龙生有二子,一名鵕,一名猰貐2……这猰貐乃是被贰负之神所杀,后沉溺于昆仑山的阴虚弱水之中,据说它曾在上古十日并出之时作乱人间,被天神后羿射杀,如今却……” 众人闻言,再端看那逞凶无忌的凶兽,这才如梦方醒,惊道:“那么眼前的这家伙便是……猰貐?!” 虽然没有人肯定,但似乎种种迹象都表明了眼前这只凶兽正是猰貐,虽然是烛龙之子,这猰貐却也不减神龙的霸道,反倒因为复苏和邪气变得愈发狰狞可怖! 韩夜握紧拳来,道:“其实对付它倒也不难,只要我再度变回白昼之身的话……” 司徒云梦闻言,一皱月眉道:“夜,这个就算了吧,我想,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夜梦二人正当犹豫不决之时,猰貐却已袭来,它噗地一声射出一口阴虚弱水,如尖刀一般横扫向众人,同时,身上火红色的鬣鬃化作成千上万片赤色利刃,攻向众人。 这水火齐攻,打得众人是措手不及,情急之下,司徒云梦将冰莲镜壁施展开来,先帮韩夜等人解了危机,她本还打算用动胸前的玉坠,但那玉坠只是微微晃了一下,连白光也未曾泛起。 “我险些忘了。”司徒云梦蹙眉心道:“自从我变成虹华上仙后,这玉坠已经失去灵力了。” 好在其他三位掌门也不靠司徒云梦守护才能活命,南风子一招疾风神行轻松逃离战场,蓝无瑕化作闪电劈向一旁也是躲了过去,剩下身法不行的灵炎道人,被韩夜脚下的银雕掠过带走,猰貐的强攻总算是没伤到任何一个人。 待众人重聚回一起时,蓝无瑕问众人道:“怎么办?难道让这家伙在我们的地盘上肆无忌惮?” 韩夜面色冷峻地摇头道:“断然不能,但不瞒你说,兄弟,我现在并不在全盛状态,连魔剑技也使不出,不能给它致命一击。” 南风子闻言,捋了捋苍髯,一改往日的狭隘形象,道:“如今事关昆仑荣誉,大家都这么出力,我南风子也绝不有所保留!各位,适才交战,我想起阆风巅还有一招禁式,唤作八风破魔阵,一旦阵成,任它邪魔妖怪都必死阵中,但此阵需要大家帮助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南风子这么一说,众人自然是义不容辞,商量一番后,韩夜从昏睡的妹妹腰间取出了所有蜀山风符,交予南风子,众人作一番部署,南风子便将那些风符拖于掌心,闭目诵道:“天有八门,各不相同,地有八荒,以应神通。天乾开阖,地坤时动,降妖除魔,扬吾阆风!” 南风子说着,将全身所有的灵力都倾注到那些风符之上,风符如同欢呼雀跃的出巢之鸟,飞离出去,在猰貐周身方圆十丈之内,结成了一张天罗地网,将猰貐牢牢围在其中。 猰貐似乎是发现了众人的不良举动,仰颈嘶啼,并朝着这边飞来,星辰听从韩夜部署,化出角龙弓,不慌不忙朝着那猰貐一式白虹贯日。猰貐猝不及防,面门被灵力强大的白虹瞬间贯穿,乌黑的血液从眉心之间迸射出来。 不过,猰貐的恢复能力也是相当惊人,即便中了此箭,那伤口也是飞速地愈合过来,它只是顿了顿,又再度愤怒地扑来! 这时,星辰又是一箭朝他射去,猰貐在空中一踏,化作一道火红色的赤炼,非但避了开去,还凶猛地向星辰吐出一口黑水,韩夜在一旁早已准备好了,他顺手一带,推开星辰躲避黑水攻击,又与蓝无瑕化作一深一浅两道蓝影,主动攻向猰貐。 那边厢,南风子双手举天,围绕阵中的所有风符已是愈见光亮,但仅此还不够,司徒云梦运用自己的风灵力为他助力,当南风子感受到仙子精纯的仙灵之气时,方知世间竟有如此清明的风灵力,天仙与地仙果然有天壤之别! 灵炎道人翻转着手中的紫翠火焰,问道:“道兄准备好了吗?” 南风子兴奋地道:“哼哼,今日,让你们领教我阆风巅真正的无上仙法!” 灵炎道人见他开始显摆,便知他也是胸有成竹了,便对韩夜和蓝无瑕大喝道:“二位后生,速退!” 韩夜和蓝无瑕便是等的这一刻,韩夜使出疾影水月步,躲开猰貐的猛火追击,蓝无瑕化作一道闪电,闪开了黑水喷射,双双飞回银雕背上,那猰貐仍是穷追不舍,向众人气势汹汹横冲而来! 灵炎道人知道众人现在还未从阵中撤去,南风子的八风破魔阵尚不能开启,他正是等韩夜和蓝无瑕回来,而后双手融合紫翠神功,朝着那凶兽打出一式碧火紫云掌,但见碧火紫气以万马奔腾之势从灵炎道人掌心击出,如同翻江之浪般卷向猰貐。 这一招灵炎道人原就想推开猰貐,自然是下足了后劲,猰貐被火浪推得后退数丈,而后才张开大嘴,将这火焰吸了进去,然而,待它缓过气来,银雕已经载着众人飞出了风符的包围圈。 借着司徒云梦的助力,神清气爽的南风子信心十足,他把掌心朝着前方的风符网阵一推,吼道:“八风奇阵,扬我仙威!” 话音刚毕,那些风符便开始绕着垓心快速旋转,每一道风符之中都射出一股尖锐的风箭之力,因为只有猰貐还在阵中,那成百上千道符的风力,自是全然倾注在这凶兽体内。 但听阵中裂帛之声不绝于耳,猰貐虽凶猛,却在眨眼之间被万千风力刺得千疮百孔,身体早被此阵的风力塞满,远远看去已成了一个鼓气的圆球! 南风子不无得意地把抬起来的右手一捏,道:“破!” 戛然风止,所有道符尽数耗去灵力,飘散四方,而猰貐的身体却是猛地一声怦然巨响,自内向外,风灵气爆破开来,将猰貐足足数丈之躯撑破炸裂,登时乌水四溅、血肉横飞,司徒云梦和薛燕在远处看着都不禁有些发憷。 “道兄高招!”灵炎道人见识了南风子的本事,顿感钦佩。 韩夜则庆幸当日与南风子一战是他轻敌落败,即便是这样的人,亦有自己的一技之长,否则也不会位列八派掌门之中了。 南风子击败了强敌,自是十分高兴,但他也不忘夸赞司徒云梦道:“从前这招用得不多,我都不相信今日竟有这般威力,多亏了仙子的天仙妙法为我助力啊!” “道长谬赞……”司徒云梦被人赞扬,面色也是微微一红,她正抬首要说什么,前方云层里,那些坠落四方的血块碎肉却是蠢蠢欲动,但见天色一暗,四面八方的血肉忽而朝着一个方向聚拢,黑风骤起,昆仑云海里再度显现出猰貐那恐怖的身影! 薛燕心底一寒,皱起纤眉道:“这家伙……!” 南风子更是瞠目结舌地道:“竟然还没死!”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更为出人意料,正当众人还在苦思破敌良策之时,猰貐身后的云层里,却隐隐浮现出一个神秘而未知的庞大身影。 “呜哇哇~!”猰貐发出刺耳的婴啼,怒火驱使着它向众人再度袭来。 就在众人不知如何是好时,云层里那团黑影却愈加浓厚起来,韩夜心头一凛,英秀眉突然一蹙,惊道:“好强的杀气!” 说时迟,那时快,云层之中突然冲出一道黑影,黑影乍看像条蛇一般,他倏地一声窜到猰貐身后,那猰貐还没来得及回头,但见刀光一闪,黑影握着手里的刀刃,竟硬生生把猰貐从头到脚、一劈为二! 何等的暴戾杀戮!看得在场之人无不惊呆。 但这还并没有完,猰貐被黑影一刀斩断,正待愈合回去,黑影却不给它机会,忽而旋转起来,周身闪过无数刀光剑影,像一道绞肉的旋风,顷刻之间将猰貐绞成碎末! 黑影奸险地笑着,张开大嘴,将猰貐的碎肉全吸到了肚子里,可怜猰貐凶煞一时,如今竟成了黑影的刀下亡魂、腹中美餐! 薛燕厌恶地拧着眉头,道:“恶心的家伙,虽然杀了大怪物,却也绝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黑影继续沸沸地笑,待云雾稍散,他的模样才渐渐变得清晰,此人身长十丈、人面蛇身,皮肤黝黑,没有后脑,只是一前一后长着两张脸,围绕身体长着三只粗壮的手臂,每只手上都握着一把上古凶刀,一曰龙牙、一曰虎翼、一曰犬神,三大凶刀散布的极煞之气,让昆仑山的整片云海都为之黯然! 韩夜紧紧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问道:“他是……?” 众人之中,惟有星辰的表现最为激烈,他颤颤巍巍地打着哆嗦,惊恐地道:“杀、杀戮凶神!贰负!” 注释: 1“鬣鬃”——某些动物颈上生长的又长又密的毛。 2“猰貐”——又名“窫窳”。《山海经·海内西经》有载:“贰负之臣曰危,危与(挑唆)贰负杀窫窳。帝乃梏之疏属之山,桎其右足,反缚两手(与发,系之山上木。”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百二十三章百 贰负 话说韩夜一行人连同仙派三位掌门与猰貐互斗,虽说是占了上风,却也奈何不了它,而正在情势紧张之时,突然又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人物,将猰貐残杀并吸收,此人便是令六界都足以闻风丧胆的上古杀神——贰负! 贰负有二面、有三刀,前面那张脸是凶煞暴怒,后面那张脸则是青面獠牙,他三手各持一刀,刀上有龙纹、刀身恍若尖牙,名为“龙牙”;刀上有虎纹、刀柄雕有两翼,谓之“虎翼”;刀上有犬纹,刀刃遍布丧气,唤作“犬神”。 传说这三刀便是上古三大邪刀,铸造者不明,却是使用了多种恶毒之物诅咒缠缚,龙牙附有噬天恶龙之魂,虎翼存有玄煞飞虎之魄,犬神注有幽冥凶犬之神,单单一把刀出世便能血染百里,三把同出更是天地浩劫伊始!世传夏桀曾拥有这三把刀,三刀祭出之时,黑云遮天、鬼哭神嚎,把前来讨伐他的商朝大军杀得尸横遍野,其后,汤王弃戈下马,手持轩辕剑单人闯入太庙主殿,挥剑疾斩,三大邪刀被击成碎片封印于地下。只是不知为何,这三把邪刀如今竟然在杀戮凶神贰负之手,凶神配上邪刀,便是天地亦要为之战栗了! 昆仑仙派的三位掌门见此情状,心里皆是咯噔一声,之前那个猰貐尚且那么难对付,而眼前这个煞星一出来便把猰貐给杀了,该有多强啊! 薛燕看着那个杀气腾腾的不速之客,问司徒云梦道:“小梦梦,那家伙……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有几成把握能打赢?” “半成都不到。”司徒云梦和星辰面若死灰地同声道。 南风子对众人道:“那唯今之计,我们还是先退吧?他把猰貐那么厉害的凶兽都做掉了,对付我们还不是小菜一碟?” 蓝无瑕也道:“是啊,其余掌门马上就来支援了,在此之前,我们理当避其锋芒。” 韩夜冷静地想了想,对大家道:“怕只怕八大派掌门齐聚,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灵炎道人闻言,与其余二位掌门相视一笑,对韩夜道:“剑魔,你有所不知,我昆仑八派当日为魔尊凌峰所败,一则是与你斗过,气息未稳,二则是没做好准备,合力一击自然不能与魔尊相抗衡。但我昆仑一脉源远流长,另有乾坤八卦大阵,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对付邪神,相信昆仑之危可解!” 蓝无瑕也双手负于胸前,对韩夜笑道:“是啊剑魔兄弟,可不要小看昆仑众仙的实力哦~!” 韩夜点了点头,眼见那贰负打算动手了,便对众人道:“这样,诸位坐我的银雕先撤退,我殿后吧。” 韩夜这么一说,司徒云梦不禁玉眸圆睁,急道:“那怎么可以?要殿后的话,也是我……!” 韩夜一把抓着司徒云梦的素手,意味深长地道:“别傻了,梦,你能殿后,可你能逃得掉吗?你和他们一起先退,还能照顾他们,把你留下,你必死无疑,不会再有北冥海底那样的奇迹了。” 韩夜说着,远方的贰负也是不耐烦了,凶狠地吼着,甩动蛇尾,手持三邪刀朝众人缓缓飞来,韩夜见状也不再多话,一拍雕背,道:“银雕,快飞!” 银雕扬起遮天双翼,展翅高飞,很快就把贰负甩在了后头,蓝无瑕见状,松了口气对韩夜道:“剑魔兄弟,看起来没那么严重,你的坐骑这么快,他贰负怎么可能追得上?这样也不用殿后什么的了。” “你懂什么!”星辰睁大了星眸对蓝无瑕恐慌地道:“我虽是神界小神,却也知道上古众神里,速度第一的就是贰负!他刚才放我们走,并非是追不上,现在他的杀戮游戏才真正开始!” 事实真如星辰所说吗? 是的。贰负正是放银雕飞一段,不然马上追上还有什么意思?银雕刚飞上云霄,众人却见云下有道暗淡黑光突然射了上来,待到反应过来之时,贰负已经到了银雕跟前,截住了众人去路。 “喀拉拉”,贰负的脖子在脆响中扭转过来,凶煞暴怒之面转为青面獠牙的模样,非但如此,那獠牙青面竟然还说话道:“嘿嘻嘻嘻!一堆神仙人魔,够我开心一阵了!只是我不明白,像猰貐那种废物凭什么也复活过来了,难道是上天特意留给我的点心?” 众人惊叹这世上怎么还会有如此可怖的怪物,但贰负至此方才展现出自己的强大威力,但见他手握犬神刀,朝着众人一挥,道:“惊犬!” 那犬神刀化作狗头仰天咆哮一声,而后突然散射成上万道刃光,每道刃光都幻化成一只迅猛的凶犬,从四面八方袭向韩夜等人。 凶犬的速度相当之快,乃至于司徒云梦、灵炎道人都没来得及架起防护,韩夜却眼明手快,挥动魔剑,当当两声击退了两只幻刃凶犬的突袭,保住了近前的司徒云梦,那边蓝无瑕的列缺剑旋转出手,在银雕周身转了个来回,雷光迸射,逼开了近前凶犬幻刃,这才让司徒云梦得以化出冰莲镜壁保护大家。 镜壁既成,万千凶犬即发起了全面攻击,它们凶狠地撞在冰壁之上,发出“崩崩崩”的剧响,云梦顿觉压力倍增,与此同时,灵炎道人则把早已在掌心炼好的紫翠之火朝天一举,喝道:“举火燎天!” 但见灵炎道人周身有一紫一青两条火蛇升腾而起,霎那之间,火灵力爆发,以灵炎道人为中心,紫翠神火吞向数十丈之外,将大多数幻刃凶犬皆吞没在其中,因为那些凶犬本是金器所构,自然被神火一烧就归于原形,但它们化为金水落下云端以后,没过多久却又自行融合,变回凶犬的模样汹汹而来! 韩夜见情势危急,额冒冷汗,对一旁的星辰道:“星辰,你先射贰负一箭,试试能不能让他停下犬神刀的威力,这么密集的攻击,大家如何施展反击?” 星辰沉着脸点了点头,继而左手持弓、把弓满弦,右手运足神力朝着前方那贰负奋力一射,但听砰然一声,一道劲头十足的气箭破空而出,将路经的凶犬纷纷卷了进去,更在昆仑云海之上卷起一阵旋风波涛,有如一道横空猛龙,直攻贰负面门。 贰负起初竟是理也没理星辰的这一箭,等到近前才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来,就那么一抓,原本气势盛大的破云箭竟然哑然而止,被贰负抓灭在手心。 “可恶!”星辰挠头道:“果然不是一个档次的!” 韩夜见状,更是懊悔地对众人道:“所以我原就打算让大家先走,我来殿后,这样贰负只注意到我,起码大家还能走得脱!现在大家都被困在这万犬的包围下,如何得解?” 薛燕也忧心忡忡地道:“是啊,那家伙才用了一把刀的威力,就把我们打成这样,要是另外两把刀一用出来,我们还有命活吗?” 司徒云梦持护着冰莲镜壁,轻轻咬了咬贝齿,黯然心道:“要是我和夜都能以最强状态来对付他的话就好了,可惜……” 贰负玩得正高兴,自然不会在乎众人感受,手底下的犬神刀继续射出凶犬幻刃,围攻向穷途末路的众人,别说众人窘迫难当,连银雕也渐渐被凶犬给刮出一些伤痕来。 就在众人万念俱灰之际,一个苍老威凛的声音忽而从下方云海传来。 “凶邪之辈,安敢在我昆仑圣地放肆?”话音刚毕,银雕周围忽而幻化出无数符光与剑影,符与剑如众星捧月一般将银雕笼在其中,符光嘭然迸发灵力,震退了气势汹汹的幻犬,剑影四射开去,斩断无数犬身。 韩夜觉得这出手方式是似曾相似,南风子却笑道:“哼,等了老半天,道真这家伙总算是来了。” 与此同时,上方灰天云层之中,亦有一道金光穿破晦暗天穹,罩将下来,把众人笼在其中,深厚的灵力令众人心头为之一暖,而万千凶犬意图再度扑向众人时,即被这金光罩弹开回去,似是撞上了一口金钟一般! “哼,她也来了。”韩夜冷冷一笑,望向天空,却见一泛着微微金光的金衣道姑缓缓降下云端,虽无九天玄女般的气魄,却也是庄严肃穆,她落到雕背上之时,下方身着太极道袍的道真天师也御剑飞了上来。 南风子不悦地冲道真道:“这么晚才来,我以为你死了呢!” 道真闻言并不愠怒,而是面色正经地问道:“诸位还好吧?”说着,他看向韩夜,目光里带着三分惊异和七分友善。 蓝无瑕见来者仅二人,便问道:“各位前辈,其他掌门何在?” 金瑶一脸严肃地道:“他们三个似乎另有一番计划,故而我便与道兄先行来救众人。” 昆仑、琼华二位掌门落定众人阵营之中,再看那杀戮之神贰负,无不皱起了眉头,那边厢,贰负起初也是有些讶异的,但顿了顿之后,他又举起犬神刀,射出无数凶犬刀光,攻向大伙。 “当当”钝响连连,凶犬撞在金瑶的金钟罩上,虽说伤害不到众人,可长持以久,金瑶便感到了和司徒云梦同样的压力。 薛燕见危机尚未解除,忙问道:“不是说那几个家伙有计划吗?怎不见他们动手?” 这边话刚落下,那边青冥黑云间,却是忽而飘落出一些闪闪发亮的绒球,这些绒球随风而动,洒落在数万凶犬与众修仙之士的战场上,一经触到幻刃凶犬的身体,便牢牢附着其上。 起初,这些幻犬还在化作一道道银光快速冲击着金瑶的金钟罩,但渐渐地,它们才发觉身体愈发沉重,已经无法做出迅捷的动作,乍看之下倒像一群醉了酒的蔫狗。 正当众人纳闷这些绒球是出自哪里之时,却见上方云岚之中,飞来一绿袍老者,绿袍老者左手握着拂尘,右手掌心捧着一朵金光闪耀的蒲公英,诵道:“天地万物,必有灵法。金簪圣草,铁上开花!” 话音刚毕,那些幻刃凶犬身上忽而传来“嘭嘭嘭”的膨胀之声,所有附着在凶犬身上的绒球骤然之间全面暴涨,一个个地都长成短至三尺、长至一丈的金簪草1,金簪草长成之后,又将它们的种子散播到风中,绒球种子随风而动,复而沾上了更多幻刃凶犬的身体,循环反复,无休无止! 转眼间,场上没有哪只凶犬不被这奇怪的花草给制住,浑身长满了金簪草的它们早已是无法动弹,纷纷向着下方山峦坠去! “好道法!”南风子赞道。 不用想便知,此绿袍老道正是悬圃山玉虚真人,玉虚真人并没有急于和众人打招呼,而是一改往日笑脸盈盈的模样,义愤地将拂尘一指贰负,道:“孽障!胆敢在我昆仑一脉之上大造杀孽!我昆仑众仙岂能饶你?!” “前辈好魄力!”蓝无瑕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贰负听得一愣,忽而哈哈大笑起来,手中犬神刀一举,那些坠落到山脚的凶犬幻刃全都收回到刀身之上,贰负阴暗地笑道:“哼!我杀神诛仙之时,尔等不知在哪,而今胆敢口出狂言,待我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贰负说着,甩动蛇尾,立马朝众人飞来,在这电光火石之际,下方昆仑山脉里,忽而有以娇小蓝影飞窜上来,纤手一挥,娇喝道:“昆仑道法,碎冰千击浪!” 话刚出口,那蓝影便已凝聚起全身仙力,朝上方贰负打出无数碎冰,碎冰规模盛大,恰如逆空穿梭的玄冰暴雨! 碎冰对贰负影响也不过如此,贰负即便不用手挡,那冰击噔噔打在身上却也是不痛不痒,贰负看向下方那蓝衣女子,矛头一转,便要拿她开刀。 但似乎贰负太过自负,在蓝衣女子打出的漫天冰花之中,还有一个紫黑色身影正借着冰雨向他悄然靠近。 “封魔指!”紫旭真人瞅准了时机,猝然出手,一指便点在了贰负眉心,这一击得手,他便收归袖去,随月寒一同返回众仙阵营,至此,昆仑八派的掌门总算是聚集在了一起。 韩夜不必细想,便知玉虚、紫旭和月寒三位掌门的计划正是如此,玉虚用金簪草耗去犬神刀的威力,待贰负收归神力,月寒出手吸引注意,而后紫旭声东击西,一击得手。 不过,即便布局是如此精密,众人却忘了对方的身份,那贰负微微颤了颤身躯,竟是自发冲破天墉城清气的封锁,重新恢复了自如行动,他甩动蛇尾,冲众人嘿嘿大笑道:“喝哈哈哈!你们想得太简单了!昆仑一脉,竟止如此?” 这时,玉虚真人和紫旭真人见到别后重逢的韩夜,正打算与他寒暄一番,却不料贰负口出狂言,只得暂且搁下,复看贰负,韩夜则冷峻望着贰负,道:“诸位,过往经历,容后再谈,先解决了这个麻烦不迟。” 贰负自负地笑着,道:“上古时期,我曾效命天帝,斩杀强敌无数,号杀戮凶神、神界极速!奈何受部下挑唆,杀了烛龙之子猰貐,天帝竟不顾念我往昔赫赫战功,将我擒杀!今日我受混沌指引,重现世间,必要将尔等生灵,斩尽杀绝!” “住口!”道真正声厉色地一甩太极袖袍,道:“莫要以为昆仑众仙是刀上鱼肉,昆仑八阵一开,你死期至矣!” 蓝无瑕也点头道:“没错!方才我们只合三派,便破了你的犬神刀,依我看,你剩下那二把刀也不过如此!” 贰负听得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嘿哈哈哈!昆仑众徒,如此幼稚可笑!汝命休矣!” 贰负说罢,举起第二把刀——虎翼,虎翼发出凶光,一阵威风凛凛的虎啸从自中迸发,震得当场之人魂魄不附,继而,贰负也是蛇躯一抖,背上呼啦一声幻化出两对虎纹翅膀,气焰陡然之间上升了数倍! 诗云: 昆仑众仙战邪祟, 八千云海染凶光。 荒古凶神一声吼, 如虎添翼势难当! “小家伙们!痛苦地哭喊吧!现在开始,便让你们领略本尊的可怕!嘿哈哈哈!”贰负阴沉地笑着,化作一道黑影,倏地一声便到了众人跟前。 “饿虎啸月!”贰负不等众人反应,将虎翼刀朝着银雕一指,那把虎翼刀便幻化出一个饿虎的头来,冲着众人一声怒吼,声波震动,万里戛然,天地刹那失色,金瑶的金钟罩和司徒云梦的镜壁如琉璃坠地般应声而碎! 这一吼,威力足足在长天的索命梵音百倍之上!莫说常人中了即刻碎成齑粉,哪怕是神仙吃了这么一招,瞬时也是元神散灭,幸好韩夜这边有金瑶和司徒云梦同时防护,尽管如此,众人却也是被这一吼震得七窍渗血、脑中轰鸣,险些昏厥过去。 贰负以出乎意料之速,先手一击,打得韩夜等人是措手不及,但缓过神来,众人却也知道要反击,蓝无瑕一声怒喝,手持列缺剑便迎了上去,南风子和韩夜也是凭借身法制胜,紧随而上。 蓝无瑕化电突击,直攻贰负面门却被当地一声以刀挡下,韩夜与南风子左右齐攻,亦被贰负边侧二刀接应自如,贰负非但反应快、出手快,加上前后两张脸,可谓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比之镇狱明王又少了许多负赘,着实是无懈可击,任韩夜三人如何施展浑身解数,就是近不了他的身,他却是慢慢陪着三人戏耍,并笑道:“有点儿意思,但作为仙魔,尔等攻势终究是不够看啊。” 南风子和蓝无瑕闻言,并不逞口舌之快,而是各自积聚风雷灵力,将身法提升至极限,待时机成熟时,双双照应,使出一招合技,唤作“风雷炫影”。但看场上南风子与蓝无瑕的身形骤然变得模糊,一红一蓝两色身影快速围绕贰负行动,百花缭乱、目不暇接,二人对着贰负你一拳我一脚、你一刀我一剑,来来回回,若即若离,便是洞察细致的韩夜也看不清这二人迅捷的行动了。 可惜贰负终究是贰负,即便是面对如此密集迅猛的攻势,单凭他的龙牙、虎翼、犬神三刀,竟也将昆仑二位地仙的风雷炫影挡得滴水不漏,那三把刀舞动的刀风恰似在身外形成了一个十丈金桶,而南风子和蓝无瑕的招数则像流水一般被这刃风刀阵轻松卸去! 司徒云梦那边的众人,眼见韩夜等人讨不了好,自然也没闲着,纷纷拿出看家本领去攻击贰负,但贰负何等人物?司徒云梦的霜寒蔷薇被他身影一晃便躲过,道真的如意飞剑只消他尾巴一甩便被全数打掉,金瑶的金光术打在他身上毫无效果,玉虚的木灵仙术施展太慢完全抓不到他,月寒的满天冰雨只被他当做是在挠痒痒,唯独威力强大的星辰,射出的箭也碰不到贰负的身子,贰负凭着自己的速度和神力于众人仙法之间纵横驰骋,完全不受半点影响! “弱!太弱!太弱了!多么无趣的昆仑小辈啊!”贰负挑衅地说着,全然不在意许久未见身影的韩夜。是因为得意忘形吗?不。他游刃有余地正面接下众人的合击,后面那张脸却把韩夜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在那红蓝光影之间,有一身着深蓝侠装的男子正凝聚内力,将七剑之力融合,朝这边挥出一计黑光斩龙诀! 但听当地一声,黑光斩龙诀打出之后,旋即被贰负用龙牙刀挡下,韩夜见此招未能得手,倒也有些释然,心道:“也对,到底是上古凶神,这么简单的手法岂能伤得了他?” “雕虫小技!”贰负不屑地说着,挥动三刀,忽而扭动蛇尾旋转起来,喝道:“吃我阵雨狂刀!”说罢,贰负的身体由于快速转动,终于形成了一道强力的龙旋风,而他那三把刀也频频自龙卷之中射出刀光,扫向四周的生灵。 万千刀光借着龙旋风的横扫之势,将昆仑云海也斩得支离破碎、烟消云散,非但南风子、蓝无瑕和韩夜只能架剑抵挡和勉力躲闪,连远处的其余之人也是连连后退,不敢接下贰负的自负锋芒! 八派掌门自知这贰负本事高强、迅猛无双,断不敢久持,于是纷纷凝起仙力,朝着贰负刀阵旋风的暴风眼各击出一计仙波,五彩缤纷的仙术撞入风眼,与贰负的强横煞气互拼,短时之间也未看出什么胜负。韩夜、司徒云梦和星辰见状,也统统施术助力,将自己的力量打入风烟,两股异常强大的灵力碰撞之后,贰负的阵雨狂刀骤然爆裂,自内里迸射出一股威猛的暴风,推向百丈之外,将众人吹散四去,而贰负的绝招也因此告破了。 韩夜临危不乱,左右抓住司徒云梦和星辰的手,带回银雕之上,这时,昆仑众仙以及抱着韩玉的薛燕都已安然无恙地站在了银雕背上,韩夜便对贰负道:“看来你的刀法也并不如何。” “哼!”贰负冷哼一声,道:“我不过陪你们玩玩,你们倒还自得其乐了,也罢,我便用这把龙牙刀,送你们同赴黄泉!” 贰负说着,将手中的龙纹宝刀一举,那龙牙刀发出幽芒绿光,忽而变幻成一个恶龙之首,恶龙怒啸一声,化作一条毒龙直冲云霄。 “毒龙空破!”贰负大吼一声,那毒龙便在云霄之端陡然炸开,整片灰空被毒瘴映成一片幽绿,而后那天上的云朵渐渐凝成一条条绿色毒龙,朝着下方的韩夜等人扑来! “我活了近千年,还未曾见过如此怪招!”紫旭真人仰头惊叹道。 “现在不是惊叹的时候了,我们一同加护,定要挡下这招!否则以此招毒瘴的威力,即便躲开,下方的昆仑仙境也必受荼毒!”道真提醒众人道。 于是,众人不由分说,纷纷使出自己的强力守护之技,包括司徒云梦的水仙冰清境、道真天师的灵符幻海、金瑶的九幽淬寒剑、玉虚的生生返灵界、灵炎道人的九龙神火罩、月寒仙子的冰灵冻气以及韩夜的八荒剑壁,如同一道山峦坚壁,将数千条绿云毒龙挡在了昆仑云海之上! 贰负见状又笑了,道:“不错,你们有强大的意志支持,可惜仅靠这意志,还不足以与我的毒龙对抗!”说罢,贰负把龙牙刀一扬,喊道:“毒龙烟爆,大破天甲!” 龙牙刀上凶光一闪,数千条毒龙忽然齐齐爆开,嘭嘭嘭的炸裂声四响,那些毒龙竟然是爆为一道道的毒烟,飘散在众人四周。 “嘿哈哈哈!”贰负笑道:“好好享受吧小家伙们!这正是毒龙烟瘴,连九天之神沾吸了也要形神散灭,何况是你们这些小小的仙家呢?哼!” 贰负说得很对,毒龙在四面爆破之后,产生的浓烟毒性十分强烈,众人只忙着咳嗽,竟然提运不起一丁半点的仙力。 “咳咳~!”司徒云梦一边抬起素袖抵挡毒烟,对众人道:“大家振作一点啊,我们……” 金瑶守定元神,对众人道:“笃守元心,以待时变!” 虽然众人之中,惟薛燕和韩玉的体质最差,但韩玉昏睡之时倒吸不到什么毒烟,而薛燕本来就是避毒之体,也无甚大碍,她看向一旁捂着胸口、锁着眉头的韩夜,摇着他的手臂提醒道:“喂,呆瓜,就算你不想用我这把剑的力量,但现在事关大家的生死存亡,你……!” 经薛燕这么一提醒,韩夜才想起自己并不是穷途末路,他悄悄捋起自己右手的袖子,却不是要去动用魔剑之力。 而与此同时,道真呼吸困难地询问众人道:“诸位……可有破解之法?” 众人皆是茫然摇头, “不行。”司徒云梦亦是绝望地闭着玉眸摇头道:“这毒烟连我的香风都吹不散,实在是厉害得紧,我们恐怕……” “现在放弃,是否有些太晚了!”韩夜左手按住自己右臂上端的红鹊魔印,透过重重毒烟,凝视前方那猖獗嚣张的贰负,目光忽而变得愤怒而炽热,他嘴角一弯,冷笑道:“既然已经晚了,何不放手一搏!” 司徒云梦听韩夜这话,忽而感觉身边一股强大的血气散发出来,血气蒸腾,竟让数丈之内的毒烟为之消融! “莫非又要……?”司徒云梦玉眸微微睁大,继而又缓缓闭上,她轻蹙柳眉,叹道:“好吧,看来也只能如此,放手一搏了。” 昆仑八派并不知韩夜手里还握有什么制胜的法宝,而下一刻,韩夜却是将其展现了出来,但听万里空中,一声洪亮的鹊鸣响起,震得众人为之一怔,而后韩夜手上便借由云鹊血光,化作一把金色宝刀,那正是号称绝世神兵的第一宝刀——霸刀鸣鸿! “鬼、狱、泣!”韩夜一手握着刀,另一手振臂一挥,周身血气迸发,翻涌冲天,染红了八千里云海,昆仑八派的众仙见状无不骇然失色,而韩夜此番举措却不是为了杀人,而是救人,那无上霸道的血魔之息散发开去,竟然将毒龙之烟统统逼退,龙牙刀的威力瞬间就被天下第一刀鸣鸿刀给比了下去! 贰负讶异望着退散的毒烟,手中三刀竟然不知不觉微微抖动,韩夜却是手持鸣鸿霸刀,目露凶光地看着贰负,冷笑道:“听说,你叫杀戮凶神?你手里的三把邪刀天下无敌?哼!如果你是凶神,我便是屠神的狂魔!如果你手里的三把邪刀天下无敌,那就让我用这把霸绝六道的鸣鸿,将其粉碎!” 韩夜说着,眼中血光一射,震得贰负动弹不得,而昆仑众仙不明情况,自是不敢妄动,惟有一旁的小神星辰喝彩道:“好样的!韩哥霸气!” 鸣鸿刀一出,剑魔与刀神的对决,苍古第一刀与上古三邪刀的对决,就此展开! 注释: 1“金簪草”——即蒲公英,我国古代中草药典籍里对于蒲公英的称呼很多,金簪草仅是其中之一。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百二十四章百 刀意 话说韩夜一行人连同仙派三位掌门与猰貐互斗,虽说是占了上风,却也奈何不了它,而正在情势紧张之时,突然又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人物,将猰貐残杀并吸收,此人便是令六界都足以闻风丧胆的上古杀神——贰负! 贰负有二面、有三刀,前面那张脸是凶煞暴怒,后面那张脸则是青面獠牙,他三手各持一刀,刀上有龙纹、刀身恍若尖牙,名为“龙牙”;刀上有虎纹、刀柄雕有两翼,谓之“虎翼”;刀上有犬纹,刀刃遍布丧气,唤作“犬神”。 传说这三刀便是上古三大邪刀,铸造者不明,却是使用了多种恶毒之物诅咒缠缚,龙牙附有噬天恶龙之魂,虎翼存有玄煞飞虎之魄,犬神注有幽冥凶犬之神,单单一把刀出世便能血染百里,三把同出更是天地浩劫伊始!世传夏桀曾拥有这三把刀,三刀祭出之时,黑云遮天、鬼哭神嚎,把前来讨伐他的商朝大军杀得尸横遍野,其后,汤王弃戈下马,手持轩辕剑单人闯入太庙主殿,挥剑疾斩,三大邪刀被击成碎片封印于地下。只是不知为何,这三把邪刀如今竟然在杀戮凶神贰负之手,凶神配上邪刀,便是天地亦要为之战栗了! 昆仑仙派的三位掌门见此情状,心里皆是咯噔一声,之前那个猰貐尚且那么难对付,而眼前这个煞星一出来便把猰貐给杀了,该有多强啊! 薛燕看着那个杀气腾腾的不速之客,问司徒云梦道:“小梦梦,那家伙……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有几成把握能打赢?” “半成都不到。”司徒云梦和星辰面若死灰地同声道。 南风子对众人道:“那唯今之计,我们还是先退吧?他把猰貐那么厉害的凶兽都做掉了,对付我们还不是小菜一碟?” 蓝无瑕也道:“是啊,其余掌门马上就来支援了,在此之前,我们理当避其锋芒。” 韩夜冷静地想了想,对大家道:“怕只怕八大派掌门齐聚,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灵炎道人闻言,与其余二位掌门相视一笑,对韩夜道:“剑魔,你有所不知,我昆仑八派当日为魔尊凌峰所败,一则是与你斗过,气息未稳,二则是没做好准备,合力一击自然不能与魔尊相抗衡。但我昆仑一脉源远流长,另有乾坤八卦大阵,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对付邪神,相信昆仑之危可解!” 蓝无瑕也双手负于胸前,对韩夜笑道:“是啊剑魔兄弟,可不要小看昆仑众仙的实力哦~!” 韩夜点了点头,眼见那贰负打算动手了,便对众人道:“这样,诸位坐我的银雕先撤退,我殿后吧。” 韩夜这么一说,司徒云梦不禁玉眸圆睁,急道:“那怎么可以?要殿后的话,也是我……!” 韩夜一把抓着司徒云梦的素手,意味深长地道:“别傻了,梦,你能殿后,可你能逃得掉吗?你和他们一起先退,还能照顾他们,把你留下,你必死无疑,不会再有北冥海底那样的奇迹了。” 韩夜说着,远方的贰负也是不耐烦了,凶狠地吼着,甩动蛇尾,手持三邪刀朝众人缓缓飞来,韩夜见状也不再多话,一拍雕背,道:“银雕,快飞!” 银雕扬起遮天双翼,展翅高飞,很快就把贰负甩在了后头,蓝无瑕见状,松了口气对韩夜道:“剑魔兄弟,看起来没那么严重,你的坐骑这么快,他贰负怎么可能追得上?这样也不用殿后什么的了。” “你懂什么!”星辰睁大了星眸对蓝无瑕恐慌地道:“我虽是神界小神,却也知道上古众神里,速度第一的就是贰负!他刚才放我们走,并非是追不上,现在他的杀戮游戏才真正开始!” 事实真如星辰所说吗? 是的。贰负正是放银雕飞一段,不然马上追上还有什么意思?银雕刚飞上云霄,众人却见云下有道暗淡黑光突然射了上来,待到反应过来之时,贰负已经到了银雕跟前,截住了众人去路。 “喀拉拉”,贰负的脖子在脆响中扭转过来,凶煞暴怒之面转为青面獠牙的模样,非但如此,那獠牙青面竟然还说话道:“嘿嘻嘻嘻!一堆神仙人魔,够我开心一阵了!只是我不明白,像猰貐那种废物凭什么也复活过来了,难道是上天特意留给我的点心?” 众人惊叹这世上怎么还会有如此可怖的怪物,但贰负至此方才展现出自己的强大威力,但见他手握犬神刀,朝着众人一挥,道:“惊犬!” 那犬神刀化作狗头仰天咆哮一声,而后突然散射成上万道刃光,每道刃光都幻化成一只迅猛的凶犬,从四面八方袭向韩夜等人。 凶犬的速度相当之快,乃至于司徒云梦、灵炎道人都没来得及架起防护,韩夜却眼明手快,挥动魔剑,当当两声击退了两只幻刃凶犬的突袭,保住了近前的司徒云梦,那边蓝无瑕的列缺剑旋转出手,在银雕周身转了个来回,雷光迸射,逼开了近前凶犬幻刃,这才让司徒云梦得以化出冰莲镜壁保护大家。 镜壁既成,万千凶犬即发起了全面攻击,它们凶狠地撞在冰壁之上,发出“崩崩崩”的剧响,云梦顿觉压力倍增,与此同时,灵炎道人则把早已在掌心炼好的紫翠之火朝天一举,喝道:“举火燎天!” 但见灵炎道人周身有一紫一青两条火蛇升腾而起,霎那之间,火灵力爆发,以灵炎道人为中心,紫翠神火吞向数十丈之外,将大多数幻刃凶犬皆吞没在其中,因为那些凶犬本是金器所构,自然被神火一烧就归于原形,但它们化为金水落下云端以后,没过多久却又自行融合,变回凶犬的模样汹汹而来! 韩夜见情势危急,额冒冷汗,对一旁的星辰道:“星辰,你先射贰负一箭,试试能不能让他停下犬神刀的威力,这么密集的攻击,大家如何施展反击?” 星辰沉着脸点了点头,继而左手持弓、把弓满弦,右手运足神力朝着前方那贰负奋力一射,但听砰然一声,一道劲头十足的气箭破空而出,将路经的凶犬纷纷卷了进去,更在昆仑云海之上卷起一阵旋风波涛,有如一道横空猛龙,直攻贰负面门。 贰负起初竟是理也没理星辰的这一箭,等到近前才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来,就那么一抓,原本气势盛大的破云箭竟然哑然而止,被贰负抓灭在手心。 “可恶!”星辰挠头道:“果然不是一个档次的!” 韩夜见状,更是懊悔地对众人道:“所以我原就打算让大家先走,我来殿后,这样贰负只注意到我,起码大家还能走得脱!现在大家都被困在这万犬的包围下,如何得解?” 薛燕也忧心忡忡地道:“是啊,那家伙才用了一把刀的威力,就把我们打成这样,要是另外两把刀一用出来,我们还有命活吗?” 司徒云梦持护着冰莲镜壁,轻轻咬了咬贝齿,黯然心道:“要是我和夜都能以最强状态来对付他的话就好了,可惜……” 贰负玩得正高兴,自然不会在乎众人感受,手底下的犬神刀继续射出凶犬幻刃,围攻向穷途末路的众人,别说众人窘迫难当,连银雕也渐渐被凶犬给刮出一些伤痕来。 就在众人万念俱灰之际,一个苍老威凛的声音忽而从下方云海传来。 “凶邪之辈,安敢在我昆仑圣地放肆?”话音刚毕,银雕周围忽而幻化出无数符光与剑影,符与剑如众星捧月一般将银雕笼在其中,符光嘭然迸发灵力,震退了气势汹汹的幻犬,剑影四射开去,斩断无数犬身。 韩夜觉得这出手方式是似曾相似,南风子却笑道:“哼,等了老半天,道真这家伙总算是来了。” 与此同时,上方灰天云层之中,亦有一道金光穿破晦暗天穹,罩将下来,把众人笼在其中,深厚的灵力令众人心头为之一暖,而万千凶犬意图再度扑向众人时,即被这金光罩弹开回去,似是撞上了一口金钟一般! “哼,她也来了。”韩夜冷冷一笑,望向天空,却见一泛着微微金光的金衣道姑缓缓降下云端,虽无九天玄女般的气魄,却也是庄严肃穆,她落到雕背上之时,下方身着太极道袍的道真天师也御剑飞了上来。 南风子不悦地冲道真道:“这么晚才来,我以为你死了呢!” 道真闻言并不愠怒,而是面色正经地问道:“诸位还好吧?”说着,他看向韩夜,目光里带着三分惊异和七分友善。 蓝无瑕见来者仅二人,便问道:“各位前辈,其他掌门何在?” 金瑶一脸严肃地道:“他们三个似乎另有一番计划,故而我便与道兄先行来救众人。” 昆仑、琼华二位掌门落定众人阵营之中,再看那杀戮之神贰负,无不皱起了眉头,那边厢,贰负起初也是有些讶异的,但顿了顿之后,他又举起犬神刀,射出无数凶犬刀光,攻向大伙。 “当当”钝响连连,凶犬撞在金瑶的金钟罩上,虽说伤害不到众人,可长持以久,金瑶便感到了和司徒云梦同样的压力。 薛燕见危机尚未解除,忙问道:“不是说那几个家伙有计划吗?怎不见他们动手?” 这边话刚落下,那边青冥黑云间,却是忽而飘落出一些闪闪发亮的绒球,这些绒球随风而动,洒落在数万凶犬与众修仙之士的战场上,一经触到幻刃凶犬的身体,便牢牢附着其上。 起初,这些幻犬还在化作一道道银光快速冲击着金瑶的金钟罩,但渐渐地,它们才发觉身体愈发沉重,已经无法做出迅捷的动作,乍看之下倒像一群醉了酒的蔫狗。 正当众人纳闷这些绒球是出自哪里之时,却见上方云岚之中,飞来一绿袍老者,绿袍老者左手握着拂尘,右手掌心捧着一朵金光闪耀的蒲公英,诵道:“天地万物,必有灵法。金簪圣草,铁上开花!” 话音刚毕,那些幻刃凶犬身上忽而传来“嘭嘭嘭”的膨胀之声,所有附着在凶犬身上的绒球骤然之间全面暴涨,一个个地都长成短至三尺、长至一丈的金簪草1,金簪草长成之后,又将它们的种子散播到风中,绒球种子随风而动,复而沾上了更多幻刃凶犬的身体,循环反复,无休无止! 转眼间,场上没有哪只凶犬不被这奇怪的花草给制住,浑身长满了金簪草的它们早已是无法动弹,纷纷向着下方山峦坠去! “好道法!”南风子赞道。 不用想便知,此绿袍老道正是悬圃山玉虚真人,玉虚真人并没有急于和众人打招呼,而是一改往日笑脸盈盈的模样,义愤地将拂尘一指贰负,道:“孽障!胆敢在我昆仑一脉之上大造杀孽!我昆仑众仙岂能饶你?!” “前辈好魄力!”蓝无瑕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贰负听得一愣,忽而哈哈大笑起来,手中犬神刀一举,那些坠落到山脚的凶犬幻刃全都收回到刀身之上,贰负阴暗地笑道:“哼!我杀神诛仙之时,尔等不知在哪,而今胆敢口出狂言,待我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贰负说着,甩动蛇尾,立马朝众人飞来,在这电光火石之际,下方昆仑山脉里,忽而有以娇小蓝影飞窜上来,纤手一挥,娇喝道:“昆仑道法,碎冰千ng!” 话刚出口,那蓝影便已凝聚起全身仙力,朝上方贰负打出无数碎冰,碎冰规模盛大,恰如逆空穿梭的玄冰暴雨! 碎冰对贰负影响也不过如此,贰负即便不用手挡,那冰击噔噔打在身上却也是不痛不痒,贰负看向下方那蓝衣女子,矛头一转,便要拿她开刀。 但似乎贰负太过自负,在蓝衣女子打出的漫天冰花之中,还有一个紫黑色身影正借着冰雨向他悄然靠近。 “封魔指!”紫旭真人瞅准了时机,猝然出手,一指便点在了贰负眉心,这一击得手,他便收归袖去,随月寒一同返回众仙阵营,至此,昆仑八派的掌门总算是聚集在了一起。 韩夜不必细想,便知玉虚、紫旭和月寒三位掌门的计划正是如此,玉虚用金簪草耗去犬神刀的威力,待贰负收归神力,月寒出手吸引注意,而后紫旭声东击西,一击得手。 不过,即便布局是如此精密,众人却忘了对方的身份,那贰负微微颤了颤身躯,竟是自发冲破天墉城清气的封锁,重新恢复了自如行动,他甩动蛇尾,冲众人嘿嘿大笑道:“喝哈哈哈!你们想得太简单了!昆仑一脉,竟止如此?” 这时,玉虚真人和紫旭真人见到别后重逢的韩夜,正打算与他寒暄一番,却不料贰负口出狂言,只得暂且搁下,复看贰负,韩夜则冷峻望着贰负,道:“诸位,过往经历,容后再谈,先解决了这个麻烦不迟。” 贰负自负地笑着,道:“上古时期,我曾效命天帝,斩杀强敌无数,号杀戮凶神、神界极速!奈何受部下挑唆,杀了烛龙之子猰貐,天帝竟不顾念我往昔赫赫战功,将我擒杀!今日我受混沌指引,重现世间,必要将尔等生灵,斩尽杀绝!” “住口!”道真正声厉色地一甩太极袖袍,道:“莫要以为昆仑众仙是刀上鱼肉,昆仑八阵一开,你死期至矣!” 蓝无瑕也点头道:“没错!方才我们只合三派,便破了你的犬神刀,依我看,你剩下那二把刀也不过如此!” 贰负听得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嘿哈哈哈!昆仑众徒,如此幼稚可笑!汝命休矣!” 贰负说罢,举起第二把刀——虎翼,虎翼发出凶光,一阵威风凛凛的虎啸从自中迸发,震得当场之人魂魄不附,继而,贰负也是蛇躯一抖,背上呼啦一声幻化出两对虎纹翅膀,气焰陡然之间上升了数倍! 诗云: 昆仑众仙战邪祟,八千云海染凶光。 荒古凶神一声吼,如虎添翼势难当! “小家伙们!痛苦地哭喊吧!现 跳转到第页 手机用户可访问wap..tw观看小说,跟官网同步更新.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天魔解体 当鸣鸿刀满载着希望,以新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敌我阵营的人无不大吃一惊,最为惊讶的当属贰负,但他却不敢在韩夜面前显露出来,只是阴沉地道:“怎么?原来鸣鸿刀还有重组的能力?” 韩夜身处黑火血狱之中,长长的头发飘扬而上,他握紧相互信任的宝刀,冷笑道:“战意不息,刀身不灭!” “那我便息了你的战意!”贰负先下手为强,卷动蛇尾,朝韩夜疾速攻去,他料想即便鸣鸿刀厉害,但这韩夜自身平平无奇且身负重伤,岂能是他贰负的对手? 然而,贰负这次又打错了算盘,韩夜与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十丈之中,黑火与热血相互交织,鸣鸿刀也再也不是从前那简单的血色,而是沾染了韩夜的魔气,与韩夜一同成为血与暗的化身!但听嘭然一声,韩夜身上爆发出一股黑炎,贰负不敢妄进,不得不架刀退避。 “哼。天地既暗,何惧无光?”韩夜在黑炎血光之中冷笑着,双拳一握,霸道的黑气便如洪涛一般从胸口与刀身上涌出,扩向四周,灰暗之苍穹竟由于韩夜此举变成茫茫一片暗红,更令人惊异的是,原本暗淡的星月竟也在这暗红中微微闪烁光芒,韩夜气魄惊人地把刀一指贰负,道:“贰负,好好看着吧,黑暗的永夜在向你招手!” 韩夜虽未出手,贰负却已是战意渐失,即便是百战不殆的他,又哪里见过这么与众不同的对手呢?非但是贰负,连八派掌门也是心中阵阵恶寒,但想起永夜之中的那男子是韩夜,便稍稍放下心来。 玉虚真人抚摸着白须,微微笑着心道:“外邪内正,浑体为血暗所包围,却不改心志,莫不正是举世混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吗?入醉还醒,处浊为清,以夜返昼,拥暗自明,这便是剑魔的大道啊!” 司徒云梦从容地望着那男子,玉眸里闪过微微明光,她舒展柳眉道:“夜为什么能够变成现在这样,我明白了……或许,我们之前都误解那把刀了。” 薛燕不解地转头问道:“什么?” 司徒云梦望着韩夜镇静英凛的面庞,喃喃道:“那把刀真正的力量是……” “女主人也觉察到了吗?”众人脚下的银雕道:“这把刀,就好似人的鲜血,无论仙妖人鬼,只要他们的灵气沾染到上面,马上便会发生变化,融合、排斥、增强、减弱,它之所以能够与轩辕剑齐名,并非仅因为它的霸刀之威。” “嗯。”司徒云梦一手端庄置于腹间,一手抚弄青丝,颔首道:“在北冥净化龙伯萌尸时,我也纳闷,为什么霸刀鸣鸿可以配合我的虹华仙力,从而发出十绝霸光?现在我才明白,鸣鸿刀真正的能力是……” “随心所欲地转化灵气类别,并将之放大!”银雕肯定地道:“当主人和女主人合力制服鸣鸿刀时,鸣鸿刀亦想知道二人合力到底多强,故而主动使用了自己的能力,一举消灭龙伯!” 星辰听罢才恍然大悟,一拍后脑勺道:“对啊!也只有这把刀,才能创造出无上的奇迹啊!” 司徒云梦长舒了口气,把秋水玉眸看向韩夜,心道:“夜,果真是物以类聚,我一直都误解了鸣鸿刀,而你却一直坚信有一天能够用对它,所以,它最终也被你感化。” 当然,若是没有兰香仙子的细心呵护,恐怕韩夜还没感化鸣鸿刀,就已被鸣鸿刀的怨气给占据身体,化为血魔了。 而那边厢,情势已经渐渐逆转,贰负有些犹豫,韩夜则主动朝他逼近过去,手中鸣鸿刀一挥,劈向贰负胸口。 贰负稍稍一惊,但毕竟韩夜的身法不快,他架刀一挡,继而愤怒持刀朝着夜冲去,速度之快,恍若一道逆空闪电,竟拦腰斩断了韩夜的身躯! 众人虽惊,韩夜却是冷然一笑,贰负则是额冒冷汗,为什么?因为韩夜被斩断的腰身处,此刻是黑气直涌,黑气藕断丝连、相互交融,竟令韩夜的身躯恢复了原样。 “怎么回事?”贰负心中一骇,回看韩夜,想道:“我这三邪刀可以斩断之元神,为什么我明明斩到了他的真身,他却丝毫无损?”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韩夜闭目轻轻吟诵着,转头一刀挡下贰负的龙牙宝刀。 “魔之道,生有尽而灭无穷。”韩夜说着,身影变得虚无缥缈,被贰负一刀砍过,竟如水中倒影般晃了一晃,未受半点影响。 “这是什么邪门功夫?”贰负额冒冷汗地心道。 “莫非这是……?”资历最老的天墉城紫旭真人哑然失色,他睁大了眼眸,望着实虚难辨的韩夜,道:“听闻仙道的另一端,便是魔道,剑魔此举,是要使出魔道之中,至高无上的那一招!” 韩夜岿然不动立于远处,一身黑炎愈发张狂,贰负的出击越快,他的招架反而越慢,起初还抬手抵挡,而后却化为虚幻,贰负正捉摸不透之时,韩夜才将总决念完,道:“天道长衡,而魔道常更,故及不足,乃至无穷者。道归一,天魔生也。” 韩玉前番还没听清楚韩夜的话,现在仔细一听,恍然大悟,清眸圆睁道:“小玉明白了!天帝宝库的藏书有记载,蜀门《玄元心经》曾有一册旁支,后掌门觉得那册心法霸道有余、盈补不足,故而弃之,那书名唤《天魔心经》,哥哥便是要使出那上面的招数了!” “哼,知我者,吾妹也。”韩夜睁开充满信念的炽热双眸,双手为爪,于丹田处做出抱珠之状,大声道:“万物相生克,俯仰于逆旅。开合为天地,动静以生息。动静有虚实,开合莫能一。虚实化无穷,动静两相宜!昊天逆境,天魔解体!”说罢,韩夜握紧拳头,将玄元真气逆向运行,所有黑炎尽收体内,而后压缩灵力、轰然爆发,刹那间,韩夜的元神与躯壳四散而开,在方圆百丈之内形成一个闪烁星光黑暗天幕! “我即是夜,夜即是我。天道生魔,魔道即天!天魔解体,无生无灭!哼!”韩夜冷冷一笑,笑得贰负胆寒,方圆百丈之中,除了永夜,再找不到韩夜的身躯。也难怪贰负之前斩不到韩夜的元神,原来韩夜在那时起,便已经利用霸刀鸣鸿将元神分离,酝酿出这招天魔解体! 八派掌门见韩夜将自身魔功发挥得淋漓尽致,不禁大开眼界,一边各论心道,一边细看剑魔斗恶神。 薛燕却不以为然地双手叉腰,道:“什么嘛,说白了,还不是受了太上老头那玉蟾幻境的启发?” 韩夜在永夜天幕之中镇定自若地道:“贰负,我承认,速度我比不上你,力量也逊于你,不过,自我发动天魔解体后,一切都归我掌控,此刻你也不过在我掌心罢了,哼!” “是吗?”贰负微微合上眼,翻转蛇身,将凶煞之首朝着永夜天幕喝道:“那我倒想看看你强到何种地步!” 说着,贰负高举三刀,朝着永夜天幕的穹盖扫出三道刀光,黑暗的天幕只是微微震荡,却已被韩夜高深的天魔之气抵消殆尽。 贰负正欲做出下一番动作,这时,天幕之中化出一个黝黑的韩夜身影,那暗影手持黑色鸣鸿朝贰负一刀劈来,贰负抬刀架挡,回砍暗影,暗影被一刀斩断,并退回融入天幕之中。 “本尊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惧汝偷袭?”贰负不屑地道。 韩夜没有回答他,又幻化出一条黑火之龙,围绕贰负旋转,贰负怒从心来,手持龙牙刀一式横扫,斩断了黑火之龙,他恼道:“龟孙子!我以为天魔解体多厉害,原来就是龟缩在暗地里玩偷袭!” “哼。”四面传来韩夜的冷笑着,那笑声钻到贰负耳中格外锐利,道:“即便是我偷袭,你能伤到我吗?夜在,故我在,整片天幕便是我!” 贰负试着用神灵之息感应韩夜的所在,但此刻韩夜已经将元神解体并分散在永夜之中,他又如何感应得到?只能凭着自己的眼睛去看、凭着自己的经验去挡。 薛燕见韩夜只是时不时变化出一些东西试探贰负,便不满地嘟着嘴道:“又来了!快点解决会死啊!” 银雕则解释道:“不,主人对于这招的掌握还不到好处,而贰负一直处在锋芒状态,这样的情况下,主人肯定不会急于和贰负去拼。” “嗯。”道真天师颔首赞许道:“敌明我暗,以逸待劳,敌盛之时可避锋芒,待三鼓而竭后,必能大获全胜。” 事实上,韩夜就是这么打算的,他的攻击次数不断增加,威力也越来越大,起初也就是变幻出暗影分身和黑火龙之类的攻击贰负,后来剑影、刀光、血龙、分身,各种形态的招数从四面八方攻向贰负,亏得贰负是眼明手快,倒也全数挡下来了。 贰负只守却不能攻,心中是气恼到了极点,他冲韩夜道:“什么天魔解体,可笑之极!打了这么久,可曾伤到我吗?” 韩夜道:“你是众神之中最为迅猛的凶煞,我承认你很厉害,但是从此刻开始,你将一步步走向灭亡!” 韩夜说着,整片黑暗天幕开始急剧旋转,如同一盏走马黑灯般呈现在众人面前,而处在这天幕之中的贰负只觉天旋地转、头昏眼花。 “从一开始,我出手都只是在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能耐。”韩夜冷笑道:“现在我看出来了,你号称杀戮凶神,竟是如此地不堪一击!你已经输了!” 剑魔不断出语挑衅,激怒了贰负,贰负的攻防愈发方寸大乱,剑魔却是于暗夜天幕之中不断闪现身影,左侧一刀、右侧一脚、背后一拳,看似是正面突袭,待贰负回转去斩时,却只斩到一片黑暗,而韩夜却已闪现在身后,一掌打在了他的身上。 快!我比你更快! 强!我比你更强! 身处在韩夜的领域之中,即便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也只觉天旋地转、有心无力。韩夜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发动攻击,越快越强,越急越狠,贰负左手挡去黑火幻龙的冲击,右手卸去鸣鸿刀的霸力,中手逼开暗影,背后却被韩夜一脚踢中,一旦击中,贰负更乱,而韩夜的攻势更猛,他如同深渊里的潮水般拍打着战意全失的贰负,只将其踢过来打过去,打得头昏眼花!打得遍体鳞伤! “好!”昆仑八派的众仙无不喝彩。 贰负怎么也料想不到,前番那般平凡无奇的韩夜,在使出天魔解体后,实力暴涨,竟把他打得山穷水尽了!念及于此,凶神先前积攒的满腔怒火终于爆发了,他使尽浑身邪力,竟将四周的黑暗喝退开去,于黑暗之中怒而张开三只手,他吼道:“够了!剑魔!我要你死!我要你死!灭神三邪杀!!!” 贰负说着,凝聚三把刀的威力,三刀叠在一起闪出万丈凶光,那凶光眼见着便要刺破漆黑的永夜,韩夜心知此刻不能坐以待毙,便凝聚四周的所有黑夜,将天魔解体之力又合为一团,百丈之内的深渊黑暗如巨鲸吸水一般急剧收缩,最后于贰负前上方凝化成韩夜本尊的模样。 “天魔血刃破!”韩夜右手握着冒着黑火的鸣鸿宝刀,高举过头,迎着贰负的灭神三邪杀使出一式纵劈,刹那间,似乎有把长达十丈的黑火血刃伴随鸣鸿刀挥砍而下,而这次出手也理所当然比贰负快一步,贰负处在韩夜下方,只能硬着头皮将龙牙、虎翼、犬神三刀叠在一起,迎上韩夜的绝世一击! 方圆千里,血云翻涌,灭神三邪杀对上天魔血刃破,上古三邪刀对上苍古第一刀,最终是谁笑到最后呢? 是韩夜! 韩夜目光坚定地握着宝光乍现的霸刀鸣鸿,身后的长发英凛飘飞,那刀锋如摧枯拉朽一般将龙虎犬三刀斩成碎末,而鸣鸿的主人则鄙夷地望着面色骇然的贰负,道:“贰负!你说得对,对武器而言,最重要的还是持刀之人,而你并非三邪刀的真命主,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输!” 贰负望着头顶上霸气凌人的韩夜,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兴不起一丝斗志,所谓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头顶上的三把宝刀被鸣鸿刀斩破,龙牙、虎翼、犬神被第一宝刀砍碎成粉尘,飘飞而去,与此同时,韩夜也顺势而下,一刀将贰负从天灵盖处劈下,劈成两半! “呃啊啊啊~!”贰负惨叫着,被劈开的伤口受黑炎肆意焚烧,最终,在昆仑云海之端,昔日的杀戮凶神终化为灰烬! “人刀同心,天下莫敌!”韩夜眼里倒映着贰负的飞灰之景,手底褪去鸣鸿刀的黑炎,而后,他将其插回身后,转过身去看众人。 然而,很多事情往往是出人意料,韩夜背后那破碎的三邪刀忽而凝聚成三道红光,绕过韩夜,冲向薛燕! 这是众人始料不及的,但三邪刀的红光速度过快,不待众人反应,那红光已经窜进了薛燕的身体里面,薛燕身躯一震,险些倒在地上。 “燕儿!”薛燕身旁的司徒云梦一脸惊诧,赶忙扶住薛燕。 在众人看来,似乎是贰负临死前发起了偷袭,但薛燕朝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惊慌,她的身躯也是微微闪起一阵红芒,继而褪去。 韩夜本来有些担心,想了一想,面色恢复冷静,薛燕稍显虚弱地则对一脸忧愁的云梦道:“呼、呼,大傻瓜梦,你忘了我是魔剑吗?还记得在天帝宝库里面发生的事吗?” 司徒云梦细细一想,蹙起的柳眉便舒展开了,她恍然大悟道:“啊,差点忘了,你虽然变成了人,却还是魔剑,所以三邪刀被斩破,其红魄自然而然会被你吸收。” “知道就好。”薛燕纤眉一展,微微点了点头。 韩夜见大患已除,而众人相安无事,便望向蜀山的方向,见那边已是风云变色,便忧心忡忡地对众人道:“连昆仑这样的圣地,也有如此高强的邪灵作祟,相信蜀山那边,已经是浩劫空临了!” 说着,韩夜跳回银雕之上,对伙伴们道:“梦,燕儿,星辰,小玉,现在赶回蜀山或许不晚,但蜀山以一脉之力承受盘古之劫,我们需要更多的力量。” 司徒云梦等人闻言,自然转看向昆仑众掌门。 昆仑众仙一听要援兵,纷纷沉默,他们之中似乎也有意见相左的。 道真天师面色凝重地发话道:“剑魔,蜀山一脉敢于承担天下大劫,可敬可佩,也无愧仙派之首的大名,而我昆仑一脉势单力薄,自家门前灾患未除且各掌门都受了伤,恐怕拿不出更多精力匡扶大义了。” 金瑶也竖掌道:“感谢剑魔解我派之危,唯今之计,我派也应当守好本门,待本门整顿安定,方可驰援蜀山。” 韩夜摇头道:“不,诸位有所不知,这次的事端,皆由盘古虚灵而生,盘古虚灵……” 韩夜还没把话说完,却听玉虚真人喃喃自语道:“天地万物,由虚转实,盘古问世,开天辟地。有生无,无生有,虚灵以无为有、以有化无。” 其余七位掌门听紫旭真人这么一说,面色顿时都铁青了,灵炎道人道:“难道说,今时今日这昆仑山出现猰貐、贰负等邪物,都是虚灵所为?” “这样一来情况就糟透了。”紫旭真人一捋长须,沉声道:“我昆仑一脉,虽不及蜀山通天晓地之能,却也知太古时期盘古之殇一事,盘古实灵创世、虚灵灭世,如今昆仑出现了上古时的凶兽猰貐和邪神贰负,想来定是虚灵将已故之物转虚为实、无中生有!” “对啊!”韩玉皱着婉眉道:“各位前辈,非但如此,之前北冥那边的龙伯巨人也行了,异变成了龙伯萌尸,虚灵蠢蠢欲动,将世上至邪之物纷纷由虚转实,凭借这些邪灵,便能达到他将万物从有化无的目的!” 道真天师与金瑶恍然大悟,如果说幕后的操纵者是盘古虚灵,那么这虚灵的所为纯粹便是为了灭世! 薛燕纤眉一挑,双手叉腰对众掌门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亏你们还自诩仙道正派,危难关头却自顾着自己!本姑娘今天告诉你们!这次我们护送五灵珠回去,就是为了镇住虚灵,如果蜀山抵挡不住,千千万万像贰负那样的邪物便会冲到你们昆仑山来,到时血染山河、万物寂灭!看你们用什么东西来挡!” 司徒云梦也颔首,用一双动荡的玉眸望着昆仑众仙道:“诸位道长,你们说自己受了伤、自顾不暇,可你们知道吗?蜀山顶着盘古之殇的压力,前不久还遭其他妖界偷袭,如今元气大伤,蜀山长老身为仙道领袖,却未曾想过要退却,宁以千年修为换世间片刻太平,而诸位为了保存自己,却瞻前顾后,我原以为昆仑一脉历史悠久、敢为人先,现在看来……唉。” 韩夜看了看天象,锁紧眉头,对云梦道:“算了,不必多言了,时间不多,没工夫继续在此耗着,生死各安天命吧。” 于是,韩夜便带着众人欲离开,转身之时,却听身后道真天师一声叱喝:“剑魔!慢着!” 韩夜闻言,转过头去,此时,八派掌门都面色严峻地望着他,道真天师叹了口气,愧道:“仙女所言甚是。我等一直都认为昆仑一脉合并未必输给蜀山,但今日大难将临,两大门派的优劣尽显无遗。” 金瑶点头道:“这次虽事发蜀山,但仅蜀山一脉恐难应付,而昆仑与蜀山唇亡齿寒,蜀山失守,昆仑即便能够平患,也早晚要付之一炬!” “那就去吧!”蓝无瑕振奋地挥臂道:“天下大事,我昆仑一脉岂能输给蜀山!” 便连最自私的南风子,也开口道:“罢了罢了!老夫窝在这昆仑山数百载,是时候出去会会道友了!” 道真天师见众掌门意见统一,这才将太极袖袍一挥,示意大家停下说话,自己则大义凛然地望着韩夜,道:“剑魔,昔日我昆仑一脉拥兵自守,只为寻仙求道,而蜀山心怀天下,终为世所景仰,昆仑乃被天下遗忘。我等原笑蜀山之徒追名逐利,却不知是我等坐井观天……”道真沉吟片刻,眼中忽而闪出矍铄的明光,他道:“是时候了!我昆仑一脉,亦是找回忘却的责任之时了!仙道正派,不让蜀山!唇齿相依,为之必然!” 其余七派掌门异口同声道:“剑魔!我等随你同去!” 无为即有为,原本自守无为的昆仑一脉,似乎是受了韩夜一行人的感染,终于下定了决心,各派掌门吩咐弟子守好山门,竟然情愿跟随韩夜,驰援蜀山! 韩夜拍了拍银雕的背,道:“银雕!快!一个时辰之内,务必赶到蜀山!愈早愈好!” 昆仑八派掌门跟在其后,对于这场天际浩劫亦是各怀心事。 这时,众人前方,却有一位身着绿衣侠装的中年男子御剑而来,韩玉一眼便看出那是清穆,忙招手道:“清穆师兄!这里!” 清穆见到韩夜等人,严峻的脸上顿时一喜,便拢了过来。 韩夜问道:“清穆兄弟急匆匆赶路,所为何事?” 清穆气喘吁吁地道:“大事不好,韩少侠,蜀山正逢万年不遇的浩劫,盘古虚灵即将出世毁灭六界,师尊们眼看抵挡不住,便叫众弟子一面找你,一面四处请仙家同道前去蜀山帮忙……你的五灵珠攒齐了吗?” 韩夜点头道:“嗯,五灵珠我已经到手了,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回蜀山。” 清穆问道:“那五灵珠现在何处?” 韩夜道:“在梦手里,但由于使用过度,现已失去灵光。” “原来如此。”清穆叹了口气,道:“但愿还来得及。”说着,他又看向韩夜身后的那八位掌门,问道:“韩少侠,这几位是……?” 道真闻言,一脸庄重地道:“这位是蜀山来的弟子吧,我们正是要前去支援蜀山的昆仑众掌门。” 清穆听罢,先是一阵惊讶,而后信心满满地道:“好,既然有昆仑一脉的前辈出手,此劫可渡。” 于是,众人在清穆的引领之下,继续赶路。 行至半路,众人还没有飞出昆仑山的范围,远方却隐隐传来一阵阵凄厉的、恍如夜枭的尖叫声,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众人沿着声源处抬头望去,但见昆仑云海的边际,一大片诡异的红云正朝着这边飘来,红云之下是那濛濛血雨。 韩玉望着前方那赤云,皱眉道:“那是什么?火烧云吗?” “不是。”韩夜目光凝重地道:“看清楚,那是成群的九头血鸟!” 众人定眼一看,才发现确如韩夜所说,迎面而来的竟是那密密麻麻的血鸟,这些鸟长着十颈九头,其中那个无头之颈还在不断往外涌出鲜血,数以万计的血鸟飞洒鲜血,所过之处,血雨遍布!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蓝无瑕厌恶地道。 “小玉似乎见过。”韩玉皱眉道:“传说有一种鸟叫做鬼车,以前长有十个脑袋,喜欢群居掠食孩童,周朝时期曾一度泛滥成灾,周公旦为平患,召集了天下能人猎师捕杀此鸟,此鸟几乎灭绝,惟有一只生命顽强的鬼车,被猎师射掉了一个头却勉强活了下来,其后便销声匿迹。” 司徒云梦玉眸中透出几许忧虑,道:“如今看来,这邪鸟经繁衍生息,已是卷土重来。” 玉虚真人缓缓摇头道:“恐怕不那么简单,如此之多的数量,在百万之上,应当也与这次的事有关。” 银雕则紧紧盯着那片血云,对众人道:“杀气,很重的杀气。” 果不其然,这成群结队的鬼车正是冲着韩夜等人而来,原本离得远,倒也不觉得多么骇人,等到了近前,众人望见那遮天蔽日般的血色景象,无不触目惊心。鬼车小者三四尺、大者丈余,它们扑棱着翅膀、甩动十颈,如腥风般袭向众人。方圆百丈,血光遍布,眼看这些孽畜便要将众人吞噬其中,而它们洒出的污血也如同血雨一般盖向众人。 司徒云梦恐这血雨对人有害,一手握着胸前玉坠,一手作诀,闭目念道:“凌波仙子步微月,落神香妃唤水仙。水仙冰清境,芳香妙无边!” 原本司徒云梦是打算使出这水仙冰清境保护众人,但胸前玉坠仅稍稍闪起一阵暗光便褪去,司徒云梦这才想起五彩之心早已耗尽了灵力。 “春夏秋冬,四时净雨。”韩玉心明手快,把四道蓝符拿出来往天上一抛,四符以春夏秋冬的秩序悬于众人上方,中心处落下一阵幽蓝的净雨,将昆仑众仙身上的毒瘴清洗干净,也暂时逼开了鬼车群的血雨。 南风子爽快地笑道:“哈哈,这蜀山小姑娘倒是有两手啊。” 道真则厉声提醒众人道:“诸位道友,现在可不是夸赞的时候,蜀山弟子助我等调养生息,而外围鬼车已然逼近,我等须尽些心力退敌啊。” 道真正在说话之时,星辰已经化出弓来,朝着吞噬众人而来的鬼车血云射出一支烈焰箭,嗖地一声,箭风穿云,数百只鬼车登时化为灰烬,但更多的鬼车闻到了血腥味,进势更猛,星辰暂且放下弓来,略显慌张地对众人道:“它们数目甚巨,难以逼退啊!” 金瑶面容凛然地道:“那就使出毕生所学,将它们斩尽杀绝!” 金瑶二话不说,手底凝聚金光,便打向迎面而来的鬼车,这一计金光将数十只鬼车打成齑粉,有金瑶率先出手,各人也是纷纷使出看家本领来,道真使出如意宝剑、玉虚唤出木灵菖蒲、灵炎道人吐火、紫旭真人掷岩、南风子起风、蓝无瑕召雷、月寒仙子凝冰,加上星辰、云梦、薛燕以及清穆齐齐出手,场上血鸟惨叫连连,无数鬼车的尸身从云端坠下昆仑仙境。 韩夜见众人发力,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他再度拔出鸣鸿刀,打算使出此刀的威力,忽而感觉胸口一阵恶寒,经脉逆流、元神激荡,他捂住胸口,嘴角流出一丝鲜血来。 司徒云梦就站在韩夜身边,正用霜寒蔷薇回击鬼车大军,却见韩夜有此异状,也顾不上出手了,赶紧挽住韩夜的胳膊,蹙着柳眉关切问道:“夜!你怎么了~?” 韩夜摆了摆手,以示无妨,他缓过气来,微微喘道:“想不到天魔解体如此耗损真元,我元气大伤,现在已经不能使用鸣鸿刀和真武七剑诀了。” 司徒云梦闻言,玉眸里透出许多焦虑,继而,她才抚摸着韩夜的胸口,道:“没关系,我们在就行了,你先休息吧。” 司徒云梦正说着,昆仑上空的混战已趋白热,薛燕用她微不足道的暗器反击鬼车,一只血鸟从她身旁擦过,她迅捷地一闪躲开,那鬼车的污血溅在银雕背上,也发出一阵呲呲的腐蚀声响。 “没完没了啊!”薛燕纤眉一挑怒道。 “是啊。”清穆使出百气连环剑逼退一群鬼车,道:“有这些邪祟阻碍,何时能到蜀山啊。” 星辰边射箭杀敌边道:“真希望别再来什么厉害的家伙了。” 薛燕知道他是出了名的乌鸦嘴,骂道:“你闭嘴!还嫌咱们麻烦事不多吗!” 话还没说完,遮天蔽日的鬼车群中,渐渐现出一个四丈巨鸟的身形,似乎鬼车便是听从此鸟号令才发动攻击的,但看那巨鸟,其状如蛇,浑体通红,长着四翼、六目、三足,此鸟所过之处,鬼车无不簇拥而上,如同卫兵护送将帅一般。 “那是……!”紫旭真人望着那神秘莫测的巨鸟,鬓间落下一丝冷汗。 “惧鸟酸与!所鸣之处,其邑有恐!”智者玉虚真人惊道。 “狎——!”酸与睁着血红的六目,冲众人惊声尖叫,音调高扬,震得银雕身体轰鸣阵阵,在场之人顿觉头痛欲裂,纷纷捂着脑袋、苦不堪言。 酸与本是昆仑邪物,如今借虚灵转实之际再临于世,其实力也和龙伯萌尸样增强了不少,乃至星辰这样的小神也承受不住它的恐惧叫声。 韩夜忍着头皮欲裂之痛,唯恐众人被酸与的惊叫骇破心胆,奋力一捶银雕雕背,喝道:“银雕!速、速、撤、离!” 银雕不敢怠慢,而且现在也只有他能够保持清醒,他双翅一振,卷起的风暴推开两旁缠斗的鬼车,改道而去,而身后的鬼车虽然速度比不上银雕,却依然穷追不舍。 众人死里逃生,不敢恋战,原以为这样至少能换片刻安全,谁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打远方又疾速飞来一团黑云,待黑云近了,众人才知那是一个长着两颗脑袋的神人,此人周身十丈内遍布蜂虿蚊蝇,远远看去确与黑云无异。 “这又是什么东西?”蓝无瑕手指那异人问道。 玉虚一捋白须,三分惊诧七分焦虑地道:“平逢山有虫神,名唤骄虫,曾一度作乱人间,后被玉卮娘收伏,现今也来作乱了。” 司徒云梦细看那凶煞的虫神,似乎本领和四阴帅的黄蜂相仿,但此人的灵力却高于黄蜂百倍。 骄虫看到了众人,也是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呕地一声吐出一大堆蜂虫,数目之巨,恍若虫海蜂浪,朝众人铺天盖地卷来! 韩夜心想,前有骄虫拦路,后有邪鸟穷追,长久纠缠,必然难以抵达蜀山,便当机立断,对银雕道:“银雕!绕开敌人,全速前进!” “毕——!”银雕一声长鸣,如银色疾风般绕道而去,而骄虫则与后方的酸与、鬼车合流,对众人穷追不舍。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银雕还没甩开后面的凶物,正前方却又飘来一阵红雾,红雾之中,有只红色的三眼熊,它浑身渗血、身长一丈,眼里遍布的血丝看上去甚是疯狂恐怖。 红色三眼熊漂浮在空中,看到活人便嗷嗷地叫唤,并朝着这边拢来。 “不好!”紫旭真人惊道:“这是浮游怨灵!” 但等到紫旭真人开口,已经来不及了,浮游怨灵朝着众人把眼一瞪,眼里的血丝好像触肢一般夺眶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映射到了众人身上! 片刻过后,所有人便如同生了病一样,虚弱地瘫倒在地上,连银雕也舞动不起翅膀,隐隐欲坠,紫旭真人才对众人有气无力地道:“这浮游本是共工手下,奈何共工失败,他亦自杀,之后化作怨灵,但凡被他眼睛瞪到的生灵,无不患病遭灾!这下麻烦了……” 薛燕呼呼喘着气,仰躺着地上,对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昆仑众掌门道:“现在……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有办法应付吗?” 众人正值绝望之际,韩夜亦是心焦不已,他把手牵向倒在身旁的司徒云梦,问道:“还能起来吗?” 司徒云梦侧卧在雕背,如鱼儿脱水一般娇喘着,摇头道:“不、不行了,就算想帮助大家,可我……!” “难道就要命丧于此……天下……六界……就此覆亡?”韩夜看向娇弱的美人,目光也不经意间触到了手臂上那火红的魔族刻印。 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韩夜撑着虚弱的身子,从雕背上坐起身来,道:“梦!我……我一直忽略了,其实,我们还有援兵!” 司徒云梦轻轻喘着,把手放在胸前,把泛着波光玉眸看向韩夜,难受问道:“还、还有谁能帮我们?” “事到如今,惟有一试,我以魔族刻印,逆向传唤,就看他们愿不愿意帮这个忙了。”韩夜说着,坐直身子,左手按在右手那火红的魔族刻印上,魔族刻印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燃起圣光,韩夜将右手奋力抬起,高呼道:“魔尊!六界存亡,在此一刻!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韩夜右臂上的魔族刻印熠熠发光,从中闪出红、橙、黄三道霸气的魔光,分散到银雕的三面,幻化成重楼、凌峰、怒焱三人的模样。 “哼。”重楼把赤袍一扬,面朝前方浮游,桀骜不驯地对身后的韩夜道:“废物,本座侯你多时。”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六道 三魔尊再临于世,场上的气氛陡然凝重千倍,敌方不敢轻举妄动,而韩夜等人也只觉魔尊那雄雄压抑之气令人昏厥。 美魔尊凌峰一抚金袖,傲然望着敌对一众,漫不经心地对身后的韩夜道:“了不起啊剑魔,知道了魔族刻印的秘密。” 韩夜缓缓从雕背上爬起身来,颇有些晃悠地冷声道:“哼,你以为我此刻方知吗?只是你们都太厉害,若是不到万不得已,我还不敢让你们来搅个天翻地覆。” “你这混小子!敢恶人先告状?”怒焱怒发冲天,生气道:“说了我不能来人间,现在也被你逼得破戒了!” “破就破了吧,有什么好啰嗦的?”薛燕不悦地道:“人间都打成这样了,还缩在魔界看猴戏,真有你们的!” 重楼冷漠地道:“本座说了,人间之事,一概与我无关……不过,我倒早知有人会向我求援。” 韩夜微微一笑,昂首看向比他高一个头的重楼,道:“别装模作样了重楼,你能来到这里,说明你要动手大干一场了,不知我有没有说错?” “哼。”重楼将赤袍裹住前身,面容冷峻地道:“魔尊心思,岂是你能揣测?” 韩夜不惊反笑,道:“你说候我多时,因为你知道,这人间,并不是一概与你无关,盘古虚灵现世,大量的邪灵都涌向蜀山,蜀山危在旦夕,作为连通仙妖两界的锁妖塔将如何?” 韩夜见重楼不发话,斩钉截铁的道:“重楼,我知道你做事从不犹豫,这次也不例外!” 而后,韩夜又看向怒焱,道:“还有你!你说过你欠我一个恩情,现在是还给我的时候了,对不对!” 怒焱闻言,沉声道:“可我没说要来人间还!” 韩夜面不改色,道:“你来都来了,岂可空手而回?再说,人间不复存在了,还有魔界何事?于情于理,你都该帮我度过此劫。” “你!”怒焱火冒三丈,对着理直气壮的韩夜举起了拳头,片刻之后,他出手了,他将拳作掌、朝后一挥,一道曜日火光横空扫出,将身后的十里云海烧成熊熊火海,无数鬼车在魔焰之中化为灰烬! “真是被你给吃定了。”怒焱放下手来,眉间的怒气渐消,他看向韩夜道:“知道为什么本座不来人间吗?因为本座杀意过甚,看到活物就想杀!远祖有训,不可祸乱六道,既然这次有这么多的小家伙陪本座耍,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韩夜心想,怒焱口中的远祖应当就是蚩尤。 而魔尊凌峰见另两位魔尊皆已妥协,便傲然高声问道:“重楼与怒焱都有出手的理由,那本座呢?” 薛燕闻言,笑道:“你的理由不正是本姑娘我吗?” 凌峰将金瞳望向此刻已是人形的薛燕,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道:“嗯?你是……?那个自愿封魂魔剑当中的姑娘?” “没错。”薛燕颔首道:“黄毛,我知道你一直就对自己构想的剑感兴趣,你猜猜,我现在为何会变成这样?” 凌峰冷月眉微微一蹙,沉声道:“为何?” 薛燕见凌峰上钩了,把手放在鼻前,做扇风状,吐舌道:“可本姑娘偏不告诉你!你把呆瓜送到神界,经过重重考验,魔剑的威力胜过从前百倍,而本姑娘现在也掌握了剑的诀窍,由剑化人,人剑一体!” “果真?”凌峰闻言,面上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他靠向薛燕,双目金芒闪烁,只道:“那么,这魔剑到底达到何种程度了?” 薛燕朝凌峰晃了晃手指,笑道:“嘿嘿,想知道的话,跟着我们来就好啦,我和呆瓜都铁了心守护人间,你要是不出全力帮忙,我和呆瓜就要双双殒命,到时候你想看什么都不行啦。” 凌峰脸色变得铁青,不悦地道:“这么说?你欲要挟本座?” 薛燕双手环于身前,不以为然地道:“堂堂魔尊大人,小女子岂敢要挟?这是一桩买卖,事成之后,你会得到想要的快意,事不成,大家不欢而散,有问题吗?” 凌峰被薛燕一番巧舌给说服了,他微微握紧拳头,闭目沉思,似乎,这一番沉思让他看到了美好的将来,他将双眉一展,金眸的精芒扫向众人,忽而仰天哈哈大笑,道:“好!说的甚是!看来本座是需要帮你们一回了!哼哼、哈哈哈哈!” 三魔尊重临人间,原先那些邪灵受魔气震慑不敢妄动,但三魔尊迟迟未动手,邪灵们也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了。 重楼见邪灵靠近,非但不惊,反而面色冷然,对另外两大魔道绝顶高手道:“怒焱,凌峰,远祖有训,魔界虽不能侵占人间,然人间一切都与魔界利益攸关,是时候大开杀戒了。” “好!”怒焱咆哮道。 “哼,悉听尊便。”凌峰屹立在云海之端淡然道。 说话当口,正前方的浮游也开始行动,它又朝着众人三目一瞪,病疫血丝夺眶而出,铺天盖地般罩向众人。 众人都吃过这家伙的苦头,身体十分虚弱,哪敢再中此招,纷纷抬手遮蔽,惟有三魔尊如同看猴耍一般看浮游撒野,重楼把右手一抬,掌心红光一闪,无数病疫血丝便被他收到了手心。 司徒云梦见状,睁大玉眸惊道:“怎么?他敢以一人之力承受浮游的怪招?” 重楼右手一握,浑身红光四溢,赤发高高飞扬,他冷声道:“哼,雕虫小技,不值一提!”说罢,重楼右手握拳,看也不看浮游,只是抬起左掌朝它一打,道:“心波!” 登时,一股赤红波纹便从魔尊重楼的掌心击出,赤波如圆桶般罩向那通体红色的三眼怪熊,可令人奇怪的三眼怪熊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兀自悬浮在那里。 星辰诧异地道:“他这是要干嘛?” 道真天师捋须道:“魔族之人素来出招古怪,老夫以为韩夜已经够邪门了,如今一见,倒是老夫孤陋寡闻了。” 众人尚大惑不解,此招之效却在下一刻发生了,但看魔尊重楼张开右手,手心的病疫血丝逐渐褪色,而远方那只三目怪熊则愈见虚弱,摇摇晃晃的模样似乎马上就要坠入昆仑云海之中一般。 “中了自己的招,一定挺好受吧?”赤发飞扬的重楼桀骜地笑着,笑中藏着三分邪念和七分杀意。 浮游渐感不支,面对实力深不可测的重楼,它惟有拼死一搏,但见它张开大口和三目,凶咆一声,眼中和口中皆喷出艳红的血柱,射向岿然不动的魔尊重楼。 “哼,自寻死路。”重楼漠然面朝前方那轰天血柱,再一次张开右手,将血柱全数吸到掌心,这一次,他没有再释放心波,而是将右手用力一握,道:“汝大限至矣!” 说时迟那时快,重楼掌心的血光尽消,而浮游的身躯却是一震,紧接着猛然从内向外爆开,在云海之上炸成无数血末! “业火魔障!” “傲剑光阵。” 怒焱和凌峰唯恐浮游的血末有害,一个于身前化出赤火壁障,一个用金光剑阵围住众人,那浮游的碎尸或被业火燃尽,或被金剑阻挡,未能伤到任何人。 “心波?”韩夜见重楼一出手便做掉了浮游,不断回想他此招的精妙,喃喃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招匪夷所思啊。” 玉虚道:“依我看,魔尊此招是让对手承担自己所受的伤害吧?” “所言甚是,却没那么简单。”韩夜蹙着秀眉道:“这必然是种魔族的咒术,但任何咒术都要做施放的准备,许是他刚刚对浮游发出波纹,那波纹便是施咒的开端。” 星辰怔怔然望着气魄非凡的三大魔尊,道:“应该是这样吧。” 而那边厢,重楼出手消灭了浮游,正准备迎战其余对手,怒焱见状便有些不悦地道:“重楼!行了!你一个人过了瘾,我还没活动筋骨呢!剩下那俩说什么也得留给我!” 重楼闻言,冷然回看怒焱,嘴角一弯,道:“哼,也罢,剩下的两个也不过是杂碎,给你玩玩算了。” “好极!”怒焱摩拳擦掌,忽而瞟到身旁的凌峰,脸色一变,沉声问道:“喂!剑痴,你不会和我抢吧?” “没兴趣。”凌峰傲然仰着头看怒焱,一脸不屑和漠然。 怒焱听罢大喜,吼道:“好!本座今日便大开杀戒啦!哈哈啊哈!” 说着,怒焱如同一头饥饿的猛狼跃身一跃,化作一道飞火流星,冲向骄虫和酸与。 “就你了!”怒焱指着酸与和它的鬼车大军,如赤箭一般疾速冲去,鬼车见魔尊来袭,无不胆寒,俱有退意,而酸与却是一声尖鸣,逼迫鬼车上前抵挡。 “把你们全都撕成碎片!哈哈哈!”怒焱赤发冲天,迎空狂笑,只把通红的赤手一挥,挡住他的那数千鬼车体内便无故燃起火焰,化为飞灰! “狎——!”六目酸与惊声尖叫,响声将周围十里的白云都震成残碎,而这叫声却对三大魔尊无甚作用,凌峰的金光剑阵仅被叫声激起一阵波荡,而怒焱则愈发一往无前。 酸与大骇,周围的鬼车齐齐涌向怒焱,而怒焱却似一团火焰旋风,将鬼车搅入其中、烧成焦灰,很快便穿过了酸与之旁,然后以一式速火回环落到了韩夜等人身边。 “狎!”当众人还不明所以之事,酸与又开始尖叫了,这次它却不是攻击众人,而是身体从内向外燃起了业炎,只消片刻工夫,这数丈之躯便化为尘埃! 鲜有人看清这位怒火魔尊一连贯的动作,但怒焱出招速度之快,六界罕见,除了重楼、凌峰,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银雕道:“主人,方才他在一瞬间将手底魔焰打入酸与身上数百处部位,致使酸与瞬间燃烬。” 韩夜皱眉叹道:“好个厉害的魔尊,下手之快,出招之狠,便在方才一瞬展现出来。” 不过,怒焱的表现显然还没完结,他又转身去看那边的骄虫,把手一指,咆道:“好!轮到你了!” 重楼见怒焱那股子兴奋劲,不悦地道:“这家伙,平时找他比武他推三阻四,一脸不快,现在欺负小喽啰倒来劲了,哼。” 怒焱怕是在魔界憋惨了,如今借着正义之师的大名,他可就一点都不收敛了,转瞬之间便到了骄虫的面前,赤拳朝着它的面门击去。 骄虫胆颤心惊,断不敢与怒焱硬碰硬,便呼啦一声化为万千飞蝗,散漫开来,并将怒焱围在其中。 “想死得更快一点吗?”怒焱说着,双目冒出火来,双手一张,大喝:“烬灭!” 说时迟那时快,自怒焱体内迸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魔焰之力,那火焰赤纯霸道,见风即扩,便在眨眼间将千里云海染成火红一片,众人有魔尊庇护而不至于受损,骄虫可就没那么走运了,它分成的所有飞虫皆在一霎扬为灰烬。 韩夜抬手抵御赤红魔光的绚烂,对司徒云梦道:“有些类似羲和的阳风。” 司徒云梦举袖颔首道:“嗯。” 不过片刻工夫,魔尊怒焱便将昆仑云海之上的邪祟清了个干干净净,这才落回众人身边,动了动筋骨,意犹未尽地道:“好!看着这些蝼蚁被烧成灰烬,很痛快!哈哈哈!” 凌峰傲然道:“也对,总比闷在魔界强。” 怒焱用拳推了推韩夜,道:“小子,既然来了,本座也决计不空手回去,说,还有哪里要清场?一并办了!” 韩夜不慌不忙地把手一指远方的蜀山方向,道:“那里,正是盘古之心所在,我估计那里的邪祟绝不比此地的少,我们一起过去,必有收获。” “那还等什么!”怒焱双手怒张,道:“走!” 韩夜知道,魔尊虽然自私,但到了这个时候却会听他韩夜的话,于是,他把手朝着蜀山一指,道:“那好!现在我们就向蜀山出发了!” 虽然昆仑众仙在这些实力强大的魔尊面前不敢太过张扬,但想起天下大计,也愿尽些微力,重楼、怒焱与凌峰三人,一个当先锋,一个坐中镇,一个打掩护,至此,韩夜的队伍像一把利剑,穿破重重阻碍,径直插向盘古之心、蜀山之巅。 到了蜀山的地界,情况已经非常糟糕,天空彷如一口沉闷的大锅,重重地扣在了神州大地之上,原本正气浩然的蜀山,如今也蒙上了一层晦涩难明的灰暗,众人身处其中有些伸手不见五指,凭着重楼、怒焱、凌峰的三色魔光照耀,方能看清前方的路。 看到此等情况,连三魔尊的脸上都不免紧绷,重楼环臂于胸前,冷冷道:“人间七十二仙界,竟至于此。” 凌峰也道:“我魔族若不鼎力相助,仅凭凡人和仙类,着实不够。” 怒焱忿忿地道:“哼!神界自诩六界最高层,现在六界垂危,他们坐享其成,我等虽是魔,却也懂如何自保,神仙真是愚不可及!” 韩夜严峻地观察蜀山,见蜀山之上已是死气沉沉,也不知那里的几位长老现在如何,他心下一焦,便道:“重楼、怒焱、凌峰,你们能鼎力相助,韩某当真感激不尽,唯今之计,我们宜速速赶到太极殿,将五灵珠交予守正前辈,希望这次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韩夜心里却明白,兴许是蜀山低估了盘古虚灵的力量,即便能够交予五灵珠,一则此时五灵珠灵力俱散,二则状况已至于此,恐怕并不那么轻松了。 当然,这种时刻,韩夜绝然不会把最糟的情况告诉大家,以免乱了人心,他沉着脸,抓着司徒云梦和薛燕的手,对银雕低声道:“近在咫尺了,银雕,快!” 然而,事情往往没有那么顺利,银雕刚飞出十数里,四面八方又来了一些法力更为高深的邪祟,这其中,有长着翅膀、形似飞虎的穷奇,亦有二龙交互、状如玉环的蟠螭,有蛇身九头、吞吐毒沼的相柳,还有大旱之凶沙鵕以及严冬之凶冰犼,数以兆亿的恶灵邪祟如海潮一般涌向韩夜等人。 司徒云梦见状,将素袖放于胸前道:“这可不妙,蜀山近在眼前,可盘古虚灵显然不想让我们过去,五灵珠如若不能送达,则天地危矣。” 正当众人不知如何是好时,又是三大魔尊开口了,凌峰对韩夜道:“剑魔,这些家伙不是尔等凡夫俗子能对付的。就交给我三人阻挡,你快快前进,不要误了时辰。” 怒焱也摩拳擦掌地道:“对!这样的数目,也够本座痛痛快快打一场了。” 重楼傲然面向群邪,只对韩夜说了两个字:“去吧。” 三位魔尊有此觉悟,连昆仑众仙也汗颜,于是,韩夜便没了顾虑,命令银雕疾速飞向蜀山之巅,与此同时,三魔尊摆开架势,从三个方向冲向敌群,红光、橙光、黄光穿破了邪灵晦暗的壁障! 魔尊出世,万夫莫敌。韩夜在重楼等魔尊的帮助下,终于畅通无助,他望了一眼身后闪烁不停的三道魔光,叹道:“越是危急之时,六道众生越会紧紧相连么?” 道真感慨道:“或许是吧,我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于是,韩夜不再回头,一鼓作气带着大家冲到了蜀山之巅,落到了主峰之上。 放眼望去,此刻蜀山的首峰、主峰、炼气台、演武坪、思过峰以及镇妖顶皆笼罩在一片阴沉沉的黑暗之中,不远处正横七竖八倒着不少蜀山弟子的尸体,更令人骇然的是,那些尸体的头颅皆已不见,徒剩僵冷的躯干。 “蜀山……正值大难临头啊。”韩夜拧紧眉头,抓着司徒云梦的手道。 昆仑八派的掌门见状无不胆战心惊,而最为焦急的当属韩玉,她急匆匆赶过去,扶起一个奄奄一息、幸免于难的男弟子,问道:“师侄,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男弟子微微睁开眼来,望了一眼韩玉,才知是他清玉师叔,便面色煞白地哆嗦道:“好厉害!好好、好厉害的邪灵!他杀了师兄弟们,把他们的头……把他们的头都……!” “你慢慢说!别怕,师叔在呢~!”韩玉紧紧抱着男弟子,悲愤地道。 “是啊。”金瑶怜悯地道:“蜀山弟子,尔等不要害怕,此役,我昆仑一脉必鼎力相助!且说说遇到何种危难了?” 清穆见此情此景,不免叹息,便对身边的司徒云梦道:“云梦姑娘,既然事态已发展至此,不如把五灵珠拿给我吧,我赶紧送到师尊们面前,以扼制盘古虚灵的邪风。” 司徒云梦正为这些蜀山弟子的死而难过,也无心想那么多,便素袖一扬,化出五颗暗淡的灵珠,要交给清穆。 那边,神志稍稍清醒过来的男弟子紧紧抓着韩玉的水绿道袍,心有余悸地道:“掌门说,群邪出世,仅凭蜀山一脉已难以遏制,便让所有掌握御剑术的弟子赶往神州各地求援……我们这队本来正要出发,忽而空中飞来一个无头邪祟,他的身体有些似站立起来的狗,身上还环绕着两条不知名字的怪蛇,他还对我们说人话……!” 道真天师一脸严肃,抓着蜀山弟子的手腕,问道:“竟有此事?他说些什么?” 蜀山弟子战战兢兢地道:“他说,我们的头看起来很不错,他要拿去收藏,为首的清穆师伯气不过,上前要战他,哪知这家伙厉害得很,身上的一只怪蛇突然冲出,咬住师伯的脑袋,将他……” 众人听着听着,反倒不再注意这个蜀山弟子,而是纷纷偏头,将目光望向一路跟随他们而来的那个“清穆”,“清穆”此时正好从司徒云梦手里拿过五灵珠,坦然自若地望着众人。 蜀山弟子没有注意这些,他双手捂着脸,痛苦地道:“那邪物好可怕!就那么咬住师伯的头颅,生生扯断,鲜血溅满长空,很多修为尚浅的弟子差点被吓晕了,然后他还攻击我们,一个个地把我们都……!” 蜀山弟子还在说,众人的心思却早已不在,韩玉把目光盯着“清穆”,一脸的恨意。 韩夜冷声道:“我竟然没有想到……有人会混在我们当中。” “清穆”吠吠地笑了笑,手握五灵珠,耸肩道:“连也没有办法察觉的东西,你们想不到也很正常。我嘛,自己本来是没有头的,所以经常把生灵的头颅当做战利品挂在头上,然后我身上的气息与这颗头同化,并且享有这颗头里保存的所有记忆,时至今日,我也收藏了十万个人头了吧,是不是很厉害啊,吠吠吠!” 说着,他看向一脸惊愕的众人,把目光定在韩玉身上,双目射出两道精芒,邪笑道:“清玉师妹,放心,你会很荣幸成为我的收藏品之一,吠吠吠!” 玉虚真人竖起掌来,叹道:“无上天尊,看来,这邪祟比其他邪灵更具智慧,察觉到了我们这拨人的威胁,故而奇袭蜀山,夺了蜀山弟子的头颅来与我们相会,凭借他的特殊能力,便能轻而易举拿到五灵珠,阻碍我等的救世大计。” “后知后觉似乎有些晚了,吠吠吠!”“清穆”阴冷地笑着,右手的手掌突然涨大,包住五灵珠,将其吸收到体内,而后他转而才对众人道:“诸位,成为我奢比尸身体的一部分吧,吠吠吠!” 邪祟报出他的名头,众人之中资历较深者不禁一骇,想来,这奢比尸亦是远古时期一个厉害的人物,不过道真到底有些领袖气质,他冷静地抬起手来对众仙道:“无妨,不过区区一邪神罢了,吾昆仑一脉何惧之有?” 道真之言,无疑给众人鼓舞了士气,蓝无瑕最为急不可耐,他手指奢比尸,怒叱道:“呔!妖孽!蜀山一脉与我昆仑同气连枝,今日我要替那些惨死的蜀山弟子报仇!” 蓝无瑕说着,竟单枪匹马手握列缺剑冲向奢比尸,其义勇令人为之一振,而奢比尸自然是不把蓝无瑕放在眼里,眼见蓝无瑕的宝剑横挥过来,他绕身的两条水火蟒突然冲出,反攻向蓝无瑕,蓝无瑕把脚点地,绕开蛇击,化作一道闪电飞向奢比尸顶面。 与此同时,昆仑其余掌门唯恐蓝无瑕有失,先后加入了战局,很快,八大高手便将奢比尸围在垓心,穿梭纵横,转灯来回,一时间仙气与邪气在蜀山之巅上激烈碰撞。 昆仑众仙卯足全力,但所有法术一旦击中奢比尸,奢比尸立时便将这些灵力吸收入体,他大笑道:“吠吠吠!想杀我?可以啊!杀了我,五灵珠就还给你们,否则……”奢比尸说着,目露凶光,大声道:“祖神现世,天地归墟!六界,无人再能阻止!吠吠吠吠!” 昆仑八派的掌门稍作迟顿,又义无反顾地攻向奢比尸,星辰并未闲着,化出角龙弓,找准空隙,对着奢比尸的头部嗖地射出一箭,此箭盛含神灵之息,奢比尸正在大意之间,冷不丁被人群中穿出的此箭射中印堂。 昆仑众掌门回头一看,才知是星辰在助力,再看奢比尸,奢比尸的那颗头从印堂出突然爆开,无数灵光迸射,而正因清穆的头颅爆裂,奢比尸再也无法维持人形,身躯渐渐长出毛发,变成兽状。 不过,令人惊讶的事情在下一刻发生了,奢比尸的内体咕噜噜发出几声蠕动的声响,呼啦一声,另一颗人头又顶替原来所在长了出来,人头张开眼,目露凶光,对众人道:“不是告诉你们了么?我已经收藏了十万颗人头,不过恭喜你们,你们破坏了我的一个收藏品,我也不想和你们玩下去了!” 奢比尸大怒,反攻向众人。 韩夜先前一直未出手,乃是在观察奢比尸的特殊能力,他看了一眼身旁握紧了秀拳的薛燕,面色冷峻地道:“燕儿,他像不像一个人?一个在蜀山曾猖狂一时的人?” “没错!”薛燕义愤填膺地道:“十分令人讨厌!” 韩夜闭上眼眸,叹了口气,对薛燕道:“末世将临,你我都该有此觉悟,一时、一世,不过如此。” 司徒云梦明白韩夜的话,薛燕也明白韩夜的话,薛燕一把拉住韩夜的胳膊,纤眉一皱,毅然道:“那就不用再犹豫了,本女侠早已准备好了!为蜀山弟子报仇,为天下苍生尽力!其他算得了什么?” 韩夜点了点头,眼眸里带着三分惋惜和七分决意,他抚摸了一下司徒云梦的秀发,道:“照顾好其他人。” 而后,他又拍了拍低头愤恨哭泣的韩玉,两道凌厉的目光射向奢比尸,对其妹道:“吾妹莫悲,为兄,定报此仇!” “终于……”司徒云梦素袖放在胸前,怔怔望着男子的背影,道:“终于还是做了决定吗?” 那边厢,奢比尸开始使出真功夫,但见他将双手一张,体内那九万多颗带血的头颅便四面飞出,冲向昆仑八派的掌门,如同血首浪潮,昆仑八派难敌那些头颅的邪力,纷纷被迫退开来。 “战栗吧!颤抖吧!感受一下邪灵的恐怖吧!”奢比尸立于悬浮的血首之中,哈哈大笑道:“原本我倒忌惮魔尊的厉害,现在他们都忙着去对付外围的凶邪,没工夫管这里,你们除了等死,还能作什么?吠吠吠!” 昆仑众仙面色铁青,都不说话,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彻了长空,众人回头一看,却见身着深蓝侠装的男子正牵着水蓝侠女的手,用炽热的双眸盯住奢比尸,道:“可笑!谁说我们是刀上鱼肉?魔尊不在,我们便不能靠自己了么?” “哦?”奢比尸将双手环于身前,问道:“我倒很想知道,蝼蚁如何自立自强?” “把生灵看得太渺小的人,终究也是个渺小之辈。”韩夜逼出体内的玄元真气,微薄的黑煞之气渐渐氤氲而出,韩夜无所畏惧地看向奢比尸,道:“蝼蚁虽小,终有一天也能撼动大树,萤虫虽微,终有一天也能照亮苍穹!而况一腔热血的人呢!” 奢比尸听了韩夜的话,不再逞口舌之快,因为他渐渐感觉到,眼前这个男子的气魄与之前有了显著的不同! “举世华光我为暗。”韩夜一手握拳放在胸前,一手抓着薛燕的纤手道。 “举世昏暗我为光!”韩夜说着,烛龙酒袋上的烛龙闪闪发光,他的身体也渐渐发光发亮。 “对,就像太极之中那黑白的两点一样,这世上永远不会只有纯阴与纯阳!”薛燕与韩夜联手了这么久,彼此之间早已是心意相通,很快她便进入状态,身体同样发出耀眼的白光,在白光之中,纤俏的身姿化为宽厚的剑影! “神光破晓!白昼再临!”韩夜高声喊着,握紧化为魔剑的薛燕,刺破苍穹的神光从体内迸射而出,照得八百里蜀地恍若白昼,照得十万头颅纷纷退到了奢比尸身后。 白袍、护臂、白衣、战靴、明眸、乌发,闪烁着阵阵白芒! 那男子手持银色魔剑,傲然立于蜀山之巅,身上所散发出的,是前所未有的凛然正气! 昆仑八派见韩夜竟然幻化成这般模样,不禁错愕不已,道真怔怔望着剑魔的新姿态,喃喃道:“这是……?” 司徒云梦收紧眉头,道:“昊天之境,白昼剑魔。” “剑魔……竟然可以比九天众神更为煌煌!”玉虚顿悟道。 韩夜一手握着魔剑,一手张开五指朝向奢比尸,怒道:“自古以来,蜀山即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韩某受蜀山之恩深似东海、重如泰山!即便是创世盘古,也断不能无所欲为,杀我蜀门兄弟者,必将在白昼的照耀下化为灰烬!觉悟吧,邪神!” 奢比尸被韩夜煌煌之威震慑得后退数步,这才立稳,面对着方圆百里的白昼神光,他只觉此刻已被韩夜抓在掌心、只待屠戮,念及于此,素来阴沉的奢比尸额间落下一丝冷汗。 第二百二十七章 虚无 剑魔屹立在一片茫茫的白色昼光中,驱邪祛秽,照我太虚。 昆仑一脉未曾见过韩夜这等状态,不免有些惊诧,一旁的司徒云梦解释道:“这也是蜀山玄元真气的一种境界,唤作昊天之境,只不过比之蜀山长老的沧海之境,更为超凡入圣罢了。” 昆仑众仙唏嘘不已,而另一边,韩夜已经和奢比尸交上了手。 奢比尸目前所使用的这颗头颅是属于某位火灵仙士的,额上标着赤火的印记,双目冒着炯炯的紫色异火,他单手挥掌,一团紫色火焰便朝韩夜打来,那火焰速度很快,乃至于众人稍稍反应过来,火焰便打倒了韩夜身上。 只听轰然一声,紫焰炸开,将地面也炸出一个丈宽大坑,但弥漫的尘烟里却看不到韩夜的身影,但听空中白芒一耀,韩夜的英姿已于奢比尸头顶十丈之上闪现,伴随着他的是周身旋绕的七把玄天光剑。 “喝!”韩夜一声叱咤,向奢比尸打出一式镇天英魄,强大如浪潮般的银白灵气朝奢比尸盖顶而来,奢比尸不慌不忙地抬起右手,右手膨胀变大,掌心发出一股吸力,竟然将韩夜击出的灵气尽数吸收! “吠吠吠,美味。”奢比尸舔了舔舌头,放下手来,待将镇天英魄的灵气完全吸收后,身型便长大了几分。 魔剑薛燕见状道:“不妙,他可在吸收你的灵气啊,呆瓜。” 韩夜面容冷峻,道:“哼,他能吸收灵气,但能吸收我的刺破苍穹灵光么?” 韩夜说着,身上玄天七剑闪烁明光,一计破天刃气向着奢比尸挥斩过去,奢比尸反应倒不慢,又举起涨大的左手抵挡韩夜的攻势,众人眼里只见白光一闪,待那白光散去、定睛一看,除了地面被刃气划开一道百丈长的口子外,其余的刃气皆已被奢比尸吸收到体内。 “吠吠吠!此消彼长!不要忘了五灵珠还在我体内,别说你现在杀不死我,就算杀死了我,又怎么把这五灵珠拿回去呢?”奢比尸奸险地说着,身体已长到了三四丈高,宛如一幢三层楼阁。 “这下高兴了吧!”薛燕在韩夜手中摇晃,没好气地道:“你最好把他再喂肥一点儿!” 韩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继而平静,对薛燕道:“万物皆有弱点,我不相信战胜不了他。” 韩夜刚把话说完,奢比尸又朝着这边吐出一口紫焰,韩夜单手撑地,纵身一跳,七星龙袍高高飞扬,脚下的蜀山岩地被炸得粉碎。 龙腾一跃,韩夜在空中化出一道水月幻影,下一刻便推进到奢比尸身前,奢比尸毕竟惧怕韩夜的速度和威力,心下一骇,往后退去。 “光遥击!”韩夜把脚一点地,化作一道白光,嗖地冲向奢比尸面门,右拳伴着极速击出,轰然将奢比尸的头部击爆! “现在你看不到了吧。”韩夜心知这招是杀不死奢比尸的,一个翻身落地,右手握剑,左手运足白昼灵光,朝着一按,喝道:“流光诛仙阵!” 没错,既然韩夜能够轻松使用魔剑第四层的招式,那么第三层即便不运用魔剑诀,也能随性所欲地释放出来。 韩夜话音未毕,他掌心覆盖的地面上幻化出一个闪着白光的圆,这个圆不断扩大,一丈、十丈、百丈!乃至于以韩夜为中心的百丈之地,已然渲染成了一片明光圆阵,而后,这光阵里射出亿万道白光直冲云霄。 处在这么密集的攻势之中,而奢比尸又看不见,韩夜心想即便不能一举击杀奢比尸,好歹也能消灭他数万颗头颅了吧? 但这次显然是韩夜误判了,奢比尸被无数白光打到空中,非但不怕,还在吠吠吠地大笑,他道:“小子,你难道不知道,我全身都可以吸收灵气么!” 说罢,百丈之内的冲天白光都如同万川入海一般被奢比尸吸入体内,奢比尸的身躯再度涨大,渐渐达到了宫殿一般的十丈规模! 奢比尸落回地上,高大的身躯在地上笼起一片恐怖的阴影,他望着微微喘气的韩夜,不无得意地道:“看起来你有些虚了,那么,轮到我了,吠吠吠!” 奢比尸言罢,大逞威风,将体内数以万计的头颅都从身躯里吐了出来,那些头颅聚于项上,颇如一棵参天大树的茂密树冠,不同的是,那些树叶都是人头。 “我便是尔等的噩梦,好好享受吧!万怨!”数万个声音异口同声地说着张狂之言,继而纷纷张开嘴巴,有的嘴巴口吐雷电,有的嘴巴口吐毒炎,更有冰刺、毒沼、黑烟、金器、蟒藤、流萤、瘴气,这些恶灵之气从奢比尸的各个头颅里一股脑喷出,霎时间蜀山之上怨念四起、乌烟滚滚,昆仑一脉及蜀山弟子只能全神贯注抵挡万怨冲击,而道行尚浅的人被这些恶灵击中则立时毙命! 薛燕不满地道:“你看看,又惹祸了吧!人家越发猖狂啦!” 韩夜默不作声地站在毒沼黑烟之中,让这些邪恶之息从剑壁旁穿过,忽而,他却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一弯,道:“哼,不过如此,倒也简单了。” “什么?”薛燕大惑不解地问道:“你有良策?” 韩夜不再多言,抓住魔剑薛燕,于战火之中一跃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迅疾的白弧,待到奢比尸头顶,他将剑背于身后,默念心咒,继而怒目圆睁,道:“奢比尸对吧?你死期至矣!” 奢比尸心道这世上没人能用常规招式伤到他,也就不将这韩夜小儿放在眼里,只用自己那千万头颅不屑地瞥了一眼,继续作恶,而韩夜却把手里早已凝聚圣力的魔剑朝空中一甩,道:“去吧!旋光吞日月!” 魔剑打着转,飞到了奢比尸头顶上空,愈转愈快,白袍飞舞的韩夜则将手一指旋光魔剑,怒道:“破!” 话音刚落,魔剑之上闪烁出比从前耀眼亿万倍的强光,白色的苍穹圣芒刺破了晦暗的天空,将奢比尸以及在场所有修仙之士笼在其中! 奢比尸稍显慌张,将所有头颅朝向天空,张开嘴巴来吸收韩夜此招,纵然旋光吞日月再厉害,到了奢比尸身上竟也被尽数吸收! 奢比尸轻蔑地笑道:“吠吠吠!剑魔,我以为你用了什么了不起的招呢!原来还是这么愚蠢!” 韩夜望着贪婪吸收的奢比尸,倒是摆出一番志在必得的模样,道:“哼,你败了,败在太贪心。” 昆仑和蜀山一众从危困中缓过气来,却听韩夜如此说话,不免大惑——这韩夜明明就处在下风,奢比尸却愈发强大,怎么说他就败了呢? 别人不明白,这奢比尸倒是有些明白了,他越发觉得心里没底,赶紧将项上人头都往身体里收,似乎是不想再接受韩夜的白芒圣光。 “现在发现不觉太迟了吗?”韩夜立于空中,双手环臂,冷冷道:“浩然乾坤,物极必反,即便是你大名鼎鼎的奢比尸,吸收灵气在体内,也需要时辰来转化,否则你的身躯如何撑得住这么强的灵气!可惜啊,你在得意之时,却放出数万头颅来显摆,如此一来……”韩夜把手指着奢比尸,秀眉一竖,道:“你的吸收速度也随之增强万倍!当你吸收这些灵气却无法消化时,便是你的死期!” 细心的韩夜观察得当,这奢比尸可谓正中下怀,即便是现在想把人头收回去,但他的身体已经涨得像一个圆球,哪里还有工夫把这些灵气化为己用! “不、不可能!这……”奢比尸极力想吐出韩夜的白昼灵光,但韩夜的灵光仍然源源不断地注往他的体内,如何收的住?! “啊啊啊!!!”奢比尸握紧双手,极是难受,终听千里之内一声轰然巨响,万千白芒刺破奢比尸的身躯,破壳而出!比白天更耀眼百倍的光芒瞬间照亮神州大地,奢比尸也因为自己的大意和贪心,在这片爆裂的圣光里化为乌有! 司徒云梦一手以袖遮挡白芒,另一手伸出,将白光里的五灵珠复收回掌上,她望了一眼韩夜,见这男子稍显疲态,关切问道:“没事吗?” 韩夜收回宝剑,立稳身姿,看了一眼渐渐暗淡的白芒,道:“无妨。” 司徒云梦见韩夜既已无恙,抬头望了一眼正与群邪酣斗的魔尊,对众人道:“诸位,虽然中途遭遇邪祟,所幸灵珠安好,我们即刻去往太极殿吧!” 蜀山和昆仑两派纷纷点头,跟随韩夜一行人前往太极殿,此时,蓬莱、瀛洲、方壶派出的仙派代表也赶到了蜀山,崆峒二仙、天山五老、洞庭竹翁、南海圣君、大漠宗主相继驰援抵达,韩夜一方的力量渐渐壮大。 行至殿前,韩夜见到一群武林人士竟还围在阶下,为首的便是了尘、裘安、梨花等人,不禁眉头一皱,冷声道:“各位,你们怎么……?” 梨花转头一看韩夜,纤眉一扬,道:“韩小哥,大半年不见,人变漂亮许多了啊。” 司徒云梦合袖恭敬地施礼道:“诸位,此刻正值我上三界齐心捍卫人间之际,此役艰险万分,绝非诸位肉体凡胎所能承受,烦请速速远离此地。” 薛燕也晃动剑身道:“是啊!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你们是怎么爬上来的?” 了尘哈哈一笑,道:“蜀山底下不是一直都有铁索吗,我等皆会轻功,上来并非难事,这次的事我都听蜀山弟子说了,六界存亡,难道就一定是上三界的事吗?我等空怀武艺,却不能来?” “哎呀!不是!”薛燕晃了晃剑身,急道:“神仙妖魔太过强大,你们要上阵去打,只一合就要灰飞烟灭你们知道吗!” 裘安作揖,道:“我虽不知魔剑为何发出女声,但此次我带梨花前来,早已明了实力悬殊,难道瞧瞧这千年盛况也不允吗?” 梨花点头道:“死不死倒不算什么,只是听说神州各地的仙人圣贤都来了,我们武林人士却蜷缩着,要这么说,还不如来山顶死个痛快!”梨花豁朗地笑着,又望了望魔剑,疑惑地道:“奇怪,听你这把剑的声音,倒像是我一个逝去的姐妹。” “什么逝去的姐妹!人家还在这呢!”薛燕道。 梨花听这话音语气,立时一愣,继而咯咯笑道:“原来妹子尚在人世,只是不知为何变成这副熊样。” 薛燕道:“这话说起来就多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进大殿把五灵珠交给老头们,看这事怎么解决再说吧!” 于是乎,在韩夜带领下,众人进入了太极殿,由于来访的人数足有数千,偌大的太极殿此刻竟然也显得有些狭小。 视线随着一排排龙柱扫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残破而不满灰尘的老君圣像,圣像前端坐着长风、元云、元颐、守真四位老态龙钟、精疲力竭的修仙之士,若非耗尽元力,他们可算是仙界洞天的绝顶高手了。而长风、元云、元颐和守真之前,有一位白袍长者席地盘坐,凛然的正气令人只觉威不可犯! 司徒云梦望了一眼头顶上的四时阵法,见那灵球几近枯竭,不免玉容惊愕,急问守正道:“道长,不是说可以支撑一个月吗?那现在……?” 守正摇头叹息道:“我们低估了苍古元灵的厉害……公主,你只消晚来半个时辰,说不定我这几个师兄便要形神俱灭了,所幸你们还是来了,也不枉费我在此殿苦苦守护众师兄。” 司徒云梦上前一步,摊开掌来,白兰手心闪出五道灵光,现出五灵珠的模样,守正接过那五灵珠,端看一眼,面色登时便铁青起来,他叹道:“呜呼!想不到五灵珠现在储存的灵力,连一成都不到!” 司徒云梦玉眸暗淡地道:“是啊,先前我们过度使用它的灵力,后来路上还被那奢比尸吸收了许多,莫说一成,有半成也是幸运了。” “那怎么办?”薛燕焦急问道。 正当众人惊慌失措之时,殿上忽而传来长风那苍老无力的声音,道:“聊……胜于无,有一成……便也多一成机会……师弟,把我等阵型解开……只能破釜沉舟,做最后一搏了……!” 守正明白,这四时阵法一旦解开,众人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马上筑起上古五灵法阵,方可镇住盘古虚灵,可如今五灵珠灵力枯竭,这么做还会那么有效么? 守正沉着地闭目思考了一番,睁开眼道:“师兄,此时解阵,可是要以性命相搏吗!” 殿中飘散着长风的声音,道:“已数百年了,师叔都想通了,我们这些老家伙难道还嫌命短吗?” 韩玉闻言一惊,对守正身后的长风道:“师父!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或者小玉也可以……!” 守正伸出掌来,示意韩玉不要多言,他痛定思痛,把袖袍朝后一拂,但见白芒一闪,四时灵球暂时焕发生机,而加持灵球的四位长者也恢复了几丝气色,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 长风庄重地对在场的人士道:“诸位,很庆幸在这个最危难的时候,我们大家能够聚在一起,我蜀山既处于盘古之心,如今盘古虚灵复苏,我等自然责无旁贷要守护大地、守卫苍生!” 在场众人纷纷沉默,唯独韩玉跪下身来,低着头,似乎在听师父教诲。 长风又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四时法阵只能暂时拖延灾劫降临的日期,现在它已经解开了,即刻,我便与众位师兄弟借灵珠结成五灵法阵。” 守真接话道:“但话说回来,现在我们成功的机会或许只有一成,一旦成功,盘古虚灵便能再度沉眠地脉之中;如若失败,诸位就尽快离开此地,逃难去吧!” 在场之人听了这话,或慌张,或惊恐,太极殿里立时沸腾起来。 昆仑八派的掌门闻言不免自惭形秽,他们面面相觑过后,由道真带头振臂一举,示意众人安静,而后向着蜀山众长老严肃地道:“我昆仑一脉素来与贵派蜀山老死不相往来,从前亦不知蜀山竟有如此心胸,如今大劫将临,蜀山一脉敢于独挑天下大梁,我辈又有何颜面临阵脱逃!昆仑一脉早已决定,誓死捍卫人间正道!” “对!”昆仑八派的掌门齐声道:“誓死捍卫人间!” 崆峒二仙也道:“哼,都自诩名门正派、仙家正道,既然来了,何必再走!” 了尘也道:“否则,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们又有活路吗!” 蓬莱、天山等派本来尚有些举棋不定,如今也颇受感染,纷纷随着大家举臂高呼,道:“誓死捍卫人间正道!” 守真见来人已然齐心,也不再多言,而是面有难色地对长风道:“前掌门,虽然众人齐心,把握又多了几分,可是五灵阵法需要牺牲五个仙力深厚的人,我们人数不够。” 守正闻言忙道:“师兄,加我不正好吗?” 元云唉地叹气道:“守正师弟有所不知,这上古五灵法阵要求不同,需要五位分别掌握雷、风、水、火、土的绝顶高手,加上五灵珠,方能成功开启,如今长风为风,我为火,元颐师兄为水,守真为土,可你从没修炼过雷灵力,你能上阵吗?” 蓝无瑕闻言,上前抱拳道:“那么,晚辈自幼研习雷灵术,不知可否有此殊荣?” 元颐拂袖道:“少年,你且下去吧,既是我派法阵,非我派弟子启阵不可!” 长风捋须叹道:“莫非真是天意?天要亡我六界?” 蜀山长老们正一筹莫展之时,忽听殿外传来一个坚韧的女声,道:“诸位师哥,莫非忘了小妹?” 众人随着声音看去,却见太极殿阶前缓缓走上来一名紫衫女子,这女子腰配紫色宝剑,相貌约莫在三十左右,朱唇若樱,粉面如霜,正是韩夜当日在扬州见到的苍月! “苍月师妹!”殿前蜀山众长老惊呼。 “是啊!哼。”苍月屹立在殿上众人前,冷艳不改,对长风等人道:“师哥们真是偏心,如此盛况,我苍月岂能不来?” 元云摇头道:“不是!师妹,你都成了寡妇,咱们几个师兄还能让你来送死不成?” 苍月微微一笑,道:“这不正好?了无牵挂!我年少入派,艺成下山平妖,习得一身雷灵之力,如今五灵阵法,独缺我一人,不是上天让我再入轮回吗?”说着,苍月更是大义凛然地道:“天下大事,岂容儿戏!” 长风等人见苍月去意已决,表示尊重地点了点头,于是,众人让开一条道,让苍月缓缓步向老君圣像之前,苍月走着走着,偏头望了一眼殿前的韩夜,不知是不是记性不好,她若有所地的转过头去,五味陈杂,思绪万千,却不再回头。 “苍月前辈……?”韩夜深深看了这女子一眼,闭上眼来,握紧拳头,心中苦笑道:“哼哼,哼哼哼哼!” 既然五位长老都已聚齐,蜀山一脉自然不敢多耽误片刻,他们各持一灵珠,凝聚仙力,冲破殿顶,飞向蜀山山顶各处,长风拥风灵珠坐镇首峰,苍月持雷灵珠坐镇镇妖顶,守真带土灵珠坐镇思过峰,元颐携水灵珠坐镇炼气台,元云握火灵珠坐镇演武坪,如此,五人五珠以蜀山主峰为中心,摆开了五芒阵势,守正则带着大家去往主峰中央,安静地等待着五人聚力。 道真环看四周,问守正道:“道友,如今贵派全力施为,我们当做些什么?” 守正摇头凝视天边,道:“不,此刻你们做不了什么,只须安心见证、潜心祈愿,望乾天安定、大地回春!” 长风环顾四下,将意念以风灵力传播四周,对众师兄妹道:“诸位师兄弟妹,马上上古五灵法阵便要开启,我等皆非神灵圣体,所以要维持此阵需耗尽极元,届时便一去不返,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众长老摇了摇头,似是去意已决。 长风会意地点了点头,开启了五灵法阵,五位长老念动法咒,释放出自身最大的灵力,渐渐地,首峰、镇妖顶、思过峰、炼气台、演武坪相继被绿芒、紫芒、黄芒、蓝芒和红芒笼罩,两颗灵珠发挥出双倍威力,三颗发挥出六倍威力,四颗发出二十四倍,五颗增强为百二十倍,五位长老将自己的灵气融入其中,也使蜀山整体的实力瞬间增强了一百二十倍! 仙家正道望着那五道盛世灵光,只觉叹为观止,想不到蜀山除了请神术,还有如此超群的瞬间提升灵气之能力,借由此阵作用,方圆万里的大地立时焕发出春天般的五彩! 少顷,首峰的绿芒最先打破平静,从那里射来一道灵光,正中主峰八卦城的中心,随后,镇妖顶、思过峰、炼气台和演武坪也纷纷发出各色灵光,这五道灵光交织在八卦城正中央,形成了一个五色灵球,把整个八卦城照得五彩缤纷、通明透亮。 苍天的阴霾渐渐散去,大地也不再那么暗淡无光,人间在那一霎仿佛恢复了生机,正当众人以为就此结束时,那五色灵球忽然急剧收缩,继而迅速扩张开来,形成一个盛大的五色灵光法球,将蜀山所有峰峦悉数笼罩其中。 道真天师大惑不解,忙问守正道:“贵派掌门,这是何故?” 不想守正竟也是一脸困惑地道:“这……我也不明白。” 司徒云梦举目四顾,喃喃道:“就像是……就像是要困住什么东西一样。” 正当众人不明就里时,长风用风灵之气将话语传递到蜀山上空,他道:“诸位,着实可惜,老朽还是低估了盘古虚灵的实力,现在这个五灵法阵并不能永久困住它,以我五人目前能力,暂能缓他一个时辰重现人间。” 道真面色严峻地望着苍穹,说道:“那该如何是好?” 长风道:“好在五灵法阵对此物尚有扼制的奇效……现在,我们只有最后一个机会,就是趁它能力没有全部恢复之时,令其元灵显现于我蜀山之上,凭借在场众人的能力,将其击破,那么便天下太平了。” 玉虚真人问道:“反之呢?” 长风叹道:“反之?如若诸位不能击败,抑或是时辰一到,盘古虚灵必重现人间,天地崩塌,昼夜无光,我六界毁于一旦!”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少数人神情略显慌张,而韩夜握紧拳头、道真紧闭双目,似乎是下定决心,要与这虚灵殊死一战! 长风道:“老朽对不起诸位,原本把诸位召集到此,心想也不必走这最后一步,但现在大难临头,只能求诸位齐心协力,灭此浩劫了!”说着,长风预感到了邪灵汹涌的劲头,急忙补充道:“现在老朽也不能和诸位说话了,需全力维护五灵结界,六界存亡,全看各位发挥了!” 言毕,长风不再说话,与诸位长老加持结界,众人一听要和前所未见的太古虚灵打,不免紧张万分,韩夜站着司徒云梦旁边,见她只是一双玉眸紧紧盯着八卦城正中央,呼吸急促得很,便知她此刻何种心境。 司徒云梦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轻声问道:“夜,我真是没想到还要和那样的古神虚灵打,你说,我们胜算多少?” 韩夜心里倒也没底,但是他嘴上却说:“梦便不必担心了,先前长风前辈不是说了吗,盘古虚灵的能力因为此阵被削弱了许多,再加上如今站在这里的都是六界之内久负盛名的高手,此战有何可惧?” 薛燕也劝道:“是啊,盘古的影子也不过是厉害一点的敌人罢了,并不是说战胜不了对吧?” “话虽如此。”司徒云梦将胸前失色的苾灵仙玉握在兰心,浅叹道:“如若我还能变回虹华上仙的话……” “没有什么如若如果的。”星辰也垂头丧气地道:“你们这些觉得无所谓的,一定是不了解盘古虚灵的可怕!你想想,盘古是谁?他是开天辟地的古神啊!他的影子能比他弱到哪里去?就算削弱了一些,打我们这些小神小仙还不是如同捏死蝼蚁一般?” 韩夜见这些神仙倒是又惧又怕,便冷哼一声,问身后的韩玉道:“妹妹,你呢?你怎么看?” “我?”韩玉战战兢兢地道:“说真的,小玉还没准备好,而且,师父他们拼着性命来筑起的结界……小玉只能说,尽力吧……” 韩夜叹了口气,秀眉一皱,道:“你们就这么对自己没信心吗?你们就真的认为,我们一定会输吗?那这仗还怎么打?” 司徒云梦、星辰和韩玉都默不作声,虽然说,跟着韩夜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可是如今他们要面对的,是神仙妖魔都不敢望其项背的远古大神,他们有什么理会看好这一战? 正当众人心生怯意之时,里蜀山也已经产生了相当大的动荡,延绵的地脉不住摇晃崩落,赤炎城里的妖精们纷纷向城外逃难,与此同时,地脉之中更是升起一丝丝灰色阴霾,朝着飘渺的虚灵之空聚拢过去,原先镇守于此的黑虎太尉察觉到异常,特命镇守的军队往后撤离。 远在火云宫里的鹦鹉大夫飞到空中眺望现状,问白羊丞相道:“丞相,你说,那灰烟是朝哪里去的?” 白羊丞相捋了捋胡须,忧心忡忡地摇头叹道:“地脉动得如此剧烈,看起来,也到盘古虚灵横空出世的时候了,按理说,盘古虚灵重出人世,地脉立时便会崩塌,但以现在的情况看,似是有什么上古灵术镇住了地脉,而那些烟气,恐怕正是传说中盘古虚灵的元灵!” “哦?”鹦鹉大夫闻言一惊,问道:“那,我们要不要把公主召回来,共商此事?” “不,她现在一定知道了。”白羊丞相摆手道:“她非但知道,恐怕,她还正在人间某处地方召集力量,想帮助里蜀山,镇住这个邪灵。” 鹦鹉大夫闻言,凝重地点头,道:“如果是这样,倒也能解释为什么邪灵没有完全现世,只是……” 白羊丞相捋须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去吧,立刻召集太尉和九卿,我们便在此待命,只等公主发令,接我等过去相助!” 鹦鹉大夫会意,即刻便御起妖风,赶往赤炎城各处传达意思…… 与此同时的人间,原本恢复光采的天地渐渐又失去了颜色,八卦城中凭空延伸出一团灰暗,那灰暗看起来极是贪婪,起初只有丈余,随后不断地生长扩张,眼看有遮天蔽日的规模,蜀山五长老见势不妙,加强了灵力的震慑,这灰暗之灵才停在二三十丈的大小,而后幻化成一个人形,那人形虚灵有模糊不清的五官和变幻莫测的手脚,最令人觉得莫名恐慌的,是他体内蕴藏的无穷无尽、深不可测的灵力! 青巽面带崇敬地望着那尊虚灵之神,道:“这便是盘古的影子吗?纵然能力被限制,却仍能感受到那无上的神力,盘古不愧是我们的恩主。” “可你面前的这位却不是。”金瑶神色庄重地道:“他是要毁灭六界的恶灵,如果我们不全力以赴,那么必将招致灭顶之灾!我们……!” “别那么多废话了!什么创世盘古,都是些挂羊头卖狗肉徒有虚名的家伙,今日,我蓝无瑕便要击破这个可笑的神话!”蓝无瑕不等金瑶把话说完,化作一道闪雷冲向身形庞大的盘古虚灵。 “不可莽撞!”玉虚真人连忙摆手道。 蓝无瑕哪里顾得上那许多?他这一出手,便使出了生平最强的绝学——九阳玄雷诀。但见他手持列缺剑,冲刺的同时在周身幻化出九把真雷幻剑,这就把真雷幻剑最终与蓝无瑕那一人一剑合为一起,以一种极其凌厉的攻势攻向盘古虚灵,想必是神仙面对此招,也要生出三分胆怯。 可蓝无瑕攻的却是盘古虚灵,那盘古虚灵什么事也没做,蓝无瑕的九阳玄雷却直接从他胸膛穿过去了。 “这……?”蓝无瑕冲出去百丈之远方才停缓下来,他大惑不解地望着背后的盘古虚灵,道:“这是什么怪招?” 蓝无瑕脚步刚听,崆峒二仙、昆仑众仙、蓬莱派、天山派等等也纷纷出手,但无论什么攻击,都打不中盘古虚灵的实体。 韩夜细细一想,顿知因由,他道:“诸位,你们这样是没用的,但凡上三界修为高深到一定程度,便可虚化自身,这盘古虚灵既称虚灵,恐怕你们用这种普通仙法对他也无甚作用。” “那怎么办?”了尘急问道:“难道就眼瞅着他降临人间、毁灭苍生吗!” 韩夜苦恼地道:“我也没想到什么有效的办法,总之,我们边打边摸索吧,看看什么招式对他有效。” 于是,韩夜便开始加入众人的攻势,各派仙家你来我往地释放仙术,把八卦城的地面都打得坑坑洼洼,连武林人士的暗器、兵器都用上,可就是一下也打不中这个盘古虚灵,而盘古虚灵则有恃无恐地渐渐竭力撑大自己的体型,维持五灵法阵的众位长老可以说压力倍增。 韩玉心里很急,见一旁的星辰只是象征性地射几箭,便颇有些生气地道:“你也多出些力啊,我哥一个人在阵前努力,你却站在后面跟有事没事一样。” 星辰挠头耸肩道:“不是我不想帮,你也看到了,我帮了有用吗?六界之中,根本没人能打得着他,我们除了等他降世受死,还能干吗?” 司徒云梦亦是痛苦不堪地皱着柳眉,道:“一切归无,这难道就是我们的宿命吗?” 韩玉虽嘴上想劝他们,可她自己心里也明白得很,对于这个上古大神的影子,他们谁又有办法去阻止呢?五灵结界现在闭合如此严密,即便是外面与邪灵酣斗的三魔尊,恐怕也不能进来帮什么忙了吧? 众人尚且一筹莫展,这时,盘古虚灵却另有异动,他那模糊的嘴巴忽而变得清晰,那嘴巴一张一合居然说起了话来,道:“盘古降世,开天辟地,以我身躯,开创万灵。然,方今六界浑浊,人心险恶,也罢,是时候了,六界天地,尽归尘土。” 盘古虚灵说罢,忽而嘴巴大张,朝着天山派那边射出一口灰色暗光,暗光规模不大,但被它扫过的所有人物、房屋、土壤,竟然就此凭空消失,再不在六界之内! 南风子惊诧得目瞪口呆,望着远方那一条被暗光扫过的长长空隙,口中喃喃道:“天山一派,竟被这光给打得……消、消失了!” 韩夜见状大喊道:“大家小心!一旦被这招打中,便消失于六界之中,再无轮回来世!” 众人惊魂甫定,盘古虚灵又发话道:“尔等何须惊慌?六界,乃是有,虚空,便是无,一切都是从无到有、从有到无,而今,是万物归于无的时候了,吾将遵循盘古遗愿,带着这世间,归于混沌。” 盘古虚灵说罢,把嘴巴朝着上空,忽然,悬空的八卦城剧烈摇颤,从地面和房屋上剥离出许许多多的岩石土壤,那些岩石土壤朝着一个方向飞了过去,在虚灵的正上方形成了一个足有数十丈宽广的巨大石球,那石球仿佛正是上天要落下来消灭人间一般! 包括韩夜在内的场上众人,遥望那不可企及的神灵和石球,无不战栗胆寒! 第二百二十八章 回魂仙梦 待石球凝聚到足有八卦城一半之大时,盘古虚灵以手托天,将这巨大石球朝下一抛,那坠下的石球如同灭世的陨石,轰隆隆向众人头顶罩了下来! 在场之人深知石球范围广大,如若不全力抵挡,众人无一能幸免于难,于是蜀山、昆仑、崆峒、蓬莱等仙派纷纷使出自己的看家绝活,将灵气悉数轰向那遮天巨石,但仙家与太古巨神岂是一个层次?众人的抵抗不过如冰花入海般激起一些碎屑罢了。 韩夜凝神屏气,在魔剑之上注入昊天真气,而后他怒而挥剑斩向空中拢近的巨石,喝道:“五灵缺水!剑气破乾坤!” 魔剑斜上挥击,空中立时化出一道接引天地的宽广剑气,将众人头顶的巨石一分为二,尽管如此,那两块巨石仍旧巨大无比,砸向八卦城的两侧! 韩夜不敢怠慢,双手凝聚魔力,把白昼状态的混天剑壁施展开来,方圆数十丈的地方立时进入韩夜的剑壁保护之中,原来韩夜自知难破盘古虚灵巨石轰击,便想要代众人硬接此招。 仙派众人和韩夜的同伴自然不想让韩夜孤身犯险,纷纷拿出自己的灵力,为这混天剑壁助力,这时,遮天巨石也狠狠压了下来,但听九霄之内,剧响连连,一阵盛大的尘烟在蜀山之上扬起,八卦城因为不堪重压而龟裂得不成样子,尘烟散去,众人却大多已躺在灰土石砾之中,只有韩夜还搀着司徒云梦挺立着。 星辰趴在尘土里绝望地仰望盘古虚灵道:“他……他太强了,根本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我们除了等死还能做些什么?” 满布尘埃的道真亦是万念俱灰地单跪在地道:“可笑,我等竟敢与天争,盘古虚灵降世,万物俱灭,六界尽毁,吾命休矣!” 遭受了如此强力的冲击,连身为花仙的司徒云梦亦支撑不住,她娇喘微微地望着一脸凝重的韩夜,叹道:“夜,我们连他一击……都承受不了,谈何拯救苍生?” “不对。”韩夜拧紧眉头,染尘的白袍在风中飞散,他望着那威不可犯的虚灵,道:“连神界我们都能闯过,我们为何要相信宿命?”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星辰无奈地道:“以前我们好歹有人帮忙,但现在实力相差太悬殊了,眼前这位大神,便是三皇亲临也没有必胜把握,我们这些蝼蚁又能如何?” “可是……!”韩夜还想说什么,那边厢,盘古虚灵却朝此地又吐出一口归虚暗光,韩夜虽没来得及反应,司徒云梦却是真真看在眼里,她用动自己肩头的所有力量,奋力将韩夜往旁边一顶,韩夜踉跄退了七八步,而那暗光却硬生生轰在了她司徒云梦的身上! “梦!!!”等韩夜反应过来时,司徒云梦和她身后的星辰都被这暗光彻底轰灭,徒留司徒云梦项上的苾灵仙玉坠落在旁,地上则又被轰出一道深深的空隙! 一旦被这暗光击中,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了啊! 韩夜痛恨得攥紧咯咯作响的拳头,韩玉亦是愤恨无比,竟朝着那庞大的虚灵冲了过去,边跑便喊道:“恶灵!小玉今日要替姐姐报仇!” “别去!”韩夜从沉痛中缓过神来,赶紧伸手去阻韩玉,但为时已晚,那盘古虚灵见有异动,便又朝着这边把手一挥,一道雄浑的浩劫黑炎如同浪潮一般扫了过来! 韩夜刚接下盘古虚灵一招祭灵土,真气尚还紊乱,此刻哪里还能调用灵力保护韩玉,他眼睁睁看着韩玉和很多修仙之士一起被黑炎震成齑粉,自己也被这凶狠的力道击飞出去,摔倒在地,银色的魔剑则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盘古虚灵漠视众生,沉重地道:“六界苍生啊,放弃无畏的抗争吧,随吾一同步入虚无之混沌,此乃尔等唯一的宿命!” 韩夜怔怔望着空中那个微微颤动的五灵结界,有些不想再站起来,谁也不明白在一瞬失去亲人朋友,是如何令人无法接受的痛。 魔剑薛燕晃晃悠悠从地面飞起来,劝慰道:“呆瓜……振作一点啊。” 韩夜丧气地道:“可是,梦,我妹妹,还有星辰他们都……再也无法复活,不是吗?” 魔剑薛燕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忽而笑道:“傻啊你!你忘了我们还有极咒返阴阳吗?” 韩夜一听,猛然睁大双眼,从地上腾地蹦起身来,往前走了些许,捡起司徒云梦遗落的苾灵仙玉,紧紧攥在手中,忽而充满信念地抚摸那苾灵仙玉,道:“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五灵缺火,极咒返阴阳!”韩夜一手握着玉坠,一手高举魔剑,卯足精气神,一股强大的昊天真气自龙臂传至剑上,魔剑上的魔族经文为之闪耀,而后,以韩夜为中心,地面上延伸出无数道魔剑咒文,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终至数十丈规模! 经此努力,起初被暗光击中的天山派以及方才殒命的一些仙派人士和武林人士,竟奇迹般地从咒印魔光之中重返人间! 但是,令韩夜错愕的是,唯独司徒云梦、韩玉和星辰这三人,并没有回归世间,他疑惑不解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便手握苾灵仙玉,仰望苍穹,喝问道:“这是为何?” 道真等人也大惑不解,魔剑薛燕喃喃道:“怎么可能呢?那几个家伙应该也能复活啊。” 韩夜尚在迷惑之际,这时,他却感觉五灵结界上有些许变化,从结界穹顶之上缓缓凝结出一股神灵之力,那神灵之力化为一个圆球,慢慢降到半空。 “这……”韩夜心怀疑虑地望着那五彩圆球,口中道:“这不像是蜀山的力量,难道说除了蜀山,这五灵结界里还有人在助力?” 话音刚落,那圆球便开始急速旋转,韩夜手里的苾灵仙玉一个不慎便被这圆球吸入进去,不待韩夜追回,这圆球忽而收缩,凭空消失在众人眼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夜一脸疑惑地道。 “嗳,现在哪有那么多功夫去想啊!起码这说明小梦梦他们还活着,对吧!”薛燕说着,转而看向远处蠢蠢欲动的盘古虚灵,急道:“呀!快!他又要搞破坏啦!” 情势所逼,韩夜也顾不上细想,与众人继续迎战那无人可敌的盘古虚灵。 …… 等司徒云梦张开玉眸之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神秘莫测的地方,这地方似曾相识,周围时聚时散地漂浮着一些五彩的岚雾,看不清远方的样子,只有朦朦胧胧的一团黑影。 “我这是……”司徒云梦将素手放于胸前,那苾灵仙玉现在已经回到了她的胸前,她回想片刻,轻声道:“难道说,我被那暗光击中,便被传到另一个世间了吗?可是……” 司徒云梦环顾四下,并无他人,而当她一想到韩夜可能还在与盘古虚灵奋战,心里便不免有些焦急,正欲寻求离开此地的方法,却听远方传来一阵欢快的、细微的歌声。 司徒云梦起初并未在意,但渐渐地,觉得这歌声很是熟悉,待她回想起来,忽而张大玉眸惊道:“这歌声……这是我里蜀山的碧湖渔歌啊!” 是啊,那歌声欢快里带着悠扬,不正是里蜀山的妖精忘却尘世烦恼所唱起的歌谣吗? 司徒云梦很是好奇,一手挽着素袖,踏着莲步往前行进,周围的岚雾聚散流离,而前面的景象则渐渐清晰,出了这片神秘的五彩幻雾,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碧波粼粼的里蜀山碧湖,远目眺望,更能看到湖中央那梦中的小亭。 那一刻,司徒云梦忘却了焦虑,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着,玉眸里满是晶莹,思绪也不太清晰,周围妖精们可爱的渔歌就像是一阵阵的暖风,把她簇拥在中间,而她,却又看不到这些妖精的存在。 司徒云梦正有些忘乎所以,忽而,一个声音却把她从这梦境里惊醒,但听哒地一声,司徒云梦听得真切,这是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哈哈,焚天兄,你的棋艺实在太烂了。”一个洪亮的声音道。 “非也,不是我棋艺差,是炙心兄弟境界过高。”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那么威严,那么沉重,不住地在司徒云梦胸膛里回荡。 “好了,两位后生,下棋就下棋,何必说这些棋外话呢?”一个忠厚的声音道。 “老伯就是无趣,我们妖界首领好不容易今日聚在一起,下一把棋,您老就观棋不语真君子吧。”洪亮的声音诙谐地道。 “是啊,老前辈,我三人不想竟能在此相聚,似是冥冥之中有人安排啊。”威严的声音道。 司徒云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能相信,一个形神俱灭于六界的人,他的话语却清清楚楚地在耳边呢? 等司徒云梦反应过来,她才知已经到了湖心岛处,眼前便是那再熟悉不过的小亭,还有满岛的赤桃,她站在亭外看亭内,只看到三个人。 其中一个坐在棋盘侧旁,体格魁梧,浓眉宽目,模样敦厚,一袭土黄色的装束,身上蕴含着超绝妖类的土灵之气,但即便如此,他也是一副老实的神情,不卑不吭地端坐在其他两人中央,似是在观棋。 棋盘的一端,是一个外表与翩翩少年无异的紫发妖精,长发飘逸、额前落下几缕超然发丝的他,身穿一袭紫青相间的儒袍,他虽身上蕴含很浓厚的雷灵力,却很不庄重地挑逗着棋盘另一端的人,与其他二人形成鲜明对比。 而棋盘另一端那人,则是赤发如流火、凤眸似丹霞、忠肝而义胆、威严不张狂,眼眸里充满的炽热、龙袍散发出的暖风,令司徒云梦如坠梦中。那分明就是司徒云梦逝去的义兄——妖主焚天! 司徒云梦心中五味陈杂,眼泪忍不住要流出来,可她细细一想:“不对,我义兄早就去了,怎么可能还存在这世上?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不过是我司徒云梦心中所念而产生的梦罢了,我,还不能清醒吗?” 司徒云梦怕是不敢相信,也没有理由相信,她叹了口气,转过身去,黯然地打算离开此地,忽听背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道:“相逢不饮空归去,亭外桃花也笑人,贤妹,刚来片刻,为何要走?不与为兄畅饮欢谈吗?” 司徒云梦原本欲闭上的玉眸,猛然睁开,她讶然转过身去,回望那焚天,惊问道:“你……你真是我义兄吗?” 焚天与其余二位妖界高人互看几眼,忽而齐声大笑,旁边的少年笑道:“焚天兄,你义妹着实可爱,哈哈哈!” 焚天也笑着看向司徒云梦,爽朗地道:“傻妹子,我不是你义兄,谁是你义兄?怎么?数月不见,连义兄的模样都不认识了?” 司徒云梦表情变得很是认真,她一手放在胸前,一手指着焚天身边二人,问道:“那,大哥,你身边那二人是……?” “怨大哥,忘了与你引荐了。”焚天将赤袖一挥,手指身边的那少年,道:“贤妹,这位是我里蜀山上届妖主,名唤炙心,想那铁刀犬王与他也是异姓兄弟,别看他是妖主,性格却好似孩童一般。” 炙心故作不悦地对一旁的长者笑言道:“厚德老伯,这刚见面,焚天兄就在他好妹妹面前出言中伤我了,多没面子?”说着,炙心便对司徒云梦道:“姑娘,别听你老哥的,我啊,虽然看起来顽皮,但是心里是个真真正正的男子汉,哈哈!” 焚天庄重一笑,不置可否,又将手轻轻放在那妖类长者膝上,崇敬地道:“至于这位前辈,就更了不得了,他曾是三十三妖界创界恩主——妖尊厚德!” “什么妖尊?言过其实了。”厚德表情敦厚地道。 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司徒云梦做梦都想不到妖界几位鼎鼎大名的人物,如今都齐聚湖心亭了,她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些死去的人都能在此地复活,她的脑海里顿时想起女娲娘娘曾对她说过的四个字——“回魂仙梦”。 …… “以真善教化世人的小仙女啊,你此刻所在之处,唤作回魂仙梦,在这里,你可以看到过去、现在、将来,也可以看到现世之中已不存在的事物……世间种种,亦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却又何须烦心?” …… 司徒云梦笃定心中所念,颔首想道:“对,这里便是回魂仙梦,虽然不知道我为何在此,但上天给我如此良机与大哥重逢,我岂能不好好珍惜?” 于是,司徒云梦搁置了韩夜一事,毕竟她自己也不知如何出去,便被焚天、炙心拉到亭中,下棋畅饮起来,一旁厚德也是不停地憨笑,伴着碧湖的渔歌,着实欢快。 焚天一边下棋,一边嘘寒问暖,众妖听说了司徒云梦与韩夜之后的种种经历,或紧张,或感叹,恰似星河波涛,跌宕起伏。 厚德中肯地道:“嗯,焚天,看来你这义妹经历了许多啊。” 炙心更是哈哈笑道:“好不容易我们这些妖界首领能够齐聚,焚天兄,我老听你说你义妹云梦的琴技如何了得,你不让她展示一下,给大伙开开眼吗?” 焚天望向司徒云梦,司徒云梦默然点头,焚天便威然一笑,道:“那便有劳贤妹了。”说罢,焚天赤袖一挥,火光扬起,桌上的棋盘便不见了,换成琴案与白玉古琴。 于是乎,司徒云梦便深吸了口气,低头抚琴,悠扬的琴声在碧湖在荡漾,亭外四周的桃树迎风摇摆,从上面飞下许多桃花瓣,伴着司徒云梦的琴音幻化成歌女的模样,翩然起舞,天籁般的琴音加上优美的舞姿,这是何等玄妙啊! 焚天、炙心和厚德沉醉在司徒云梦的琴声里,良久,他们才回过神来,桃花歌女飞散四方,惟有司徒云梦的琴声尚在亭中梁上回荡。 厚德浅叹一声,道:“妙,我生于天地数千载,极少听过如此高妙的琴音,即便神界仙女,也难有云梦公主这般造诣。” 炙心点头道:“醉花阴虽好,但比起我们故乡的骊歌,却还少了些意境。” “骊歌?”司徒云梦颇为不解,却很是好奇。 “炙心兄弟提醒了我。”焚天笑着,把手搭在司徒云梦的香肩上,道:“是啊,贤妹,在我们的故乡里蜀山,有一首骊歌,传了许多年了,是谁创作的也不清楚,可是每当送别的时候,一奏起这首歌,没人不会觉得悲伤,你要听么?” 司徒云梦看向几位前辈,诚恳地点头道:“嗯,小妹愿听。” 炙心一改轻狂模样,竟然细心地从怀里拿出一支白羽玉箫,就那么吹了起来,很快,亭中飘荡起他深情的骊歌,司徒云梦起初并不能理解这歌的意境,焚天、厚德、包括炙心本人,眼中却渐渐泛起泪来。 厚德深怀感触地道:“妖界创界数千年,妖类多与世无争,虽与其他界有些磕碰,却也相安无事,不是吗?” 焚天点头道:“现在想想,过去侵略他界的想法同样也是不公正的,即便我族能逞威一时,他界也必然不满,早晚这仇恨会毁灭我族的。” 炙心停下箫声,痛恨地哭道:“可是,现在不同了,六界要亡了,要亡了啊!那些无家可归的妖精们一定会死得很惨的!我们几个老东西却在这里饮酒享乐,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啊。” 厚德叹了口气道:“这炙心,终究管不住嘴了,唉。” 司徒云梦闻言一惊:原来焚天、炙心和厚德早就知道外面的事了,此刻见了司徒云梦,不过是叙一叙旧情罢了。 厚德见司徒云梦已知众人心思,便对炙心道:“为了我们的妖族,当竭尽全力守护,我等三人虽不能从这梦境出去,但眼前不正还有一人吗?尽可托付!” “不成。”焚天摆手道:“我义妹不成气候,做事瞻前顾后,岂能轻易托付?” 炙心则急道:“你说不行就不行啊!焚天老小子,行不行,你让你义妹说说再看吧!” 于是,三位妖族高人齐齐把目光投向司徒云梦,司徒云梦不敢正视他们的目光,微微低下头,跪在地上,只道:“诸位,我云梦身为里蜀山继任妖主,虽无半点建树,却也愿尽全力守护妖民,只是……”说着,司徒云梦满怀忧虑地看向焚天,道:“大哥,那盘古虚灵着实强横,而小妹又失去了唤醒虹华上仙的能力,莫说小妹现在出不去,就算出去又能如何呢?” 焚天盯着司徒云梦看了许久,又看向左右的炙心和厚德,三人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焚天沉声道:“这么说,贤妹根本就没觉得自己有胜算,对吗?” 司徒云梦点头道:“小妹在大哥面前,从不说假话!” “那好!”焚天忽而大怒,将身前石桌一掀,一股带着敌意的炽热火焰从焚天身上涌出,他对左右的炙心和厚德道:“炙心,厚德,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炙心与厚德心领会神,一人发出闪耀雷光,另一人则运足浑厚土灵妖力,整座湖心岛开始摇颤,三妖飞到空中,小亭由于不能承受他们强大的妖力而毁于一旦。 “司徒云梦!”焚天凭借火灵气悬浮半空,表情变得冷漠,他道:“你根本就没用心当这个妖主!你说你打盘古虚灵没有胜算是不是?现在你打我们,胜算又有几何?” 司徒云梦怎会料及自己的怯懦会惹怒众多前辈,她连忙道歉道:“大哥,你的妖力堪比,小妹尚不能及,何况炙心前辈和厚德尊上他们都……?” 炙心道:“姑娘说得对,我的巅峰实力与焚天可谓不相伯仲,而厚德老伯更非我与你义兄二人所能抵挡,现在我们三人合力攻你,你觉得你能赢吗?” 司徒云梦万般无奈地蹙眉道:“可是,小妹不想与你们三人中任何一人打!求各位不要因为我不争气而动此干戈!” 焚天冷笑道:“你还知道你不争气是吧?我把里蜀山托付于你,如今里蜀山危在旦夕,你却与我等在此花天酒地,不谋出路,你真是该死啊!” 厚德道:“二位后生,闲话不必多说了。”说着,他郑重其事地看着司徒云梦,道:“这位新妖主,我等并不是没有办法助你回归人间,但是,前提是你务必战胜我等,否则,便永留此地吧!” 焚天面色沉重地点头道:“没错,既然知道你出去也是一死,做兄长的不如把你留下来,好歹你还能活在在这回魂仙梦里,是去是留,全凭你的发挥了!” 司徒云梦仰望岛上那三位超群绝然的昔日妖灵,明白此战避无可避,心里却是纠结无比,失去虹华上仙能力的她,如何能够以一敌三呢? 司徒云梦那边陷入僵局,而在这回魂仙梦的另一处,星辰也在茫然地走着,他的四周,也是时聚时散的五彩岚雾,但与司徒云梦不同的是,渐渐地,他登上了一道长长的,直通九霄的天阶。 “这里是什么地方?”星辰边挠头边左顾右盼,他用手紧张地握着计蒙赠予他的玉笛,心道:“这里似乎是神界,却又不是。” 星辰往上走着走着,周围的彩雾缓缓消散,天阶的两旁立着许许多多挺立悬浮的巨石圣像,有天王,也有神将,整整齐齐,像是迎接圣王的卫兵! “难不成,被盘古虚灵的暗光打中了,就到这个鸟地方了?”星辰不解地回看一眼脚下的阶梯,朦朦胧胧,幻化五彩。 他明白自己只能向前走,不能回头,如果向前走,要么回到韩夜身边,要么返回他的故乡神界,但是这天阶实在太长,也不知走了多久,星辰才气喘吁吁地看到那天阶的尽头,而更令他错愕不已的是,天阶的尽头是一座石台,石台上,立着一个英武的身姿。 那人背对星辰,身穿质朴的藤甲,脑后两束丝带迎风飘飞,他身上虽并不显露多少神力,星辰却能隐隐感觉到一种孤傲和英气。 “请问,你是……?”星辰歪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从没见过这么没用的神灵,上个天阶,竟然还能气喘吁吁,可笑。”那人背对星辰道。 星辰不明所以,但是仍然辩解道:“不是,那个,小神适才在人间奋战,几乎耗尽神力,所以……” “废话!”那人斥责道:“偷懒、怯懦,这就是你耗尽神力的理由吗!计蒙那小子真是白养这么个窝囊废了!” 星辰闻言一惊,听这语气才知是高人,连忙单跪在地,道:“敢问是哪路神仙,小神有眼不识泰山!” 那人微微抬起头来,但还是不转身,笑道:“我听女娲娘娘说,你叫什么星辰,对吧?” 星辰越听越觉得奇怪,他一介小神,无端端被暗光击中,而后又到了这片神秘之地,怎会和女娲又扯上关系呢? 那人见星辰不答话,便终于回转身来,朗声讽道:“女娲娘娘似乎说,你很仰慕我,把我当做你的奋斗目标啊,果有此事?” 星辰细看那人,但见他眉含英气,双目被一束皂色丝带蒙住,面容微白,额上火云印记闪闪发亮!虽说双目被蒙住,但此人却拥有比视觉更为灵敏的神觉,他将手一指呆若木鸡的星辰,道:“现在呢?你的志气都到哪去了?” 星辰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这个人,但他的内心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人物! 星辰注视这个英灵良久,终于缓缓从口中说出的他最想说的话:“前辈就是……号称神界第一射手的……” “后羿?!” 后羿听着星辰惊愕地呼喊他的大名,却是从容自若地矗立在石台云端,似乎一点也不把这个小神放在眼里。 第二百二十九章 凤鸣 却说司徒云梦、星辰与韩玉被莫名其妙地卷入回魂仙梦之中,司徒云梦遇上义兄焚天以及炙心、厚德,难免一场恶战,而星辰则遇上了他日思夜想的神界第一射手后羿。 星辰确信眼前这人正是后羿,不禁于天阶之上双手合十拜道:“老天保佑,终于让小神一睹尊容,此生无憾了!哈哈哈!” 后羿不屑地道:“枉费女娲娘娘花那么大力气把你们弄来,我还以为是些什么英雄人物,太令我失望了。” “‘你们’……?除了我还有谁?”星辰听了后羿的话,似有所悟,他大致猜到是女娲在关键时刻救了他和司徒云梦,并把他们送到了这神秘之地。 后羿没有回答星辰的话,看上去很不耐烦,道:“既然你是个废物,我也不想浪费时间了,从这里滚下去吧。” 星辰挠头道:“前辈,我再不济,你也用不着这么生气吧?我早听说你的厉害,现在好了,外面那什么盘古虚灵闹得正欢,不如你就出去收拾他一番,保卫神界,顺便让我也瞧瞧你的英姿啊!” 后羿侧耳闻言,微微怒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回魂仙梦里凝成的人并不能回归现实,我若能够出去,还需你开口啰嗦吗?” “哦。”星辰诚惶诚恐地点头道:“那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吗?” 后羿长舒一口气,又用神灵之息仔细探知了星辰一番,这才道:“我倒是可以送你出去,但是我刚看了你在阵上的表现,真是滑稽可笑,你这样的人除了坏人家好事、扰乱军心,还能做什么?” 星辰低着头,不愿争辩,道:“前辈说得对,我就是这样的人,多嘴性懦,恐怕改不了了。” 后羿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不置可否,手伸出来,朝着星辰微微一抓,星辰手里紧攥着的玉笛呼地一声便飞到了后羿手中。 玉笛易主,星辰着实吃惊不小,他忙向后羿道:“前辈,等等,那笛子!” 后羿似乎没听到似地,一挥手对星辰道:“好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了,沿着老路,从天梯下去,便可回归现实。” 星辰愈发着急,哪里还顾得上回去,忙解释道:“前辈,你听我说!那笛子是计蒙送给我的,我这辈子做神仙,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了!他送我的东西,我绝对不能丢啊!” 后羿轻蔑一笑,道:“丢了岂不更好?狼狈逃窜,了无牵挂。” 星辰攥紧拳头,求道:“前辈,我求求你,把笛子还给我,好不好?” 后羿不再多言,把那笛子背在身后,缓缓朝着石台深处转身离去。 星辰望着后羿离开的身影,想起计蒙昔日的恩情,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星眸圆睁,朝后羿大声吼道:“前辈!我说!把笛子还给我!!!” “嗯?”后羿转过身去,感受到星辰的愤怒,明知故问道:“这笛子对你,就那么重要?” 星辰笃定地点头道:“是!计蒙殿下虽不理我了,可这是他送给我最好的东西,蒙他不弃,照顾了我这么久,我星辰虽胆小懦弱,却也知恩义!请前辈将笛子还给我!” 后羿仰起头来,朗声笑道:“原来,你胸中还存着几份血气啊,小神星辰。”说着,后羿将玉笛握在右手,放到身前给星辰看了一眼,语气冰冷地道:“既然你想证明你是个有血性的神灵,那就杀了我,从我手里抢过这笛子。” 星辰闻言,退却拜道:“万万不可!前辈,我绝不会为了笛子对你那样做的!” “那么……”后羿将玉笛收回去,另一手指着星辰,道:“你就给这个笛子陪葬吧!”说着,后羿还用手指了指地面,道:“要么你躺着拿这笛子,要么我躺着,让你拿走这支笛子!” 星辰被后羿一席话说得甚为纠结,他正惶惶不知所措,后羿却又补充道:“这样吧,别说我以大欺小,我右手就抓着玉笛不松手,左手拉弓射箭,你若能胜得了我,这玉笛便还你,如若不胜,就自觉从天阶滚下去!如何?” 星辰苦思良久,摇了摇头,道:“我……我做不到,别说我不想打,就算真的要打,前辈可是神界第一射手啊,而我……” “孬种。”后羿轻蔑地说着,将右手背在身后,左手化出一把比他自己还高大的神弓,那神弓朱雕玉缀,上面蕴含着深厚的灵气,它唤作射日弓! 后羿自负地朝星辰竖起一个手指,道:“星辰,你知道对于一个射手来说,单手使用弓弩会降低到多少战力吗?一成!我现在便用一成神力对付你这种窝囊废,足矣!” 星辰还在挣扎着要不要接受,后羿却不给他机会,用意念张开神弓,剑拔弩张,似乎下一刻便要取星辰性命! 与此同时,韩玉从一片变幻莫测的地域中爬起身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确信自己的身体还是完整的,想起先前被盘古黑炎撕裂的感觉,不免心有余悸。 她看了看四周,四周的岚雾依旧时聚时散,带着五彩的微芒,神秘而又深邃。 “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韩玉揉了揉眼,四周的岚雾也不知何故,渐渐退散,而后韩玉才看清四面的轮廓。 这里的场景十分令人熟悉,那光线有些昏暗,地上排布着八卦的图案,八卦的中央是一个阴阳太极圆图。 韩玉细细一思索,忽而惊诧地睁大了灵眸,道:“啊!这里不是祖师爷他老人家的太极图么?” “原来你还记得?”这时,冥冥之中有个英武的女声传来出来。 如果说韩玉先前只是吃惊的话,现在这个声音的出现,着实令她吓了一跳,她手足无措地道:“你是……你是我的前世?可我听哥哥说……!” “别跟我提什么哥哥!”女声语气愤怒地道:“你这个累赘,有什么资格跟我提哥哥!” 韩玉正不知所以,太极阴阳图上灵光一闪,闪现出瑶光那英武不凡的模样,一袭天衣散发着傲人的银辉,她双手环于胸前,将英眉紧蹙着道:“说!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女娲娘娘为什么会把你送来这里?兄长呢!” 韩玉被瑶光一个个问题问得头都不敢抬,她兀自低头道:“那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传到这里来,我更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我只知道他正在和一个没有人能够战胜的敌人打,我们根本就赢不了……”韩玉说着说着,忽而看向瑶光,便急忙忙向她靠近,道:“对了,前世,既然你都在这里了!快帮帮我们吧!这次还是让你上,就算牺牲我,我也不在意的!真的!” 瑶光目光深邃,仰天长叹,而后漠视韩玉,道:“后世,你想得倒挺美的,我若能出去,早化作一道银光冲出去了,可我在现实里已经不存在了,我出不去了。” 韩玉闻言,渐渐沉默,双手牵着垂在身前。 瑶光说着,又变得很生气,对韩玉道:“你不要岔开话题!我刚问你呢!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了!你想让我们的哥哥孤军奋战吗!才不过几天啊,你对我说要照顾好他!照顾好兰香的!你都忘了吗!” 韩玉连连点头,闭着眼睛很难过地认错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用,是我不好,可是我……我真的尽力了!” 瑶光盯着她看了良久,忽而哼了一声,不屑地道:“也对,我在和你闹什么呢?你不过肉体凡胎,平常打斗就只能龟缩在哥哥身后,除了这个,你还能做什么?”说着,她又轻蔑地对韩玉道:“喂,后世,知道你在我眼里算什么吗?” 韩玉小心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无辜地摇头。 “你根本就是我的影子!一个没人要的影子!”瑶光杏目圆睁,手指韩玉道:“兄长带着你,打架都要瞻前顾后,但有我在就不同了,我可以披荆斩棘帮他打头阵,这就是我俩的区别!你明白了么废物!” “你……你干嘛这么说我……!说得小玉心里好难受。”韩玉皱着婉眉道。 “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软蛋的样子!”瑶光见韩玉那般模样,真是越想越气,竟飞身朝她冲了过去! 韩玉一介凡人,哪里反应得及,待她抬手下意识去挡时,人却都往后一飞,摔倒在地。 瑶光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一脸茫然的韩玉,怒道:“看看你这没用的孬样!你告诉我,连我挥拳时带起的风都能把你掀翻,你凭什么去保护我们的哥哥!” 韩玉低着头,把眼睛望着地面,难受地道:“小玉,小玉会尽力的。” “尽力?”瑶光愤怒地三两步冲到韩玉身前,一手抓着她的衣襟把她提了起来,双目怒视着愧疚的她,喝道:“你尽力又怎样!就算你把命送了,能救得了兄长么!能救得了兰香吗!不!你什么也做不了!我成天在想,为何上天如此不公,你这般无用,却把你留在兄长身边!我这般厉害,却只能活在众人梦中!为什么!!!” 韩玉听了瑶光的话,倒是颇为理解,只缓缓地道:“算是小玉对不起你,前世,如果可以,小玉也希望你能够做我哥的好妹妹啊,可小玉也无能为力。” 瑶光对于眼前这个韩玉,真可谓是怒其不争,但又不知这无名火向哪里去出,她生了一会儿气,忽而把手里的韩玉往地上一摔,手指着她,道:“行,行!不必说了,今日你必须和我做个了断,如果你输给了我,你也别打算离开这里了!听到没有!” “干什么这么凶啊……”韩玉从地上爬起身来,拍了拍起皱的衣装,而后才想到瑶光说的话,竟是一呆,继而吃惊地道:“等等!你是说?你要和我比武?!” 瑶光双手环于胸前,自负地道:“如何?你怕了?” 韩玉不知所措地道:“可是!小玉不想和你打!而且,你和我,一个是神,一个是人,实力相差太悬殊了,便是一万个小玉也打你不过!” “借口!废话!”瑶光痛骂韩玉道:“你就只知道吃软饭吗!叫你保护哥哥,你说敌人太强你尽力!叫你和我打,你说实力相差太悬殊你打不过!还没打你就成了个软蛋,你说,我能放心把兄长交给你吗!” 瑶光这话说得真叫一针见血,给了韩玉当头一棒,韩玉怔在那里想了一阵,忽而表情变得很是认真,她点头道:“前世,或许你说得对,我太没自信了,但是……实力摆在那里啊!” 瑶光不耐烦地道:“废话就不要那么多了!总之你今天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你输了就乖乖留在这里,哪也不许去!省得回到兄长身边又当累赘!听到了吗?!” “那可不行啊!”韩玉慌张地争辩着,忽而锁定清眉,道:“我是哥哥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便是死,也要死在他身边!” 瑶光做梦也想不到,一向并不出奇的韩玉,竟然能当着面对她说这句话,她立时便松开环抱的双手,英眉舒展,微微一笑道:“是吗?那倒有些意思了。” 虽说韩玉并未做好准备,瑶光却摩拳擦掌,看起来,这前世与后世的一战也是在所难免了。 再说司徒云梦,当她听到焚天、炙心与厚德硬逼她斗法时,她可是一万个不愿意,怎奈她不愿动手,焚天等人却步步紧逼,令她顿觉手足无措。 “住手。”司徒云梦把手放在胸前,玉眸泛起水雾,苦恼地道:“小妹不想与你们任何一位争斗,请各位……!” “废话连篇!看招!”焚天不听司徒云梦啰嗦,右手凝聚妖力,朝他义妹打出一计爆炎,司徒云梦万般无奈,只能在身前凝成冰莲镜壁,但听轰然一声,妖艳的烈火爆炸在冰壁之外。 “唉,婆婆妈妈,扭扭妮妮,真不痛快!”炙心在一旁很不乐意地对焚天道:“焚天,你妹子要是再这样下去,迟早被我们打死。” 焚天生气地怒指司徒云梦道:“司徒云梦,你看看你,现在有没有一点妖主的样子!你忘了我临死前对你的嘱托吗!” 司徒云梦羞愧地低下头,道:“小妹没有忘记,只是大哥,小妹可以拼尽全力去守护任何人,唯独叫小妹与大哥作对,却是万万不能~!” “不能!你就知道说不能!”焚天赤袖一挥,道:“我里蜀山千万年根基,如今亦将毁于一旦,你却瞻前顾后!战斗的目的就是打垮敌人,你不打垮敌人,敌人就会杀死你的亲人,这些你明白吗?” 见司徒云梦还在迟疑不决,一旁的厚德也发话道:“是啊,姑娘,我知道你生性仁善,但大敌当前,你如此这般怯懦,谈何守护妖界子民?” 司徒云梦自然听那三位妖精的话,但守护真要和这三人相斗,她司徒云梦岂有半点胜算?于是,她便急道:“诸位,我并非胆小怕事之人,但即便胆子大,遇上实力强劲的人,还是没有办法不是吗?” “胡说八道!你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你连打赢的希望都没有!还打什么!已经输了!”焚天吹起胡子,丹凤眼里透着火光,他稍稍缓下气来道:“司徒云梦,到现在为止,我发现你身上还缺少了一种东西。” 炙心看了焚天一眼,问道:“嘿,我还不知道她缺什么,你倒说说看!” “是信心。”厚德沉重地道:“这位姑娘缺乏战胜的信心。” 司徒云梦不敢正视焚天那炽热的眼眸,只低头道:“不是,小妹并非没有信心,只是从前小妹好歹也能化身虹华上仙,如今实力不济,再也找不回那种状态,这信心也自然少了。” “荒谬!”焚天赤袖一挥,大声叱喝道:“一个人总能为自己没有信心去找理由,如果盘古说自己没有信心开天辟地,他是不是可以不去开天?如果女娲说她没有信心补天,她是不是也可以不去补天?如果韩夜说他没有信心把你从神界抢回来,他是不是可以不去找你?” 焚天一席话,说得司徒云梦惭愧万分,他又接着道:“贤妹,你要明白一点,这世上有很多机会在等你,可是你因为害怕、因为畏缩、因为没有信心而停滞不前,那么,你连摸到这个机会的可能都会丢掉!” 厚德也点头道:“是啊,你作为虹华上仙就有信心,作为兰香仙子便没有信心,可你还是你啊,上天又怎么会把奇迹赠予一个没有信心的人呢?” “话……话虽如此……”司徒云梦紧蹙柳眉,踌躇地道:“光有信心,我也未必就能……” 焚天当真听得不耐烦,手底聚起一道爆炎真龙,朝着司徒云梦轰去,炎龙火光冲天,将方圆数里的碧湖水面染成通红!司徒云梦还想着这招能不能用冰莲镜壁挡下,那炎龙已经掠到她身前,砰然爆开,只听司徒云梦啊地一声痛叫,冰莲镜壁登时碎成尘粉,而她也被焚天的妖力震飞出去。 “是,咱们废话也少说点,时间不多了!”炙心双拳一握,周身噼噼啪啪闪起耀眼的电光,远远看去,恰似一个由紫电化身而成的妖人。 “妹子要当心哦!”炙心疾速移动,在空中划出一道亮紫电弧,待到他话说完的时候,已经到了司徒云梦身边,一拳朝着她肩头攻去。 司徒云梦正被焚天的妖力震到空中,哪里还有工夫躲避炙心的紫电冲击,只能化作一团花瓣,让炙心从中穿过去,炙心一击未中,在十丈之外停了下来,司徒云梦则在更高处凝聚花瓣、变回人形。 炙心见她气喘吁吁、还把手轻轻护着右肩,便摇头道:“身法真是不行,这样还被我打中了。” 司徒云梦惊魂甫定,但听头顶又传来一个深远的声音,道:“姑娘,这样打下去可不行啊,看我巨灵震击!” 司徒云梦抬头一看,登时睁大玉眸,但见她上方十数丈处,有一只足有湖心岛那么大的巨掌朝她压了过来,速度极快,司徒云梦再无能力躲闪,被这一掌硬生生打到地上,轰隆隆巨响连连,待尘烟散去,司徒云梦早已躺在凹陷的地里,万念俱灰。 厚德收回掌来,落到焚天与炙心身边,炙心笑道:“老伯,你这巨化妖术真可以随心所欲地用啊,了不得!” 厚德面容祥和地道:“后生,若非这湖心岛地域有限,否则我变个数百丈的巨身亦非难事。” 言罢,三位妖界高手将目光看向躺地呜咽的司徒云梦,焚天非但不可怜她,还是一腔怒火地骂道:“司徒云梦!你还有没有点骨气!不许哭!站起来!堂堂正正地站起来!” 司徒云梦泣不成声,依旧躺在地上,道:“我、我……我对不起大家,我辜负了大家对我的期望……我……我是个无用之人,除了上天赐予我的能力,我……” 焚天傲然望着这个义妹,庄重地道:“司徒云梦,还记得那日在赤桃园我对你说的话吗?”说着,焚天将左手手心朝上,腾地燃起一团赤色妖火,他道:“火灵气,是这世上最勇敢的灵气,火由心生,只要你的信心强烈,这火就会像真炎一般熊熊燃烧!哪怕是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在临死前也想要用它最后的光辉照耀黑暗,而你司徒云梦呢?你能做什么?!” 厚德也道:“是啊,当日你在北冥为什么能够创造奇迹,你想过么?” 三人见司徒云梦还是躺着不说话,都摇了摇头,叹气转身欲离开。 “勇气?信心?”司徒云梦侧躺在地上,晶莹的泪花从脸颊滑落,掉落在地上,如同深夜一现的昙花,她闭上眼来,想起瑶光临死前说过的话。 “生当如夏花,死亦似萤光!” 司徒云梦在心底嘲笑着自己,道:“司徒云梦,你又在给自己找借口,就算不是虹华上仙,可你还是你,你是大家的伙伴,你是里蜀山的公主,你是发誓要守护人间妖界的仙子。” 司徒云梦念及于此,用胳膊顶着地面,试图爬起身来,心道:“夜为什么能一次次打败困难,因为他有信念,瑶光为什么能一次次战胜敌人,因为她有信心,燕儿为什么能一次次创造奇迹,因为她的人生充满了希望!” “厚德前辈问我,为什么我在北冥会遇到奇迹?”司徒云梦睁开玉眸,玉眸里焕然一新,充满了光辉,她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道:“因为那时的我相信,只要付出所有,像萤火虫那样散发自己的光辉,就能守护身边之人直到生命的终结!而现在,我司徒云梦一样能够做到!” 司徒云梦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感觉,身上的水灵气与风灵气无比强大地散发出来,发丝凌乱的她看向三位妖灵的背影,大声说道:“诸位请留步!” 焚天、炙心与厚德在惊愕之中转过身来,望着斗志焕发的司徒云梦,焚天表情复杂地道:“哦?终于下定决心了?” “大哥,谢谢你的教诲……”司徒云梦面容坚定地说着,取下手上的流玉戒,拿出怀里的定风珠,将它们分别放在左右掌心,道:“这流玉戒与定风珠皆是仙道灵器,与我水风灵术恰好相配。你们说的对,不需要找什么借口,只需要用自己的灵气告诉你们,我司徒云梦再也不会退缩!” 说罢,司徒云梦坚定不移地将这两件灵器发挥至极限,但听嘭嘭两声,流玉戒和定风珠碎成粉末,粉末中洛神河伯的水灵气与上清派一脉相承的风灵气尽数归入司徒云梦体内,霎时间,碧湖之上风浪连连,一道道水龙卷自湖面升起,直冲天空,小小的湖心岛也被司徒云梦超越自我的风暴所包围! 司徒云梦把炽热的玉眸望向焚天、炙心和厚德,额上的三花金印熠熠生辉,乌发直立飘散、素袖翻飞起舞的她道:“三位,让你们久等了,一决胜负吧!” 炙心举起儒袖抵挡司徒云梦身上发出的阵阵水风,向焚天道:“焚天,你义妹怎么突然一下变这么厉害了?” “好戏还在后头。”焚天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司徒云梦的蜕变,默许点头心道:“贤妹,大哥早知你有办法,只是过多顾虑罢了,现在,放手一搏吧!” 由于司徒云梦强大灵气的影响,岛四周已经被升腾的水龙卷围成一个结界,司徒云梦也无所顾虑,右手握住胸前的玉坠,左手抬起朝前一指,道:“去吧,九头岚凤!” 言毕,司徒云梦右手上忽而化出无数花瓣,花瓣伴随着强力的水风灵气形成一条气化的九头灵凤,九头灵凤足有十丈宽阔,它在空中打着旋转、卷起风暴,怒鸣一声,朝焚天等人扑去! 焚天见状面不改色,赤袖一挥,也用动自己的最强灵力,使出一招九龙真炎,九条巨大的爆炎真龙拧成一团迎上司徒云梦的九头岚凤,水火灵气硬拼引得三十里碧湖剧震连连、水雾滚滚,唯独岛上四人尚能在灵力冲击中安然无恙。 “漂亮!我就喜欢这样子打!”炙心在水雾之中化为雷电之身,朝着司徒云梦俯冲过去,道:“妹子接招!” 司徒云梦不慌不忙,心中默念两声咒语,道:“十里桃花。” 话音刚落,司徒云梦的身躯化作一大团旋转随风的桃花,飞速散布到湖心岛四周上下,炙心的电光触到的不过是几片桃花罢了。 “干得漂亮!这样就保护了自己!哈哈!”炙心痛快地笑着,对身后远处的焚天道:“诶,焚天,其实你义妹还挺能打的嘛!” 焚天故作不悦地道:“斗法的时候别那么多废话。” 炙心亢奋地双拳紧握于身前,道:“好久没这么放手打了!妹子,看你能不能躲过我这招!雷霆朝贺,万妖来迎!” 说着炙心全身发出耀眼的紫雷之光,雷光刺破了司徒云梦的水龙卷结界,把整个碧湖映得通明透亮,而后这位妖主在满天飞舞的桃花中张开双手,万钧雷霆从他体内向着四面激射,仿佛下一刻就要撕裂司徒云梦的结界! 司徒云梦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岂会那么轻易认输,她又凝聚桃花,在空中幻化成原型,继而双手朝天一举,迎奉道:“以我之水,还情于天……龙王一怒,海龙破空!” 说罢,湖心岛一阵剧烈震动,也使炙心停止了作法,只听一声九霄巨响,湖心岛被碧湖冲起的一道弥天水柱撕成了碎片!焚天、炙心与厚德无一幸免地被这水柱一举冲到天空,困在水里。 厚德沉着冷静地释放土灵力,道:“做得很好,可惜仅仅这样还不够,地灵镇岳!” 说着,厚德把手一挥,方圆百里的大地土壤被吸了过来,在碧湖之上凝集成一座大山,将司徒云梦的海龙水柱硬生生压了下去! 司徒云梦柳眉紧锁,轻轻道了一声:“拼了。”她在双手上凝聚起全身所有的水风灵气,朝着那威压而下的大山一推,喝道:“南戴有梦,化名仙螺!大海螺漩涡!” 言毕,碧湖四面的万千水龙卷皆在湖心聚集,最终凝成一个足有十里宽广的漩涡,那漩涡飞速转动,把碧湖的水以及厚德的山土源源不绝地吸了进去! “别了,夜。”司徒云梦用尽全身的灵力,心中毫无念想,飞舞的长发遮掩了她的面容,只有无数泪珠在周身飘散,不知那是水,还是泪。 焚天、炙心与厚德极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被这大海螺漩涡吸进去,但他们似乎都拿司徒云梦这招没辙了,焚天却是不悲反笑道:“哈哈哈!贤妹,大哥就知道你做得到!” 炙心也点头道:“这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还等什么!” 厚德道:“焚天,炙心,我们三人使出生平最强的绝招,都轰到那个漩涡里去,快!” “妖火焚天!无上真炎!”焚天双手聚起一团熊熊的烈火太阳,朝着海螺漩涡打去。 “看招!绝天雷鸣!”炙心右手竖指于眉心聚集雷灵力,然后手指朝那海螺漩涡一挥,一股极强的紫雷灵力便冲击过去! “地势坤!后土显威!”厚德双手怒张,朝着前方一推,全身的土灵力如同巨浪一般奔袭过去,与海螺漩涡硬生生碰撞在一起! 于是,司徒云梦的水风灵气与焚天的火灵气、炙心的雷灵气、厚德的土灵气终于剧烈地碰撞在了一起,但听回魂仙梦里惊天一响,莫说三十里的碧湖,方圆百里皆被五灵齐聚的仙妖光辉映亮! 第二百三十章 幻影 由于司徒云梦与妖界三位绝顶高手的灵气碰撞,百里回魂仙梦化为尘烟,碧湖的水、湖心岛及岸边的土壤尽数轰成雾霾,而耗尽了元力的司徒云梦则轻轻漂浮在那五彩的迷雾里,浅浅叹息一声,抚摸了一下胸前的苾灵仙玉,心道:“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夜,请恕我不能回去陪你了。” 司徒云梦正万念俱灰之际,胸前那苾灵仙玉却突然闪闪发亮,四面八方所有的五灵元气全然不漏地向着这仙玉之中冲去! “这……?”司徒云梦大惊失色,胸前的苾灵仙玉愈发晶莹透亮,继而散发出五彩的光芒! “苾灵仙玉不是已经……?”司徒云梦诧异不已,只得暂且闭上玉眸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圣力,百里之内那些雄浑的灵气皆尽被苾灵仙玉吸收,五彩的光岚在胸前闪现,将司徒云梦的长发与素袖、披帛吹飞出去,场面甚为惊人。 这时,焚天、炙心与厚德也相继从五彩迷雾里显现出来,焚天望着炫丽的五彩华光,庄重地道:“总算成了,女娲娘娘,我等终未辜负你的嘱托。” 炙心也双手环臂,点头道:“我也早就猜到了,女娲娘娘把这妹子弄来这里,又让我们三人出现在这里,正好五灵元气聚集。” “而高深的五灵元气经过强烈碰撞,所产生的威力便能够重新唤醒五彩之心。”厚德虔诚地向天祈愿道:“这也是我这些已故之人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司徒云梦此刻方知三位妖界英雄的用心,她在万丈光华之中睁开双眼,双眼变得流光溢彩,绕臂的披帛化为彩练,手中的苾灵仙玉也是五彩斑斓,重新变回了五彩之心的模样。 “诸位……”司徒云梦望着眼前的三人,铭感五内、泣不能言,只得双手置于腹间向他们深深行了个礼。 焚天却是豪爽地哈哈大笑,上前扶起司徒云梦,道:“大哥的义妹,绝非等闲,其实我们早就商量好了,此次逼你出手,一是坚定你的决心,二是助你重新飞升成为虹华上仙。” 炙心笑道:“说老实话,你没来之前我还对焚天打趣,我说既然你义妹那么好,干脆我们一起把灵力输送给她便行了。” “想法倒是好,但那是不成的。”厚德和蔼地道:“我等就这么将灵力输送给姑娘,她非但不能变回虹华上仙,更因为仙妖之力对冲,必将受尽折磨。” 司徒云梦抚摸了一下胸口熠熠生辉的五彩之心,颔首道:“是啊,五彩之心却完全不同,当我们激斗的时候,这玉坠便会把所有五灵气都吸收,只要达到一定程度,便能苏醒过来。” 焚天将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放在身前,道:“现在看来,是贤妹赢了,六界从来都可以和平共处,仙与妖看似水火不容,其实他们也能够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就像今日这般。”说着,焚天端看司徒云梦一眼,温和道:“贤妹,你变强了,强到不再需要大哥我了。” 司徒云梦闻言睁大玉眸,连连道:“不,小妹何时不需大哥?” “算了吧。”焚天双手负于身后,淡然一笑道:“大哥早已不存在于世间,只是有感六界生死存亡,又担心贤妹无人点醒,故而在此地重现,如今,我心愿已了,再无遗憾。” 炙心环顾四面,四面皆是一片五彩混沌,他换下嬉笑的面容,变得有些伤感,道:“还记得我们里蜀山,也有很多年了吧,妖精们在这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这里,饱受外界欺凌排斥的妖精们,找到了他们的家园,但是若像我们这样毫无顾虑的大战乱斗,一切便会烟消云散。”说着,炙心用玉箫又吹起了他那首骊歌。 焚天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深邃,道:“无论如何,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什么盘古虚灵、上古混沌,也决计不能让他们摧毁我们的家园。” “还有那些散布在人间的妖界。”厚德感怀地说着,看向司徒云梦,道:“姑娘,你是仙,但我三人都深深明白,此时此刻,我们只能将妖界的未来托付给你,希望你从这里出去,竭尽全力,守护大家!” “用我们最后,也是最强的力量,战胜虚灵!”焚天握拳炽热地道。 司徒云梦听了大家的话,泣不成声,她用素袖拭去脸上的泪,道:“女娲娘娘说的对,只要六界的生灵团结在一起,就没有人可以战胜我们。” 焚天见司徒云梦又哭了,便斥责道:“贤妹,不要哭,勇敢去面对你的敌人!去吧,回到现实去吧,从现在开始,我们把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你便是承载着仙妖两界未来的虹华上仙!” 厚德道:“嗯,时候不多了,该为你送行了。” “那,大哥你……?”司徒云梦深深地望了焚天一眼。 “我?”焚天豁达地仰头大笑,道:“哈哈哈!贤妹,你大哥不过是过眼云烟,人生总是要向前走的,只要你活着的时候能记着还有个大哥便好了。去吧,不必回头了,做你自己!” 厚德也道:“在这最危急的时候,很高兴能聚在一起,就在这骊歌之下道别吧,外界之事,拜托你了。” 司徒云梦背过身去,用素袖轻轻擦拭面颊的泪,回忆着过去与焚天的点点滴滴,心道:“大哥……谢谢大哥……也谢谢大家,我司徒云梦,定然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我相信,只要仙与妖紧紧团结在一起,就可以打败盘古之殇!” 司徒云梦坚定着信念,缓缓朝着远方的五彩岚雾里隐去,直至不见踪影。 炙心放下玉箫,问一旁的焚天道:“喂,焚天,你义妹还会回头吗?” “不会了。”焚天摇了摇头,不失威严地笑道:“她这一去啊,已然下定决心,我们要做的只是相信她罢了。” 厚德笑道:“呵呵,不过,我们只是回魂仙梦里的一个梦,她走了,我们也就不复存在了。” 焚天远望司徒云梦离开的方向,道:“是啊,但是做了这场梦,她会比以往更强大,因为她并非一个人,她的身后是妖界千千万万的先灵。” 司徒云梦擦干泪水,在心底里永远记住了关怀她的人,她挽起彩练向着岚雾的深处翩翩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又说到回魂仙梦的另一头,小神星辰正单跪于地,左手握着手里的角龙弓,右手支撑着天阶呼呼喘气,他的正前方仍是那号称神界第一射手的后羿。 后羿双手环于胸前,侧耳倾听星辰的喘息声,傲然道:“这才几个回合?堂堂九天之神,竟然沦落到跪在别人面前喘气?” 星辰断断续续地道:“前、前辈,小神不是没和您打,可您也看到了,您没出手,我却连您一根头发都沾不着,小神、小神实在是没办法。” 后羿闻言,便用前辈的口气教训道:“小家伙,你知道身为一名射手,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星辰听了这话,抬头去看后羿,眼中流露出几丝崇敬,他握紧手中的弓,道:“作为一名神界射手,最重要的是将手中之箭准确地射中敌人!” 后羿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小家伙,看来你非但是实力不济,脑瓜子也不好使,你说用箭射中敌人,万一这箭你射不着,敌人却过来对付你了,你怎么办?” 星辰闻言一惊,睁大星眸想了想,肯定地点头道:“那我就继续射!直到射中他为止!” “哈哈哈哈!”后羿愈发笑得大声,不知那是开心还是嘲讽,他不屑地道:“小家伙,错了,大错特错!你所说的百步穿杨,那是凡间射手才要追求的目标,而神界射手本来就具有将灵气变幻为神箭的能力,神箭经过灵气赋予,怎能不百发百中?”说着,后羿竖起三根指头,严肃地道:“身为一名神界射手,需要具备三点!” 星辰听后羿说得头头是道,慌忙低下头来,道:“请、请前辈赐教!” 后羿昂起头来,道:“其一,神界射手要学会保命,连自己的命都不能保了,谈何消灭敌人?像你,虽说号称神界射手、护殿亲兵,可你连一点保命技能都没有,也难怪和剑魔呆在一起做了人家累赘。” 星辰回忆过往战斗经历,会意地点头。 “哪怕是凡间射手,也知道在丛林里跑动、在城楼上躲闪,而你呢?完全就是一个站着挨打的靶子,这样别说消灭别人了,自己还要害惨保护你的人……所以,射手需要具备敏捷的身法。”后羿说着,将手一指星辰,轻蔑地道:“至于第二条,那就是灵力!天地六界,无论你的招式有多花哨,只要灵力深厚,就没有什么不可战胜的敌人。” 星辰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小神就是灵力不济,而前辈灵力盖世,小神断不敢和前辈过招!” “愚蠢!”后羿骂道:“你以为是你的灵气不足才无法战胜我吗?莫说我没有用动多少灵气,你身上的灵力也未能尽数激发,否则,你以为我俩便不能一战?” 星辰惊愕地看了看自己和手上的角龙弓,向后羿点头道:“前辈倒是没说错,小神尚有所保留,但即便小神将角龙弓幻化成应龙振翅弓,却也绝非前辈对手。” 后羿面朝天空摇头叹息道:“女娲娘娘,真不知道你把一个草包送过来做什么,这样的蠢材,根本愧对射手之名,我教不了他。” 星辰微微抬头去看后羿那略显苍白的脸庞,道:“前辈,您刚说了两条,那第三条呢?” “第三条?”后羿闻言将玉笛背在身后,道:“想知道第三条,非战胜我不可,战胜了我,笛子也一并还你。” 后羿说着,缓缓走下台阶,来到单跪着的星辰左旁,头也不转,只面朝前方道:“只是,不知道你这样的小辈……” 后羿的话还在星辰耳边响着,本人竟然在星辰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出现在其右边,并继续说道:“能否射中我一箭呢?” 星辰大惊失色,看看自己左旁,哪里还有后羿的人影?他死死盯着右手边的后羿,哆哆嗦嗦地道:“前、前辈!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是说了吗?”后羿用飘忽不定的身法复回到天阶之上,淡然地道:“身为一名射手,最基本的就是保全自己。” 星辰见后羿这般行踪诡异,不免来了兴趣,又拿起手中的角龙弓,朝着天阶上射出一计寒冰箭雨,蓝色的飞箭如同一道寒光射向天际,继而从天上落下无数寒冰,密密麻麻打向后羿。 后羿将玉笛背在身后,理也不理,但当那些寒冰箭射过来时,他的身形却在方圆百丈之内不住地晃动,一会儿到了星辰身边,一会儿落在旁边的巨像上,寒冰箭雨纵然密集,却奈何不了后羿半点。 “这招你不是刚用过吗?”后羿的身形时近时远、时明时暗,晃得星辰眼花缭乱。 “难道黔驴技穷了?”后羿落到星辰身前,神情甚为蔑然。 星辰从惊讶里回过神来,张弓朝着后羿前方一射过去,道:“前辈当心!彗星袭月!” 后羿这次倒是没有用动诡异身法,只是侧身一转,让那灵箭从身前穿过,而后他才回转身来,冷声对星辰道:“如何?是不是感觉你的箭术再高,到我这里却没有一次不射偏了?” 星辰连连点头道:“对啊!” 后羿高傲地道:“这正是我和你说的那两条。身形诡秘,任你箭法再高也射不到,而灵力充沛,所有追踪灵箭到了跟前就会失效。” 星辰顿觉受益匪浅,却对后羿道:“感谢前辈告诉我这么多,但是我一没有高明的身法,二没有强劲的神力,就算您教了我这些,我又拿什么回去保护大家呢?” “前面两条其实都是次要的。”后羿拿起笛子在身前晃了晃,摇头淡然一笑,道:“可唯独这第三条,是你最缺的,所以你至今都强不起来,明白吗?” 星辰听得一头雾水,忙道:“那,我到底最缺什么啊!前辈不能说吗!” 后羿自然是没有揭开谜底,只道:“看起来你真是黔驴技穷了,好了,轮到我出手了。” 后羿说罢,面朝星辰单手一挥,也没做什么多余动作,只道:“百龙腾!” 星辰根本察觉不到一丝发招的征兆,却听下方呼啸声四起,数百条灵箭幻化而成的巨龙竟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从下往上升腾而去,巨龙一掠,天阶、巨像无不毁成碎石,星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招式打到半空,被千百巨龙夹在其中撞来撞去! 巨龙远去,终究化为天上的繁星,而星辰则重重从空中摔了下来,把天阶砸得石屑翻飞,他衣衫褴褛地从地上爬起来,模样实在灰心丧气。 后羿眼睛虽看不到,却感受得真切,嘲笑道:“一招都应付不了,真是个没用的家伙,既然如此,下次我也不儿戏了。” 星辰哭丧着脸道:“前辈,您是随性所欲地放箭,我却……算了,不说了,我不打了,打你不过,我还是自觉下去吧。” 说着,星辰转身便要走。 后羿见星辰要走,把手一扬,多时不用的射日弓便到了身前,他二话不说,朝着星辰便射出一箭,那箭疾速非凡,在空中掠起一股凌厉的神风。 但听耳边嗖地一声尖锐响动,神风穿过,星辰忽觉右肩剧痛,转睛一看,右肩竟被此箭射了个窟窿! “啊!”星辰两眼发黑,捂着右肩伤口,愤恨地看向身后的后羿,怒道:“前辈!你暗箭伤人!” 后羿厉声道:“我说了,这次绝不儿戏!两名射手对射,岂能让对方活着离开?” 星辰捂着伤口,穿孔处有银色鲜血涌了出来,他大骇不已地心道:“糟了糟了!他这回真是下了狠心了,一箭射伤了我的元神,因而这躯壳的血也止不住了。” 后羿见星辰面状惊惧,便抚摸了一下身前的射日神弓,道:“小家伙,我便是杀了你,神界也不过少个废物。这招叫做神风破灭箭,它会摧毁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即便单手使出也可以在眨眼间射出上万道箭风,箭风的威力想必你的身躯也体会过了,那么,赶紧逃命吧!” 后羿说着,用灵力将射日弓架在身前,右手将玉笛背在身后,左手不住地发动灵气,那灵气穿过射日弓后马上化为一道道神风,直射星辰,万千神风在空中穿梭并发出嗖嗖响声,场面却比万箭齐发、暴风骤雨骇人得多! 星辰哪敢再被这招射中一下?赶紧拔腿向着下方跑,但他也明白这样绝对来不及,神风破灭箭马上便要把他的浑身上下打成马蜂窝,于是他一个机敏朝旁跳去,躲到旁边的神像后头。 后羿冷冷一笑,掉转神弓,神风破灭箭便朝着巨像扫去,星辰纵身一跳,又躲到另外一个石像之后,他回望先前那石像,石像此刻早已在神风破灭箭的轰击中化为了尘粉! “我的老天!”星辰惊出一身冷汗,但容不得他多加喘息,神风破灭箭又朝这边横扫过来,星辰万般无奈只得不住地在数个石像之间跳躲。 “这样躲下去,石像都要被打光了,总归不是办法。”星辰望着身后纷纷碎裂的石像,心里清楚情势有多严峻,于是一个纵身跳到空中,朝着后羿射出一支闪光的灵箭,灵箭在后羿前上方爆开,发出耀眼白光。 “闪光?对一个瞎子有用吗?哼。”后羿冷笑一声,身前的神弓转动,神风破灭箭便紧追着星辰轰去。 星辰是又飞又跳,实在找不到一个很好的掩体遮挡后羿的强攻,只是心中无奈地想道:“他太强了,就连闪光箭都对他没用,我便是使出全力又能如何?反正他也追我不上,不如趁现在赶快走吧!” 星辰如此一想,便运足神力避开暴雨箭风,背朝后羿飞离而去,后羿虽然箭术超凡,但神风破灭箭毕竟不能追踪,只能眼瞅着星辰逃遁。 “懦夫!只知道逃跑!”后羿不屑地骂道。 “我才不管呢!”星辰边跑边道:“前辈,您教我的我都心领了,但您非要取我性命,我才不会傻得留下来呢!”说着,星辰回望了身后一眼,到这个位置终究已看不到后羿影子了,只能依稀听到对方元神发出的声音。 星辰细细一想,那玉笛还在后羿手里,他如何能空手回去?但他又怕后羿追来射他,只好找了一尊巨大的神像,躲在后头,冲上方远处道:“前辈,我差点忘了,那笛子请还给我吧!” 后羿不听倒好,一听便大为光火,道:“你一个逃跑的懦夫,有什么资格向我要笛子?既然你想跑,不如就多跑几步,从回魂仙梦里滚出去吧!” 星辰忙道:“那可不行啊!我来的时候带着笛子,走的时候却把它落下了,这样怎么对得起计蒙殿下呢?” 后羿怒火中烧地道:“你还有脸提他?你非但没脸提他,你连你的伙伴,韩夜、司徒云梦、薛燕、韩玉,一个也没资格提!为什么?因为你已经逃了!你已经把他们留在敌人手里任人宰割了!” 星辰不解地挠了挠头,望向上空,道:“可您手里分明就只拿着玉笛,又关他们什么事?” “吒!”后羿怒喝一声,响声威震九天,震得天阶与石像皆是微微晃动,他道:“你忘了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你是被盘古之殇的暗光击中,死到这里来的!星辰,今日你可以逃,逃到哪里都行,可你的朋友呢?他们能够逃离被混沌吞噬的厄运吗!既然你最珍惜的东西落在别人手里,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尽最大努力,把它拿回来?!” “拿回来?”星辰听了后羿的话,转过身去,背靠神像望着天上的云彩,怔怔然想起过往,韩夜的冷静面容、司徒云梦的温柔模样、薛燕的欢快言语、韩玉的乖巧神情,无不近在眼前,忽然那么一会儿,他犹豫了,手中的角龙弓隐隐松动,口中只道:“是啊,我若是逃了,他们呢?” 后羿余怒未消,道:“女娲娘娘把你送过来的时候,说你是什么骄傲的神界射手,说你以身为射手为荣,现在看起来,这都是娘娘敷衍我罢了!” “骄傲?荣耀?”星辰又紧紧握起角龙弓,陷入深思。 …… “你是谁啊?” “我?我叫星辰,是神界的弓箭手,神界那边称之为天箭手,比起那些前辈我是非常年轻的,但我有信心,将来一定能超越后羿!” …… 不知不觉,星辰又想起当初在蜀山下邂逅韩玉时所说的话,他皱起剑眉、攒紧手心,痛恨地想道:“我……我到底在干什么啊?我做梦都想超越的那个男人,现在就站在我的眼前,而我却连与他战斗的勇气都没有!” 星辰正想着,脑海里忽而又想起瑶光在赤天对他说过的话。 …… “兄长虽能力不大,却比你勇敢千倍万倍,如若你不是胆小鬼,那就证明给我看。” …… 星辰紧紧握住手里的弓,头低得很低,乃至连他的面容都看不清。 …… “爹娘不在,长兄为父,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若是让妹妹嫁给你,她断不会拒绝,你只要记得好好照顾她就行了。” “一定一定!大舅子对我恩同再造,小神必不敢忘!” “大舅子?” “怎么?叫的不对吗?我记得人间好像是这么称呼妻子的哥哥。” “没叫错。他啊,恐怕是一时没适应过来。” …… 星辰犹记北漠镇那短暂的温暖,黯然心道:“长处清冷神界的我,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福气能遇上你们呢?” “所以!我要把他们都拿回来!用我的骄傲和荣耀做赌注!”星辰念及于此,终于下定决心、握紧神弓,他一个翻身从神像后飞起,落到天阶之上,仰望晦明晦暗的前方,星眸里闪着光辉,他对自己道:“我叫星辰!是神界的弓箭手!我的梦想就是超越前方那个男人!后羿!” 星辰找回了自己,也找回了莫大的勇气,他快步冲向天阶,朝着前上方那号称神界第一射手的男子冲去。 后羿以为星辰远去,原本只是浅叹几声,正准备收回射日神弓,忽而听到一个渐渐接近的登阶之声,不免惊讶地心道:“嗯?难道说,他又回来了?” 星辰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坚毅的星眸望着后羿,一往无前地狂奔而上,后羿顿时兴致盎然,张开射日神弓又朝着星辰射出神风破灭箭来,并道:“小家伙,虽然你有了一战的勇气,但这招你又如何躲掉呢?” 话音刚落,后羿的箭风便扫到了星辰身前,但令人惊奇的情况却在此刻发生,星辰的身形忽而变化为数十个幻影,分散到天阶上下各处,而后羿的箭风却只打到其中三两个,将那些幻影打成飞灰。 “这是?”后羿侧耳倾听星辰的脚步声,忽而镇定下来,笑道:“哼,不过是些幻影罢了,而我双眼失明,完全不受障眼法的影响,小家伙,你的真身在这里!” 后羿说着,把射日神弓朝上一扬,数千道箭风便引弓射出,正中空中那个星辰的身影,只听嘭然一声,那星辰化为飞灰,后羿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心道:“怎么?我的判断竟然……?” “没用的!”天阶上其余的星辰共同发声,毅然决然地道:“这是神踪疾影步!天尊他老人家从神界传至蜀山,幸被我窥得一招半式,摸清了门道,前辈,你说我身法不好,我便使与你看!” “神踪疾影步?”后羿收拢眉头,会心一笑,道:“看来,这小家伙是从韩家兄妹那里看会了疾影步,而后将自己的灵气分散投入这些身影之中,每一个都成了实体,如此一来,我即便射中其中几个,他也无恙,这星辰看似平凡,确是可造之材啊!不过……”后羿将手朝着射日神弓一张,脑后的丝带高高飞扬,他高傲地道:“即便幻影再多,也会被我的无上神力轻易击溃!” 后羿说着,神风破灭箭的威力瞬间增强十倍,数十万道箭风嗖嗖地如同暴雨横空一般袭向星辰,把天阶都刮得面目全非,星辰那寥寥数几的幻影也经不起如此规模轰击,嘭嘭十数声化为尘烟。 “前辈!我是不会输的!”星辰大喝一声,从尘烟里飞出并化为一道银芒,此举勇猛异常,眼看便要窜到后羿身前。 “这小子……!”后羿大惊不已,而射日神弓也来不及上抬爆射以阻止星辰了。 “玉笛还给我!”星辰在撞向后羿之前,伸出手来,一把抓向后羿右手上的那笛子。 “但很可惜……”后羿淡然一笑,身形忽而变得诡秘,待星辰手抓来时,他亦是身影一晃,很快便退到数丈之外,星辰不料后羿有此一招,身体兀自往前冲而无法收回。 “结束了!”后羿有了施展空间,便张开巨大的射日神弓,朝星辰射出神风破灭箭来,无数箭风如暴雨般轰向星辰,星辰连挡和躲闪的机会都没有,身躯瞬间被射穿七八个窟窿,他终究是一头栽倒在天阶上,并沿着天阶滚了下去! 后羿听着星辰滚下天阶的声音,不无自傲地道:“我早和你说过了,连自己都不能保全的射手,根本不能称为射手,你失败了。” 但事情往往出乎预料,星辰在天阶之上滚着滚着,忽而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天阶,他因为疼痛而半闭着眼,看向前方的后羿,竟然气喘吁吁地开心笑道:“不,前、前辈,我成功了!” 后羿听这话,忽而发现手里的玉笛不见了,待他仔细回想,才知那玉笛此刻正被星辰抓在左手手心之中! 后羿虽是有些惊讶,却略显镇静地道:“那又如何?你现在这样如同废人,如何能伤的到我?” “呼、呼!”星辰解颐地笑道:“之前我不敢说能射中你,但是现在!我一定能射中你!” “哼,无知小辈,凭什么说……”后羿一边说着,一边又抬起右手,这不抬倒好,一抬便感觉到了右手上湿漉漉的血迹,后羿大惊失色地心道:“什么!这是……?” “那是我的血!”星辰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得意地笑道:“呼、呼!就在刚才你射中我的时候,我伸手去拿你手上的笛子,于是,这血也就沾到你身上了!”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后羿惊诧不已地连退三步,道:“你从一开始就决定,明面抢玉笛,暗地把血沾到我身上,如此一来,我即便行踪再诡秘,只要有了你的鲜血作引,你就必能射得到我?” “嘿!嘿、嘿!”星辰孩子气地笑了笑,不顾浑身的血,从天阶上跳将起来,飞到空中,手中的角龙弓顷刻之间张开翅膀,化为应龙振翅弓,他拿起拿弓,凝聚神力朝着后羿一射,大声道:“前辈觉悟吧!落日式,玄冰封魔箭!” 星辰原以为这样就能射中后羿,但他却忘了,这玄冰封魔箭本是后羿自创的招式,作为创作者的后羿焉能不知如何躲闪? “哼,棋差一着了!我不会躲吗?”后羿见那打着回旋的箭射来,赶紧带着射日神弓往空中一跃,那箭也就射在了石台之上。 星辰见箭射在石台上,居然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反而是对后羿大笑道:“哈哈前辈!我说什么你就信啊?”说着,星辰睁大星眸,大喝道:“八荒裂光箭!破!” “什么?!”后羿闻言大骇不已,却见那射到石台上的箭忽而转变灵气模样,变为无数道神光,从石台裂缝处迸射开来,直冲天际,即便后羿下意识抬手抵挡,却如何抵挡得住数以万计冲天烈光的轰击? “啊啊啊啊!”毫无防备的后羿经受不住此等强招,顷刻之间便被星辰的神箭之光从地上打到空中,只打到九霄云外! “我赢了……”星辰望着神光刺破的天空,望着后羿远去的方向,怔了片刻,忽而颤抖着对天大喊道:“我赢了!我打赢了~!”喊了两声,星辰似乎再无气力,晃晃悠悠从空中坠下,摔在天阶之上,身躯流下的银血顺着阶梯淌了下去。 星辰无心再顾身体汩汩流出的鲜血,他轻轻擦拭了一下手中的玉笛,抱在怀里,黯然心道:“殿下,韩哥,瑶光,云梦……还有小玉……你们看到了吗?我赢了,我是……我是战胜了后羿的……神界弓箭手……星辰啊……” 星辰想着想着,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二百三十一章 真我 身受重伤的星辰以为自己要薨没于世,忽听上方传来一声:“这么快就闭眼了?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呢。” 星辰猛然张开星眸,朝天阶之上一看,却见后羿一尘不染地落回了破损的石台上。 “勇气与智慧并存,巧妙而不迂拙,这便是出奇制胜的不二法门吗?”后羿说着,缓缓走下台阶,眉间充满了骄傲。 星辰虚弱地叹道:“可惜……我还是没能赢你……” “不!你赢了,赢得很光彩!”后羿一边鼓励着,一边将手一扬,天阶上的星辰便悬浮到空中,他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身为神界射手,这第三条是什么了……是决心!” “决心?”星辰感受到一股暖流从体外涌入体内,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倾听后羿的话语。 “只有下定了决心,射手才能坚定自己的目标!只有下定了决心,射手才有莫大的勇气!只有下定了决心,射手才能找回自己的荣耀!想当初,别人也是对我说,天上的九个太阳非造物者不可熄灭,但是我依然坚定决心,冷静地将它们一一射灭,因此创造了奇迹。”后羿回顾当年,和颜悦色地说道:“而刚才阵前那番表现,我很满意,你的灵力远逊于我,却能把我逼到那种地步,由此可见,你是一名充满智慧、勇猛果敢的神界弓箭手!” 后羿接着道:“因此,我亦不能让如此好苗子陨落尘世。” 皆有后羿发出的灵气,星辰隐隐感觉到内在的元神在不停地复原,伤口不再涌出银血,身上的窟窿也渐渐愈合。 待后羿把手收回时,星辰已感觉到浑身充满了灵力,他落到天阶之上,心悦诚服地向后羿跪拜道:“多谢前辈!” 后羿双手负于身后,背过身去,道:“本来我想把射日神弓赠与你的,但我转念一想,这神弓与我共生,赠予你也无甚大用,倒是你手里的那应龙振翅弓,用得恰当威力并不逊于此弓,你可知,计蒙给了你多大的好处?” 星辰望了一眼手里的振翅奇弓,冲后羿摇了摇头。 “这应龙振翅弓本是神界圣物,乃千年应龙寂灭之后所化,看来,计蒙对你这小家伙尤为重视,居然肯将此弓赠予你。”后羿说着,又面朝天空,道:“非但是这弓,连他一直带在身边的玉笛,他也愿意交给你,由此可见,那日他与你道别,非下极大的决心不可。” 星辰回忆临别计蒙的场面,似乎明白为什么计蒙当时的心情。 后羿叹道:“我是看着计蒙长大的,计蒙是天帝伏羲的孩子,他深居星羽殿,很难找到一个知心的人陪他度日,所以他把希望寄托给你,盼你能够在凡间好好生活,不要像他一样孤寂无奈……其实,他从没忘记过你。” 星辰跪在后羿面前,浑身不住颤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倏倏地往外流,只道:“殿、殿下……我对不起殿下……” “好了。”后羿舒展眉梢,对星辰道:“你只要记住,你是神界的射手,曾经或者将来,你以此为傲,如此便能下定决心去守护世人!你想想,蜀山之巅,旷古一战,如果没有你的帮助,六界从此陨落,如此,你是否愧对计蒙对你的期望呢?” 星辰紧紧握着手里的笛子,向后羿磕了个头,诚恳地道:“嗯!” 后羿听到星辰磕碰之时,似有所感,又拿起手里的射日神弓,道:“后辈,既然你都给我磕头了,那我就再教你一招。” 说着,后羿纵身一跃,跳到空中,双手拉弓朝着天空奋力一射,一道时明时暗的箭光便迎空而上,那箭光到了半空,似乎触碰到什么东西,忽而震开,而惊奇的一幕却发生了,天空方圆百里的范围受到此箭影响恍如琉璃般碎裂,后羿那一箭,竟然射破了虚空! 星辰看呆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碎裂的百里天空。 后羿落回地上,道:“外人都说我后羿是用玄冰封魔箭射灭太阳的,其实他们都错了,玄冰封魔箭威力尚不足以射落太阳,而用这招震天一箭,莫说是太阳,连日月星辰、青冥太虚,亦可一箭射破!” “了、了不起!”星辰此刻方知后羿造诣有多高深,竟能一箭射破天空混沌。 后羿将双手负于身后,高傲地道:“这招你要好好领会,射破虚空的要诀在于物我两忘,当你全神贯注、坚定决心时,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 星辰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忙抱拳道:“多谢前辈赐教!” “好……好啊。”后羿叹息着,眉间流露出万般无奈,他道:“星辰,其实我很羡慕你,你比我好太多了。曾经,我在凡间也有个妻子,但是为了射日、为了铲除妖邪,我把她留在了家里,有一天,她等我不及,独自吃了仙丹飞到了神界,神界之大,我追到这里,却再也寻她不着,失去所有的我万念俱灰,终于郁郁而终。” 星辰仔细听着,便道:“我听说,她在月亮的背面找了处地方,叫什么广寒宫?” 后羿摆了摆手,道:“算了,恐怕她也不想再见到我了,而况我已不在人世,星辰,我原是你命里的黄粱一梦,现在你战胜了我,这个梦也就完结了,去吧,珍惜身边的人,打倒盘古之殇!” “是!小神遵命!”星辰向后羿抱拳施礼,便将应龙振翅弓挂在背后,拿起玉笛吹起了悠扬的曲子,缓缓沿着天阶而下,回魂仙梦里满是那清脆的笛声。 后羿面朝星辰离去的方向,心道:“没发现吗?方才我把平生所学都传授与你,而你又尽得我神力,此刻,你已经是一名伟大的神射手了。” 星辰却不这么想,他只是一边吹着笛子一边沿阶而下,心道:“韩哥,云梦,小玉,我马上就回去了,等我。” 而此时此刻,星辰心里挂念的那个小玉,却陷入了苦恼之中。 银辉护体的瑶光怒不可遏,一拳打散了韩玉施法飞过来的道符,震动的气流顷刻间便将韩玉震飞出去,她望着趴在地上一脸愕然的韩玉,喝道:“你就这点三脚猫功夫吗!除了摆弄这些臭道符,你还有什么本事?” 韩玉坐起身来,皱着清婉的眉,没有办法去回复瑶光。 瑶光接着怒道:“用剑就是个花架子!武斗连习武的凡人都斗不过!人也不聪明,不会出谋划策,难道你不觉得,有你和没你是一样的吗?” 韩玉低下头来,羞愧得无话可说。 “给本将起来!”瑶光一步闪到韩玉面前,那速度快得连韩玉惊讶都来不及,瑶光却是一把抓起她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忿忿然道:“打啊!再打啊!” 韩玉立稳身子,蹙着清眉嘀咕道:“前世,你也太胡搅蛮缠了。” “我胡搅蛮缠?”瑶光真是哭笑不得,她只得道:“好,我是胡搅蛮缠,可如果你不和我打,我还就不放你出去了。” 韩玉咬了咬下唇,伸手探向腰间青丝囊,从中取出十张天干道符,在空中化出玄天镜的轨迹,而后她拿去成形的玄天镜朝着瑶光一照,瑶光冷哼一声,使出混天壁来,轻易便将这软弱无力的灵光挡了开去。 瑶光挡去灵光,双手环于身前,蔑然望着韩玉,道:“说了天师符法对我半点用都没有,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看你那柔弱的样子,我真怕一不小心下重手把你给杀了!” 韩玉镇定地吸了口气,心道:“我的前世太厉害了,如果不用请神符,什么招都对付不了她,但是现在五灵珠用来镇灵,而瑶光的元神此刻都不归我所用,那我只能用七星请神咒了吧?” 韩玉万般无奈,只好在自己青丝囊里翻找请神符,瑶光见韩玉那般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便道:“你就找吧,反正我也不会要你的命,给你点时间出丑。” 韩玉根本不把瑶光挑衅的话听在耳里,她翻啊翻,竟然真的在囊中找到了七张七星请神符,她把七张符贴在怀里,犹豫了一会儿心道:“就算我有这些符,但一则师兄师姐都不在,二则这地方也不知道能请谁出来,算了,试试吧。” 于是韩玉甩开七张请神符,将它们抛到空中环绕周身飞旋,自己则挥开绿袖,双手作诀,大喝道:“三清在上,天尊无量!七星齐聚,诸神临现!” 七张请神符同时发出辉光,将回魂仙梦之内的百里灵气都吸了过来。 “好多灵气!”韩玉感受着源源不断涌入体内的灵气,惊讶地睁大了秀目,继而又闭上眼去承受这股莫名的神力。 “请神咒吗?”瑶光双手依旧环于身前,不动声色。 待到灵气吸收完毕,韩玉娇喝一声,猛然张开她炯炯有神的清秀之眸,仰着苍天,一股强烈的罡风自她娇躯中迸发而出,她剑指一挥,腰间的碧云剑飞出鞘来、落在手里。 “这是女娲娘娘的回魂仙梦……”请神的韩玉望了望四周,一脸困惑。 瑶光上下打量了一番韩玉身上附着的神灵气息,似有所察,朗然一笑道:“喂,好像你就是守护蜀山与里蜀山的天罡剑神吧?” “嗯?”剑神持剑复看向充满自信的银光女武神,道:“汝认得吾?” 瑶光不悦地道:“喂,别老用老古董的口气与我对话,现在都什么朝代了?” 剑神豁然一笑,道:“听语气,似乎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不敢。”瑶光双手环于身前,自负地道:“彤天女武神,斗神台之主,小将瑶光是也。” 剑神哈哈一笑,去摸下巴的胡须,但是韩玉怎会有胡须呢?他这一把什么也没摸着,倒也不大惊讶,只是收归手去,端详了瑶光一阵,道:“嗯,原是上古随玄女征讨蚩尤的瑶光将军,难怪如此出言不逊,那好,既然这凡人姑娘把我请来了,我们便过过招吧。” 瑶光不屑地道:“我是和你过招,不是和这家伙过招,不过既然你来了,打打也好,不然我的拳头痒了没地方出气。” 瑶光说罢,朝剑神抱拳施礼,便迫不及待地化为一道银光向他快冲而去。 “这么快?”剑神右手作诀,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那圆圈之中化出数万道剑气,射向瑶光。 “雕虫小技!”瑶光将混天壁撑开,那混天壁恰似一个盾牌,将剑神的剑气都挡在外面,而后继续勇往直前。 “五岳剑柱。”剑神剑指一挥,但听轰隆隆之声响起,地上升起五道如同山岳一般盛大的剑气神柱,大地震颤,灵气四溢,瑶光撞到上面,硬生生退了回去。 瑶光毫不惊慌地落稳身姿,看了看剑神的五岳剑柱,饶有兴致地笑道:“哼,有点意思。” “瑶光,既然你如此自信,尝尝我这招乾坤剑网如何?”剑神把右手碧袖一挥,无数剑影便划过道道光弧,在方圆百丈之内织成了一个蔚为壮观的乾坤剑网,将瑶光罩在内中。 瑶光英眉一扬,笑道:“好一个乾坤剑网,但是……”瑶光说着,双手凝聚神力,而后朝着两旁甩开,周身登时便迸发出一股强大的灵气并延伸至六合八荒,她怒喝道:“混天壁!破!” 混天壁越撑越广,剑神岂能料到,瑶光就是这样硬生生破开了他的剑气网? 乾坤剑网因混天壁而破坏,剑神一脸愕然,瑶光则落回地上,把目光投向剑神,道:“区区剑神,也不过如此。” 剑神只叹瑶光英雄盖世,便打起十二分精神,双手朝天一举,诵道:“浩然天地,岂容奸邪?降魔神剑诀!” 话音刚毕,四面八方的灵气都聚拢了过来,在剑神的上方和四周凝成一道道灵气之剑,灵剑围绕剑神不断地回旋,瞬间便达千万之众! “走!”剑神扬袖一指瑶光,无数剑气便朝她射去,虽说这招盛大密集,瑶光用银光跃闪躲避却还游刃有余,而后一招她镇天英魄打向剑神的降魔剑圈,降魔剑圈只是晃动了几下,并无大恙。 剑神道:“降魔神剑诀是攻防一体的招数,普通攻击如何奏效?” 瑶光一边躲闪剑神的密集剑雨,让那些剑将地面射出无数窟窿,她却道:“攻防一体?你的意思还要用我后世的身体打持久战吗?那可不行!” 剑神不解地道:“为何不行?” “你不知道灵媒过度使用请神咒会昏迷不醒吗?那样我的计划就全毁了!”瑶光说着,跳到空中,在右拳之上凝聚神力,喝道:“所以趁着她还没用光灵气,干脆就把你从她体内打出来吧!南天神拳!” 瑶光大喝一声,挥动拳头,天空之中忽而化出一个巨大的气化拳头,朝着底下的剑神飞速轰去! 剑神还没来得及在空中布防,那拳头却折断无数剑气、冲破重重阻碍,狠狠地砸在剑神降魔剑圈之上,由于力道极强,巨拳不仅砸破了剑圈,还完完全全轰在剑神身上! 剑神无奈地叹息一声,被那气化之拳打散,从韩玉身体内脱离开来,四面的沛然剑气皆散,而韩玉却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瑶光落回地上,双手环于身前,不屑地望着倒在地上无精打采的韩玉,道:“蜀山请神咒?一塌糊涂!再说了,就算你用请神战胜了我,那也不算自己赢,韩玉啊韩玉,你究竟什么时候能凭真功夫赢我啊?你永远只是一个影子,明白吗?” 韩玉听着瑶光的话,苦闷地在地上画起了圈圈,心想:“她说得对,我除了请神,就没有别的本事了,天师符法也就这样子,剑术不及我哥哥,法术不及我梦姐姐,谋略比不上燕儿姐姐,连远攻射箭都有星辰,大家还要我干嘛?再说了,后世连天罡剑神都能打败,我又凭什么不输给她呢?” 韩玉苦恼万分,望着地上的圆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 “我叫韩玉,是一名蜀山女弟子,我的家人被坏人杀死了,哥哥也被坏人掳走了,不过我知道他终有一天会来找我的,所以我就在蜀山痴痴地等,每天清晨看看书、御御剑,伺候师父师叔,和师兄师姐们论论道,这就是我一天的生活。” 小韩玉坐在蜀山的那棵树下,怔怔地望着天上的白云,一本翻开的经书放在膝上,她却没心思翻开去看,她想着想着,眼眶有些湿润,心道:“但是,我这样做不是为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过平淡日子,日子就像圆圈一样,从结尾到开始,从开始到结尾,我是多么希望兄妹能够团聚啊,这样,这个圆圈就会解开,我就能永远留在哥哥和梦姐姐身边,开始新的团圆。” 小小的韩玉充满了梦想,她合拢经书,站起身来,遥望青冥苍云,坚定地点头道:“所以我要努力,直到和他们团聚的那一天。” …… 韩玉望着地上刚画的圆圈发怔,一旁的瑶光却不耐烦地道:“喂!薛燕叫你呆瓜妹,看来你是真的呆了,我不过是打了你几下,有这么受打击吗?” 韩玉似乎没有听到瑶光的话,坐起身来,回首过往,心道:“想不到,我会从天上掉下去,遇到星辰,而后,故事就这样开始了,虽说一路坎坎坷坷,但我坚信,终有一天,我们能够开开心心地过自己的日子。” 韩玉盯着身边的圆圈,忽而豁然开朗,脸上充满了笑容,她轻声道:“是啊,我剑法不好,法术不行,人也不机敏,也不会射箭,但是我是大家的妹妹,我能做什么就会去做什么,我所做的努力,只是让大家能够团团圆圆在一起,这就对了。” 瑶光双手环于身前,皱着英眉道:“又在嘀嘀咕咕说什么鬼话?再不起来,我又亲自过去拉你起来了啊!” 韩玉似乎没工夫搭理瑶光,她细心地在身边画了八个圆圈,分别在里面写了八个字,乾、坤、坎、离、震、艮、巽、兑,而后盘坐其中,心道:“这样就可以了。” 瑶光的耐心算是被磨破了,她朝着韩玉冲了过来,怒道:“我们的哥哥都在外面受苦!你这家伙竟然还有心情坐在那里!” 韩玉闭上眼眸,口诵真经,心道:“吐故纳新,自在回环……” 瑶光一拳打向韩玉面门,道:“吃我一拳!” “惟吾天道生生不息!”韩玉猛然睁开玉眸,周身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而瑶光的拳头眼看着就要击中韩玉了。 然而,惊讶的人却是瑶光,等她反应过来,她仍旧是那个挥拳的姿势,却已经背对着端坐正中的韩玉了! “你做了什么?”瑶光收归手来,大惑不解地回望身后的韩玉。 韩玉没有回答瑶光,只是道:“前世,你心里着急我知道,可是,我是韩玉,我不是你的影子。” “废话连篇!”瑶光大怒,转身飞起一脚踢向韩玉,但奇妙的事情又发生了,瑶光非但没有踢中韩玉,自己的身体却反向远离韩玉,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这是什么鬼招数?”瑶光瞠目结舌地望了望自己。 韩玉真挚地对瑶光道:“对,我是打你不过,你武功盖世,但是,没人比我更清楚怎么对哥哥好、怎么对梦姐姐和燕儿姐姐,这是你取代不了我的地方!小玉虽微不足道,但今日也能用自己的力量,让你永远也战胜不了我!这就是我,你的后世,韩玉!” “胡说八道!”瑶光怒不可遏,朝着韩玉打出一招银华破灭掌,那银辉直冲韩玉,但到了韩玉跟前忽而转变回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到了瑶光掌心! “岂有此理!”瑶光朝着韩玉四面八方打出无数银辉,而后用手一抓,那些银辉便从四面八方轰向韩玉,瑶光不无得意地道:“这样你就没办法使用你那怪法术了。” 但瑶光终究还是惊呆了,所有银辉到了韩玉那里,都自行折返弹射回去,继而又回到了瑶光手心。 “灵气是很珍贵的。”韩玉半合着双眼,兀自打坐道:“请自己留着用吧。” “为什么!”瑶光心中万分迷惑,不由怒道:“你明明是个凡人,能力与我天壤之别,为什么我在你面前竟会束手无策?!” 韩玉闻言,淡然地拿出腰间的一张道符,用手指了指那道符的上方,道:“这是万物之因。”又用手指了指道符下方,道:“这是万物之果。” 韩玉说罢,将道符的上下折叠在一起,道:“如果我把因与果合起来呢?就像前世和后世合起来,或者说让这个领域里的所有原因和结果都合起来呢?你的所有攻击都不会奏效的,因为这是祖师爷教我的,回环道法!” “回环道法?”瑶光疑惑地问道。 “嗯。”韩玉点头道:“小玉没有祖师爷那高深的造诣,但要和你打成平手,却是不成问题的,身为我的前世,你是没有办法破除这个道法的!” “是吗?”瑶光将浑身灵力尽赋予双手,而后猛然撑开,混天壁便以极强之势向四周延伸开来,她道:“那么这招如何呢?” 混天壁延伸至四五丈之外,却忽然收缩,又收回到了瑶光双手之上。 韩玉镇定地说道:“天道往复,循环不灭,一切都是徒劳罢了,前世。” 瑶光紧紧握起拳头,久久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忽而,她把握紧的拳头放了下来,英眉舒展,终于豁然说出了她内心最想说的那句话:“唉,以静制动,真是被你给打败了啊,你这家伙。” 韩玉睁着清秀的眼眸,问道:“这么说,你不想和我打了吗?” 瑶光笑道:“打!当然还要打!但是是以你的名义去打败盘古之殇!”见韩玉一脸迷惑,瑶光接着道:“现在我最佩服的人便是你了,你能够作为大家的妹妹照顾大家那么久,任劳任累,从无怨言。最重要的是,你区区一介凡人,却能够和我这样的九天女武神打成平手,如果把我的灵力给你,岂不是要飞龙上天?” “什么?”韩玉睁大清眸,问道:“你是说,你要把灵力给我吗?可是……” “还什么可是?”瑶光双手环于身前,道:“那次在天尊老人家的太极图里,我见你一事无成,唯恐你照顾不好兄长和兰香,便想取而代之,现在看起来,没人比你更适合做他们的妹妹了,我瑶光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灵气都给你,你本来就具有强大的灵容,如此一来,你既得充沛灵力,又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保护大家!能力不可限量!” 韩玉犹豫了一番,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瑶光温和地摇了摇头,道:“我人是出不去了,只能把我信念和灵气都传递给你。”说着,瑶光英眉一扬,问道:“怎么?难道你不想出去救我们的兄姊了吗?” 韩玉想了想,坚决地点头,道:“嗯!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尽我所能照顾他们,说到做到!” “还有那个胆小鬼。”瑶光朝韩玉伸出小指,一歪头笑道:“这是我们的约定,永远的约定。” 韩玉收拢清眉,与她对勾,并笃定地点了点头,道:“嗯!我们的约定!” 瑶光开心地笑了,一把抓住韩玉的手,道:“后世,从此以后,世上再无瑶光,只有韩玉!你要把我那份也算上,好好珍惜他们!明白吗!” “小玉一定会的!”韩玉说着,只觉瑶光体内那源源不绝的银光灵气都传入了自己体内,不一会儿,银火便在躯壳内熊熊燃烧! 瑶光双手环于身前,望着银辉护体的韩玉,满意地点头道:“好,还像那么回事,去吧!从巽门那边出去,应该可以找到出路。” 韩玉再次坚定地点了点头,有些不舍地回望了瑶光一眼,而后绕过太极八卦的巽门,步入了前方未知的五彩迷雾。 韩玉走啊走啊,眼前皆是流动的五彩灵光,渐渐地,她看到了一束白光,心料那定然是回魂仙梦的出口,便急匆匆地飞了过去。 眼前明光一闪,她来到一片广阔的白茫茫之地,可巧的是,正前方司徒云梦和星辰已经等在那里了! 韩玉见到司徒云梦安然无恙,高兴不已,上去一把抱住了她,喜道:“梦姐姐!原来你还活着!可把小玉急坏了!” “好妹妹,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司徒云梦抚摸韩玉的秀发,解释道:“看来,女娲娘娘是见我三人心智不坚,便把我们带到了这回魂仙梦里。” 星辰也在一旁解释道:“我一出来就看到云梦了,但是光凭我俩,一时间也想不到如何从这里出去。” 韩玉环顾四周,又看向闪烁五彩华光的司徒云梦,忽而颔首道:“姐姐既然已变回虹华上仙,此地非姐姐出力不可,我记得姐姐有一招龙唤之术,如若逆行施放,是否可以回归现实呢?” 司徒云梦闻言玉眸微微张大,与星辰互看一眼,提起素袖惊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韩玉恬静一笑,道:“方才我在太极图里与前世比试,不经意间划起了圆圈,便想到世间万物必有阴阳与因果,姐姐既然能够把人召过来,自然有办法把人都送过去,对吧?” “或可一试!”司徒云梦打起十二分精神,对韩玉星辰道:“妹妹,星辰,你俩抓住我的左右手,我要施法了。” 于是,星辰牵住司徒云梦的左手,韩玉牵住司徒云梦的右手,司徒云梦则闭上玉眸,额前三花金印闪着五彩,她念道:“无上仙法!逆龙唤!凤返之术!” 司徒云梦念毕,忽而感觉现实那边吹来的阵阵凉风,便凝神屏气,解开幻梦,登时,只听凤鸣声响起,司徒云梦等皆三人化为五彩流光,消失在回魂仙梦里…… 再说到蜀山之巅,盘古虚灵肆无忌惮,身形愈发变得高大起来,眼看即将冲破上古五灵法阵的天顶,而众人连躲避盘古的攻势还来不及,哪有功夫去阻止? 筋疲力尽的韩夜将魔剑插在地上,倚着魔剑喘着粗气,望着那不可一世的盘古虚灵,灰心不已。 薛燕忙道:“怎么啦?还在挂念小梦梦他们吗?不是说了他们未必死了吗?” 韩夜目不转睛地盯着盘古虚灵,道:“我知道,或许是刚才的极咒转阴阳触发了五灵气息,把他们传到了别的地方,这样也好,我倒不希望他们来,即便他们来了,也不过是枉送性命罢了。” 韩夜正说着,身前却闪出三道五彩幻光,正是那司徒云梦带着星辰和韩玉回归战场。 韩夜略显惊讶地望着眼前三人,口中只道:“你们!” 而那边厢,盘古虚灵见韩夜有异动,便放弃欺凌其余仙家道派,转而朝着韩夜这边吐出一口归虚暗光! “小心呐!”薛燕大喊道。 司徒云梦见状,松开了星辰和韩玉的手,张开白皙的单掌,朝前一推,收拢月眉道:“尝尝我的五彩玄光壁吧!” 司徒云梦结咒极快,瞬时便在身上化出一道盛大无比的旋转五彩光壁,归虚暗光打到其中顿时烟消云散,而后意外地从盘古虚灵上方冲出,不偏不倚射在他身上! “唔啊啊啊!”盘古虚灵一个踉跄,竟然险些摔倒在地。 在场之人这才留意到司徒云梦,不禁叹服她的身手。 “北冥圣光!”司徒云梦左旁的星辰张开应龙振翅弓,奋然一射,一道极寒的北冥之光便射在盘古虚灵胸膛,盘古虚灵未能承受得住,往后退了两步。 “南天神拳!”韩玉怒喝一声,直勾勾一拳打向盘古虚灵,空中忽而幻化出一个巨型气化拳头,轰在盘古虚灵身上,只听轰隆隆巨声响起,盘古虚灵竟然第一次跪倒在众人面前! 场上众人虽不明情况,但见盘古虚灵单跪在地,情况有了转机,纷纷欢呼起来。 道真和崆峒二仙更是赞叹道:“了不起,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司徒云梦目视前方落于下风的盘古虚灵,对身后的韩夜温声道:“夜,就这么轻易服输了?这可不像你啊。” 韩夜被司徒云梦等人一出来的架势给惊住了,继而嘴角一弯,笑道:“哼,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司徒云梦。” “那就来吧,直到打倒他为止。”司徒云梦说着,双手作诀,韩夜身后的地面忽而崩裂,从中升起一条五彩衔烛巨龙,衔烛巨龙冲着前方盘古虚灵猛然睁开双眼,两道凌厉的神光照在了盘古虚灵身上! “嗷嗷嗷!”半跪在地的盘古虚灵拿手去挡那耀眼的光芒,看起来甚是痛苦不已。 “哼,看起来都胸有成竹啊。”韩夜从地上站起身来,一袭白袍迎着身后的龙光熠熠生辉,他双手怒张,从体内迸发出席卷百丈的灵气风暴,大喝道:“盘古之殇,来吧!你就只有这点能耐吗!” 场上的人听了韩夜的话,先前的种种恐惧都烟消云散,而韩夜一行人也正式以最巅峰的状态,迎战眼前这个从未战胜过的敌人! 第二百三十二章 元灵 盘古之殇自然不是什么等闲,虽说接了司徒云梦三人各自的绝技,却仍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冲韩夜等人低声咆哮。 异常冷静的司徒云梦对身后的韩夜道:“所幸这盘古虚灵被压制住了元灵,相信以我们现在的能力还是足以对付他的。” “六界之内,皆尽归无,此乃天意使然。” 空中响起盘古虚灵的沉重话语,却见那虚灵又吸了口气,朝着韩夜等人吐出一口粗大的归虚暗光。 薛燕惊讶地道:“还来?” “在我无上防御面前,几次都一样。”司徒云梦信心十足地说着,张开若兰五指,五彩玄光壁又再度闪现在跟前,十数丈的庞大规模甚为惊人,盘古虚灵的暗光打到上面,立马又从其他地方传送出去,折返给了盘古之殇。 “唔!”盘古之殇用手挡住了此光,手臂略显颤抖。 韩玉点头道:“小玉知道这招为何奏效了,因为那暗光显然也是虚空之法,普通的招式虽然对付不了他,但他却会被自己的招数所伤。” “没错。”星辰盯紧那巨大的虚灵,道:“刚才就是了,他被自己的暗光打中,我们接着又出绝技,想他虚体既破,自然也就中了我们的招。” 盘古之殇望了望司徒云梦,似乎是不敢用归虚暗光了,他将自己的手高高抬起,朝着众人一挥,一道雄浑的浩劫黑炎如浪潮般推向四面,眼看那些功力不济的人都要被这黑炎吞噬,司徒云梦镇定自若,她竖起兰指、闭上眼睛,将灵力传播到八卦城各处,待到所有灵力与她遥相呼应,她便睁开玉眸一拂素袖道:“虹华仙法,龙唤之术。” 司徒云梦这一出手,身后恍若大地回春,千万道五彩莲华绽放开来,蜀山昆仑等仙派人士以及武林人士都纷纷被召唤到其后,脸上的恐惧与惊愕尚未消去。 韩夜料想司徒云梦使出如此盛大的仙法,便来不及幻化五彩玄光壁,于是他握紧双拳,先行一步将混天剑壁施展开来,把浩劫黑炎挡在了外面。 所幸司徒云梦施法及时,除了韩夜所保护的地域,八卦城其余地方无不堕入黑狱火海,那黑炎在石头与土壤之上不住地燃烧,仿佛不把眼前的所有烧掉便誓不罢休。 众人隔着剑气之壁去看那黑火炼狱,无不胆战心惊,守正道:“黑炎如此烧下去,即便伤不到众位,把蜀山烧尽也绝非什么好事。” “对啊。”薛燕道:“得想办法把这火给扑灭了。” “扑灭算什么?”星辰淡然一笑,一指盘古虚灵道:“我要让他以后都不敢在我面前吐火!” “你这有这本事?”薛燕不屑地问道。 “瞧好了。”星辰说着,纵身一跃跳到空中,手中的应龙振翅弓迎风展翼,而他自己身后竟也幻化出两片呼呼扑棱的翅膀。 正当众人为之惊讶之时,星辰颇为得意地凝聚神力,把弓一拉,朝着天空射去一道蓝光,喝道:“沐雨星河。” 蓝光冲入云端不见,继而穹盖被蓝芒染透,从空中突然落下一片广至百里的玄冰碎雨,玄冰过处,黑炎皆化为阵阵黑炎,而那盘古之殇被这雨淋得很不自在,渐渐蜷缩了起来。 星辰落回地面,复看向魔剑薛燕,道:“怎么样?” “好好好,了不起的大英雄。”薛燕没好气地晃了晃剑身,却小声嘀咕道:“小神仙就是小神仙,就这副德行。” 盘古之殇见黑炎被破,似乎很是不解,但他停顿片刻,又朝上空长大了嘴巴,俄顷,八卦城再度剧颤,地上的土石不住地晃动起来。 “大家当心!他又要用那一招了!”蓝无瑕提醒道。 众人深知这招可没办法防得住,便稍稍往后退却,唯独司徒云梦很淡然地望了一眼渐渐飞向上空的土壤石屑,一拂素袖,对神情凝重的韩夜问道:“夜,你这辈子觉得风景最美的地方在哪?” 韩夜本来还在想如何破盘古虚灵的这招,被这么一问,倒是一愣,继而道:“虽说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但是论风景,还是你那神树花海最美。” 薛燕在一旁小声道:“说不想这事,结果还答得这么一清二楚的,这家伙还真是口是心非啊。” 司徒云梦听了韩夜的回答,颔首微微笑道:“你喜欢那地方啊,也罢,我就把这里变成神树花海,如何?” 薛燕本来还在咒骂韩夜,一听此话,连忙问道:“你真能做到?” 司徒云梦淡雅地点头道:“我若不能,便不说了,连想都想不到,谈何做到?” 说罢,司徒云梦嫣然一笑,右手做出折枝之状,素袖一扬,便将一根幻化的小小五彩灵枝抛到地上,而后才柔声道:“万丈灵源,神树之界。” 奇妙的事情随后便发生,灵枝在地上生根发芽,并且吸收了土石的养分迅速疯长,一丈,十丈,百丈,千丈,万丈!只消片刻工夫,灵枝便生长成了一棵镇守人间的神树,那神树把整片主峰都包裹起来,枝条遍布八卦城、盘根错绕悬山底,非但如此,神树的根枝还伸向首峰、镇妖顶、思过峰、炼气台、演武坪,将这六座大小不一的山峰以绿树藤条连成一片,好不壮观! 借由司徒云梦神树之界的影响,长风等五位长老施展五灵法阵似乎压力减缓,眉间的皱痕明显少了许多。 玉虚真人见此情状,更是惊呆不已,连连叹道:“神迹!神迹啊!” 星辰亦是兴奋不已,对司徒云梦道:“漂亮!太漂亮!现在我就感觉我们好像是在神界作战一般!手里的弓都轻了几分!” “别自己骗自己了。”薛燕道:“你们神界的兵器根本就不重。” 韩夜望着绿意盎然的蜀山,也不由得赞叹司徒云梦此举,心道:“梦何时变得如此聪明,神树盘根错综,这样一来盘古之殇便不能将土石吸走了,非但如此,众人对这厮的恐惧也顿减三分。” 星辰亢奋地一手拿弓一手指着盘古之殇,喝道:“盘古老儿,还有什么本事你就都使出来吧,看我们不给你一一破了!” 盘古虚灵惊讶不小,但他顿了顿,又张开大嘴朝前方吐出一股巨大的黑色玄风,那玄风盛含恶瘴,神树枝叶一经碰到便化为灰烬,眼看着这黑色玄风便要朝众人袭来。 “你还真来啊!”星辰将弓变大三倍、架在地上,一手握着宝弓,一手迎着那玄风发出灵气,得意地道:“你有没有见识过后羿前辈的神风破灭箭?使给你瞧瞧!” 星辰说话之际,手底下无数箭风便射将出去,虽说没有后羿使得那般精妙,规模却也足有数万道,盘古虚灵的黑色玄风便在这暴风雨般的箭风中烟消云散。 司徒云梦此刻也没闲着,素手一翻,掌心便化出一朵白花,她闭上璃眸,轻声念道:“个,十,百,千,万,青天日暖,万里飞花!” 念毕,司徒云梦睁开绽放光彩的璃眸,手中的白花飞了出去,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变化无穷,霎时间,空中便有了桃花、兰花、杏花、桂花、菊花、梅花、莲花、梨花、牡丹花,万花齐放,整片蜀山便在一瞬间进入了花的海洋。 薛燕看的开心,过去用剑身撞了一下司徒云梦的柳腰,笑道:“嗳!真有你的,说到做到了。” 亿万飞花让众人顿觉忘却劳苦,也让盘古虚灵身处其中极为厌恶,他张开双手,沉闷地道:“万物皆由吾盘古所造,如今临近寂灭,为何回光返照?” 司徒云梦一挽素袖,怫然望着盘古虚灵道:“既知世间五彩,何谈毁天灭地?快快回到你的地脉中去,还天下一个太平!” 盘古虚灵沉重地道:“天下没有太平,人们尔虞我诈,即便太平,不过昙花一现、南柯一梦,早晚也要千疮百孔,只有将之毁灭,才得真正太平。” 韩夜将魔剑指向体型巨大的盘古虚灵,道:“废话少说,我们的命由我们自己决定,你有什么资格?” 盘古虚灵不喜不怒,只道:“无知的六界众生,岂知吾被困在上古五灵法阵之中,功力不到半成,因此汝等尚未殒命,但即便如此,汝等也逃不过归无的宿命。”说罢,盘古之殇抬起手来,朝前一张,空中便化出一个混沌无光的黑洞,那黝黑的大洞足有十丈之大,如同饥饿的顶天巨兽张开嘴巴一般。 韩夜等人并非没见识过这类似的招式,他对周围的人道:“大家小心,看来他是要把我们都吸进去!” “众生,回归混沌虚无吧!”盘古虚灵高亢地说着,身前黑洞陡然发力,一股极强的吸力便从洞中传出,眨眼间,前方十丈内的神树枝叶、五彩飞花和房屋土壤皆被吸了进去! 司徒云梦璃眸微微张大,道:“这个黑洞能够吸掉所有看得见的东西,难办了。” 正当众人犯难时,人群里却有一人信心满满地道:“梦姐姐勿虑,小玉可破此招!” 众人闻言,便把目光投向神光护体的韩玉,韩玉却对司徒云梦道:“梦姐姐还记得离此地不远处,有一神界传下的护法奇阵吗?” 司徒云梦寻思片刻,点了点头又轻轻摇头道:“似乎是有,只是……” 韩玉眼见黑洞的力量很快扩散至此,便右手运足银辉神力,朝着镇妖顶的锁妖塔奋力一打,那锁妖塔沾染了韩玉的银光,忽而闪闪发亮,变成了一座神光银塔! “太乙八门!此时不出,更待何时!”韩玉这话说得好似锁妖塔主人一般,可锁妖塔这时偏偏就听她的,塔中第四层忽而白芒闪烁,从中射出八道灵光,直投八卦城的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八个方位,继而在这主峰之上幻化出八张巨大无比的神门,盘古的黑洞被此门震慑,竟然渐渐消退! 守正见状,恍然大悟道:“小师侄造化无量啊!我早知这五灵峰与八卦城有蹊跷,原来蜀山之所以造成这样,乃前人刻意为之。” 韩玉点头道:“对,师叔,其实我也只是看过蜀山典籍,加以猜测,我蜀山一脉原是谨遵祖师爷道德天尊的授意,在外道五峰摆成五灵阵势,而后在这主峰建成八卦城,为的就是防止他日盘古之心有异,蜀山门人可凭此地利摆阵。” 司徒云梦此刻方才明白过来,道:“那神塔之中的太乙八门乃神界所设,平时便只能镇守塔中生灵,但一旦有神灵开启,八门阵法便会映射出塔,继而在这八卦城之上重组阵法!妙,真是妙啊。” 韩玉连连点头,而后看了一眼环绕掌心的银辉,心道:“前世,谢谢你的帮助,我不会忘记我们的约定!”韩玉想着想着,皱起清眉,拿出腰间十张天干符,以圆圈之状摆在地上四周,自己则站在中央。 薛燕提醒道:“喂,呆瓜妹,你不会以为这玄天镜能够对付得了他吧?” “活学活用。”韩玉说着,双手朝天一举,深吸一口气,道:“瑶光,让你的灵气在我手上发挥八倍之威吧!大玄天镜,玄心八门阵法!” “什么?”众人听韩玉这么一说,不由得皆是目瞪口呆,却见韩玉脚下的十张天干符熠熠发光,圆圈之中闪出一道灵光冲到韩玉身上,而后偕同韩玉的银辉化为一道银光天柱,射向五灵结界的穹盖,轰然一声,五灵结界如同铜铸铁打一般强化,而从那上面又返射回八道银光,以八个不同方位投到幻化的八门之上,八门阵法至此与五灵阵法相交辉映,内外连成无数道金索,牢牢把盘古之殇锁在了里面,盘古之殇也因此再也无法动弹。 韩夜望着矗立银光天柱之中的韩玉,心道:“我妹妹真是一块美玉,而今,这块美玉终于发出了耀眼的光辉,玄心八门阵法加上五灵阵法,可保天下太平。” “哥哥。”韩玉在银光天柱之中睁开闪烁银芒的秀目,望着韩夜道:“现在盘古之殇什么动作也做不成了,一个时辰快到了,你须想办法消灭他,否则莫说两阵,十阵也困他不得。” 韩夜望着一动不动的盘古虚灵,对司徒云梦和星辰道:“我妹妹虽然发挥出色,但盘古虚灵只会被自己的虚灵神技打中,除此手段,再无他法,恼的是这盘古不会再用归虚暗光了,我们又该当如何?” 司徒云梦看向星辰,道:“星辰,你得后羿真传,可有击破虚空之法?” 星辰笑着道:“嘿嘿,我正等着你问我呢,有!除了我偷学后羿的神风破灭箭,后羿前辈还传了我一招震天一箭,虽说我只是刚刚接触这招,但要对付盘古虚灵应当够了。” 薛燕迫不及待地道:“那你还啰啰嗦嗦干嘛?快使出来呀!” “瞧好了!看我这招‘物我两忘,震天一箭’。”星辰扫视了一眼身后众多六界生灵,便骄傲地纵身一跃,跳到二十丈高空,展开应龙振翅弓的翅膀和身后的飞羽,引弓朝动弹不得的盘古虚灵射出一箭,那箭忽明忽暗,正中盘古胸膛,初时没有任何响动,却忽见盘古胸前如同琉璃陶瓷被一击即碎,无数碎片哗啦啦从盘古胸膛掉落下来! “成功了!”星辰脚下的各派人士欢呼道。 “唔!”盘古虚灵想是痛苦难当,便捂着碎裂的胸痛跪下身去,天地忽而一暗,盘古之躯变得模糊不堪并融合在一起,待复原之后,他便当着众人的面又重新站了起来。 “蚍蜉撼树。”盘古之殇冷漠地道:“吾之身躯无生不灭,即便有个别生灵习得击破虚空之法,却又为之奈何?” “死到临头还嘴硬!”星辰忿忿然望向下方的韩夜,道:“韩哥,我就说我刚学会这招,威力自然不大,不如我们一起合力把他打成碎渣,这样大家也都安生了!” 司徒云梦地牵着韩夜的手道:“是啊,盘古的元灵何其厉害,绝非星辰一人能轻易消灭,不如我们连同在场所有一同发力,必能除此恶患。” 韩夜也是这么想的,他对身后的众多仙派及武林人士道:“诸位,成败在此一举了,我们都将自己最强的绝招轰向虚灵吧!” 韩夜此言一出,自然是一呼百应,星辰理所当然先使出绝技震天一箭,韩夜紧随其后挥出剑气斩乾坤,司徒云梦也毫不含糊地施展彩凤鸣天,而后便是昆仑八派掌门、崆峒二仙、蜀山等高手以及其他仙派武林人士,他们将所有的灵力都一齐凝聚到星辰那一箭之上,原本忽明忽暗的震天一箭瞬间闪亮数十倍,神箭划破阴阳昏晓,猛然一头扎进了盘古虚灵的胸膛! “唔啊!!!”盘古虚灵双手捂着被震天一箭射中的胸口,叫声极度扭曲痛苦,而后胸膛开裂,一道道裂缝从胸口蔓延到全身上下,但听天地之间砰然一声,盘古虚灵就像尊瓷像般被神箭射至碎裂,碎片掉落化为尘粉,尘粉更是化作灰烟,飘扬而上。 “赢了!”众人见如此高大无比的盘古虚灵就此陨落,无不欣喜万分,拍手称快。 司徒云梦用素袖擦拭了一下面颊的微汗,却见韩夜一个人怔怔站在那里表情严峻,便问道:“怎么了?不是成功了吗?” 韩夜凝视空中大片飞舞的灰烟,沉声道:“不,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时,星辰飞回了地面,笑道:“哪里不对了?这回帮神界做了回大好事,想必殿下也就不会怪罪我了。” 韩夜表情冷淡,只对司徒云梦和星辰道:“创世盘古何其厉害,这虚灵与他阴阳相生,即便此刻受到限制,但你们真的觉得,他会被我们这几个人轻易打败吗?” “唉。”星辰不耐烦地道:“韩哥你就是生性多疑,人家都说了这家伙实力连半成都不到,前面我们怕死怕活的时候,你又叫我们不怕一定赢,现在好了,赢了你又非说他不止如此,我也拿你没办法了。” 星辰虽然这么说,但司徒云梦如何不了解韩夜,她望了望韩夜,又看了看满布天空的灰烟,蹙着月眉、神情凝重地道:“如若他并未就此消亡,我们也有一战之力,没关系的。” 韩夜仰望苍穹,口中喃喃道:“我不怕他再度凝聚,只怕会有更糟的情况……”说着,韩夜便问魔剑薛燕,道:“燕儿,我们到底和他斗了多久了?” “这个嘛……”薛燕想了想,正要开口回答,忽然间天空变得极度黑暗,日月星辰消失不见,蜀山下方远远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又听四面八方哗然如惊涛拍岸,再过一会儿,乾坤颠倒、天地无光,除了被五灵结界包裹的蜀山,其余地界似乎都已不太平。 众人隐隐也觉察到了什么不对,碧水宫的梨花更是不经意望了一眼身后蜀山下的大地,连忙惊呼一声:“不好,大家快看!” 韩夜等人纷纷赶至主峰边缘向下一看,但见下方山峦挤压成一片,大地如同石浪一般层层推进,因而也造成许多裂缝,无数熔岩石浆从缝中冲出,许多城池顷刻之间化为废墟,众人即便身在遥远的蜀山之上,仍能听到人们在劫难中痛苦的叫声与哭喊声。 而在海边,情况则更为严重,由于乾坤颠倒、大地崩裂推移的缘故,大海也变得凶猛异常,一波波海啸朝着岸边打去,一冲便是数十里,海啸过处,人兽鸟虫顷刻间便成了亡魂。 守正面如死灰,道:“大事不妙,如今天不是天、地不是地,不要过多久天地便要覆灭了。” “确实不过多久了,你们自己看吧。”韩夜把手一指远方天地相接处,众人望去,无不瞠目结舌,原来他们只是处在悬空山之上,并不知道此刻天地已经倾倒过来,此刻那地平线早是变成了一条斜线,而且斜线还渐渐朝着竖直方向偏转! “这才是盘古虚灵的真正意图。”韩夜很不想面对这样的事实,却又毫无办法地开口道:“他从一开始就要倒转乾坤,乾坤一旦偏转,那么大地便会向着一个方向推动过去,大海也一样朝着一个方向流动,当大地和大海糅合在一起之时,这人间便再无一样东西能够存活下来了!” “那大地和大海怎么糅合?”星辰不解地问道。 “还真是个呆子,这都不能理解。”薛燕没好气地道:“你炒过菜吗?这乾坤好比一口盖着锅盖的大锅,大地就是菜,大海就是锅盖上的水,如果把锅盖盖上,这么一翻转过来,那菜和水不就混到一起了么?” 司徒云梦和梨花在一旁听得哧哧只笑,星辰使劲挠头道:“别跟我说什么炒菜吃饭,我从不弄那些的。” 气氛莫名有些缓和,而身处银光天柱里的韩玉则对韩夜道:“哥哥,我们不是应当除掉盘古之殇了吗?为什么?” 韩夜凝望高空飞舞的灰烟,道:“恐怕是我们方才那一击并未伤及他的根本,他倒是化作混沌漂浮于天地之间,而现在也快过一个时辰了,他灵力渐渐在恢复。” 司徒云梦拧着柳眉愁道:“那该如何是好?下方的生灵已经在受苦了。” “恐怕不止人间。”韩夜一把牵住司徒云梦的手,望着倒转的乾坤,目光深邃地道:“妖界、洞天福地、鬼界、魔界,乃至神界,此刻怕也不得安宁了。” 韩夜说的一点没错,人间三十六洞天的仙山圣水由于没有上古法阵的庇护,已然尽数崩塌;鬼界十八地狱的寒冰烈焰早已席卷到了十殿阴司;魔界即便地域辽阔也变得天翻地覆;神界的神树更是不住摇晃,仿佛下一刻便要轰然倒下! 而此刻的里蜀山亦是人间地狱,地脉喷发熔岩,无数火石尘烟一飞冲天,整片里蜀山大地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众多妖精四处逃难,但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身处蜀山的司徒云梦听了这话,似乎想到什么,一双琉璃美目睁得大大的,她道:“盘古之殇既然已经把人间搅得天翻地覆,那么里蜀山最靠近盘古之心,必然更加危险,不行,我得把他们都召到这里来。” 司徒云梦说罢,松开韩夜的手,用龙唤之术把三公九卿召到了蜀山之巅,而三公得救,亦是开启了妖界之门,将其余妖精们都放了过来,但里蜀山妖精众多,也只来了一小部分。 “公主!”焦头烂额的白羊丞相朝司徒云梦跪拜道:“虚灵出世,地脉不保,里蜀山早已体无完肤,请公主住持大局!” “是啊!”黑虎太尉抱拳急道:“请把里蜀山的子民都接过来吧,暂避此等万年浩劫!” 司徒云梦心急如焚,紧紧抓着胸口的菱巾不知如何回答,薛燕却对这些妖精道:“都接过来?你们想得也太容易啦!要是能都接过来,你以为小梦梦只会接你们么?她巴不得把下面人间那些人都接过来!” 韩玉伫立在银光天柱之中,点头道:“里蜀山的妖精们,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了,即便蜀山的上古五灵法阵,怕也支撑不了多久,我们只能尽力召集更多的人,想办法除掉盘古之殇,如若不然,六界覆灭,我们全都葬身于此!” “除掉他?”三公九卿为首的白羊丞相望着结界里飘飞的灰烟,道:“我等有何能耐能除掉他?” 司徒云梦深吸口气,冷静地道:“丞相,你见多识广,且告诉本宫,如今这情况可有良策?” 白羊丞相与鹦鹉大夫面面相觑,纷纷摇头,白羊丞相道:“公主,盘古虚灵化为虚无,我等没有办法消灭,但是……” “但是什么?”星辰问道。 “但是可用击破虚空的办法对付他。”鹦鹉大夫扑腾翅膀道。 “哎!早用啦!”薛燕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围绕着妖界三公九卿和猫鼠二仙飞旋,并道:“这种程度根本不够!远远不够!你看!那家伙还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呢!之前起码还看得到,现在好了,连他人影都瞧不见,更别提打了!” 白羊丞相一捋胡须,想了片刻,这才对司徒云梦道:“老臣倒是有办法让他现出原形,只是他现出原形我们也没办法对付,所以……” 韩夜一把抓住白羊丞相的拐杖,道:“老丞相,你且直说,他若现了原形我们起码还能看到他,现在他躲在天地之间,我们便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驸马爷稍安勿躁。”白羊丞相道:“办法很简单,但必须是我们之中有人拥有转换时空的仙法,诸位想想,如若这虚灵变回半个时辰乃至一个时辰前的样子呢?” “说到点子上了!”韩夜恍然大悟,把拳头一握,对薛燕道:“听到了么?你和我上去,在上空施展那一招,投到五灵结界里,这样盘古虚灵就会现形!” 薛燕摇晃了一下剑身,道:“呆!废话别多说了,你只管去做吧。” “把我送上去。”韩夜对身边的司徒云梦随口说一句,而后朝着前方冲去。 司徒云梦心领会神,右手作诀,地上的神树根枝腾地升起,拍向韩夜,韩夜接着这根枝的弹力用力一蹬,冲上天际,而后将腰间的灵鹫羽匕朝前一掷,灵鹫羽匕化为振翅银雕,卷起扶摇,乘韩夜往高空飞去。 这一动作连贯得很,眨眼间韩夜便到了五灵结界的穹顶,韩夜把手中之剑朝着穹顶一掷,喝道:“去吧!五灵缺火,极咒转阴阳!” 魔剑旋转着飞入五彩的结界之顶,而后其上的咒文如同水墨一般渲染四方,沿着穹顶一直游走而下,很快五灵结界便被魔剑的咒文所包围! 这一招用在五灵结界之上,主要还是针对盘古之殇,也正是多亏了五灵奇阵的神效,盘古之殇化作的灰烟便在八卦城的中央逐渐凝聚,变回了混沌原型。 “就是现在!星辰,再来一次!”韩夜握紧右拳,臂上闪现出红色云鹊的幻影,继而那幻影射到空中变为鸣鸿刀的摸样。 星辰当下顿悟,跳到空中奋力一射,震天一箭正中盘古之殇真元,韩夜便拿起身边的鸣鸿刀,凝聚全力,朝着那盘古之殇掷去,这正是鸣鸿刀的绝技十绝霸光! 鸣鸿刀不偏不倚插入盘古虚灵的胸膛,裂开,而后绽放出十色光芒,司徒云梦双手朝前一张,素袖飞舞地急道:“万花绽放!十绝霸光!” 鸣鸿刀的十色光彩瞬时映射十方,恍若五彩的海洋将整个五灵结界淹没,众人置身五彩光华之中,便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韩夜落回地上,鸣鸿刀化作一道红影飞回了手臂的魔族刻印上,魔剑则随后飞了过来,星辰抬手抵挡炫目光芒大声问韩夜道:“赢了?” 韩夜望了一眼渐渐湮没于五光十色之中的盘古,缓缓点头道:“这次,我想应该是吧。” 司徒云梦立于华光之中,淡然笑道:“大家都没事就好。” 正道人士眼见盘古虚灵湮灭,无不称快,薛燕则绕着韩夜飞旋并道:“别那么得意,要不是本女侠……” 众人正在沉浸于喜悦之中,只听身处银光天柱中的韩玉一声惊叫:“不好!来不及了!” 听了这话,韩夜积郁心中的疑虑又再度袭来,他见韩玉猛然开眼、一脸惊悸,便顺着韩玉的视线去看,这时候十绝霸光的光芒渐渐褪去,而五灵结界却从穹顶开始崩裂。 “这是怎么回事?”韩夜问道。 “太迟了。”韩玉在银光柱中不住地摇头,道:“我们比之盘古实在渺小得可怜,即便使尽浑身解数,但四时、五灵、七星、八门的力量加起来也困他不得。” 司徒云梦一听,脸上的微笑顿消,她蹙起愁眉道:“如此说来……” “虚灵现世,混沌降临。”韩玉虽然只吐出这八个字,众人却已如堕入九幽寒狱,再无一人能笑得出来。 星辰更是把手按在额上,悲怆地道:“最糟糕的事还是发生了!” 事态发展得实在太快,五灵结界下一刻便从上往下裂开破碎,韩玉更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从银光柱里逼飞出来,韩夜很及时地把她接在怀里,但银光天柱却随之烟消云散。 “汝等晚矣。” 只听空中传来一个深沉贯耳之声,十色光芒完全消散,一个灰色身影立于蜀山之巅且不断张大,十丈、百丈、千丈、万丈,乃至大到众人抬头也看不到他的脚,盘古之殇的身形横跨八卦城东西两侧,遮天蔽日,悬空之山也因承受不住这巨大的身躯而险些翻覆。 此情此景,刚刚肃清外围的三魔尊自然看在眼里,怒焱很愤怒地道:“这帮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凌峰双手负于身前,心高气傲地望着前方,问一旁的重楼道:“喂,此事你怎么看?神界那帮老东西来都不来,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会大祸临头了吗?” 重楼目光深邃,口里只冷冷吐出五字,道:“与本座何干?”说罢,便向着韩夜那边飞去。 怒焱和凌峰不知道重楼是打算出手还是不打算出手,但看到重楼向着韩夜飞去,他们自然而然也就跟了过去。 时辰已过,盘古之殇的元灵终于临世,蜀山五峰的长老如今都一头白发,奄奄一息地躺在各自所站的方位上,韩夜等人除了握拳顿足,却只能望着盘古之殇的脚趾头愤慨。 盘古之殇不带任何情绪地道:“众生,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即便费尽心力,蚍蜉如何撼树?浮生不过空梦,如今,六界已到了归无之时。” 说罢,盘古之殇开始释放他的太初神力,灰色的气流从体内迸射出去,周身的飞花化为枯朽,脚下的神树顷刻成灰,就连蜀山之巅的土壤也渐渐碎裂剥离,似乎,苍天与大地在下一刻便要化为混沌虚无! 第二百三十三章 灭世 与开天辟地相对的,便是毁天灭地。 势态已然发展到众人无法控制的地步,脚下的圣土一点点化为尘埃,当盘古虚灵的混沌气息即将把众人逼到主峰的悬崖边时,三魔尊落到了韩夜身边。 重楼、怒焱、凌峰三人分别朝盘古射出三色魔光,这三位魔尊的造诣也到了击破虚空的境界,倒是让盘古为之一顿,继而暂时停下来混沌归虚的扩张。 “劳烦三位了。”韩夜皱着眉头道:“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呸!现在说这话顶屁用!”怒焱口中喷出紫焰道:“刚才我们忙着肃清外围的怪物,就被五灵结界挡在了外面,现在盘古之殇恢复了所有能力,莫说我们三人,就算是九大魔尊全齐了都不能得胜!” 凌峰昂着头,用高傲的金瞳望着韩夜,道:“废话,本来盘古就是六界之祖,仅凭一两界合力也不能战胜,神界如今袖手旁观,摆明了要大家一起死。” “哼!”重楼看也没看凌峰,双手负于身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天空忽而拨云见日一般绽放出金色莲华,云中隐隐闪现出始青、元黄、玄白三股气息,乃是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三清幻影。 太上老君的声音在高空中回荡道:“非是袖手旁观,只是时机未到,何况五灵法阵一开,除三皇外,外界生灵都进去不得。” 薛燕忍不住哼哼道:“这三个老头可算是来了。” “哼。”凌峰不屑地仰头道:“什么时机?盘古虚灵被困五灵结界不是时机?如今他横空现世便是时机?” 太上老君道:“一切都是天意使然,盘古之殇源于盘古元灵的杂念,若六界众生归于一心,它也就没有存在之理,可偏偏众生各有异心,因此我等迟来早来也不过如此。” 凌峰闻言,扶额仰头哈哈大笑,道:“哼哼,哈哈哈哈!好啊,在天上看戏看不下去了,老本都保不住了,这才想起下来解决难题……”说着,凌峰把金眸一瞪,怒道:“晚了!” 三天尊都是道派始祖,自然不为魔尊的狂妄言论所动,而那边厢,盘古之殇在天地之间猛然张开了双臂,如同开天辟地一般,身躯还在不断长大,蜀山之巅眼看承受不住就要塌陷,太上老君便对其余二位天尊道:“事不宜迟,既然凡间的众生无法阻止此事,我等天道还须出力,遏制他疯长下去。” 于是,太上老君联合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将玄、元、始三气一并发出,青、黄、白三道前所未有的强大灵气缠住盘古虚灵的头与双手,盘古虚灵挣扎了一下,但身躯似乎还在微微增长。 这时,整片天空突然变得红亮通透,如同被烧红的锅盖盖住一般,从空中云端闪现出一个威严的人首,那人首沉稳地道:“盘古,千万年了,你无时无刻不想从地脉中涌出来毁灭六界,现在如愿了吗?” 盘古之殇朝天怒吼一声,苍髯随风飘荡,他道:“首皇伏羲?想当初以吾元灵幻化三皇,本愿三才丰茂、天地祥和,可而今中皇女娲只留后人,兽皇神农薨没于世,皆尔等自相残杀之果!若是三皇在世,兴许吾还怕得三分,如今徒留尔一人,尔拿什么对抗?” 盘古之言触及了伏羲的内心感伤,但他只是顿了顿,继而道:“虽说女娲神农都已不在人世,但他们的灵气一直都留在这六界天地之间,相信这股力量,你在之前便感受到了!” 盘古闻言,怔了一怔,道:“吾道先前为何异军突起,原是受了地皇指引,不过即便如此,天地之间也再无一人能阻止吾!” 说罢,盘古又张开双臂来,一团无上宽广的蚀空混沌自巨大的身躯内发出,方圆千里之内瞬间便要化为虚无,三魔尊、三清天尊都没有袖手旁观,纷纷拿出自己的灵力对抗盘古虚灵,与此同时,红光盖顶的天空也压低了万丈,这便是天帝伏羲在空中助力。 “啊!!!”盘古一声震怒,乾坤剧震,脚下的韩夜等人纷纷摔倒在地,眨眼间,万里山河便被虚灵的暗光照射成一片灰暗! 天帝唯恐阻止不及,便大声道:“九天众神听令!一同发力,力挽浩劫!” 天帝都发话了,九天众神安敢不从?无数九霄灵光冲破苍天穹顶,射向盘古那足有百里广阔的巨大身躯上,刹那间,天与地之间像连成了万千五彩丝线,盘古之殇倒成了被丝线控住的傀儡。 然而,盘古之力竟止于此吗? “神、魔、仙、妖、人、鬼,六界众生,不过尔尔!今日且随吾混沌归无!”盘古在九天众神和三魔尊的控制之下硬生生撕破灵力束缚,振臂高呼,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盘古之殇的体内迸射出一股极强灵力,将三魔尊震飞出去,更让满天红光褪为灰暗! 盘古之殇没花多大力气便迫退了满天,他仰头道:“这天,太过明亮,这地,太过辉煌!正因世间多彩,故而徒增纷扰,三皇互斗,相伤……首皇伏羲啊,今日尔明白了吗?世间错乱的根源就在于种类过多,如果让六界回归原始,天地一色,那么就再也没有纷争!天地从此安宁!” 天帝伏羲此刻也再说不出一句话,连打都打不过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但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天底下那些被海啸淹没、被地震吞噬、被火山烧成灰烬的无辜生灵,他们在哭喊、他们在哀求,但是太古之神的愤怒永不停息,直到灭世! 盘古脚下的韩夜等人就更不好受了,守正万念俱灰地道:“想不到连满天也不是这厮的对手,苍生哀矣。” 司徒云梦、星辰以及韩夜怀里的韩玉都望着韩夜,不知如何是好,韩夜沉吟片刻,问一旁的星辰道:“喂,星辰,你说震天一箭需要物我两忘,什么才叫物我两忘?” “你还有闲情问这个啊?”星辰见韩夜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便挠了挠头,道:“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叫物我两忘,只是当我射箭的时候眼里没有别人,只有那个盘古虚灵,所以就成功了。” “无人……无我……”韩夜细细思考了一番,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便是炼神返虚的境界。”重楼在一旁提醒道。 “炼神返虚?”韩夜听了这话,问重楼道:“怎么返虚?” 重楼双手负于身前,一头蓬松的赤发飞扬着,他遥望天地,道:“这天地之间,掌握招数返虚的人很少,掌握灵气返虚的人更少,连我等魔尊,也只懂得招数上的虚化。” 韩夜仰视着无上高大的盘古之殇,那里只有一团漆黑,根本看不到顶,他道:“老实说,我不服。” 重楼闻言,饶有兴致地嘴角一弯,笑道:“怎么?想螳臂当车吗?” “哼,我要是螳臂倒好了。”韩夜冷冷一笑,继而清眉倒竖,道:“可凭什么?我们的命运没有理由让这家伙左右,不对吗?” 凌峰傲然道:“那又如何?在这世间,实力就是一切,如果你能打败六界众生,他们的命运还不是在你手中?” 韩夜看了一眼星辰,便把韩玉交到他手里,郑重地道:“星辰,我妹妹现在尚还虚弱,就暂时交给你保管了,或者说,以后就交给你了。” 司徒云梦听了这话总觉得不对味,忙问:“夜,你说这话……?” 韩夜为之一笑,道:“没什么,试了这么多次了,我还想试试,总而言之,我不会放弃的,就像当初我追你一样。” 司徒云梦变得很是沉默,璃眸里涌出晶莹的泪来。 “不用老是哭哭啼啼的,为我守个平安吧。”韩夜用手抹去司徒云梦眼角的泪痕,而后转过头去,把白袍飘扬的背影留给了她。 “燕儿。”韩夜握起手中的剑,眉头紧蹙,眼中流露出一股英武之气,他道:“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战了,要打得漂亮!” “没问题!”薛燕点头应道。 于是,韩夜将银雕匕首扔到空中,待银雕展翅之时,他跳上其背,把剑朝着晦暗的高空一指,道:“银雕!什么都不要管!给我冲上去!” 银雕得令,如离弦之箭一般迎空而上,笔直冲上暗天,那男子的长发和白袍由于烈风向后飞散,但他眼里却满怀着一股从不服输的信念! 下方的司徒云梦看着看着,先是有些悲怆,而后舒展柳眉,把手朝着远去的韩夜一张,轻声道:“无上仙法,凤返。” 惟见空中五彩光芒一闪,司徒云梦顷刻间便到了韩夜身边,落在竖直的雕背上,但由于银雕速度实在是太快,她险些被甩下去,韩夜一惊,回神过后赶忙拉住她的手,皱着眉头道:“不要命了?” “你疯啦!”薛燕也骂道。 司徒云梦嘴角微微一笑,仰头望着韩夜道:“不,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清醒过,你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是打算让我独活吗?可你忘了,盘古之殇要毁灭的是六界,我们早晚也要在混沌里相见的,既然如此,你留下我作甚?” 韩夜和薛燕一怔,继而韩夜释怀地笑了,道:“我明白了,反正三人也离不开,一起就一起吧。”于是,韩夜便把司徒云梦拉了上来,揽着她的腰让她得以在笔直冲天的银雕上站稳。 盘古的身躯着实硕大无朋,即便以银雕万里行空之速,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到他的半腰间,身边的司徒云梦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韩夜摇了摇头,仍是抬头仰望,道:“我虽然没想到办法,但是时间不多了,盘古之殇说不定下一刻就发动灵力毁灭天地,所以我不想坐以待毙。” “哦!原来你这家伙什么都没想好就携妻带妾上来送死啦!”薛燕不满地道。 “乱七八糟说些什么!”韩夜冷声训着,这时,他手臂上忽而红光骤闪,韩夜明白这是鸣鸿刀跃跃欲试了,便将它放了出来。 鸣鸿刀化为红色云鹊飞舞在韩夜身边,道:“剑魔,我曾和你说过我不甘,眼下正是一个证明我的机会,轩辕剑做不到斩杀盘古元神,但我相信你带着我就一定能够做到!” 韩夜问道:“如何做到?” 鸣鸿刀道:“在很古老的时候,魔族那个最强之人曾经用过一招,那一招的威力震撼天地,相信连盘古也未必能抵挡得住。” 韩夜一听有希望,忙问道:“果真如此?” 鸣鸿刀说道:“蚩尤就用过一次,也只用过那一次,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用了,因为这招威力太大,足以将天地分开,但是我想,魔剑既然是魔族心血所成,其中必然记载了这一招的残式。” 韩夜与魔剑薛燕面面相觑,薛燕对鸣鸿刀道:“喂,傻鸟,你也真够异想天开的,我和呆瓜研究这破剑这么久了,我还和它合为一体了呢,怎么就不见魔剑有这招?” 鸣鸿刀闻言哈哈大笑,道:“难道在剑魔升至昊天境界之前,你便知道旋光吞日月怎么用吗?不妨告诉你,魔剑中的所有咒文都是魔尊收集魔界过往灵气注入的,只要魔界用过的招式,它都或多或少有记载,这把剑是遇强则强的!” 司徒云梦讶然道:“你知道的真多。” 红鹊飞舞在韩夜身边,道:“这是自然,身为天下第一名刀,如果连主人身边的武器都不了解,岂不有损自己名头?你们几个难道平时真没想过一个问题?” 鸣鸿刀看了看众人,见他们欲言又止,便道:“这把剑包含五灵!天地也有五灵,你喊口号的时候常说五灵缺火、五灵缺水……如果五灵齐集呢!” 鸣鸿刀一席话,令韩夜顿悟,他道:“我原也想过,炼气化神之上还有更高境界,而这把魔剑,也一定还有没有发掘的秘密在内,可一直苦思不得要领。” “要领很简单。”鸣鸿刀对韩夜道:“在适当时机,魔剑会吸收兵器的魂,这些魂积累在其中,强化了它本身的能力,当到达一定程度时,更有足以一击毁灭天地的力量!” 薛燕恍然大悟,道:“难怪啊!我说魔剑怎么这么贪婪呢!” “就差一点点了!”鸣鸿刀对韩夜道:“魔剑就差一点点就能变成最终的形态了!” 韩夜问道:“还差什么?” 鸣鸿刀围着韩夜飞舞,道:“还差我!” 三人闻言一惊,韩夜更是问道:“可是,你若是祭剑,世上就再也没有鸣鸿刀了啊!” “真的吗?”鸣鸿刀不愁反笑,道:“剑魔啊剑魔,我都看开了!事到如今,你还是这么看不开,我被你从地狱般的金水中拿起来,不就指望有一天能发挥自己的全部能力吗?世人误解了我,以为我从轩辕手里逃走是贪生怕死,我要告诉他们,他们大错特错了!我鸣鸿刀不怕死,只是不想默默无闻地消失在天地之间,我要活着,为自己正名!!!” “鸣鸿刀……”司徒云梦把素袖放在胸前,眉间流露出说不出的崇敬与忧愁。 鸣鸿刀见韩夜仍是一脸疑惑,便又道:“剑魔,我知道在你心里一直有个结,以前你对我说过,说你师父索命阎王曾经留给你一把龙泉剑,后来那龙泉被魔剑吸进去了,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韩夜迟疑片刻,握紧拳头,对鸣鸿刀点头道:“从此以后,我就把这魔剑当成了龙泉剑,在我心里,它一直存在着,就好像我师父一样!” “对!”鸣鸿刀激情洋溢地道:“我鸣鸿刀祭剑,并没有消失,而是永远地活在魔剑当中!我就是魔剑,魔剑就是我!活着就要死去,死去却永远活着!无便是有,有便是无!” “无便是有……有便是无?”韩夜将这八字在心中默念了一道。 “我很开心!哈哈哈!”鸣鸿刀放声笑道:“剑魔,用尽全力,放胆去干吧!”鸣鸿刀说罢,没有半点犹豫,以红色云鹊的姿态一头冲入了魔剑之中,魔剑随之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红光! 薛燕只觉剑身都快被鸣鸿刀的无上灵力给撑破了,只道:“好、难、受、啊!”她正忍受着痛楚,忽听冥冥之中传来鸣鸿刀的声音,道:“小姑娘,给我认真点!接受我们最后的意愿,成为超越轩辕剑的最终秘剑吧!” 薛燕的灵魂立在暗红色的魔剑之中,隐隐约约仿佛看到了那红色云鹊,还有它身后的龙牙、虎翼、犬神、龙泉、巨阙以及天帝宝库众兵器。 “我要告诉天下人,我做刀的时候是天下第一刀,祭剑也要让这把剑超过我的宿敌轩辕!从今往后,最强的宝剑再不归轩辕!它叫至终魔剑!”红色云鹊说罢,带着身后的万千刀枪剑戟投向薛燕那娇小的身躯。 “救命呐!关我什么事啊!”薛燕慌忙抬手抵挡众兵器的冲击,却一点点地感觉到了内蕴在不断强化,终于,她再也忍不住,张开纤臂仰头怒喝! 而韩夜见魔剑没有说过话,只是不住地绽放红光,便把它握在手里,问道:“燕儿,燕儿?你怎样了?” “啊!!!”随着薛燕一声尖叫,银色魔剑从剑柄处开裂,一直裂到剑尖处,只听砰然一声,一道道金光从魔剑原本的躯壳里迸射出来,映亮了整片天空,让身长百里的盘古之殇也为之一骇。 “最强宝剑……”重楼望着漫天金光,惊讶地放下双手来。 “终于看到了!”怒焱掩盖不住内心地兴奋。 “居然可以这样!剑魔,你居然……能让那把剑变成连我也想象不到的形态!”凌峰止不住狂喜。 “无上天尊~”太上老君一捋白须,闭目养神。 “这是……!”韩夜握着手里的金光宝剑,银色的外壳化为尘粉随风飘散,映入眼帘的只有那把映满五彩咒文的金色魔剑,那便是魔剑的最后态势——至终魔剑! 韩夜用不可思议地目光望着这破茧成蝶的宝剑,在空中挥了两挥,觉得再没有兵器比这个更称手,金剑却在此时开口道:“喂,姑奶奶可是疼死了啊,虽然说鸣鸿刀很野蛮,但连他都不再自私了,你可要长进点啊。” 韩夜皱眉道:“虽说魔剑成为了这副模样,但是我仍然无法用动最后的绝技啊,甚至我连那绝技的名字都不知道。” 薛燕道:“我也不知道,从魔剑里面找不出线索,这里面只有一片金色海洋,正中央刻着一个‘无’字。” “又是无?”韩夜疑惑地思索着,道:“看来这最强绝技的要诀在于一个无字,可我怎样才能做到‘无’呢?” 司徒云梦在一旁提醒道:“先前星辰不是说了要物我两忘吗?我想,可能是暂时封闭五感,心中只存着你的对手,然后出招,应当有效。” “有道理。”韩夜听了司徒云梦的建议,便纵身高高一跳,白色的战袍在空中猎猎飞扬,他闭上双眼,在风中张开双臂,怀抱苍穹,心道:“物我两忘,天人合一。” 魔剑薛燕在韩夜心底说话道:“这样真能行吗?” 韩夜蹙了蹙眉,并未张开双眼,显然他也感觉到金色魔剑的与众不同,便也在心中道:“既然是无,必然是前人从未试过的,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但是时间似乎不允许韩夜有太多时间去试,盘古之殇被金光照射之后,又开始动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蜀山之下的大片土地,沉声道:“罢了,既然九天十地也奈何不了吾,吾便从人间大地开始清理吧。” 魔剑见盘古之殇有异动,便在韩夜身边飞旋,急道:“呆瓜!呆瓜呀!那家伙动了,你快想办法呀!” 韩夜耳边,薛燕的声音却一点点远去,渐渐清晰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 “闭眼,不要想别的东西,专心感受天地间那些游离的灵气,一旦感受到它们在你的身边飘荡,你可以试着用自己的意念将它们引入躯壳中,这一步成功后,再将灵气转为体内的真气,巩固精神魂魄,便已完成了一次练气循环,也可说是运行了一个周天,而周天运行的次数越多,吸纳的灵气就越多,玄元真气的境界也越高。” …… 闭着眼睛,韩夜想起了很多东西,他感觉一切仿佛都回到了起点,从他跟随张括学习炼气的时候开始,逐渐失去,有些虽然已找不回来,有些却永远留在心底。 薛燕见韩夜没了动静,慌忙用剑去撞他的臂膀,道:“喂!睡懒觉吗?还是,感觉到什么了?” 韩夜闻言,睁开眼来,一身的白衣竟然就此褪去,他又变回了那个深蓝衣装的质朴韩夜,只是淡淡然揽着手边的魔剑,道:“我什么也没感觉到。”正如他当年对索命阎王说的那句话一般。 “糟了糟了,这下我们可怎么办?你又倒退回去了!”薛燕问道。 “但我感觉到我们会赢的!”韩夜坚定不移地说着,抓住魔剑薛燕,双手握着高举于头顶。 “诶诶诶!先说说你到底打算干嘛?”金剑薛燕慌忙问道。 “打、败、他!”韩夜冷淡地吐出三个字。 “什么嘛!那……!”薛燕听了这话,渐渐安静下来,道:“那就来吧,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韩夜下方的人以及天上的神仙都在看韩夜此举,蓝无瑕指着空中那芝麻大的韩夜问道真道:“他在干什么?” 道真回答不上,空中的太上老君却一捋胡须道:“看起来,这后生倒是明白了什么叫返璞归真……如此说来,这便是炼神返虚,混元之境了吗?” “哼,也不枉费本座栽培多日。”重楼环臂迎风,心道:“剑魔,让本座看看你那弑神逆天的真武吧。” 韩夜回顾以往,心道:“鸣鸿说,这招能够一剑分开天地,那么必能斩破盘古元灵,既然如此,这招便该叫做……” “五灵齐集!天地元灵斩!”韩夜猛然睁开眼来,双手将高举过头的金光魔剑朝着盘古虚灵一劈,一道金光如同雷电般从空中划下,天地为引,身躯为剑,盘古的体型虽然巨大,却也被这一剑从顶门划开、直至胯部,分为两半! “呃啊!”盘古之殇嘶叫着,脚下的蜀山摇晃不止,天地倾斜得更为厉害。 薛燕长吁了口气,道:“这下总算赢了,可以回家抱媳妇了。” “什么?”韩夜疑惑不解地问道:“你是女的怎么抱媳妇?” 薛燕笑道:“那,本姑娘不是替你说的吗?” 二人正嬉笑怒骂着,却听头顶上一个沉闷声音响起。 “大难临头,尔等还只知取闹,真是可悲啊。” 韩夜和薛燕震惊不已,抬头一看,却见空中有一对如日月般的双眼正紧紧盯着他们看,那正是盘古的双眼,而盘古先前被韩夜一剑斩断的身躯竟然又复原了过来。 “怎么可能!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韩夜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盘古高举双手,道:“无知众生,吾早已说过,吾之身躯元神无生不灭,天地皆吾所造,天地元灵斩又为之奈何?” 说罢,盘古抬起手掌,朝着韩夜一拍过去,那手掌足有十里宽广,到了跟前黑压压如同一座城池逼近,韩夜哪里来得及躲闪,就连魔剑薛燕、银雕和司徒云梦都一同被盘古之殇给拍了下去! 魔剑和银雕倒不至于有什么事,但司徒云梦明白韩夜返璞归真回到了原来的状态,未必能承受得住盘古这一击,便朝着韩夜使出凤返,瞬间传到了他的背后,双手环住他的腰身。 众人只见三道火流星冲下地来,轰隆隆三声砸在八卦城的地里,先是魔剑从尘烟中飞了出来,银雕也在其中振翅而起,最后才是韩夜,他咳了两声,扶起为他垫挡的司徒云梦。 “你怎么这么傻?”韩夜用手抚了抚司徒云梦面颊上的灰尘。 “有什么关系呢?”司徒云梦柔声道:“我现在好歹是个上仙,你却舍弃白昼之身,只为众生,你安好便行了。” 韩夜没说什么,抱着她,而后想起什么,看向其他人,其他人虽嘴上不说什么,眼里却充满了失望乃至绝望,在他们看来,这场浩劫始终是无法避免了。 韩夜低头问怀里的司徒云梦,道:“即便如此,我还是没能解救大家,我是不是很没用?” 司徒云梦摇了摇头,道:“不,在我心里,你比六界里的任何人都勇敢,可救世绝非一人之力而能为之,我们都尽力了。” 韩夜叹道:“唉,我本想此事完了,我们几个人就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过完这辈子,可这一切都太过奢求了。” “得到了又会失去,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下一刻灭亡了我们也还是在一起。”司徒云梦对韩夜道。 “对,小梦梦说得没错。”薛燕对韩夜道:“别忘了,你从前可是什么都没有,但是自从遇到了本姑娘,你就把失去的都找回来了,怎么了,到了现在你就气馁了呀?” 韩夜看了看怀中的美娇娘,望了望环绕飞旋的薛燕,再回顾四周那些人们,不知为什么,心里又隐隐升起一团火焰。 这时,天空中落下无数灰暗的雷电,那些雷电一旦触到东西,便将其炸成混沌尘埃,大地顿时千疮百孔,盘古之殇屹立在这雷电之雨中,仰天长叹,道:“六界,本不该存于世间,即便今日不毁于吾手,早晚也会自取灭亡,仙妖人鬼,上至三皇内斗,下至鬼魂撕咬,无不充斥着私欲和暴戾,到此结束了,六界众生,尔等便将……” “够了!!!” 盘古正说着,不知从哪传来这么一个洪亮而愤慨的声音,他抬头一看,苍穹暗淡无光,低头一看,脚下的生灵全部都在恐惧中瑟瑟发抖,那么,是谁在说话呢? 是韩夜! 韩夜松开怀中的司徒云梦,抢前一步,用他从没用过的最大声音对盘古之殇说话,借着那玄元真气的内力,这声音倒也能传到百里之外。 “喋喋不休地讲个没完!有种你就毁灭世间啊!”韩夜握紧拳头,冲天呐喊道:“没错,你是丰功伟绩!天地六界没人能撼动你半分!但我韩夜就不服!” “这家伙,一点也不像他了啊。”怒焱惊讶地说道。 韩夜把手朝着天空一指,道:“我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凭什么让你剥夺我们的生命!是!我一次次地打你不过!但是我跌倒了会再站起来,因为我的亲人和朋友就在这里,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要打倒你!” 渺小的韩夜此刻的性情,就像九年前的那个小孩一般,但他真挚的情感却比以往来得更加炙热,他道:“我还年轻的时候就没了爹娘,死了师父,我也曾一无所有,可现在我喜欢的人都在我身边,我有什么理由坐在这里等死,让你把他们夺走!有什么理由!” “夜……”司徒云梦被韩夜的愤慨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素袖掩着樱唇。 “呆瓜……”魔剑忠诚地围绕着韩夜。 “哥哥。”韩玉缓缓睁开眼来看那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韩哥真有胆子啊。”星辰站在韩玉身边感叹道。 韩夜握紧双拳,一股强烈而看不见的真气从体内迸发,飞扬到四方,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他的炽热,他怒朝盘古之殇道:“什么大地?什么苍天?什么盘古!哼!我剑魔一概不知!全天下的人都怕你,天帝也怕你,没关系!我一个人也要打倒你!因为一旦我停下来,就证明一切就都结束了,但如果我们还在战斗,我们就一定能活下去!” 盘古之殇望了一眼脚下的沧海一粟,道:“如此渺小,怎敢口出狂言?” “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宿命!更不相信什么灭世!人们自从开天辟地以来,一直在和天抗争着,为的就是好好活下去!所以,你这喋喋不休的家伙,给我滚回地脉去吧!”韩夜怒而冲向天空,地面也被强大的灵力震起一片尘埃,话音刚落他便到了数十里高空,拿着魔剑朝盘古之殇的腹部刺去。 “六界众生如若无所畏惧,他们的下场就会和汝一样。”盘古之殇说着,浑体发出暗淡的灰光,那灰暗令天地也为之失色。 韩夜就像弱小的蚊蝇一般冲向了巨大的盘古,临近前,他问手中的剑道:“燕儿,你怕死吗?” 薛燕生气地道:“你要是再问这样的傻问题,本女侠和你翻脸了啊!” 韩夜问罢,便坦然地迎向盘古之殇那灰暗的身躯,就像一滴清水滴进了浑浊的大海,下一刻即被那无穷无尽的暗芒吞噬,消失不见,再无动静。 “夜!”司徒云梦真想不到韩夜会做出这样的壮举来,她呆呆望着韩夜逝去的天空,继而双手捂面,痛哭不已。 第二百三十四章 混元无极 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憔悴的母亲坐在椅子上,抚摸着身旁一个四岁小儿的头,温声地讲着故事道:“自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伏羲造神,女娲造人,神农造兽,但是这三皇为了维护自己创造的东西,从来都是面和心不和。伏羲就想消灭渎神的人类,而女娲要保护她创造的凡人,神农则倡导人兽共存,为此,神农和伏羲女娲打过一仗,女娲也和伏羲打过一仗,最终只留着伏羲还在这苍天之上。” 四岁的小儿懵懂地道:“为什么啊,娘,上次你不是说伏羲和女娲是兄妹吗?为什么他们还要打?” 母亲看了看小孩,正要开口,身边摇篮里的女婴突然嘤嘤哭了起来,她只得探过手去摇了摇,直到女婴停止哭啼,她便道:“所以说啊,你不能像他们一样,你是哥哥,以后一定要照顾妹妹。” “嗯,孩儿记住了。”小儿点头应允道。 母亲看着一左一右的孩子,轻声怨叹道:“唉,两个孩子都这么不好带,我身子骨也不大好,风哥也真是,非要什么儿孙满堂?” 正说着,窗子忽而吱呀一声被风吹开,母亲缓缓起身,去掩那扇窗户,凛冽的风把她原本憔悴的青丝吹得愈加凌乱。 小儿心智初开,又问母亲道:“娘,那,您说的那女娲和神农,现在是不是死了?” 母亲掩上窗,轻轻坐到两个孩子身边,怜爱地抚摸小儿的头,道:“娘也不知道,这故事也是你外婆告诉娘的,但是娘想,这伏羲和女娲就算斗得再狠,却总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小儿目光呆滞地望着母亲,道:“什么……事实?” “他们永远都是兄妹啊。”母亲抱着小孩,遥望窗前的红烛,疼爱地道:“好像你和娘,你永远都是娘的孩儿,哪怕有一天,娘先你而去,你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亲娘了。” “哦。”小儿点了点头,把这话记在了心里。 …… “呆瓜!呆瓜!你在哪里?” 四周一片昏暗,耳边却传来了薛燕那玲珑剔透的声音。 “别找了,我在这里。”韩夜沉静地说道:“倒是你,灰蒙蒙一片,我连你的影子都瞧不见。” “你以为本姑娘看得到你啊!”薛燕没好气地道:“你这人真要死了!什么也不做,就带着姑奶奶一起冲到盘古的身体里来啦!” 韩夜道:“我知道,置之死地而后生罢了,我想,在外头怎么也不可能战胜盘古之殇,倒不如进到他体内试试虚实。” 薛燕嘿嘿一笑,道:“你这一试可好啊!咱俩都被盘古之殇给归虚了!变成了亿万尘埃中的两个小点!你满意啦?” 化为尘埃的韩夜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盘古体内那无边无际的混沌,他道:“燕儿,现在我和你都变成无了,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无便是有,有便是无’。” 薛燕闻言问道:“那你且说说,什么叫无?” 韩夜在鸿蒙之中答道:“无就是什么都有。什么都有的人才真正会一无所有,你想想,如果一个人该得到的都得到了,他还需要什么吗?” 薛燕嘻嘻一笑,道:“有道理……那什么叫有呢?” 韩夜淡然答曰:“一无所有的人,就什么都有。” 薛燕明知故问地道:“你是一无所有的人吗?” 韩夜道:“我是。九年前我不是一无所有了吗?而现在呢?” “你依然一无所有,你想这样说,对不对?”薛燕道。 “冰雪聪明的薛女侠。”韩夜道:“当一个人什么都无的时候,恰恰就是什么都有的开始,他要喝水,所以他会自己去找水,他要吃饭,所以野果树根也成了他的食物,他会去找世间的牵绊,天为帐来地为床……真气也是一个道理,一个人的真气练得再高,终究是他一个人的,但是天地间的灵气从来都不属于一个人。” 薛燕嗯嗯地应着,笑道:“情全体会了才能无情,要想煮一锅水,先得把锅子洗净了才能盛水,这么看来,你要当盘古之殇的传人咯?” “哼,这传人还是由你来当吧,我要出去了。”韩夜冷冷地道。 “喂!你给本姑娘开玩笑吗?咱俩这样子能出去?”薛燕问道。 “我俩不是已经没有了吗?还有哪里不能去?”韩夜道:“你忘了,无便是有,有便是无。” “搞得好像领悟了什么大道理一样。”薛燕嘀咕道。 于是,化为尘埃的韩夜与薛燕便从盘古体内飞了出去,来到外界,这时,盘古之殇正张开双手,身躯无止境地扩大到了两百里,脚下的蜀山主峰一点点往大地沉去,乾坤已然倾斜颠簸得如同大浪中的舢板。 盘古之殇道:“待吾之身躯长到天地之大时,尔等便将尽数收入吾之腹中,届时,万物便终将化为混沌!” 众人正当万念俱灰之际,空中却传来一个娇俏玲珑之声,道:“混沌倒是不错,不过姑奶奶刚到里面玩了一趟,发现真是一点味道都没有,所以我建议大家都别去了,各回各家,各抱各妈,嘿嘿嘿!” “嗯?”盘古之殇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只是皱起了眉头,向下看去。 “东张西望看什么看?”玲珑之声道:“像你这样的大神,眼里怎么会有我们这些尘埃?” 司徒云梦正悲愤交加,一旁的韩玉还在安抚,她们听了这声音,竟然皆是一惊,这分明是薛燕的声音啊! 司徒云梦在欣喜之际,抬头一看,虽然一点也瞧不见,却明显感觉得到韩夜和魔剑的灵气在空中游离! 太上老君见此情状,恍然大悟,把拂尘搭在肩上,和煦地笑道:“呵呵呵,炼神返虚,该当如此,该当如此。” 天地之间,尘埃之中,韩夜开口对盘古之殇道:“盘古,你说得没错,三皇互斗,相伤……可你忘了,伏羲和女娲斗得再厉害,他们也是兄妹,相伤再严重,最终,他们也希望能够安然共处于世!有些东西虽然消失了,有些东西却永远存在在这个世上,那就是天地之义、万物之情!” “没错!”薛燕也辩道:“你说我和呆瓜不吵架吗?吵吵又怎样?最终还是会和平地呆在一起,如果因为人家吵几下、打几下就断定世间无救,姑娘我只能说……你是个大白痴!” 在场的人听了薛燕的话,或多或少为之一笑。 盘古之殇被韩夜和薛燕的话所动摇,他急切地在空中寻求说话之人的身影,脚下的蜀山也为之剧颤,他问道:“尔等,究竟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韩夜冷然一笑,道:“如果硬要我告诉你我是谁,我就是刚才那个敢用剑指着你的渺小韩夜,是六界那千千万万想活下来的人中的一个!” “对!”薛燕道:“我们死了,还会有许许多多人站出来打倒你的,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怕你你就赢了吗?错了!人活着,就是为了改变自己悲怆的命运!” “女娲补天,神农授业,他们只是在告诉大家,人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要活下去!哪怕是风要吹灭烛火,烛火也会拼命地舞动,它只是在说,我要活下去!”韩夜高亢地对盘古喝道。 司徒云梦听着韩夜与薛燕鼓舞人心的话,柳眉舒展,道:“夜,燕儿……” “这小子说得我浑身热血都燃烧起来了!”怒焱摩拳擦掌地说着,看了看重楼和凌峰,在他们眼睛,分明看到了重燃的烈焰。 迎着韩夜宏亮的呐喊,蜀山之巅上的人们都爬了起来、站了起来,乃至奄奄一息的长风等人握紧了手里的灵珠,重新坐起身要与盘古之殇作最后一搏! 韩夜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在哪里,但是他意念一动,四周的游离灵气便涌了过来,顷刻间,一把金光闪闪的五彩咒剑在半空凝聚。 “天地元灵斩。”韩夜用意念去驾驭那把剑,幻灵魔剑便高高立起,在盘古身旁的右边奋力一划,将人间的东方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星辰不解地问道:“韩哥干什么?” 韩玉摇头道:“不知道,哥哥必有什么别的打算吧。” 星辰苦恼地道:“胡说,明明是他砍偏了吧?” 韩夜继续挥剑,一剑斩断了人间的西方,另一剑又斩断了人间的南方,惟有盘古所在的北面他没有出剑。 众人皆不明白韩夜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却听韩夜道:“盘古,我想明白了,天地元灵斩终究只能斩断天地,而你是六界之祖,只有集结天地六界的所有灵力,才能把你送回老家!如今我化为尘埃,便与六界融为一体,这再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因此,炼神返虚、混元一气的诀窍就在这里!这才是玄元真气的至高境界,混元无极,无天无我!”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太上老君自叹弗如地笑叹道。 “让你闹了这么久,这就送你回家!”韩夜将金光魔剑高举凌空,喝道:“破!” 那魔剑终于在天地之间再度化为尘埃,散布到天地各处,而后,人间的东方,有神界的灵气从裂缝中涌了出来,西方,有魔界的灵气从裂缝中冲了出来,南方,有鬼界的灵气从裂缝中聚了过来!加之人间与依附其上的仙妖两界,六界的灵气源源不绝地向着蜀山之巅、盘古之心凝聚,渐渐凝成一把巨大的五彩光剑!那巨剑立于天地,足有百里,直上云霄,熠熠生辉! “这就是……六界之力?”盘古之殇惊讶地看着还在长大的五彩光剑,眼里竟然流露出一丝惊慌,于是他张开双手,不停地扩大自己的身躯。 “你畏惧了吗?”韩夜冷声说道:“你能长多大,这剑就能长多大!你有多强,剑有多强!” 望着空中的幻剑,司徒云梦提醒在场之人道:“诸位,我们也是天地六界的其中之一,不若把希望都寄于此吧?” 众人觉得有理,纷纷张开手来,把各自的灵力都投到那把剑上。 “了不起的人们。”天帝伏羲在叹服之余,号令九天众神,将神界所有的灵气都传到了那把剑上。 重楼望了望身边二人,道:“哼,看什么?动手吧。”言毕,三色魔光也投入了五彩幻剑之中。 “哦?”身处阎王殿的阎罗王望见了裂缝那边旷古绝今的灵剑,对聚集在此的其余阎罗、鬼吏道:“虽然不知道是谁在召唤,但这可能是鬼界最后的机会了,大家务必助其一臂之力。”于是,阎罗王也带着鬼界众灵把鬼气传了过去。 与此同时,蜀山众长老重新筑起的五灵结界,其上的灵气也尽数为幻剑所吸收。五彩幻剑飞速增长,渐渐已经大到人们看不到它首尾的规模,连盘古之殇也只能瑟瑟仰望,韩夜便道:“看到了吗?人们活下来的愿望越大,这把剑的威力便越大,如此看来,没人愿意随你回归混沌,所以,请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吧。” 盘古之殇疑惑地道:“天地六界,当真有如此齐心之时吗?既然如此,那么吾之存在,又是为何?” 冥冥之中,下界众生仿佛看到了韩夜的身影,韩夜双手仍旧是高高举着,举起的却是一把六界意念凝成的灵剑。 “十地……九霄……八卦……七星……六界……五灵……四方……三才……两仪……太极……无极!”韩夜睁开眼来,意志坚定地道:“到此为止了!盘古,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天地咸宁、六界太平!” “炼神返虚,混元一气,五灵齐集,六道归一!”韩夜高喊着,双手做出握柄之状,朝下一挥,当头一斩,喝道:“无极元灵斩!” 霎时间,无极幻剑的光芒照射到六界的每一个角落,连盘古也只得抬起手来抵挡此光,砰然一声,天崩地裂,那没有长度、没有止境的幻剑砍在盘古之殇抬起的手臂上,盘古之殇还存着一丝抵抗,但他知道,一旦身躯被这一剑斩破,那么即便是无生不灭之体,也要在这天地之间化为虚妄! “六界,真的还没有结束吗?”盘古之殇抬头仰望幻剑的光芒。 “回地脉里好好思考这个问题吧,恕不远送!”身影模糊的韩夜说着,双眉倒竖,沉重如天地的幻剑便完完全全斩了下去! “呃啊!!!”盘古之殇手臂断裂,并且从天灵开始,身体一寸寸被无极元灵斩的光芒吞噬,直到数百里的身躯化为天地灵气。 司徒云梦怔怔望着韩夜,一旁的白羊丞相提醒道:“公主,这盘古之殇本存于地脉,如不封存进去,大地也早晚崩陷。” 司徒云梦回过神来,素袖一挥,对身后的妖精道:“三公九卿听令,速速将妖界之门打开,收盘古元灵回地脉” “得令!”三公九卿悉数释放妖力,将妖界之门完全打开,司徒云梦借助五彩之心剩余的虹华仙力,引导空中的虚暗灵气收入那界门之内。 “唔……”盘古之殇在被击溃的最后一刻,在空中喊出了最后一句话:“六界,存矣。” 而后,他便在五灵仙力的引导下收入妖界之门,封入到大地之脉内,里蜀山总算恢复了原装,裂缝合拢,熔岩沉降,花草带着春意绽放在山野之上。 “你等先行回去,照料妖民。”司徒云梦双手置于腹间,对身后的三公九卿道:“等完全了了此事,我和夜便回去。” “臣等先行告退,公主保重!” 三公九卿心领会神,拜过司徒云梦,便率领来此逃难的妖精沿妖界之门返回里蜀山。 盘古之劫既渡,空中那把横贯乾坤的幻剑也哗然一声消散,无数灵气如逆空行雨一般返射回去,神界、魔界、鬼界的裂缝在灵气返回后便合上了,在场的众人也纷纷恢复了原有灵力。 蜀山因为盘古之心、大地之脉的完全修复,终于又冉冉升起,破碎的悬峰一点点回归原样,而以此为中心,天地一线转回水平,天空彷如雨过天晴一般,灰幕退却,白云蓝天又展现在世人面前,还有那光芒万丈的太阳。 “总算结束了。”司徒云梦用素袖遮挡阳光望天叹息,回看身后的大地,土石不再流动,海水退入海中,熔岩也落回了裂缝之内,人们在一片废墟之中仰望苍穹,庆幸自己还活着。 “师父!师叔!”韩玉猛然想起这些,便扯着一旁的星辰,道:“快,跟我到首峰去!” “好。”星辰爽快地答应了,忽而又挠头道:“对了,首峰在哪儿啊?” “我们刚去过你还不知道啊?你明明连太极殿都去过了。”韩玉责怨道。 星辰这才回忆起来,便随着韩玉赶了过去。 昆仑八派和崆峒二仙等先派人士向守正及司徒云梦竖掌施礼,并道:“既然此间事了,我等也都回山整休去了,浩然天地,正道长存!” 守正与司徒云梦皆回礼道:“有劳各位了。” 于是,众多仙道人士纷纷腾云驾雾飞离蜀山。 这时候,空中游离灵气凝聚成团,构成了金光魔剑与蓝衣韩夜的模样,这一人一剑才双双落了下来,司徒云梦尚还来得及把韩夜皆在柔怀之中。 魔剑薛燕道:“这个呆瓜从来都是个不怕死的家伙,幸好本姑娘帮他把游离灵气都吸住了,不然他就真的成了天地尘埃了。” 梨花等武林人士见二人无恙,寒暄了两句,了尘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既然人皆安好,那是再好不过。” 梨花向薛燕挥手道:“我们也下山回去了,门派现在肯定一团糟,有时间再来看你啊,祝你们早日修成正果。” 武林人士遂拜别蜀山众人。 重楼望了一眼偃旗息鼓、打道回府的九天众神,再看韩夜,眼里忽而生出几许战意,道:“很好,神仙都回去了,也是我和剑魔较量较量的时候了。” 怒焱问道:“怎么着?你现在要在蜀山上开打吗?” 重楼冷然一笑,道:“哼,我有说现在吗?” 凌峰劝解道:“虽然我明白你的心思,不过我劝你还是把这事搁下。” 重楼抬手一扬,道:“没那个必要,我费了这么多心思,无非是想找个能打、打得动的对手,我心里已有一番计划,要不了多久,剑魔会自动上门找我比武的,哼。” 怒焱和凌峰皆不明白重楼这个所谓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不过重楼已经开启了红光法阵,缓缓向其中步入,临行前看了一眼还在司徒云梦怀中昏迷的韩夜,道:“剑魔,期待与你一战,可别让本座失望啊。” 凌峰和怒焱也分别返回魔界,凌峰走前也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韩夜和魔剑一眼,而后匆匆离去。 终于,八卦城上只剩下蜀山的人了,司徒云梦怀抱韩夜,对身边飞舞的薛燕道:“接下来我们去哪,燕儿?” “你不是明知故问嘛?”薛燕道:“这次他可找不到借口了,安心带他回里蜀山完婚。”见司徒云梦闻言玉面一红,薛燕又佯怒道:“喂!你也别装矜持了好不好,我跟你说,他这个人负心薄幸,随时都会反悔,可别让他牵着鼻子走啦!” 司徒云梦表情颇为复杂,但薛燕明白这女子心里还是很憧憬与君缱绻的。 …… 翌日晚,蜀山附近的隐竹林狂风大作,三十里云烟被那狂风吹得消散无踪,独有一个悲叹之声在上空回荡。 “走了,唉,终究还是走了。”竹林屋舍内,上官殊文把书放在一旁,呆呆望着前堂,泪水从脸颊两侧滑落。 “咕~!”熊猫趴在圣书医仙的身边,蜷成一团,看起来也很是悲哀。 “几百年了,这段缘分也该走到尽头了。”上官殊文把书合起来,掌心发出一股赤焰,书本瞬间化为灰烬,连同一旁的桌子也燃了起来。 上官殊文想了很多,他想着想着,竟是眉梢一扬,拍案而起,吓得脚旁的熊猫往边上咕噜一滚,上官殊文这才满怀憧憬地道:“走得好……走得好!惜月,你这一走,我也就可以随着去了!九幽之下,没有长空,只有我俩,我们便可再续前缘!妙!实在是妙啊!” “苍月也好,孟惜月也罢,你让我叫什么都随你。”上官殊文愉悦地、痴痴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绿色药丸,凝视片刻,道:“其实我早也准备好了,这碧龙玉殒丹可是用千年蛟龙的毒龙胆炼七七四十九天才能练成的,等你一闭眼,我就把它服下,便是大罗神仙也阻止不了我了!” 熊猫赶紧去抱上官殊文的腿,咕咕啾啾地叫唤着,似乎是求他不要做傻事。 “石头……”上官殊文闭上眼来,深吸一口气,对他道:“我这一去,唯独放你不下……原谅我自私,还没帮你修成人形仙体,我却走了……听话,去里蜀山吧,那里有很多和你一样的妖精仙灵,而且云梦公主和那小子都在那里,你去了会活得比现在更开心,也用不着我这个师父了。” “咕~!师……咕叽!”熊猫恋恋不舍地冲上官殊文叫唤。 “话都说不清,还不去好好修炼?跟着我这老东西作甚!”上官殊文说着,把那绿丸一下拍进喉中,而后儒袖一挥,一阵仙风便将熊猫吹出了屋外,这时候,桌子已经被火焰烧得一干二净,火焰渐渐布满整个堂屋。 熊猫站在屋外,望着在熊熊火焰中摇摇欲坠的竹林屋舍,在火光中悲伤地抹着眼泪,圣书医仙与他最爱的书籍、草药,渐渐地在火中化为灰烬。 临走前,上官殊文在火焰中望了一眼堂外明月,七窍涌出血来,他感觉自己双腿在发抖,便坐下身去,目光一点点地变得灰暗,只是口中轻声道:“焚心以火,不灭我心……九幽之下等着我吧……惜月……” 最终,上官殊文与那晚的大火一起,化为飞扬月夜的尘烟。 “丝……师……师父……”熊猫背对着熊熊火光,抹了抹泪水,离开了他生活了百年的故地…… 第二百三十五章 约定 数日后。 妖界里蜀山迎来了一场百年难遇的雨,住在赤炎城的妖精们很开心,一是因为这雨来得好,二是因为他们的主上不日便要与剑魔喜结连理,因此,虽然冒着大雨,还是有很多妖精出来张灯结彩、在门外贴喜字,当然,这种习俗多半是效仿人间的。 司徒云梦迈着莲步缓缓走到殿外,乾心殿外的视野非常广阔,一眼便能看到万家灯火,殿檐上滴滴答答落下一串串雨水,司徒云梦表情淡然地看着,伸出若兰素手把那些雨水接在掌心之中,素袖也为之略为浸湿。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沉静的男声,道:“梦啊,我们来这里有好几天了吧?” 司徒云梦不用回顾身后便知身后那人是谁,她把玉眸望着天边,道:“嗯,那一役,蜀山的前辈几乎全部牺牲,连圣书医仙也随着苍月前辈去了,现在只有守正道长还在蜀山上执掌门派。” 韩夜把背倚在大殿门旁,望着司徒云梦婀娜的背影,道:“这就是我妹妹为什么现在还不肯过来的原因吗?” “是啊。”司徒云梦眸里映着赤炎城的万家辉火,她一抚胸前青丝,道:“对小玉而言,这打击也非一般的大,再说了,蜀山仅凭守正道长一人恐怕是忙活不来,所以她才托蜀山弟子转话过来,让我们先把事情办了。” …… “哥哥,你就先去吧,小玉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就这样了啊!改天再来看你们!” …… 韩夜回想着韩玉把他硬生生推给云梦的情景,淡淡一笑,道:“哼,这丫头……” 司徒云梦转过身来,望着身后的韩夜,含情脉脉地道:“经历了这么多,我们的妹妹也长大了,不用整天跟着我们了,那你呢?” 韩夜听司徒云梦这么一问,眉头一收,道:“我不是跟着你来了吗?” 司徒云梦会心一笑,走到韩夜身前,拉起他的手揽着自己的肩,迷醉地道:“这次,你再也跑不掉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跑了?”韩夜无奈地苦笑着,便道:“好吧,司徒云梦,如果你非要我说点好听的,把耳朵凑过来。” 司徒云梦嗯地应了一声,真真侧耳去听。 韩夜顺势吹了吹她的耳朵,笑道:“过几日,你就是我韩家的人了,我韩夜明媒正娶的妻子,好听吗?” 司徒云梦羞红了花容,把头压得低低的。 韩夜见她这般模样,便用手抬起她尖俏的下巴,气氛忽然变得非常地温暖,正当此时,只听殿内咳咳两声,韩夜和司徒云梦双双一惊,便松开怀来。 “够了啊!肉麻死了!”魔剑薛燕从殿内飞了出来,道:“我在里边听着,鸡皮疙瘩都要掉出来了!” 司徒云梦脸蛋红扑扑地把头偏到一旁,韩夜则道:“行了,你是把剑,怎么可能会掉鸡皮疙瘩?” “好啊~!朝秦暮楚的韩大侠,以前还在人家面前说什么我不是剑、是你的燕儿,现在和人家卿卿我我的,就想起我是把剑啦?”薛燕酸溜溜地道。 韩夜还想说什么,一旁的司徒云梦却拉住了他,小声对他道:“燕儿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韩夜瞅了瞅在空中故作若无其事飞舞的魔剑,对司徒云梦道:“我岂能不知?我们要成亲,她又没有身体,如此自然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但你知道,自从上次打散了盘古之殇,我便再没办法把她变回人身了。” 司徒云梦看了一眼胸前暗淡无光的玉坠,哀叹一声,道:“非但是你,我也想不到办法,不如我们先把这事搁下,带她去找魔界那个……” 韩夜闻言,竖起食指挡住了司徒云梦的樱唇,严肃地道:“司徒云梦,你想多了,且不说那个人肯不肯相见,如今燕儿已经是至终魔剑了,而且我的真气也与从前大不相同,返璞归真了。我可以向你保证,办法可以再想,但是这婚,先成了再说。” 薛燕似乎也听到了什么苗头,飞过来冲司徒云梦道:“喂!我也是发发牢骚罢了!你别又乱来啊!没错啊,我没身体是很不开心,所以才说两句发泄一下,但你要不和呆瓜成亲我更不开心,所以你就别想那多啦!”说罢,薛燕还强颜欢笑地嘿嘿两声,但司徒云梦又如何不理解薛燕此刻的心情呢? 韩夜抓着司徒云梦的手,饱含深情看着她道:“就这样,我先和你成婚,然后我们两个再带着燕儿去找恢复人身的办法,我觉得这里蜀山的公主你也别当了,干脆禅让给别人,以后安心跟着我,成吗?” 司徒云梦蹙着柳眉,身子都软了下来,她知道这么多年她等的就是这些话,但她还是开口道:“夜,你想得太简单了。好,我把里蜀山这一界之主让出去,这并非难事,可你是魔,我是仙,我们在一起倒好,就是不能给你们韩家……” “行了,我心中早已有数。”韩夜止住司徒云梦再说下去,拍了拍她的香肩,道:“这几天你且放宽心休息吧,小玉来不了就算了,但我和你立下的誓言是绝不会变的。” 说着,韩夜便背向司徒云梦,绕离乾心殿,心事重重地向着殿外回廊的深处渐行渐离。 “是啊,你就爱多想,先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办好吧。”薛燕也打着呵欠往另一边飞去,离开了司徒云梦的视线。 司徒云梦看了看这两人,稍稍展眉,浅叹道:“唉,两个口是心非的人,一个想要骨肉,一个想要身体,可我司徒云梦却都给不了,我……”念及于此,司徒云梦愈发心中有愧,便回过身,步入了昏黄的乾心殿…… 此时此刻,魔界亦有人与司徒云梦一样心绪纷乱,那人便是她的昔日好友痴地魔尊——水落樱。 水落樱依旧坐在痴地的湖畔水榭前,心神不宁地抚琴,如镜的樱柳湖面映着她妖艳而模糊的身影,这时,一阵风从湖的那一头吹了过来,波纹搅碎了水落樱的倒影,一个身着黄袍的俊美男子如蜻蜓点水般落在水落樱前方的湖面上。 水落樱感觉到了那人的存在,手中的琴锵啷一声,琴弦险些断掉。 水落樱缓缓静下心来,柳眉收拢,冷哼道:“有人居然还没死?” 凌峰立在湖面上,双手负于身后,道:“哼哼,当然,我心爱的女人还在这里,我怎么舍得死?落樱,还好吗?” 水落樱听了这话,眉头一蹙,继而大怒,一拍琴案站起身来,右手朝着凌峰一扬,一道琴风便袭了过去,她愤然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欺骗本座!” 凌峰依旧双手负于身后,坦然地用灵气将水落樱的琴风挡在了外面,脚下的湖面也因此激起一阵强烈的波涛,凌峰却立在其上傲然地道:“水落樱,上次我俩见面也没多久,怎么?这么快便忘了我?” “一派胡言!”水落樱气得粉衫飞扬,怒指凌峰道:“那无耻之徒连本座的样子都不想见,岂会在本座面前妄语多情!分明是你扮作他的模样,以此接近本座!说!有什么企图!” 凌峰听罢一愣,继而仰头大笑:“哈哈哈哈!落樱啊落樱,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我不过说说实话罢了,难道我不说你是我心爱的女人,偏说你是我的仇人?” 水落樱又上下打量了这人一番,才终于坐回了琴案之前,故作冷漠地道:“哦,这么看来,还真是狂地之尊啊,到寒舍有何贵干?” 凌峰目不转睛地盯着水落樱看,啧啧叹道:“上次未曾细看,今日一看,你还是那么娇媚动人啊。” 水落樱心中不知多么厌恶,骂道:“有屁快放!” 凌峰忽而放下高傲的姿态,叹了叹气,一往深情地对水落樱道:“落樱,够了,我此行,其实是想与你和好,这些年一个人的日子好生无趣。” 水落樱心中骂道:“好你个凌峰!平日里要完成你的宏图大业,我在你眼里便连根草都不如!现在不顺又想起我,我岂能便宜了你?”于是,水落樱粉袖掩面笑道:“咯咯咯!堂堂狂地魔尊竟然也有无趣之时啊?只是可惜,本座的男宠太多了,阁下要来的话,只恐这小小水榭容不下啊。” 听了这话,凌峰眼中的柔情反而更甚,他缓缓往水落樱靠拢,道:“落樱,这些年是我亏欠了你,所以,之前你找几个男的发泄都没关系,但现在我来了,若让我再看到他们,必将他们挫骨扬灰!” “哎哟哟~!”水落樱睁大了水晶明眸,故作惊恐地道:“狂尊好威风啊!吓得奴家都不敢说话了!所以还是请狂尊早早回去吧,奴家这痴地太小了,怕经不起阁下冲冠一怒啊。” 凌峰也不和水落樱斗嘴,只是渐渐朝她飞近。 水落樱可不敢真让凌峰靠近,旋即警告道:“凌峰!再往前一步本座就杀了你!” “杀吧!”凌峰金眸圆睁,快步拢向水落樱。 水落樱收紧柳眉,粉袖一挥,手底那琴的琴弦便忽而增长万千,像无数丝线一样缠向凌峰,但凌峰似乎势在必得,单手作剑朝前猛进,轻而易举地破开了琴弦的缠绕,直取水落樱。 “狂地之尊,你好生无礼!”水落樱愤恨交加,食指朝着前方湖面一挑,湖面的樱花和水便尽数升起,构成一道高墙将凌峰挡在外头。 凌峰狂妄一笑,化作一道金色剑光,顷刻间便穿过了那高墙,水落樱双手一抬,粉袖飞扬,樱柳湖畔的所有湖水便凝成一个十里之广的水牢,将凌峰牢牢压在里面。 凌峰虽被水牢所压,却仍有余力对水落樱道:“落樱,多年不见,你的灵术似乎又有长进啊!” “少废话!”水落樱柳眉倒竖,怒道:“凌峰!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那就让我死吧,哈哈哈哈!”凌峰笑着笑着,浑身发出金黄色的魔光,那些魔光穿透水牢,折射到外面,继而收拢成一团,幻化成凌峰的模样。 等水落樱意识到要改换招数应对时,凌峰已然化作一道剑光,到了水落樱身边,一把抓起她袖中柔荑,笑道:“只是在我死之前,我也要像从前那样陪在你身边。” “你恶不恶心!去死吧!”水落樱虽右手被凌峰抓着,却左手作爪,狠狠一把抓在凌峰胸膛上,那一招看似平常,实则狠辣无比,凌峰背后一股阴气猛窜,身后七八里地被水落樱的爪风打得飞灰四起。 凌峰嘴角涌出一丝鲜血,但他依旧抓着水落樱的右手不放,还含情脉脉地道:“落樱,气出够了吗?” “别这么叫我!”水落樱媚目圆睁,左手粉红的指甲深深嵌进凌峰的胸膛。 凌峰盯着水落樱看,虽说胸口鲜血直流,却似乎忘了疼痛,他又抓起水落樱左手的手腕,傲然问道:“你打算就这么一辈子恨下去吗?” “还用说吗!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剁碎了你的心肝扔到湖里喂鱼!”水落樱愤恨地睁着水晶明眸吼道。 凌峰听着听着,松开双手,就那么突然把水落樱抱在怀里,坦然道:“我不该丢下你,对不起。” 水落樱可算是压抑了许久许久,被凌峰这么一抱总归是忍不住发作了,捶打着凌峰的胸膛狠狠哭了起来…… 不久之后,水落樱倚着凌峰的肩,两人在樱柳湖畔奏起了琴来。 水落樱问一旁的凌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今日怎么有心思来找我?” “很简单。”凌峰揽着水落樱的柔肩,抚了抚琴弦,傲然笑道:“想你了。” 水落樱望了一眼再度平静的湖水,湖面上的樱花时聚时散,她问道:“什么时候走?” 凌峰叹了叹气,道:“不走了,陪你,你想怎么开心就怎么办。”说着,他看了一眼肩旁的水落樱,见她一脸疑惑,便挑起她白皙的下巴笑道:“哼哼,狂地没什么意思,只有一条沙蟒,哪比得上你这条美女蛇呢?” “你开的玩笑永远那么没趣。”水落樱故作不悦地把头偏向一旁。 凌峰仰起头来,笑道:“唉,说真的,前些日子和重楼、怒焱那些人去人间平乱,也想了很多,人说与天同寿,但大劫当头说去便也去了,倒还不如陪在美人身边快活。所以我就把狂地的事处理了一下,以后也少回去算了。” “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水落樱瞟了一眼身边的情郎道。 凌峰一手揽着水落樱的蜂腰,问道:“落樱啊,你说我二人天长地久好不好?” 水落樱闻言,抬袖咯咯直笑,道:“你在讲笑话吗?我们都是魔尊,怎能不天长地久?” 凌峰微微点了点头,金眸里带着一丝憧憬、一丝坚定,他道:“是啊,没人能把我从你身边带走。” …… 再说到里蜀山,之前的大雨已经停了,地面上还存着许多雨水,韩夜独自一人若有所思地在皇宫大道上走着,碰巧被犬卫尉和郎中令遇上了。 “嘿嘿、嘿嘿!”犬卫尉狗三拍了拍郎中令的背,指着低头思索的韩夜道:“猴子,那不是咱公主的男人吗!” 郎中令沿着犬卫尉指的方向一看,点头道:“嘿啊!可不正是吗?” 犬卫尉疑惑地道:“这家伙陪公主回里蜀山,晚上不好好去招呼她,跑出来干嘛?” “你傻啊!”郎中令猴眼一瞪,继而得意地道:“他出来正好,咱们多个喝酒的人你知道不?” “对啊!”犬卫尉一拍脑门,道:“借机还拉拢拉拢关系,也让公主知道我俩的忠心。” 火猴郎中令笑道:“跟俺混了这么久,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于是,犬卫尉和郎中令便凑了上去。 “这不是驸马爷吗?”犬卫尉笑道。 “驸马爷,你今夜在此遇到俺们两个,可算有缘了,走,咱哥仨喝几杯去!”郎中令拍了拍韩夜道。 韩夜见是这二位,淡然推辞道:“多谢二位美意,我今日没什么心思。” 犬卫尉一手搭着韩夜的肩,一手指着他的脸道:“诶诶诶!我狗三最恨别人磨磨唧唧了!别装了啊驸马爷,你嗜酒如命大伙儿都知道!” 郎中令双手环臂在一旁装腔道:“嗳!阿狗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俺们驸马爷身份高贵,怎么可能赏脸陪俺们两个喝酒呢?还是识趣点吧。” 韩夜一听这话,分明是被这两个妖精逼得没了退路,只好指了指他二人,淡淡笑道:“你们俩啊,别喝多了啊,我明天还有要事。” “嗐!还给老子装!”犬卫尉和郎中令二话不说,拉着韩夜就往火云宫的迎宾堂去了。 这迎宾堂是三公九卿里典客管辖的地方,当然,现在它由白猫阿妙执掌,白猫阿妙一方面在宫外安排小猫照顾有鱼饭店,另一方面又强迫花斑鼠小斑陪他呆在这里,一般到子时才会熄灯。 韩夜被犬卫尉和郎中令热热闹闹地拉到了迎宾堂,这殿堂装潢比起火云宫其他宫殿都差了些,再说里蜀山也很少有外族来客,这里自然而然就成了三公九卿偶尔歇脚的地方。 “笃笃笃!” “老鼠,臭猫!快开门!”犬卫尉率先踹着大堂的门道。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是白猫阿妙开的门,他打了个呵欠道:“喵呵~!你这死狗,每次来的时候用手敲门好不好,你手用来撒尿的啊!” “废话!你以为我是野狗啊?我没手不直接尿裤裆了!”犬卫尉骂道:“你和那只老鼠这么早就把门给关了,两个在里面搞什么鬼?” “你管得着嘛?”阿妙白了一眼,便看到站在犬卫尉和郎中令中间的韩夜,不由得猫眼圆睁,惊道:“喵呀~!驸马爷!哪阵风把你吹来啦?” 韩夜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罢了,很久也没见过你们了,看看也好,石头呢?” 阿妙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把手指了指身后的大院,众人朝门里一看,却见一只满身花斑的小老鼠正踩在一个黑白相间的大球上,那巨大的球滚了一段路,似乎累了,终于咕噜噜趴在地上,定睛一看,可不正是圣书医仙收留的那只熊猫吗? 小斑从熊猫身上下来,道:“吱吱,实在不行就别吹牛啊!还说自己能滚五丈,才滚了两丈就累趴下了,太逊了!” 熊猫从地上爬起来,委屈地道:“咕咕……刚……吃饭……肚子……太大……” 小斑道:“那你也太没用了,我晚上可是吃了十斤灯油呢!照样踩着你跑得飞快!你要想修仙,先把体魄练上来好不好,不然渡劫一个雷非把你劈死不成!” 阿妙见这两人还聊得起劲,赶忙咳嗽了两声,石头和小斑这才看到韩夜进到了迎宾堂里。 “吱吱!”小斑赶紧去抱韩夜的右脚。 “咕叽~!”熊猫也奔腾过来,要抱韩夜的左腿。 郎中令和犬卫尉见状,赶紧一左一右护着韩夜,指着他俩道:“诶诶诶!今天你们想都别想啊!驸马爷是我们请来喝酒的,一边玩去!” “吱——!狗仗人势。”小斑转头没趣地离开。 “咕咕……欺负……熊猫。”石头哭哭啼啼地跟着小斑走了。 韩夜在一旁看着也露出了笑容,不过比起这个,他还是挺期待犬卫尉和郎中令为他准备的美酒,这一人二妖进到屋里,犬卫尉把一个硕大的酒坛子往桌上一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坛子道:“驸马爷!别说狗三我不给你面子,这坛酒大有来头,前几天不是闹灾劫吗?没想到,我府上地震震出个酒窖,我喊人顺便下去就把它们给刨出来了。” “也不知是什么酒。”韩夜满怀期待地望着那布满尘土的酒坛。 郎中令眼中放光,道:“阿狗,你就别吊俺几个的胃口了,快快快!盖子打开着!” “哼哼!”犬卫尉不无得意地解开盖子,一股浓香瞬间遍布内屋。 韩夜嗅了嗅,闭上清眸道:“犬卫尉,有你的,这可是足有三十七年的杏花美酒啊!” “哇!”郎中令竖起大拇指,赞道:“驸马爷,您可真是酒神呐!几年都搞得清!俺服你!” 韩夜擦了擦鼻子,淡然笑道:“没办法,老酒鬼了,事不宜迟,这种酒开盖就要喝完,不然浪费了。” 于是,这一人二妖便拿着碗痛饮杏花酒,韩夜虽然口头上说不喝多了,无奈很久没沾过酒了,一沾就上瘾,半个时辰便把这酒喝了个底朝天! 犬卫尉唯恐韩夜喝得不尽兴,拍了拍韩夜的肩,道:“兄弟,别急,我可不止带了一坛,我带了足足十坛,保管你喝得爽快!” “嗝!”火猴打了个嗝,骂道:“你这癞皮狗!哪那么多废话,快拿上来啊!” 韩夜连忙摆手道:“两位兄弟,使不得使不得!明日还有要事。” “嗐!什么破事!”犬卫尉一把夺过韩夜桌前的碗,给他一边满酒一边自己喝道:“剑魔,老子告诉你,公主才是你最重要的事,其他事算个屁!” “嗝!就是!”郎中令喝完一碗,抹了抹猴嘴道:“知道为啥子俺两个要陪你喝酒吗?就是想告诉你,别整那么多公事,多陪陪公主,她现在没几个亲人了,俺们都是臣下,没办法去给她幸福,可你就不同了,你是她最最珍贵的人,你要离开她,她可怎么活啊!” 正所谓酒后吐真言,韩夜酒意上头,自然也就没什么顾虑,他一拍桌子,蹙着眉头道:“我不是不想对她好!她今天还在殿上跟我说,说什么,想给我韩家生个孩子,但是我们仙魔有别。”说着,他还盯着犬卫尉道:“仙魔有别你知道吗?就是说,我们生不了孩子!” “老子呸!”犬卫尉一听,蹦的老高,都蹦到了桌子上,他指着韩夜道:“你这家伙说什么?你意思是我们公主不给你生孩子,你就不要她?我说你小子做什么不好,去做什么魔,魔你大爷啊!做个屁!呸呸呸!” 韩夜苦恼地甩头道:“你以为我想做啊!我情愿废了这身魔功,不要也罢了!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废掉啊!再说了,不是我不要梦,她那么好,我便是死了也不愿与她分开,分明是她回避着我,明白吗!” 犬卫尉和郎中令听罢,面面相觑,而后一齐指着韩夜道:“不是男人。” 犬卫尉爬回椅子上,仰头道:“你这小子,你说你多狗屎运!生下来身边有个这么好的人,长得和天仙似的,还对你一个劲地温柔,巴不得自己死也不让你受半点伤害,我狗三要是你,把命丢了又怎么样?粘着一天是一天!” “嗝!就是!”郎中令拍桌子道:“你还说你是男人,人家女的难道什么事都求你去做啊?你不会自己上啊!嘁!” 韩夜脑子里一片热,听了犬卫尉和郎中令的话更是心血来潮,便把碗一摔,站起身来,道:“二位兄弟说的对!我去找她去!不让她高兴我就不叫韩夜!” “哈哈哈!”犬卫尉躺在椅子上指着韩夜笑,看起来已经醉的不行了。 “去吧去吧!别太压抑了!放手去干吧!”郎中令趴在桌子上把手往门外一指。 于是,韩夜便踉踉跄跄地出了迎宾堂,跑到司徒云梦的寝宫去找她,到了门口,发现里面已是漆黑一片。 “这么早就睡?难道太累了?”韩夜想了想,一股热感又流到了心里,他心道:“不管了,我韩夜终归太混账了,今晚一定要偿还给她!” 念及于此,韩夜便开始敲门,一边敲一边大声道:“云梦!开门!今晚……今晚我想你了!” 喊了半天,敲了半天,里面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韩夜纳闷,又用肩撞了撞门,接着酒意道:“梦!我喜欢你!今晚给我一次机会,把门打开,好吗?” 寝宫里面还是没有一丝动静,这时候,大雨又哗啦啦开始落了下来,韩夜站在寝宫外,衣裳已有些湿漉。 韩夜只好冲里边道:“梦,你若再不开门,我自己进去了!”说罢,便撞开了宫门,而后又进到房里,绕过纱帐,却没见到司徒云梦半点身影,只闻到司徒云梦留下的余香。 “到哪去了?”韩夜思索道:“不应该啊,就算出去散心,这寝宫的灯她不会灭的。” 这么一想,韩夜倒有些慌了,他不停地在寝宫里搜寻司徒云梦的芳踪,最后他才留意到妆台上有留言,韩夜点燃两旁的灯盏去看那留言,那是一种魔族中人专用的红色咒文,不过韩夜也算看得明白,上面分明刻着:“剑魔,这一年你成长倒也迅速,不枉费我苦心栽培,如今万事皆休,也到了你我一战之时,明日午时前来绝地找我,有你想要的东西。” 韩夜不用看也知道署名人正是重楼,他怒而一拍妆台,台上的铜镜哐当一声掉了下来。 “好你个重楼!你虽有恩于我,却怎能以我爱妻要挟!”韩夜愤懑地望着宫外,那边的雨下得很大,却依然盖不住韩夜胸中的怒火,他蹙着清眉轻声道:“司徒云梦,等我。” 第二百三十六章 决战 翌日。 一宿未眠的韩夜,酒也醒了,便带着薛燕踏上了离开里蜀山的路。 等到出了赤炎城时,围绕着韩夜飞舞的薛燕问道:“呆瓜,你真的谁都没告诉吗?” 韩夜冷冷地走着,头也不回地道:“你让我告诉谁?犬卫尉吗?还是白羊丞相?就算告诉他们,他们去魔界也不过死路一条。” 薛燕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们两个去打红毛,没什么胜算啊,别看我现在号称天下第一剑,可你这个用剑的人只有沧海之境这样的层次了,可别跟我说又变成尘埃什么的和他打啊。” “你哪那么多废话,一点也不像你。”韩夜望着天边的赤云,道:“以前的燕儿,就算我不去她也要拉着我去……” “喂!”薛燕生气地冲韩夜道:“搞得姑奶奶好像见异思迁了似的,告诉你,我也就是担心这次去会有什么不妥。” 韩夜瞥了魔剑一眼,道:“不妥?你是担心重楼暗算我?还是担心他把云梦杀了?” 薛燕晃了晃剑身,道:“那个红毛虽然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可你怎么就知道其他人不对我这把剑动歪脑筋呢?” 韩夜闻言,打量了薛燕一番,忽而笑道:“你这把破剑,拿去便罢了,只是我怕他们拿走也用不了,哈哈。” “找死!”薛燕生气地用剑身狠狠地拍了一下韩夜的背,道:“你少得意!” 韩夜正说着,这时,他们的面前忽而橙光一闪,一个方圆两丈的橙光法阵升腾而起,怒发嗔目的魔尊怒焱从中走了出来。 韩夜见了,道:“来得巧啊,怒焱,我正不知如何去魔界,你倒来了。” 怒焱难得地安静,他点头道:“闲话也不多说,重楼对我讲了,这次事成,他便了了心愿,今后他也就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了,他还告诉我,要你务必使出全力,以死相搏是再好不过。” “哼,他可真够下狠心啊。”韩夜冷讽道:“把别人心中所爱掳走,别人自然拼命。” 怒焱用异样的目光望了望韩夜,继而又问道:“知道我找你是为什么吗?” 韩夜目光里闪起一阵凛寒,他冷声道:“知道,和重楼比武嘛。” 怒焱一愣,继而道:“你倒也聪明。” 薛燕小声嘀咕道:“你以为人家和你一样蠢啊。” 似乎是感觉自己要解脱了,难得开心的怒焱也没把薛燕的话听到耳里,只是右手一翻,其上燃起一阵明亮的魔焰,而后他对韩夜道:“我即刻便将你们送过去,记住,万事小心。” 韩夜带着薛燕走到橙光法阵里,道:“知道了,又不是第一次去。” 于是,怒焱便双手一扬,橙光法阵闪起耀眼魔光,而后,他们二人一剑便消失在阵中。 怒焱本是上古时期便存活下来的魔尊,自然也知道绝地所在,他带着韩夜和薛燕到了魔界中心处,那九色混光领域尚在不停地交织转动,怒焱这才转过身对韩夜道:“其实重楼也把这事告诉我了,他之所以挑了这处地方,无非是考虑到六界里其他地方都不适合打斗,毕竟魔尊出招,一个不好便殃及百里。” “不过这事除了我们几个,我不希望让其他人知道,知道的人多了对里面那个人来说不好。”怒焱说着,转过身去,对韩夜道:“先帝有训,除了重楼,其余魔界之人不得踏入此地半步,故而只能送到这里了,好自为之吧。” 韩夜心领会神,道:“你所说的我都明白,我一定会把云梦夺回来的!” 怒焱闻言,又回看了韩夜一眼,而后才匆匆离去。 怒焱一走,薛燕便对韩夜道:“诶,你这么快就放他走了,有没有问过他怎么进去啊!” 韩夜望着错综复杂、眼花缭乱的九色混光,道:“问了又如何?他也不能带我们进去。” “那你自己就能进去吗?”薛燕没好气地道:“上次要不是那个大舌头带我们进去,咱们还不是只能傻站着?” 夜、燕二人正苦思入绝地的良策,这时,忽听铿锵一声,从九色混光区的深处闪出一道红光,那红光如同镰刀一般破开路经的混光,并朝着韩夜袭来。 韩夜不慌不忙地朝旁一躲,目送红光镰刀渐渐远去,而后才发现前方的九色混光已被这一招分开,暂时还没办法聚拢过来。 韩夜抓住这机会,召出银雕来,跳到其上一拍雕背,道:“银雕,冲进去!” 银雕雄鸣一声,卷起一阵旋风,没有九色混光的干扰,他轻而易举便冲到了中心最深处。很快,人、雕、剑都渐渐淡化,继而消失在混光之地里。 待韩夜睁开眼时,他已立在辽阔而不知边际的绝地里,这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被无穷无尽的火光所包围! “好强的战意,连绝地的亿万混沌都被他染红了。”韩夜心里这么想着,往前飞了一段,终于见到了那人。 那人立在乾坤火光之中,一头蓬松的赤发高高飞扬,赤色软甲与朱雀战袍映着辉火闪闪发亮,即便双手负于其后也难掩他浑身散发出的霸道之气。 “你来了?”重楼在火光中转过身来,赤月眼眸中盛含斗意。 “我来了。”韩夜冷声说道:“重楼,你可真算煞费苦心啊,我韩夜既然来了,自然会信守承诺与你一斗,不过……”韩夜朝着重楼把手一摊,道:“先把我的女人还给我。” “你的女人?”重楼面带不解地看着韩夜,道:“女人女人,又是女人!世人为何总要为情而执着呢?” 韩夜强压心头怒火,道:“重楼,你有恩于我,且是正大光明之人,为何要趁我不在,把梦掳走?” 重楼上下打量了韩夜一番,忽而笑了,道:“哼,没错,我是掳走了你心爱的人,如果不这样,你怎会全心全意和我打呢?所以,那女人我也就暂时不放了,免得到时候你意志消沉,便无心与我一战。” 韩夜火冒三丈,手指重楼道:“重楼!你知道她对我多重要吗!一句话,你还是不还?” 重楼桀骜地看着韩夜,道:“为了一个女人,你居然敢这么对本座说话,看来,这个女人真的对你很重要啊。” “废话!”韩夜喘着粗气怒道:“没了她,我宁可不活了!她在你手里要少了一根头发,我韩夜今生今世也饶不了你!” “有意思。”重楼仰起头来,赤月眸子里带着挑衅,他道:“既然你知道她在本座手中,那就使出全力来,打赢了,本座原封不动还给你,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明白吗?” 薛燕又问道:“红毛,那要是打输了呢?” 重楼眼中寒芒一闪,道:“输了?这女人是死是活我就不知道了。” “还和他啰嗦什么?要打就来吧!”韩夜说着,便把仅存的玄元真气施展开来,一股黑气从体内迸发而出。 重楼不动声色地望着,似乎很是失望,他道:“怎么?那一役声震六界的剑魔,今日便只这般程度?” 乌发飘扬的韩夜怒视重楼,道:“男儿存于天地间,只在乎两者,一是天下,二是女人。很可惜,天下与我韩夜没半点干系,但这女人,我要定了!” 薛燕见韩夜血气方刚的模样,在一旁提醒道:“喂,话虽如此,可是呆瓜,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哪里不对?”韩夜一边盯着重楼看,一边对魔剑道:“比武是他邀的,夺我云梦也是他亲口承认的,还能有假?” “唉,反正我就觉得不对。”薛燕说道:“不过你铁了心要和红毛打,自己当心点吧。” 重楼似乎早已迫不及待,化作一道红影便朝韩夜袭来,韩夜暗道这厮出招极快,一把抓起魔剑往前一挡,但见银光一闪,重楼已经从韩夜身旁穿过,绝地之中回荡着刀剑相交的碰撞声。 韩夜摸了摸右肩上的伤口,再看背对自己的重楼,心中一凉,道:“好快,与我白昼状态足可一较长短,要想打败他,非恢复到昊天之境不可。” 魔尊重楼展开双臂,露出臂上带着的银玄刃,他凛然说道:“剑魔,你好生无趣,本座全心全意与你对打,你却如此收敛,分明是瞧不起本座。” 韩夜心中苦笑,他哪里敢瞧不起自己的对手,实在是没办法找回之前的状态了。 “找死!”重楼眼中寒光乍现,右掌朝韩夜一摆,臂上的银玄刃化作数百万刀光攻向韩夜,韩夜大骇不已,在刀光剑影之中双拳一握,将红莲落神剑施展开来,怎奈魔尊的攻势恍若暴风骤雨,很快便击溃了韩夜红莲剑壁。 韩夜一个幻月诀闪过银玄刃的围攻,而后又重新凝聚红莲剑气,朝着重楼孤注一掷地攻去。 重楼对这不起眼的红莲剑气可谓不屑一顾,意念一动,身前便聚起一道丹火赤墙,红莲剑气轰在上面徒留几缕波纹。 “本座敬你是个英雄,你却三番两次视本座如无物!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重楼刀眉一收,对韩夜竖起三根指头,道:“再给你三招机会,三招之内还不能令本座开心,你必死无疑!” 说罢,重楼朝着韩夜打出一道赤色魔焰,如天柱般粗大的魔焰卷起热浪,直轰韩夜身躯,韩夜原本想要躲开,手中的魔剑薛燕却提醒道:“别躲,挡下来。” 即便是一霎思量,韩夜也觉得薛燕说的对,重楼这次出手佯攻正面,倘若自己躲开,他必然从其他方向猛攻自己,倒不如先挡下这看似惊人的一招再说。 没太多时间给韩夜思考,他张开双手,再度把红莲剑气绽开,赤色魔焰轰隆隆击在上面,热风将他的长发都吹得曲卷起来。 “玄灵断魂风!”韩夜横剑一挥,红莲剑壁转化为玄灵风暴,将赤色魔焰卷入其中,魔焰即便强横,却终在风暴里化为热浪、渐渐消散。 重楼释放完烈焰,便倏地一声不见,眨眼到了韩夜跟前,果真是要突袭,但当他把臂上的银玄刃刺向韩夜胸膛时,韩夜的身影也是一晃,继而消失于眼前。 “让他逃了。”重楼冷哼一声道。 韩夜借助残影的掩护,迅速飞到重楼头上,声东击西地朝他掷出飞剑,重楼往后一闪躲过这无力的一剑,韩夜却是双手作诀,大喝道:“流光诛仙阵!” 魔剑闪着黄芒,结成一个方圆百丈的灵光法阵,无数流光直袭上空的重楼。 此等雕虫小技,重楼如何放在眼里,他浑身红光一绽,人也瞬间传到了百丈之外,韩夜倒也等着这一刻,右手作诀朝着重楼一挥,一道曲卷狂雷便席卷而去,那正是魔剑技之中的雷霆碎魄斩。 重楼就那么不屑地立着,单手一挥,紫色的雷电便在身外噼噼啪啪作响,继而消逝。 “三招已过,死吧!”重楼早已没了耐心,刀眉一竖,便以迅猛无匹冲向韩夜。 韩夜这次连施展疾影步的机会都来不及,被重楼一掌轰中胸膛,瞪大清眸,扑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朝后飞了出去。 “嗡嗡嗡。” 韩夜只觉脑中一片轰鸣,体内经脉贲张,足见魔尊重楼这一掌威力巨大,下一刻他说不准便要爆体而亡了! “梦……”韩夜往后晃晃悠悠地飞去,周围的混沌之气变成一团幽蓝,他黯然心道:“九年守望,一朝破碎,我许你一生,到头来却保护不了你,我……” 韩夜闭着眼睛,只觉全身的血液都要渗透出来一般,这时,魔剑薛燕飞了过来,骂道:“唉!呆瓜!烂酒鬼!别这么没用好不好!你还没输呢!” 韩夜听着薛燕的话,回忆着他和薛女侠共闯江湖的梦,再想起司徒云梦的音容笑貌,忽而握紧双拳,全身的血液竟然就那么喷发了出来! 重楼双手环于身前,道:“哦?这是要自尽?” “是涅槃!”韩夜擦了擦嘴角的血,全身喷涌的血竟然化为炽热燃烧的烈火,那火焰起初是赤红的,继而闪耀如白光,将周身十里混沌映成白茫茫一片! “让你久等了,魔尊重楼!”韩夜从白光之中渐渐现出身来,一袭七星战袍迎风飘荡,他手持金色魔剑,眉间变得异常英凛。 “终于下定决心了?”重楼嘴角一扬,冷然笑道:“那么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没得商量!先把云梦还给我再说!虎煞!”韩夜大喝一声,一手握着金色魔剑,另一手凝聚魔气,朝着重楼击出一个恶虎巨首,那巨首比之以前大有不同,在白昼真气之下绽放着炫目的明光! 眼看着恶虎巨首咬了过来,重楼右手护在身前,前方凝成一道三丈赤墙,但听砰然一声巨响,赤墙被一往无前的猛虎轰破,重楼更是硬生生吃下韩夜这招,虽说并无大碍,却也往后退了数丈。 重楼一脸疑惑地望着韩夜,道:“这不是鸣鸿刀里的招式吗?” 韩夜俊冷地看着重楼,道:“没错,但鸣鸿刀已经与魔剑合为一体,所以鸣鸿刀的招式自然成了魔剑的招式。” “倒有些意思了。”重楼心头莫名兴奋起来,朱雀战袍一扬,他便朝韩夜冲了过来。 韩夜一声怒喝,双拳紧握,周身闪起七道玄天剑光,他以手作刀,朝重楼挥出破天刃气。 重楼双掌相叠,朝着推出一道赤色魔光,魔光与刃气在空中硬碰硬,从而炸裂开来,借着混乱的混沌之气,重楼一往无前直逼韩夜。 韩夜将魔剑竖立于身前,身后忽而卷起一阵阵白光海浪,以铺天盖地之势打向迎面而来的重楼,这便是白昼状态下的“血海”一式。 重楼单手作刀,身躯便如同一把势如破竹的宝刀一般,一路乘风破浪,劈开韩夜的层层浪击,眼看着就要近身攻向韩夜。 韩夜乌发飞扬,怒而展开混天剑壁,重楼的魔功与剑壁对撞,电光石火之间,万里绝地隆声四起。 韩夜没有得什么便宜,重楼也并不讨好,二人只是眼神对撞,旋即分而退开。 “剑魔韩夜,果然有些本事。”重楼桀骜不驯地笑道。 “魔尊重楼也不赖啊。”韩夜由衷地感叹道。 重楼与韩夜对峙片刻,很快又斗了起来,一红一白,上至千里高空,下到方圆万里,混沌绝地,旁若无物,随心翱翔,任意驰骋,只打得天昏地暗。 只见韩夜一套弥天银辉打过去,重楼便化作无数赤影躲避开来,又一肘攻向韩夜,韩夜随即使出冥天暗魂,让重楼从自己身体穿过,趁重楼不备,他一个转身抓住重楼的右臂,朝他轰出一式镇天英魄! 重楼被韩夜那招轰得赤发往后翻飞,但他到底是百战不殆的魔尊,嘴角一扬化为一道红光闪到韩夜背后,朝他一脚踢出。 韩夜凭借昊天战意察觉了重楼就在身后,转身双手护胸,但魔尊一脚足有万钧力道,生生将他踢飞老远。 “把我的女人还给我!”韩夜不屈不挠,化作白光一拳轰向重楼。 “废话连篇!胜得了本座再说!”重楼纵身一飞躲开韩夜,而后朝下方韩夜打出一招魔宗降临,霎时间绝地之内万千魔魂涌动,如同噬天黑夜一般扑向韩夜。 韩夜怒不可遏,一手抓住魔剑,一手凝聚龙气,而后朝上轰然打出一招赤龙轰天,这赤龙轰天随着改变也变成了条闪着白光的真龙,倏地钻入噬天魔魂之内,但见万丈光芒从黑暗中迸射而出,赤龙轰天与魔宗降临双双抵消。 韩夜并未停下攻势,手握魔剑,默念心咒,便把这剑朝天空掷去,怒喝道:“五灵缺土,旋光吞日月!” 魔剑打着旋转飞到重楼上空,忽而绽放盖世明光,将重楼包围在其中。 重楼抬起手来抵御圣光照耀,很快便有了应对良策,他握紧右拳,朝前一挥喝道:“极焰燃雷!吼!” 登时,魔尊身上发出如同雷电般激射的火焰,呈扇形四射,巨响几乎贯穿了韩夜的耳朵,那强大的震动以及侵袭百里的威力,顷刻间便将天空中的旋转魔剑震了下去,魔剑晃晃悠悠飞回韩夜手中,道:“哎哟……头晕死了。” 魔尊重楼不给韩夜喘息之机,又化作赤影飞攻而来,韩夜抓着魔剑铛铛抵御,被逼无奈,只好双拳一握,朝天怒吼一声,身后升起巨神祝融强横的元神来! “炎神怒?”重楼被霸道的之气硬生生破开,看这祝融元神,周身赤红,外围却泛着熠熠银辉,更有神明之感。 韩夜神志清晰得很,右掌朝着重楼一拍,身后的祝融元神也朝着重楼把手一拍,带起一阵雄风,重楼不慌不忙地红光一闪,往后退开,韩夜朝前移了两丈,双手一合,妄图以祝融双手困住重楼。 但重楼可不是冷渊那样的二流角色,凭借超凡的速度,他轻松脱离了两只巨手的纠缠,继而将朱雀战袍一扬,背后腾地升起一个熔岩魔神的赤灵元神,那熔岩魔神与祝融元神一般高大,冲着韩夜与祝融元神怒吼不止! 韩夜双手作起剑诀,把背一挺,对重楼道:“祝融出征!” 重楼不必兴奋地一握双拳,道:“元神出窍!” 话音刚落,祝融元神与重楼的熔岩魔神便一齐冲出躯壳,在绝地之中对撞,恍若上古天火般恐怖的响声震动万里,韩夜与重楼在火光中双双退开,四周百里混沌都燃起了通红的熊熊烈焰! “哈哈哈哈!”重楼放旷大笑,道:“痛快!真是痛快!剑魔,你与我旗鼓相当、难分伯仲,不过,端的是可惜啊,因为你没赢,所以你的女人本座便也不还了。” 重楼不激韩夜倒好,一用司徒云梦激他,他当真是斗志激昂。 韩夜冷笑一声,眼中绽出寒芒,道:“前番打得难解难分,多半也念及你助我良多,但打也打了,你也痛快了,独独不肯放我云梦!是何道理!” 重楼高仰着头,冷然看着韩夜道:“本座说了,胜得了便还,胜不了,哼!香消玉殒!” 韩夜被重楼步步紧逼,只能哀叹一声,把魔剑指着重楼道:“那你可要小心了,此招一出,休怪拳脚无眼、刀剑无情!” 重楼嘴角一扬,道:“韩夜,你也是魔道中人,两魔相斗,必有一伤,有必要说那么多假仁慈的话吗?” 重楼都这么说了,韩夜也就放开手脚,他眉头一蹙,手持魔剑便朝重楼攻来。 重楼不知他如何打算,但也只是立在那里,以逸待劳。 “天魔解体!”韩夜大喝一声,化为一道黑影,围绕重楼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广,最终融入混沌,在方圆千丈的区域内形成了一个黑暗的永夜! “哦?”重楼双手环于身前,眼中充满了兴奋。 “接招吧!”韩夜说着,从四面八方攻向重楼,一拳一脚一剑,如同阵阵海潮般拍打着重楼。 重楼起初倒也吃亏,不能反攻只能防,但很快他便任由韩夜拍打,坦然昂首立于黑暗永夜之中,哈哈大笑,继而道:“剑魔,不得不说,你是第二个逼本座使出全部实力的人,好得很!” 韩夜不明白重楼的话,但他知道一旦停下攻击,重楼必定反扑,便继续在黑暗天幕里化为无数黑影击打重楼。 “魔道秘技!第二真身!”重楼双拳一握,全身竟然收缩成一团小烈日,而后这烈日猛然升腾,在空中爆开,妖艳的明火把韩夜的黑暗天幕烧得通明透亮。 “好久没以这副真身见人了。”重楼从烈日中缓缓走了出来,韩夜定睛一看,才知魔尊此刻也变了模样,火红的蓬松长发闪着金芒,赤月眼眸满布红光,一身赤色软甲化为火云战衣,朱雀战袍也幻化成了烈日魔袍,体内散发出的魔气更较之前强了数倍! “这才是他的真正实力!”薛燕惊道。 “当然。”重楼双手环于身前,自负地望着黑暗永夜,道:“这天下间,惟有魔族精通变幻强弱之术,而魔神之中更只有极少数掌握了其真正变化,你韩夜是一个,我重楼自然也是一个。” 重楼说着,又道:“只可惜,魔神释放全部能力,势必反噬自身、减少寿元,所以我平时不用这副身体,而且我也奉劝你一句,天下没有便宜的事。” 韩夜倒也把重楼的话听了进去,但是他只是迟疑片刻,又再度攻向重楼,化作万千夜影,重楼握拳一挥,喝道:“天魔解体?给本座散!” 重楼绝地之中一声震喝,千丈黑夜为之退散,在空中回归韩夜的真身。 韩夜右手握着闪烁金光的魔剑,高举过头,朝重楼头顶一劈,道:“天魔剑光破!” 一式纵劈,刹那间,似有把长达五十丈的金光剑刃伴随魔剑挥斩而下,魔尊重楼抬手一挡顶门,金光剑刃便停在了重楼臂上,剑刃与重楼的银玄刃擦出万千火花。 “那日我见你和盘古之殇打得甚欢,还有绝招没出吧?”重楼说着把手一扬,韩夜的天魔剑光破竟然就此偏向一旁,划了下去。 韩夜知道这招对重楼也没什么用了,只得将金光剑刃尽数收归魔剑,而重楼则双手抱珠,朝韩夜打出一道小型心火。 韩夜不明所以,以混天剑壁挡下此招,心火只是闪过一阵明光便归于无形,薛燕见状不屑地道:“这是什么招?不痛不痒的。” “这招叫做心波,正所谓意随心动。”重楼说着,又以红光之势攻向韩夜,韩夜下意识一剑砍去,就这样竟将重楼斩为两段! 韩夜怔怔然望着变成两截的重楼,却听身后有人道:“伤敌一万,自损八千,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韩夜大骇,回头一看,却见重楼正双手环于身前用眼睛的余光看着他,他再看前番被斩成两段的重楼,那重楼竟然还冲他诡谲地笑。 韩夜只觉心头一阵剧痛,又听身后的重楼缓缓道:“从你中了本座的心波开始,即堕入心魔幻境,也就是说,眼前所见不过是你心中产生的幻觉,而且每一个我的幻象都是你心中一部分,你若斩破,便会伤及自身,直至心力衰竭而死。” 韩夜岂能认输?他奋力一剑横斩重楼,把身后那个重楼也腰斩了,重楼的上本身飞在空中,依旧双手环于身前对他道:“看来你还不清楚自己已赢不了了,这些幻象,你若是不攻击,则他们便会将你吞噬,你若攻击,伤的则是自己的心胸。” 说罢,四周渐渐幻化出更多的重楼,他们都用一种冰冷的神情望着韩夜,向他缓缓涌来,韩夜捂着胸口,竭尽全力地挥砍,只觉得心脏如刀割般阵阵绞痛。 “呆瓜!别斩啦!”薛燕在韩夜手心里察觉到不妙,连忙控制剑身停了下来。 韩夜半闭着眼,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一手放在身前,狠狠一握,怒道:“斗魂、惊四海!” 喊罢,韩夜体内散发出一股强大的黑色灵气,将四周成千上万的重楼幻象卷入其中,不停地绞杀,韩夜对天怒喝道:“我不会输的!哪怕拼上这条性命,我也要赢你!” “真的这么执着?”被黑色灵气卷入其中的重楼幻象异口同声地问道。 韩夜七窍都流出血来,只觉心头有万千重锤在敲打着、挤压着,心脏好像要被碾压成肉泥,但他握紧的拳头却没有放下,他只是想着:“我要赢!一定要赢!赢了,才能把她抢回来!” “唔!”等到重楼众多幻象被卷成碎片之时,韩夜往后一仰,险些从空中摔落下去,多亏魔剑抵着他的背才让他得以支撑下去,但胸口已被嘴里流出的血染成鲜红了。 重楼又闪现在韩夜面前,道:“这是何必呢?本座早和你说了,就算你把自己心中的‘我’全部抹杀,却伤不到本座一点,伤的全是你自己。” 薛燕也连忙点了点剑首,道:“是啊是啊!这招根本没办法破解的啊!你中了心波,就不要这么辛苦啦!” 韩夜血染胸襟,却还能冷然一笑,抓紧了魔剑的剑柄,道:“重楼,如果你觉得我输了,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重楼闻言微微一惊,道:“怎么?难道你还有办法破了本座的心波?” “你此招高妙,我自认破不得,但是……”韩夜低下头来,乃至重楼也瞧不见他的表情,只见得他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这笑,笑得连魔尊都有些不寒而栗。 “受死吧!血魔……血魔……”韩夜把剑放在腰间,作出要拔剑的样子,看这姿势便知那正是霸刀鸣鸿的“血魔斩”! 重楼抬手看了一眼,这才发觉手臂上已经刻印上红鹊的印记了,他惊讶地道:“这……怎么可能?!” “斩!!!”韩夜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把剑从腰间拔出一挥。 重楼双手护在胸前,面状终于有些惊恐,韩夜却是冷冷一笑,心道:“中计了。” 于是,韩夜便顺势将金光魔剑朝天一举,剑上飞出红色云鹊的幻影,那云鹊仰头高声尖叫,叫声凄厉震耳,四周不断幻化出的重楼幻象随之烟消云散。 韩夜睁开眼来,看向一脸错愕的魔尊重楼,眼前便只有那重楼的真身了,他确信自己已经摆脱幻境,便把剑搭在肩上,笑道:“哼哼,重楼,你的心波已被我破了!” “了不起……”重楼惊叹道:“你是什么时候在我身上做下记号的?” “记号?”韩夜秀眉一扬,道:“我哪没机会在你身上做记号?你现在再看看自己的手。” 重楼闻言,再看双手,哪里还有红色云鹊的影子?! 韩夜便解释道:“我知道在心波里是必输无疑的,但你对我施展心波,必然也要受我心中所想的影响,我便假想你手上已经中了血魔斩的标记,佯装使出血魔斩诱你上当,这样你在惊慌之余便不能全力加持心波幻境,于是一计鹊鸣,破除了心波的干扰!” “妙极!”薛燕赞道。 重楼听着听着,刀眉舒展,放旷大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我被自己的心波骗了,痛快!” “重楼!不会再给你机会使出第二次心波了!”韩夜说着,眉间一凛,跳到空中,在魔剑之上凝聚所有魔功,那魔剑忽而变得五光十色! “去吧!十绝霸光!”韩夜把沾染十色魔光的魔剑掷向重楼。 “还早着呢,剑魔。”重楼迎着五光十色、气势如虹的魔剑,双手凝聚魔气,朝前一推,喝道:“残天!” 重楼这招可谓是破碎虚空的绝技,全身的魔气如同海浪一般迎面卷去,四面被波及的混沌恍若冰川破碎一般哗然开裂,只听轰然一声,十绝霸光与残天的威力撞在一起,整个绝地都变得明亮绚丽! 那么,最后是谁胜得一筹呢? 韩夜捂着胸口,一脸痛苦,明秀的眼眸里满是诧异,手里的魔剑更是不翼而飞,看来当是重楼赢了。 但奇怪的是,重楼同样也捂着胸口,满脸疑惑,他和韩夜一样,目光都望着一处。 韩夜与重楼望着的地方起先遍布十色魔光,当魔光褪去时,终现出另一人的模样。 那人眉如冷月、眸似孤星,面容俊美无瑕,头发浅蓝若晴天海水,皮肤黄白如阳光冰雪,眼神却饱含孤傲与野心。 “看来打扰了二位的雅兴,真是不好意思。”黄袍加身的凌峰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抓着金色魔剑孤傲地笑着,笑得韩夜与重楼不寒而栗。 第二百三十七章 凌峰之志 凌峰突然出现,非但是韩夜,连斗地魔尊重楼都惊讶不已。 凌峰看了看手中泛着五彩金光的至终魔剑,满意地点头道:“哼哼,一年了,这剑终于成长到如此境地。” 韩夜冷声问道:“凌峰,你竟然跟踪我?” “什么跟踪?别说得那么难听。”凌峰高昂着头,哈哈大笑道:“剑魔韩夜,这把魔剑乃我亲手设计,我自然了解它的能力,因此我是追着魔剑而来的。”说着,凌峰又看了看绝地漂浮的混沌之气,叹道:“嗯,这地方从前没来过,且充满混沌之气,魔剑在这里灵气几乎感应不到,若不是我清楚大概位置,恐怕很难找到这里来。” 重楼厉声问道:“我和剑魔比武之事,除了怒焱,魔界其他人根本无从知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凌峰拍了拍黄袖,高傲地望着重楼,道:“斗地之尊痴迷于武学,哪里有工夫关心我这样的人呢,你当真以为我平日里只是坐在重霄殿里发呆吗?” 韩夜看了一眼胸口,胸口隐隐闪烁着黄光,似乎在压制着他的灵气,他疑惑不解地问凌峰道:“在我眼里你也算个英雄,但你趁我和重楼比武暗中偷袭,这却是为何?” 凌峰望着韩夜,只是哼哼哈哈地狂妄笑着,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说了,我凌峰自认算不得什么英雄。” 凌峰说着,他手中的魔剑薛燕忽而剧烈晃动,大骂道:“笨呆瓜!你还不明白吗!我们都中了他的圈套啦!” 凌峰把魔剑牢牢抓在手里,明知故问道:“哦?什么圈套?” 薛燕痛恨地骂道:“狗贼!把小梦梦还给呆瓜!听到没有!不然姑奶奶绝饶不了你!” “哦?”凌峰故作一脸茫然地看着重楼,对手中的魔剑道:“你说那个仙女啊?她不是在重楼手里吗?” 薛燕摇晃着剑身道:“本来我也这么想的,但细细一想,我又觉得不对!红毛何等人物,他完全可以当着呆瓜的面抓走小梦梦,这样更能激发呆瓜的斗志,有必要背着呆瓜把人掳走然后留字吗!那根本不是他的作风!” 凌峰望了望面色凝重的韩夜,点头道:“有道理,接着说。” 薛燕又道:“后来我们遇上了怒焱,怒焱才是红毛派来接我们过去的,我想,红毛起初只是想托怒焱给韩夜报信让他去绝地接受挑战,根本也没想过要掳走小梦梦!所以怒焱听到韩夜说要夺回小梦梦,才会一脸错愕!” 重楼听着,面容变得铁青。 韩夜似有所悟,便问重楼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说梦在你手里?” 重楼缄口不言,薛燕却抢着道:“大笨蛋啊你!红毛本意就是要和你死斗,看你那么在意,不就顺水推舟说人在他手里咯,这种事你还想不通吗!” 重楼这才颔首道:“我原想,先打得痛快了再说,至于你的女人,打完以后再帮你找,算不得什么大事。” 一切谜题都解开了,薛燕这才把凌峰的计划和盘托出,道:“你这该死的蓝毛怪!一早就打听到红毛要与呆瓜比武,但这绝地你又不知道在哪,只好先下手将小梦梦掳走,然后以红毛的手迹刻下留言,这样呆瓜心急,没了往日的冷静去细想,而红毛迫不及待要比武,也自然背了这个黑锅!等到两人死斗,无瑕顾及其他之时,你便趁虚而入,从而坐收渔利!快说,把我的好姐妹藏哪去了!” “真聪明啊。”凌峰赞叹地望着手中魔剑,而后才把冷月眉一收,道:“但是也因为你太聪明了,所以从现在开始,给本尊闭嘴吧!” 凌峰说着,手底下发出一股金光,镇住了魔剑,魔剑便不再晃动,变得十分安静,与一把普通的宝剑无异。 韩夜听了薛燕的话,胸口怒火中烧,他对凌峰道:“你拿了那剑也没用,那把剑只属于我。” 凌峰一听,愣了愣,继而右手按着额头仰天大笑:“哼哼,哈哈哈哈!” 重楼在一旁道:“蠢材,事到如今,还不明白吗?” 凌峰目光闪过一丝凛寒,他道:“魔剑认主的故事到此为止了。韩夜啊韩夜,你且想想,如果我不放消息出去,说这剑非主人莫属,六界之中,多少人会觊觎此剑?你觉得,是让这把剑一直留在一个人手里好呢?还是让它被六界众生争来抢去好呢?” 韩夜恍然大悟,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预谋的?” 凌峰孤傲地整了整黄袍,气宇轩昂地道:“谈不上预谋,重楼让我构思一把剑,我便收集天底下所有古籍,把这剑的制作方法刻在兽皮之上,我本想,这剑做得成便罢,做不成也在预料之中,因为它需要吸收天地灵气、六界结晶、日月精华、阴阳虚魂,对于魔尊而言要去的地域有限,太难了。” 凌峰对韩夜的愤恨不屑一顾,他高昂着头道:“然而,我心中总抱着一丝幻想,万一这剑机缘巧合,成为天下第一剑呢?于是,我就散布消息,让六界众生都知道这剑很特别,非主人不能驱使。这剑被怒焱拿去铸造,费尽心力,投入人间吸收人界灵气,直到有一天……” 凌峰把手一指韩夜,道:“多谢你了,剑魔,是你的执着助我完成大计!你带着这把剑,挑战武林人士,又下到锁妖塔、进到里蜀山,如此一来,在你到达魔界见我之前,这把剑已经吸收了人气、妖气,以及蜀山的部分仙气!哈哈哈!” 韩夜咬牙切齿地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便想利用我,所以才一掌打散我的魂魄,将我送到鬼界?” “当然了,哈哈哈哈!”凌峰黄袖一挥,不无得意地道:“我一见你,就预感到这把剑终将破茧成蝶!你这么好的棋子,怎能不好好利用呢?于是,我把你送到鬼界,你为了救自己的女人勇于拼斗,吸收了鬼界的灵气,又在我的提示下,将魂剑合一,促成了魔剑的完全态势!” 重楼沉声接话道:“即便如此,你仍不满足,而且你当时也知道了剑魔与他的青梅竹马必有一番坎坷,所以你还不打算拿那把剑。” “果子还没熟透呢,我怎忍心摘得太早?”凌峰一手握剑,一手负于身后,道:“而后,蜀山仙妖大战,那一役使魔剑大放光彩,剑魔还手刃了长天,把长天身上那万魂灵气全收了,好得很!” 韩夜顺着说道:“所以说,梦被九天玄女抓走,我决意上天,你并没有马上出现,你知道我去昆仑山必有一番恶斗,让我斗了再说,而后才现身,送我去之井。” 凌峰冷月眉一扬,道:“这样昆仑山的万古仙气也被魔剑吸收,魔剑经过之井再度变强,到了九天更是吸收了大部分神灵之气,但是……”凌峰双手微抬,望着魔剑,欣喜若狂地道:“连我都没想到你剑魔能与镇天女武神瑶光称兄道妹,她还把所有灵气给你以及魔剑!哈哈哈!” 重楼冷哼一声,道:“想不到你如此工于心计,然后呢?” 凌峰道:“等韩夜回到人间,我原想时机大概成熟,打算出手,但听说盘古之殇要出世,我凌峰不是傻子,如果盘古之殇不灭,六界都没了,要了魔剑何用?” 重楼嘴角一弯,笑道:“你倒识时务。” 凌峰双手托着魔剑,心花怒放地上下打量,而后望向韩夜,道:“剑魔韩夜,不得不说,你是个了不起的人,凭着你的信念与执着,你们一次次克服难关,甚至于,你拿着它与龙伯萌尸斗、与贰负斗、与奢比尸斗,更敢与盘古巨神一斗!越战越勇,竟然把天下第一名刀鸣鸿刀也融进去了,让这把剑成为了至终魔剑!那可是连我都不敢想的形态啊!” 凌峰说着,又仰望苍穹补充道:“那日我站在蜀山之上,看你一剑斩破盘古虚灵,威风八面,我便想,是时候将这把剑拿回来了。” 韩夜心想:“这凌峰布局周密,却独独不提我上次来绝地挑战刑天之事,再看他先前进入此地的言行,可以断定他不知道这里还有蚩尤刑天存在,也对,魔剑到了这里与外界几乎隔离,不在他掌握之中也不足为奇。” “时机虽然已到。”凌峰感慨万千,道:“不过魔剑把人界、妖界、仙界、鬼界、神界的灵气吸收到巅峰状态,独独魔界还差了些许,怎么办呢?” 重楼道:“你就利用我和剑魔比武这点,你唯恐剑魔不去,便掳走他的女人,逼他发狂与我一斗,如此,魔剑便终将六界灵气吸收殆尽。” 凌峰傲然笑着,道:“掳走仙女于我有很多好处,为什么不做?剑魔为了她,刀山火海都愿意闯,这个我在昆仑山已了然于心,于是我就趁人不备,把她抓走了,她不再是虹华上仙,自然抵抗不得。” 重楼长吁一口气,道:“想不到连本座也被你算计了。” “这就不好意思了。”凌峰说着,高举金光闪闪的至终魔剑,蔑然望着韩夜道:“韩夜,你劳苦功高,本尊绝不为难你,现在你最爱的女子在我手中,只要你发誓跟随于我,那么六界之内,给你封个王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你就可以带着你的情人享尽荣华富贵了!” 韩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沉声道:“那燕儿呢?” 凌峰冷月眉舒展开来,狂妄地道:“本尊都贵为六界之主了,你的小相好本尊自然随手便能从剑中分离出来。” 韩夜低声问道:“凌峰,我了解你,你人虽狂,却对天下并不在意,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凌峰孤傲地昂首,金眸里闪着寒光,他道:“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吗?你也说得好,男儿存于天地,在乎的不过两者,一是天下,二是女人。” 韩夜抬起头来,对凌峰道:“那你就是为了水落樱!” 韩夜一语中的,凌峰面容顿时僵住了,他叹了口气,继而推心置腹地道:“哼哼,剑魔,你果然和我是一样的人呐。事已至此,我便不妨告诉你,我,狂地魔尊凌峰,只有五百年寿命了!” “五百年?”韩夜疑惑地看向重楼,道:“魔不是永世不灭吗?” “永世不灭?哼哼哼!”凌峰狂放地大笑着,道:“我还想天长地久呢!可谁知道……”凌峰怒而指着上天,喝道:“谁知道天不容我!我贵为魔尊,却终有一天要消散于天地!造物弄人呐!” 重楼这才颔首道:“剑魔,你有所不知,凌峰当初为了保护水落樱不受魔界其他强者的欺凌,频频施展第二真身,虽说总归占得一席之地,却折损寿元,终至于此。” 韩夜心道这第二真身的坏处太多了,怪不得重楼往常死活不肯用。 “你能想象吗?”凌峰手指韩夜,金眸里闪着可怕的狂光,他道:“让心爱的女人看着自己一点点老去,让她看着你死!你能想象这有多难受吗!如果让你那仙女看着你死,你能想象她心里有多难受吗!” 韩夜沉默不言,心中隐隐同情这魔尊。 凌峰痛苦地按着额头,悲伤地笑、痛彻心扉地笑,他笑道:“哈哈哈哈!所以我远离她,我不要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我宁愿她一直就这么恨着我!我曾许诺与她天长地久,可是和她在一起时,我总看到身边光阴飞逝,我看到自己就要死了!死在她怀里!!!” 韩夜叹了口气,道:“凌峰,你错了,几百年很长,你却不知珍惜,把她一个人扔在痴地……你知道吗?她因为你的冷落,日日饱受折磨,别人说她残忍,却又如何明白她内心的痛苦?” “我知道。”凌峰把剑背在身后,苦叹道:“那天你在重霄殿对我说的话,隐隐触动了我的心弦,我知道这么做是错的,我和她不能这样,绝不!!!” “既然知道自己会死,那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这是你告诉我的,剑魔!”凌峰说着,将魔剑高举于头顶,魔剑泛着金光,把凌峰的身影映得无比高大,他继而说道:“我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既然天不容我,我便自己做这上天,做这六界之主!魔剑在手,天下我有!只要我现在冲上神界,斩杀伏羲,自立为帝,那么我便是天,我便与天同寿!”说着,凌峰仿佛解脱一般,舒展容颜,道:“这样,我就能与我最爱的水落樱长相厮守、永不分离!哈哈哈哈!” 凌峰说着,看向韩夜与重楼,张开双手,道:“来吧,剑魔,重楼,我们没必要压抑自己!放开双手做自己想做的事吧!只要你们归附于我,那么大事可期矣!” 韩夜与重楼冷眼望着这个几近痴狂的人,皆是默默不语。 凌峰见韩夜与重楼都不说话,便指着韩夜道:“剑魔,似乎,你还有什么想说?说吧。” 韩夜深沉地笑了笑,道:“你的计划听起来不错,你做了天帝,而我则封了剑王,还能抱得美人归,岂不快活?” “明智之举,哈哈哈哈!”凌峰仰头狂笑道。 “不过太可惜了。”韩夜清眉一扬,道:“我已经对梦做了承诺,要带着她过清贫的生活,封王封侯太高了,万一哪天有人不服我,找我麻烦也罢,再来找我身边的人呢?梦?燕儿?抑或是我妹妹?我岂不是防不胜防?” “胡说八道。”凌峰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道:“司徒云梦还是里蜀山的公主呢,你不照样和她郎情妾意?” “那是因为梦的子民都爱戴她,我作为驸马,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忧的。”韩夜把手一指凌峰,道:“但你若给我封王,我韩夜无德无能,下头的人岂能服我?我与梦如何过得安稳?你且说说看!” 凌峰为之一顿,继而恢复狂妄的面状,仰头道:“这个好办,既然你们管得好里蜀山,就把里蜀山封给你,让你逍遥快活去。” 韩夜摇了摇头,冷然笑道:“那你又错了,我的云梦本来就是里蜀山的一界之主,还需要你封赏吗?如此说来,你对我便无半点恩泽了,叫我如何服你?” 凌峰被韩夜这么一说,怫然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无心跟随我咯?” 韩夜目光里带着一丝不屑,他道:“凌峰兄有此凌云之志,也不必对我说什么顺者昌来逆者亡了,一句话,我韩夜就是不服你,你耍这么多阴谋诡计,还不如老老实实陪自己女人过一天是一天。” 凌峰眼中盛含杀机,但他很显然克制下来,又问重楼道:“重楼,你乃斗地之尊、魔尊之首,如今我即将一统六界,你愿意屈尊来当我的左膀右臂吗?” 赤发飞舞的重楼双手环于身前,冷冷一哼,道:“本来你直接与本座商量此事,本座觉得有意思兴许会陪你耍耍,可如今……”重楼眼里闪着红光,他语带杀机地道:“本座最恨被人利用!你把本座玩得团团转竟还想让本座帮你,有可能吗?” “那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凌峰无奈地笑了笑,神情狂妄而怪异,他道:“你们两个中了我的金魔封印,连灵气都用不出来还口气这么硬,真不愧是盖世英雄啊,哈哈哈哈!” 凌峰笑着笑着,脸色一变,对韩夜道:“韩夜!亏我还以为你对仙女痴心一片,现在她在我手里,你却不就范,是不是非要她死了你才甘心?” 韩夜惋惜地摇了摇头,叹道:“凌峰啊凌峰,这正是我们不能称为同一类人的原因,我的司徒云梦总规劝我一心向善,因而我也不敢有违,如今她知道我为了她要去作恶,即便此刻救回了她,又有何颜面去面对她?”说着,韩夜把拳头朝着凌峰一握,道:“我与梦从来都是一条心,所以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之事,你想也别想!” 重楼也道:“凌峰,看在与你多年同辖魔界九地的份上,奉劝你一句,安心呆在魔界吧,你若要自立为帝,魔族与神界自然又要激战,从而血流成河、生灵涂炭,而我们刚从盘古之劫中走出来,有何道理再陷进去?” “没志气的东西!英雄岂有仁慈念?一将功成万骨枯!”凌峰黄袖一甩,怒视重楼道:“这还是那个动辄血洗满门、灭人全族的魔尊重楼吗!” “别把本座说得与你一样愚蠢。”重楼道:“我虽是魔,却也要遵循六界天道,且先帝有训,万代争斗务必消停、归于安宁,懂吗?” 凌峰见商谈不成,也就露出了他的凶相,他将金光魔剑指着韩夜与重楼,道:“其实本尊也早知与你们说话是白费功夫,罢了,不为我所用,便死在这里吧!” 此刻没了薛燕在身边,韩夜虽不知如何是好,但他还是试着用玄元真气突破凌峰的金印封锁,只觉黄庭之中狂涛激荡,却无论如何不能恢复真气运行。 魔尊重楼的造诣到底比韩夜高了许多,他将手按在胸口,全身红光猛然绽放,继而一股强烈的魔气便从体内冲出,周身百丈混沌又燃起火光! “啧啧啧。”凌峰漠视重楼,道:“不愧是斗地魔尊,这么快就冲破金魔封印了。” 重楼自得知被凌峰蒙在鼓里后,心里不知有多恼怒,如今自行突破金印,哪里顾得其他?便右手作爪径直抓向凌峰,怒道:“给本座死吧!” 凌峰一个侧身便躲了开去,道:“重楼,在此之前本尊还忌惮你三分,但你与剑魔激斗百余回合,如今不在全盛状态,又强行冲破我的金印,恐怕只余四五成实力了。” 重楼可不想听凌峰啰嗦,朝着他一招残天打去,撕破虚空的巨浪一往无前卷向凌峰,凌峰不慌不忙将剑立于胸前,身前便结成一道金光幻阵,竟将重楼绝技残天挡在了外头! “哼哼哼!”凌峰狂妄地盯着重楼看,道:“一来,你没了往日功力,二来,本尊与至终魔剑已融为一体,功力更胜以往十倍,此消彼长,今日你绝不是本尊的对手!” 韩夜了解重楼心性,知他绝不甘心败于凌峰之手,便在一旁劝解道:“重楼,先不要冲动,待我突破金印,我们一同……!” “哼,废话!我若不动手,他能给我们机会恢复功力吗?先照顾好你自己吧!”重楼说着,化作一道赤光冲向凌峰,凌峰则不慌不忙,一手握着魔剑,另一手单掌迎上重楼。 重楼与他互斗三两回合,顿觉这厮灵力强大得非同以往,往后退了退,使出心波,一道小型心火攻向凌峰。 “哈哈哈哈!如今魔剑吸收的所有灵气皆归我所用,你重楼便有天大能耐,却也奈何我不得!”凌峰说着,持剑一挥,金光一扫,便将重楼的心波斩于无形。 重楼不甘示弱,连续打出无数心火,如同倾盆暴雨般轰向凌峰。 凌峰与重楼同处魔界千万年,岂能不知重楼这招的厉害,一旦中了,那便保不住要输,所以他也不给重楼机会,手握魔剑双拳一振,喝道:“鬼、狱、泣!” 说着,凌峰周身迸发出强烈的金色灵气,那灵气如同金光海洋,把万里混沌化为一片金黄,重楼的心火才到凌峰百丈之外便消散无踪。 “剑气破乾坤!”凌峰手握魔剑,随心所欲地朝重楼挥出一剑,金色剑光横扫过去,百里混沌瞬间被撕开一个大大的口子,重楼大惊失色,双手护在胸前,连臂上的一对银玄刃都被这招斩得粉碎! “强!同样的招式,比我往日所用更强!”韩夜大骇不已。 重楼被击退十数丈方才停下,放下颤得发麻的双手,一脸不甘地望着凌峰。 凌峰目中无人地仰头狂笑,继而将一双冷芒射向重楼与韩夜,道:“先把你们两个绊脚石杀了,挡我者死!” 第二百三十八章 无妄 凌峰手持金色魔剑,朝着韩夜与重楼渐渐紧逼,那孤傲狂放的眼神仿佛要吞噬掉眼前的一切。 重楼虽说武器被毁、双臂被伤,却也不改斗志,果敢地再一次冲向凌峰,掌心凝聚赤色魔光直攻其胸膛,凌峰蔑然一哼,单掌就去接重楼的赤光,迎着激荡碰撞的灵气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孰强孰弱,一眼明了。 韩夜在一旁观战,如何不心急如焚,却苦于短时间内无法突破胸口金印以上前助阵,他蹙着清眉心道:“重楼出手前对我说的那番话,分明是叫我潜心冲破封印,他则为我争取时间,可是,云梦在那家伙手里,我早已心乱如麻,如今也没了燕儿从旁指引,此战凶多吉少,或者说根本无望!” 没错,韩夜是战胜了盘古,但他靠的是六界齐心,靠的是身后千千万万要活下来的信念,而现在完全不同,至终魔剑到了凌峰手里,韩夜便只能赤手空拳与凌峰相斗,可他除了玄天七剑诀,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绝技呢? 韩夜正用灵气费力冲撞胸口的金魔封印,不远处,凌峰却迎着重楼的赤光缓缓向前逼近,孤傲地道:“哼哼哼!重楼,你已是强弩之末,可悲的是却还幻想着能赢本尊?这不是螳臂挡车、自寻死路吗?” 孤注一掷的重楼奋力施展赤光,那耀眼的光芒将周围十里都染得通红,他怒不可遏地道:“我重楼自上古存于天地便没在乎过什么,也有知己,也有牵挂,唯独看不惯的便是你这等小人,本座今日不把你碎尸万段,便不叫重楼!” 重楼的竭力一击,在凌峰看来是那么地羸弱无力,凌峰一手握着剑,另一手掌心震出一道金光,并道:“死到临头还嘴硬,给本尊消失吧!” 凌峰的金光煌盛无比,远强于重楼的赤光,眼看着就要盖过赤光轰向重楼,但重楼却视死如归,一步也不退却。 韩夜在一旁看着,那短短一瞬却想了很多,这魔尊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如今也有山穷水尽之时,回顾自己一路经历,重楼虽行事极端,却总归不是大奸自私的恶人,谁正谁邪、谁好谁坏,他韩夜又岂能不明白? “若无他,我和梦早已殒命神木林。所以……要救他!”韩夜心底闪过这丝念头,竟然硬生生冲开了胸前金印,飞身过去用肩一把撞开重楼,凌峰的盛大金光忽地一声穿过韩夜的右臂,在他臂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痕。 重楼错愕不已地望着韩夜,韩夜捂着手臂,却露出他特有的冷笑,道:“堂堂魔尊,不会这么窝囊就倒下吧?我还欠你人情没还呢!” 重楼听了韩夜话,渐渐恢复了以往自信的神情,他道:“哼,本座有你说的那么弱不禁风吗?而且,我听说你从来不喜欢别人逼你行事,难道你不厌恶我?” “厌恶!当然厌恶!”韩夜淡然一笑,继而眼中流露出一丝宽容,他道:“只是你堂堂魔尊,也没在乎过谁,却孤孤单单在世上活了千年万年,难道不想有个朋友吗?” “朋友?”重楼盯着韩夜看,似乎想起很多自己的往事。 “朋友!”韩夜坚定地点了点头,把手伸向重楼。 “哼。”重楼开怀笑了,正所谓英雄惜英雄,他一把握住韩夜的手,掌心紧紧收拢着,即便什么话也没说,韩夜却已了然:这重楼贵为斗地魔尊,心中的孤独与自己是一样的,只有拥有相同心境的他才明白,魔尊内心燃烧着怎样的渴望! 凌峰虽不知道重楼与韩夜在做些什么,但也像看猴戏一样看着他们,自我地享受着拥有至强灵力的这一刻,他耻笑道:“两只跳蚤加在一起就能飞龙上天吗?” 说罢,凌峰单掌发力,又发出一道盛大金光,直轰韩夜与重楼,重楼刀眉一收,推开一旁的韩夜,自己也就势朝着反方向避开。 “自己小心着点,别那么没用。”重楼飞离韩夜时说道。 “我命大得很,就不劳你操心了。”韩夜回敬重楼,继而将玄天七剑诀的绝技施展开来,周身七把光剑环绕。 “躲到哪里都得死!”凌峰狂妄地说着,一手握剑,一手放在身前下方狠狠一攥,喝道:“斗魂惊四海!” 凌峰体内涌出源源不绝的金光斗气,与绝地混沌混为一团,片刻工夫,方圆十里便都成了他的杀阵,韩夜与重楼也被囊括在其中! “重楼!”韩夜双手护于身前,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被斗气吸引过去,对重楼大声道:“这招我用得多了,只要不进入此阵中心就没事,赶紧逆向逃出去吧!” 重楼本不清楚这招的破解之法,听韩夜这么一说,立马化为一道赤光,朝十里之外飞去,待到脱离危险后,他又担心韩夜出阵有些困难,便随手一扬,数百丈外的韩夜旋即化为红光闪现在身边。 韩夜疑惑非常地望着重楼,重楼却道:“我魔族素来掌握移空之术,有什么好稀奇?倒是你,你如此清楚魔剑招式,若是死了本座也难赢,所以谢就免了。” 韩夜冷淡一笑,心道:“救就救吧,偏偏还那么多话掩饰,这魔尊当真有趣。” 这时,两人都感觉到凌峰的强大灵气在渐渐往这边靠近,重楼对韩夜道:“我们速速分开,呈掎角之势,这样他顶多只能出招攻击一个。” “好主意。”韩夜与重楼都是身经百战之人,即便第一次合作,也算得心应手,很快便分开到两端。 随后凌峰即化作金光闪到这里,他互看左右的韩夜重楼,仰头大笑道:“改变战术了吗?好得很!” “群龙轰天!” 凌峰依旧用单掌释放魔剑技,掌心轰出无数道赤龙轰天,群龙如爆竹开花一般冲向韩夜与重楼,韩夜、重楼沉着应对,凭着敏捷的身法穿梭在光龙之中,总算没受什么伤害。 但凌峰此招不过是为了封锁二人的躲避路线,他考虑到重楼可能对他威胁更大,便趁重楼潜心躲避群龙轰天之际,猝然改换招式,双手握剑迅速凝聚灵力。 韩夜把凌峰的手势看得一清二楚,冲远处重楼喝道:“重楼!把我招过去!” 重楼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手底聚起一股红光,但韩夜却另有打算,他抢先一步把手朝着重楼一张,道:“幻天错影!” 话音刚出,重楼已经被韩夜替换了位置,这时,凌峰的剑斩已经出手,一道剑气破乾坤朝着韩夜横扫过来,进而又幻化为十数道,这招显然本是要斩重楼的。 电光火石之间,重楼也正因为韩夜先前说了那番话,人还没反应过来,手却动了,红光闪过,韩夜已经空移到自己身边,如此一来,两个人都避过了凌峰的剑斩。 重楼缓过神来,心叹韩夜应变能力之强,问道:“你知道他要斩的人是我?” “他用的都是魔剑技,只要起手,我便知他如何打算。”韩夜说道:“但我担心你没时间反应,就先说让你召我,这样一换一招,变幻极短,他的剑斩也就只能斩空了。” “哼,两只青蝇!”凌峰目光里露出些许厌恶,他自负地道:“在本尊面前玩跳梁把戏,找死!” 说罢,凌峰一手握剑一手出拳,朝着韩夜与重楼一挥,并喝道:“百虎煞!” 到了凌峰手里,恶虎之首平添百倍,向着前方二人猛扑过去,重楼不敢硬拼,一边闪避一边对韩夜道:“我俩这样只躲不攻,却近他身不得,终归无法逆转劣势,你有何良策?” 韩夜边躲边观察凌峰的出招,眉头一皱,计上心头,便对重楼道:“至终魔剑虽然强大,却也有破绽,重楼,待会我喊上时,你便什么也别管随我冲上去!” 重楼心领会神,而凌峰释放完万千猛虎之首,又双手握剑,朝着二人当头一劈,使出天魔剑光破,虽说出招迅猛,却仍没能斩到重楼与韩夜,只把他俩身后的绝地斩成阴阳两半。 趁着凌峰收剑,重楼便朝其打出一招魔宗降临,万千噬天魔魂扑向凌峰,而另一边的韩夜也没闲着,同时向凌峰挥出一道破天刃气,横扫而去。 凌峰狂傲地哈哈大笑,双拳一握,周身便凝成一个极强的金光护罩,魔魂与刃气轰在上面愣是只激起一股股波纹。 “总做些无谓之举!”凌峰不屑地说着,在手中凝聚魔光,道:“罢了,玩也玩够了,全都去死吧!” 言毕,凌峰把闪着金光的魔剑朝天一掷,韩夜知道这种手势必然是旋光吞日月,便冲重楼喝道:“上!” 重楼不假思索,与韩夜一前一后猛冲过去,趁凌峰还没完全将旋光吞日月施展出来,重楼以赤光之势一掌直拍他胸口,韩夜则化作白芒一拳直攻他背心。 凌峰还没缓过神来,重楼与韩夜已经拳打脚踢攻了他几百套路数,只打得他身躯狂震、魂灵激荡! 在两位魔界绝顶高手的前后夹击猛攻下,凌峰渐渐承受不住,嘴角流出血来,但令人意外的是,他中了无数招竟还能狂冷大笑,很快灵气回流,身躯如金刚般坚硬无比。 重楼与韩夜唯恐凌峰有机会反击,一前一后将掌拍在凌峰身躯之上,赤色魔气与白色魔光如阴阳两仪般冲击着凌峰的身躯! “凌峰!”韩夜冷声道:“你自恃有了魔剑便目中无人,我早知你要使出旋光吞日月,这招看似炫丽,却是所有魔剑技里最不实用的,因为只要一抬手掷剑,你整个身躯便暴露在我等攻击之下!” 重楼也道:“事到如今,还不死心?” 重楼韩夜此番占得先机,而凌峰将灵气注入飞旋的魔剑之上,一时之间又收回不得,看起来胜负既定,可凌峰偏偏不愿认输,他怒喝道:“没人能够阻止我!没人!我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要和她永远在一起!挡、我、者、死!” 凌峰有着极强的意志,即便身体被重楼与韩夜牢牢镇住,他却仍能握紧拳头,对天怒吼道:“神挡杀神!魔挡杀魔!魔道秘技,第二真身!” 形势急转直下,凌峰将体内灵气逆行,黄袍化为龙纹金甲,金眸熠熠生辉,连浅蓝的头发都化为延绵无尽的深蓝,整个人都焕然一新、彷如新生! “喝!”凌峰大喝一声,周身释放金光冲击,轻而易举便震开了重楼与韩夜。 重楼被这一震可伤得不轻,擦了擦嘴角的血。 韩夜也不好受,捂着胸口,汗如雨下。 凌峰收回空中的魔剑,魔剑上的玄光也尽归体内,他孤冷地看着韩夜,道:“了不起,倒会些小聪明,然后呢?”说着,凌峰一手握剑,一手按着额头,肆意狂笑:“哼哼,哈哈哈哈!” 凌峰的狂笑令人毛骨悚然,重楼双手环于身前,对韩夜沉声道:“这下不妙,第二真身令他功力又增数倍,加上魔剑之力,恐怕真的已经六界无敌了。” 凌峰朝着精疲力竭的重楼与韩夜一握拳头,傲然道:“现在,才是我展现真正实力的时候!二位在死前能领教六界之主的可怕,可算不枉此生了!” 韩夜感受着凌峰那足比自己强数十倍的灵气,心中油然生出几缕绝望…… 当莫名的危机即将重袭六界时,天下众生却浑然不知。 蜀山首峰太极殿里,头发花白的守正端坐在太上老君的神像之下,如今的他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只将手微微抬起,朝向身前水绿道衣的清丽女子,道:“小师侄,以你今日造化,这掌门之位让给你也无妨,师叔也就安心去清律堂当个戒律长老罢了。” “小玉不敢。”韩玉虔诚拜揖,道:“做师叔,便一辈子是小玉的师叔,而况小玉生性愚钝,师叔却是德高望重,如今师父与其他师叔皆已殉道,师叔若不出面,还有谁能主持大局?” 此刻,韩玉身旁还有一人,那便是神界射手星辰,他似乎有话要说,拽了拽韩玉的衣摆,韩玉秀眉一皱,冲星辰小声道:“这个时候你就别闹了,师叔在训我话呢!” 星辰轻声道:“喂!你来太极殿找老道士,可不是听他训话的!把该说的早早说了吧!堵在心里难受~!” “我知道,不用你管。”韩玉撇嘴拉了拉衣摆,又在蒲团上跪直了身子,见守正若有所思,连忙睁大清眸竖掌施礼道:“师叔,我朋友是神界之人,素来不失礼数,还请勿怪。” “非也,星辰乃神界贵客,师叔岂会怨怪?”守正摆了摆手,肃然望着韩玉,乃至于站起身,上前抚摸了一下韩玉的头,而后双手负于其后叹道:“唉,该留的总也留不住,师叔其实也知道你今日是来辞行的。” “蜀山于我有莫大的恩情!恩重如山!小玉不做忘恩负义之事!”韩玉面朝守正深深一拜,低头道:“只是小玉这段时间帮师叔整顿蜀山、安抚弟子、送还五灵珠,时常想起我哥、想起梦姐姐,还有燕儿姐,端的是思绪纷乱、凡心未了,这样又如何潜心修道呢?所以,小玉只想相伴他们左右,不过蜀山一旦有难,小玉也必来相帮!” 守正听着听着,颇为理解,颔首道:“你的意思老夫明白了,其实你又何必如此郁结呢?大可做个云游弟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道,只在心中即可,哪里不能悟道?” 韩玉一听,喜上眉梢,连连拜道:“多谢师叔成全!” “小师侄言重了。”守正面容威严地道:“这些天我见你废寝忘食要整顿蜀山,便知你有去意,鸟儿关在笼中,便少了歌唱,美玉埋入泥土,便少了光华,何况里蜀山现在虽与我们交好,但始终少个蜀山嫡传弟子守在那里、以防突变,不对吗?” “师叔所言甚是!”韩玉喜不自禁,朝守正连磕三个头,乌发与翠绿的丝带在身后飞舞。 于是,韩玉正式拜别了守正,出了太极殿,走到首峰广场,她回看大殿,本是观念蜀山众弟子,却见星辰就在身后,便蹙着清秀之眉,问道:“你怎么还跟着我啊?” 星辰挠了挠头道:“那……我不是也跟你说了吗?是你哥哥和你梦姐姐叫我照顾你的。” 韩玉很是不解,闭上秀目,转过身去,紧握腰间碧云剑,道:“既然是我哥我姐托你照顾,那我现在跟你说了吧,你不必照顾我,我好得很,去吧,回神界去。” 星辰一脸困惑,双手一摊,问道:“为什么?” 韩玉望着蓝天与时聚时散的卷云,轻轻看了一眼身后的星辰,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什么情况也分得明白。我并非瑶光,可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不过就是她的影子,这样骗自己,你难道不累吗?” 韩玉很期望星辰能在这时说上两句话,但星辰却傻傻站在那里,良久没有开口,韩玉睁着清丽的眸子苦笑了笑,便缓缓离开了星辰的视线。 星辰呆呆望着韩玉的丽影,想起很多往事,他微低着头,泪水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只是口中喃喃道:“事到如今……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 韩玉其实心里也很苦,但她一心只想跟着自己的哥哥和姐姐,又想到星辰在勉强着自己,内心善良的她便只能做下如此决断。 “小玉!”星辰鼓起勇气,闭着眼睛抬头冲韩玉的背影道:“你说得对!我是曾经仰慕瑶光,但她在我眼里只是仰慕,你还不明白吗!我喜欢的人是你才对!是你!!!” 韩玉闻言一怔,身躯震在那里,她圆睁着清眸,心头如万马奔腾。 “说什么骗自己、骗自己……骗自己的人分明是你!”星辰指着韩玉,勇往直前道:“从第一天我们在蜀山下的那棵树见面起,你自己感觉不到吗!我不知道你感不感觉得到,其实我要找的人不是你的前世,是你!是你韩玉!” 韩玉听得忘乎所以,双手自然地垂了下来,深长地呼着气。 “不必问为什么!”星辰大声勇敢地道:“因为我星辰活到现在,只有你是与我同患难的!没错,你没有瑶光英勇,但英勇只能用来仰慕,而你善良体贴,这才是我最最想要的!我只想告诉你,就算你哥哥不把你托付给我,我也会一辈子跟着你、保护你,这是我内心告诉我最想去做的事!你满意了吧!” 韩玉满足地闭上了美眸,这一路走来,不正是星辰愿意痴痴地陪着她吗?人生在世,再有何求? 韩玉抹了抹眼角的泪,整了整水绿道衣,对身后的星辰道:“那,这是你自己说的啊,你要是跟着我,对我哥、我姐不好,我才不会理你呢!” 星辰一愣,继而什么都明白了,笑逐颜开地拿起玉笛,轻轻吹奏了起来,并随着韩玉一道,与笛声渐行渐远。 “我不知道,对瑶光那算不算喜欢,不过我知道,我只需要珍惜你、呵护你,这样就行了。”星辰静静想道。 惜缘 恩怨倦,笛声远, 旧恨新仇过云烟, 但惜缘,不羡仙, 千山万水共缠绵。 ——临剑 韩玉仰望青空,阳光正暖,她满怀期待地心道:“哥哥,小玉马上就回来了,你和梦姐姐要处得开心哦。” 韩玉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却还不知她哥哥已身陷危难之中。 “腥风!”凌峰野心勃勃地把手一扬,登时,绝地百里内满是浓烈的血腥之气,一阵阵如利刀般的血气纷纷刮向重楼与韩夜,重楼与韩夜除了奋力抵御、连连退却,再想不出什么办法破解。 “血海!哈哈哈哈!”凌峰痴狂地笑着,把剑一挥,铺天盖地、如同海啸一般的巨大血浪便朝韩夜和重楼扑去,二人被这血海一阵阵扑打,灵气衰竭,眼看支撑不住。 “哼哼哼!什么天道?什么天命!”凌峰单手朝天一举,狂妄地喝道:“我就是天命!我要逆天改命!” 重楼固然清醒,但他也渐渐觉得实力差距太大,获胜无望,韩夜就更不要说了,被血海巨浪打得晃晃悠悠,哪里还有别的心思? 正当韩夜脑中一片轰鸣之时,有一个声音却对他说:“糊涂!用冥天暗魂靠过去,镇天英魄一式,破他血海!” 韩夜在重重血浪之中睁开眼睛,看了看重楼和凌峰,他们显然都听不到这个声音,但经这个声音点醒,韩夜却是心中清明,便施展冥天暗魂,使自己变为飘渺虚无,如此,凌峰的万重巨浪便对自己毫无作用。 韩夜疾飞到凌峰身前,怒而打出一招镇天英魄,凌峰正当施放绝招之际,猝不及防,被英魄震得往后一仰,血海随之得破! 重楼从血浪中脱身,微微喘气,对韩夜此举可以说是刮目相看,心道:“方才凌峰用远强于我等的灵力压制,我身为魔尊之首尚且自保不能,他竟能在此情况下冷静想出破解之法?” 韩夜自然不会说有高人暗中指点,他手指凌峰,道:“凌峰,你的这些魔剑招式,我用得多了,早也了然于心,敢不敢不用魔剑技?” 凌峰先是一愣,继而傲然笑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也无怪乎你能屡屡破我绝技,毕竟你也熟悉这些招式,罢了,我便用自己的招式……”说着,凌峰朝重楼、韩夜竖起五指,道:“只消五招,金光诀五闪,送你们去见盘古!” 凌峰究竟强到何种程度,重楼与韩夜心里都没底,所以他们也只能看着凌峰,不做言语。 “金光一闪分天地!”凌峰孤傲地双手握剑,朝着韩夜与重楼一式横斩,韩夜与重楼惊叹此招极快,若慢上半步,只怕早就一刀两断了,而这招效果与天地元灵斩倒也类似,一条万里金线横向延展,继而将上下分为两半! 莫说是韩夜,连魔尊重楼额前都落下了一丝冷汗,但凌峰可不给他们机会惊叹神技,又双手握剑纵向一劈,道:“金光二闪断乾坤!” 韩夜、重楼左右闪开,说时迟那时快,两人中间已经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那口子朝着上下方向无限延伸,其中更是发出一股吸力,似乎要把重楼与韩夜都吸进去。 重楼与韩夜竭尽全力要离开魔剑砍开的界域,几乎耗光了灵力才勉强脱险,韩夜惊魂甫定,又听那声音在耳边道:“你听不到吗?那把剑在凌峰手中隐隐哭泣啊!” 韩夜被一语点醒,去看凌峰手中魔剑,似乎真能从上面感受到一股哀痛。 “哼,看你们躲得了几招!”凌峰高傲冷漠地说着,双手做出抱珠之状,让魔剑浮于上下掌心,然后他便从其中提炼出太阳与月亮,继而双掌朝前一推,把日月退至左右两旁,喝道:“金光三闪绝日月!” 炽热的太阳与冰冷的月亮双双发出强大的压力,将韩夜与重楼挤压在中心,二人与凌峰苦战多时,此刻哪里还有什么灵力抵抗,被寒冰冻魄、烈火灼身,着实痛苦不堪。 “在本尊的无上灵力之下崩溃吧!哈哈哈哈!”丧心病狂的凌峰放声大笑,继而眼中寒光骤闪,他朝着身前的太阳与月亮斜向一斩,狂吼道:“金光四闪诛!” 太阳与月亮应声而断,登时便爆发出无穷无尽的烈焰与寒冰,万里绝地一片混乱,重楼与韩夜完全处在在冰火交轰之中,连意识都渐渐淡薄,纵然身为魔界绝顶强者的他们,也经不住凌峰那无边无际的暴轰狂击。 “我们……始终敌他不过……”韩夜神志模糊地望着屹立冰火之中的凌峰,那凌峰就像一个誓要摧毁六界的混沌魔皇。 这时,先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道:“不,你并非敌他不过。” 韩夜在心底缓缓哀伤地道:“以往我能得胜,多半因为有剑在手,可现在连剑都易了主,如何能赢?” 那彷如远古飘来的声音提醒道:“剑魔啊剑魔,你始终没能完全领会无中生有的境界,你曾说,一无所有便是无所不有,你真的认为他手中有剑吗?你又真的以为你手中没剑吗?” “他虽有剑,却徒有其形!你虽无剑,却已得其心!因此,他是绝对赢不了你的!”远古的声音在心底回荡,冥冥之中,韩夜猛然睁开了醒悟的双眼! 第二百三十九章 落英余梦 “那把剑……”韩夜望着凌峰手中的剑,脑海里漂浮着许许多多的回忆。 他想起林寅告诉他的话。 …… “这世上的剑本无正邪,正邪只来自持剑人的心中,就好比天地六界,没有什么绝对好和不好。如果一个人一心只想着杀戮,纵然神品仙器也不过是他们手里的杀戮工具罢了。” “剑本凡鉄,因血而活,因心而动,执念促其握于手,战意使其挥于前。一把剑,代表一种力量、一股信念、一个神魂。” …… 他想起薛燕在鬼界与他立下永不分离的誓言。 …… “那让我们再像从前一样并肩作战,一起打倒敌人,好不好啊?” “只是,你为何变成这样了?” “你别问这么多啦。你只说,我们再像从前那样并肩作战、同心协力,好不好!” “好……好!我们还要像从前一样,并肩作战!” …… 他更想起瑶光在临死前对他的希冀。 …… “吾兄啊,人生亦不过如此短暂,就让瑶光在无穷无尽的黑夜里为你照亮光明,指引你前进的方向吧!生当如夏花,死亦似萤光!既然此生仅剩这萤光,就请将这萤火之辉存在心底,朝着最正确的方向飞升吧,吾兄啊!” …… 他还想到鸣鸿刀在祭剑之前对他的倾诉。 …… “剑魔,我知道在你心里一直有个结,以前你对我说过,说你师父索命阎王曾经留给你一把龙泉剑,后来那龙泉被魔剑吸进去了,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从此以后,我就把这魔剑当成了龙泉剑,在我心里,它一直存在着,就好像我师父一样!” “对!我鸣鸿刀祭剑,并没有消失,而是永远地活在魔剑当中!我就是魔剑,魔剑就是我!活着就要死去,死去却永远活着!无便是有,有便是无!” …… 终于,韩夜从梦里醒了过来,他在心中默默道:“这为什么会有这把剑?一把剑,一个天大的阴谋,但是除了阴谋,这把剑就不是我的吗?不对。那上面有燕儿的魂,有瑶光的英灵,有鸣鸿刀的寄托……所以……”韩夜握紧拳头,眼中燃烧着明亮的火焰,只道:“是我错了,它一直就在我手中!从未离开过!因为它不仅仅是把剑,更是我的承诺,我的情义!” 凌峰没听清韩夜说什么,只是见他竟然还能动弹,便蔑然笑道:“连重楼都挺不过我四闪,你却还不倒下,是不是要我用第五招将你斩得形神俱灭才罢休?” “也罢,那你就去死吧!金光五闪破混沌!”凌峰说着,抬剑向韩夜一刺,一道宽约万丈的无上剑气便朝他袭去,而后由剑尖开始,剑气所经之处,四面混沌哗然碎裂,像是一个不断向外塌陷的巨型洞穴,迅速碎裂至韩夜身前。 韩夜眼见剑气以万钧之势逼近,却面不改色,他一手抬起,四面混沌到了他的跟前竟戛然而止,万丈剑气顷刻之间消散无形! “你有什么资格拥有这把剑?”韩夜的乌发在空中高高飞扬,他一手指着凌峰道:“剑本凡铁,因血而活,因心而动,它体内流的是我的血!它体内跳动的是燕儿的心!它在你手里,哼,与凡铁又有何区别?” 凌峰手握金色魔剑,面容一僵,继而把手一挥,怒道:“一派胡言!本尊用得好好的,岂是凡铁!” “哼,你只是得了它的躯壳,它的心却一直在我这里!”韩夜充满自信地道:“从最初龙泉剑祭剑,到燕儿封魂,再到瑶光注灵,乃至于鸣鸿刀融入,他们从始至终都属于我!而不是你凌峰!” 凌峰大惊失色,竟然往后退却,身负重伤的重楼听到这里,也终于嘴角一弯,笑了。 “凌峰,你至今还不明白,为什么我可以用这把剑战胜盘古……因为天道人心!”韩夜朝着凌峰把拳头一握,道:“这就是魔剑为什么可以一点点变强的原因,没有谁会愿意主动去祭剑,只是因为他们把希望寄托给了我,我装载着人们的希望去与强大的敌人战斗,自然一往无前!” 凌峰望了望手中渐渐暗淡的魔剑,惊讶地道:“怎、怎么可能?” “就算你把自己的感情说得再好听,可你总是自私的!你为了让自己长命百岁、天长地久,把其他生命视为蝼蚁!试问……!”韩夜怒发飞舞,眼中寒光直射凌峰,道:“天底下有谁会愿意把灵力给你吗!” 凌峰拼命摇着头,错愕地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精心布局这么久,岂会相信你这种无稽之谈?” “面对现实吧!”韩夜手指凌峰道:“布局再精密,这把剑也永远不属于你!费尽心机要做六界之主,你以为你做了六界之主就真能长命百岁吗?有谁告诉过你有这种可能吗!醒醒吧凌峰,一切都结束了!” “你骗我!韩夜,你骗我!!!”凌峰恼羞成怒,决心做最后一搏,他高举魔剑,面朝韩夜道:“给我消失吧!天地元灵斩!” 凌峰这一式还没斩出,手里的魔剑竟然一点点化为金色粉末。 “哼,该消失的人是你。”韩夜双手高举,做出握剑之状,那些金色粉末带动周围的绝地混沌,一同迅速在韩夜手上聚拢,于是,曾经斩杀盘古虚灵的巨大五彩幻剑又重现于世! 庞硕无朋的幻剑照耀着凌峰,把他身后黑暗的影子照射得无比宽广,凌峰遮挡着盖世神光,战栗地吐出五个字:“无、极、元、灵、斩?” “没错!”韩夜愤慨地道:“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了解什么叫做无所不有,什么叫做一无所有!在我眼里,你就是一无所有!” 凌峰做梦到想不到会有今天,他恐惧了一阵子,继而却又哈哈大笑,狂妄地对韩夜警告道:“剑魔,你不能杀我,你心爱的女子还在我手中!而且,这魔剑的封魂魔咒也是由我主导维持的,你若杀了我,你的那位燕儿就会直接从魔剑里分离出来,这就意味着她没了身体,过不多时她也要死!” 韩夜头一回听说有这样的事,连忙看向一旁的重楼,重楼对他点了点头,以证实凌峰所言非虚。 得知此事,韩夜犹豫了,并打算把剑放下来,却听身旁传来一个玲珑翠燕的声音,道:“呆瓜,不要听他的!这种丧心病狂的人,只有一剑斩下去,六界才能安宁!” 韩夜抬头一看,分明是游离在混沌里的薛燕在鼓励他,但他仍旧有所顾虑,凌峰借机又道:“剑魔,我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你如何舍得自己的两个红颜知己都香消玉殒呢?你做不到!”说着,凌峰坦然面对五彩神光,张开怀抱道:“来吧!放下剑,随我一同征战六界!等我做了六界之主,你的情人我自会原封不动都还给你。你好好想想,如果我还活着,我长命百岁,这魔剑也就永远留存着,于你也有好处,是不是?” “不要再给这种坏蛋机会啦!”薛燕的魂灵围绕着韩夜,道:“本姑娘宁可死了,也不想让这蓝毛怪奸计得逞!” “别再欺骗自己了!”凌峰傲然抬手道:“剑魔韩夜,你是魔,虽然你有善心,可是老天爷对你再好,他会把你心爱的人都还给你吗?你要与你的情人天长地久,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扶持我,让我斗破这昏暗的上天!那么我有出路,你也有出路,明白了吗?” 韩夜不知如何取舍,重楼看着也不便发表言语,唯独那漂浮空中的薛燕魂灵急道:“呆瓜!你这笨蛋能不能清醒一点!我死了没关系,小梦梦会照顾你一生一世的!我薛女侠在红尘中遇上你,早已知足了,此时不斩更待何时!” 韩夜望着前方的凌峰,隐隐看到凌峰身后还有一个白影在浮动,那白影在冲他点头,似乎是告诉他,不要犹豫,挥剑下去。 “一切都……结束了。”韩夜把心一横,双手一挥,将头顶上举世无匹的五彩巨剑斩了下来,巨大的幻剑划过凌峰的身体,而后便化作五彩的光芒,向着绝地四面八方飞离开去,唯独那些金色粉末凝聚到了韩夜手上,还原成了至终魔剑的模样。 “结、束了……?”凌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他把头按在额上,肆意地、悲凉地笑了,道:“说到底……你还是这么做了。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哼哼,哈哈哈哈!” “不过如此。”凌峰口里喃喃念着相同的话,将金袖一挥,一道白影便从袖底飞出,且渐渐放大,那素衫菱巾、披帛罗裙,不正是司徒云梦吗? “既然你念我有情,给我这个机会,我便把心爱女子还你,从此两不相欠……”凌峰说着,双手负于身后,缓缓朝着绝地外飞出,临走还道:“只是你那燕儿,恕我无能为力。” 薛燕看着凌峰离去,不解地问韩夜道:“你就这么放他走啦?” 韩夜似有心事地望着凌峰离去的背影道:“还能如何?” 司徒云梦睁开玉眸来,有些错愕,但当她看到韩夜就站在面前时,一切忧虑便都烟消云散,只是盈盈如水、脉脉含情的柔喊了一声:“夜~!” “没事了没事了。”韩夜一把抱住司徒云梦的娇躯,抚摸着她的如瀑长发,道:“你没事就好了。” 司徒云梦劫后能与郎相拥,自然喜极而泣,但是她看到韩夜身边的薛燕竟然已是漂浮的魂灵,便松开韩夜的怀抱,望了望他手中的剑,蹙眉问道:“这剑,怎么回事了?” 薛燕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样?逢年过节替本女侠烧烧黄纸呗?” 司徒云梦不明所以,再看韩夜,才知他浑身是伤、精疲力竭,内心忽然就那么乱了,忙贴着他的身躯,发出水风与温香,柔声道:“你是为我受的伤吗?这样兴许会好些吧。” 韩夜稍稍恢复了些精力,这才一五一十把刚才的经过都对司徒云梦说了,司徒云梦越听表情越复杂、柳眉皱得越紧,她道:“想那凌峰也是个痴情之人,可惜啊,明知时日不多,却不珍惜,可苦了水落樱了。” 说罢,司徒云梦把焦虑的目光看向薛燕,玉眸里眼看着又要泛出泪来,她把手放在胸前,泣道:“燕儿,你不要离开我和夜,好不好?你不是说,我们是最好的姐妹吗?” “你可不可恶!别这样说啦!”薛燕难受地道:“说得我好不忍心的!我薛燕烂命一条,是死是活无所谓啦,最重要的是你和呆瓜能够幸福开心地活着,我即便死了又如何呢?” 重楼见这三人生离死别,便插话道:“剑魔,你运气不错,在外界若是这丫头如此,那便是真死了,但在这绝地混沌里,或许还有的救。” 韩夜三人一听,恍若拨云见月,忙问重楼办法。 而另一面,凌峰从绝地出来,没有去别的地方,径直朝着痴地水落樱的樱柳水榭飞去。 那粉衫女子此刻正在水榭前痴痴奏着琴,似乎也感受到了某人的到来,她停下琴弦,一双柔美的手放在琴案上,道:“回来了?” 凌峰落在粉衫女子身边,双手负于身后点了点头,面容依旧那么孤傲,他道:“嗯,我回来了。” “你说有什么要事去办,办完了吗?”水落樱扶了扶头上的玉钗,颇为关切地抬头望向身形高大的凌峰。 “办完了。”凌峰神情黯淡地点点头,问道:“想知道我此去都做了些什么吗?” 水落樱闻言,提袖咯咯笑了,道:“你们男儿家的事,似乎我也管不着吧?” “也对。”凌峰微微一笑,坐到水落樱身边,对水落樱道:“我赶时间,先陪你把这首曲子奏完,行吗?” “又赶什么时间?不是说好了,等你忙完要事,你就永远陪着我的吗?你这不要脸的骗子。”水落樱佯装生气地推了凌峰一把,把头扭了过去。 “有你真好。”凌峰看着水落樱可爱的模样,心头隐隐升起几率温暖,他便自己弹起琴来,那一霎,樱柳湖畔的樱花落了下来,凌峰望着湖中的倒影,额上的剑痕微微发亮。 水落樱很爱听凌峰的曲子,把头枕在他的膝上,睁着水晶美眸看天上落英缤纷,便痴痴地道:“上回你问我,天长地久怎么样,我后来想了想,太长了也没意思,今后五百年,你陪着我就行了,五百年,不算太长吧?” “五百年?”凌峰弹着弹着,琴弦当地一声断了,他望着怀中的女子,自嘲地笑了笑,问道:“那时你还记得我吗?” “如何不记得?”水落樱闭上美眸,如痴如醉地道:“你离开我的那段日子,我便无时无刻不记着你的样子,便是想忘都忘不掉。” “以后又要辛苦你了,落樱。”凌峰坦然地笑了笑,他已经没办法把这琴曲再奏完了,只能站起身来,背对水落樱,缓缓向前走,樱柳树落下的樱花沾在他的肩上,他也无心拭去。 “你又要去哪?”水落樱一脸不悦地道。 “说了,我赶时间。”凌峰凄然一笑,再也不敢回头看水落樱一眼,只是口里喃喃道:“天长地久?哼。天长地久也比不过陪在身边过一天是一天……剑魔,你说的真对。” 水落樱似乎担心自己阻挠了凌峰的大事,便又妥协地道:“好吧,既然你非去不可,答应我,不要让我等太久,成吗?” “这个男人,你不必再等了,不值得……”凌峰冷言冷语地说着,闭上眼来,泪流满面,一道五彩的剑痕从天灵处缓缓射出光来! “凌峰!”水落樱察觉到什么不对,起身要靠近凌峰。 “止步!”凌峰金袖往后一挥,道:“落樱,你不必去记恨谁,这一切都是我们的命,我要走了,以后……找个更好的人过日子吧,一心向善,永无杂念。” “为什么!”水落樱无力地跪倒在地,哭了起来,那声音痛彻心扉。 “如果还有轮回……”凌峰仰天长叹,五彩剑痕从天灵一直开裂,裂到胸前,他懊悔地叹道:“如果还有轮回,我还会回来找你,做你的男人!” 凌峰说着,悲壮地一声叹息,五彩剑痕从头一直裂到胯部,绚烂的剑光从他身体里迸射出来,终于,在那片落英缤纷的樱柳湖畔,黄袍男子化为金色的尘粉,飘散在风中。 “凌峰……”水落樱用粉袖盛着金粉,晶莹的泪花打湿了那些粉末,她却无怨无悔地道:“我等你,我就在这樱柳树下,安安静静地等着你,一千年,一万年,直到你再来看我……” 更多的金粉随风飞向远方,渐渐只能看到湖畔水榭,渐渐只能看到痴痴坐在樱柳树下静心奏琴的那个女人,女人粉红的长发在风中起舞,四周环绕着晶莹的水珠,不知那是花露,还是泪。 …… 在绝地混沌里,众人听了重楼的话,全都陷入了沉默。 “唉!够啦够啦!”薛燕生气地道:“说来说去,这算哪门子办法?我不活算啦!” 司徒云梦看了看韩夜,他此刻是一脸凝重,又看了看重楼,重楼的面容铁青得不能再铁青,她便对薛燕道:“燕儿,不就是用一个人完整的神魂与你交换吗?容易得很。” “上哪找啊?”薛燕不悦地道:“这分明是一命换一命嘛!叫本女侠做这种可耻的事情,本女侠情愿早死早超生算了!” 司徒云梦劝道:“燕儿~!我们都不是孩子了,再说了,你当初用命去换夜,那便是换,今日让别人换你一命,便不是换?”司徒云梦说着,蹙着柳眉深情地道:“燕儿,在我眼里,你的命比别人更珍贵。” 薛燕最爱听司徒云梦的话,倒也安静了些,她还想说些什么,司徒云梦却嫣然一笑,道:“燕儿,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来,让梦抱一抱你好吗?” 薛燕不知司徒云梦此时提这种要求作甚,便道:“小梦梦,虽然我也很喜欢粘着你,但我现在可是魂哦。” 司徒云梦并不计较这些,缓缓靠过去,拢住薛燕,体贴入微地道:“若不是你,我司徒云梦还只是那个成天待在深闺里胡思乱想的司徒家大小姐,这一年虽然不长,你却愿意陪着我这个软弱的人,教会我很多东西,我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才好。” “嗳!谈什么感谢呀!傻瓜,我们永远是好姐妹嘛!只是本姑娘走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呆瓜啊,那我死也瞑目啦。”薛燕被司徒云梦说得都不好意思了。 “嗯!好姐妹!”司徒云梦抱着薛燕,奇怪的是,薛燕竟然能够感受到司徒云梦温暖的香怀,只听司徒云梦轻声叹道:“你的便是我的,我的便是你的,今后我们不分彼此。” “你今天怎么啦?说得这么肉麻!”薛燕生气地埋怨道。 韩夜却已经感觉到不对,他对司徒云梦道:“云梦,你从来都听我的话,为什么今天……!” “有些事可以自己做决定的,不是吗?”司徒云梦淡淡一笑,看向韩夜,道:“难道你真忍心让我看着燕儿去死?” 薛燕一听,顿时明白司徒云梦的真正用意,但为时已晚,司徒云梦抱着她,只是不停地把仅有的仙力都传输过去。 “快给我停手!”韩夜确定了自己预感,怒不可遏,上前抓住司徒云梦的素手,这不抓倒好,一抓便感觉那手冰冷无力! “司徒云梦!”韩夜懊悔不已,一把将司徒云梦拉到怀里,喘着粗气道:“谁给你权力擅自做主的!谁给你的!” “你已经没办法阻止我做这件事了。”司徒云梦恬静地倚着韩夜,樱唇微微发白,她满怀幸福地道:“原谅我,夜,这辈子我都听你的话,但是今日,让我自己做次决定吧。” 薛燕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如今竟然白里透红、充满温暖,一想起是司徒云梦送给她的,她却心如刀割,冲司徒云梦闭目发火道:“死梦梦!大混蛋!谁要你救!谁要你救了!你和呆瓜在一起就好了!谁要你救啊!!!” 司徒云梦笑靥如花,望着她最爱的郎君,道:“想起来,这一切真美好。我本是天上的兰香仙子,冥冥之中,上天把我安排在你的身边,有你陪我看星星,有小玉给我梳头,还有燕儿说笑话给我听,我这辈子过得不知道多开心……比天上那千年万年都开心……” 韩夜泣不成声,薛燕泪流满面,唯独司徒云梦还在那里忘我地说:“我想,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做了你的女人,和燕儿姐妹情深,后来小玉又有了归宿……” “大家不能少了你!你知道吗!”韩夜愤怒地道:“我不能没有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司徒云梦安静地点了点头,恋恋不舍地道:“夜,在我眼里,这天下间,没有一个人能够替代你,没有。你那么强烈地保护我、呵护我,我自己都觉得,我生来就是属于你的,我曾说,你是夜,我是梦,梦离不开夜。” “呜呜呜!”薛燕痛哭不止,一边用手摸着眼泪一边道:“小梦梦,你是……你是天底下最傻的人呐!” “傻一点又如何呢?”司徒云梦像一朵洁白无瑕的牡丹花依偎在韩夜怀中,道:“我是仙,你是魔,我没有办法给你们韩家留骨肉,但是燕儿就不同了,她做了人,有了身体,你也能娶妻生子,用我司徒云梦一条命,换燕儿一命,还能满足你们所有的愿望,太值得了。” 韩夜痛恨地把司徒云梦的头拥在胸怀里,道:“你早就想好这么做了?你早就想好了!” 司徒云梦温柔地贴着男子的胸膛,享受着最后的美好,她道:“其实,我也有私心的,我总想,燕儿可以救你一命,我为什么不能为你做点什么,你想想,燕儿救了你,我又救了燕儿,是不是就相当于我救了你一命呢?” “这有什么好想的!”薛燕哭着痛骂道。 司徒云梦抚了抚心爱男子的胸口,胸口还是那么温暖而充满安全感,她淡雅一笑道:“我司徒云梦,生是韩夜的人,死也做韩夜的鬼,今日用命换回了燕儿的人身,你便会永远都记着我……永远都想着我。你想想,如果是燕儿去了,你天天在我面前念叨着她的名字,我又多愁善感,岂不要难受死去?” “所以你也别死啊!你要害死我啊!你要害我和呆瓜天天哭死苦活啊!傻梦梦!”薛燕难过地道。 韩夜却什么也不想说,只想紧紧把司徒云梦抱在怀里,却觉伊人身躯已是那么地冰冷,他低声道:“碌碌半生,这一切,只是你许给我的一场梦吗?” “我原就只是你命里的一场梦。”司徒云梦凄凄苦苦把素袖搭在韩夜的肩上,不舍地道:“生离死别,恍若浮梦,而今,这梦也到了醒来的时候……梦醒之后,好好去珍惜身边的人吧,燕儿、小玉,她们才是真实的。” “如果这只是梦,我情愿永世不再醒来。”韩夜忘情地拥着美人,想起他和司徒云梦小时候常诵的一首诗歌,便禁不住缓缓念了出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薛燕呜呜地哭着,重楼环于身前沉重地看着,韩夜闭上清眸,泪流满面地道:“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到头来,终归只是一场美梦。 “不要太想我……”司徒云梦痴情地望着韩夜,身体一点点地化作五彩的花瓣,随着绝地的悲风向四面飞去,她在韩夜的唇上浅浅地一吻,徒留淡淡余香,这才道:“别了,我的夜郎……” 说罢,司徒云梦从脚到头,尽数化为五彩缤纷的飞花,韩夜痛不欲生,望着司徒云梦最后那一抹芳华,伸出手去,却只抓到飞散的几片花瓣,还有司徒云梦留下的苾灵仙玉。 韩夜在飞花的缠绕中,冷冷地立着,苦苦地笑着,痴痴地仰望繁花散尽、余梦流香。 重楼望着此等别离愁伤,感叹道:“剑魔携香的故事,结束了。” 终章 误佳期 一年后,人间某个不知名的小镇。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翘着二郎腿,坐在纳凉的棚子前讲故事,他煞有介事地比划道:“那剑魔端的是厉害,一剑就把这天地给斩断了,连大神盘古也命丧他剑下。” “你就吹吧!”坐在棚子里的大婶一甩手道:“糟老头,你这故事编的太没边没影了,谁听啊?” 不过,站在老头边上的几个孩童倒是拉着老头破破烂烂的袖子,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唉。”老头低头叹道:“然后剑魔的女人就死了,从此啊,他便孤孤单单一个人,到处行侠仗义。” “怪可惜的。”一个男孩冲旁边的小姑娘瘪瘪嘴道。 “是啊。”小姑娘无奈地叹了口气,问老头道:“还有别的故事吗?这个故事我们都听腻了。” 老头眉头一挑,把手朝着几个孩童伸出去,问道:“枣子呢?”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把手里的枣子都交给了他,老头这才眉飞色舞地继续讲故事,道:“跟你们说个更玄虚的啊,这几个月咱们镇子特别不平静,好像有很多神仙妖怪大驾光临,这说明又要有大灾难要来了,你们每天来听我讲故事,觉得好听呢,给点枣子,这样你们的爹娘就都没事了。” 孩子们未经人事,一听老头的话,便都深信不疑地点点头。 而离这个纳凉棚不远的地方,是镇上最繁华的大街,大街有一处住宅,宅子里有个房间的一直掩着门,里面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身着深蓝衣袍,清眉秀目,手底正不停擦拭着一个灵位,灵位上写着“爱妻司徒云梦之灵位”,他叹道:“都一年了,回想以往的日子,真是惊心动魄啊。” “嗯啊!”女的身穿水蓝衣裳,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去抚摸那灵位,道:“呆瓜,你说那时小梦梦她如果不救我……” 男的把手微微一抬,道:“燕儿,过往的事,还有什么可说?” “是啊。”女的叹息着,与男的就那么呆呆坐着。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只绣花鞋越过门槛轻轻踏了进来,韩夜与薛燕抬头一看,门口阳光正茂,只看得清一个婀娜多姿的白影。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司徒云梦微蹙柳眉,缓缓入内道:“守正道长已经带着蜀山弟子来了,我一个人招呼不来啊。” “没有,我们也就想想往事,发发呆。”薛燕吐了吐舌头,一边说着一边抢过韩夜怀里的灵位,把它放在前方的神龛上,神龛上还有两个灵位,一个写着“郎君韩夜之灵位”、一个写着“爱妻薛燕之灵位”。 韩夜抬起头来,对司徒云梦淡然一笑道:“你的灵位我可是每逢初一十五都擦。” “所以说你偏心咯!”薛燕双手环于身前,纤眉一扬,道:“咱们三个现在都是凡人了,指不定哪天要死,早点做了灵位放在这里也好,你不擦姑娘我的就算了,自己的灵位都快长霉了。” 韩夜提醒道:“你已经不是姑娘了,别老把姑娘二字挂在嘴边。” 司徒云梦闻言抬袖咯咯直笑,薛燕一听,脸蛋唰地一下便红了,她狠狠踢了韩夜一脚,嗔道:“我忘改口罢了嘛!你还说!硬叫我和你拜堂成亲,成你个大脑袋啊!” “也不是夜硬逼你,他是迫于我的压力。”司徒云梦莞尔一笑,把手放在胸口,道:“那天以后,你二话不说推我和夜回去喜结良缘,是我天天在他耳边念,他耳根子软,没过多久就做了。” “不许替他说话!”薛燕双手叉着腰,美眸圆睁又冲韩夜道:“你也不看看你这样子,混在人群里跟其他大老爷们没两样,我和小梦梦怎会鲜花插在你这朵牛粪上?苦死啦!” 韩夜淡淡一笑,做出一副无所谓地样子,道:“要不你写封休书把我休了?” “好哇!姓韩的!你这算盘打得好哇!”薛燕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韩夜道:“姑奶奶被你气走了,小梦梦不是又要天天被你给欺负啦?姑奶奶岂能上了你的当?” “我倒觉得是你在欺负我。”韩夜心里这么想着,又回忆那天在绝地里的情景。 …… 韩夜肝肠寸断地握着手中的玉坠,忽然想起了什么,冲绝地混沌里喝道:“蚩尤!看也看够了吧!出来!” 韩夜之声在绝地中回荡,这时,那久违的声音响了起来,道:“刚才凌峰那小子在,我不便现身,因而只是暗中指点你。” “魔帝?”重楼双手环于身前,眼里带着一丝崇敬。 “你们做得很不错,正合我意。”蚩尤道:“剑魔,你在天下苍生与心中所爱之间做了选择,你选了天下苍生,看起来是要孤身一人了,不过天可怜见,好歹如今还有个红粉知己陪着你。” “少废话!”韩夜把手一指天空,道:“我助你消灭祸患,你要想办法帮我复活司徒云梦!” 蚩尤哈哈大笑,道:“剑魔啊,有一个就够了,为什么这么贪呢?” “贪吗?”韩夜冷冷一笑,释然地道:“大家都说我叫剑魔,既然我是魔,若是不贪,如何对得起这个称号?” “说的有道理。”蚩尤对韩夜道:“但是你要交给我一些东西。” 韩夜一想到能救活司徒云梦,便无所顾忌,问道:“你且直说。” 蚩尤道:“其一,你须把手里的至终魔剑交给我,这剑太危险,你日后也用不着了,就留在我这绝地吧。” 韩夜看了看手中的剑,对蚩尤道:“好说!” 蚩尤又道:“其二,你手里的苾灵仙玉本是五彩之心,乃女娲的圣物,如今仙女的使命已经结束了,我得把它送到人间其他地方,让别人去继承,以保天下太平。” 韩夜不假思索地点头道:“梦如果活了,自然也用不着这东西,带着它还要被命运束缚,给你又如何?” 蚩尤接着道:“其三,要救活她,所耗灵气巨大,而我又不想用自己的灵气,所以这点你必须清楚。” 韩夜笑着摇了摇头,一脸不屑地道:“多谢了,我的灵气,随便拿去用,你只要不把我弄死就成了,免得我的女人守寡。” 蚩尤似乎比较满意,他道:“我知道这三条你肯定会答应我的,把你的一身灵气都用来复活仙女,你和她就都成了凡人,想做什么都能做了,你自然不在乎其他,不过还有一件事,你做起来可就难了。” 韩夜听了,与薛燕面面相觑,便问道:“什么事?” 蚩尤道:“仙女频繁使用女娲的五彩之心,如今耗尽仙力救剑魂,要复活她就必须集齐天地五灵圣兽身上的东西作引,否则一切都是枉然。” 韩夜闻言,顿时皱起了秀眉,忙问道:“五灵圣兽?是哪五个?” 蚩尤道:“这对你来说太难了,它们分别是金凤羽、雷兽牙、火麟角、饕餮刺以及巨鲲鳞,如果你在一天之内不能找回来,连我也没办法救你的红颜知己了,饕餮倒是好找,就在我身边,可是其他几个如今都不知去了哪里,这是上天有意要为难你啊,剑魔。” 韩夜听罢,放开心怀哈哈大笑,薛燕听了,也捂着小嘴吃吃笑个不停,只有蚩尤还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俩。 …… “天不亡我韩夜啊。”韩夜低头露出一丝微笑,不经意间,梦、燕二女已经聊到一起去了,正当此时,门砰地一声被人撞开,星辰慌慌张张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到韩夜,便赶紧往他身后一躲,大呼:“大舅子救我!” 司徒云梦吃了一惊,花容失色,薛燕纤眉一挑,恼怒不已,双手叉腰骂道:“你又惹什么事啦?” 星辰躲在韩夜身后,抓着他的腰带,畏畏缩缩地道:“我是无辜的!还不就是……!” 星辰话没说完,但听门口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盘髻的韩玉大步流星冲入房内,先是看到了韩夜等人,转怒为温,上前一一行礼,双手叠在身前乖巧地笑道:“哥哥好,大嫂嫂好,二嫂嫂好。” 而后她用眼睛余光扫到韩夜身后的星辰,立时清眉倒竖,捋起袖子露出白皙的双手,上前就要揪星辰的耳朵。 星辰畏妻如虎,人都快缩成一团了,韩夜也没办法坐视不理,便把手一抬,挡住韩玉,道:“妹妹,有话好好说。” “哥,你让让。”韩玉自是不敢与自己的亲哥哥作对,但一看到星辰,眼里似喷出两道猛火,她怒道:“这家伙偷看隔壁女孩子洗澡!太可恶了!小玉不教训教训他,人家会说小玉驭夫无方的!” “冤枉啊!夫人!”星辰躲在韩夜腰身后,露出半个脑袋,苦笑道:“昨日你让我查一查镇子附近有没有妖魔,我就开了一下天眼,你也知道我是神仙,不知不觉就看到隔壁去了。” “你还好意思说!”已为人妇的韩玉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泼辣,一把揪住星辰的耳朵,把他从韩夜身后拧了出来,道:“你用得了一次,便用得了二次三次,说!到底看了多少女子洗澡了?我梦嫂嫂和燕儿嫂嫂是不是也被你给窥过了!” 司徒云梦一脸骇然,薛燕更是双手护着胸,骂道:“哎呀!这天杀的星辰!小玉,给姐姐拖出去揍!狠狠地揍!” “遵命!嫂嫂!”韩玉言毕,二话不说,拧着星辰的耳朵便往门外走。 星辰惊慌失措,只能抓着韩夜这根救命稻草,求道:“大舅子,我是冤枉的!这事你可不能不管啊!” 韩夜正准备搭腔,薛燕冲他抬了抬拳头,道:“嗯?你敢?” 韩夜淡然一耸肩,对星辰道:“妹夫,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看到了……再说你是神仙,挨几下打不妨事,安心去吧。” “没义气啊!”星辰哭喊着被韩玉拖了出去。 司徒云梦见此情状,抬袖莞尔一笑,对薛燕道:“燕儿,看你教的,小玉都快骑到星辰头上去了。” “那是必须的,这些臭男人不整治整治,岂不是要翻天了?”薛燕双手环于身前,不无得意地道:“再说了,我这也是杀鸡给猴看,嘿嘿。”说着便意味深长地瞥了韩夜一眼。 韩夜心头一阵恶寒,故作无奈地叹道:“唉,我还是去蜀山潜心修道算了。” 司徒云梦深受这欢乐氛围的影响,忽而想起了她进来这里的原因,惊讶地玉眸圆睁,道:“不好!本来就少了人,现在小玉要训夫,外面真的没一个人帮忙了!” “怕什么,天塌下来本女侠扛着!”薛燕捋起蓝袖,快步便朝门外而去,夜梦二人紧随于她,来到了院外。 略显宽广的院子,此刻却不是一般的热闹。 “呸呸呸!贼猫!你不让我吃灯油,我就不让你吃鱼!”花斑鼠顶着一个大盘子从薛燕身后嗤地一声溜了过去。 “灯油不够了,晚上要用来点灯的!你这只蠢老鼠!快把那盘子鱼交出来!”猫仙阿妙从司徒云梦脚边蹦蹦跳跳地一窜而过。 “什么!”薛燕猛然反应过来,冲小斑阿妙追了过去,急道:“那鱼不是给你们吃的!是招待客人的!你们两个蠢蛋快住手啊!” 薛燕急着追人,没留神脚下,忽觉脚底一滑,便一屁股摔在地上。 薛燕捂着纤腰爬起身来,这才发现地上一堆鸡骨头,她沿着这些骨头往旁边看去,但见一只熊猫正躺在地上,撕着另外半只鸡在开心地吃,边吃还便道:“烧鸡……好吃……咕叽!” 薛燕纤眉倒竖,握紧粉拳正要发作,又看到院子角落里有几只妖精在偷偷吃着从厨房里顺出来的佳肴。 “完了。”薛燕耷拉着脑袋,彻底绝望地道:“我一上午的心血,全毁他们手里啦!” 韩夜把手放在薛燕的俏肩上,温和地道:“我和梦帮你吧,再做一些又何妨?” 薛燕明眸一转,朝韩夜摆了摆手,道:“不了,呆瓜,我叫那些妖精还有地仙帮忙也是一样的,你跟小梦梦先去正堂吧,时间紧迫,我要忙去了。” 于是,薛燕朝夜梦二人挥了挥手,便冲着厨房跑去。 韩夜与司徒云梦面面相觑,皆笑着摇了摇头,便推开了正堂的大门,正堂此刻何止是热闹?简直是拥挤! 只见左边一桌坐满了武林人士,梨花在了尘、王德面前大大咧咧地讲着,甩手笑道:“那天我和他回八卦门,八卦门的人问他,掌门,这是你小妾?我差点就发火了,当着他那些门下弟子的面问他,裘安给老娘说你正妻是谁!敢情是讨我当小老婆啊!” 玉儿在一旁哈哈大笑,裘安只好抱拳朝众人解释道:“误会误会,因为我上次去的时候没带梨花,又跟他们说我讨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他们以为这次带的不是那个,嗐!” “身正还怕影子斜啊?”梨花胳膊肘一撞裘安道:“这说明你平时在门派里肯定也是勾三搭四、沾花惹草。” 裘安闻言,诚惶诚恐,一手环住梨花的腰身,一手按着她的肩膀,道:“夫人,岂敢岂敢。” 夜梦二人收回视线,往右一看,右边一桌坐满了仙道人士,修仙之人显然比习武之人安静多了,相互施礼示敬。 “幸会幸会。”守正对崆峒二仙道:“上次二位到我蜀山,也没好生招待就走了,有机会一定要光临敝派啊。” “哪里哪里。”赤离笑着拱手道:“崆峒派才是时刻恭候着道兄大驾光临呢!” 南风子改不了老毛病,在一旁冷讽道:“你们崆峒山就去得,独独我们昆仑山就是穷乡僻壤,去不得。” 道真赶紧打圆场,肃然而笑道:“话说过来,最近昆仑山又要举行新的一次论道大会,这次的目的是广邀天下道友,齐聚昆仑切磋道法,不知守正道兄、青巽赤离道兄赏脸与否呢?” 守正与崆峒二仙相互看了看,而后冲道真竖掌道:“无上天尊,既然道真师兄盛意拳拳,无妨,等今日我回了蜀山,让门下弟子代为照料几日,我带几个有天资的弟子来昆仑山会友。” “甚好甚好!”道真一捋白须愉悦地颔首道。 堂中众人聊得正欢,然而最先发现司徒云梦的还是里蜀山那一桌的人。 “公主!”白羊丞相上前向司徒云梦鞠了个躬。 司徒云梦把素袖一抬,柔声道:“丞相,不必如此,你去坐吧。” 白羊丞相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公主何时带驸马回里蜀山呢?” 司徒云梦看向韩夜,而后柳眉微微一收,道:“丞相,我现在没了什么法力,守护里蜀山可谓有心无力了,不妨这样,改日我和夜去里蜀山再择个妖主,禅让与他吧。” “唉。”白羊丞相叹道:“在妖民心目中,公主你才是他们的主上。” “不妨事。”韩夜牵着司徒云梦的素手,豁朗地道:“梦并没说离开你们,只是做不成的事她不可能勉强答应,只要有事,我和梦一定会去的,再说现在里蜀山与蜀山关系融洽,可保万世安定了。” 白羊丞相知道夜梦二人心意已决,自然不再多劝,轻轻摇了摇头,回到三公九卿那一桌。 “说了没用吧?”犬卫尉敲着筷子对白羊丞相道:“那天我们那样求公主,她还不是决定到人间安窝?” 黑虎太尉点头道:“是,我们若是想念,来这里看看就是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何况是我们的恩主呢?” 白羊丞相抹了抹老泪,道:“君臣一场,君臣一场啊。” 那边厢,韩夜已经拉着司徒云梦的手走到堂中央,对众人道:“各位,光阴荏苒,回想去年这个时候,正是我和梦成婚的日子,梦说也想和大家见见面,所以就在寒舍开了这么个宴会,人手有限,招呼不周,还望见谅。”说着,他还向众人抱了抱拳,以示歉意。 客人们自然不在意,朝着韩夜抱拳恭贺。 韩夜淡淡陪着笑,忽听冥冥之中一个刚武的声音传到耳边,道:“剑魔,本座也来了,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吗?” 韩夜在喧哗的人群中放眼看去,终在正堂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披着黑袍,混在人群里完全感觉不到其存在。 韩夜便用心语传话道:“哼,你这丧门神,可别再找我比武了。” 那人冷然一笑,黑袍下的嘴角微微一扬,道:“你没灵力了,比起来没多大意思,顶多切磋一下招式,而且,你手上的魔族刻印那天就已经消了,本座要找你也不大容易……本座此来,无非见见故友。” 韩夜闻言微微一笑,道:“我在这里安家了,没事来找我喝酒吧。” 黑袍男子道:“朋友?” “朋友。”韩夜凛然一笑,目光里带着坚决。 “哼。”黑袍男子双手环于身前,道:“看起来你挺忙的,做你的事去吧,本座自便惯了,不必管。” 于是,韩夜又携自己的爱妻去招呼其他人。 司徒云梦在守正那桌嘘寒问暖了一番,忽而感觉人群里有股莫名熟悉的灵气,那灵气此刻正向门口离去,渐行渐远。 司徒云梦相信自己的感觉,先向守正等人微笑暂辞,便追着到了正堂门前,见一身着黄衫、凡人模样的女子,飘飘忽忽地向外飞出。 “请等等!”司徒云梦一手提着罗裙,一手朝那女子张开,将她喊住。 女子没有回头,只留给司徒云梦肃然的背影。 “用真面目来人间不好吗?”司徒云梦双手置于腹间,柔声道。 “不可。”女子语气冰冷地道:“我此行,无非看看瑶光转世过得如何,顺便也瞧瞧你,看看便走,别无他意。” 司徒云梦闻言温和地笑了,恍若白莲初开,她道:“我和小玉都活得很好。” “他很不错。”女子颔首,翘首青冥,道:“兰香,此刻当知人生苦短、儿女情长,多加珍惜吧。” “嗯!多谢眷顾!”司徒云梦感激地低头行礼,当她抬头时,那女子也已经消失不见,天空中徒留一道金色的残光。 韩夜一家人忙碌了一天,到了晚上才算忙活完,这时候,各方人士都打道回府了,薛燕掩上宅门,走回到院内,见韩夜和司徒云梦正坐在石凳上望天,她便也坐在一旁,毫无顾忌地往韩夜背上一靠,望着夜空的星星,道:“可累死姑奶奶啦!给姑奶奶揉揉肩,死呆瓜。” 韩夜冷哼了一声,淡笑着伸出手去,给薛燕摸骨柔肩,对一旁的司徒云梦道:“梦,你刚说什么去了?” 司徒云梦微笑着嗔怪道:“刚说的都忘了,你啊……我是说,反正我们闲着无事,不如在镇里开家客栈算了。”说着,司徒云梦牵起韩夜另一手,贴着自己的玉面,痴迷而关怀地道:“你人看起来冷漠、其实很热心,我会琴棋书画,燕儿会做菜,加上小玉和星辰照顾,应当没什么问题。” “赞同!”薛燕大声道:“这主意不错诶!可是,该叫什么名字呢?” “嗯……”司徒云梦蹙着柳眉想了想,道:“我想起以前的经历,我是仙,你是剑,不如叫仙剑客栈算了。” “仙剑客栈?”薛燕从韩夜背上坐起身来,睁着水汪汪的明眸去看司徒云梦,道:“这名字有点奇怪哦,不过……”薛燕伸手去抚摸司徒云梦的秀发,嘿嘿笑道:“小梦梦取的名字永远是最好的!绝不反对!” 司徒云梦被薛燕逗得抬起素袖直笑。 韩夜一脸不悦地对薛燕道:“每次我和梦说到兴头上,你这家伙就跑出来了,我怎么总觉得你是在和我抢女人呢?” “是又如何?”薛燕纤眉一扬,道:“我和小梦梦才是天生一对好不好?分明是你横插一竿子!韩小气鬼!” “又给我取了新的外号。”韩夜苦笑了笑,又扶着司徒云梦的香肩,问道:“梦啊,前几天你不是说扬州有个花灯会很好看吗,今晚月色不错,不如……?” 司徒云梦倒是很期待,双手叠在膝上,低头颔首道:“夫唱妇随,还不是随你。” “啧啧啧!最狡猾了。”薛燕手指司徒云梦道:“其实是自己想去,硬说什么夫唱妇随,告诉你俩啊,本女侠今晚累了,可不去跟你们凑热闹!” “你不去正好,少了一只鸟在旁边聒噪。”韩夜说着便起了身,把腰间的匕首取下来,往前方空地上一扔,匕首迅速延展开来,化为一只雄风凛凛的银雕。 “好久没带你去看花灯了,走吧。”韩夜自己先行爬上,又拉起司徒云梦的素手,帮她上了雕背。 “银雕,去扬州。”韩夜一拍雕背。 “是!主人!”银雕怕吵到镇子里的人,低声叫了一声,便展翅而起。 韩夜从后面抱着司徒云梦,把脸贴着她的俏面,在耳边轻声道:“今晚随你怎么开心,如何?” “夜,你又……!好、好啊。”司徒云梦在韩夜怀里动了动肩,柳眉舒展,一脸羞红。 于是,银雕便载着二人向着远方飞去。 误佳期?完美结局 千金难求珍宝, 家和易得欢笑。 人生自是有情痴, 愿做双飞鸟。 情两难分付, 是一丝烦恼。 蓦然回首神仙地, 还道人间好。 ——摘自《仙剑奇侠传三》 薛燕见夜梦二人真的飞出去了,不由得美眸圆睁,快步跳上房檐,追着那银雕而去,气恼地边追边道:“喂!你们两个混蛋!真的撇下本女侠不管啦?!等、等、我!” “天长地久,不若此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司徒云梦想着想着,牵着韩夜的手,任由男子吻着她的含香秀发,面色绯红地望着夜空,今夜,空中那瑶光星异常明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