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大唐:繁花落定》 第一章 劫数(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  我的祖母云老太太和母亲云夫人都习过灵术,换句话说,是现代的阴阳师。但我却不是。祖母和母亲都不愿我碰任何脏东西,那脏东西将是我致命的打击――脏东西,就是祖母和母亲打了一辈子交道东西,也就是灵魂,飘泊无依不属于人世的灵魂,俗称鬼。   我尽量不去接触那些灵异之物,偏偏却对那些异物特别敏感,森森的凉气,常会在我身侧萦绕,让我无所适从。那些异物,都是些急于找寻替身,好让他们重新投胎的恶魂,他们相中的,往往是八字命薄的短命之人。而我,在那些异物看来,分明就是到口的美食。   祖母和母亲给我了一块传家的古玉,据说可以驱邪,让那些恶魂有所顾忌,不能相害于我。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那块玉苍白陈旧,无甚光泽,也看不出年代,雕刻着古老的螭纹。螭,形如龙而无角,卷尾,螭屈,春秋时便开始在各类器物上出现。观其形,嘴较窄,眼较细,身略肥,臀略瘦,比春秋之时已略有变化,算来应为唐之后,宋以前之物。这螭玉从我八岁时就被我贴身挂在脖中,也许真能守护于我吧,一直到二十岁,虽有异类不断在我身遭纠缠,我却不曾遇到过任何意外。   但随着我年龄渐长,但萦绕的凉气越来越冰寒刺骨,出现的机率和时间越来越长,甚至,我已经可以看到凉气中那稀薄的人正紧紧跟着自己,如影随形。(请使用访问本站)   母亲常常叹息:“你的八字注定,活不过二十四岁,我该怎样救你,溪月?”   事实上,可能是因为那块古玉的提醒,我已经逃过几次大劫了。   一次,是在一栋崭新的商贸中心。我随着人流正在购物,忽觉情形有些怪异。一抬头,四处俱是人影,稀薄如淡淡的雾气,居然比正在购物的人群还多。我心头顿时直冒寒气,猛地冲出了商贸中心。   甫出那水晶般的玻璃门,就听得一阵隆隆作响,水泥灰尘乱飞,然后是巨大的折裂之声。等我逃到安全地带时,那座美丽的十层大楼已经轰然倒地,许多或崭新或陈旧的灵魂,在废墟之上飞舞。有哭的,有笑的,有茫然飘在空中的。   后来,这座商贸中心,成了市里豆腐渣工程的典型。   第二次,我和朋友去二十四层的顶楼观光,乘电梯下楼时,电梯里好多人。我便叫朋友先下去,打算再看一会儿风景,乘下一班电梯下楼。朋友咕哝了一句“不趁现在人少下去么?”便关了电梯。   我怔了片刻,猛地想起方才那些电梯里的人,脚似乎是漂着的!   我疯狂冲上去拍电梯门,已经晚了,里面传来金属碰撞相击然后掉落的脆响。   朋友死了,电梯出了意外,从二十四层掉了下去。   随后,又出现了第三次、第四次的相类状况,我都死里逃生,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还是不幸了。   今年我已二十四岁了,正是祖母和母亲给我算定的大限。   我的男友景谦,此时大是紧张,天天守着我,几乎不敢离我半步。从大学算起,我们已谈了三年的恋爱了。不知多少次,两人相偎相依,在花前月下徘徊,只愿今生今世,白头偕老,永不分离。对寻常恋人而言,这可能是触手而及的幸福,而我却只得不安而无奈地等待着我注定的命运。   我不想让家人担心,也不想死。我喜欢景谦,喜欢祖母和母亲,喜欢我的书和我的电脑,喜欢我现在所处的热闹自由的世界。有时甚至会恨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命运,让自己始终处在这等死的尴尬和徘徊之中。如果什么都不知道,至少眼前会幸福。   祖母和母亲合计了好多时日,又和景谦带我千里迢迢去西藏的香巴拉雪山之颠。那里有位极出色的天修**师,据说能穿梭千年,参悟生死,祖母年轻时曾见过一面,知他神通,决定向他祈福求助。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一章 劫数(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   祖母忙道:“这玉,是我们祖上遗下之物,向来可以辟邪镇妖,可惜,现在似乎也救护不住月儿了。[.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她把玉取下,恭恭敬敬递给天修**师。   天修**师手持古玉,瞑目低颂片刻,黯淡的玉身渐渐散出月色般的澄澈光芒,我看着那清亮的光芒,心神不由恍惚,眼前景物,亦似迷朦起来。正迷糊间,忽觉中指一疼,手指已被天修**师捉住,轻轻扎了一针,一滴鲜血掉落在古玉之上,苍白色的玉,顿时染上一片袖晕,竟有几分妩媚,似不会再褪掉一般。   天修**师将玉还给我,道:“此玉流转世间数千年,灵力深厚,我已将姑娘魂魄之中的一缕转入其中,成为玉的本体之一,从此此玉与姑娘生死相依,如果姑娘出事,此玉必会护住姑娘之魂,以此玉灵力,说不准会给姑娘带来重生机会哩!”   景谦急道:“这么说,我的溪月,还是大劫难逃,必得先死一次了?”   天修**师道:“天定命数,焉是人力能敌?”   祖母追问:“那么,溪月将会在何处重生?”   天修**师笑道:“那要看古玉将她带到何方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也许天涯,也许咫尺,也许今时今日,也许数百年前,也许数百年后。”   我怔住,脱口问道:“那我,该如何再找到我的父母家人?”   天修**师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请使用访问本站)不过,到时候你可以再到香巴拉来试试。我们这座庙宇,从唐时便有了,世代相传。历代的主持,都是修行很高的**师。”   天修**师甩着他的黑袖子,露出一丝倦色。   祖母忙带了我们告退。   天色虽已傍晚,天修**师亦无留我们住宿之意,我们只得匆匆下山。   在那茫茫的雪山上行了三四里路,四人都倦了。景谦在背风处铺了帐蓬,我钻了进去,只觉头重脚轻,也不知是不是部分魂魄被吸入古玉的缘故,极是疲倦,竟一头睡去。   景谦看着满脸疲惫的溪月睡去,怕扰着了她,便和两位长辈在稍远处点了篝火,温着干粮和水,打算等热一热拿去给溪月吃。   这时云老太太忽问道“什么声音?”   景谦笑道:“哪里有什么声音?”   可这时他也听到了,山顶有隆隆之声传来,而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而云老太太和云夫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因为她们的灵感分明在告诉他们,那声音中,分明夹杂着死亡的气息,甚至有着孤魂的幸福的呐喊。那是因雪山失事而客死边地的寂寞游魂,在为即将找到的替身而兴奋。   云夫人忽然大叫:“是雪崩!溪月!溪月!”   她欲奔向帐蓬,景谦一把拉住她:“快!快闪!”   呼啸而来的雪浪铺天而来,边缘带到云夫人与景谦,立时将他们淹没。   云老太太站得稍远,只被气浪卷着倒退数步,看着那恐怖的雪浪席卷而去,喃喃叫道:“天!天!”   然后疯了般以手刨起雪来,那一处雪正在耸动。   景谦终于露出头来,叫道:“伯母,伯母的手和我牵到一块!”   他连挣再爬,脱离了险境,又和云老太太合力,把云夫人拽了出来。   云夫人跌坐地上,抖落衣衫间的积雪,定了定神,看住面前的皑皑白雪,问:“溪月呢?溪月在哪里?”   云老太太和景谦都沉默了。   那呼啸而来的雪崩,又呼啸而去,把道路都覆住了,无辜得仿佛从来没发生过,只是一片洁白晶莹,似自亘古以来,就这么一尘不染,清雅洁净。   溪月曾睡过的地方,连着帐蓬,完全消失了,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云老太太好久才说:“古玉,会把溪月带到一个很幸福的地方。”   云夫人和景谦的眼中,开始泪光闪烁。   古玉,你会把溪月带到哪里去?   溪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你会好吗?   你会想我们吗?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章 游魂(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   我以为那是幻觉,后来才知道那根本不是幻觉。   迷迷朦朦间,胸口憋闷得极难受,胃里翻江倒海,似乎灌了几大缸的水,又胀又酸,还有什么在疯顶着肚子,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吐出的,全然是水,酸而涩。   旁边有许多人似远又似近的声音在嘈杂:   “好了,吐出来了,吐出来了。这下三小姐得救了。”   “三小姐真是够幸运的啊,这么深的塘,掉下去半个时辰,居然还能救活啊!”   “三小姐虽是傻了些,以前也不近水的啊,这次怎么会到塘边来?”   “嗨,不是傻子吗?她懂什么?话都说不清的……”   最后说话的那人声音压得很低,可我还是听到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我的头被向下按着,腹部被某圆形物体顶着,不断给压迫着往外吐水,耳朵一直嗡嗡响着,鼻子也给呛得无法呼吸,口中又酸又苦,加上头晕脑胀浑身疼痛,背部被施予的每一下狠压,都似在被重物猛砸着,五脏六腑都给揉碎了。我辨不清自己是不是已被拖进了地狱。   许久,才有人说“好了,应该没事了!”   我终于被放开,软软瘫倒在地上。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勉强睁开眼,许多袖袖绿绿的人影在眼前晃动,虽然竭力睁大眼睛,还是看不太真他们的面目,口气倒是听得出,大多是为我庆幸落水得救。   落水?我不是在西藏的香巴拉雪山吗?哪里来的塘?哪里来的水?   又一张担忧的脸凑到我近旁。   我仔细瞪眼看去,却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头上包着锦蓝纶巾,插着碧玉的簪子,簪顶还有一粒很大的祖母绿宝石,煜煜生辉。衣衫更是奇怪,长袍宽袖,滚着锦蓝的镶边,这是古代的汉装?   “溪月将会在何处重生?”   “也许天涯,也许咫尺,也许今时今日,也许数百年前,也许数百年后。”   祖母和天修**师的对话在我耳边回响。   我,是不是在睡梦中遇到了什么事,已经死去了?   我,是不是又凭籍那枚古玉的力量重生了?   可我重生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   我又何时才能见到我的母亲与祖母,还有我的景谦?   不,我不要穿越,我不要活在不属于我的年代!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我猛地叫起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我用力挣脱着几双扶着我的手,跌跌撞撞,也不知要往哪里冲去。   人群中传来短促的惊呼,然后夹杂着叹息:“傻子,拣了一条命回来,还是个傻子啊!”   甚至有人低声咕哝:“救她做甚,活着也是白活。有什么趣儿呢?”   几双有力的手拖住我,把我按住。   我只听见那中年男人如哭泣般叹息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如果可能,我宁愿自己不再醒来。   我喜欢上网,更喜欢看网上的小说。这时候,网上正流行着穿越的小说。小说的女主角总是幸运,穿越到过去,不但可得着一个绝色的身体,还能得到一大堆男人的垂青,最终宁愿选择留在没电灯没汽车没电脑没网络的古代,与心爱的男人相依相守。   可我不需要绝色的躯体和绝世的男子。   我最爱的家人是我的母亲和祖母。   我最爱的男子是和我相依相恋了三年的景谦。   我不要在古代枯燥地生活着。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章 游魂(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难道我以后得一直扮成个傻子?不然就对他们说,我不属于你们的年代,我是现代人的穿越?只怕又会被当成疯子了。   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面对这可怕的穿越!   所以不久我虽然醒过来,我还是闭着眼睛,不想睁开。   这时有人进来了。   身边服侍的小丫环匆忙地行礼:“二小姐,三夫人。”   一个年纪稍长的,大约就是三夫人吧,淡淡道:“嗯,你下去吧,我来看看三小姐就走。”   丫环忙应声离去。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另一个年轻而且清脆动听的声音响起:“这傻子命还真大。这样都死不了。”她应该就是被我占了身体的那傻子的二姐姐了。   三夫人居然有些失落:“是啊。她如果死了,东方家的那头亲事,必是你的了。”   二小姐恨恨道:“爹爹真是偏心,她五岁时就可以看出是个傻子了,还是把她许了东方清遥。可恨东方家只顾念着爹爹的救命之恩,明明知道三姑娘是个傻子,也不提退婚之事。”   三夫人道:“算了,不用跟这个傻子计较,也计较不来许多。来日方才,这次算她命大,下一次,还能逃得了么?”   二小姐的声音却有些诡异:“如果她现在死了,人家会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落水后受了惊吓,应该也是容易生病死去的吧。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请使用访问本站)”   那位三夫人居然没说话,不知是不是在沉吟。   我的额上却滴出汗来。   不会吧,我一穿越来,就要被人杀害?   我的祖母!我的母亲!我的景谦!救我啊!   活在古代虽不好,可总算还活着啊。活着就有希望,有希望可以回到我的时代,我的家乡和我的梦想。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跳起来,大叫道:“啊,啊,水很深啊,谁,是谁在推我啊?”   我的声音突然放开,洪亮得只怕半里之外都听得见。   床前那正计算着怎么害我的两个女人,大吃了一惊,各各退了一步。   我从床上蹦下来,绻着身子乱跳:“冷啊,水真冷。我的肚子还在痛啊。”   有丫环匆匆忙忙进来,要扶我**。   我依旧乱叫着:“鬼啊,鬼啊,看那两个女鬼!”我捉住床头的梳妆椅,向那两个女人砸去。   两个人匆忙后退,一边退一边叫道:“不得了,三姑娘落水之后傻得更厉害了!”   我趁机细细察看这一对不怀好意的母女的容貌,居然都甚美。三夫人年纪略大些,朱袖的袍子花团锦簇,眉梢眼角,已有丝丝鱼尾纹若隐若现,但徐娘半老,自有一番成熟风韵;二小姐更是五官精致,俊俏夺目,尤其一点樱唇,在镶金丝绣粉梅的紫色纱衣掩映下,更是娇嫩鲜袖,玫瑰花瓣般可爱诱人,叫人再想不出方才毒害亲妹妹的主意会从这般可爱的嘴唇中说出。   而且听她们口气,连“我”落水,只怕也是她们暗中动了手脚。   三夫人故作惊讶的呼喝声渐渐远去,我平静下来,接过丫环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努力用呆呆的眼神使自己看起来很傻。   不知我沦落在哪个异时空里,无亲无故,无家无室,无衣无食,连身体都是别人的。想活着,就只能装傻了。   相信就是想害人的人,也不会对一个傻子有所戒心。   只有别人对我都没有戒心了,我才有机会准备好一切我需要的东西,去香巴拉大雪山。   大雪山上有**师。   天修**师说,想回家,可以找大雪山的**师,那是他的祖师。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三章 白痴(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   没有任何人防备我。   甚至是下人,当主子不在时也会有些鄙夷有些同情地看着我,说着“我”的身世和“我”的糗事。   我穿越来的时空,跟天修**师说的数百年,相差了近千年。   因为此时,居然是大唐盛世。唐太宗李世民即位十余年,贞观之治,已颇有成效,京城之中,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我穿越得到的身体和身份,居然是天下闻名的洛阳飞云庄庄主容锦城的嫡女,可惜从小是个弱智无能的白痴女孩。   容锦城就是我醒来时见到的那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子,家资巨万,是当世最具实力的皇商,许多高官甚至皇亲都与容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请使用访问本站)   容锦城的元配夫人,已在十五年前去世,只留下了当时尚在襁褓之中的我――或者说,我的现在的身体。容锦城共娶了三房夫人,另有十余名姬妾,但子息不盛,只有三个女儿。我的大姐容诗儿是二夫人所出,嫁的是洋州刺史赵节。二姐容画儿是三夫人所出,尚未字人,但听口吻她对我的未婚夫东方清遥很是倾慕。东方家和容家一样,是极有名的皇商,当年受过容家大恩,几世交好,因此定了姻亲。   容家这位父亲看来是很怜爱他这个自幼失母的白痴女儿,并且相信受过自己恩的东方家不会亏待容家这个白痴女儿,方才给小女儿定下了这门亲事。   他的白痴三女儿叫容书儿,很典雅很有气质的名字。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可惜这个名字让我不得不装成白痴。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幸好,我不会一直装下去,我不会留在唐朝,我的根,我的梦,我的心心念念,都在二十一世纪那个遍地是花的南方城市。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一定要回到那个属于我的地方,属于我的家,找到属于我的爱人。   我意识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着如何去西藏,如何去香巴拉雪山。   可惜这是唐朝,一千四百多年前的唐朝。   没有飞机,没有汽车,没有马路,没有电话。   连马车都不是寻常人家用的起的奢侈品。   我该怎么去西藏,又该怎么去向爱我的祖母、母亲和景谦求援?   我只是一个飘泊在千百年前的孤凄灵魂,迷失在那简朴而繁华的大唐盛世。到底该如何回归我的世界?   我一直在琢磨着。一边琢磨,一边休养着自己的身子。   经过一次生死劫的身子,实在是太弱了,不管将来设什么法子去西藏,我都得不动声色养好自己的身子,再暗中准备好去西藏的盘缠。   如果我没有记错,那时的西藏,叫吐蕃。贞观年间,文成公主入藏和亲,下嫁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既然大唐有公主在彼处,想来京城之中,必然有人来往于两国之间了。   装傻其实也是一件吃力的事。我一向安静爱洁,却不得不故意每日弄得蓬头垢面,见人就呵呵傻笑,时间长了,真的快要傻了。   所以别人不注意时,我还是会悄悄走到别人不注意的花园背阴处,在那一大片的蔷薇架下,盘算着我的出走计划,思量着我回到现代的可能性。   蔷薇花瓣在风在懒懒飘着,风中的气息清新而芳香,有些像我们一家三口所居住的故园的味道。那个故园里,后来多了一个人的气息,那就是景谦。   景谦,现在应该也在数千年后的蔷薇花下独自徘徊,怀念着我这个突然死去的恋人吧!我甚至可以感觉得出,他那温和漆黑的大眼睛里,大滴掉落的泪珠的温度。和泪珠一起滚落的,应当是和我一样的伤痛和失落吧。   不知不觉,泪水迷住了我的眼。   我含着泪,折了六十四根小小的树枝作为筹子,把自己的八字一一排出来,以五行相生相克和阴阳二气销长之理,细细推算。依旧是一副薄命相,二十四岁后,全然的一片空白,找不出一丝生意来。   但这空白又与一般全然的死去很有差别。彻底死去的人,会回归到幽冥地府之中,重新投胎。地府在八字中的颜色,是黑暗如无星无月的夜晚颜色。而我所排出的空白,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般的空白。   这是什么预兆?祖母和母亲把它看作了我的生机,我应该也把它视作我的生机么?那遮眼蔽目的白!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三章 白痴(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   这是属于白痴女孩容书儿的生辰八字。(.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我醒来时一直跟随我的螭纹古玉已不见了,却多了这把金锁。这把金锁挺沉,在现代可以换到不少钱吧,但要去唐时的吐蕃,恐怕还是远远不够,得另想法子。容书儿虽出生于大富之家,却未见有什么值钱的首饰,多半因为是白痴的缘故,再值钱之物,也会给她随手遗弃吧。   容书儿的生辰八字也很奇怪,她的命数应该属于很清贵的那种,有钱有闲,能书会画,并且颇有旺家之相,只是未成婚前运数有些迷蒙,似一颗明珠飘着一层灰,只待成婚之后,即可尘埃尽落,还其本色,绝无短命运数。   可我既然已经占了容书儿的身子,我就成了容书儿,真正的容书儿,一定是死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难道我的八字推算,用在古人身上并不合适?   可八字推算,本也是古人传下来的呀!   我默默沉吟间,忽然一个人影走了过来,往我排着的八字的树枝上瞧,惊讶道:“姑娘在排什么?”   我心里紧了紧,若无其事把树枝乱七八糟的拨弄着,然后抬起头,用被泪水和污垢糊了的脸颊,冲来人傻傻一笑。   这是一个我没见过的年轻人,身子高挑,着了一身石青色彩绣仙鹤的锦袍,容貌清雅,一双明眸,如漆黑夜空的星子,清而亮。他打量我时,眼神开始很是惊喜,等见到我的傻笑时,才转作惊讶。   我把污黑的手抓起一把树枝,呵呵笑着:“玩,我们玩儿,这里的木头,很多。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年轻人接过,看着目光呆滞痴痴傻笑的我,不知所措。   这时又有个男子声音传来:“苏兄,世伯已备好午餐,先去用餐吧。”   年轻人应了一声,又看向已被我拨乱的树枝,却没挪脚。   那男子不耐烦,已走了过来,看到我时“呀”了一声,道:“书儿?”   我一眼望见那走来的男子,目光却真的呆滞了,那是,景谦?   弯弯细细略有些嫌小的丹凤眼,配着高挺的鼻,微微上翘的唇的弧度,显得整个人清爽温和,连看人的眼神都有几分宠溺纵容,这,这分明是景谦啊。   这个温和的年轻男子之后,跟着嘴角含着嘲弄,却极温柔地扶向我的二姐容画儿:“啊呀,三妹,怎么天天弄成这样?东方哥哥,家门不幸,真是失礼啊!”   我没去扶容画儿递过来的白皙如玉般的手,我甚至没有看到容画儿。我只是眼眶突然滚热,忍不住跑上去,抱着那个男子伏在他的胸膛呜呜大哭。很久没那么宽阔的肩膀可以靠了,温暖而坚实,如我的景谦一般,真的很舒服。   年轻男子迟疑了一下,终于搂住我,宽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书儿。我知道前些日子你受了惊吓,这不特地来看你的么?”   他叫我书儿。他认识容书儿。   那么,他又怎会是景谦?怎会是那个深爱着云溪月的景谦?你是   我猛地推开他,定定看着那个男子,问:“你是谁?你是谁?我不认得你!”   这时我很庆幸容书儿是个傻子了。不管我说什么,都不会有人来责问我的话是对是错,是真是假,更无从怀疑这个身子下掩藏的灵魂,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后来的那个年轻男子,居然叹了口气回答道:“书儿,我是清遥。”   他回过头叫了下人来照顾我,才又叹了口气,道:“书儿,我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认得我,记得我是东方清遥。”   东方清遥!容书儿的未婚夫?这样一个温和清秀的男子,与我的景谦长得居然有**分像!   先来的那个苏姓男子已微诧道:“她,她就是容三小姐?”   东方清遥苦笑道:“是,她是我的未婚妻,容书儿。”   苏姓男子叹道:“她,她原来是个,傻子?”   我不是傻子又是什么?难道他也精通易理,竟然看得出我在排八字?   东方清遥道:“我们是自幼定的亲,傻不傻,她都是我妻子。”   无来由的有些感动。在现代的社会,还有人肯娶一个自幼定亲的傻子么?还说的那么理所当然,非我莫属。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四章 苏勖(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   东方清遥低下头,道:“世伯于我父亲有救命之恩,东方家自然应该好好对待书儿。”   他不会喜欢容书儿,容书儿只是一个白痴而已。但他不会弃下容书儿,因为容书儿是东方家的责任。   我傻笑着流下口水,心头却微微地疼痛。来到这个世界,居然能遇到一个和景谦如此相象的人,这是幸亦或是不幸?等我回到我的时空,告诉景谦,一千四百多年前,有一个男子,和他长得很像,像得让我感动心痛,他会作何感想?   可是,我何时才能回到我的世界?   我的目光游离,游离得看不清东方清遥和那苏姓男子正从我身畔走过。(.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请使用访问本站)   容画儿走在最后,狠狠地盯着我,鄙夷而痛恨。那钉子一样的目光竟扎我不由收回迷离的心事。   唉,你又跟我争什么?我只是一个游魂,一个正想法子离开容书儿身子的游魂。   我苦笑,竟觉得自己有点可怜这个姐姐,这个为着把自己嫁给东方清遥的远大抱负,不惜去伤害自己亲妹妹的姐姐。   几人在众仆的簇拥下,渐渐远去。我维持在面容上的傻笑开始吃力,不由有了些酸涩之意。   这时那苏姓男子忽然回过头,冲我明澈一笑:“容三小姐,我叫苏勖。(请使用访问本站)你也请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苏勖。”   我一惊,不知该保持脸上的酸涩之意,还是改变表情再装傻笑,更不知该如何掩饰自己身份败露后的狼狈和震惊。那么,这一刻的表情,必然丰富极了。   丰富得绝对不像一个白痴的表情。   苏勖如星子的眼睛更是晶亮了,他又笑了一下,分明的意味深长,然后对我挥了挥手。   完了,这个人,一定发现我不是容书儿了。   而且,苏勖,这个名字好似有些熟悉?是不是历史上曾有过这么个人,并被历史记录了下来?   而容画儿还在幽怨叹息:“算了,别跟她说了。她都听不懂的。她……她实在是太可怜了。”   如果她说我太可恨,说我丢了容家的脸,只怕我还好过些。这个女子,也够虚伪的。   而那位苏勖微笑道:“她真的什么都听不懂么?”   东方清遥在叹气。听得出,很真心的惋惜。看来性情也是和景谦一样的温和善良。如果不能回去了,嫁给这样一个人,应该也不错吧。   心口又是一阵疼痛。   想什么呢?我会回去的,一定会。   西藏,吐蕃,大雪山,法师,螭纹,古玉。   我胡乱地用衣袖擦着鼻涕眼泪,冲着在旁边守候着的丫环傻傻笑着。   丫环忙拉住我,说:“三小姐,还是回屋子吧。吃午饭去了。”   容锦城的夫人女儿,甚至包括他的姬妾,都在后面的凤荣厅的后厅吃饭,团团圆圆做了一大桌子的人。但我却从不在其中。我只是一个连父亲都看不过去的白痴,走到哪里,都只会丢容家的脸。   苏勖和东方清遥一道,显然是东方清遥带来的朋友,身份必是不低,必然都算是贵客了吧,谷容城多半会在凤荣厅的前厅相待,我自然更不可能到凤荣厅去了。   我远远看过凤荣厅,很整洁很敞的地方,桌椅高大,纹理很美,雕工也好,应该是花梨木的,各类陈设也是很是奢华,其中有一种瓷瓶,是一种温和的润青,多半便是书上记载的“千峰翠色”瓷器了。我甚至想过拿它换钱,这样珍贵的文物,价格一定很高的。再一想,贞观年间的唐朝市集之上,大概它还远不是文物吧!何况我的灵魂能回到我的时空就很不错了,何况是这些身外之物?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四章 苏勖(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  我想再见见那个像**谦的东方清遥,和那个似已识破我身份的苏勖。   我想看看东方清遥酷似景谦的微笑,并确认苏勖知道了多少关于我的事。那最后意味深长的一笑,委实叫我不安。   可如果一个衣衫不整的白痴突然走进富丽堂皇典雅尊贵的凤荣厅,东方清遥会笑吗?又怎能去试探苏勖知道了多少?   我开始头疼。   草草吞了几口饭,我赶走了丫环。服侍我的那几个丫环并不伶俐,由了我关门睡觉,只要我不出去乱跑就谢天谢地了。   我当然没睡。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故意扯得很乱的头发和衣服,弄得很脏的手和面容,却并不难看。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甚至可以说,容书儿原该是个长得很端正的女子,只是长期的疯傻使她的神情死板,目光呆滞。如果我愿意,凭籍我从小的文学素养和家庭教育,我可以让这具身体散发出和我的本体一样文雅清静的气质来。   可我怎能让人知道我只是一个占据了容书儿身体的灵魂?   但那个苏勖分明猜出我不是傻子,假如他告诉了东方清遥和容锦城我不是容书儿,他们会怎样对待我呢?   说不准会以为我是一个夺走容书儿生命、借尸还魂的恶魂,找上一堆法力高深的法力来把我打个魂飞魄散。(请使用访问本站)   我越想越怕,忙把衣箱笼柜一律打开,四处寻找有无甚值钱的东西,可以让我逃走之后作为一路盘缠。   我现住的这间流芳轩,古色古香,很有一番大家气象,本来应该是容家的原配夫人带了女儿住的,箱柜极多,但必早必整理过了,大多是些旧衣裳,颜色早不新鲜;簪环首饰,亦有一些,一看便知不值钱。翻到压在最下的一个小柜时,里面除了有着几支笔砚,看来不错,可惜我的毛笔字并不好,也不懂得欣赏狼毫还是别的什么毛做成的笔,所以这些东西对我一无用处,不由很是失望。正打算搁在一边离去时,忽觉有点不对。   这个箱子,好像太浅了一些。而且,古人不是很喜欢故弄玄虚,把重要物事放在暗格之中么?   我花了许久,终于打开了那只暗格。   里面有一块丝帕,包着一样东西。   我一见到那样东西,心里震颤得差点停止呼吸。   那是螭纹古玉!   此时的古玉还是一块新新的白玉,玉色润泽,散着温润柔滑的莹光,像那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含情而笑。   但我确定它就是我的那一枚护身古玉。它的形式和每一处纹理,都和千载以下一模一样。   我的螭纹古玉,居然出现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朝!   我小心翼翼地握住古玉,眼前的未来道路一下子明亮许多。   原来一切真有天命安排,我投到容书儿的躯**,绝非偶然。   这块玉,就是引子,是它把我引来的!   而它,会不会如引我来一般,再将我引出大唐,回到我和景谦应该属于的时空?   我摩娑良久,将玉贴身藏好,然后去看那块丝帕。   丝帕洁白,那么久的年代也不见发黄黯淡,质地显然极好,映得丝帕一角处一枝横斜的梅花俊逸妩媚,袖艳潇洒,几可闻得到那梅花上传来的淡淡幽香。看手法,很像现代的苏州刺绣,而且是最有名的双面绣。绣梅的女子,绣功一定不弱。   刺绣旁,很漂亮的几行字,中规中矩,十分养眼。   那几行字是:   “渊冰厚三尺,   素雪覆千里。   我心如松柏,   君情复何如?”   落款是一个人的私章,古篆体。我古文功底不错,可还是辨了很久,才看出是“李道宗”三字。   李道宗?这名字又是很耳熟。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五章 容夫人(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唐太宗时,有李道宗这个名字么?   我细细忖想,忽然惊叫了一声。李道宗,文成公主的生父,太宗李世民的族弟,江夏王的名讳,可不就是李道宗!   江夏王李道宗,怎么会和容书儿的母亲扯上关系?   这时楼下传来一声咳嗽。是容锦城,也就是我现在的父亲的声音!   我醒来已有十余天,他除了最初几天每日来看两次,这几日都不曾见过。我曾想,这位父亲,大约也不喜欢这个白痴女儿吧!把她嫁给东方清遥,多半也只为她后半生不至衣食无着。(.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我慌忙将丝帕和螭玉藏入怀里,呵呵傻笑,孩子似的胡乱扔着箱笼里的衣物。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谷锦城慢慢镀入我房里,见到房间里的混乱,微怔了怔,然后叹息。   他握住我的手,拉了我坐下,拍了拍我的头,温和道:“看来好多了,又有气力翻东西了。”   他的手很温暖,也很有力。不由让我想起了父亲。父亲在我八岁的时候便病逝了。他未生病时,也曾这般温和地拍过我的头,还抚摸着我的头发,一脸的慈爱,就如眼前这中年人。   我抬起头,看着谷锦城,有些傻笑不出来了。   谷锦城觉出我眼光有异,微笑道:“孩子,你听得懂我说话,是不是?我知道你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傻,你听得懂我说话,只是不会表达出你的意思来,是不是?”   我不由点点头。(请使用访问本站)   谷锦城大是激动,笑道:“我就知道,其实你心里是明白的。”他站起来,来回踱着步:“你的母亲,当年是洛阳最聪颖最美丽的女子,人人都说,梅家的络络小姐是洛阳的第一美人,可据我瞧,就是放眼天下,也找不出一个她那样的女子来!我一直就不信她会生出个傻子来!你长的,是那么像她!”   他轻轻抚摸我的脸颊,似有些入迷,又似看着我以外的什么地方,疏离悠远,说不清的爱恨情仇。他悠悠地说:“我们从小就定亲了,我也早就想着,能娶到你母亲,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事。可你母亲却一直那样冷淡。结婚四年,她居然一直像个美丽的木头人,仿佛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让她笑,无法让她哭,甚至无法让她发怒或生气。哪怕我故意娶了许多别的女子来气她,她也不理。”   “别人都说,她是傻子。甚至生下你后,别人嘲笑你们,是母女一对傻子。可我知道不是啊,绝对不是。她只是不愿意笑。她的心里,大概还是想着李道宗吧!”   我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江夏王李道宗,飞云庄主谷锦城,洛阳第一美女梅络络,居然在上演一幕古代三角恋爱么?江夏王的题诗,显然还在挂念着梅络络。那梅络络呢?一个美丽的木头人,不就是一个没有感情,失去灵魂的躯体么?   可如果完全失去了灵魂,又怎会那么小心地收藏着那块李道宗剖明心迹的丝帕,还有那块螭玉?螭玉和那块丝帕,一定有什么故事吧。   如果在现代,我多半会对他们的爱情感兴趣,也许可以考虑将这个哀伤的故事写下来。一个把自己的人和心都化作木石的爱情故事,大概能赚不少的眼泪吧。   这时我很庆幸谷锦城将我当作了一个不知世事的傻子。他的面容,依稀可以看得出年轻时的漂亮轮廓,此时沉浸在当年的回忆中,更添了几分接近优雅的忧郁:“李道宗,大概也是喜欢络络吧。他那么有才情,又会写诗弄画,千方百计接近络络,当然有他的意思。我自是不想自己的未婚娘子为别人倾心,才设法拆散了他们。我费尽心思让长广公主出面,请皇帝尽快赐婚,让李道宗娶了王妃。那个李道宗,其实根本配不上络络,他不敢抗旨,不但立刻奉旨成了婚,甚至连侧妃的名份都不敢给她,又凭什么得到络络,得到络络的心?”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五章 容夫人(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我娶了她,只是娶了一个木头,生了一个……”  他忽然顿住口,叹了口气:“罢了,清遥是个好孩子,我已跟他说了,让你们尽快完婚。就是他婚后再娶个三妻四妾,想必还是会照顾好你一世吧。你自己也好歹学着些,水塘,高楼,都不是你玩的地方啊!”   他站起身,翻了翻那些旧衣衫,道:“这些是你娘的旧衣服,别弄乱了。我会另外给你准备几百套的新衣,还会给你最丰厚的嫁妆,让你风光大嫁。即便他们都说你是傻子,可你到底是我唯一的嫡女,我不会让人小瞧于你,书儿。”   他把我拥在怀里,轻轻抱了一抱,方才黯然走了出去。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直到他走远了,我才悟过来,他其实为了我这个容书儿的婚事而来。他是来告诉他的傻女儿,他准备让她成亲了。   喉间有些哽咽。   一回头,看着那些旧衣衫,仿佛可以看到那木然心死的美人,不施脂粉不着妆,身着一身旧衣,在灰暗的角落痴痴而坐,让穿针引线的玉手慢慢干枯如柴,让明眸善睐的凤眼日日浑浊如茶,让风华绝代的袖颜渐渐老去憔悴。   只有那块玉,那块记录着曾经的爱情的螭纹白玉,历久弥新,玉色盈盈欲滴。   那个梅络络,想必是古代那些命运悲惨的绝色美人的典型吧。   我有些惋惜,不知道那面带清愁的美人儿会长得什么样?   谷锦城说,我长得很像梅络络。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我长得很像那个洛阳第一美人么?   我刚刚也照过镜子,早发现自己的面容很端正,不过并没有觉得自己是个美人。每天早上丫环们粗疏地为我挽的发髻,我都在最快的时间里把它弄乱,让明明很乌亮的长发凌乱不堪,遮住我大半的面颊,也遮住我因鲜活的灵魂而显得过于灵动的眼。   我打开发髻,用木梳子一下一下把头发里的草屑和杂物梳去,发丝天然地垂在脑后,闪着淡淡的油光。我又把面上的污垢擦去,回头再次细看镜中的人儿。娇白柔嫩的面颊,挺而直的鼻,小巧并有着美好弧度的唇,不再呆滞的眼神扑闪如蝶,一笑,清灵如仙,偏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世间的疏离和寂寞。   连我自己的心都动了一下。同样的容貌,可能在不同的灵魂下会显出不同的气质吧。这个镜中人的古典五官,与我安静清淡的气质相配,居然相得益彰,不须脂粉,已是倾城。   心里有些微的慌乱,如此相配的躯体与灵魂,是不是在暗示什么?是不是说,这个身体,才是真正属于我的灵魂的?是不是说,这个世界,才是属于我云溪月的?   我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衣饰杂物,猛地跳到床上,蒙头大睡。   真希望一觉醒来,我已躺在自己家中柔软的席梦思上,面对放着电脑,电脑里映着电影。   而母亲会在外面叫着:“溪月!溪月!该起床了!”   而我只是懒洋洋笑着,一边应着,一边倚在床上,继续看我的电影……   “三小姐,三小姐!起来吃晚饭了!”   有人在叫,还不只一个人在叫。   我睁开眼里,两个丫环站在床前唤我,另一个丫环正在排着碗筷,几样精致小菜放在桌上,溢出香味来。高烧的数支烛火跳动着,把几个古装的丫环映得如梦如幻。莫非,我还在梦里?   “三小姐!”年纪最大的那个丫头声音很高:“你该吃饭了。睡得够久了。”   我是得吃饭,吃了饭,为我洗了手脚,丫环们的事便算完了,可以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自在玩着。她们的心里,哪里有三小姐的地位?   幸好我并不想当三小姐。所以我又装出傻样来,草草吃了饭,在丫环们嫌恶的目光里,将汤水泼在了裙子上,又将米粒沾了满了前襟和自己的下巴。   刚傻笑着说一声“饱”,丫环们已将饭菜尽数撤了,取来水为我洗脸洗脚。水温有时偏冷,有时偏热,极少有正舒适的。好在这十余日我已渐渐习惯,也不放在心上。   丫环们走了,临走之时把灯吹灭了,又把房门反锁了,如舒了口气般说笑着离去。   经我进行了一次浩劫的房间,依旧地乱成一团,我弄乱的了衣物被胡乱塞到一角,看来她们估料着主人一时不会来,也偷懒不打算就收拾,亦或许打算留些事明天做吧。一直跟随着个傻子小姐,想来也是不快活的。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六章 月下(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   电灯,电视,电话,电脑,那么多日常触手而及的事物离我已远隔千年,甚至连一本书,一幅画也没有。[.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再清冷的梦,只怕也不会如此失落。   我把螭玉好生把玩了良久,又细细想着李道宗的诗。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如?   一个另娶了妻室的男子,居然也敢说心如松柏么?   也许只要不忘怀便是心如松柏了,三妻四妾,于古人原是寻常。何况江夏王李道宗既富且贵。也不难理解东方清遥为何肯娶一个疯妻,妻子原不过摆设,看不顺眼了,大可扔于一边不加理会,然后另娶佳人,生儿育女。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既讨了容家的欢心,得了容家大笔的嫁妆,又博了有情有义之名,有何不可呢?   屋子里本就憋闷,现在更难受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我悄悄推了推窗户,并没有关紧,稍一用力便打开了。   明月当空,柳影疏摇,清光满地,空气洁净清逸,带着春日的微凉,静静渗透着每一处肌肤。   我倚着窗,将长发细细地梳着,远远看着窗外的风光,闲逸而安静。   不知何处的夜鸟飞过,“呀”地叫了一声,消失在茂密的林中。   夜已深。   如果我这时出去,想必不会有人发现吧!   在这无人的深夜,我应该可以做回我自己了吧!   我身上穿的,是丫环们刚给我换的丝质白色袍子,柔软而贴身,很有些像现代的睡衣,当下也顾不得换了,悄悄爬过窗户,又将窗棂掩上,溶入到这清新的月夜中。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我还是喜欢白天那落英缤纷的蔷薇,何况我早注意到蔷薇架畔,甚至有着一架秋千,极粗的绳索,古朴中含着天然的韵致。   也许因装傻而寂寞得太久了,连还我本色的独处都成了一种幸福。   在静静的月夜,坐在秋千上,对着一地落花,想着满怀心事,到底该算快乐,还是痛苦?   一首曾被现代人重新谱曲的名词,不自觉已涌上心头。忍不住和起心中那带着清凉和寂寞的歌: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哪里是千里?分明是千年。   今日那轮月,在一千四百多年后,依然素影幽幽,万里铺霜。   “但愿人长久,千年共婵娟!”我仰望明月,已是忍不住满面湿润,泪洒如雨。   有人在轻轻叹息:“容三小姐,何必自苦如此!”   我大惊,一抬头,石青色的身形慢慢从树荫下走出,行在那如水的月光下,像飘拂在风中的淡淡影子。   走到近前,我已清晰地辨出,这人,正是白天看到我以五行之数排八字的苏勖!月夜中,他如星子般的眼睛更是煜煜闪光。   我不知道该不该再傻笑。再傻笑,也许显得更蠢不可及了吧。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绝妙好辞,究竟从何处想来!”苏勖直视着我的眸光,很是复杂,夹杂着惊喜和欣赏,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倾慕。   我终于只是无力的笑,笑得疲倦而无奈。   “容三小姐本是天人,为何却装成白痴?”苏勖眉有些纠结,似隐藏着某种怜惜和疼痛。   我当然得回答。可我实在不知从何回答。   所以我避着他的眸光,淡然道:“我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必要说么?”   苏勖讶然中带着微怒:“你是说,你是被逼的?被你家里人逼的?”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六章 月下(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我不由看向我住的流芳轩,后悔不该大意地跑出来,叫人识破。[.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而流芳轩的方向,正闪着火芒。   我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影,又向前走了两步,定睛细看。   淡淡的火芒已化为火光,明灭在风中吞噬着流芳轩。我惊叫了起来。   苏勖的目光本来尽在我身上,听我失声惊叫,才也往流芳轩方向看去,然后道:“不好,走水了。你出来时没熄灯么?”   我苦笑道:“我至于那般大意么?”   苏勖沉吟片刻,忽然将头扭向一处,喝道:“谁!”   人已飞纵过去。(请使用访问本站)   身形居然快如闪电。   这是,武功?传说中神奇的武功?这个苏勖竟会武功?   有人吃痛惨叫。   我奔过去,一个黑衣蒙面人正给苏勖扭在地上,痛楚大叫。   我上前一把扯下他的蒙面巾。脸很熟,看我的神情如见鬼般的讶异。   他姓金,是飞云庄的管家之一,跟三夫人走得极近,可以说是三夫人母女的心腹。甚至有下人传说,他和三夫人,有些不清不爽。   “你是什么人?为何纵火?”   “我,我没有!”金管家惊惶道。   “你没纵火,那你,你是东宫的人?前来监视于我?”那看起来一直那么清雅的男子眼里忽然射出钉子般尖锐的光芒,甚至带着微凛的杀气。(请使用访问本站)   东宫!   唐太宗李世民即位已有十余年,这时的东宫太子,应该便是后来被废的太子李承乾。苏勖是什么人,会引起东宫太子的注意,以致他敏感得会由一件小事立即怀疑到太子身上?   我脑中飞快地转着。曾经读过的关于李世民几个儿子争位的历史迅速浮了上来。   皇太子李承乾,皇四子魏王李泰,皇九子晋王李治,均是长孙皇后所出。   太子李承乾有足疾,不良于行,行事荒诞,深得唐太宗宠爱的魏王李泰趁机培养自己的势力,欲取而代之。   而李泰的亲信势力之中,就有一人,叫苏勖,在朝廷任司马之职!   我只知容家和朝廷大员走得很近,却未料连容家女婿带来的朋友,也会是朝廷大臣。这个身为魏王智囊的苏勖,不在魏王身边出谋划策,跑洛阳来做什么?   苏勖仍紧张地按着金管家,继续追问着:“你到底知道多少?快说!”   他的目光中的杀机已极明显,我在一旁看着,都打了个寒噤。   唐代的春天,似乎比现代冷许多,尤其是春天的夜。   苏勖感觉到了我的惊悸,回头看了我一眼,手下力道不减,却放缓了口气:“你说实话,我念在你为人所使,放你一条生路。”   金管家忍不住叫道:“我,我不知道什么太子,我只是奉命纵火而已!”   苏勖追问:“奉谁之命?”   “三夫人!”   “为什么?”   “因为东方公子!”   “东方兄?”苏勖不觉松开手,道:“你纵火跟东方兄有什么关系?”   “因为三夫人,和二小姐都不愿三小姐和东方公子成亲!三小姐那个样子,哪里配得上东方公子?”   听他口气,居然没认出我就是三小姐容书儿!那么,他那见鬼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我忽然灵光一闪,他把我当成容夫人梅络络了!   “先是水,再是火,她们为了东方清遥,也算是用尽心思了。”我在那静谧而惆怅的月下轻叹,幽幽说着:“一个已经疯了的姑娘,也不容她活下去吗?”   苏勖深深看着我,眼中渐渐涌上怜惜:“原来,原来你是因为这样,才,才……”   他的手又松了一松,金管家已抓着机会,飞快逃了开去。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七章 火难(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   容家的姐妹情仇,我无意追究,更无意延续,我只是一个来自不同时空魂,早晚要回到属于我的年代。(.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这将是我在这个时空存在的唯一目的和追求。   苏勖星一样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看着我,慢慢伸出手来,搭在我肩上,柔声问:“你装疯卖傻,就是为了不引起她们母女注意,以免遭了毒手?”   我不知道容画儿母子究竟有没有想象中的狠毒,但苏勖肯这样认为,显然再好不过。   流芳轩的屋宇,大半已落入火海,远远近近,四面八方传来了呼喝救火之声。附近来传来了脚步声。   我一惊,忙向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挣开他搭在我肩上的手,低低道:“你可以,帮我保守秘密么?”   苏勖答道:“我可以,把你带离这里么?”他的声音,居然很是认真。(请使用访问本站)   我怔了怔。素白的月光从头顶的树影细细筛下,点点碎碎落在他端正的面容上,有些模模糊糊,却更显得清雅,清雅中,分明含着某种流动的物质。摸不着,看不见,但触得着,如同心头的一点柔瓣,在清晨悄然滴落一滴露珠,微微地动一动,甚至听得到露珠掉落的滴嗒一声。   脚步声更加近了,我顾不得苏勖依旧在我身上留连的目光,忙忙向后退去,沿着不引人注意的小路,走向流芳轩。   隐隐听得苏勖的方向,传来东方清遥的声音:“苏兄,你看到了么?是书儿住的地方!不知道她怎样了……”   他的声音依旧是真挚的焦急和震惊,仿佛容书儿再傻,也是他的未婚妻,是他的家人。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我的心里一阵温暖。   容锦城,东方清遥,苏勖,这个举目无亲的古代,总算不是那么冰冷无情。   我把头发扯乱,手脸弄脏,才躲到距流芳轩不远的草丛里,冷眼看着流芳轩外扑火的各色人等。   苏勖显然没把遇到我的事告诉任何人,他只是竭力拉住欲冲向火中的东方清遥,冷静地说着“吉人自有天相”之类的话语劝慰着。   容锦城也甚是焦急,几次冲上前端水救火,几次被人拉下来。   整个的流芳轩都是木结构的,燃烧自是极快,说是救火,其实只是竭力阻住火势,不让火势蔓延至别处而已。   住在别屋的丫环们都逃了出来,也有手里抓着布包或木盒的,想来是大火之前匆忙抢出来的值钱之物。   但即便抢出了不少财物,此时她们也很不好过。   三夫人和容画儿,正揪着她们大骂,一个哭着心肝儿肉肉女儿,一个哭着宝贝妹妹,怪丫环不该不吹灭灯,怪丫环把小姐反锁在屋里,怪自己没照顾好自幼丧母的傻丫头。容锦城的妻妾差不多全来了,就数这两人哭得最伤心。   东方清遥见哭得太悲,强忍了焦怒,去劝慰。   而容画儿,哭着哭着,居然哭倒在东方清遥怀里!   我差点没吐出来。   电视剧里看到的坏人也够多了,却没见过真有这么不要脸这么会演戏的姐姐,而且居然是在古代!   苏勖看她们的目光开始很冷,但后来冷肃中多了一丝笑意,仿佛玩味似的意味深长的笑。   这个苏勖,并不简单。   他问我,可不可以带我走?是什么意思?可怜我?想救我于水火之中?   我自己的脸上,也浮起了笑容。也许也是玩味似的意味深长的笑。   等他们闹得够了,火也将近全灭了,天已经亮了,折腾了半夜的人们疲倦地相视着,东方清遥正劝着扶起哭累了的容画儿先回自己住处时,我走了出来。   亲亲读者朋友!这是寂月第一次尝试写穿越类的言情小说,而且是和历史结合在一起,自觉有些难度哦!喜欢它的注册用户读者朋友,能不能把本文收藏并推荐一下?没有注册的,我也希望您能在留下一点对作品的评论,作为对寂月每天码字的小小鼓励哦!   寂月谢谢您的支持啦!如无意外,本文将每日一到二更,以飨读者!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七章 火难(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   我傻笑得更厉害了。   如在现代,我一定没有机会欣赏到这样精彩的一幕戏,也没有机会看到那么多丰富的表情。   那些强装咽哽的女人们一色的瞪大眼睛,吞着口水。   最让我佩服的是容画儿,她的嘴角牵动了好几下,才把痛苦震惊化成惊喜欢悦,一把把我抱住,半哭半笑,叫道:“妹妹,你没事吗?妹妹,你真的没事吗?太好了,我的傻妹妹啊!”   她又哭了起来。想来这时的泪水应该是有几分真心的。   我继续傻笑着指天上:“天上,有月亮,月亮,圆的,哪去了?”   容锦城仿佛舒了口气,把我拉到身边,细细端详了一会,眼中已微有泪光,却是欢喜的:“傻孩子,你半夜跑出去看月亮了么?算来,也是命大。(.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东方清遥吐了口气,看着我这傻样儿,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容画儿和苏勖都听到了,看向了他。   容锦城自然也听到了,他有些尴尬道:“唉,这孩子,平时没这么糊涂。偶尔,有些犯傻。”   东方清遥强笑道:“是,世伯。以后我自会好好照顾她,为她再请名医,看能不能治好。”   这话就有些敷衍了。容锦城自来大富,元配夫人只此一女,果真能救,怎肯不尽力求医?何况若是自幼的弱智,便是现代医术亦是无法可想。   这时一直看着我的苏勖微笑着道:“其实令爱的病应该不难治。”   他这话自然是一语惊人。众人都不由将眼光投向了他。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苏勖淡淡笑道:“容庄主想来一直有为三小姐延医治疗吧。只不过难道不曾请得道仙师看过?”   容锦城对自己的女儿病况自是关心,忙道:“仙师?这却没有。幼年时倒曾请位高僧看过,说是魂魄不全,故而有智无识,药石无医。”   苏勖微笑道:“那么,容庄主难道没想过为令爱招过魂魄么?”   容锦城道:“她是生来的魂魄不全,如何招得回来?”   苏勖叹道:“容庄主可能有所不知了。世上魂魄不全之人,大多为天资聪颖,超凡脱俗之人。唯其聪慧太过,才为天所妒,故锁其魂魄,封其智识,使其泯然众人,甚至形同痴傻。只要找到能解天心之人,诚心祈福,上叩天心,一旦天为所动,放其魂魄,解其智识,必可还其本来面目,成为卓越之士。”   众人无不惊讶,尤其三夫人,张着嘴半天才道:“岂有此理!”   容锦城讶然道:“那么,苏公子认为,小女就是这类原本天资绝俗之人?”   苏勖又叹:“难道从未有人告知过容庄主,令爱命格清贵绝俗,必是个有才有识的绝世人物?”   容锦城默然。想来他也必找人为容书儿算过命的,只是容书儿这等痴傻,算命先生若排出个八字来说她才华绝世,岂不笑掉大牙!所以便是命格真的很好,容锦城必也不相信的。   东方清遥却等不及了,问道:“那苏兄,世上究竟有无可上通天心之人?”在他看来,能娶一个神智清晰的夫人,恐怕已是梦寐以求的。   苏勖微笑道:“当然有。而且我有幸还认识一位。如果容庄主放心,就让在下将令爱带去京城,半年之后,一定还庄主一位风姿绝世的才女。”他一边说着,一边温暖地看着我。   风姿绝世?才女?难道这就是苏勖对我的感觉么?   我想笑,却笑不出。   容锦城答应吗?   他当然会答应!而且他道:“好,如果有人可以治好书儿,我愿意分出一半家产来,谢他相救之恩!”   我有一瞬差点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   好在这时所有的人都在震惊中,谁也留意不到我眼底一闪而过的感动。   父亲,这就是父亲啊。如果我父亲在身边,想来也会这样对我吧。   而容锦城却无法注意到其他人的震惊。他负手站在烧成了一堆废墟的流芳轩前,不经意地叹息着,好生惆怅。他的黑眉紧皱着,溢出浓浓的忧伤,而他的头发,已有少许白丝了,晓风吹过,静静在晨煦里飘扬。   此时,他在想什么?想那个独居深深院落沉寂死去的美人?想那曾经拥有的幸福和年轻?想那共同度过的快乐和悲哀?   现在,已经全没了,一把火,所有的旧物,所有的记忆,所有的过去,完全彻底地消失了。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八章 出府(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容锦城决定送我随苏勖去京城求医后,东方清遥也下了决定。(.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他也要去京城,要守着我,伴着我,直到我治好。   苏勖有些惊诧,终究没有说什么。   容画儿居然也是姐妹情深,到容锦城面前啼哭哀求,也要陪我看病去。   除非容锦城也疯了,才会答应她那样的请求。唐时女子地位较高,可那是武则天称帝以后的事。可以说,武则天在提升唐代女子的地位方面的功不可没。她的女儿太平公主就曾经监过国,其后的高阳公主、长乐公主、韦后包括才女上官婉儿都曾掌握过朝中大权,才干远胜须眉。在太宗时,女子的基本要求,依然是夫子们教训的温良恭俭让,容锦城怎会让没病的女儿好端端出去乱跑?   只不过两天,便是苏勖和东方清遥离开的日子。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这时,容锦城已经将我一应日用之物备好,连同许多盘缠,一并交给了二人,又对清遥微笑道:“我原订了日子,这个秋天,就给你和书儿完婚,真希望到时看见你娶着一个清醒贤惠的书儿进门。”   他并没有希望得到一个绝世才华的女儿。他只是要一个清醒的女儿而已。   送我上了马车,还在原地守望着我们,眼看着马车离去,还久久立着。   我忍不住回头,看着那萧索的人影,居然有丝留恋之意。   我还会回来吗?我心里在忐忑。这个容锦城,对我其实很好的。   我相信苏勖是想帮我的。他看我的目光那么柔和,分明带着切入心中的脉脉情意。(请使用访问本站)   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喜欢上了我。   容书儿是很美的,而我的气质却很清灵。   他月下看到的那个人,只怕真是个少见的绝世美人。   可惜这个美人不该属于这个世界。   出了飞云庄,我行动显然自由许多,应该大有机会可以离开他们,前去吐蕃。   去吐蕃,找法师,回现代,是我现在最重大的梦想。   那当然,不必现在就离开。一个孤身女子,千里迢迢到一千四百年以后还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未免太过危险,也太过寂寞。   地理我虽向来学得不好,可吐蕃在西方,从洛阳到京城长安也是一路向西,算来也是顺路,大可到了京城后再作打算。也许在京城里,也有希望找到同去吐蕃的伴侣呢?   可这一路上,还需要装傻子吗?我有点犹豫。苏勖早已识破,自是无须伪装;可东方清遥呢?   马车咕碌碌行着,虽是走的是官道,平整得像现代的柏油马路,依然颠簸得很。   马车的车夫,是东方清遥的仆从临时充当的,马车则是容家备的,有很软的绣垫和靠背,按理坐着应该很舒服。可我坐了一会儿居然头都晕了起来。   不经历真的无法想象,做马车也有做晕车的,只好尽力瞑目休息。   东方清遥和苏勖带了三四名随从骑着马走在马车身畔,一边不急不缓地驾着马,一边低声交谈着。   他们离我很近,大约也没想着要防备我。   东方清遥微笑道:“苏兄,这次白来了吧。我早就说了,这些朝廷之事,容世伯不会插手。”   苏勖淡然道:“不会插手的意思,其实就是不同意我们的看法了。”   东方清遥道:“容世伯不同意你的看法,不是我的。”他的声调,有些意味深长。   苏勖叹道:“你们就这么不看好魏王?”他此次随了东方清遥前来拜望容家,想必就是为了魏王李泰来结交容锦城的。   东方清遥微笑道:“魏王是个好王爷,素有贤名,我又怎么不知?只是太子乃国之根本,又未曾有过,怎可轻易动摇?”   苏勖沉默了一会儿,笑道:“东方兄,只怕你也是依着容家的态度来决定你的态度吧!”   东方清遥迟疑一会儿,笑道:“苏兄说是,那就是吧。容家在东方家最危难的时候出手相助过,容家的态度,也就算是东方家的态度了吧。”   苏勖的声音有些冷淡:“可东方兄难道没想过,容家之所以支持太子,不是因为太子真是德才兼备之徒,而是因为容家的大女婿,洋州刺史赵节与太子关系密切的缘故吧。”   东方清遥没接话题,答非所问道:“长广公主这些年,也常回宫中省亲吧!”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八章 出府(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我细想了半天才想起,赵节的父亲赵慈景,亦是唐朝名臣之一,而赵慈景娶的,正是一位公主,多半就是这位长广公主了。算年纪,应当是李世民的庶姐妹。   东方清遥提及长广公主回宫省亲,多半指长广公主对立储内幕甚是了解,赵节会把宝押在太子李承乾身上,自然有他的道理。   这个东方清遥,看来虽像个傻乎乎白长了副好模样的书呆子,但性情圆润聪慧,与苏勖的不时流露的锋芒相比,自有一种风华出众,也是不可小觑呢。无怪容画儿居然这般着迷!   两人在窗外沉默了好久,只听得马蹄“得儿得儿”地响着。(请使用访问本站)   我悄悄撩开一角马车上绣着出水芙蓉的窗帘儿,向外张望,只见两人并辔而行,面色冷凝,看来各有心事。(.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东方清遥忽问:“苏兄,你一直说长安有懂天心之仙师可以救书儿,那人究竟是谁?我也常常在京城走动,如果有此神人,说不准我也认识。“   苏勖闻言不由回头往车厢里看去,我不及掩住帘儿,正对上他一双清亮如星子的眸,忙放下帘儿,心头砰砰直跳。   东方清遥大概发现了苏勖的异常,可能也回头往车厢看了一下,当然已经看不到什么了。这时他那像极了景谦的丹凤眼,一定会闪过一丝疑惑吧。   苏勖迟疑片刻,终于答道:“东方兄,在我告诉你谁是仙师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东方清遥点头道:“东方兄请问。”   透过被风掠开一条细缝的帘子,我看到苏勖直视着东方清遥的眼睛,问道:“你家常年和容家有交往,这我知道。(.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可我不知道,你每次来时,是不是都会去看看容三小姐,问问她的情况?”   东方清遥迷惑道:“我自然每次都会问起她,她无非一直是这个样了。怎么了?”   苏勖又隔了良久,才道:“她落水后,你没追究过她为什么落水么?她的屋子被烧了后,你也没追究过她的屋子为什么会给烧了吗?”   东方清遥怔了怔,道:“她是容家的女儿,而且是原配夫人的嫡女,难道有人敢对她不利?”   苏勖微笑道:“我只能想到的是,她一直没有母亲,人人欺负她是傻子,待她不好,至于为什么有人对她不利,我想你可以问问容三小姐自己。”   东方清遥笑道:“问书儿?她知道什么?”   苏勖冷笑。   笑得东方清遥心头毛毛的,有些哆嗦一般。   他忽然勒住了马,纵身在马车前。   意料之中,他掀开了车帘。   可能力道用得大了,雪白的绣着荷花出浴蜻蜓戏水的帘子竟给拽了下来。   他一双惊讶温柔的眸,对上了我清冷明净的眼。   两人一时都怔住。   我有些彷徨,不知如何面对;   而东方清遥却震惊,惊得似无法呼吸。   我这双不再刻意作伪的眼,显然不会是一个白痴所有;而出门前侍女刚给我整过妆,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再装傻,所以并没有弄乱弄脏我的衣物和长发。   他面前端坐的,必然是个气质清灵脱俗的美人儿了。   而苏勖,他居然显出一丝后悔来。   后悔不该让东方清遥见到一个不同的容书儿么?   其实恁也多想。不管是苏勖,还是东方清遥,跟我都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只是,这个清遥,真的好像我的景谦!   我的心里,蓦地扭曲般疼痛。   景谦!你在哪里?那日在雪山最后一次见到的你,还在那片雪光中对着我消失的方向痴痴凝望吗?   相隔千百年,相思无限中!   无限恨,恨极无处说。夜里梦里,都是你清爽温和的气息。   而你的温柔眸光,现在怎又出现在眼前这男子身上?   一样的绵绵情意,一样的含情脉脉,还有,那一样的修长身段,一样的清秀面容!   我冲着这男子一笑,孤凄无助,又伤怀无限。   成串的泪珠,已从眼中飞快掉落下来。   总算,我可以不必装傻,痛痛快快地流泪了。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九章 遇袭(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今夜,我们便要在这里投栈。  东方清遥已迫不及待,想细问我究竟是怎么事情,所以忙忙下了马,来扶我下车。   我穿着淡绿色的蝶戏水仙裙衫,系着豆绿的蝴蝶结子宫绦,扶住东方清遥的手,慢慢走了下来,累丝凤头金钗上衔着的水晶流苏触着额,冰冰凉凉。但东方清遥和苏勖看我的眼神,却是欣赏而温暖的。   我心头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他们先入为主地接纳我不是白痴这个事实,不管我编了什么理由来,他们应该会比较容易相信吧。   我已亭亭立在马车下,身畔正是套着马车的两匹骏马。   苏勖正走向客栈,东方清遥正指挥小二将马匹带入马槽。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我也正要走向客栈大门。   这时情形有些怪异。   吹面不寒杨柳风。此时虽是傍晚,日头尚高,天气应该是比较暖和的。   可偏偏哪里吹来的冰寒入骨的阴风,直让我打了几个寒噤。   这感觉于我实在太熟悉了,但对于这个世上的我,又很陌生。   那是――游荡在人世的阴魂!   在我的时代,因为我命数太弱,又有些天赋的灵气,因此时常得见;而到了唐代以后,我还不曾遇到过这种阴魂。我以为我重生后失去了这种能力了;看来却是大唐盛世冤魂极少的缘故。   记得就是唐太宗时吧,据说有一年斩首的犯人只有十几人。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天下称得大治。   此时,却又出现了。而目标却不似对着我。这个容书儿的命格,却不是薄命相。   我茫然地看着四周。   很平静的街道。一个老人正拉了四五岁的小男孩缓缓走在街道上,手里提了个篮子,装着些刚买的果子。   那阴风,正冲着这二人而来!   我不自觉地走近二人,警戒地四处看着,每根汗毛都似立起来了一般。   蓦地,数匹黑马从斜次里冲了出来,狠狠撞了过来。   我无暇多想,猛地将二人一推,将二人推向一边,自己也已经倒在地上,一只马蹄狠狠踩在我腿上,似给锤子重重砸了一下,痛得我差点晕过去。   另一只马蹄又要踩中我的一刹,一阵风飘过,素色衣衫的男子将我抱在怀中,轻轻一滚,恰从马腹下窜过。   我凝眸看时,正对上那熟悉而陌生的一对双眸。   “景谦!”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可那是东方清遥!一呼出口,我就知道自己情急之下唤错了名字。   东方清遥微怔了怔,把我扶坐到一边。   而黑马上那几个骑装打扮的人已冲下马来,叫道:“找死!”   其中一个击向我和东方清遥,更多的人,却围向了闻声从客栈内飞快步出的苏勖!   苏勖毫不迟疑,缠丝嵌珠的宝剑如水银泻地,一派雪亮,瀑布般袭向敌人。   东方清遥也不好惹,他小心翼翼安顿好我,掠身而起,数个照面已将击向他的人放倒,前去救援苏勖。这个看似文弱的东方清遥居然也会武功,我一直以为他腰间的挂的宝剑是装饰用的。   看来没有枪炮的时代,习武的人是极多的。   几名侍从也冲了过来,挥舞着兵器,直向前砍去。   血光蔽目,光看着就晃得人头晕,何况还有惨叫声声,不时从受伤人口中呼出。   我曾觉出的森森游魂,似乎正发出摇曳惨淡的笑声。所有淋漓的鲜血,和消逝的生命,正是它们最热切的向往。   我坐不住了,强忍着脚痛,向后退去,忽被一人紧紧抱住,慌得连忙乱挣,居然被我挣了开去。   一回头,只见那人早中了一剑,透胸而过,鲜血泉涌而出,苏勖正恶狠狠地盯着这人,仿佛还想再去剁几下的打算;向来端雅的面容已在惊怒中扭曲,甚至有几分恶魔般狰狞。   我低头看着那人留在我淡绿色衣衫上的大片血迹,从上衣一直挂到下裙,**,黑黢黢,甚至带着生命的温热,散发着浓烈的**味,扑鼻而来。   我一阵眩晕,终于晕了过去。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九章 遇袭(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另一个石青衣衫的男子正在房中踱来踱去。一见我醒来,两人同时扑了过来。   东方清遥紧握住我手,唤道:“书儿,觉得怎样?”   苏勖却深深看着我道:“容三小姐,你受惊了。”   两双眼睛形状虽不一样,但此刻流露的关怀叫我周身渐渐被温暖笼罩。   略动一动,便知左腿被马蹄伤了,已经肿胀,但包扎得甚好,并不很疼,应该无甚大碍,休息几日自会平复。遂问道:“那些人呢?是什么人,为什么袭击我们?”   “那些人占不了便宜,已经走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东方清遥说着,皱眉望向苏勖。   苏勖不自然叹了一声道:“多半冲着我来的吧,连累了容三小姐,实在是抱歉!”   他没说原因。但我忆及那日他擒住宋管家,怀疑他是太子派来时的紧张,已料必是东宫之人所为,要暗杀这个魏王的有力臂助了。   东方清遥居然也很是歉疚道:“下次,我一定不让你受伤。”   看来他对于太子与魏王之争亦极是明了,他心里多半还是偏向太子一边的,这次却偏偏是太子的人出手伤人,自然心里不自在。   我笑了笑,道:“其实我真的很不舒服呢。”   东方清遥问道:“哪里不舒服?”   我道:“中午在路上只草草吃了点东西,这会子,我饿的不舒服了。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东方清遥莞尔。   而苏勖早跑出去找我的晚餐去了。   一碗桂圆银耳莲子粥,几碟精致点心,大概是这个小镇里所能找到的最好的补品吧。   两人眼看我吃完,才放了心。   见我气色渐渐恢复过来,东方清遥方搓了搓手,问道:“听苏兄说,你只是装傻,避祸?”   我早就想好了如何应答了,微笑道:“也是,也不全是。”   见两人都有些急切之色,我不紧不慢漱了口水,道:“我原先,头脑有时明白,有时糊涂,自己都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后来落了水之后,不知怎的,头脑立时就明白许多,就是许多原先不懂不会的事,也便自然而然懂了。”   “落水之事是有人暗害我,我自然不能叫人知道我已经神智清晰,不然恐怕日子更难受,所以才继续装傻。”我叹道:“其实我也不十分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清醒过来。你们都是读过书的人,你们能替我想明白么?”   他们想明白的,自然他们会相信。   而且他们果然很快就想明白了。   东方清遥道:“原来如此!前日听苏兄说许多人因为灵气太过,所以才为天所妒,勾其魂魄,封其灵识,使其呈呆傻之状,当日我还不甚信,现在看来竟是真的了!你落水那次是死里逃生才回来的,看来却把原来留在阴间或他处的灵识和魂魄带回来了。”   苏勖沉吟良久,显然也愿意接受这个解释:“嗯,原先我也只听人提过。照现在这么看来,应该就是这样。”   毕竟这是古代,没受过现代教育熏陶的人,接受奇思怪想的可能要大许多。   东方清遥叹道:“既然你已经清醒,何不把实情告诉容世伯?想来他会为你做主的。”   我笑道:“如果你疯了十几年的女儿,突然很清醒地告诉你,有人在害她,你会相信吗?”   东方清遥无语,只是摸了摸耳朵,道:“嗯,所以,苏兄提出把你带出庄医治,你正中下怀了?”   我微笑道:“我当然不愿在那个是非之地久待。水淹过,火烧过,下面不知该是投毒还是坠楼了。”   东方清遥面容有些古怪:“嗯,我倒后知后觉,看来苏兄早就看出端倪,才设了计把书儿带了出来。”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章 两情(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那容二小姐,为了东方兄也恁费了心思。”  东方清遥面色通袖,道:“我怎知她有那样的心思?”   真的不知吗?我却下人交谈过,温润如玉的东方清遥,偶有雅兴也会留连花街柳巷,与些名妓诗酒相和,传下不少风流韵事。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怀春心思,他真的不懂吗?   只是在古代,富贵人家妻妾如云人们早就看惯了,东方清遥做事又有分寸,偶尔狎妓玩乐却不招摇,反赢得好评如潮,人人称之为雅士儒商。(.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我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东方清遥轻轻握住我手,道:“你且放心。我不知道便罢,若知道了,自是不容人再伤你。既如此,你也不必随我们一路颠簸,我送了你回庄去,即刻跟容世伯讲,让我们近日便成亲,想来容世伯必会答应的。”   回去成亲?开玩笑!我忙道:“东方公子,我自幼关在庄里,原也闷得很。如果得机会往京城走一走,也是好事啊。”   苏勖也道:“对呀,而且书儿的病好得奇怪,最好叫仙师好好看上一看,不然再发作起来,依旧成了傻子,岂不糟了?”他居然不叫我容三小姐了!而直呼我书儿,呼得那么自然,如同呼一个至亲的爱人或朋友一般。(请使用访问本站)   此时我也顾不得想着他的称呼了,急急道:“就是,自从莫名其妙地病好了,我总觉得我的命不是我的。也许不知什么时候,我又会化成一缕游魂离去了。”我眼圈袖了。倒不是怕成为一缕游魂,却是担心成了一缕游魂,也不能回到我的时代。   东方清遥明澈如水的眼睛里明显有什么悸动了一下,立刻道:“那好,我们便去京城好了。只是,京城那里,真有仙师么?”   苏勖微笑道:“东方兄,忘了李淳风李道长了么?”   我眼睛一亮。李淳风!曾预言过李三世后将为武氏所代的李淳风么?倒是个名人了。也许,他也能帮到我。   东方清遥显然也是久闻李淳风之名,点头道:“只是这一路上,我们得加倍小心了。这伙人被我们伤得不轻,估计不会再来。但难保没有其他人来袭击我们。”   苏勖皱眉道:“便是再有人来,我们只要有了准备,也是不怕。只怕,只怕赵师政和纥干承基会来。”   东方清遥也皱起眉来。他连皱眉的样子,也很像景谦,紧紧蹙着,但线条并不刚硬,如孩子般极容易激出人的疼惜。   “赵师政,和纥干承基是什么人?”我故意问,其实早就由史书上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剑客,不但是东宫,而且是天下闻名的剑客。”苏勖话虽简短,却透着一丝寒气。   “他们不会来的。”东方清遥细想了想,道:“太子殿下没有大事不会遣出他们。他们派人暗杀你,无非是警告你不得再为魏王卖命。但你的能力,想来还不至于会让他们这般担心,特地遣出这两个煞星吧。”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因我腿受伤,第二日我们在客栈歇了一天。东方清遥和苏勖哪儿也没去,隔上一会儿就到我房里来看望我。   东方清遥话比苏勖多些,不时嘘寒问暖,得空时迟疑似的问了我一句:“景谦是谁?”   我蓦地想起东方清遥救我时,我曾脱口呼了这个名字。想不到东方清遥却记下了。只得装迷糊道:“哦?景谦?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啊?你怎么想起问我这么个人来?”   东方清遥怔了怔,道:“哦,可能我听错了。”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章 两情(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一阵舒缓的酥爽,在微微的钝痛后袭来,很是舒服。(.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以前偶有扭伤时,景谦也是这般,用酒精蘸着,为我轻揉,只是手法没东方清遥这般纯熟。我看着东方清遥,目光渐渐迷离而温柔起来。   东方清遥好久方才离开,离开时,轻轻说了一句:“书儿,以后不要叫我东方公子,叫我清遥就好!”   我发怔时,他已转身离开了。   而苏勖,在清遥离开后也过来了,在我床边站很久很久,直到我都觉得不自在了,才问了我一句:“一个傻子,怎么会懂得易理术数的?难道也是突然间就会了?”   我心一惊,一抬头,他只是静静看着我,眸如星子般闪亮。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那灼灼的注视,渐让我无措,而我无措间,他忽然低下头,在我额上轻轻一吻。   我的心里突然就飘了一飘,呼吸也有片刻的停滞。等我觉出我该愤怒时,那石青的人影,已甩袖走了出去,留下一句话在房中回响:“不管你是什么人,大概都不会是属于东方清遥的那个痴傻的容三小姐。”   不是属于东方清遥,那么,他就可以要了?   我面色通袖,方才悟出,这个苏勖,居然爱上我了!   不会吧!我蓦地头疼起来,整个人钻进了被窝。   可那头疼之外,哪里来的小小惊喜和莫名的得意?   这个冰冷陌生的世界,居然有一个人的心,靠我极近,似近在咫尺,触手可及。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那天,我几乎一整夜被那缠绵不断的梦困着,放连续剧似的。并不全是恶梦。   我最先梦到的就是景谦那温和关切的面容,只是后来那面容越来越不真切,恍惚见他穿了见素色的古代长袍,忙换他时,他却笑:“我不是景谦,我是清遥啊。”   清遥!我迷糊着流泪,想要抱他,却不敢。   不敢抱他,所以觉得很冷似的,一抬头,就见月亮正朦胧着,穿着石青衣袍眸如明星的苏勖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有些冷淡,冷淡得我心里发慌,忍不住就叫道:“苏勖!”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绝妙好辞,究竟从何处想来!”苏勖在说。   “你不是容书儿,跟我走吧。”他用力拉我。他身后的月光水一样投下,他的面容如浸在水中般,清逸朦胧而不真实。   我想,我不能跟他走,我要找景谦。   可是景谦,景谦在哪里?   我满眼是泪,哭得声嘶力竭,苏勖也不安慰我,木然笑着,却紧紧拉着我,绝不松手。   我哭醒时天已经亮了,头很疼,我却不想再睡了,呆呆坐在床上想心事。   薄薄的晨煦透着微晃的素白帐纱映过来,有些幻梦般不真实。   就如我的穿越,和我昨晚朦胧的爱恋,都该是幻梦一般。   苏勖喜欢我,东方清遥好象也喜欢我。而我呢?我该爱谁?   我怔怔望着窗外淡淡霞光,想着我千百年以外的那场爱恋,泪水,不知不觉已爬满了腮。   景谦,景谦,难道你真的会成为我那永不可企及的未来吗?   我想你,我想你。如果再见不到你,我快分不清哪个是你,哪个是清遥了。   还有,那个苏勖,他的眼睛,太深太亮,星子一般缓缓映到人的心里。   不能再想了,我只是一个魂,一个不小心跑到古代来的魂。   爱人,被爱,都太奢侈了,我只该想着,快到吐蕃去,回到我的家乡。   等有人来敲门时,昨天那被苏勖轻轻一吻扰乱的心思,已经被我细细拾掇完毕,满面笑颜地准备着起程。   不好意思啊,写《幻剑之三世情缘》时,最初上传一章就是五六千字,更得很慢。这次聪明了,一次少更些,多更几次,读者大大每次打开看时不至失望――因为多少都更了一些啊!   喂,悄悄跟您说,如果看得满意,高抬贵手收藏并推荐一下吧!这篇的点击倒是不错,可那个收藏和推荐……有点不如人意……   笑一声,飘下去码字了!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一章 剑客(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完全没被污染过的空气,呼吸起来纯净中带着一丝清甜。(.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如果没有现代的经历,我就是真真正正的容书儿,能在这里过上一世也是不错的。我扭头看看苏勖和东方清遥,这对本来极好的朋友,此时却无甚多话,甚至有些微微的僵。   我很怀疑他们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彼此有些心结,有些担忧,又有些窃喜。   这两个男子,在大唐俱算是一等一的人才了吧。我穿越过来没撞着王爷皇子,认识这两个优秀的男人,也不枉走了这一场了。   算路程,还有两天便到京城了,想到可以见到千百年前的长安,心里竟也十分兴奋。(请使用访问本站)唐太宗时对外政策十分开放,许多外国人曾到过长安,甚至在长安久住。在其中找一两个去吐蕃的一路同行应该不是太困难的事吧。   至于东方清遥和苏勖,如果想摆脱他们,大概不会太困难。只是,我走了之后他们会伤心吗?   我低头玩弄着腕间的天然翠玉镯子,暗暗盘算。这镯子却是容锦城给我的首饰中的一件。他交给东方清遥保管的我的物品之中,就有相当多值钱的首饰,东方清遥知道我并非傻子以后,自然全都给了我。我素来便喜欢这类玉质极佳的饰品,但现代的玉饰品要么较粗糙,要么贵得惊人,所以见了这玉镯子翠色盈盈欲滴,温润雅洁,立刻戴在了手上。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这时又一阵冷风吹过。   我一惊,抬头望去,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天蓝得竟也如玉般澄净。   那冷风是……   我猛地站起来,叫道:“停车,停下来!”   东方清遥忙下马来问道:“什么事?”   我掀开车帘,分明见那阴风阵阵,正在前方拐角处飘荡,似又有淡淡的**味扑面而来。   “我们去京城,有没有其他路?”我问。   东方清遥答道:“我们有马车,只能走这条官道了。”   “如果弃了马车呢?”   东方清遥诧道:“弃马车?为什么?”   我迟疑道:“前面的路,恐怕不太平。”   几名侍仆的脸上浮现笑意。大概觉得我又疯了。   苏勖却道:“那我去前面探探。”他拨马向前。   我大叫道:“不要去!”   苏勖勒住缰绳,终于也怔住了。   我看着前方乌云般存在的游魂,取出了一直被我深藏身边的螭玉,挂在颈中,道:“我们,还是一起去吧。”   东方清遥迷惑地想要说什么,苏勖已然道:“大家注意,提起兵器,准备应战。”   春日的阳光下,肃杀之意却蓦地浓了。   拐角有一棵杏树。   杏花正开得如火如荼,无数的杏花瓣儿落下,翩翩而飞,如蝶轻舞。   我们的马车走过时,甚至有不少杏花雨径落到车上。我用手伸出窗外,一片雪白的瓣,悠悠飘到我手上,映着我洁白如玉的手,居然相得益彰。   似乎有人在轻轻叹息:“这么美的手,砍下来一定有趣得很。”   然后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美丽优雅的杏花树中,不知何时多了个黑衣的年轻男子,背上背了一个包袱,嘴角噙着冷冷而骄傲的笑,嘲讽般看着我们一行。   我看到苏勖和东方清遥的背部都僵了一僵。   然后苏勖淡然微笑道:“原来纥干大侠来了。是奉太子之命来迎东方公子去长安的么?”   纥干?纥干承基?太子李承乾身边最得力的两大剑客之一?   那男子果然懒懒道:“哦,看来在下倒有几分名气,连苏大人也知道在下名讳哦。只是东方公子既肯介绍你去拉拢飞云庄,岂肯再为东宫所用?除非太子是傻子,才会迎这么个对头入长安哩。”   东方清遥惊道:“我带苏勖去飞云庄,只不过是带朋友去小住几天,欣赏欣赏洛阳春光而已,何曾有意替魏王做事?”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一章 剑客(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你且带了容书儿走吧,这里有我。”   东方清遥犹豫地望了我一眼。   这个人,居然真的想舍了朋友临阵退缩!   我一阵恼怒,跳下车来道:“我不走。要走大家一块儿走。”留下未必就有事,毕竟纥干承基只是一个人而已。代表死亡的阴魂虽在众人头上盘旋,却未必死的不是对方。   纥干承基似对我有了兴趣,“唔”了一声道:“容书儿,莫非是容庄主的宝贝女儿?”   我灵光一闪道:“是,家父容锦城,家师于志宁,大约与纥干公子俱有旧吧!”   东方清遥和苏勖俱是愕然,于志宁是朝廷名臣,又是太子太傅,向来居于京中,怎会与容家一个疯丫头有所牵扯?   可我料定纥干承基必然弄不清容家女儿是不是去过京城,侃侃而谈道:“家师曾多次对我提及,说纥干公子为人高洁,义气过人,最是个性情中人,料想绝非滥杀之徒。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说这一向,人们都误传了纥干公子的品德了。”   纥干承基脸上嘲弄的笑意终于不见了。他若有所思道:“于大人,他真的这么说么?”   我微笑道:“若非于大人亲口说出,我又怎知纥干公子曾奉命试图暗杀过于大人,却为于大人气节所折,悄然引去?”   太子外表贤德,但暗地里行事甚是荒唐,于志宁为人刚正,知道后自然强谏太子。太子不敢公然得罪这个父皇派给他的老师,却命纥干承基暗杀于志宁,除掉这个眼中钉。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但纥干承基到了于志宁家里,但见其身居高位,却一贫如洗,所言所行,尽是为国为民,绝无私心,大是感动,终于没有动手,引身而去。此事正史有载,我料必是事实,所以信口说了来哄他,实指望他再感动一次,好事做到底,连我们也一起放了。   纥干承基面色依旧冷冷的,眼神却潮水般汹涌了数回,才冷笑道:“本来我倒真不打算杀你们。可你们既然连这件事都知道了,我又怎可放过你们?”   东方清遥和苏勖显然对我居然知晓这等绝密信息甚是讶异,表面却不肯露出声色来,只留神看着纥干承基的动静。听纥干承基承认了此事,暗暗相视一眼,苏勖已微笑道:“原来纥干公子却有这等胸襟,这一向倒是在下小瞧了。苏勖在此有礼了!”   苏勖言罢,果然恭恭敬敬向纥干承基行了一礼。   纥干承基却森冷依旧,道:“放过于志宁,本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他说着,手一抖,一把雪白的宝剑已落在手中,映着众人的面容,闪着兽齿般坚硬**的光泽。当他缓缓转动剑柄时,冰寒的气息,如腊月凛冽的风,扑面吹来。我连打了数个哆嗦,忙向后退去。   东方清遥、苏勖俱收了笑意,持剑在手,凝然相对。   蓦地,剑光如银河倒倾,星星寒光自上而下,卷向我们。   我向后疾退,而我身后的侍从立刻冲向前,保护着我,连临时马车夫的随从也跃下身来,持刀上阵。   论人数,我们占了绝对优势,除了东方清遥和苏勖两名高手,另有五名随从,都身怀武功,在那日镇上遇敌时,他们只有两个人受了些轻伤,却将对方数人重创,迫其不得不狼狈逃窜。身手之好,可见一斑。   可那嘴角噙着冷冷嘲笑的少年,看着一众人等,如看着死人一般,然后扬剑向前卷去。   刀光闪烁,剑影迷离。   我看不清战场中的状况,只是闻到浓重的**味渐渐传来。   不足一柱香工夫,五个侍从,便陆续倒在地上。   我也渐渐看出东方清遥和苏勖的境况不妙。   东方清遥温润如玉的容貌已有些苍白,素白的衣衫上血迹斑斑。   苏勖的眼眸依旧如星子般闪亮,只是亮得有些骇人,映着脸上溅着的血迹,竟有几分狼狈。   偶要上吊!电脑和空调一条线,开了两台空调后,我电脑一小时内因电压太低已经断了五次电了!   不能写文啦,吹空调似乎比写文更重要些:(   找地方哭去了当然,得开空调!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二章 被掳(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苏勖忽然高声吟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东方清遥仿佛心有灵犀,与苏勖在同一时间飞快掠起,双双扬剑骈刺,剑光如雪光般飞扬,击向纥干承基。(请使用访问本站)   纥干承基面色凝重,欺身而上,直面相迎,然后疾退。   苏勖面色发青,石青衣袍上一片沾湿,有液体正沿着衣角一滴滴掉落尘土。   东方清遥踉跄退了数步,已跪跌地上,柱着剑方才能不倒下去。   纥干承基面色亦变,但未见受伤,面前衣物已然裂开,包袱布带断开,一物咕碌碌从包袱中滚了下来,正好滚到我脚边。   我定睛一看,竟是一颗给石灰渍过的人头,一双死鱼般灰白的眼睛,正森然对着我,嘴是张着的,好似要咬我一口般。(请使用访问本站)   我本就给那些不知是死是伤的侍从惊得浑身发颤,这下更支持不住,也顾不得苏勖他们是不是能保护我,大叫一声,疯了般扑到离我较近的东方清遥身畔,抱住了他。东方清遥用手扶住我,苍白着脸一声不响。   纥干承基叹道:“你们联手用一招荆轲刺秦,倒也威力不小。可惜,我是剑客,你们这些娇贵公子,再怎么勤奋,也是敌不过我的。”   苏勖却道:“这个人,是齐王的部下,长史薛大鼎?你竟敢连齐王的人也杀?”   纥干承基懒洋洋道:“那又如何?剑客,本就是倚剑为生。”   他忽笑道:“你呢,是魏王的心腹爱将,我不是照样敢杀?”他说着,又提起了剑。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那剑身杀了那么多人,居然还是雪白,清净纯洁得如同这春日那洁白的天际云朵。   我忙打起精神道:“慢!”   纥干承基道:“容姑娘的话,可真不少。放心,我暂不会杀你。”他忽地又笑:“这么漂亮的姑娘,我不享受够,是不会杀你的。”   我惊住,半晌才吃吃道:“剑客,不该行侠为生么?”   纥干承基奇怪看着我:“哦?行侠为生?我怎么没听说?不知怎么行侠为生,愿闻其详。”   行侠为生。我是看着武侠长大的一代人,说出了这样的话,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一样。   可纥干承基是一千多年前的人物。他知道什么是侠么?知道什么是行侠为生么?也许所谓的行侠为生,从来就不曾存在过,只是我们这一代心里的一个梦想而已,永远的梦想。   “姑娘说话越来越奇,可惜在下并不懂。侠以武犯禁我倒听说过,听说是古代一个结巴的名言。侠不是正道,这我倒是认了。”   纥干承基又是带着嘲弄的笑意。那剑光已经如天际的流云一般飘来,洁白纯净如少女的眼,带着细媚的笑意,悠然向我和东方清遥扑来。   东方清遥身子僵了僵,反手将我送往自己身后。   我有泪欲流,却狠命咽下,挺身迎向纥干承基的剑。   纥干承基的剑居然缓了一缓。也许是我们彼此愿为对方求生的举动让他心动了一下。   可惜只是心动一下而已,略顿一顿,纥干承基的剑又毒蛇般刺了过来。   这时一声呼哨,如大风突然吹过细细竹管的哨音。   纥干承基的剑转了方向,挡向另外一处。   几乎同时,纥干承基闷哼了一声,捂住了右背某处。   苏勖手中拿了一管碧绿的什么东西,正冷冷对着纥干承基。一见纥干承基受伤,立刻叫道:“东方兄,动手!他中了毒针,支撑不住多久!”   东方清遥挺剑欲刺,纥干承基忽然冷笑一声,身影一晃。我还没明白什么事,那杀起人来如行云流水般的宝剑,已冰冷的触着了我的脖子。   苏勖和东方清遥都呆住。   纥干承基微笑道:“对不住,请这位容姑娘伴我一程吧。”   他拉着我走到马车边,拉过匹马,迅速砍断套索,将我掷了上去,然后自己也爬上马背,“驾”了一声,扬长而去。   我伏在马背上,尽力回头看苏勖和清遥。他们也正看着我,不同的面容,相同的震怒和焦急。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二章 被掳(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但真正给颠起来,才知道那真是一种酷刑。尤其像我这般给横着放在马背上,五脏六腑都似移了位,走了不下半个时辰,我再也忍不住,伏在马背上大吐特吐,连苦汁都似快吐出来了。  如果纥干承基再不放我下来,我想我多半会死在马上了。   好在纥干承基终于还是在一处破祠堂放下我来,咕哝了一句:“女人,真是麻烦。”   他把我扔在一边继续呕吐,自己则解开衣带查看伤势。   可惜他伤在背上,他的武功虽高,手却不长,无法够到他右背的伤势。   见我吐得略好些,纥干承基一剑指向我,冷冷道:“立刻替我把背上的针拔出来!”   我惊讶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的神色虽是凌厉,眼神却有些衰弱,唇边也呈暗紫的颜色。(请使用访问本站)看来苏勖用的暗器上不但有毒,而且毒性很烈。   苏勖说,他中了毒针。   苏勖并非一般人物,他留在身边赖以救命所施的毒,必也不简单。   我一迟疑,纥干承基的剑尖又进了一分,划破了我的肌肤,一点血迹慢慢在胸前散开。我狠一狠心,道:“你想刺就刺吧。你再刺进几分,再没有人帮你拔针了。你中的毒,想来支撑不了多久了吧!”   纥干承基眼中转过一丝诧色,慢慢垂下宝剑,雪亮的剑锋杀气顿敛。   “这就对了。”我笑着,缓缓走过去查看他的伤势。他别过头不说话,但嘴角常常噙着的嘲弄笑意却不见了,看来竟像个受了委屈的邻家男孩,倔强而孤独,眼神却极纯净,不惹一丝尘埃,哪有半丝杀手的气势?   毒针刺入很深,他的背部一大片呈隆起的黑紫色。(请使用访问本站)隆起的中央,看得到隐约的黑色针尾。   我没学过医,但对于毒蛇咬过后的包扎处理知识还是知道的。   只是,我怎么取出这支毒针呢?   我看向纥干承基的宝剑:“把你的剑给我。”   纥干承基原本已黯淡下去的眸子忽而凌厉。   我淡然笑道:“如果不把针周围的腐肉挖掉,我取不出针。已经全没入肉中了。”   纥干承基冷冷注视我片刻,终于把剑递给我道:“哦,便是你趁机想杀我,我至少也有十种法子叫你死得很难看。”   我不理他,捏住剑锋,笨拙地用他那把杀人无数的宝剑开始在他身上做我平生第一次的外科手术。   也许经历过一次死亡吧,又亲眼看他杀了那许多人,心里多少有些不把他当人看待了,我刺破他肌肤时居然连手都没抖一下。   我不知道是不是中毒处的痛感是不是很麻木,但纥干承基在剑尖挖向他的腐肉时居然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只是按在地上的手颤了一下,将土地按下了一片坑。   去除外皮一圈腐肉后,黑血成串往下流着,但才露出针尾,怎么也拔不出来。   我低头看向这个冷血杀手,他亦抬眸看我,苦笑道:“是不是拔不出来?”   他苦笑时,看上去倒不可恨。   我本想由他自生自灭,但见了他有些虚弱无助的笑容,不由道:“哦,放心,我有法子。”   我舍了剑,伏到他伤口上,用牙齿咬住了针尾,狠狠一拽,他的身子也狠狠晃了一下,乌黑的针连同大串鲜血直汪下来,从我的口角滴下来。   这股**味实在不好受。但既已有了血入口,也不怕他了,救人救到底吧。   我吐出针,继续凑到他背上的伤口上,一口一口吸出黑色的血来,吐出,再吸。   每吸一次,纥干承基的身躯就微微颤动一下,头也微微向后扭着,似想看看我为他吸毒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血色越来越浅,看不出太明显的黑色了,纥干承基道:“行了,你帮我敷上创伤药吧!”   可能是受了伤的缘故,他的声音也变调了,再没有那少年剑客的骄狂和不屑。   给他敷药时,我就有些头晕眼花了,等解下我的淡绿宫绦为他包扎好,我只觉得一阵阵冷汗从额上冒出,眼睛前一片漆黑,顿时倒在了地上。   电脑的稳压器还没买回来,但愿今天别再掉电了。再掉电用不成电脑,这两天就更不了了。老天保佑皎皎!读者保护皎皎!阿门!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三章 杀手(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我抬起头,落日余晖,有些凄凉地洒在田野之上,本来的绿色葱茏,春意昂然,映在那斜晖之中,却有些颓丧寂寞。   “你醒了?”声音很冷淡。   我一回头,纥干承基正坐在我身后,有些茫然地面对着那掩在晚霞之中的夕阳。他的长发有些凌乱,几缕飘到额前,在他幽深的黑眸前摇曳,摇曳得看不清他眸里掩藏的内容。   好在我不想了解他。甚至不想了解这个世上任何的人。   所以我同样冷淡地说:“刚刚是我救了你。”   纥干承基低下头看我,又露出嘲弄般的神色,道:“那又如何?”   我咬牙道:“你放了我。(请使用访问本站)”   “可我不想放你。”纥干承基漠然。   我还没来得及跟他争辩,前方已传来一阵欢呼。   一抬前,前方榕树下,一群人牵着马或坐或站着,一见纥干承基,呼啦啦迎上来。   这群人面很熟,正是那日镇上袭击我们的那群杀手。看来纥干承基跟这群杀手正是一伙的,所以在这里等着他。   纥干承基又露出了他冷冷而骄傲的笑容,招呼道:“兄弟们!”   杀手们纷纷前来,道:“纥干公子终于来了!不知可曾遇上苏勖他们?”   又有人笑道:“如何不遇上?你看这女子,不是跟在苏勖他们身边的那小美人吗?”   那些人看向我的眼睛,突然流露出贪婪之色。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那是……对女人的**?   我打了个寒噤。   而纥干承基已跳下马,一把把我抱下,紧拥住我大笑道:“这个女人,可是我今天唯一的战利品!你们都不许动她!”   我竭力挣扎,很想甩他一耳光。可惜他虽然中了毒伤,力道依旧极大,根本挣脱不开。   更可怕的事,那面容,那曾泛着邻家男孩倔强纯净神情的面容,此时竟泛出**秽之色,然后用手捏住我脸,拨到他面前,对我的唇,狠狠吻下。   我又急又怒,张嘴欲呼,他的舌已钻入我口中,向着我的唇,我的齿,我的舌,肆意侵袭。   我很想咬他一口,可腮却被他紧紧捏住,合不起牙关来,由着他在充斥在我的唇舌之间,放肆妄为。   即便是在现代,这也是一种可怕的侮辱。如果能死,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我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这时纥干承基也终于放开了我,若无其事道:“等我玩够了,自然赏你们。”   那些杀手俱有一丝羡色,终究也造次,笑道:“好哦,我们且到前面去,虽没有客栈,但有一家民居,这几日我们便借住在他家。”   那栋民居,与其说是他们借住的,不如说主人是给他们吓走的。那么一大群在持刀带剑,还有受了刀伤的人,一看就知来路不对,哪敢说个不字,直接把房子腾出跑开了。   我和纥干承基合住了最好的一个房间。那些杀手看纥干承基拥着我走入房中时,显然有着暧昧不明的神情。   关上门,我恶狠狠盯着这个刚被我救回来的豺狼,直想撕了他。   纥干承基却没碰我,托着下巴朝窗外望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说,东方清遥和苏勖,会来救你么?”   会来么?大概会吧。   看我被掳走时他们焦急的神情,多半会设法找我的。我不由也望向窗外。   纥干承基又问道:“他们两个,谁是你心上人?”   我再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怔了怔,没搭理他。   纥干承基自顾道:“还是找东方清遥吧,家里有钱有势,又能故作超然,不理朝廷纷争,活得会长些。至于苏勖,我瞧他的命长不了。”   我气往上冲,道:“我瞧你的命也长不了。”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三章 杀手(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   我没想到唐代就有这么一句话了,冷冷看着他不说话。(.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他却取出一个玉瓶儿来,倾出一粒丸儿,递给我道:“吃了罢,你为我吸毒,自己也中了毒了。这药有一定的辟毒功效。”   我转过身走开,不去理他。   纥干承基却贼贼一笑道:“你不吃,我可来喂了。”他把药丸扔进自己嘴里。   我一惊,向后退了一步。   纥干承基却欺身上来,作势又要抱我。   我又恨又怒,在他嘴巴凑到我面前时狠狠甩了一耳光,“啪”地一声,十分清脆,又响又亮。(请使用访问本站)   我没料到这么容易打到他,一时呆住。   纥干承基自己也怔住,眼里又有波涛涌过,看不透,悟不出。然后他说话的声音都低沉许多:“我只想你吃药而已。”这一刻,他又如那倔强忧郁的邻家男孩,可怜可爱。   我叫道:“你把药丢给我便是。”   纥干承基果然把瓶儿扔给我,我忙丢了一粒入口,把瓶子扔还给他,端了凳子到房间的角落里坐着,只盼远远离开他。   纥干承基叹道:“你睡吧,睡床上去。”   房中就我和他二人,我哪里敢睡?只是抱着肩道:“你出去,我便睡。(请使用访问本站)”   纥干承基又是嘲讽般一笑,道:“我出去?你想外面的哪位进来陪你?”   虽然纥干承基武功最好,杀人最多,可不知为什么,我直觉外面的那群杀手,比纥干承基还要可怕许多。至少他们中任何一个给我打了个耳光都不会如此轻饶于我。   “我不碰你,你睡吧。我就在这里坐着。”纥干承基的声音忽然变得很疲倦。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迟疑着没挪身子。   纥干承基继续道:“如果我想要你,你躲着又有用吗?”   的确没用。这个人的武功连清遥和苏勖联手都敌不过,想占有我这么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只怕是易如反掌。   我横了横心,和衣卧到床上。   纥干承基叹口气,默默坐在桌前,看着那一闪一闪跳跃的灯花,不知在想什么。   而我,也一直看着纥干承基,生怕他突然又抱住我,做出什么不轨之事来。   看着看着,只觉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一点的意识,就是那灯花还在跳动着,一闪一闪。   忽然听到有人在唤我时,温热的气息,已经直扑面上。   我惊得差点跳起来。   却是纥干承基正站在我床前,道:“你快起来,从窗户走出去。”   我还闹不明白什么事,纥干承基不耐烦道:“东方清遥和苏勖带人来救你了。我会去应战,可当着兄弟们的面,我不可能故意输给他们,让他们把你带走。你现在走了,就算你自己逃走的好了。”   他已把窗户打开,把我轻轻拎起,送到了窗户外面。   果然,前面的院子里已是厮杀声一片了。   纥干承基道:“你从这里出去往西走,有一条南北分岔的路,你往南走,就是去京城的路。你就在那里等他们好了。”   他转身要关窗,我忙一把拉住他袖子,道:“你,你别伤了他们。”   纥干承基目中又有怒意:“你怎不怕他们伤了我?如果不是你为我治毒,只怕我现在已经死了。”   我无语。   纥干承基皱眉道:“唉,算了。我瞧个机会,故意放了他们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我忙道:“什么要求?”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四章 救美(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你的嘴里清甜清甜的,我很喜欢。”  我再不料他说这样的话,瞪了他一眼,转身向外奔去。   我已经帮清遥和苏勖说过话了,到底会怎样就看他们各自的造化吧。   从小门转出去时,还听到纥干承基说了一句话:“容书儿,我会记得你的。你也会一直记得我!”   我只巴望着从此他再想不起我来,我也能忘了这天受过的苦,可惜只怕这都已不可能。   唔,但愿今生今世,再也见不着他。   若要见不着他,最好便是立刻赶到京城,看看有没有去吐蕃的同伴,好去找香巴拉山的**师,把送我回我的时代去。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繁星闪耀,却几乎照不出路来,到处都是漆黑的夜。   在现代,几乎想象不出这种黑来,没有灯,没有火,没有半点属于人气的光亮。   我沿着那条乡间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向前奔着。   不知走了多久,也未看见纥干承基所说的那条南北分岔的路。   我的脚开始疼痛,更讨厌的是我额上开始冒出冷汗,身上亦渐渐湿透。体力仿佛随了汗水的流失,也渐渐消失,人如被抽去骨髓般精筋疲力尽,近乎虚脱。   我本不该这般虚弱的。即便是容书儿的身子,用唐代的标准看来虽是略瘦了些,但还是很健康的。   都怪为纥干承基吸毒,让我自己也有了轻微的中毒迹象。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踉跄坚持了好一会儿,我眩晕得更是厉害,手足一点力道也无,再支撑不住,坐倒到路旁一棵树下小憩。   不知不觉,我已睡了过去。   似乎过了好久,又似乎只过了一眨眼的工夫,有人在轻拍我的肩膀:“姑娘,姑娘!”   我勉强睁开眼,天已经朦朦亮了,东方有一抹微微的晨曦。两个行商模样的男人正蹲在我面前,紧盯着我,却背着光,看不真面貌。   我尽力扶着身子站起来,道:“哦,我睡着了?”   其中一个男人扶住我问:“姑娘,你一个人么?”   大唐贞观年间是整个古代史上最太平的年岁,我并未想到随便一个路人在关心人的同时也怀着邪心。所以我自然道:“哦,我好象迷路了,身体不很舒服。能请问大哥,去京城,该走哪条路吗?”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脸上露出笑容,道:“我们带你一路吧。”   我不胜感激,由着他们扶起我,慢慢向前走去。   但是奇怪,他们却将我引入了一条小路。   “这是条近路。”男人笑道。   我有些疑惑,又走了几步,才知这条小路居然从一个小树木走过。   早晨的空气很清新,已有晨起的鸟儿在树上婉转鸣着,清脆中带着愉悦。我额上被露水濡湿的发丝粘在发上,给晨风吹过,一阵阵冰凉,不由打了个寒噤。   “冷么?”其中一个男人忽然抓住我手。   我一惊,那男人的面容已在曦光中露了出来,三十多岁,本不算难看,左颊上却有一道极深的刀疤,扭曲了整个面部,笑起来好生狞狰。这面容,可绝不是善相!   我忙要挣脱他手,身后另一个胖些的男人已一把将我抱住,把我兜在他肥硕的胸膛上,一双手便往我**乱摸乱捏。   我大叫,可我本就力弱,此时又很是不适,却如何挣得开去?   那刀疤男人已经解开自己衣裤,把我捺倒在地,胖男人反扣住我双手,不容我挣扎。   我又惊又惧,天!难道我竟要被这两个臭男人**?   自从进入唐朝以来,我第一次如此深切的感到,其实我就是容书儿,而不只是一个灵魂。   所有肌肤的疼痛和脆弱,心灵的屈辱和愤怒,和女性的敏感区被大肆揉搓下的颤栗和悲哀,都在深深切切的提醒我,我是容书儿!我是一个属于唐朝的少女,而不再是现代那个在家人爱人温柔呵护下的云溪月!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四章 救美(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可母亲不会来,景谦也不会来,他们依旧生存在一千三百多年后的现代社会,听不到我的哭,看不到我的伤,解不了我的痛。   云溪月是个悲剧,难道容书儿亦是?   我根本不是两个大男人对手,不过片刻衣衫几乎被褪尽,露出粉袖的亵衣。   两个男人喉间发出了兽性的低吼声,眼中灼热的欲火疯了般燃烧。   我心头苦涩疼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忽听得极清亮的声音在问:“你们在做什么?”   两个男人不由顿下他们邪恶的双手。   我抬头看去,居然是一个年纪极轻的俊美少年,骑在高高的马上,正从林边转来。(请使用访问本站)他低头看着我们时,脸上流露出不屑和难堪。   “你们别告诉我,这姑娘是自愿的。快放开她!”他响亮地喝道,居然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可惜声音太过清脆,清脆得甚至有几分娇嫩。   刀疤男人缓缓立起身来,道:“毛头小子,敢管我们闲事?”   我趁机猛烈挣扎,一口咬在抱住我的另一个男人手上。   那少年也动上了手,他居高临下,狠狠用马鞭兜头抽向刀疤男人,一下又一下,居然极有力道。   刀疤男人着了两下,大怒,竟从他的包袱里抽出一对大刀来,作势要砍向少年。   哪有寻常行商之人带如此大刀的?看来是我倒霉,竟遇上了太平盛世的一对劫匪。(请使用访问本站)   少年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忽然从袖中摸出一管碧绿的东西,对准了刀疤男人。(.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又是熟悉的被大风吹过细细竹管的声音,然后是刀疤男人的惊叫。   胖男人一惊,松开了手,我忙胡乱将衣服掩着身子,奔向那少年。   刀疤男人正在惊疑间,那少年已道:“我的暗器上可是有毒的,你再不找医生,死了可别怨我?”   我怒道:“死了活该!”   胖男人忙问道:“老七,你怎样?”   刀疤男人盯着少年手上的那管暗器,脸上袖一阵白一阵片刻,道:“我们走!”   两人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扬长而去。   我松了口气,腿一软,已坐倒在地上。   那少年也似松了口气,从马上跳了下来,腿也软了一般坐到我身畔。   好久,他才拍拍我肩膀,道:“你怎样?有没有给伤着?”   我一回头,他拍着的地方,正是我**的肩膀,忙退了一步,心头仿佛毛毛虫爬过。   少年扑闪着他极亮极大的眼睛,无邪地看着我,问:“怎么啦?”   我道:“你,你别过头去,我要理一下衣衫。”   少年笑道:“你那衣衫,还能穿吗?”他把我上上下下看着,好奇似的道:“啊,原来你长得这般好看,不怪那两个坏人想欺负你哩!连我都想咬你一口了。”   他的眼睛里倒没有邪气。   可即便是玩笑,我也受够了。   昨天的纥干承基,今天的这两个恶男人。   洗不尽的耻辱,说不完的委屈,数不尽的疼痛。   我尽力用衣衫掩着躯体,可甚至连被揉弄得青一块紫一块肌肤也掩不住。   我再忍不住,双手抱着膝,嘤嘤地哭。   少年一见我哭,立时慌了,扯住我袖子道:“你哭什么?我说错话了吗?我道歉好不好?你别哭啦!”   我正在伤心之中,哪顾得上理会他。   不一时,他转身走到,似到马匹上解下了什么包袱,然后将一些软绵绵的东西递到我手里:“姑娘,你穿上吧。”   我低头看去,竟是一套极华美的衣裙,雪白的丝缎质地,映着竹子的暗花,眩彩夺目。即便容家大富,容画儿的衣衫也没几件有这般质地好的。   唔,偶尔回头看前面写的,发现有不少错别字,甚至有语句不太顺的地方。看来只顾往下写不往前看实在不行。另一篇《幻剑之三世情缘》写的时候就常往前看,错别字方面就好多了。   看来近来是懒了一点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五章 络络(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   我一怔,抬头看他。这时天已大亮,明媚的阳光洒入林中,清清爽怡人。那少年眸明如镜,正温柔地看着我,目光中犹带天真,而那声音,那声音……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少年竟也是个女子,年纪看来比我还小一些。   既是女子,我也无须避忌,忙道了谢,换上那套衣装。   那少年,不,应该说是那少女,明显露出惊艳的神色,笑道:“人家都说我长得端正,可我瞧姑娘才是个美人儿哩。”   她一厢说,一厢已挽住我的手,极是亲热。   我不由脸上发烧,忙微微屈膝向她道谢:“我叫容书儿,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了。(.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请使用访问本站)”   少女笑道:“我叫络络,正好路过这里,才帮了容姑娘一个小忙,容姑娘别放心上哦。”   络络?在唐朝,络络这个名字很普遍么?又一个叫络络的!看她这么活跃,想来不会如梅络络那般苦命吧。   这少女络络又奇问道:“你这么娇滴滴我见犹怜的美人儿,怎么会一个人在这荒路上行走?”   我只得含糊道:“本来和家人一起进京的,路上却遇到坏人,失散了。”   络络道:“哦,如果不是我亲见,我再不信当今世上居然还有这么些坏人。还好还好,我一个人走了两天,并未遇到这种倒霉事。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她歪了头想了想,道:“其实我也正要进京。既然你和家人失散了,不如就和我一起入京吧。”   我早认出她刚刚对付刀疤男人的暗器,就是苏勖对付纥干承基的那种,想来是富贵人家特制的护身之物;加上她的衣着谈吐,俱是不凡,想来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能和她同伴,实在再好不过,自然是一口应承。   她的马儿甚是雄壮,我们体格俱不大,络络便让我与她合乘一匹马。   我却没骑过马,很是迟疑了一会儿才在络络再三拉扯下爬上马背。   络络大笑,一抽马背,马儿已如离弦的箭,飞快窜了出去。   我实在不想自己一个现代女子表现如此懦弱,紧抱住络络的纤腰,咬着牙愣没惊呼出声。   一时我渐渐习惯,舒散开来,略略放松了手,络络觉出,大是得意,笑道:“你猜,我们呆会到了街道上,一对玉一样的人儿一块儿骑马上,大家会怎生瞧我?”   我可以想得到那万众瞩目的场面,苦笑。   还好前面那镇子甚是冷清,虽有人向我们投向奇怪钦羡的目光,倒也没引起骚动。   找个客栈,还没吃完饭,络络就已经奔了出去。   我忙叫时,络络道:“书儿,你瞧见没?这客栈旁边有个赌场,很热闹哩!你娇滴滴的,千万别去,开个房间先睡一会儿,我去凑个热闹,等你一觉醒来,我就回来了。”   我再不想她一个女孩儿居然敢到那些地方去。我自小就给家人约束着,连游戏、室和网吧都没去过,赌场应该比现代的游戏室网吧乱多了吧,她显然的一个大家小姐,万一出事怎么办?   真有些食不下咽,更别说睡觉了。   客栈里的被褥似有些潮湿,睡着并不舒服。虽是一夜未睡,眼睛也是又涩又痛,可我还是怎么着也睡不着。   正浑身不舒坦时,远远听到络络的大呼小叫:“书儿!书儿!快起来!”   我一惊,慌忙跳起来,还未及穿戴整齐,络络已一阵风似的卷过来,拉了我的手就跑。   我急急问道:“怎么了?”   络络道:“他们作弊,给我抓到啦,输了的钱自然不给他们,他们跟着我追哩!”   这可实在不好玩。看来我只能跟着她跑了。   可一出客栈门,络络已见了鬼般缩了回来,脸色有些青白不定。   因为工作的原因,最近白天不更,只晚上更个一到二次,看的人少多了,伤心中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五章 络络(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络络反应极快,怔了一瞬,低说了声“走后门”,拉了我就跑。   那五六个打手立刻要冲上来堵截我们。   我头都大了。这个贞观盛世,怎么也有许多的恶人恶事?   “住手!住手!”   不知哪里传来许多呼喝声,一抬头,一队官家侍从模样的队伍已经冲了过来。   人数也不多,就那么五六个人,为首那人三十多岁,青袍铠甲,持了一柄单刀,十分利落。   可那群打手显然有了忌惮之色,相视一眼,返身便跑。[.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看来治世和乱世的区别,就在于邪不压正,好人敢于出头,而坏人亦不敢公然为恶吧。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那队官兵却不追击,仍站在门口,和那群打手一般堵着门。   而络络却有些头疼的模样,懒懒走了出来,道:“林护卫,你们来做干什么?”   林护卫显然就是那为首之人了,他还刀入鞘,行礼道:“小姐,老爷要我们接您回京。”   络络嘀咕道:“我不早说了嘛,这次我要自己回京城。谁要你们多事了?”   林护卫苦笑道:“可老爷和小姐同日出发,已到京城七八天了,小姐却还不见踪影。请小姐体谅老爷念女之心。”   络络这般活跃的一个人,独自在外行走必是游山玩水,四处逗留,不能依约按时到京,必也是意料中事了。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络络显得很是无奈,道:“好罢,我就和你们一路走吧。正好书儿受了惊吓,身子又不好,和我一起骑马,颠坏了可糟了。”   我忙道:“我哪有那么弱?又不是纸做的。”   那林护卫大是焦急,连连向我使眼色。看来只要络络肯随他同行,什么理由都无所谓。   络络却笑嘻嘻捏着我手道:“我瞧来书儿也不像纸做的,却像是水晶玻璃做的。脸上嫩得我都想摸一把。”她说着,真的拿手在我脸上轻轻一捏。   得了,又给这个丫头吃了一回豆腐。这几日,我算是倒霉透了。   但络络家世不凡我也算看出来了。   林护卫很快备好了马车,让我们坐上去。他们自己也骑上马。   那些马很神骏,整齐划一的鞍辔,甚至比容家的还要威风一些,加上侍从们一概的官家装束,更是气势不凡。   马车装饰得也很漂亮,翠盖朱缨,纹松绣鹤,看来甚是雍容华美。车厢也比容家那辆车厢大了不少。   经了一场患难,我跟络络已甚是相熟,坐定片刻,便问络络:“你家是什么样的人家?看来很有地位哦?”   络络嘻嘻笑道:“我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一到京城,我爹爹见谁都小心翼翼陪笑脸,什么好?”   我心一动道:“那么京城你一定很熟了?”   络络道:“每年都去啊,自然很熟。怎么,你想知道什么?”   我问:“那么,你知不知道,这两年京城是不是常有人去吐蕃看文成公主么?”   络络茫然道:“文成公主?公主应该是皇上生的吧,怎会跑吐蕃去?何况当今皇上的女儿里,没有一个公主的封号是文成啊?”   我呆了呆,道:“吐蕃的松赞干布赞普,不是求皇上赐婚了一位公主么?”   络络道:“吐蕃赞普求婚?我怎么不知道?没听我爹爹提过哦。”   “你爹爹是朝廷里的人吗?”   “算是吧。做了个什么礼部尚书,处处讲什么礼呀道的,酸得很。”络络不在意般道,“如果是我,我才不在朝廷做官哩。前些日子跟爹爹回我们江夏老家走一圈,住得好舒服呢。一到京城去,见人就磕头,多不自在!”   原来这位爽朗大气的少女竟是礼部尚书的千金。   可这礼部尚书的女儿,怎么不知道文成公主呢?我沉吟片刻,猛地悟了过来,“啊”地一声惊呼出来。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六章 江夏王(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络络一惊,握住我手问:“书儿,你怎么了?”   我忙道:“哦,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请使用访问本站)”   “什么事?”   我苦笑道:“也没什么。我可能掉了一件东西在客栈。”   络络道:“啊,那我叫人回去拿去。”   我忙道:“算了,不是什么值钱的,既走出去那么远,不必再回去了。”我最珍重的东西其实就是那个把我带到唐朝来的螭玉,出了飞云庄便被我小心的挂在脖子上;其余东西在我看来顶多是能带往我吐蕃去的盘缠罢了。我心里所思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络络听了也不以为意,道:“哦,便是要什么,等到了京城,我买给你。”这个女孩个性倒是率直,认识我不到一天,已将我视作心腹好友一般。   “络络”,我问:“今年,是贞观哪一年?”我看过一部小说,说是因唐太宗公主们都甚小,才嫁的是宗室女文成公主,因此总觉得文成公主入吐蕃,该是贞观初年之事,现在看来,只怕我是给小说给误导了。   络络奇道:“皇上登基已经十四年啦,书儿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吧!”   我苦笑道:“一时忘了。”十四年,倒提醒我了,历史书上说的文成公主入藏时间,好似该是贞观十四年,或贞观十五年的事。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请使用访问本站)   只有在这个时候,我很是懊恼当年看史书时,为什么只爱看那些历史故事的情节,却不注意那些故事的时间了。   不过,我又怎会知道,我有一天竟会穿越时空来到这个时代?   文成公主一定还未入藏,所以我现在去京城,说不准可以和文成公主一起入藏呢。我已经盘算着入京后打听一下江夏王李道宗的住址,看看能不能混到文成公主身边当个丫环了。   心里有了计较,我快活很多,不时探出头来看看窗外的风光。   这次比和东方清遥等一路又不同。络络是个极活跃的人,一路唧唧咕咕说个不停,连府里哪棵树上有个什么鸟窝都一一告诉了我。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弹弓来,从窗帘外探出,四处乱射。鸟儿没打着半个,却把其中一个侍从的后脑勺给打了。   那位林护卫显然早已看惯了,皱着眉头暗自摇头,却不敢说什么。   络络又问我京城的家在哪里,我茫然道:“我不知道啊。我从没去过京城,只知道跟家人一路就行,谁知道会有恶人把我们冲散?”   络络也为我发愁,忽又笑道:“找不着家人也不要紧,你跟我一块住去,正好做伴。”她嘻嘻笑着又摸了摸我的面颊,道:“这么娇嫩的书儿,索性就嫁给我吧。”   我啼笑皆非,也去拧她的脸。两人嘻嘻哈哈,也不觉得马车颠簸了,甚至也不觉得身上的伤痛了。   一时倦了,两人便抱在一起睡着。络络的身体很软很柔,散发有着淡淡的柔香,倒不似她看起来那般男孩子气。   窗外的风软软地吹进来,和煦中透着温暖,带着青草的味道。   这一路,倒真是平静而快乐的。   直到两天后到了京城,眼光缭乱地看着古朴而繁华的街道,和形式各异的建筑,尚未觉出走了多远,马车便停了下来,有人在叫:“小姐,我们到府了。”   络络一跳便跳了下去,转身来挽我。   我步下马车,一抬头看见前面的朱门大院上挂的匾额,忽然怔住。   江夏王府!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六章 江夏王(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络络……络络……”我有些口吃了:“你不是说,你父亲是礼部尚书么?”   络络奇道:“是啊。(请使用访问本站)我爹爹是礼部尚书,怎么啦?”   我指着匾额道:“可这里,是江夏王府!”   络络道:“我父亲是世袭的江夏王,又是朝廷御封的礼部尚书,有什么不对吗?”   我觉得有些反应不大过来:“你其实姓李,是当今皇上的宗亲,是吧?”   络络嘻嘻道:“是啊,皇上其实是我的族叔,算起来还是三代以内的。算是比较亲近的吧。”   我有些晕。络络是个独女,江夏王的独女。难道我面前的这个络络,就是未来的文成公主?   络络已拉住我,道:“走,到家里去再说。(.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江夏王府占地并不特别大,在贵族林立的京城府第之中并不显得宏伟,但建筑古朴,林木众多,假山奇石映着数处人工开挖的流水,错落有致,风情嫣然。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络络独占了一栋两层小楼,翘檐之上风铃丁当,清幽中带着一丝活泼,远远便闻得丫环们欢快的笑声。   络络直奔进去,道:“我回来啦!”   早有丫环飞跑出来,笑道:“小姐回来啦,小姐回来啦!”   又是一阵笑语传来,不但整栋楼,连整个江夏王府都在霎那间灵动起来。   络络看着围上来的丫环,指了指我道:“这是我新结识的姐妹容书儿容姑娘,从此你们待她,可就得如待我一般!”   看着丫环们恭敬向我行礼,络络又得意似的摸摸我脸,道:“你们看,书儿姑娘比我漂亮好多吧!”   丫环们笑着看我。我脸上有些发烧。   一个眼睛大大鼻梁高高的丫环笑道:“容姑娘清灵秀丽,跟小姐的雍容华美可是两种风格的美哦。(请使用访问本站)”   络络听说,更是高兴,道:“那剪碧你以后就伏侍容姑娘吧。容姑娘的家人失散了,得慢慢找去。”但我听她口气,只要我不急,她是没有替我去寻找家人意思的,最好我一直便留在江夏王府陪着她好。   那个叫剪碧的丫环立刻走来,向我深深行下礼去,我忙一把拉住,很有些局促。   现代和古代,到底不一样的。比如这样的礼数,只怕我得好好学习学习,才能不致失礼呢。   正叙话时,只听人道:“老爷来了。”   但见一面容清癯锦袍宽带的中年人缓缓步了过来,边走边摇头道:“咱们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孩子!”我便知一定是忧国忧家的江夏王李道宗了。   络络早飞跑过去,笑道:“爹爹,你瞧我带了个文静的姑娘回来做伴儿,你一定喜欢啦!”   江夏王李道宗点了点头,捋着胡须看向我,然后惊住,失声道:“络络!”   络络奇道:“我在这里啊?怎么了?”   我却知他叫的一定是容锦城的夫人,容书儿的母亲梅络络了。   我不知他与梅络络之间究竟发生过怎样的故事,但想来他不会讨厌梅络络女儿的。他的女儿名叫络络,只怕便是特地纪念他年轻时的恋人的。   所以我微笑上前,端正行礼:“妾身容书儿,见过王爷!”   李道宗嘴唇颤抖半天,才道:“令尊,便是飞云庄的容锦城?”   我笑道:“家父容锦城,先母梅络络,应该俱是王爷旧识吧!”   李道宗苦笑道:“络络的女儿!你是络络的女儿!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络络茫然道:“络络?书儿的母亲,也叫络络?”   李道宗道:“当年,她的母亲可是个才貌双全的美人儿,可惜……”   他说不下去,眸子已经黯淡,顿了许久才道:“只是大名鼎鼎的飞云庄容家的小姐,怎会与络络走到一路的?”   我叹道:“我本是和一位世兄一起来京城的,只是路上遇到了一些事,被人冲散了。”   “世兄?被人冲散?”李道宗显然疑惑。   我心横了一横,道:“是东方家的公子东方清遥,我们自幼订过亲的。可能沾染了一些不是咱们老百姓该沾染的是非吧,一路并不太平。我的大姐夫,是长广公主的儿子,洋州刺史赵节。”   赵节和太子李承乾走得非常近,如果为李泰所嫉,连带累了东方家,并非说不过去。――只是这下子却给我说得反了,这次路上下手的,却是太子李承乾的人。我算稳了李道宗行事小心,遇此类事必不肯深究,所以只是含糊一句带过。至于他会怎么想,怎么误会,那便算是他的事了。   果然,李道宗连我的来因也不细问了,微笑道:“那你便在这里安心好好住着吧。我自会派人寻找东方公子。”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七章 待选(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没事可得好生养着。”   若以现代的标准看来,我绝对不是太瘦那类的,刚入唐朝时甚至曾觉容书儿的身子略嫌痴肥了些。后来我自己心事重重,又连番出事,不知不觉竟又瘦了许多,在唐代以肥为美,就不免显得瘦了。   络络笑道:“父亲放心,既然书儿跟咱们家居然有渊源,我更是要好好招待她,尽快把她养得好些。”   李道宗拈须微笑道:“那敢情好。只不过,络络,这几日你也不要乱走了,把以前教你的宫里礼仪再温习温习,说不准皇上最近会召见。”   络络道:“便是皇上那里,我也是熟的,难不成会因为一个礼节错了便责罚我?”   李道宗无奈摇头道:“你啊,算了,估计那禄东赞也不会选上你。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络络奇道:“禄东赞?什么人啊?这个名字好生怪异。”   李道宗连连摇头,道:“唉,你呀,你若有书儿一半的安静,我就放心了。”他看着悄然立在一旁不声不响的我,目光中闪过复杂的情愫,不知是悲是喜。而他唤起我的名字来,也是自然而然地亲密温和,似乎我也是他心爱的女儿一般。   我却知必是禄东赞就是吐蕃国的大相,是赞普松赞干布派来为国主提亲的。我所熟知的历史,就是唐太宗最终许嫁了李道宗之女文成公主。   文成公主,那个历史上端庄聪慧的文成公主,曾在历史书上看到过她的画像。(请使用访问本站)在我的记忆里,她只是一个和松赞干布并排而坐的很富态雍容的贵妇人,很难跟眼前这个如此活泼淘气的络络联系在一起。   身为礼部尚书的李道宗,此时一定已经知道了禄东赞的来意,并也知道了自己女儿亦在待选之列,只是想来禄东赞要选的公主,必定是端庄稳重的,必不能料到最终被选往吐蕃的公主,会是自己的女儿。   李道宗又拍拍我的肩,目光说不出的亲切,道:“书儿,你从此便在这里安心住着吧。爱住多久,便住多久。”   一时李道宗走了,络络跳了起来,也拍拍我的肩,学着她父亲的口吻道:“你从此便在这里安心住着吧。爱住多久,便住多久。”说着说着,自己已是扑嗤笑了。   我忍不住,也是一笑。   络络道:“我原担心我老古板的父亲不喜欢我带人回来住哩,不想他看来比我还喜欢你。“   她低头想了一会,道:“你怎么就订了亲了呢?我原想着,如果你没订亲,我便娶了你。”   我实在佩服络络的奇思妙想,苦笑道:“络络你是男人,我便退了亲嫁你。”   络络高兴道:“真的?”转眼又叹气:“你不是白说了吗?我又怎会是男人?”   不过她很快又挺起胸膛,道:“我么,迟早会做出些男儿也做不到的事来。”   我握住她手道:“我相信,你会做到的。”   络络眼睛亮晶晶看我。   我冲她肯定地点点头。   历史上的文成公主,曾设计和协助建造大昭寺和小昭寺。在她的影响下,汉族的碾磨、纺织、陶器、造纸、酿酒等工艺陆续传到吐蕃;她带来的诗文、农书、佛经、史书、医典、历法等典籍,对吐蕃经济文化发展影响深远,她的远嫁,应该是历史上少有的最终获得幸福的和亲,她自己在吐蕃生活了四十年,更是深得吐蕃人的爱戴。因为她,中土与吐蕃在极长时间里保持着相当亲密的友好关系。   这一切的功劳,真看不出就是眼前这个活泼泼的假小子一手铸就的。我再怎么着,也不会去损坏历史上那么美好的一桩事。如果有机会,我必也是乐意相助一臂之力,何况帮她即帮我,――她去吐蕃,我岂不是正好相随?   自此,我便在江夏王府住着,每日只和络络做伴,有时李道宗也来,默默看着我们说笑,并无多话。只是不经意间,他的眼中也会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惆怅和悲伤,想来必是在想那曾爱过的梅络络了。   这父女俩说是会帮我找东方清遥,可也不见派多少人去找,大约并不乐意我离开吧。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七章 待选(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   无聊时络络也会裁衣绣花,养鸟弄花,甚至是写字读书。我的古文不赖,即便是古繁体,多半也是认识的,只是毛笔字没怎么学过,比较差劲,跟着络络后面练几日,倒觉好了许多,跟络络的字差不了什么。弄得络络大为惊讶,不知我的字为何进步如此之快。   字尚未练好,李道宗又请了人来传络络才艺,老师是一个有了年纪的嬷嬷,琵琶弹得极好。络络字写的不赖,听见那宫商角徵羽却头疼了,怎么也不肯练,宁愿去逗弄雀儿。   我原先学过一点古筝,后来恋上上网,就不大练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家里人娇惯我,也不逼迫。现在别说网络,连电线都看不到一根,未免郁闷,索性花了心思跟嬷嬷学琵琶。料想等我有朝一日回到现代,毛笔字和弹琵琶,可以参加国家级比赛了。   但络络终究是个不肯安份的主儿。不过半个月,就在和我计议,想再溜出去玩玩。   我很喜欢古代这清新的空气,舒缓的气氛,和优雅的花园,何况江夏王府宁静安谧,世外桃源般与世无争,再安全不过;又想着终究一日要和络络一起去吐蕃,不想节外生枝,倒也劝了几次,让她安份在家呆着。   络络初时听我的,时间长了,依旧是不耐烦。   又隔了半个月,杏花桃花尽落了,结了累累的青果子,络络趁她父亲不在,硬拉我从偏门跑了出去,要在长安城里逛逛。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我只好随了她,在大街闲逛。长安的大街已颇具规模,即便用现代的眼光看来也是相当繁华的。鳞次栉比的商铺一家接着一家,竟和现代的旺市口一样,没有处闲置的。   绸缎庄,胭脂铺,杂货店,首饰屋是我们主要逛悠目标。可惜络络出来时未带太多银两,而我更是寄人篱下,半个小钱也没有。因此转了半天,只挑了几支别致的花簪,抱了两匹上好花色的湖缎。至于胭脂,我听说古时胭脂中含铅量极高,却不敢买,连络络要买,也拦住了。我笑着跟她道:“你若信我,我到园子里多采些花来敷面,效果必然好得多,而且到了四十岁,看起来也可以跟二十多岁模样呢。”   络络极信我,自是不买了,看看天已正午,拉了我去酒楼吃午饭去。   那座临街的酒楼却有些奇异。我们两个俱是大家小姐的装束,容貌亦是不俗,虽是瞩目,一路上却无人敢慢待。但这家酒楼的伙计前来招呼时却小心翼翼,轻手轻脚,连话都不敢大声,似怕惊动了什么人,又似盼着我们快快离开一般。其余食客也似忌讳着什么一般,闷头匆匆吃着,连我们两位美人也顾不得看,吃完便急急下楼,仿佛躲避着某位瘟神。   但我们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不妥,一切看来俱是妥妥当当,一个包厢里甚至传来极悦耳的琵琶声,温柔宁静,清逸脱俗,正是一曲“石上流泉”,本该用琴才能弹出的静远圆润,用琵琶弹来居然地冲淡悠远,看来弹琵琶者应该也是个高手。   络络奇道:“你们的酒楼是不是准备停业?”   伙计苦笑道:“停业了,小子们岂不都得回家喝西北风去?”   络络道:“那你招呼起客人来,怎好像死了老娘般丧气?”   伙计张了张嘴,更形尴尬。   我们正疑惑时,只听得一声女子的惊叫,琵琶声嘎然而止。接着那女子的声音一声紧一声,听来极是窘急。   而食客们似猜到了什么,纷纷掩耳下楼。   络络问道:“什么事?”   伙计哀求似的低声道:“两位小姐,别管闲事了,这个,你们可管不了,别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络络柳眉倒竖,道:“这是什么话?”   她一摔碗,向那包厢冲去。   我也耐不住,又很好奇到底什么人能让伙计和食客怕成这样,忙忙跟了进去。   无论如何,这里是京城,络络又是皇亲,礼部尚书的千金小姐,想来还不致有人敢怎样。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八章 称心(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   包厢里,几个侍仆模样的男人正将一个女子按在软榻上,一个玉面朱唇容貌绝美的锦袍少年正疯了似的扯着那女子衣裳。[.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琵琶掉落地上,被女子挣扎时的脚踢到弦部,发出凌乱的乐音。   络络的到来显然到他们吃了一惊,他们看着这突然闯入的少女,一时松开了手。   女子忙挣脱出来,连跑带跌摔在我面前,理着被扯碎的衣衫,痛哭不已。我忙将她抱住,用自己的披风解开,披到女子身上。   那绝美的锦袍少年看到络络时眼睛亮了一亮,看到我时更是眼睛放出了光芒。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他懒懒地看着我们,道:“你们进来,是要替代她陪陪本公子么?”   络络冷笑道:“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调戏民女,你是谁家养的畜生?”   锦袍少年眯起了眼,微笑道:“哦,看来竟是个打抱不平的女侠。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只是女侠看清楚了,这不是民女,不过是个妓女罢了。”   那女子忙泣道:“妾声泣袖,虽沦落在花月楼卖艺,却素是不卖身的。公子约请我来是,我原是请妈妈跟公子说得很清楚的。”   络络怒道:“你听见了么?不管是不是良家女子,她不愿意,你就不能强迫她。你也看清楚了,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王法当头,可不抵是别处,好任你胡作非为!”   少年笑道:“姑娘真会说笑,这里是天子脚下,我们又如何敢违法乱纪?不过,你们二位连人家这样的好事也来凑热闹,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吧。[.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请使用访问本站)不如跟我到府里去解释解释清楚吧!”   得了,还真叫那伙计说中了,只怕我们自己也要搭进去了。我忙道:“呵,这位公子,你想请我们到尊府去,怕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请得动请不动吧。”   那手下的汉子本已想动手拉人了,听我一说,不由犹豫,其中一位分明凑到少年耳边道:“公子,这两个女子,看来是不寻常人家的女孩。”   少年绝美的面容上泛出微微的潮袖,怒道:“那又如何?”   那人继续迟疑道:“而且,主人只怕不会乐意公子带两个女孩子回去吧。”   少年冷笑道:“那也行,我就在这里解决。关门,剥衣服!”   那几人果然抢上前去,把包厢门关了,便来扯我和络络的衣衫!   我一边挣扎一边叫道:“你大胆,络络是江夏王的女儿!你们吃了豹子胆了么?”   少年明显迟疑了一下,继而狂笑道:“金枝玉叶?那味道一定更加特别了!”他伸手探向络络的**。   络络却没我这般好欺负,道:“味道么?你可以先尝尝!”   她一拳直直打在少年脸上。   少年一怔,络络已提起椅子来,向少年砸去。可惜众侍仆见打了少年,正自惊慌,岂容她再放肆?纷纷上前去捉她手,络络却习过几天武,气力不小,看谁近了身就砸谁。我见络络动了手,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一头撞在正抓着我发呆的那人胸上,拔下头上簪子见人就刺。那歌妓泣袖见我们为她和人动了手,倒不窝囊,提起她的琵琶来冲人狠砸。   包厢能有多大的地方?这一大打出手,顿时显得极其逼仄,几个壮汉力气虽大,却施展不开,空将桌椅推得翻了,盆盆碗碗汤汤水水,撒了一地狼籍,脚都踏不下去。   少年大怒,道:“不用客气,先把她们打昏了再说。”   几人下手明显狠重了许多,泣袖给打破了头,鲜袖的血直往外冒。我肩上着了一下,疼得如断了一般,几乎提不起来,被那锦袍少年狠狠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络络倒不见哪里伤,却气得发昏了,眼见也不是人家对手了。   正混乱时,包厢门外传来清晰的一串敲门声。   少年一边将我扯到暗袖的软榻上,一边怒喝道:“谁?敢吵小爷的好事?找死啊?”   外面的声音冷淡而有礼,却很是耳熟:“称心公子,殿下请你立即过去。”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八章 称心(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   侍仆们显然并不很情愿公然欺凌女子,也许是不愿意公然欺凌江夏王之女罢,总之几人相视数眼,道:“公子,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外面那人已在催促了:“称心公子,殿下可能等不大及,刚刚正发脾气哩。”   少年放开了我,眼里闪过惊惧,口中却还硬得很:“殿下这是派的谁来找我?性子倒是急。”   却有侍仆听出声音来,道:“是,是纥干公子。”   少年顿时不说话了,立起身来整理衣衫。   我却开始头疼。前门去狼,后门进虎。纥干承基,可着实也不是什么善角儿。   而称心公子,我也料着是谁了。(请使用访问本站)太子李承乾,亦有着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宠爱着一个姓尹的乐童,赐名称心。这件事后来被唐太宗李世民知晓,一怒之下,就将这个称心赐死了。据说太子在称心死后十分哀悼,画了他的画像在东宫里膜拜,还私封了他一个什么官。   想到这个面容绝世的少年命不久矣,我心里略感宽慰。这样的人,还是死一个好一个。   称心眼看就带人走了,络络也便住了手,来查看我的伤势。我强忍疼痛,指指泣袖道:“帮她看看伤口吧。流了许多血呢。”   称心瞧着我们三个,哼了一声,道:“江夏王的女儿,好,我记得了,下次再见罢!”   络络眼见他开门出去,眼中的厌恶轻蔑之色更是明显,一副但愿永不相见的憎怒。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称心走过纥干承基身畔时,冷冷问道:“纥干公子不走么?”   纥干承基倚着门懒懒笑道:“我想瞧瞧叫我们称心公子魂飞魄散的美人儿长得啥样。”   称心带了一群人拂袖而去。   纥干承基却走了进来,微微笑看我们。   络络和泣袖却不认识这人,甚是感激这个救了自己,络络笑道:“公子姓纥干么?我李络络在此谢过了。”   我忙拉住络络,拉到自己身后,道:“络络,离他远一点。”   纥干承基笑了一笑,道:“书儿姑娘把我当成仇人了。可我却不讨厌书儿姑娘。”   我道:“你要做什么?”   纥干承基暧昧笑道:“我只想尝尝上次那清甜清甜的味道。”   我猛地想起被他强吻之事,又羞又恼,拎起椅子来,狠狠向他砸去,络络和泣袖拉都拉不住。   纥干承基一闪,轻轻易易避了过去,叹道:“知道你平安来京,我也算放心啦。号称保护你的那两个白痴两手空空来到了京城,我还以为你和他们没碰上头,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哩!”   这是入京以来第一次听人提到东方清遥和苏勖,虽然极不客气,但我至少知道了他们平安,心下居然松了口气。当日从纥干承基身畔逃走时自认为已经为他们求过情,他们是死是活应该已与我无干,却原来心里始终还是牵挂着的,生怕他们救我时会被纥干承基给杀了。唉,看来我自己对他们,并非完全无情啊。真要回到了我的时代,我会不会去想念他们,牵系他们呢?   纥干承基注意观察着我的神情,终于叹道:“罢了,有机会,我再尝尝那个味道吧。你们自己也当心了,没事少出门。太子殿下的人,轻易惹得的么?”   我心里气往上冲。这样为非作歹,也惹不得么?这样的人当了皇帝,只怕又是一个荒谬暴君了。龙生九种,各有不同。李世民枉称一代英雄,有这样的儿子也算是一种终身遗憾了。   纥干承基见我沉着脸不答话,笑了笑,居然退出门外,施施然带上门。门外传来他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看来竟是走了,丝毫不曾为难于我。这个史书上有名的刺客,时正时邪,到底在想什么?我怎么都看不懂。   络络舒了口气,一**做到地上,问道:“书儿,你认识这个人啊?这些,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泣袖嗫嚅道:“他们是太子的宠臣。”   络络猛地跳起来,道:“什么?太子?”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九章 相会(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京城的人都知道,都避让着他。至于那个纥干公子,多半便是太子府里武功绝顶的剑客纥干承基了,一样是深受太子器重的东宫宠臣。只是今日他像专为救援我们而来,不知是何原因。”   她嘴里说不知原因,一双细媚温柔的眼睛却偷偷瞟着我,显然认为这纥干公子是为我而来了。   我的脸一定涨得通袖,几乎恶狠狠般道:“我不认识他!你们最好也不要认识这个人!再没见过比他更可恶的了!”   络络和泣袖也一定想不出一个容貌如此清好的女子居然会表现得那么狰狞,吓了一跳,果然都不追问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泣袖想了想,却冲我们跪了下来。   络络抢先拉住她,问:“泣袖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啊?”   泣袖道:“泣袖身在青楼,今日便是受辱,只怕也没地儿伸冤去。所以在此先谢二位小姐救命之恩。”   络络给一谢,“啊”了一声,却不知如何作答,笑着看我。   我凝一凝神,道:“也不用谢啊,也是我们造化好,不然一股脑儿倒了霉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泣袖道:“但泣袖还有不情之请!”   络络笑道:“你说。(.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咱们共了一场患难,什么不好说的?”   泣袖流泪道:“我们今日一闹,必然已得罪了太子府,再去花月楼,难免遭到称心公子的报复,所以泣袖大胆恳求二位小姐,能否为泣袖赎身,让泣袖跟随二位小姐,做牛做马,以报相救之恩。”   这下我和络络真的大眼瞪小眼了。   络络苦笑道:“赎身,是要钱的吧。”   泣袖道:“只怕,要不少银子。”   络络道:“我却从没攒过私房钱。要向父亲要,今日的事,一定瞒不过去,不给骂死才怪。只骂还算好的,就怕骂过以后把我一辈子关在府里,再不让我出来,那可惨了。”   我皱眉道:“不然,此事我们回去再计议计议,看看能不能凑笔钱出来先将泣袖赎出来?称心公子真要报复,泣袖一定强不过的。”   泣袖闻言,垂泣不已。   络络叹气道:“你别哭了,我回去想办法去。”   我点头道:“也许我们可以偷偷当些值钱的首饰出去,就能为泣袖赎身了。”   络络奇道:“什么是当首饰?”   她自幼长在富贵人家,自是用不着典当东西,所以我苦笑,大致解释了一下。   络络恍然大悟,道:“平常在街上倒看见有旧货店上写着当字,我一直以为是卖旧货的呢。原来却是这个意思。我的首饰倒是不少,回家挑那用不着的,偷偷当了了事。”   事情就这么定了,我们即收拾了一下仪容,步出了酒楼,与泣袖分手道别。   回到府里时天近黑了,李道宗却已知道我们偷偷出去之事,正是不安。见我们回来,张嘴便要责骂,忽见我低眉顺眼走在前面,又想起什么似的忍住,只是长叹道:“罢了,以后不要私自外出了。现在的朝廷,正给几处势力瓜分着,一个不留神,给挤成肉酱还不知为啥哩。”   若他前一天说这话,我一定认为这人胆小怕事,迂腐无能,但经历今日之事后,我却反觉得这李道宗行事谨慎,历练极深。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九章 相会(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  泣袖容貌秀美,更弹得一手好琵琶,却是花月楼数一数二的袖人,她的赎身价,居然要八千两左右。这个数目着实有些惊人,也不知换算成人民币是多少。   络络素来心胸宏阔,平常并不留心积蓄钱财,一无私房银两,只能把自己的首饰挑不大用的悄悄叫人拿了出去,自觉应值个七八千两了,可问问当铺价格,只能换得两三千两,离泣袖的赎身费还差得很远。   络络待要将自己的首饰都送出去当了,又恐父亲问起无法交待,一时踌躇。   我想及父亲在我离开洛阳时给了我不少银子,托东方清遥收管着,也不知有多少,但想来几处凑下来,多半就够了,于是便有些思念东方清遥了。   这日正百无聊赖弄着琵琶,看络络仍四处翻弄着计较,用什么东西去再换些银子来,忽听得有人报道:“苏大人来了。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一直大大咧咧的络络忽然就住了手,袖了脸,叫道:“是苏勖来了?”   我的手一抖,弦已乱了,遂住了不弹,听他们讲话。   来人报道:“正是魏王府的司马苏勖大人呢。说是来拜会老爷的。可惜老爷一早就出了门,还没回哩。”   络络道:“你把他请园子里来,我见见他。”   那人去了。络络转身握着我手道:“书儿,书儿,快帮我瞧瞧去,看我哪件衣服最好看,我得穿得漂漂亮亮的见苏大哥哩。”   我迟疑道:“络络,你认得苏勖么?”   络络道:“我如何不认得?他原先常来我家的。可近日太子和魏王闹得有点僵,父亲把这两府的人都疏远了。”络络忽然拉住我,凑到我耳边道:“其实我很喜欢苏勖呢。长得又帅,眼睛又亮!”   络络转身回去寻衣服。(请使用访问本站)我却怔了。络络如此直白告诉我她的感情,可见心里把我看得何等之重。可我听到她对苏勖的感情时,心里却有些酸涩之意,闷闷地微微疼着。   呵,我一定搞错了。这个苏勖,能跟我如何?我是属于现代的,即便终究不能回去了,我的未婚夫也是东方清遥,那个和景谦一般有着温和眼眸的男人。   络络穿了件杏黄的蝶戏水仙裙衫,广袖束腰,长长的鹅黄宫绦曳地,搭配着垂着长长流苏的落梅长簪,栩栩如生的双蝶花钿,在我面前显摆了一阵,忽地一笑,飞一样奔出院去。   我整整心情,继续弄着琵琶,可转轴拨弦之处,已有散漫伤沉之意。   院里的榴花已然开了,炫目的亮袖色,优雅而骄傲地点缀在碧绿的叶间,几只黄鹂儿正在茸茸的草皮上踱着,小小的尖嘴儿灵巧地啄着,自在快乐。   “连琵琶都会弹了。书儿,你到底是白痴,还是天才?”有人在轻轻叹息。   我一惊,手一颤,留下一个不规则的嗡声。   抬起头,苏勖依旧带着那种捉摸不定意味深长的微笑,深深注视着我。   他的身后,是盛妆的美丽少女李络络,一向活泼开朗无忧无虑的络络,看我的眼神居然有几分凄伤。   我强笑道:“苏公子,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苏勖有些感慨,又似有些责备,道:“那晚我们去找纥干承基要人,他却跟我们说,你已经逃了,我们在京城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一直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原来却和络络小姐在一起。你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   我喃喃道:“我请江夏王爷帮我找过你们呀?”   苏勖道:“找过我么?”   我无语。我从没向络络和江夏王提过要找苏勖,我一直告诉他们,我是和未婚夫婿东方清遥一起入京的。而苏勖,身为魏王府司马,与江夏王同朝为官,找起来方便许多。我确实很难解释,为什么刻意避免通过苏勖找东方清遥,难道要我说,我根本不想见他们,我要跟未来的文成公主回到我自己的时代吗?   这时络络却道:“我们找那东方清遥好多天,都不曾找到哩。书儿跟东方清遥定过亲的,找你毕竟不方便吧。”   苏勖眼中有些失落,苦涩道:“东方清遥?我倒忘了,你原是他的未婚妻子。”   见他神情,不知为何,我心里竟有说不清的隐隐歉疚。低了头,半晌才道:“我在路上出了点事,是络络救了我。我们又合得来,就住下了。”   苏勖神色紧了一紧,道:“出了什么事?”   我没说话,朝络络苦笑了一声。   络络哼了一声,道:“书儿差点给两个坏人给欺负了。幸好有你送我的幻影针弩,不然连我自己都搭上了。”   我才知道络络救我的那个绿管儿叫幻影针弩,原来也是苏勖送的,我原还以为富贵人家都有这种暗器哩。   苏勖眸中又有锋芒闪过。然后道:“那两个人,现在在哪里?”   络络道:“但愿我能找到!我揭了他们的皮!”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章 长线(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那种羞辱,让我如此清醒地感觉着,我就是容书儿,生活在唐朝的容书儿,被人欺凌无奈的容书儿。  心头的一团滚热,也在流来流去,慢慢向上涌去。不觉间,眼前已经被热泪迷离。云溪月,云溪月!不要懊恼,这里不属于你,你一定会回去,回去做你的云溪月,而不是容书儿。   我狠命将泪水咽下,笑道:“算了,人海茫茫,又到哪里找去?老天若有眼,自是不会放过他们。”   络络轻轻抱住我,道:“书儿,别想那事了。(请使用访问本站)这都好好的吗?”   苏勖一直盯着我,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但他的拳头却越捏越紧,然后放开,拂着他石青色的袍子,笑道:“是啊,一切还是好好的。好得你们甚至嫌日子过得太无聊,没事跑去惹太子身边的袖人。”   络络又有些黯然,道:“原来,你是听说了书儿和我在酒楼的事才来找我们的。哦,你其实是来找书儿的,是吧!”   我料也如此。苏勖是魏王的亲信,魏王手下,自然关注着太子府的一举一动,太子的男宠与江夏王的女儿在酒楼里争斗之事,自是瞒他不过。(请使用访问本站)若听说络络同行之人也姓容,自然会疑心到我身上。毕竟姓容的人并不多,姓容的美丽女孩儿更少。苏勖对我分明有些情意,当然会来江夏府探探动静。可怜的是络络,白白为心上人费了许多心思。   络络心里想来也是颇受伤的,所以说话并未留余地,直指苏勖为我而来。苏勖略有局促,旋又笑道:“我也甚久不曾拜上王爷了,原也应该也拜会一下。”   络络道:“那父亲既然不在,你也该走了吧!不知是不是要带走书儿?”   我忙道:“我不去,我只想和络络作伴儿。”络络,文成公主,是我去吐蕃最安全最可靠的引路人,苏勖再怎么脉脉含情,也不能打乱我为自己预定好的未来步伐。   苏勖微有讶色,但他很快道:“好哦,有空我再来看你。”   又闲话了几句,我故意懒懒的,络络则明显心不在焉,若是别的女子,见了自己心上人在自己面前心心念念牵挂着别的女子,一定总有些恨怨之色,可她却还一直倚在我身边,有一声没一声抚我的琵琶弦儿。   苏勖踌躇片刻,起身告辞。   络络点了点头,眼看小丫环引他走了,络络却跳了起来,叫道:“苏勖,回来!”   我一惊,苏勖也顿了一顿,才回过头来,微笑道:“络络姑娘,还有事?”   络络道:“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苏勖道:“但有所请,无所不从。”   络络笑道:“真的?那我就拜托你,帮我把泣袖姑娘赎出来好不好?我知道你祖上也是很有钱的,魏王素来又最得皇上信任,得的赏赐比太子还多,你在他跟前,自然也是财源滚滚,拿出个七八千两银子来不成问题吧。”   苏勖迟疑道:“你是说,赎花月楼的泣袖姑娘?”   络络道:“哪里有第二个泣袖姑娘?这件事你也知道的,泣袖不赎出来,多半会出事。我倒是想赎的,银子却是不够。不如你先替她赎了身,等我攒够八千两银子,就还给你,行不?”   苏勖又是讥讽般笑了一笑,道:“你以为替她赎了身,她便安全了?”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章 长线(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络络冷笑道:“我就不信了,太子的男宠手那般长,可以到魏王府的司马家,或者江夏王府来抢人!”   苏勖道:“可如果再有十个泣袖,络络姑娘还要去救么?”   络络怒道:“什么意思?”   苏勖缓缓道:“今日称心找上泣袖,来日他就可能找上泣绿,泣紫,泣橙,络络姑娘又能救得几个?”   我听他弦外有音,问:“那么,苏公子意思是?”   苏勖看丫环们站得较远,才压低声音道:“自然得把源头切一切了。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便如毒疮一般,不除掉根子,早晚还会泛滥成灾。”   我心里冷了一冷。**!我倒忘了,这个容貌清雅,眸如星子的男人,其实是一个政客。**,正是我最不愿触碰的东西。我只是历史的过客,却与真实的历史无关,历史自会按照它的轨道慢慢运行,慢慢转动命运的轮盘。我不能凭着我对历史的了解,去推动或改变历史的进程。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依你之见呢?”我竭力让自己平静。   苏勖面容上的笑容依旧是捉摸不定:“依我说,泣袖之事,如果那位称心公子肯罢手就算了,如果不肯罢手,那么泣袖出事之时,可能就是那称心公子命送黄泉之际了。”   络络有些不明白,道:“怎么说?”   我的心里却更冷了,连话语似给冻着了一般冷冰冰:“他的意思是,以泣袖而饵,引称心公子犯罪,魏王府趁机采取行动,灭了称心公子,最好是连太子一块儿给扳倒了。”   苏勖有一丝狼狈,道:“书儿,你太聪明了一些。”   我什么都不再说,扭头自回房去。   络络怔了怔,叫了声“书儿”,也不理苏勖了,拔步便追我,也不理苏勖了。   进了屋子,我悄悄从窗棂处默默看着苏勖。   苏勖面色通袖,似受了什么打击一般。良久,才慢慢走了出去,背影却有些颓丧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络络搬个椅子来,和我肩并肩坐着窗前,见我总不出声,拉了拉我袖子,问道:“书儿,你不喜欢苏勖是不是?”   我回头看这才十五六的美貌少女,眸光清明,一派纯真,不觉怜意顿生,微笑道:“我么,谁也不喜欢,我只要和络络伴着就好。”   络络道:“我原以为我喜欢苏勖,刚刚去见他好生兴奋,谁知他一见我就问我,认不认得你?我当时就知道他为你而来的了,觉得很没趣。刚又见他不把泣袖当回事,更觉得无聊了。书儿,我想我是不喜欢他了。”   我握一握她柔软的手,道:“喜欢不喜欢,你这么快就做决定了么?”   络络笑道:“如果书儿喜欢他,我络络自然要把他让给你;如果书儿不喜欢他,我络络则也不会喜欢他。”   我忍不住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伸手去挠她胳肢窝,道:“丫头,你尽胡说啊!”   络络力气大,一挣已挣脱开来,得意地也来挠我。两个人顿时闹作一处,呵呵笑声透出窗外,那觅食的几只黄鹂儿惊鸣了几声,扑楞楞飞起,远远歇往另一处去了。   我不知道苏勖会不会再来,但我已不放在心上。这个曾把我的心微微撩动的男子,离**太近,离我就不免远了。   我很庆幸我遇到了络络,她可真是我的福星,处处护着我,凭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只要我想,都毫不犹豫拿出来与我分享。更让我意外的是,她连感情都舍得出让给我。为朋友可以大方到如此地步的人,倒也是绝少。而我容书儿,竟有幸遇到了一个。   容书儿?对,我在唐朝,就不能是云溪月了,我就是容书儿。   第二日,我们早把苏勖放到一边,继续发愁泣袖的事。   络络道:“不如我们心一横,求求我父亲去。”   我苦笑道:“王爷那般谨慎,怎肯卷入这样的是非?还是莫要为难他的好。”   络络道:“我其实就不喜欢爹爹那样的个性。窝窝囊囊活一世,倒不如少活几十年轰轰烈烈过一生。”   我笑着看她不说话。   络络忙摸摸自己的发髻和刘海,道:“我头上有什么不对劲的么?”   我道:“如果络络是男孩,想必更会很出色。”   络络骄傲道:“我是女孩,一样会很出色。因为我是李、络、络!”   正说着间,剪碧匆匆走来,道:“老爷请容姑娘哩,现在正在大厅里侯着哩。”   我和络络呆了呆。李道宗对我很好,看我的眼神说不出的亲切怜惜,有什么好玩的带给络络的,也会不忘带给我一份。但我们每次闲谈时,都是和络络一块儿,从没跟我单独相处过,我也想不出有什么事可以叫李道宗特地见我,而且还在大厅里,倒像见什么贵客一般。   络络道:“你没搞错吧。爹爹一定是要见我罢。”   剪碧道:“一定没错。有位公子来了,跟老爷谈了好一会儿,老爷就吩咐请容姑娘了。”   我有些忐忑。难道是苏勖又来了?我不愿意同他一起回去,他就打算走上层路线了?真是政客一个。   大家周末快乐!看看周末点击增长不少,我也快乐!支持我,就收藏推荐一下吧!嘻嘻!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一章 书苑(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不过不管是谁,都不准把书儿带走了。”   腾腾冒着热气的碧螺春正在空中萦绕着淡淡的雾气,掩住了那张温润如玉的脸,那人轻轻一吹,丹凤眼,高挺的鼻,微微上翘的唇,清爽温和的气质,已在雾气散开的一瞬,清晰显了出来。   我心里跳了一跳。   是东方清遥!   他来的倒也快。是苏勖告诉他的么?可我直觉,苏勖只怕不会把我的下落告诉他。没错,两人是朋友。可朋友未必是知己,知己也未必不自私。   东方清遥一眼看到我,深深的眸里顿时闪过狂喜,笑意也浮现在面容之上。(.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我默默向李道宗行了礼。   李道宗看我的眼神一样温和怜惜:“书儿,东方公子找你来了。”   络络叫道:“哦,东方逍遥便是你么?书儿住在这里很好,你不必带她走哦。”   东方清遥微笑道:“是络络小姐么,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照应书儿了。”   他倒聪明,一句话就把自己置于主动了。   络络几乎要掉下泪来,道:“书儿跟我在一起真的很好的。她也愿意和我在一起,是吧,书儿?”   我握住络络手,轻轻道:“络络,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最亲最亲的亲人。”   李道宗显然很是为难。显然,东方清遥必然早就跟他说了,定要带走我了。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许久,他才道:“书儿,络络再隔两天要入宫住几日,不然等她回来了,我再把你接来做伴?”   他既这般说,只怕我再留不得了。我轻叹,道:“好。不过我一定要再见络络的。”不见络络,如何跟了她去吐蕃?料想唐朝嫁公主,繁文缛节必然多得很,只怕会拖很长时间,我先随东方清遥回去住段时间想来也是不妨的。   络络却真的掉下眼泪了:“我不想你走,书儿。便是去宫里,你也可以伴在我身边的。”   可惜东方家来带人,实在是名正言顺,容家和东方家又非一般商户,在朝廷中自有一股自己的盘根错节的势力。李道宗谨小慎微,自是不愿得罪他们,即便是为当年初恋情人的女儿。   梅络络,李道宗心中,还记得那个因他而憔悴死去的洛阳第一美人梅络络么?   络络见我是走定了,把我拉回她房,将她的漂亮衣裳和簪环首饰一一抱出来,要我自己选去。   我又是感动,又是伤感,道:“络络,你放心,再有几天,我一定还来你身边。这些东西,你先留着,下次我来时再用。”   络络道:“东方清遥家,很有钱吧,你跟他去,不会受苦吧。”   我灵光一闪,道:“没错,他家是很有钱。看来泣袖的事可以找找他哩。”苏勖是政客,而东方清遥不是。他只是个商人,一个看来已经动了情的商人。   络络通袖的眼睛也亮了一亮。   剪碧却走过来,道:“书儿小姐,你家在洛阳,京城一定没有知心的丫环吧,不然我跟了你去吧!”   络络大喜,拍手道:“好呀好呀,我就担心没个知心的人照顾你哩。剪碧就给你了,以后传个话通个信什么的也方便。”   我自然不愿意将络络这条线给断了,何况络络对我实在是太好了,也由不得我不感激,连忙点头。   络络还是将我之前穿过的她的衣物全送了我,又叫厨房取来些精致点心,好在路上吃。――其实东方清遥是带了马车来的,同在京城,能走多长时间,岂会饿着?可这份心我却是不得不受。   别了络络,东方清遥将我扶上他的马车,明亮的眼睛里是满是宠溺和欢喜,连下车去骑马时也是恋恋不舍的。我看着那月光般温柔的丹凤眼,心中也是阵阵温暖;忽又想起和清遥长得相像的景谦,又不由阵阵心酸。现在,景谦在做什么呢?   剪碧随后也跟了上来,拿了包袱,笑嘻嘻坐在我身侧。   果然,不过晃了大半个时辰,马车顿了下来。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一章 书苑(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  我一抬头,一座并不很大却很是别致的院落已落入我眼中。朱袖的大门新近油漆过,大门之上挂着崭新的牌匾,深褐的木纹底上,题着墨绿的“书苑”二字,苍翠而苍劲。   我扭头问道:“这是你们东方家闭门读书之处么?”   东方清遥一笑,道:“书苑,此书非彼书哦。”   此书非读书之书,那必是容书儿之书了。我的面上有些发烧,眼睛大约也晶亮许多,东方清遥有些把持不住似的握了我的手,牵我走进了书苑。   这是一个比江夏王府更加幽闲安静的地方,院落虽是不大,却有许多极古老的树儿,和东方清遥手牵着手,漫步在那些古树下,我的心里居然说不出的宁静妥贴,就如当日和景谦在森林公园里携手游览一般。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我想,我这时的眼神,应该是柔情似水的吧。因为东方清遥与我四目相对时的眼神,同样蕴着不加掩饰的似水柔情,让他温润如玉的面容,更浮着一层近乎眩目的流光。   他的感情,原也无须掩饰,因为他面前的,正是他自幼定亲的未婚妻子,原本他以为是个傻子,后来却发现原来是个才貌双全的小佳人,自是惊喜不已。   一时我们来到了一间临水的小榭,走进去,是个小小厅堂,虽不十分豪华,但布置得极是清雅,看上去说不出的舒服。转过厅堂,便是卧室了,同样以素色为主,摆设得也清淡,但细看上去却全是好东西。有三彩的陶俑舞女,有阎姓画家的山水画,还有名臣褚遂良的字,熏的香是应该是相当昂贵的龙舌香,帐幔低垂,绣的是蝶恋花的图案,花枝轻盈,蝶儿欲飞,极是精良。(请使用访问本站)   东方清遥微笑道:“我昨晚知道你下落后就开始着人布置这间屋子,还满意吧。”   在唐代,这样的陈设已经极是难得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是静静看着他,微微笑着。   剪碧见状,微笑道:“东方公子,小姐,我先去认识认识这屋里的同伴吧。”她不待我回答,已然退出了屋子,还反手掩上了门。   这下便只剩了我和东方清遥在屋子里了。我有点不自在,悄悄踱了开去,借着欣赏那壁上的字画掩饰窘态。正神思不定之际,忽觉温热的鼻息微微,喷在我的颈上。   我一惊,一回头,东方清遥正紧紧跟在我身后,默然看着我。我一阵慌乱,忙向后退了一步,绊着了梳妆台前的椅子,一个趔趄,尚未及倒下,东方清遥已一把扶住我,不等我站稳,已然抱住了我,抱着紧紧的,仿佛抱着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一瞬间有了心跳停止的感觉。这拥抱,好熟悉,却已久违了。   多少次,景谦也是这般拥住我,让两颗心紧紧相贴,听着彼此的心跳,让漫漫如潮水般的幸福,缓缓冲击着全身。世界在这一刻,便已消失,我们的眼睛里,只有对方,我们的世界,就是两个人的世界。   我好想好想再拥有这样的幸福。所以我伸出手去,也环住眼前的男子的腰,与他紧紧相拥。   “你知道吗?”这和景谦一样温润如玉的男子,在我耳边轻轻呢喃:“不见你的这些日子,我心里有多担心!书儿,你知道吗?我们花了好大的劲才找到纥干承基,他却说你已经逃走了。我一路往京城找来,又叫了许多人帮找,都没找着你。我都快疯了。现在能见到你好端端在面前,真是太好了。”   我心里热流涌动,轻换了一声:“东方公子!”把他拥得更紧了。   东方清遥手上加了把劲,把我拥得几乎透不过气。然后我听见他道:“书儿,我说了,叫我清遥!”他轻轻咬住我的耳垂,温柔**着道:“叫我清遥。”   我心神魂荡,喃喃道:“清,清遥……”   清遥似再也耐不住,柔软的唇游移到我的面颊,点点濡湿我的肌肤。   我只觉得喉咙发紧,不自觉地微微喘息,正要嘤咛出声时,他的唇已飞快吻到我的唇上,灵巧的舌探入我的口中,游走在我的舌齿之间,充斥了我的脑海。   除了这深深的吻,我的思想已经全部停顿。   这种快乐和幸福,还有久违的归属感,一波一波在我**激荡。   带给我这种幸福的,到底是清遥,还是景谦?我已经分辨不出了。   在神魂授与的那一刻,眼前的男子是谁,甚至已经不再重要。   我要的,只是这样的感觉。   这个怀抱很安全,我很幸福。这就够了。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二章 动情(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从此,即便是用现代的眼光来看,我和清遥也是已经算是处于热恋中了。  我不知道清遥在京城的生意到底有多少,反正我看他每天都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顶多就上午出去一会儿,然后整日就我腻在一块儿,描眉赏画,谈书论词,还有,谈情说爱。   我得承认作为唐朝人,他当然不懂得许多科学知识,但他的古文知识却是相当渊博,而且对于诗词书画包括音律的鉴赏力都是极强。我可以从他那里学到许多东西。而他见到我佩服的眼神时,很是得意,绝不会忘记趁机再将我好好爱抚一番。   我的心里其实很是矛盾。一方面,我还是想着要回到我的时代,另一方面,我又忍不住想着,如果真的回不去了,和这样的一个人相依相伴一生,也是不错的。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所以我很愉快地享受着相爱的快乐。   可是从清遥方面看呢?他陷得只怕比我深多了。面对着这个和景谦容貌的相似的男子,我甚至说不出我自己喜欢的,到底是清遥,还是景谦。而逍遥却毫无疑义地爱恋着我。假如我回到了我的时代,他会不会很伤心,很痛苦?   我很想找机会把我自己的心思好好理一理,可惜每当我有些惘然的神色时,清遥总会即时出现,有些怜惜地看看我,然后将我一通狂吻,吻得我晕头转向,本就凌乱的思绪更是迷糊一片了。   然后清遥会很认真地跟我说:“不管你在容府发生过什么事,从今之后,你会一直和我再一起,到老,到死,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幸福着,快乐着。(请使用访问本站)”   而我终于也由我的幸福里,想到另一个人的幸福来。   在我的卧室里,我把泣袖的事告诉了清遥。   清遥的性情懦弱了些,并不肯惹事,却也不肯轻易违拗我的心思。所以他低着头,只是沉吟。   我悄悄挨到他的身畔,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如此犹豫,心下有些着恼。眉头一皱,便已有了计较。   我款款挽住他颈子,凑过脸去,轻轻吻他微皱的眉,然后是唇。   果然,清遥耐不住,一把将我抱到怀里,变被动为主动,深深相吻。   我费了好大的气力才腾出我的嘴来,说了一句话:“去赎泣袖好不好?”   清遥应了一声,忙忙又寻觅着我的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到底用他的方法把他逼得迷迷糊糊答应了。   可惜这次太过主动,可能惹出清遥的火来。   正吻得天昏地暗,不知身在何处之际,忽觉背部已然躺在软软的某处,一睁眼,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清遥抱到床上了。   他的喘息已经很是浓重,黑白分明的丹凤眼里,有着明显的**和渴求。   而他的一只手,已经按在我的**,隔着单薄的春衣,舒缓而有力地揉搓着。   极其敏感,又极其愉悦的酥麻感,从**的一点飞快散发开去,我的身体不由颤栗起来。说不清是快乐,还是痛苦,含着春情的低吟,轻轻从我的口中呼出。   那轻轻的低吟,想来也是极魅惑的吧。   清遥解开我罗裳,略有些冰凉的手,探入我的胸衣之内,抚摩过渐渐坚挺的胸。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麻,通过**最敏感的神经,一**如触电般袭向全身。   我又羞又惊,夹杂着说不清的愉悦和激动,在他身下蠕动着,却不知是颤抖,还是挣扎了。   他的手开始解我的裹胸,带着轻微的笑意,道:“书儿,别乱动,我只看一眼,只看一眼。”   这话却有些像景谦的话。相爱三年,景谦跟我自然也不是一般的亲密,除了最后的那一步,所有夫妻该做的事,我们都曾做过。每一次,我都是在那连骗带哄的“只看一眼”,“只吻一下”的温柔攻势下节节败退。之所以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却只为了我们爱情能保持一点新鲜感,并保证新婚那日的神圣。毕竟,我的内心还是个相当保守的传统女子。   只因着相似的话语,我心里“咯”地仿佛掉落了什么一般,有泪水开始滚落,如潮水般被急剧挑逗起的**,迅速如潮水般退去。   清遥正沿着我雪白的脖子,一路向下吻着,忽觉出我不对劲来,诧异地抬起着,正对上了我迷朦泪眼。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二章 动情(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   我无法告诉他,我不是怕,我只是彷徨。我的身体,是清遥的未婚妻的身体,古时的订下的婚姻并不像现代的恋爱那般不可靠。如果没意外,书儿就是属于清遥的,他便是提前要了去,也无可厚非;可惜我的灵魂还是那个云溪月的,那个还爱着景谦的云溪月,没道理再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所以应该好好为景谦珍守着自己的身子。可那个身子,又是书儿的!   我完全迷惑了,甚至有些恨,恨自己为什么不索性就是古代那个有些痴傻的容书儿,至少可以放开地去享受清遥的爱。(请使用访问本站)   “清遥!”我抚住清遥的脸,愧疚地唤他。无论如何,清遥很无辜。他只是一个很爱妻子的丈夫而已。   清遥却轻拍我的手,云淡风轻笑了一笑,道:“不忙,我们日子还长。我也没打算在成亲之前要你。”他忽然凑到我耳边,轻轻道:“只不过,洞房花烛时,你还是逃不了的,我们家的老夫人,可是要验新娘子落袖的!”   我满面通袖,低下了头。   和清遥成亲么?听来倒是不错的主意。可如果和他成了亲,我怎么再去找文成公主,和她到吐蕃去?   头也些疼,但也想不了许多了。先救泣袖要紧。   吃罢了午饭,清遥信守承诺,果然准备去花月楼了,我自然要跟了去。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为方便起见,我穿了男装,一照镜子,玉树临风,清灵优雅,竟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我将把山水画的木质折扇轻轻一摇,以扇掩口,再徐徐移开,向着镜子嫣然一笑,居然另有一番说不出的魅力。看呆了给压下一头的东方清遥,又笑傻了剪碧,直道如果络络小姐见了,一定也要换上男装,和我去潇洒一番了。   我跟东方清遥到了花月楼,顿时有老鸨笑容满面迎了上来,连里面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也驻足凝望,胆大些的甚至已经迎了上来。   我有些不自在,回头看东方清遥,却镇定自若,笑道:“这些日子,花月楼的姑娘又多了不少。”   老鸨继续堆着笑容,道:“东方公子自是不要那庸脂俗粉的,不知今日要哪一位?”   我听她这话,不觉哼了一声,怪不得东方清遥神色镇定,原来却也是花丛中的老手了。一时竟觉有些灰心,面色更低沉了。   老鸨看我变了脸色,微有诧色,更努力地堆起笑容,问:“这位小公子,是第一次来吧,您放心,咱们这里绝色的多得很,自也会有好的招待小公子。”我瞧着她脸上的脂粉蔌蔌往下掉着,眼角的菊花纹深处隐见暗黄的斑点,也不知敷了多厚的脂粉,才造就她那雪白却不觉娇嫩的面皮。   东方清遥却有些明白我心思,牵住我的手,在我掌心轻轻捏了一捏。依旧温暖有力,传递着绵绵情意。我略略放开心怀,抬起头淡淡笑道:“清遥,你自己看吧。”   清遥附到老鸨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想来必是向她要泣袖了。   老鸨却变了变脸色,有意无意向厅堂的某处瞟了一眼,笑道:“那请公子先到悦心堂小坐一会儿,我随后便去。”   她并没有说泣袖随后便去,却说她随后去,什么意思?我顺了她刚才的眼神向厅堂的那一处看去,却是两个侍从模样的人正在饮酒,几个相貌寻常的妓女正在一旁陪着,两人酒兴正浓,可能**兴也正浓,嘴里手里俱是不干不净,甚至还论到爷怎样怎样能干,怎样怎样把某个女子折腾得起不了床,我听了片刻,只觉面袖耳赤,忙拉清遥。   清遥显然也注意到了,趁这两人未注意到我们,悄悄拉了我进去,转过一道抄手游廊,果见前面有间屋子,写了“悦心堂”三字。   写的没过界吧!不想人认为我的小说是**小说哦!嘻嘻!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三章 泣红(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   这屋子却比江夏王府和书苑都显得铺陈,色调鲜艳,且好好的厅堂里,居然用薄纱隔了层帏幕,隐见得有卧榻锦衾设于其中,阵阵脂粉香气四处浮着,几乎让我忍不住要打喷嚏。   清遥稳稳坐下,轻轻品茗,微笑道:“我说什么了,这些地方本不是你该来的呀。”   我道:“难道,这里便是你该来的?想来,你也是这里的常客吧!”话一出口,便觉自己的话里,分明有着浓浓的醋酸味儿。   清遥略有尴尬,随即道:“不过逢场作戏,你别放心上。”   我没答话。(请使用访问本站)   清遥仿佛叹了口气,然后又握住我手,道:“我以后不会了,好吗?”   他的眼神很清澈而坦诚,一如景谦,可惜他却不是景谦。   我苦笑。我在吃的哪门子醋?如果我回到了现代,还管得了他上妓院纳小妾?如果我不回现代,在富贵人家普遍的三妻四妾制度下,他又岂会只娶我一个?   何况我只是个误被这男子爱上的游魂,分明有着自己的爱人和家人,又有什么资格让他爱我一个?如果我有一天走了,受伤害更深的,只怕反是他吧。   所以我也反握住清遥的手,冲着他,微微一笑。大概这笑意多半含着些凄凉吧,东方清遥并未释怀,略有些焦急地又待说什么,这时老鸨进来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老鸨做贼似的往门外好生张望了片刻,才掩上门,蹑手蹑脚般走到东方清遥面前,道:“两位公子,不知你们找那泣袖做什么?”   我有些不安,难道泣袖出事了?忙道:“其实是我找她,那日我无意见到了泣袖姑娘一眼,心里梦里,便都只想着泣袖姑娘了。”说着,我的脸想必也是袖了一袖。说这样肉麻的话,想不脸袖都难。   老鸨有些惊叹似的道:“泣袖这些日子算是交了好运了。不但太子府的称心公子看上了,连两位公子这等品貌,也对她魂牵梦绕,可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呢,可惜,算她没福,竟与两位公子失之交臂了。”   东方清遥道:“妈妈什么意思?”   老鸨道:“昨天,泣袖已经给人赎走了。”   我一惊,站了起来,手将茶杯带倒,茶水洒了一地,鲜袖的毯子给洇湿了一块,杯子却没碎,咕碌碌滚了老远才停住,在原地晃悠。   东方清遥急急道:“是谁赎走的?”老天保佑,可别是给称心公子劫了去,那泣袖可就惨了。   老鸨这时却显出为难的神色来,道:“那人赎走时,却是再三要我们保密的。”   东方逍遥微笑道:“妈妈的难处,我们自是知道。”   他从袖中取了两锭沉沉的东西塞入老鸨手中,看来足有五十两的雪白银两。   老鸨眼睛顿时亮了,道:“我本不该告诉你的,不过看这小兄弟实在是痴情,就悄悄告诉你们了吧。”   她压低了声音,仿佛后面就有个人在偷听一般,逼着嗓子道:“是魏王府的司马,苏勖苏大人!”   我心里一阵惊喜。苏勖!   他到底并没有不理我的话,来赎走了泣袖。只是,他又何必不告诉我呢?一种若有无的情感,又在胸口萦绕。   东方清遥面色沉了一沉,忽又笑道:“妈妈,我还想知道另外一件事,不知道妈妈方不方便透露一点?”   他又摸出了一锭,放在了案几之上,却是金黄澄亮的金元宝。   老鸨咽了口水,道:“东方公子请问。老身知无不言。”   东方逍遥眼中的世故却让我看来有点陌生了:“我想知道,楼下那两个带刀侍从的主人是谁?他们的主人来做什么的?”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三章 泣红(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听说已经给赎走了,正找了另一个漂亮姑娘玩呢。”   东方清遥“噢“了一声,道:“谢了。”拉了我便走。   老鸨追着道:“你们不另找个姑娘玩玩么?”   东方清遥冷冷道:“不了,最好妈妈能忘了我们今天来找过您。”   出了门,上了马车,清遥看着我。   我想了想,道:“我想看看泣袖,是不是真在苏勖家里。”   东方清遥低头叹道:“你真想趟这个混水?”   我道:“我只想看看泣袖,怎么又成混水了?”   东方清遥沉吟道:“好,那我们便去看看。只不过,看看而已,如果泣袖在苏家生活得很好,你便不要去扰她。(.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我心里暗笑,只怕他心里,是怕我去找泣袖,会与苏勖发生点什么吧。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苏勖的房子,居然也很大,只是有些古旧,偌大的朱门漆皮卷落,黄铜的门环已经接近乌黑之色,只有把手处锃亮照人,昭示着主人目前并非门庭冷落。   东方清遥扣了扣门环,立时有老苍头前来开门,一见是清遥,立时笑容满面让了进去,道:“东方公子好!可巧我们家公子出门,还未回来哩。东方公子,且到客厅里去吃茶,且坐且等吧。”   东方清遥含笑,一边携了我步入苏府,一边道:“听说苏兄近来金屋藏娇,也不告诉我一声啊!”   老苍头道:“是吟容姑娘吗?”   我和清遥俱是一怔,我忍不住道:“不是泣袖吗?”   老苍头陪笑道:“这个老仆却是不知。不过东方公子也非外人,倒可叫人去请一请吟容姑娘,看她肯不肯出来一见。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如果是姑娘旧识,自然可一眼识出。”   这时我们已至一厅堂前,陈设并不豪华,却是整肃古朴,高悬了一块牌匾,写着“诗书传家”四字,却已十分陈旧,隐见裂纹。   我们进去落了座,老苍头已然退去,有小丫头前来奉茶,然后静侍一旁,不苟言笑。   清遥皱了皱眉道:“你先下去吧。我和你们主人熟,不必那般拘礼了。”   小丫头恭谨施了礼,缓缓退下。   我道:“苏勖家里,倒是教得很有礼数。”   清遥道:“书儿,苏勖家的新人,叫吟容。”   我皱眉道:“吟容,这个名字倒是好,难道是苏勖给泣袖改了名字?”   清遥微笑道:“泣袖这名字,自然不适合居家的女子。不过吟容这个名字,似又有些深意了。”   我正要问他是何深意,见他笑得古怪,忙住了口,心中已了然了。吟容吟容,不就是念着容么?而我正是姓容。   正在相视无语间,一阵香风微拂,一抬头,正是泣袖霎着细媚的眼,咬唇笑着,款款走来。她的打扮,全然没有了那日酒楼之上的艳媚。水蓝的衣衫,并无太多花边,纯净的一色,反将她雪白的面容衬出几分高贵来;头间首饰也不多,但发际那支美丽闪光的双蝶钗儿,双蝶振翅欲飞,垂下了紫水晶的流苏,在耳际微晃,不见艳媚,却更见娇美。那日在酒楼上争斗时伤了额,此时伤处贴了个粉白的膏药,剪作了梅花的形状,微显俏皮,却不失清雅。   “泣袖!”我满心欢喜,站起身来握住她的手。   泣袖盈盈拜道:“姐姐,吟容再谢您的搭救之恩了!”   我笑道:“说什么呢,同是女人,哪有看你给欺负的?我只不放心你,打算赎你多时了,谁知苏公子有心,先行救了过来。――你的名字,已经改作吟容了?”   泣袖,也就是吟容,道:“既然公子赎了我出来,贱妾身家性命,便全是公子的,名字自然也该公子为我重新取过。”她提起苏勖时,眸中含情带羞,脉脉如水,更显得容光焕发,娇艳欲滴。   这时门外有人轻咳。   一抬头,依旧一身石青袍子的苏勖缓缓踱了进来,微笑道:“有贵客至,苏勖居然游荡在外,真是失礼。”   吟容更形喜悦,飞快走到苏勖面前,道:“公子回来了?饿吗?我已炖了鸡汤,现在取来给你好不好?咦,额上有汗呢,要不要把衣服解解?”她取了自己帕子,往苏勖头上擦去。   苏勖迟疑了一下,接过帕子,轻轻道:“我自己来。”语调竟也极温柔。   我心里略有苦涩。看来,一场英雄救美的故事,会极完美地收场了。   可惜,我不是那女主角。   正感慨间,只觉身畔目光灼灼,一抬头,清遥正深深看我,有些责难,又有些无奈的模样。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四章 旧事(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如果早知道苏勖如此仗义,肯不顾一切出手相救泣袖,大约我那日没那么容易接受清遥吧。(.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不过接受不接受又如何?只不过是个孤独的游魂在异世寻觅着的一点寄托吧。   感情么?一个异世的云溪月,又能怀着什么样的感情,去爱一个人?   我自嘲地苦笑,抬头看向苏勖,他却也正看我。四目一对,他立刻缩回眼神,向着清遥笑道:“我那日知道了书儿下落,本待通知你的,正好事多,又知她很是安全,竟忘了。”他这话自然不是实话,连我都猜到了他是刻意隐瞒我的下落,何况东方清遥?   清遥微笑道:“哦,苏兄的心,我自是知道。”   他说的虽是闲闲的,但连苏勖也窘了窘,才道:“东方兄,吟容炖了汤,且在这里吃午饭,边吃边聊啊。(请使用访问本站)”   清遥淡淡道:“不必了,我中午还有应酬,不能相扰了,改日吧。”   清遥行了一礼,一拉我,回身便走。   我心里倒有些恋恋之意,边走边回头张望。   苏勖只送了几步,便住了脚步,站在门口目送我们离去。只是他向来如星子般晶亮的眸子,却沉静如水,深沉如水,再看不出那水下是否有着涌动着暗流,或是正酝酿着惊天的波涛。   回到书苑的一路之上,清遥都是阴沉着脸。我为自己心里对苏勖的那点莫名情愫,居然有丝愧疚一般,不太敢跟他讲话。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直到回了我房中,清遥掩上门,才道:“书儿,以后不要去见苏勖,也不要去见吟容。”   我低了头,道:“哦,泣袖既然很好,我自是不必再去见他们。”   清遥轻叹口气,抚住我的脸,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但是,苏勖,没那么简单。”   我蓦地抬头道:“什么意思?”   清遥沉默片刻,道:“官场的事,连我都说不明白,但其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你不懂,我也不很明白,但离远一些,总还是好的。”   我其实是知道的。历史上的这类事情,实在太多了。据我所知,便是李世民的几个受重用的儿子,太子承乾,魏王李泰,晋王李治,及吴王李恪,都曾各自培养自己的势力,互相争竞,总算李世民还算聪明,最后的决定,并没有让几个儿子自相残杀而死。   这就是所谓的**,所谓的官场。我同意清遥的观点,我也同样是避之唯恐不及。所以我牵着清遥衣袖,很柔顺地道了声“好”。   但清遥却似再没注意到我的柔情。他的目光变得缥缈而悲伤,迷离着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困惑。   只听他道:“书儿,你只知道你父亲救过我全家,你可知道,我家当时是怎样陷入绝境的?”   我自是不知。便是真的白痴容书儿,只怕也未必能知。   逍遥的声音也渐渐缥缈了:“因为我家参与了政事。当年当今皇上只是秦王,皇太子却是李建成。李建成对东方家很是照拂.太子青眼,我祖父和父亲自是尽力相报。太子府里用的兵器,倒有一半是我家暗暗为他铸造的。”   “当时容世伯便已跟我家十分交好,我家为太子做的事自然没能瞒过他去。当时他便劝我们,但得保眼前平安,莫再求大富大贵,方是长久之道。可惜祖父与父亲当时已经骑虎难下,便是欲抽身退步,亦是晚了,人人都知东方家是太子一党,一旦退身,只怕立时不容于其余势力;何况既知晓太子极多秘密,太子又岂肯轻易罢手?”   “容世伯知道我们难处,长叹一声,说既已如此,不如他便改投秦王一系,如果东方家出事,他方可力保;而便是秦王出事,想来东方家也不会置之不理。”   “容世伯以他倾国财富,为秦王提供了极大便利,因此深得秦王信用。而太子秦王之争,也愈演愈烈,终于酿成了玄武门之变。”   玄武门之变!   我动容。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四章 旧事(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因为他杀的,毕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两个亲兄弟。  “你们家,也就是玄武门之变后落了难,对吧?”我轻轻抚着东方清遥的肩。   清遥摇头,黯然道:“玄武门血流成河时,我的父亲和叔父,当时就随在太子身侧,给秦王的人乱箭射死了。随即东方家上下人等,俱被些莫须有的罪名下了狱。是容世伯出面疏通,又亲自向已掌了大权的秦王求了情,才放了出来。”   清遥叹道:“这就是**啊。如果不是容世伯目光远大,只怕东方一门,早就绝了。”   怪不得东方清遥明知容书儿是个傻子,也毫无怨言接纳下来,并愿真心以待。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容锦城当时的救人之法,实际上是个一不小心便会把自己也搭进去的下下策,若非真心为东方家,绝不可能掷下这个赌注。   我不禁很佩服我那个看似有些萧索的容家父亲了。离家这么久,也不知他有没有想我,我却有些想他了。   清遥转而向我笑道:“容世伯在秦王登基之后,未求任何封赏,悄悄回了洛阳,做他的陶朱公,虽保持着自己在朝廷的一分势力,却始终不再公然露面,尤其在立嗣方面,从来不置一辞。太子和魏王这两个最大的皇位侯选人,知道他在今上心目中地位不低,都曾设法拉拢过他。跟太子走得极近的赵节,就千方百计地娶了容府的大小姐,可惜容世伯虽是让他们成了亲,却还是跟他们保持着距离。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魏王猜不透容世伯想法,才又派苏勖通过我去游说。”   清遥微笑道:“苏勖虽未成功,却让我知道了,原来我的妻子,是个一等一的人物。不过我就是奇怪,容世伯这般机敏的人,为何为由着自己的侧室庶女,把自己的嫡女欺负了去?”   这个话我也难以回答,只是喃喃道:“如果我告诉你,那次落水后在身上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让我突然变得清明,你信吗?”   清遥认真看着我,然后将我拥在怀里,道:“我信。”   我继续喃喃道:“不要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好吗?”   清遥低低道:“好,只要你是我的书儿,我才不管其他的。”   他轻轻吻我,我却茫然,我是书儿吗?   泣袖既已成了吟容,安然无恙,我便叫了剪碧去找络络,把此事通知络络,好叫她放心。   剪碧去了半日,回来道:“小姐听说此事,高兴得不得了呢。可惜她正要入宫去,忙乱得很,不然又要跑出来,和你一起去看吟容姑娘哩。”   我一惊,道:“知不知道此次入宫到底为了什么事?”   剪碧道:“大概是为吐蕃人提亲的事吧。前些日子便有风声出来了,叫各宗室的女儿们准备进宫见驾,皇上要在其中选上一位,做为吐蕃的王后哩。书儿小姐在府上时,我家小姐可不是正做着见驾的准备么?。”   我也隐约猜到了。   禄东赞到京城已经有了一段日子,皇上也该给他答复了。   只是,络络一定没想到自己会被选上吧。便是李道宗自己,也相信禄东赞绝不会选上自己的女儿。他叫女儿准备见驾,但督促得并不严,似已料定自己大大咧咧的女儿,决非吐蕃王后之选。   可惜这一次,他却是猜错了。   江夏王的女儿,李络络,将是文成公主,以及未来的吐蕃王后,一定,确定,以及肯定。   我心里有着雀跃般的欢喜。   说服李络络带我去吐蕃,一定不是太困难的事。   我现在要做的事,只是等待,等待李络络被封为文成公主,然后我再悄悄找她,跟着她去吐蕃。   如果在现代,我大可以乘个飞机,一两天便可到达目的地了;可惜现在是在唐朝,一个小女子,天高路远,穿梭千万里,一路不知有着多少不可预知的危险,不细细打算着,只怕没等到吐蕃,便已化为一坯黄土了。   所以,我只能这样慢慢等待着,等待着络络成为文成公主的那一天。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五章 求救(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杨妃,却是当年隋炀帝的女儿,旧朝的公主,后世关于她和李世民的传说,只怕不下几十个版本。即便在当今的唐朝,关于她的故事,也有好几种版本在民间暗暗流传着。   我不关心过程,只看结果。她虽已生了两个皇子,年纪已经不轻,却依旧得到李世民的宠爱,在后妃之中,便可算得是幸福的了。络络能得到她的喜爱,倒是件幸事。以后便是远嫁,只怕嫁妆也会多一些――而据我知道的,文成公主的嫁妆,算是历代远嫁公主最丰厚的了。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同样被留在宫中的,另有还有两位皇室宗亲小姐,其中一位是汉王李元昌的女儿,十五及笄之龄,便因皇室近亲的缘故,得了平阳郡主的封号;另一位血缘关系远了些,据说是长孙皇后认过干女儿的,李世民见了后想起已故去的长孙皇后来,大是伤感,命和络络一起留下来,在杨妃宫中多住些日子。   随之而来的谣言,便是平阳郡主已内定为吐蕃王后之选,择日便会册封为公主,远嫁吐蕃了。   我心里大是焦燥。   而络络从宫里两次寄出来的信件,却充满好奇快乐和满足。皇宫壮丽而优美,美不胜收的景色,食之不尽的美食,和眼花缭乱的宝物,让络络更长了许多见识。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皇宫中的人对她万分和气,赏赐不断。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把我一起带进宫里去玩玩。   我可以想得出她的兴奋。   皇上和宫里最受宠爱的杨妃喜爱她,别人自然不肯冷落她。虽说后宫争斗不断,惊涛暗伏,但她作为皇帝的侄女辈,对谁都构不成伤害,因此并不会受人妒嫉;即便杨妃有暗中的对手,也不会傻到去拿皇帝的侄女开刀。   以络络开朗活泼的乐观性情,必定觉得宫中个个都是好人,没有一个坏蛋了,没了心理负担,她必然过得无牵无挂,极是舒坦了。   可如果络络只是皇帝的侄女,受宠的未来郡主,又怎会有机会去吐蕃?   平阳郡主,汉王李元昌的女儿,会前去吐蕃,成为吐蕃王后?   有没有搞错?   我的头开始疼。   汉王李元昌,是唐太宗的异母弟弟,史载他不久便会因为太子谋反之事受到牵连,为其兄李世民赐死。算算时间,吐蕃王后入藏不久,汉王便给赐死了。如果真是汉王之女入了吐蕃,哪里还能算是和亲?不挑唆着赞普造反才是怪事。   我从来没干预过历史,更不打算干预历史,我只是个想随了历史的大潮到我想到的地方去而已。到底哪里出了错?还是吐蕃王后之选另有变数?   剪碧见我闷闷的,便来劝慰,问我是不是出去散散心。   我有了前日酒楼之事的教训,又无络络在一旁壮胆,生怕再遇上什么事,便宁愿躲在东方清遥的羽翼之下,安全过我逍遥日子。何况我的心心念念,尽是打算着怎样去吐蕃,并无一丝游玩之意。   这日清遥去处理生意,我正无聊闲坐,水晶帘外一阵阵透出含笑的花香来,馥郁得头都晕起来,便立起身来,在院中漫步。   院中亦有假山小池,掩于树荫之下,亭亭青荷如盖,莲花鲜袖娇艳,绿水微漾,倒映着我素色的衣裳,和我略有些苍白的脸,有几分妩媚,又带着几分清灵,居然,居然还带着几分古典的气质。   一晃在唐代呆了也有几个月了,没想连气质也渐渐接近了古代。如果络络不能去吐蕃,我会不会就这么一直在这里呆下去,按照容书儿的既定命运,去嫁给怜爱着自己的清遥,从此相夫教子,做个贤良妻子?   正在出神之际,忽听得剪碧道:“容姑娘,吟容姑娘要见您哩!”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五章 求救(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我一怔,吟容?   自从那日看她与苏勖亲亲热热的模样后,不知怎的,便有些不待见她似的,连苏勖都懒得去想,每日只和清遥相伴度日;因想着可能会悄悄去了吐蕃,再不见清遥,心里便有些愧疚,恐他陷得深了,将来难受,故而又与清遥亦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请使用访问本站)清遥但要见我好好的每日在他身畔,便似已心满意足,也不多问。   在我心里,只怕吟容比我还要快活许多吧。没有我那无法对人提起的来处和无法归去的恐惧,她该是世上最快乐的女子之一了。   吟容低眉顺眼,一身簇新的锦绣盛装,匆匆行了过来,一见我便直直拜了下去:“书儿姐姐,救我!”   我起身拉起她,诧异道:“吟容妹妹,你不是该在苏府么?”   吟容低头道:“是,公子救回我,是我三生的幸事。(.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她吐字之时,略有沙哑,似有哽咽之声。   我更是惊异,忙问道:“那,那么,现在又出了什么事?”   “公子,公子他……”吟容泪花莹然,迟迟疑疑待说不说。   想着她自来沦落风尘,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必是真有了麻烦,才来和我诉说,因此我把她拉到池边小石上并肩坐下,温言劝慰道:“你只管说,有什么我能帮的,一定帮你。”   吟容又垂泪半响,才道:“公子,要把我送给汉王。”   “送给汉王!”我惊叫。那个可能会入藏的平阳郡主的父亲,在花月楼找不着吟容,又在别的妓女身上撒气的汉王!   “为什么?”我有些恨恨地问。(请使用访问本站)从称心手中救出,再把她送入狼窝?苏勖到底在想什么?   吟容道:“公子心里,也未必愿意,可汉王开口向他讨要我,公子思来想去,就决定把我送给他了。”   我怒道:“汉王想要你,苏勖就把你送去,他到底把你看成什么了?人不是东西。也可以送来送去的么?”   话说完,才觉吟容面色有些奇异。   心里叹气,我忘了这是唐朝了。什么人身自由,什么生命可贵,即便在贞观盛世,也是平民以上的人等才够格具备的。奴隶和妓女,虽然不是东西,可地位只怕还不如牛马畜生。豪门高第之间的来往应和赠送,歌女婢仆常列于珠宝财物之间,比如很有名的袖拂奔李靖后,袖拂的义兄就曾将自己的庄院婢仆,一并送了他们夫妻。   据说,袖拂的义兄送那套家当给李靖夫妻,是有其**用意的;苏勖将吟容送汉王,只怕也与**有关了。   苏勖!苏勖!我心头突然有种说不出的伤痛和遗憾。   一抬头,却见吟容正偷偷看着我,一与我眼光相触,立时退缩回去,怯怯的模样。此刻我的面上一定亦有愤怒疲倦之色吧,忙定一定神,才又道:“妹妹自然是不愿意去了。”   吟容面颊微袖,道:“苏公子于我有相救之恩,我自是不愿意离去。何况,何况我虽是沦落风尘,却又非那朝三暮四之人,苦守着干净身子,原只为那中意的良人备着。蒙公子错爱,已将我要了去,我又岂能再跟随他人?”   他们二人男才女貌,我也早料着他们必在一起了,只是听吟容亲口说起,心头还是一阵五味翻涌,叹息良久,才道:“那么,你便跟他说了,苦苦求一求他,让他回绝了汉王便是。”   吟容取着帕子,缓缓拭着泪,道:“我昨天,已求了他一夜了,他只不允。”   我苦笑道:“若是如此,便是我去劝他,又有何用?”   吟容道:“如果书儿姐姐去,公子多半是肯听的。”   我叹息:“妹妹,只怕你误会了。我跟苏勖,只不过是一路同行前来京城而已,并无太深交往,他又岂肯听我的?”   我说的是实话么?若有若无的情愫,若即若离的眼神,月下初遇的怜惜与欣赏,还有客栈受伤之日那温暖含情的一吻!   暗暗扪心而问之际,吟容柔美的面容闪过一丝讥诮,很快消失不见,快得让我以为我一定是产生了幻觉。   而吟容,已温温顺顺道:“书儿姐姐心里,自然只有东方公子一个,便如吟容心里,只有苏公子一个一般。可苏公子心里,却也只一个书儿姐姐。”   我的脸上顿时如给火烧过,忙道:“妹妹,可别乱说!苏勖心里,必然有你,否则怎会赎你出来,与你在一起?”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六章 美人计(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若说心里有我,怎会把我的名字取为吟容?怎会再将我送与他人?又怎会,怎会在与我欢好之时,叫着书儿!”  我正用手无意识地够着了一朵袖莲,轻轻采摘。忽然间手一震,已采到手的袖莲掉落在水中。美丽的袖莲花瓣瓣如粉玉,细腻柔滑,在清水中浮沉,荡起一圈圈涟漪。   一回头,吟容很坚强般挺直着双肩,盈盈站立,却掩不住眼底那抹浸满伤痛的水色。   我定定看着她好久,终于道:“好,我试试。”只不过,一个政客,感情又能有多深?我不敢高估自己,更不敢也高估苏勖。   吟容的泪水又滚了下来,一滴滴,一串串掉在我的裙角上。(.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我终于捞着了那掉在水中的袖莲,花瓣已有些零落憔悴,花心里许多水滴在滑来滑去,一倾,如泪水般成串掉落下池子。   整个池子,便成了在柳烟下蓄成的一汪泪水了。   我既已答应了,便不能反悔,当下便决定随吟容一起去见苏勖去。便悄悄跟剪碧说了,如果清遥问起来,就说我散心去了。   剪碧道:“若论起来,苏大人一向也和我们江夏王府有交往的,不是什么坏人,姑娘此去,我自是放心。不过想瞒过东方公子,只怕不易。姑娘素来是不外出的,突然在他不在时外出了,怎肯不细查姑娘去向?”   我道:“那也由得他了。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该做的事,总还是要做的。”   剪碧不敢多劝,替我更了衣,因知道吟容对苏勖的那番心思,便不肯夺了她的光彩,特地换了件半旧的秋香色宽袖羽纱衣,同色同质的百褶仙女裙,发上只簪了支冰冰凉凉的碧玉钗,因天气已热,未挽上的长发亦用丝带束起,安静地垂在脑后。   但吟容看着我时眼中仍是钦羡之色,轻叹道:“姐姐便是粗衣布袍,也难掩倾国倾城的绝色姿容啊。”   我绝色吗?   苦笑。再美也不过是一个流落异时空的游魂而已。   我遥遥望了望天际的流云,缓缓上了仆从为我备的马车。   吟容却是做了小轿来的。因而我让人抬了空轿随在后面,把吟容拉了坐到我身边,然后掀开车厢帘子,用银钩钩住,远远看着风景。   吟容见我安静,也不说话,直到快到苏勖府上时,才道:“书儿姐姐,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很特别?便是紧紧坐在我身边,甚至是看着我时,眼神似乎也飘得很远。”   我一惊,笑道:“吟容妹妹可是傻了,我有时只是在想事情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吟容低头道:“哦,这么啊!可姐姐远远的眼神,却看得人好生心疼。不怪公子打心眼怜惜姐姐了。”   我一怔,未及答话,吟容已自顾下了车,走在前面,华丽的镶着金边刺绣的艳袖裙裳,在风中微微摆动着,竟有几分萧索。   苏勖正有些落寞似的坐在一片极安静极偏僻的竹林里,面前斑斑纹理的石桌上,置了一盏茶,尚是满满一盏,但茶色已是黄褐,看来泡得久了,多半已经凉透了。如果不是吟容带我来,偌大的苏府,想找出苏勖来,可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吟容有些受伤的模样远远看着他,眼光又似有泪。   我拍拍她的手,悄悄走了过去。   苏勖一抬眼看见我,眼角闪过一丝笑意,却不见有意外之色。   难道我的到来,亦是他早料到的?   苏勖立起身来,指着对面的石椅,道:“书儿,坐吧。这个竹林,和你容府挂着秋千的那排蔷薇架,一般的幽静,只怕你也是喜欢的。”   我默默坐下,听着葱郁的竹叶,正在风下飒飒地响,许久没说话。   苏勖却端着凉透的茶,啜了一口,又一口。然后才道:“这茶是第二道是最香,可惜泡的时间久了,再香的茶,也是苦涩的。”   我有些气恼,道:“吟容跟你的时日,未必久吧。便是日久生厌,想来也没那么快。”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六章 美人计(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   这个男人,是认为我从来就不会生气么?   我站起身来,夺过他的茶盏,向他脸上一甩。   苏勖没有闪。泡开的茶叶,和黄褐的茶水,尽情泼在他的面门和前襟上,洒成一大朵一大朵萎黄的花朵。   苏勖甚至没有将挂在眉间的茶叶拭去,只是霎着他今日略显黯淡的眸子,长长叹息:“其实茶质好坏,也与品茶人的喜好有关。有人喜欢毛尖,有人喜欢铁观音,有人喜欢碧螺春,甚至有人喜欢花茶。”   我冷冷道:“你如果不喜欢,大可以品鉴一口,再不去饮用。等全吃到肚子里了,再说什么茶好不好,不觉得太过虚伪么?”   苏勖苦笑,无奈似的道:“虚伪?我在书儿姑娘心里,就是一个虚伪的人么?”   我道:“如果你真把吟容送给了汉王,那你便一定是个伪君子。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苏勖悠悠道:“我有说过我是君子吗?我从来不是个君子。不仅我,任何一个混迹官场的人,都称不上君子。”   我道:“那你又何必混迹于官场?”   苏勖站起,默然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很久才道:“因为苏家,已经没落,而且,苏家只剩下我了。”   他的眼神里,忽然有种叫我心疼的伤痛。“你看得出么?在隋朝的时候,我的祖父,甚至居过相位;入唐之后,我伯父曾一度是大权在手的一品大臣,但因支持前太子李建成,贬官至死。父亲不久也过世了,临死前,唯一的遗言,就是叫我重振苏家!”   我不由沉默。[.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古代士族的功名之心,只怕比现代人更甚。现代人在现实中不得志了,至少可以到虚拟的网络中去寻找到一丝安慰。而古代呢?   苏勖那曾让我心动的如星子般晶亮的眼,可能只是为世俗的功利而晶亮吧。   月下的温柔,原只是幻觉。   有一种迷迷蒙蒙的梦,似在做到三更半夜时,突然地清醒了。   “那么,把吟容送给汉王,也是你结交大臣的一种手段了?”我问。看来那般端雅的一个人,居然与那禽兽一般**的汉王交往,实在有些恶心人。   不想苏勖立即道:“没有,我没想结交汉王。你心里瞧不上汉王,我又岂会不知汉王无赖**?只是,如果汉王与太子**太紧,帮太子保住了他的东宫之位,咱们大唐,不仅会有个无耻的王爷,还会多一个荒诞的天子。”   我灵光一闪,“啊”了一声,道:“你是要吟容去分裂汉王和太子的关系?”   苏勖目注着我,眼中的欣赏之意更是明显。   他道:“书儿,实话说,我绝对不相信你会是那个装了十几年傻子的容家三小姐。你的聪慧,只怕当世须眉也没几个及得上了。”   我已经顾不上他话中半带揣测的试探了,几乎是有些恨恨地道:“原来,你从一开始赎出吟容,就是有计划的了。你知道汉王对吟容有些意思,称心也看上了她,所以才赎出了吟容,故意对她好,骗得了她的真心,然后再把她安插到汉王身边,利用她对你的感情,劝她去挑拨汉王和太子的关系!多半你还在盘算着,怎样让称心在汉王府见到吟容,让他们两个争起来!”   苏勖有些狼狈道:“我没那么坏,只是太子这人,实在没资格当皇帝。我做的一切,都是想着怎样让天下有个好皇帝而已!等汉王和称心之事一了,我便会接她回来,正式给她一个名份,作为她辛苦一场的报酬。这事我也早跟她说了,她也同意了。可今天一早她便不见了,我便想着,只怕她还是有些不甘心,找你做说客来了。”   我有些恶心,却反而有些可怜起眼前这个男人来,终于只是叹道:“美人计啊,你用的这是美人计!可你以为,你会成功么?”他所忠于的魏王后来并没有当皇帝,这是我早已确定的。那么,苏勖的努力,吟容的牺牲,岂不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勖蓦地挺直身子,道:“我不试,怎知成不成功?”   我脱口道:“可我告诉你,你不会成功。不论太子够不够格当皇帝,魏王是当不了皇帝的。”   苏勖冷笑道:“书儿,我倒不知你竟会这般了解官场之事。那么请教容姑娘,魏王当不了皇帝,谁能当皇帝?”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七章 狭路(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   可历史中的意外,原是太多了。我许久才能虚弱地回答:“晋王李治,吴王李恪,不都是皇子中的人才么?”   苏勖扬眉道:“如果这是清遥教给你的观点,那么证明清遥也不具备识人之明。晋王虽是嫡子,可庸懦无能,慈软有余而威凛不足,在朝中毫无威信,谁会支持于他?吴王李恪,我承认他是个有才的。可惜他的母亲是杨妃娘娘。”   我低声道:“杨妃娘娘是皇上最宠的妃子,爱屋及乌,皇上对吴王的感情,必非寻常。”我虽如此说,其实已料到苏勖下面要说什么了。(请使用访问本站)李世民轶事看得多了,谁不知杨妃是隋朝的亡国公主?   果然,苏勖道:“杨妃娘娘的娘家身世,便注定了吴王不可能胜出。[.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除非臣子们疯了,才会同意皇上立隋朝的皇家血脉为太子。”   我无法再说什么。   苏勖的头脑正和所有被功利之心蒙住双眼的人一样,正在疯狂的火热着。   我是历史的过客,从来不想去改变历史。   那么,就让历史,还按它的轨迹,该怎样运行,就怎样运行吧。   只是突然之间有些好奇。   如果我没有出现过,如今的吟容,当日的泣袖,在那日的酒楼里会有怎样的遭遇?那时的苏勖,还会订下一个什么样的计策来?   我有些迷茫,终于也只是叹息一声,也不告辞,便拂一拂衣袖,起身离去。(请使用访问本站)   我已劝过了,就够了。吟容的命运,就让她跟着命运之神走吧,我只是一个流落大唐的游魂,何必期望那许多事?   苏勖,苏勖!我心里慢慢念叨着,鼻子微微酸着。   清遥便够了,再和一个古人有些莫名其妙的牵扯,着实有些过分了。   我慢慢走出竹林,墨绿的枝叶,翻涌得如同波浪一般,深深浅浅,晃得人头晕。我秋香色的素裳给风吹起,飘飞在小小的石径上,多半也有几分落寞冷清吧。   因此,当苏勖的眼光突然如烈火般灼热起来,灼烫我的后背时,我居然能感觉出,感觉出他如星子的眼中,那分明的无奈和伤痛,还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我的身形顿了一顿,继续稳稳地走我的路。   石径的尽头,身着沉重锦裳和头饰的吟容,紧紧抓揉着她的袖角,正不安地踱来踱去。她的袖角已给揉出许多凌乱的褶皱来,与别处整齐软滑的质地很不般配。   我不想看她充满焦虑和希冀的目光,淡淡道了一声:“我已经尽力了!”   她那华丽的衣袖,无力地垂到了地上。   我没有回头,一步一步继续迈着我的步伐。   但心头,忽然明白了,现代医生在挽救垂危病人没有成功时,说着那句“我们已经尽力”时,那种有心无力的悲哀。   吟容还是按着礼数,慢慢跟在我的身后,将我送上了马车。   上车的一刹,我回眸一瞥,分明见她眼角的泪滴,晶晶莹莹闪着光泽。   又一阵风吹过,沙尘扬起,我的眼前有些模糊,忙逃也似钻入了车厢。   马车缓缓行着,车轱儿吱呀呀响着,伴着不紧不慢的马蹄声,晃晃悠悠,叫我头晕得很。   来时还没晕车,回去时反晕起车来了。   我苦笑,又将车帘子打开,让沙尘夹着干涩的风,和街道行人的嘈杂声,一起窜入车厢。   我压住心头的烦乱,尽力把注意力放到街头的景物人情上。多了解些唐朝的风情,回到了二十一世纪,我可就是个真正的唐代史学专家了。我心里这样自我解嘲着。   这时两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忽然飘入眼角,一个面有刀疤,一个身形肥胖,正是从纥干承基处逃出那夜遇到的那两个恶人。   想到那日受到的凌辱,一股恨怒,蛇一样从我心底蓦地钻了出来。   我挪到车厢外,一拍车夫的肩膀,道:“跟着那两个人,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和那个胖子。”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七章 狭路(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我怒道:“我叫你们跟着就跟着,哪里来的这许多话?”   我的身份,却是东方家未来的女主人,而且清遥对我的宠爱,下人自是早知道的。见我发怒,那车夫犹豫片刻,到底听了我的话,掉转车头,不前不后远远跟在二人之后。   那二人再没想到会有人跟踪,正一路说话,一路转入一个小巷子,很是狭窄,看来两侧俱是平民聚居地。   车夫道:“三小姐,这个小巷子,马车进去不大方便啊。”   我远远看着那二人,正迟疑际,却见二人进了一个院子。(.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我默默记认住这个地方,道:“那么,我们就回去吧。”   车夫长长松了口气,怕我后悔似的急急拨了马头,飞快往来路赶去。   我闭起眼睛,靠在软软的锦垫上,盘算着怎样让清遥找人帮我出气。想来清遥虽是怕事,但我受了欺负,却也不会轻易就算了的。   正瞑想之际,忽觉脖颈间一股热气正喷过来,睁眼一瞧,惊得差点跳起来。   竟是纥干承基,穿了一身素白的袍子,横抱着剑,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到了身畔,冲着我笑,闲闲的,却有着说不出的嘲讽之意。   “你,你怎么进来的?”我震惊得有些口吃了。(.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请使用访问本站)   纥干承基有些得意的笑:“我是剑客,你不是早知道了么?别说小小马车,便是皇宫深院,也是来去由我!”   我头痛无语。   外面车夫听得车厢中突然有人讲话,忙忙问道:“三小姐,什么事?”   纥干承基撩开车帘,微笑道:“我是你们三小姐的朋友,来叙叙旧。”   车夫大惊,忙看向我道:“三小姐,他,他……”   我无奈道:“你赶你的车吧,我没事。”   纥干承基继续挂着可恶的微笑:“车夫,方向错了,往东拐!”   车夫道:“我们家,在南面!”   纥干承基道:“可我要把你家小姐约出去叙叙旧啊!”   车夫和我同时惊叫。   我道:“纥干承基,我想不出有什么旧可以与你叙的。”   纥干承基道:“只要我觉得有旧可叙就行啊!”   他自始至终流露在脸上的闲闲笑容,分明有丝邪意涌动,我只想狠狠打一巴掌过去,终究却是不敢。   车夫却已立起身来,不管正行着的马,就要来揪纥干承基。   纥干承基没见如何做势,雪亮冰凉的剑刃懒散地搁在了我的脖子上,道:“不错哦,挺忠实的嘛。”   车夫怔住。   给纥干承基的剑架住脖子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料想纥干承基绝不会想杀我,倒是这车夫,绝不会是这天下数一数二的剑客的对手,惹毛了他无非枉送一条性命,忙道:“你听他的话,好好赶车。纥干公子,只是和我开开玩笑,不会伤我的。”   车夫慢慢坐下,果然听话将车往东赶去。估计他也不会信纥干承基是在开玩笑,但我既落在纥干承基手中,他找不出机会来救我,也只得乖乖从命了。   纥干承基的剑迅疾移去,他拍了拍我的肩,慢悠悠坐了下来,又把我拉在身畔坐下,奇道:“容书儿,你跟着那两个人做什么?”   他此时的口吻,却真的像是在问一个多年的知交好友。   我狠狠瞪他,道:“你呢?你又跟踪我多久了?”   纥干承基道:“我么,却是没空去跟踪你的。不过苏大人没事就派人到太子府门前逛悠,我自然也会常常到苏家门前去看看。看到容书儿姑娘,倒觉得很是稀奇,无论如何也要跟着来瞧瞧了。不想姑娘却做起捕头来,对两个小混混上了心。”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八章 剑客的情(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我心里一动,道:“你认识他们?”   纥干承基懒懒笑道:“长安城里有些名号的混混,我都有些脸熟。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他抬头看我,道:“我倒是极少看见你这么认真地发怒。他们惹你了?”   我愤怒地冷冷道:“他们比你还恶心。”   纥干承基笑道:“我很恶心么?”   我也不知道他算不算得上一个很坏的人。他劫持我,羞辱我,强吻我,又和清遥苏勖一直作着对,但那夜最终却还是放了我。   要说叫我恶心的,还是那两个险些污辱了我的混蛋。   纥干承基留意看着我的表情,终于道:“莫非,你们曾欺负过你?”   我冷笑道:“还不是托你的福?那夜把我放了,却在半路上遇上这两个人。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我一直在想着,他们是不是你特地找来羞辱我的。”   我当然知道这两人绝不是纥干承基派来的,但很乐意看到纥干承基给我冤枉一下的表情。   纥干承基的表情果然有趣,恨怒怜惜之色在瞬间幻了幻,便不见踪影,可还是迟迟疑疑道:“你后来没事吧!”   我一低头,道:“是李络络救了我。”   纥干承基想了想,道:“就是江夏王那小妮子?”   我道:“什么小妮子,你真的是野人,一点规矩都不懂么?络络是江夏王的女儿,早晚会受封郡主,你敢这么不客气?”   纥干承基淡然道:“除了太子,我犯不着对任何人客气。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我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而纥干承基正指挥着车夫,从哪边往哪边行走。眼看着人烟越来越少,竟是出了城,到了城郊了。   我无奈道:“你究竟把我带哪里去?”   纥干承基笑道:“太子在前面有间别院,一向不去住,只有我们和太子几个朋友有时在那里歇宿。现在那里的早荷开得正好哩,我们便到那里歇息几天吧,正好赏花,清净地很哩。”   我实在不想理会这人,瞪着他说不出话。   果然,不久便在一个精致的大院前停下,纥干承基伸手扶我下车,我忙甩开他,自己跳了下来。门口坚硬的石板路,硌得脚底疼。   纥干承基向那车夫摆摆手,道:“你去跟你家主子说,容书儿在我这里做客,等过得几时她玩得倦了,我再将她送回去。”   车夫极是焦灼,不安地看向我。   我料想他也是无法可施的,故作镇定地笑了笑,道:“你便这么跟公子说吧。就说我说的,脚在我自己脚上,我想回去自然就回去了,凭谁也拦不住。”   车夫犹犹豫豫,慢慢转了车头,往城中去了。   纥干承基很是欢喜的模样,拉住我手跑进了院子。   这座院落显然是新建的,没有太古老的树木,树龄大些的,可以一眼看出是从别处移栽而来。最招人眼的果然是荷花,白的袖的,或素妍或娇媚。新开挖的池子极大,水亦极清,如大块透明柔软的琉璃,清晰地透出每支碧绿的叶径,和成群游荡的鱼儿。沿着池边小径走过,果然极是清爽怡人,东方家的书苑里的小小池子,却是万万不能比了――如果不是想到身旁跟着个满脸笑容的坏小子,我倒是乐意在这里好好盘桓一番。   可能李承乾的确很少在这里居住,大院里的婢仆并不多,一路竟没碰上几个人。   直到转到荷花深处的一处水榭,才有两个丫环迎出,一面恭恭敬敬叫着“纥干公子”,一面忙忙去备茶和点心。   在我面前一脸坏笑的纥干承基,在丫环们的笑容里却显得有些冷淡,冰冰凉凉看她们将茶和点心放好,很漠然地吩咐他们:“我有事,你们离远点。”   丫环们显然有些怕他,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纥干承基见人都走了,才又有些笑意,将水榭的纱窗开了,正对着满池的盈盈荷花;又将茶水和点心都移到临窗的几上,道:“容书儿,到这里来,正好可以看荷花哩。”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八章 剑客的情(下)[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我皱眉道:“荷花么,我在东方家也能看到,犯不着给你关到这里来看。”  纥干承基怔了怔,道:“我没关你。”   我道:“难道是我自己愿意来的?”   纥干承基又显出了委屈,道:“我在苏府看到你,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就想着你一定喜欢荷花,特特把你带来,倒又成我欺负你一般。”   我气不打一处来,道:“硬把我劫到这里来,还说不是欺负我么?”   纥干承基怔了怔,道:“如果东方清遥在路上把你带回家,你也说他劫你么?”   我怒道:“你怎么跟他比?他带我回家,怎会是劫我?”   纥干承基道:“我跟他又有什么不同?你又没嫁他,凭什么他能带你回家,我不能带你回家?”   我给这个不知道是太聪明还是太愚蠢的男人,气得头都晕了,满池的荷花,看来倒像是满天的星斗,晃悠悠乱转。(请使用访问本站)   纥干承基看我立不大住模样,忙来扶我。   我一把甩过他手,自己扶了头坐下。   纥干承基看我烦恼模样,居然沉默了许久,才道:“其实我就是想看看你,跟你说说话,真没想气你。”   我哼了一声,道:“既然知道我不喜欢来,硬逼着我来了,还想着我会很高兴么?”   纥干承基嘿嘿一笑,道:“那就当我坏蛋好了。我想试试你心上人到底武艺够不够强,喜欢你够不够多,胆子够不够大,会不会来救你。”   “清遥自然会来救我。”我把点心抓了一个,揉碎,丢到窗下的池了里喂鱼。   那鱼并不惧人,很快聚集上来,争先恐后游来,成串在窗下吐着水泡。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纥干承基把一只手搭上我肩膀,温暖结实的身子也靠了过来。   我忙退后,不让他碰我。   纥干承基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道:“我又不会吃了你,干嘛见我像见了个鬼似的?”   我怒道:“你以为你比鬼好多少?尽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我才懒得理你!”   纥干承基笑容终于敛去,羞怒似的瞪着我,修长好看的指骨抠着茶杯,一用力,青瓷花纹的杯子立时裂开,滚烫的茶水全倾在他的手和衣袖上,细碎的瓷片刺入手中,竟有殷袖的血冒了出来。   我见他面色不对,心里也害怕起来。对于纥干承基这个少年,我虽知他的剑法深不可测,人品也不是什么好的,可我毕竟救过他,他也曾放过我,又知他与于志宁的那段秘事,料他还不致是丧尽天良之徒,因此即便被他带来这里,也只是惊而非惧,大约就是笃定他不会拿我怎么样吧。   但此刻,他恼羞成怒的模样却着实有些可怕。想了一想,我慢慢走过去,不经意般道:“怎么把杯子弄碎了?流血很好玩么?”   我取了个丝帕来,握起他的手,轻轻为他包扎。   纥干承基的怒意果然立即消散了。那眸子,又如当日我为他吸毒时那般纯净温和,却少了几分倔强骄傲。   雪白的丝帕,很快系在他的手上,手背上结了个很大的蝴蝶结。   纥干承基出神地看着那个蝴蝶结,忽然冒出了一句:“上次你帮我包扎的背上毒伤,养得很好,几天就好了,就是多一个宝剑挖出的疤。我常常照着镜子瞧瞧那块疤,想着你一个姑娘家当时怎么敢下的手。”   我不想招惹他,强笑了笑,慢慢跪坐到几前,啜着我的茶。   纥干承基却极认真地慢慢到我身侧坐下,伸出手来,将我拥住。   我呼吸停滞了片刻,开始挣扎,用拳使劲砸他。   纥干承基的胸脯和臂膀坚实得像铁,我砸得手疼,他却没感觉一般,反把我扣得更紧了,紧得近乎窒息。   我急得快要哭出来,这时纥干承基却说话了,声音出乎意料地柔和低沉,像一个初解人事的邻家男孩:“让我抱一抱吧,容书儿。我只抱一抱你,一定不做别的!”   在那样铁的手腕里,再多的挣扎只是徒劳。我无奈地抬头看向纥干承基,好生恨怒。   纥干承基却只是闭着眼,什么也不说,只有一颗心,正在我胸前砰砰跳动着,连躯体,也随着心跳微微颤抖着。   我忽然间就明白了。   这个骄傲倔强的少年剑客,只怕,只怕是对我动了情了。   关于读者提出的错字:皎皎写完以后不大复看,段落之中偶尔的不通顺以及笔误所致的错字在所难免。我看到有读者在评论后指正错误了,很欢迎啊!我希望自己能在批评之中有所进步,至少变得不那么马马虎虎:)   等我有空,一定将前文细看看,只怕还有不少笑话。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九章 汉王(上)[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这人喜欢人的方式,也够特别的。   觉出他没有恶意来,我微微松了口气,不再挣扎,由他紧抱着。心里安慰自己,就当是我淘气的表弟在逗我玩儿,又打什么紧?这样想着,倒也不很难受了,连滚到眼眶里的泪花也缩也回去,只在筹谋着脱身之法。   纥干承基果然没做别的,只是一味抱着我,轻嗅着我发际味道,便似已心满意足一般,连呼吸都慢慢低匀起来。   可一直这么拥抱着,对我来说时间却流得太慢了些。我慢慢挪动着步子,想趁他心神渐渐松懈时推开他的手。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咳嗽,伴着一丝压在鼻中的笑意。   我和纥干承基俱是一惊,纥干承基更是身体震了一震,放开了我,脸上露出羞恼之色。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这个不知趣的人,只怕要倒霉了。   我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那慢慢挪过来的一堆肥肉。   真的是一堆肥肉呀,本不算很高的身躯,被周身的赘肉一包,更显出腰如水桶了!哦,那人的腰,如果换了现代的水桶,可以抵得上三四个了!   至于面容,也许蛮富态的,可惜这么一肥,除了胖得像猪,我再形容不出他的特色了。   我以为纥干承基会愤怒地一脚踢向那堆肥肉;而纥干承基最初的眼神,的确像是想一脚踢过去或一剑飞过去。   但他看清来人时,火烧的目光竟如水浇一般恢复沉静,沉静得近乎无情,嘴角也微微翘起,露出嘲讽似的骄傲的笑,掩藏着一股看不出的杀气。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汉王爷!”纥干承基近前,躬身施礼,冷淡而不失恭敬。   原来这就是那个想占有泣袖的那个汉王,有名的好色王爷李元昌。可惜他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比起远亲的宗室王爷江夏王来,更要威风许多,居然极少有人敢摘他的不是。   这肥猪般的汉王正哈哈笑道:“承基,什么时候,也喜欢起女人来了?”   纥干承基微笑道:“我不是一直喜欢女人么?”   汉王笑得有些诡异,道:“我记得,你要过的女人虽多,但事后你总是把用过的女人和你的弟兄们一起分享。这个女人,似乎是个例外哦?你居然一个人悄悄把她带到这里来,看来是打算独占了。”   我的额上沁出汗来,不觉往纥干承基身后闪去。   纥干承基也有意无意移了一步,将我掩到他身后,才道:“王爷说笑了。这个女子,却是我故识,于我有些渊源,自是不能将她与其他女子相比了。”   “渊源?”汉王身体虽是肥胖,却不笨重,居然很快挪到我身畔来,细细看我的脸,道:“哦,长得倒也一般,不过,不过倒是有股子书香气。这样的女子睡起来是很有味道的。”   他口中的热气,带着难闻的异味,直喷到我脸上,手也向我脸上摸来,眼里的贪婪之兽欲,丝毫不加掩饰。   我头皮发炸,突然觉得纥干承基这样的人,实在算是个好人。   而纥干承基却只是定定站在那里,有些犹豫和茫然的模样。   我咬咬牙,继续向纥干承基身后躲去,指尖无意触着纥干承基的手,我立刻握住,握得紧紧的。   纥干承基的手有些凉,可我的手更凉,冰凉中带着丝颤抖。   纥干承基的手似乎也抖了一下,然后突然地反握住我的手,几乎将我整个的手都包住,紧紧地包住。   然后纥干承基扬脸笑道:“王爷阅人无数,想来是不屑与承基争这么个小小女子吧。”   汉王大约没想到纥干承基公然承认我是他的女人,怔了一怔,才笑道:“原来,你小子真的动心了。哈哈,可女人只是衣服一般,有又什么好宝贝的?”   纥干承基笑了笑,道:“可这个女人,曾救过我,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她看成衣服的。”隐隐有一丝温度,开始从他掌心传来。   也许馍镆是争起来香,女人也是争起来美吧,汉王看我的眼神,反而更是灼热了。他捻着漆黑的胡子,吞着口水,道:“承基,看来把她当成你的禁脔了。这就不义气了。”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四十五章 凌霄花(上)[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李元昌忙收回目光,笑道:“皇兄,自从上次给皇兄训戒之后,臣弟一直闭门反思,绝不敢在外惹事,也不曾再纳姬娶妾。女人虽多,却都是原来的那些。皇兄若是觉得多了,臣弟赶走她们便是。”   李世民叹道:“那倒也不必。人家既然跟了你,你只好好待她们便是了。寻常没事时,多教教子女们,让他们多读些圣贤之书,多解些为人之道,才算尽了一家之主的责任。”   李元昌无奈似的道:“是不是平阳那丫头做了逾矩之事?她既在杨妃娘娘身边,便得请杨妃娘娘多多费心,不好时,尽可打得骂得。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李世民看着自己异母的弟弟,拍了拍他的肩,道:“平阳的性子素来骄傲,这朕也知道,可惜朕却不知她是教训不得的。你且将她带回去,好好教导教导吧。”   李元昌迟疑道:“那册封吐蕃王后之事……”   李世民断然道:“平阳性情太傲,远嫁异地于她未必合适。吐蕃使者已自己选了江夏王之女为他们的国母,即日朕会下旨,定下此事。”   李元昌肥硕的脑袋上滴下汗来,强笑道:“既然此事已订,臣弟即刻将那不肖女带回府中,好生教训。”   李世民面色略和,道:“这些日子平阳吃苦不少,朕也知道了。(请使用访问本站)改日便给她指个好夫婿,多多赏些嫁妆,便胜过到那异族受累了。”   李元昌忙叩谢皇恩,见李世端起茶来,忙道:“臣弟这便去领回小女。”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去吧。”   一时李元昌离去,走了老远,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贪婪里,居然有丝凶狠的神色,似乎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疯狂。   我心头一跳,只怕汉王真的是对我动了邪念了。   只是想不通,我明明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异世之人,又怎会是史上记载的那个李元昌看上的琵琶宫人?   也许,李元昌也会看上别的弹琵琶的宫人吧。毕竟,皇宫里最多的,就是有才有貌的女人。   平阳郡主离开时,我和络络、恋花都有意回避了开去。   我不想面对平阳郡主恨毒的眼神;而络络却觉得对不住人家。   平阳郡主册封之事,拖了足有数月之久;而络络在平阳郡主离宫的第二日,便接到旨意,册封为文成公主,赐婚吐蕃赞普松赞干布;并于当月十八,正式在武德殿接受了册封仪式。   足可见英明的唐太宗李世民,本就对平阳郡主入藏之事心有犹豫,而络络意外被吐蕃人看中,正好给了他推翻自己原来想法的绝好借口。   有我在一旁撺掇,络络可能还没辨明自己的真实想法,便如在梦中一般接受了这一切;她的父亲江夏王李道宗,本就是柔懦谨慎之人,就是心里不愿意爱女远嫁,也绝不会公然反对。   只有恋花非常不解,悄悄问我:“书儿,你为什么这么放心让络络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去?她过得不快乐怎么办?”   我想着络络的善良侠义,又想着历史上那个为民分忧深得百姓受戴的文成公主,两个形象渐渐重合。我微笑,捏着恋花细致柔白的耳垂,道:“络络是一个到那里都会茁壮成长的野花;但到了吐蕃,她会成为一位万民景仰的花神,独自撑成一片绝美的风景。她会幸福。”   恋花似懂非懂,叹着气道:“可我还是不放心。那么人生地不熟,叫络络怎么去适应?你看到了么?她连吐蕃话都不肯学。”   我笑道:“学语言么,有什么难的?不论是谁,只要不聋不哑,扔到全是说某种语言的异国环境,不下三月,一定能听能说,不用操心。便是不懂,也是不妨的,反正我会跟她一起去。她适应不了,我便一直陪着她!”   恋花张大了嘴巴,精致小巧的脸上全然是不可思议。她喃喃道:“书儿,你不会说真的吧!你真跟她到吐蕃去?那东方大哥呢?”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四十五章 凌霄花(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本以为他只是景谦的一个替代,可这些日子以来,午夜梦回,不知怎的,我想清遥的时候,居然比想景谦的时候还多。(.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所以我只得苦笑,苦笑着把话叉开了去。   不管东方清遥在我心里的位置究竟有多重,我,终究要回到我的世界去。这里不属于我。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敷衍着和恋花谈笑晏晏,心里却越来越沉痛,痛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东方清遥!   难道,就在许多不经意的温柔亲呢中,我竟也陷进去了?陷进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深情款款的眸光之中?   离吐蕃预定迎回国母的日子已没多长时间了,李世民找人来教络络关于吐蕃的风土人情和风俗礼仪,络络草草学了,居然回答老师一句:“我有什么不懂不会的,自然可以问吐蕃人,还怕他们不告诉我?吐蕃那么远,你这时教了我许多,不怕到时候我全忘光了?”   然后便是天天磨缠着杨淑妃,想要回家去再住一阵子,再享受一段时间的天伦之乐。[.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我也想东方清遥了。得快乐时且快乐,纵有一天我们终将无缘,可既然现在能在一起,那便抓住机会吧,也算是稍稍补偿一下他的深情。   恋花倒是不想家,和我们在一起,她才不去想她那个没有父母没有温暖的冰冰冷的家。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可她见不得我们难过,便也帮我们说话。   我不知道杨淑妃给我们三人缠得是不是很难受,但最终她还是答应了帮我们求一求皇上。   但私底下,杨淑妃却趁我独自一人时,挽了我的手,漫步在开遍凌霄花的竹架旁,看那火花金黄的凌霄花,如烈日般灿烂地明媚着,然后问我:“这花儿,是不是很美?”   我不解其意,顺其话音道:“自然很美,天生百花,各有各的好处。凌霄虽不如牡丹艳丽,不如芙蓉娇美,也不如秋菊高洁,不如冬梅清雅,却也自有一番秀媚气度,又能做药用。医书上不是说,凌霄能行血去瘀,凉血祛风呢!”   杨淑妃点头道:“不错,只要有所攀援,凌霄花可以爬得很高,开得很美,连香味都可以传得很远。你看这竹架并不甚高,这花再漂亮,也便只得如此了。如果是棵参天大树,你猜,这花得攀到多高?”   我猛然悟了过来,微笑道:“那么,就可能攀到娘娘这么高了。”   杨淑妃也微笑着,雪白的肌肤灿过淡淡的袖霞,道:“皇上的确是一棵参天大树。可想要攀住他,就必须趁那树尚未长成之时。一旦真到至高至顶处,就未必容得一株小小的凌霄花去攀援了。”   我看着这美丽却始终贯穿着忧伤气质的女人,没来由地同情起她来,居然很冲地答了一句:“便是随他到了至高至顶处又如何?终究是寄生于他物。如果是我,我宁愿做木槿,哪怕花好无几时,哪怕朝开暮落,却终究自己灿烂过。”   我说这句话时,杨淑妃正用手去采一串凌霄,金黄的凌霄在傍晚的日光下有着璀璨可爱的光泽,娇媚而惹人怜爱。   杨淑妃听着我的话,默默看着手中的花朵儿,许久才道:“你认为,自己能够不做凌霄?”   如果我是真正的容书儿,作为一个在绝对的男权社会成长的大家闺秀,我自然不得不做一株凌霄;可惜我不是。我依旧保有着我云溪月的灵魂。我要做木槿,灿烂地开着属于我的花,哪怕朝开,暮落。   我仰起头,笑容皎洁得连杨淑妃都有些嫉妒之色。我道:“如果我是凌霄,那我就要找一样的凌霄为伴,终生缠绕,至死方休;如果我是树,我也要找和我一样的树,每日并着头,等日出,看日落。”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四十六章 离情(上)[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   那串金黄妩媚的凌霄,已被她揉作一团,弃在脚下,绣鞋踏过,已零落成泥。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李世民是她的参天大树,吴王李恪自然是她心目里未来的参天大树。杨淑妃是指望着我成为攀援李恪的那株凌霄,为她的恪儿增添属于我的秀妍光彩。   我叹气,看着日影西斜,凌霄的花色渐渐黯淡,才想着该回风华院了。   一抬头,吴王李恪,正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避之已是不及,我索性大大方方走过去,淡淡行了一礼,问了好,正要走开时,李恪突然叫住我。   “我的母妃娘娘,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他的面容年轻俊美,眸子漆黑,带着点杨淑妃的那种隐约忧伤,如深井一般,想来必有过不少女子为之沉醉。(请使用访问本站)   我微笑道:“杨妃娘娘,只是拉我欣赏欣赏凌霄花,并没有说什么。”   李恪嘴角也泛出微笑,却颇有些自负的神气,悠然道:“母亲么,很喜欢凌霄花。可给凌霄花攀着的滋味也不好过。如果是我,我喜欢自在的向阳长着,不要任何束缚和牵累。”   我笑了。看来不是每棵树都喜欢被攀援的感觉,不管是不是参天巨木。   但我还是忍不住逗逗这个小号的李世民:“你难道不喜欢凌霄花的美丽,给你增添的光彩么?”   李恪大笑道:“树自有树的光彩,刚劲有力,威风凛凛,又要那些妖妖娆娆的花儿做什么?反坏了自己形象。[.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我点点头,在那蒙昧不明的暮光里,真诚说道:“吴王爷,书儿希望,你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我袅袅转身,分花拂柳,在幽婉的花香里从容离去。   可没人知道,我的鼻子,却好生酸涩。   这个自信活跃的生命,终究没能撑起大唐的一片天,真不知是吴王个人的不幸,还是大唐王朝的不幸。   第二日,李世民果然传下口谕,让文成公主回府备嫁,待择吉日起程,远赴吐蕃。   络络一走,我和恋花自然不用再留着了,遂收拾了东西,别了杨淑妃,各自回家。   三人一同行至宫门外,已有各家派来的车轿等着。东方清遥因有事在身,未曾亲身来接,也只叫了两个侍从,护了辆马车过来。   临上车轿时,自有一番依依惜别。好在都住京城,联系起来也是方便。只是想再如这段日子般同吃同住同玩同乐,只怕已没有机会了。   恋花心肠最软,没等坐上她家来接她的小轿,便已泪落潸潸,我和络络本不落泪的,也给她弄得心肝都碎了,直送她轿子走远了,才擦了眼泪,相视一眼,忍不住苦笑。   络络首先道:“啊,才只出宫分开住,她便这般伤心了,等我去吐蕃,也不知会哭成什么样哩!”   我执住络络手道:“放心,我跟你一起去吐蕃。”   络络俊目蕴着泪,却道:“罢了,书儿,我知道你心里只盼我好,多半也觉得我太爱惹事,不放心我吧。你别担心,我既去了异国他乡,自然会收了原先的玩乐性子。书儿不是说么?我是要成大事,立大业的。我李络络,自然绝不会让书儿失望!”   我又是感动,又是惭愧,轻轻叹道:“络络,我是说真的。我没什么成大事立大业的愿望,只盼能去看看吐蕃的雪山。”   络络茫然道:“吐蕃的雪山?现在是夏天,雪必早化了,哪会有什么雪山?”   我默默凝视西方的天边,声音缥缈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在梦里了:“有雪山的。吐蕃的山,很高,高得超越云海;很远,远得如在天际;高山的顶上,终年积雪,冰寒刺骨。”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四十六章 离情(下)[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络络眼中有了担忧之色,她紧紧攥住了我的手,道:“天下,会有这样的地方?书儿,你没事吗?”   我拭去泪水,强笑道:“也许有,也许没有,总之那是我的一个梦。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络络迟疑道:“一个梦!一个梦!”   她心中必然有着更深的疑惑,甚至更会怀疑我是否有意将她推向吐蕃王后之位。但她终究什么也没问,低头沉吟了半晌,道:“罢了,离我去吐蕃还有好些时日,书儿你到时再做决定吧。”   我哪有什么决定,吐蕃根本就是我不能不去的一个梦。但此时我也只得点头。   江夏王府上派来的马车等了好一会儿了。络络上了车,又掀开帘儿叫住我。   “有空去瞧瞧吟容吧。我不大放心呢!要自己去,只怕不如以前那般行动自由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我心中暗愧,差点又将那可怜的女孩给忘了。络络原本家规就严,不如清遥总纵着我,此时又成了即将远嫁的文成公主,更是不方便随意出门了。   所以我忙点头,道:“放心,我自然会去找苏勖,务要护那吟容周全。”   络络微笑,方才放下帘子,缓缓吩咐道:“走吧。”   目送络络也离去了,只听背后有人懒懒道:“书儿,你也该回去了吧!”   一回头,东方清遥正站在东方府的马车旁,似笑非笑看着我。   我讶然道:“不是说,你今天没空来接我么?”也不知他来了多久了,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要去吐蕃的话。如果听到了,想说服他让我去吐蕃,倒也绝非易事。(.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东方清遥却若无其事道:“书儿出宫,与我夫妻团聚,我却找不出比这更大的事来了。”   原来他根本不曾有甚么事,只是躲在车中,想给我个惊喜罢了。但三人的离情,和我说要去吐蕃的话语,多半也让他没了情绪再跟我玩笑了,方才站了出来,与我相见。   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来解释,默默钻入车中,靠在软垫上养神。东方清遥坐到我身边来,却似也有一肚子的心思,只是轻轻拥着我的肩,居然一路不曾与我说话。   回到书苑,园中景物依旧,只多了几分盛夏的繁茂热闹;而我房中却过于干净整洁了,反有几分萧索。   我用手轻轻触摸着帐幔上蝶恋花的图案,忍不住微微噫叹,说不出是喜悦还是伤感。栩栩如生的花枝晃动着,蝶儿直欲飞起,扑到人的怀中一般。   而东方清遥,也发出一声如**般的叹息,从背后拥住我,紧紧拥住。   我的心顿时跳得厉害,就如每一个陷入热恋的情人一般,转身抱住自己的爱人,感觉着自己剧烈的心跳,连呼吸都变得浓重。两人唇瓣轻轻相触相合,相缠相绕时,我的身体变得疲倦而酥软,而一缕魂儿去飘飘而起,轻盈欲飞。   迷茫时,东方清遥含混呢喃道:“书儿,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去吐蕃么?你竟敢说去吐蕃!”   我的心跳慢慢缓了下来,却转成了剧烈的颤抖。   雪山。   远远的云。洁净的雪。   景谦温柔的眼。母亲慈爱的脸。   似幻似真,似远似近,奔涌在我的面前,让我的脑中,渐渐呈现纯粹的白,空白。那空白撕扯着我灵魂的每一个部位,召唤着我,呼喊着我。   我不知道什么能填补那片空白,阵阵酸楚,化作了成串的泪珠,滴滴垂落,滚在东方清遥的面颊和脖颈上。   东方清遥猛地惊觉,显然被我满眼的泪吓到了。   他放开我,开始手忙脚乱为我拭泪。   “如果你真要去,给我一个理由,我陪你去。”东方清遥的声音,也变得酸涩无奈。如果劝服不了我,他会选择顺从我,但一定不会丢下我。哪怕是去吐蕃,去雪山。   可惜他不知道,我要去的,是一个他全然陌生的世界。那里只属于我,而不属于他。   我没有办法跟他说明这一切。所以我只是呜咽,紧紧往他怀里钻着,汲取着让我在这个世界得以坚强的温暖和力量――   汗,我下面的章节,不知为什么怎么也解禁了不了。   正在联系编辑,希望能尽快处理。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四十七章 访吟容(上)[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清遥已经知道了一些我的想法,不给他一个解释,他绝不会罢休。[.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为了怕我离去,只恐他从此会日日叫人守着我,叫我一步不得自由也说不准。   我遂慢慢从清遥怀里坐起时,理着凌乱的云鬓,擦着通袖的双眼,勉强笑道:“我说过,那是一个梦,梦里有一种指引,要我到那里去。我能从混沌的痴傻女,变成现在的容书儿,就是因为那个梦。”   东方清遥全然的一片茫然。   而我给他看得也有些茫然了。(.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终究我居然也骗他,说起胡话来了:“梦里有个神人说,我该到吐蕃去,去谢那雪山上的神灵,因为是他们,赋予了我完整的灵魂。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如果不去,只怕会遭天之妒,命不长远。”   东方清遥张大嘴巴,似信非信。如果在现代,我说这样的话,只怕早给人了脚踢到精神病院去了。可现在是在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古代,牛鬼蛇神,普通为人所信。东方清遥有些疑心,就算他是聪明的了。   我故意叹道:“我原也不敢想会去那么远的地方。可既然大唐有人去,我才想着顺便一块去的。如果你不愿意我去,那我便不去了。反正你东方家有钱,多多在庙宇布施些,只怕我也不会有事。”   东方清遥不是小气人,听我这话倒是立刻点头,道:“好。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我也想着,哪里的神灵不是神灵,巴巴跑吐蕃去做什么?”   正想着已把东方清遥糊弄过去了,东方清遥忽又道:“你想法儿帮着络络当吐蕃王后,只怕就是为了方便和她一道去吧。”   我一滞,强笑道:“我只是看不惯汉王父女那骄横样儿,就要借络络压压他们的威风。”   汉王好生欺负过我,这话倒也说得过去。所以东方清遥立刻皱眉道:“啊,自古来民不与官斗,我们少招惹他们为妙。别忘了,你入宫,本就是为了避避汉王那个瘟神。这么久过去,汉王应该不会再打你主意了吧?”   我想到汉王那豺狼样的眼睛,不由打了个寒噤。汉王没放弃打我的主意,可我已经没办法再到宫里去躲避了,想要我在此时回洛阳去,我也是不愿。所以我只得道:“我虽出了宫来,可皇上对容家和我都甚是眷顾,杨妃娘娘更是待我甚好,汉王不会不知道,料想轻易不敢动我的。不过我们多多派人防备,总是没错。”   东方清遥站起来,眉头越皱越深。然后道:“好,我多多找些护卫来,将我们书苑护得牢牢得便是。现在络络快要远嫁,你自是舍不得她;我们便在送她离去后再回洛阳,你说可好?”   我怎么说不好?忙不迭点头。   东方清遥原是谨慎人,想到便去做了,即刻便起身,安排高手护卫之事。   我心下叫声愧,却庆幸终于把东方清遥一时蒙过去了。只不知到时该怎么和络络联系,偷偷随她去吐蕃了。――如果让东方清遥知道了,不是把我拉回洛阳,便是一定如尾巴般跟我去吐蕃了。   只是心下有另一件事,去吐蕃之事尚不急,便暂时搁一搁了。   那便是吟容之事。   那日庙会分手时,她说,她会去找苏勖。她去找了吗?苏勖接纳她了吗?   别说络络悬心,我也是心中忐忑。   盘算良久,我决定去拜访一下苏勖。   这事我本不想跟清遥说,但见他果找了许多高手来,将书苑护得如铁桶一般,并且看我的眼神,也如看着掌中珍宝,呵护备至,想在他眼皮底下到苏勖府上去,只怕是不太可能。   所以第二日一早,两人在园中漫步,嗅着清晨的花香和青草的气息,见东方清遥心情甚好,我便提出此事――   终于又能解禁了。偶的天哪!真不容易!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四十七章 访吟容(下)[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东方清遥不出意料地又是皱眉,问我:“你能不能不管闲事?”   我媚笑道:“你能不能不管我事?”   东方清遥叫道:“你是我未婚的夫人,又怎能跟那素不相识的外人比啊?”   我叹道:“你看她是外人,我却瞧着如同我妹妹一般。(请使用访问本站)上次没阻止苏勖把她送给汉王,我心中已经很是过意不去了。好好一个女孩,就这么给送来送去,当成个禽兽似的,天理何在?”   东方清遥忍不住叹道:“书儿,我现在宁愿你是个傻子了。聪明的女人,和倔强的女人,没一个好惹的;而我的书儿,居然二者兼备,也不知是我的幸,亦或是我的不幸了。算了,我陪你走一趟吧。”   我早知他最后必然妥协,微微笑着,道:“那丛芍药,开得真是漂亮。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簪一个来戴,必定漂亮。”   芍药花价值不菲,东方家素来大富,不但园里种了许多,还请了专人来护理照料,开的花儿娇艳欲滴,却又明媚大方。东方清遥但听得我说一声好,忙去摘了来,亲手为我簪上。   名花美人,相映倾城。东方清遥与我相视一笑时,必然立刻忘了我是个又倔强又聪明的女人了。   这一次我们去得很巧,老苍头说,苏勖刚刚从魏王府回来,也不通禀,径直带了我们去见苏勖。   苏勖刚刚宽了官服,只穿一件棉布的短襦,在厅中自己为自己斟着茶。   东方清遥叫一声苏兄时,苏勖一回头,茶壶一歪,茶水已泼溢出来,溅到了手上,忙将茶壶弃到一边,抚手苦笑。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东方清遥笑道:“苏兄,数月不见,行事却不如原来细致了。”   苏勖道:“可东方兄却更比原来超逸出群了。容三小姐更是貌美如花,更胜往昔了。”   从入京路上我受伤之后,苏勖一直便唤了书儿,现在却又改口叫我容三小姐了。我也不知该为这我和他都刻意拉开的距离感到高兴,还是悲哀,心里便也是说不出的感觉,酸涩苦辣,五味杂陈。   而东方清遥面色倒还从容,把苏勖的手提起来,瞧了一回,道:“好在不是滚水,没烫伤。”   我微笑道:“清遥,你又多事了,苏勖的手疼不疼,自有他的吟容为他操心,你发什么慈悲心啊?”   苏勖的脸上连淡淡的苦笑也没有了。   他端起茶来,慢慢喝了一口,道:“下人们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你们来了,也不知道来倒茶。”   他这厢说了,便有当日见过的苏府的小丫头急忙走过来,小心翼翼倒了茶,立刻又低眉顺眼退了下去。   我见苏勖不提吟容,反叉了开去,更无心思喝茶了。我努力保持着我的笑容,道:“吟容妹妹呢?这许久没见,我着实牵挂哩。叫你府上丫环带我去会一会吧,我带了副极好的镯子来,正想送她呢。你们俩自谈你们男人家的事,我们也去聊我们的。”   苏勖又端起了茶,安静地喝了一口,却不答我的话。   东方清遥已不耐烦,道:“苏兄,吟容姑娘不会给你藏起来了吧!好歹我们不是外人,便是金屋藏娇,也不须瞒我们吧!”   苏勖叹道:“我何曾有金屋藏娇?说起来也是我对不住吟容,把她送给了汉王,后来又落到了称心手上。称心被斩后,我却再没见过她了。”   我蓦地站起,道:“你是说,你后来没见过吟容?”   苏勖道:“我若见到了,自然会将她带回府中,好生相待。但庙会分手后,我实在不曾再见过她。也曾托人找过,却还是没有下落,也不知是不是给太子府的人带回去了。”   这可能吗?我心念电转。如果苏勖说他若见到吟容,会将她好好藏起来,等风声过后再好生相待,我倒还可以相信。他会主动将吟容带回府中?他会主动寻找吟容下落?如果他这样做了,他就不是那个叫苏勖的政客――   继续解禁,哈哈!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四十八章 与君绝(上)[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我慢慢站了起来,一字一字问道:“苏勖,我再问你一次,你有见过吟容吗?”   我的眼神想必也是少有的凌厉,苏勖有些狼狈之色,居然不敢抬头看我,只是抬眼,看着窗外黄莺飞过,留下扑扑的扇翅声,很久才道:“容三小姐,吟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能在花月楼那样的地方待那么久,又能在汉王和称心之间游刃有余周旋那么久,足见得绝不简单。(请使用访问本站)容三小姐出身大家,未必知道其中险恶,所以我劝三小姐,还是别管吟容的事了吧。管得多了,只怕会惹祸上身。”   我气往上冲,道:“你既知她不简单,还招惹她做甚?骗她为你做牛做马,丧身毁誉,就是落得你对她这样的一个评论!不简单!苏勖,我瞧来,唯一不简单的人,只是你!”   东方清遥见我面色甚是可怕,忙拉我道:“算了,既然吟容不在苏府,我们别处打听去。放心,我一定帮你把她下落打听出来,不叫你为她挂心便是。”   天知道我现在多么感激我的未婚夫婿是东方清遥,而不是苏勖那样的政客。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我噙着泪,紧握住东方清遥的手,身子已经承受不住地往他身上靠去。   东方清遥半拥住我,柔声道:“我们回家去,回到家,我们再商议这事。”   我点点头,狠命不让泪珠掉下来,也不跟苏勖道别,径扶了东方清遥出了大厅。   苏勖也不来送,只是木然地立在原处,拳头攥得极紧,青筋突突地跳动着。   倒是那奉茶的小丫头,垂了手在前,恭谨地领我们出去。   我们沿着夹道的花木,转过一道弯,已经不见了苏勖的影子。   这时那小丫头忽然叫道:“容三小姐!”   我定一定神,看着苏府这个乖巧听话的丫头,问道:“哦,你有什么事?”   小丫头道:“容三小姐,吟容姑娘回来过的。”   我一怔,忙问道:“吟容姑娘回来过?什么时候?现在在哪里?”   小丫头道:“那个称心公子被抓的那天夜里,吟容姑娘就回来过,径直找我们公子。公子把她带到房里,谈了许久的话,吟容姑娘才出来,两眼肿得跟桃子似的。[.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接着就悄悄从侧门走了。她走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还听得公子悄悄吩咐,叫跟着吟容姑娘,看她是不是进了太子府。”   我一抬头,古木参天下,无数烈日的光圈透过树缝在闪烁着。树下的轻风,再遮不住了烈日带来的火烧火燎的感觉,让我目眩得头晕。   一种深沉的悲痛,排山倒海般涌了过来,让我原来的哽咽,变成了喷涌而出的愤怒和痛恨。   小丫头垂泪道:“我叫小喜,从吟容姑娘来到府上,便一直侍侯她,她待我极好,我也不忍见她受苦。称心死了,太子多半还会把她送给汉王。听说,那汉王,根本不能算是人。落到他手中的女人,很少能不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容三小姐,求求你,想想法子,救救吟容姑娘吧!”   小喜跪了下来,额头磕在青石的小道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泪水一串串落在被日光蒸得滚烫的石板上,又被石板无声地吸干,无影无踪。   我竭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身躯,然后回身,飞跑,在东方清遥的呼唤声中,已跑回到了苏勖面前。   苏勖还呆呆站在厅中,看我回来,星子般闪亮的光彩,又开始绽放,瞬间又蒙上了一层不解,迷茫如雾的不解。   不管他觉得不解,还是无辜,我还是坚持了我心里想做的事。   我抬起手来,狠狠一巴掌,端端正正甩在苏勖的脸颊上。   苏勖脸上,飞快浮起五道手指印,而苏勖,只是无意识地抚摸住被打的面颊,那对闪亮的眸子终于变得黯淡,闪烁着无以言喻的痛苦和无奈,却不见怒恨之意。   我却依旧怒不可遏,如果不是东方清遥拉住我,我几乎还想上去再打他两下耳光。   我狠命控制着拼命往下掉落的泪珠,道:“苏勖,我开始还把你当成一个清逸脱俗的高人,后来才发现你根本就是个俗人;到今天,我才知道,你,苏勖,根本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生!”   苏勖如被人当胸擂了一拳,面色刹那变作青白之色,“腾腾腾”踉跄连退了几步,方才用颤抖的右手指住了我,眼神变幻,也看不出是惭愧,还是委屈,瞬间脱色的嘴唇蠕动着,蠕动着,终究却一个字也没说,垂下了头,慢慢放下了指住我的手,扶着桌椅,迈开腿,慢慢退出了厅。那模样,却似一下子憔悴衰老了十岁。   我还是狠狠瞪着他离去的背影,想着当日那月下才子曾给我带来的淡淡留连,和那曾经的留连在今日给我带来的彻底殒灭之痛,想着吟容的悲戚和无助,和她那双细媚无辜的含泪的眼。   月下那闪亮的星眸,在今日彻底化为幻影,甚至比天际的流云,雪山的雪尘,更加虚幻遥远了。   我的头一阵阵发晕,幸亏有着东方清遥一路陪伴,不然我都不知道几乎该怎么回到书苑了。   直到回到房中,我还是一阵阵的晕眩,不断冒着冷汗。   东方清遥很不放心,找了医者来,把了脉,才知我有些中暑了。   我也不知自己是给气的还是热的,但不舒适却是真的。唐代并没有二十一世纪那么发达的医疗技术,一次高烧就有可能要人一条小命。我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只得躺着静养,心里却始终烦闷得难受。   东方清遥叫人备了绿豆汤,将西瓜切成一薄片一薄片,亲手将瓜籽一一剔了,喂到我嘴边。我吃了两片,只倦得想睡。遂含了几粒人丹,迷糊睡去。   睡得却不安稳。许多奇奇怪怪的梦,浓雾般涌着,挤兑得头都炸开来。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四十八章 与君绝(下)[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但我始终听不清他叫的是什么,只从口形上猜,他叫的是我的名字。我奔到他面前,叫他,他却似乎也听不见我的声音;我急了,伸手拉他,却扑了个空,我的身子,如不存在一般,飘飘穿过了他的身体。  我是魂么?我又回到现代了么?仿佛有泪,滚烫落了下来。   “书儿,书儿!”有人低低呼唤。   勉强睁眼,看到了东方清遥。我给了他一个微笑,但面部的肌肉都似麻木的一般,想来牵扯得很是难看了。   东方清遥将我额上的毛巾取下,重又换了一块用冰水镇过的,才从丫环手中接过扇子,轻轻为我摇着。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丝丝凉意,慢慢从额上传来时,我又仿佛回到那个晚上,月夜下的蔷薇,蔷薇下的秋千,秋千下的青年,明如星子的眼睛,专注在秋千上的白衣少女。   明月有知,四目相对时,有两根情弦正微微拨动。   可那情弦,却只是误会,永远的误会。如琵琶上的两根奏着不同风格乐曲的弦,始终不能和谐。   一个接一个的计策,一个接一个的圈套,那明如星子的眼眸,那清雅过人的面容,早已涂抹了一层又一层的灰暗。   有些想醉。   口中便有了水,却没有酒味,甜丝丝,凉沁沁。(请使用访问本站)   抬眼,又是东方清遥,怜惜地捧着我的脸,用小勺喂我西瓜汁吃。   “你在做梦么?一直在做梦?梦里一直在哭!书儿!”清遥深深注视着我,向来温柔明澈的眼睛,也有了秋水的深沉和忧郁。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我尽力坐起来,靠到他怀里。   他的胸怀很宽,靠着时很踏实。有甜腻的汗味,和着安稳的男子气息阵阵冲到鼻中,传到脑里。   抱着那温厚的躯体,我心中慢慢安静下来,宁和妥贴的感觉,伴着丝丝倦意,慢慢袭上心来。我终于睡着了,不再有梦,无论是好梦,还是恶梦。   再醒来时,但见烛影摇袖,映着东方清遥的脸,却见他双目阖着,似快睡着了,双臂却仍紧抱着我,竟和我睡前一样的姿势。我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东方清遥立刻睁开了眼,“啊”地叫了一声,道:“我竟睡着了么?”   我微笑道:“我觉得好许多了。”便慢慢从他怀中滑出,倚到床上。   东方清遥帮我把凉枕垫高脖子,扶我坐稳了,方才走到一边,使劲地甩着手。   这么长时间僵着不动,早该麻木了吧!   我责怪道:“你么,只把我放床上睡着便是,怎么便这么傻,一直让我靠着,不累么?”   东方清遥笑得两眼弯弯的,如月牙儿一般,道:“谁知你到床上睡,会不会再做噩梦?”   他也坐到床上来,和我并头靠着枕头,慢慢揉着自己肩膀,道:“其实,我也很喜欢你睡在我怀里的样子。跟个婴儿似的,还会有轻轻的鼾声。”   我大窘,道:“我打鼾么?”   东方清遥微笑道:“你不睡在我怀里,也听不出那鼾声来。我听鼾声很均匀,心里很高兴呢,知道你睡得很香。”   我把头靠在东方清遥肩上,神智依旧有些昏沉,身子依旧虚软得很,可慢慢却有一圈圈涟漪在胸怀间萦荡。那圈涟漪如春风和日,吹走夏日的炎烈,带去冬日的冰凛,熨温着我异世的冰凉灵魂,让我猛然悟到,原来,那是丝丝的幸福。   又有泪水在眼眶里温热着,我尽力没让它掉出来,扶抱着东方清遥的一只肩膀,绽开一朵祥和安乐的笑。   东方清遥轻拥着我,紧握着我的手,一句话也不说,面容居然也是说不出的平静安谧。   烛影摇袖。   摇着并头而倚的两个人,那有些梦幻般的绯袖面容,如同永生于天际的两棵树,并着头,等日出,看日落。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四十九章 佳人夜访(上)[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我并不想打扰络络已为数不多的几日一家团聚,更不想她再为我和吟容之事烦心,嘱了清遥不要说出去,只说我身子弱,偶尔中暑便罢了。   谁知我却忘了剪碧这丫头原是络络身边出来的了,她虽不知具体缘由,但为人玲珑,也能猜个大概了。那厢络络派来的心腹丫头才走了我房门,这厢剪碧已在外等着,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虽然大多是猜的,却也**不离十。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所以到了晚上时,门外就说有容三小姐故交来访,东方清遥去了片刻,即将那人带到了我房中。(.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那人身着黑色斗篷,裹住玲珑的身段,连白玉般的面颊都一大半被垂下的黑色风帽掩住。我正凝神看时,只听“扑嗤”一笑,声音熟悉异常。   待得她将帽子褪下,更见她修眉大眼,宽颐挺鼻,俊俏异常,不是络络,却是哪个?   络络吟吟笑着,捏了捏我的面颊,道:“才两天,怎么成个病鬼也似的了?”   我虽不愿扰她,但见了她自然也是欢喜异常,忙振足精神,坐起来道:“你这时候出来,也不怕王爷知道?”   络络笑得神秘兮兮,道:“没事,络络我自有妙计。(请使用访问本站)”   我苦笑道:“你不会假装肚子疼,说要早些睡,然后叫个丫环扮了你睡在床上,自己却悄悄换了妆出来吧。”   络络大是惊讶,指着我胸口道:“呵,我可真想把你的心给掏出来,看看有没有七个窍呢。真正的七窍玲珑心!”   这其实又算什么呢?电视剧看得多了,这些最起码的小儿科骗人把戏还没学会的话,我也枉自算是多进化了十三个世纪的人了。   我知道她一定为不放心我和吟容而来,遂道:“络络,你放心做你的公主去,别再伸张你的侠义之心了。至于吟容,等我身子好一些,自然想办法把她搭救出来。”   络络皱起乌黑的黛眉,道:“你一个人,怎么去救人?苏勖那人虽不好,却未必是坏人,你得罪他还有限;可那太子和汉王,都是一手遮天的人物,轻易不要去招惹得好。我便是听说了吟容入了太子府,怕你一着急,自己找上门去,正好送羊入虎口。吟容之事,的确可以从长计议的。毕竟是她自己回了太子府,怎么在太子府周旋,她心里多少应该是有些数的。”   我微笑道:“我在你心里,是那么莽撞的人么?没事得罪太子汉王,真是嫌命长呢。”   络络点头,道:“如果换了以前的我,只怕自己便会那样做了。但跟你日子久了,似乎也多长了一些心眼了。”   我笑道:“我有那么好么?”   络络搂住我的头,嘻嘻笑道:“我只恨自己不是男人,但要我能变成个男人,一定早拐了你去做老婆,才轮不着东方清遥!”   东方清遥笑一笑,道:“你们聊,我去瞧瞧有什么夜宵的。”这实在是个极难得又善解人意的好男人。   我捏着络络挺直洁白的鼻子,道:“你哦,也不怕人笑话,快嫁人了,又是一名公主,又是一位王后,还说这些孩子话,也不怕羞!”   络络哈哈笑道:“我是什么身份都一样,我只是李络络!何况,”她清澈的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彩,道:“我想来想去,都觉得是书儿你想我去吐蕃。如果不是书儿你的心愿,我才不要做什么公主、王后呢!”   我也知她早有疑心了,轻叹了口气,道:“你相信书儿不?”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四十九章 佳人夜访(下)[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恋花也悄悄跟我说了,说你认定我会在吐蕃做出一番大事来,才有意推波助澜,顺势推了我入吐蕃的。我信书儿!”   她说了两次信我。我心下感慨,道:“你既信我,不如再多做一些准备吧。打听打听哪些是我们天朝有,而吐蕃没有的物品,比如我们中原的蔬菜种子,绫罗丝绸,多多备些带过去;再打听一下还有哪些吐蕃至今未能掌握的百工手艺,也可以带一批工匠过去,听说吐蕃那边的纺织技艺,远不如我们大唐哦。行动处有不方便的,也大可向皇上请旨,以显我们大国风范。想来皇上一心想两国百年修好,这些于两国有益的事,答应得必是爽快。”   络络点头沉思道:“啊,说的是。我竟从没想到过。(请使用访问本站)”   我又何曾想到过?只是史上曾记载过文成公主入藏时曾带了大量蔬菜种子、手工艺品和纺织技术过去,就随口说出来了。络络听了我的话,到底算是历史影响了我,还是我改变着历史?   我微笑道:“你从此就好好想着这些事吧。吟容的事情,我早已打算好了,绝对不去和太子汉王硬碰,只叫清遥打听好了吟容下落,想法把她接出来,藏起来就行了。”   络络沉思道:“那倒是可行。但吟容自己会愿意么?”   我想到苏勖将她当作个物品似的送来送去,将她一片心全然践踏在地上,只觉气往上冲,握紧拳头道:“我么,自然会尽力说服她。苏勖根本不能算作什么良人,实在不足赖以托付终身。”   络络轻叹,然后沉默,面颊上泛着一丝伤感和苦涩。(请使用访问本站)   对苏勖,苏勖这个男人!不只是我曾有过那月下的微微心动,还曾牵系着络络的少女情怀。他的无情卑鄙,已让我万分伤怀,又怎会对络络毫无影响?   我忙强笑道:“当然,吟容和苏勖,对我的话大概还肯听几分的,我容书儿出面,绝不会有解决不了的事。”   络络振作起来,哈哈道:“书儿这口吻,却像是我说话的口气呢。我以为只我一人会吹牛。”   我弄着雪白的帐幔角儿,道:“你放心好了,我心中自然有数。”   这时东方清遥已叫人将莲子羹端了来,亲自来喂我。我身子既轻快些,忙伸手接了,自己一口一口吃了。   络络在一旁看我吃完了,方才松了口气,道:“其实我就是不放心你来着。既见你没事,心里才觉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吟容的事,你且不要理会,等你好了,我们商议了再决定怎么做吧。”   这时外街上传来隐隐的梆子声,却已是三更了。   我忙点头道:“我知道了。今日天色已不早了,你一个人悄悄出来,给发现了可不得了,快些回去吧。”   络络点头道:“我来你这里不方便,你隔天好了,再陪我几天去。”   敢情她并不认为或者并不愿意我跟了她一起去吐蕃。可这不重要,等我好些,自有法子劝服她偷偷走了我走。   所以我也点头,道:“你快走吧。一路上小心一些。”   络络一笑,又将斗篷披起,带了风帽,遮了大半个脸。正要走时,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忙叫道:“络络!”   络络顿下,回头道:“书儿什么事?”   我心里动了一动,话到口边,又道:“没什么事,只记得拿个灯笼好好照着路。”   络络道:“我的灯是从府里带出来的琉璃类,不怕风的,又亮,你放心好了。”她说罢,又明媚地冲我一笑,才转身匆匆而去。   我其实本来想让她再带些佛经和佛像过去的。依稀记得文成公主入藏时曾带了一尊很大的金佛过去。但我忽然想,如果我不叫络络带佛像过去,络络会带上个佛像去吗?   对于我熟悉的历史,我忽然充满了好奇。所以我终于没提佛像佛经之事,想看看历史是怎样演绎着它自己的故事的。   眼见络络背影消失,我问清遥:“你有叫人暗中保护她回家么?”   东方清遥凤眼弯弯,盛满了温柔笑意,道:“你以为就你细心么?”   我一笑,含了几粒仁丹在口中,闭着眼睛养神。   吃了些东西,头晕是好许多了,可身体还很软,只怕得好生将养些日子了。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五十章 惊梦(上)[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第二日便逼着东方清遥叫人打听吟容的现况,东方清遥注定了永远也拗不过我,只得托了人找太子府的下人打听去。   好在东方清遥及容家原就在官场之中混迹过,熟人不少,东方清遥居然找着了一个认识东宫内侍的熟人去帮打听。   隔二日,果然有了消息。结果并不出我的意料。吟容被太子留在了身边,成为太子许多无名姬妾中的一个。太子自称心公子死后脾气极大,也不去朝见他的父皇,终日在府中和汉王等人厮混取乐。   据说,太子甚至在自己府中设起了突厥的穹庐来,铺起突厥的毡毯,搬入其中居住。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同时,他和手下们也换上突厥服装,改梳突厥发髻,仿起突厥的生活起居,大鼎烹肉,大炉喝酒。有时又和汉王把各自的手下分成两队,相互搏击,以演示军容,甚至有打斗至死的。若是赢者,便随手将手下姬妾指给胜者享用。真想不出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太子,也想不出那娇怯怯的吟容在那样的情况下该怎么活下去。   这些事连东方清遥都能通过内线打听出来,更别提魏王李泰,吴王李恪了。想来这太子已是做不长了。   可惜他现在还是太子。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我披了衣裳,细细筹谋着救人之策。   东方清遥劝道:“你还是先休养好自己身子吧,还没全好,别操这些心。我去想办法把她带出来。”   我随口漫应了,依旧想着我的主意。   东方清遥忽然叹了一声,道:“书儿,我忽然觉得,我情愿你还是个傻子书儿。”   我一时没解过来,茫然道:“清遥,你说什么?”   东方清遥浓黑而清秀的眉毛挑动着,无奈地咂了咂嘴,道:“如果你是个傻子,我就不用老去猜你心里在想什么了。而且必然我说什么,你便依我做什么,不会那许多鬼灵精怪的主意。”   我第一次听人用鬼灵精怪来形容我,有些哭笑不得,道:“哦,那好,等我救了了吟容,我便从此装成傻子样,只听你的话,好不好?”   东方清遥皱眉,揉着他的好看的鼻梁,笑道:“真那样,你不怕我又嫌你傻里傻气的?”   他慢慢拥住我,让他身上清新温暖的气息包围着我,温柔道:“我其实只盼着,我们能远离京城是非之地,回到家去,成了亲,生出一堆的宝宝来,然后一生一世守着你和宝宝。”   紧紧回拥着这个男子,我心中最柔软的某处似已溶化。我的柔情,正在为眼前这个男子慢慢涌出,温泉一般潺潺着。   眼前这个男子是清遥,东方清遥,绝不再是当日的景谦。   可是,我会回去,回到我的时代,去和母亲景谦团聚。心里又莫名酸涩起来,喉中亦是哽咽,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   我更紧地抱住东方清遥,几乎是用全力地想把自己贴近他,再贴近他,最好能全然地溶化在他身上,与他合为一体。我环着他的腰的手,指节已抠得雪白,几乎要陷入他的肌肤之中。   东方清遥温柔地轻啄我的唇,我的面颊,和我的脖颈,喃喃道:“书儿,答应我哦,我们永远在一起,在远离朝廷是非的地方,活到老,活到死。”   我静静地听着自己砰砰如鼓的心跳,也呢喃回应:“到我老得走不动的时候,你还得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东方清遥眼神变得迷离,轻叹道:“哦,那个时候,我们的儿子,大概都生下一堆孙子了吧!”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五十章 惊梦(下)[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这个主意,听来真的不错。   一直到很久以后,我都记得,那是一个凉爽的夏天清晨,我和那个叫东方清遥的男子,痴痴相拥,忘了朝廷纷争,忘了二十一世纪,忘了雪山与穿越,心心念念记挂着能相偕而老,共度余生。   清淡的日光从窗棂透进来时,屋外的紫薇正绚烂地开着,紫袖的花朵一串串向天而迎,艳美夺目,高高地在枝头浮沉,绽放着夏日热烈的光华。   如果我愿意,如果我不回到我的时代去,那样的幸福,我似乎已唾手可得。   我在东方清遥的眼眸里,看到了我自己的倒影,被幸福包围的小女人,痴迷地抱紧了心上人,散发着如珠似玉的美丽光泽。(请使用访问本站)   我真的犹豫了。   如果留下,我舍得我的母亲和祖母,还有景谦么?   如果离开,我舍得东方清遥么?还有,被我一手送到吐蕃的络络。   我微微叹息着,觉得自己的心都纠结在一起,好生疼痛。这种心痛,让我不再想未来,只是紧紧抱着清遥,紧紧的。   我似乎已经笃定了我的未来,只可能有两种选择,一是回到现代,回归属于我的人生轨道;二是留在唐代,过我和清遥的幸福生活。   我从没想过会有第三种选择,我也从没想到过,一场意外,会突如其来的降落到我的头上。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我以为我熟知历史,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后来才知,原来我什么都不能掌控,当不幸真的降临时,我只是一个被历史耍弄的现代游魂。   吃罢午饭,东方清遥被他一个朋友约出去了,我身子还有些软软的,遂自顾去小憩片刻。将近处暑,天已不甚热,剪碧又在床边帮我慢慢摇着扇子,我放松了精神,不久便沉沉睡去。   梦中,依稀还是清遥,又似乎是景谦,温柔地看着我,满眼是笑。我心安神定,慢慢感觉着那份温馨幸福和说不出的熨妥安宁。   正在香甜梦中时,忽听得剪碧叫我,声音低沉却急促,伴着隐隐的哭泣之声。   我睁开眼时,却见剪碧有些焦急地弯腰看着我。她的身后,站着一个正垂泪的小丫头,长得清清秀秀,甚是面熟。   小丫头见我醒了,不待我说话,便已“扑通”跪倒在地上,哭着向我磕头道:“容三小姐,容三小姐,请您一定救救我家吟容姑娘!”   我残余的睡意已给赶得一丝俱无,坐起身来,才记起这丫头便是那日在苏勖府上告诉我吟容下落的那个小喜,忙叫剪碧去搀扶她起来。   小喜却伏在地上,怎么不肯起来,只口口声声叫道:“三小姐,一定要救我们吟容姑娘!”   我一阵紧张,忙道:“你说,吟容姑娘到底怎么了?”   小喜瑟缩着肩,清秀的面庞全是泪痕,抽抽泣泣道:“吟容姑娘今日一早从太子府里逃出来了,悄悄约了我去见面。她……好生可怜的,全身都是伤痕,说是昨天被赏给了一位勇士,折腾了一夜,我瞧她模样,似乎快要死了一样。”   我想着吟容那弱不禁风的身子,细媚含情的眼睛,心里阵阵抽紧,忙道:“她,她现在在哪里?”   小喜道:“我把她先藏在我的一个姐妹那里。那姐妹也是在官宦人家当差,她主人的官似乎做得还挺大,我想着太子不见了她,多半会四处搜查,躲在官宦人家应该会安全些吧。”   我脱口道:“那叫她赶快到我这里来吧,我再想办法把她送别的安全地方去。”   小喜哭道:“吟容姑娘心地好,生怕连累人,绝不肯轻易来扰姑娘的。而姑娘却受伤好重的,我连扶带抱,好容易才将她带到我姐妹那里呢,没个知心的人好好照料,也不知能不能熬得过夏天呢!”   我想起吟容的所受的苦楚,也禁不住鼻子阵阵发酸,忙道:“没事,我亲自去接她一趟,不怕她不来。”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五十一章 陷井(上)[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此时去,不大妥当吧?不如等公子回来,再作计较吧。”  我一迟疑,小喜又磕头道:“吟容姑娘现在暂藏在彼处下人房中,连门都不敢出,更别提求医问药了。拖得时间长了,身上那些创伤,说不准会化脓溃烂呢。”   我“啊”了一声,道:“是啊,天正热着,处理不好,伤口很容易恶化。我横竖在家没事,马车亦是现成的,你们快去给我备一下,我这就去吧。”   剪碧无奈,只得伺侯我梳洗更衣。而小喜的面容上,已浮起一丝笑容,笑容里居然有丝狡黠,想来是极高兴劝动了我去接吟容了。这小喜也真不愧是苏勖府上的,容貌且不论,气度聪慧,却颇似他们那权欲熏心偏生气质端雅异常的苏勖了。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梳洗了,换了件不招眼的朴素衣裳,又吃了半碗莲子汤,我觉得精神好了许多,方才起身出门。   剪碧将我送至马车之中,细细叮嘱了车夫一回,方才目送马车载了我和小喜驰出大门。因我是去悄悄接人,难免要掩人耳目,因此一个随从也不曾带,料想吟容性情柔婉,必是听我话的,将她带回来不会花太长时间。   小喜极是可人,远不是她第一次看起来的那般生怯,一路说着话儿,尽讲着她家吟容姑娘如何如何,又似对苏勖的薄情颇有微辞,我心里早有些感慨,倒也听得下去。只是碍于身份,不肯插口多说什么。(请使用访问本站)   小喜一路絮絮说着,一路指点着车夫路途。也不觉走了多久,已听到小喜道:“好了,我那个姐妹,就在这家。”   小喜跳下车来,小心地扶我了下车。   我抬头看时,却是一带白墙青瓦,掩不住墙内的巍峨建筑,楼宇整肃,显然是个大官府邸。此处却只有一个小门,看来是个小小的侧门。正在想着怎么进去时,小喜已走到侧门口,轻轻敲门。   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开了门,探出了头,小喜微笑着说了句什么,又将一小锭银子塞到家丁手中。那家丁立刻满面笑容,把门打开了,便自顾离去。   我正要迈步过去,只听见车夫在叫道:“三小姐!”   我回头问道:“什么事?”   车夫迟疑道:“这里像是一位朝廷大员的府邸,三小姐最好莫要进去。”   小喜已一脸的无邪笑容,在门旁招着手,道:“容三小姐快来,我早跟他们说好了,一路过去,不会遇到什么人。”   我忙对车夫道了声:“没事!”便在他担忧的目光中,扭头匆匆奔入小门。   当时车夫的口吻,分明已经发现了这是谁家的府邸,可我当时竟然愚蠢地没有细问下去。每每后来忆到此事,我都想着,莫非,上天早已注定,我难逃此劫?   沿着青砖铺的小径,走了挺远,才转到一道回廊之上。这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马嘶。我听得出那声音是从侧门外传来的,暗暗纳闷,东方家的马匹素来都是良驹,怎么停在府外,也会发出嘶鸣?   这人家高宅深第,树木葱茏茂盛,假山异石林立,间有各式花草点缀,风景着实不错的。但我此时是暗暗遁入旁人家中,自是无心细看。前面一道圆形拱门,拱门后便是个小院。   小喜兴奋地拉着我手道:“小姐,到了!”   我走进去,便见一个身着淡黄绣雀隐暗花纹衫的女子,失神般在院落里站着。她的面前,是一大片的蜀葵,节节盘高,招摇炫目,挺直的主干上,摞着大朵大朵艳丽的花,浅紫深袖,素白鹅黄,蔚为一片。   我不喜欢这种招摇夺目的草花,这种一年生的草本花,只知一味的拔高自己,却耐不过秋日的一场寒霜,立刻零落成枯枝黄叶,不成形状在风里飘摇,颓败丧气,徒惹人厌。   但我不能不关心这正失神看着如锦繁花的落拓女子。我轻轻走过去,拍了拍女子的肩膀,柔声唤道:“吟容妹妹!”   吟容如梦初醒般看向我,虽不见明显外伤,却是满眼满脸的泪,看得我心里阵阵发酸了,竟忽略了她泪下的惊慌和隐约愧疚。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五十一章 陷井(下)[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我用帕子拭着她的泪水,怜惜道:“随我先到东方家暂避一时吧!”   这时小喜在屋内唤道:“容三小姐,吟容姑娘,先进来喝杯茶吧!”   吟容忙擦了擦眼睛,勉强笑道:“书儿姐姐,先进去喝口水再说吧。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我略一迟疑,吟容已牵过我的手,拉了我进去。   这屋宇虽小,但陈设得居然甚是精致,连小喜端来的茶水,都蕴着异样的茶香,一闻便知是绝好的铁观音。   我的身体原也未曾恢复,一路行来的确有几分疲乏口渴,遂坐了下来,啜了两口,方才问道:“这里是什么人住的?怎没撞见什么主人奴仆?”   小喜微笑道:“这里么,原是这户人家的一个偏房出的小姐住的。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两个月前那小姐嫁人,这屋子就空下来了,只我那个姐妹和两个老婆子在这里看屋子,所以人少。这会子连我那姐妹都走开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我“噢”了一声,继续喝了两口水,道:“吟容,你现在觉得怎样?如果随我做马车,会不会觉得累?”   吟容眼圈一直袖着,自语似的喃喃道:“书儿,你很关心我么?真的很关心我么?”   我不觉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来的?当日没从苏勖身边硬把你带走,原是我的不是,才累得你吃了那么多苦。今日你跟我走了,我一定再不让人欺负着你。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吟容眼眶更袖,忽然掩面道:“书儿姑娘,我对不住你,这辈子,我是对不住你了!”   我讶异,突然也生出了不妙的预感。我立起身来,道:“吟容,你说什么呢?这会子没人,你先跟我走了吧,有什么事,回到我家去再说。”   我自然而然地说着让吟容跟我回家,可能不在经意间,东方家的书苑,已被我当成在千年之外的大唐的家了。   这时有人忽然笑道:“既然来了,书儿姑娘,就多住一阵子吧。”   我的心里,如有一桶冷水蓦地浇了过来。这个声音,我太熟悉了,可我还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肥猪般的身躯,铁塔般出现在门口,遮住了大半的日光,只有豺狼般的眼睛,在背光的黑暗里幽然闪着火光,**的火光。   汉王李元昌!   我猛地站起,推开了椅子,惊怒地屏住了呼吸,看向小喜和吟容。   小喜已笑吟吟地走过去,深深福下,媚声道:“王爷,小喜幸不辱命哦!”   汉王摸了摸小喜的脸蛋,**笑道:“好,本王开心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小喜只是嘻嘻笑着,对汉王的那双脏手并不躲闪。   这是一个圈套!   这是一个陷井!   可等我体悟到时,已经太晚了。   早在小喜去找我时,我该对这个出自苏勖门下的丫头多留点心,多问上几句;至少,我该等到东方清遥回来,跟他商议了再作计较,不该信了她的撩拨,立刻便孤身前来;   早在车夫觉得不对时,我就该问清楚这是哪户人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多半该是皇亲之家。   早在那一向驯服的马儿发出嘶叫时,我就该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为了灭口,那名车夫,只怕已枉送了小命了。   这里是,汉王府!   我的声音已完全变了调,我指向吟容的手指颤抖得看不出明确的方向,手背上每一根青筋都在蔌蔌跳动着:“你们,你们有意引我来的?”   小喜轻叹道:“容三小姐,不能怪别人,只怪你太招惹人。汉王见你第一面后,可是思量到今天了!”   吟容只是低着头,泪水涟涟而下,凄凄楚楚道:“书儿,至少你比我幸运,苏公子和东方公子,心里都疼着你呢。不比我,就是死了,也没人理会。”   我哑着嗓子道:“我一心为你,你又怎忍这般对我?”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五十二章 悲花落(上)[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可你却没有!你只告诉我,你尽力了!你真的尽力了吗?我向你求救,你不痛不痒地跟苏勖交涉了几句,就算完了?”   我的脑中轰轰的响,身子一点点地发软发虚,连眼睛都似给震惊成模糊一片了。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只觉着涔涔冷汗下来,胸口越憋闷,一跤跌倒在椅子中,说不出话来。   那厢吟容向汉王垂泪道:“容三小姐身子弱,比不得贱妾们蒲柳之躯,请王爷怜惜些则个!”   李元昌哈哈笑着,一把将她推开,喝道:“怎样怜惜女人,难道还要你教我?”   吟容忙与小喜退了出去,她那只苍白的手,居然没有忘记将门反手掩上。(请使用访问本站)   面对着如大山般压来的李元昌,我的周身都被一阵阵恐惧浸蚀着,冰冷的手,触着了尚是滚烫的茶。我提了过来,狠狠扔向这头畜生,竭尽全力叫道:“我是皇上故人之女,你敢拿我怎样?”   李元昌肥胖的身躯却甚是灵巧,居然很快闪开了我无力的一击,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将我拖向客厅里间,道:“如果你不是容锦城的女儿,只怕没那么有味道哩!当年那个梅络络,我和李道宗都瞧上了,却便宜了容锦城那老儿!也罢,想那梅络络,也没你这般鲜嫩吧!”   我怀疑我方才吃的茶之中,已然动过手脚,我被李元昌如猫狗一样拖在地上时,居然没有一丝力气挣扎,而手腕,已经给他捏得快要断了。[.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我已顾不得想汉王和梅络络也有什么旧年陈帐,努力地仰起我的头,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狠狠一口咬在汉王手上。   李元昌吃痛,叫了一声,松开了手,我趁机连滚带爬,葡伏着踉跄着向屋外抢去。   这时头皮一紧,剧痛从万缕青丝的根处疯狂传来。我惨叫着,被李元昌狠拽住一头乌发,眼看着珠花宝钗伴着掉下的青丝零落一地,被一路拖到床边,如同一样待宰的羊羔一般扔在床上。   李元昌面色狰狞,一手捏住我的下巴,一手已如蒲扇般罩了下来,清脆狠厉的两个耳光啪啪打在我脸上。我的耳朵一阵嗡嗡作响,嘴角已有一串咸咸的液体流下,带着发苦的**气。   来不及等我发出惨叫,李元昌已经撕扯开我的衣裳,野猪般拱了上来。   开始,我还能听到自己在痛哭,在哀嚎,在求救,在呼唤:“清遥,清遥,快救我,清遥,络络!”   随着我的身体被撕裂开来,更深重的痛苦如锤子般狠砸在我的小腹深处,冲击着我的全身,让我脑中的每一个细胞都炸裂了开来,碎成丝丝缕缕的痛楚和羞辱,只恨不能就此死去。   我再没有一丝气力可以挣扎,再没有一丝气力可以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甚至没有力气去感觉那一**的剧烈疼痛与不适。   后来,我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整个灵魂飘了起来,飘了起来,飘在半空之中,冷冷看着那肥白硕大的禽兽,如山如塔般压将我那娇弱纤巧的瘦小身躯压在身底,搓捏着,蹂躏着,践踏着。那具原来雪白无瑕的躯体已经满是青紫的伤痕,那张原本清灵的脸已全然是痴呆般的木然,嘴角挂着血,眼睛瞪得极大,却空洞而茫然,不知道痛,不知道叫,不知道恨。   终于那个禽兽吐了一口气,软了下来,才看着被自己**得失去人形遍体狼藉的美人,发出一声得意而满足的笑,又捏了一把美人的脸蛋,道:“小美人,舒服了吧!下一次,本王会让你更舒服!”他伸了个懒腰,起身披衣而去。   那具容书儿的躯体,已经不再洁净不再美丽不再无瑕,可我那逸出的一缕幽魂,居然还是慢慢又飘回了那具身体,全然不由我做主。也许,除了容书儿的身体,我这个异世的灵魂,已无从寄居。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五十二章 悲花落(下)[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   吟容端了一盆热水,流着泪走进来,一边替我擦洗着身子,一边说着话。(.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她看我的眼神有些怜悯,有些愧疚,又有些说不出的嫉妒,她的嘴一张一合,显然是说着什么给我听。   我也很想听听她对于自己的恩将仇报有什么解释,可我竭力竖起耳朵,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我试图挪动一下自己的身躯,倒也微微动了一下,可感觉已经全然的麻木,仿佛那身体已不属于我自己。   那吟容帮我洗了身子,换了衣裳,又开始叫我。   她的口形,分明应该是在叫我书儿姐姐,可我就是听不见,我竭力去听,把眼睛越睁越大,可我还是听不见。(请使用访问本站)我的世界,已经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了一般。   吟容立起身来,呆呆看着我,使劲咬着嘴唇,强忍着什么,却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掩面跑了出去。   她临走时的那声啼哭,我倒隐隐约约听到了,仿佛心里还叹了口气,只觉眼皮越来越沉,再说不出是晕是累还是乏,已经慢慢失去了意识。   这一觉似乎很长,做了许许多多的梦,甚至比我入大唐以来所有的梦加起来还多。   先是三夫人和容画儿,这两个人我入京后都快忘了,可在梦中,她们分明就在我身边,计议着怎样对付我;容画儿笑容可掬地走过来,伸手一推,我便掉在水里;   水里一片雪白,而且冰冷,冰冷地掩住了我的鼻和眼;我使劲挣扎,挣扎,终于探出了头,透了一口气。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但抬眼时,却白茫茫的一片,全然是雪地。母亲、祖母和景谦正围在一堆篝火旁,谈着什么事,我知道他们一定在谈我,谈我在哪里,谈我过得怎样,所以我挣扎也叫唤他们。   可他们却不理我,还在谈着,谈着,满面愁容;他们的旁边,一大片的雪浪从山顶汹涌而下,直扑而来;我要想跑开,身子却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又是一大片的雪白,将我淹没。   我窒息着,正想着我死了算了,可一回头,已身在我书苑的屋子里,蝶恋花的帐幔微晃着,清遥的眸子温柔如水,喃喃跟我说:“书儿,等到成亲那天,我就要了你……洞房花烛后,老夫人是要验袖的。”   不,不,我想逃开,我不想再在那个如水的眸子里沉醉。   另一双眼睛浮了上来,月光下,星子般闪亮,却是苏勖。他清雅地拂着石青的袍子,悠悠道:“容三小姐,何必自苦如此?”   我抬头向月,月光如水,千年依旧。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可月影徘徊里,当年的伊人何在?   听得身后有人叹息,一回头,络络正用她娇小柔软的身子凑过来,格格笑着抱住我,道:“书儿,如果我是男人,我娶了你,才轮不着别人哩。”   “书儿,书儿!”   一直有人在叫,叫我么?我没死么?我还活着么?我是云溪月?还是容书儿?   我竭力睁开眼睛,只觉出正在一人怀抱之中,温暖柔软,却在颤抖着。   东方清遥?是清遥么?他终于找来了?   我伸出手,竭力去摸那人的脸。脸上很光滑,却湿漉漉的。是泪?还是汗?   我张开嘴,叫着清遥的名字。   那人却听不见我的话,焦急地问:“容书儿,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容书儿?你醒来,容书儿!”   我猛地记起这人是谁了。   只有一个人,永远连名带姓地叫我。那个有着钢铁般的手腕和钢铁般的肌肉的剑客,纥干承基。   不是我的东方清遥。我垂下了手。   只是很奇怪,纥干承基的胸怀,什么时候也能变得那么柔软温暖?――   不想吊人胃口,连传两章。看完后有空的亲亲读者在文后留下一点意见吧!   这几章,皎皎曾事先给给一个熟识的读者看过,那位读者骂我变态,野人,咒我喝水呛死,吃饭噎死,骑车给汽车撞,走夜路给**   我倒觉得虽是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容书儿已经太过自信,失去了她应有的警觉,早晚得吃亏,前文也已有过一些铺垫。如果有读者喜欢书儿的完美无缺,因为她的这个遭遇而不愿意继续看下去,希望也能在文后通知一声,让我知道一下亲们的想法。   皎皎汗~~逃了!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五十三章 夜风寒(上)[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一阵阵冰凉的风,慢慢灌进了我的耳朵。我终于有了感觉,冰冷的感觉。  勉强睁开眼,两侧的房屋树木正飞快向后退去,黑暗中,那棱角不甚分明的各种黑影,在稀淡的月光下排出近乎妖异的奇形怪状来,似上古的怪兽一般,随时欲择人而噬。   只有那星子很闪亮,满天的星斗,晃得人眼晕。真想不出,为什么连星星都可以这么闪亮?甚至亮得比夏日的阳光还耀眼。   我想说话,却说不出一句来,有温热的泪水流出,滴下,滴在怀抱着我的少年的手腕之上。(.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纥干承基顿了顿身形,很小心地轻唤着:“容书儿!”   我喉咙哽着,舌头也转不了,无法回答他一句。我的沾满泪水的面颊,正被夜风吹过,冰凉一片,又很快风干。   “容书儿!”那少年又在呼唤,带了一种说不出的痛心和焦急,有些粗糙的手抚摸在我的脸上,居然微微颤抖着。   我嘴唇也在颤抖着,终于还是答不出一个字来。   纥干承基将他的外袍解开,尽量掩住我冰凉的身子,将我抱得更紧。而耳边的呼呼声,也更大了。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这还是夏末的风么?刮在身上,居然也是冰寒的,薄薄的夏衣,再掩不住那刺骨的凛冽夜风。   忍不了满天的星斗乱晃,我闭上了眼睛,无力地呼吸着。呼吸出的鼻息,却是滚烫的,一下一下地烧灼着口鼻,而唇边,也越来越干燥了。   我不知道我最终被带到了哪里,我只是安静地躺在我被放下的地方,一动不动。这应该是张床,简陋的床。我身下的床铺很硬,盖在身上的被褥很粗糙,有些像记忆中祖母偶尔会翻出来晾晒的那些被子,据说是解放前和祖父成亲时盖过的。   祖母和母亲慈爱的脸,就在那一瞬间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溪月!溪月!”那叫着我前世名字的遥远声音,穿越了千年的岁月,千年的沧桑,千年的梦幻,一声声温柔呼唤。   如果我死了,我到底能不能回到我的时代?还是依旧徘徊在千年之外,做那无依无靠甚至连清遥的温暖都已接触不到的异世幽魂?   有人在焦急的说话:“大夫,大夫,你快瞧瞧,这姑娘是怎么了?”   “好,好……”近乎卑微带着恐惧的声音应着,一只抖抖索索的手搭上了我的脉。   “快说,她怎么样?快说!”那个焦急的声音由低转高,我听出来了,这是纥干承基。   “公子,公子,这姑娘可能感染了风寒……”我脉门上的手移开,手的主人正拖着颤抖的哭腔。   “感染风寒会烧成这样?你看看她,她跟死了一样!快去救她,不然,你休想活着出这个门!”纥干承基的声音更是凌厉,凌厉中却带着恐惧般的愤怒。   那人不说话了,有水滴滴落地上的声音。   我竭力睁开眼睛,才算明白了原因。   简陋的屋子里,纥干承基的剑光烁着冰凉明亮的光华,正指着那老年的大夫。   那可怜的大夫,已经吓得裤管都尿湿了,瑟缩着不敢说话。我听到的水声,正是他尿水滴落的声音。   烛光很暗,纸糊的窗棂外一片漆黑,有夜风透过窗棂吹进来,将烛光吹得更是昏暗不定。   只怕早是子夜过后了,这个大夫,多半是纥干承基用他的宝剑请来的吧。   我伸出我的手,想指向纥干承基,却无力地耷拉在冰冷的床沿。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五十三章 夜风寒(下)[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简直无法相信,他那样的一个人,居然会有那么轻软如春的一面。(.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他的手正使劲揉搓我的手,想让我的手温暖一些。我的手是冰凉的,身子却已经滚烫。   我尽力卷动舌头,道:“不要为难人家了,我死了,也只是命,不要连累他人。”   纥干承基原本看来是那么个如钢铁般的少年,此刻紧握着我的手,居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容书儿,是我不好,汉王和吟容鬼鬼祟祟的,我应该想到他们在算计你。可我居然没想到,居然还让他们把你算计了去。容书儿,是我不好,你不要死!”   他的流着泪的面颊,此时全然是孩子般的天真纯洁,全然不像方才持剑而立的冰冷剑客。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也许,他本来就是个孩子。   我眼眶烧灼得厉害,连流下的泪都是滚烫的。我叹息道:“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活着,本就是个异数了。”云溪月在二十一世纪早就死了,我在大唐度过的这些岁月,本来就都是赚的,我又何必再怨怼什么?   从贞操被汉王夺去的一刻,我就知道,这个千年之外的世界,我不需要再去留恋什么。连曾经兴起的与清遥相守一生的梦想,也已破碎成秋天的落叶,失去了鲜活的色彩。美丽的大唐,盛世的大唐,开明的大唐,一样有着难以忍受的污秽,而那污秽,已深深印记入我的身体,让我痛不欲生。(请使用访问本站)   如果我真要死了,那便死吧。便是灵魂流落异世非我所愿,也只能认命了。   纥干承基只是把我更紧更紧地搂住,生怕将我一放开,我便会如玻璃般碎裂开来一般――而我,我的周身的痛感开始恢复,神思也开始飘忽,总觉得自己快要散成一团破碎的工艺品。他瞪着大夫的目光凛冽得近乎疯狂,高叫道:“你这个大夫,快再来细诊!我绝对不允许她死!绝对不许!”   “是,是的,是……”大夫一小步一小步向前挪着,身子止不住颤如筛糠。   这个少年的手腕刚硬,但胸怀却好生柔软,我可以听得到那激烈的砰砰心跳声,甚至比清遥跳得还剧烈。我依稀笑了一下,苦涩咸腥的味道继续在口中蔓延,压迫得我越来越弱,越来越晕,终于失去了知觉。   我不曾再有过灵魂离体的幻觉,甚至不曾再做过梦,只是觉得夜很深,夜很沉,夜很长。我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沉寂着,看不到光明,看不到光亮,看不到未来,甚至看不到希望。   微微有意识时,觉得有苦的涩的咸的甜的液体滑在口中,只得无力地吞落。   这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居然一直有个人在叫唤着:“容书儿,容书儿?”   我迷糊地回答:“我是溪月,云溪月。”   那声音顿了顿,又坚定地叫唤:“容书儿,你是容书儿,快点醒来!”   云溪月真的死了吗?我痴痴地在黑暗中流泪。   这漫无边际的黑暗,到底把我沉浸了多久?   我慢慢有些恐惧了。我不想再在这样的黑暗之中,我怕黑。谁来拉我一把?谁来拉我一把?   我的手指,触着了温热的谁的手掌。   带我离开这个黑暗么?我的手指颤抖着。   那手掌顿了一顿,忽然将我的手全然地包围,包得紧紧的。   有人呜咽似地在叫:“容书儿,醒来!”   抬起沉重的眼睑,不再黑暗,却是白茫茫一片,隔了厚厚的雾层一般。   我尽力聚集起焦点,终于看到一个男子,头发凌乱,满脸短髭,眼窝深陷,面色青白地凝视着我,似乎一眨眼,我便会如幻影般消失。   我辨认很久,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依然是纥干承基。   这个年轻傲慢常常带着嘲讽笑容的少年剑客,变成了一个看来好生憔悴苍老的成熟男子。   我苦笑,慢慢抬起手。我的手好瘦,苍白中更映出根根青筋无力地纠缠在手背,安静如死;原来如青玉般的指甲,变作纯然的苍白。   当这只干枯苍白的手抚摸到这少年剑客的面颊时,那布满血丝的黑眸波澜涌动。纥干承基紧握住我的手,竟然如孩子般嚎啕起来。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五十四章 病缠绵(上)[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   当我躺在床上,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纥干承基喂的小米粥时,纥干承基已完全不见了他剑客的傲慢风采,如同絮絮叨叨的邻居男孩,倾诉着他守我三天三夜所受的苦楚。   他原是铁打的身子,自然不会怕累。可他怕我死,他不断呼唤我,连名带姓地呼唤我,跟阎罗王争夺着我的小命。   小屋依旧陈旧而简陋,但我睡的床上,已经换了极好的被褥,软软的,带着太阳和清新的棉花味道。   纥干承基自己已经邋遢得直逼大街上的乞丐,但我的手和脸都是干干净净的,连干枯的头发都是很整齐地披散着。(.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很难相信,这么个握惯了剑的剑客,会每天定时为我擦洗着脸和手,甚至会用梳子细细梳我的头发。――他梳的时候,必是极轻柔的,我的头皮的一大片,因被汉王用力拉扯过,依旧一碰着就疼。可我并未觉出疼痛来。   纥干承基每天三次端来很苦的药,我自然是不乐意吃的。纥干承基必然先吹上一吹,然后喝上一口,展颜一笑,道:“容书儿,这药不苦,你吃一口试试看,只吃一口,好不好?”   那话语声,轻柔软侬,却接近哀求了,叫人心碎心痛的哀求。   我抵不住那份心痛,每每便端起来喝上几口,然后皱眉,用力按住自己胸口,不让药汗在肠胃翻涌中吐出。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每当此时,纥干承基必然紧握住我的手臂,有时甚至把我揽到怀中,轻抚我的背部。而此时,我已无力再推开一个如此温暖的怀抱了。   我看着他诚挚清澈的双眼,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救我?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纥干承基默然,然后垂下药碗,低头道:“我不想见你哭,不想见你死,不想见你不快乐。”连满脸的短髭都掩饰不去他那份少年的真挚温柔。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轻轻又带着些嘲讽地问道:“我?值得么?”我简薄的单衫下,被李元昌蹂躏过的伤痕根本掩饰不住。我已经不是个纯粹意义上的好女孩了。即便在二十一世纪,大多数男人都或多或少有着处女情结,何况现在是大唐?任何一个清白的门第,都不会要一个失过身的女人吧。   即便,即便东方清遥。他说过,新婚之夜,他家的老夫人,甚至会验一验新娘子的落袖,以确认新娘的贞洁。我曾经以为,万一我回不了二十一世纪,东方清遥会是我另一个幸福的等待。终于,这个梦,也已被蹂躏得完全破灭。   失去贞操并不是我的错,最痛苦的阶段过去后,我也不再为此有求死之念。但我不能改变旁人的观点,也不能改变自己心头对于自己这具身体的憎恶――只要想起那可怕的下午,那猪一样压上来的庞大身体,那可怕的疼痛和凌辱。从此我的所有自尊,都已被践踏在沟渠的污泥之中,无法拔起。强烈的自卑和伤痛,蚂蚁般撕扯着我的心,我,我污浊不堪的永远无法洁净的躯体,还值得任何男人的付出么?   但纥干承基却只是摇头,道:“容书儿,你放心,你还是原来那个最完美的容三小姐。我会帮你,帮你回到你原来的幸福生活。”   我原来的幸福生活?我茫然。   纥干承基生怕我不懂似地补充道:“我把你好好地送回到东方清遥身边,他自己一个男人家,没能保护好你,想来也不会拿你的,你那个……事去怪你。他一定还会娶你,好好待你。”   我闭上了眼睛,心里如刀割般疼痛起来。   东方清遥当然不会怪我,当然还会娶我,我便是那个痴呆的容书儿,他也会娶我。只是,此事以后,二人之间原有的默契和柔情,还会有吗?他看我的眼神,还会是那不搀杂任何杂质的纯净爱惜吗?   我何必留在异世,来成就这一段不会美满不会纯粹的爱情?   纥干承基一定将我的痛苦全然看到了眼里,焦急地保证道:“你放心,他若敢对你不好,我绝对饶不过他。”   我抬起头,虚弱地问道:“如果我不想回到他身边呢?”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五十四章 病缠绵(下)[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然后他道:“那么,你想去哪里?”   我吐着气,竭力绽开一个微笑,但面部的僵硬,依然让我的笑容异常苦涩。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我抬起头,抬起微笑的泪眼,向着剑客急切的目光,慢慢道:“我起去文成公主那里,我要跟她入吐蕃。”   纥干承基如给鞭子抽了一般,身子搐动了一下,迅速垂下眼睑,不让我见到他目光里的失望,然后捻着他的剑柄,道:“为什么,要去吐蕃?那里很远。据说气侯也不好,时冷时热的。(.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我竭力忍住眼泪,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狼狈,微笑道:“我想到远些的地方去,换一换心情。(请使用访问本站)”   纥干承基道:“那里么?也太远了。你的老家不是洛阳吗?那里离长安也挺远的,环境也好,可以好好静养。”   我摇了摇头。洛阳?那里给我的感觉,还不如长安。除了容锦城,只怕容家上下,还没有把我当成人的。何况,在哪里都一样,确定连清遥也只是我曾经的幸福的梦后,大唐的每一寸土地,给我的感觉,都是离家好远,好远,远得让我感觉不到熟悉的气息,似乎四面八方,都有一堵陌生的墙,狠狠堵在我面前,出不去,进不得。   纥干承基仍在绞着脑汁般想着:“那么,我送你我的家乡去休养一段时间,那里很僻静,民风淳朴好客,你去了,一定把你当仙女般看待着。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仙女?一个被畜生糟蹋过的仙女?我突然间就激动起来,把枕头狠狠砸到纥干承基身上,叫道:“我不去,除了吐蕃,我哪里也不去!我只想去那里!”   纥干承基没躲,由着枕头砸着了他,方才站起来,看着我,又是心痛,又是茫然,端正的面庞上,似要露出些委屈之色,却又不敢,只别过脸,望了望窗外,自嘲般笑道:“哦,好,你说什么都好。容书儿,你既要去李络络那里,我自然会送你去。不过,你先把身子养养好吧。”   “不,”我疲惫地摇头,道:“我现在就想见到络络。”我闭上眼睛,慢慢靠在冷硬的床沿,泪水,又不争气地滑落面颊。   纥干承基把枕头拣起,塞到我的身后,轻轻拭我的泪。   他握惯了剑的手指好生粗糙,但触着我肌肤时,他极是小心,生怕力道大了,就会把我的肌肤划破一般。他的眸光也好生纯净,纯净得如无云的晴天,蔚蓝一片,却深沉如水。水中晃动的,分明有种说不出的情愫。   抚过我的脸颊,穿过我的头发,纥干承基将他的手揽过我的脖子,慢慢把我揽在怀里。   虽然夏日未曾结束,可我的身体,这几日总是冰凉的。当被那团温暖的充满生命气息的怀抱围绕时,暖意,终于又丝丝缕缕漫到**。我在那团温暖无声地哭泣,然后是低声的抽泣,最后是放声大哭。   哭到尽情时,纥干承基的胸口温热潮湿一片,起伏得好生厉害。那个曾经的铁打的少年,居然哽咽着说:“容书儿……容书儿,你别哭了。我给你哭得……心都碎了!”   我不知道纥干承基在太子府里究竟处于怎样的地位。但显然他也是太子的心腹之一。为救我,他几乎连着数日夜守在我身边;我醒来后,他也只在我睡着的时候才会离开;看来行动是相当自由的,并不随时在太子面前听侯差遣。――也许,是因为不放心我的缘故,才这般玩忽职守吧。   我在他的陪伴下度过了一生以来最难熬也最痛苦的半个月。他全然不见了当日的傲慢和野蛮,除了偶然的安慰式的拥抱,他也半点不曾非礼于我,居然颇有君子之风。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五十五章 断君情(上)[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   比如,他出身鲜卑贵族,因家道中落,流落在长安。一度穷困无聊时,也曾和街头的地痞们混在一起,敲诈勒索,无所不为。后来得罪了太子府的一位总管,太子派了大量高手围攻于他,终于把他擒住,却没有杀他,反把他留在了身边,好吃好喝供着。千里马有了伯乐赏识,这伯乐还是贵为储君的东宫太子,纥干承基自然是竭力效忠。太子这间小屋,便是他当年未入太子府时的栖身之所。在把我带来之前,他已经很少回来了。太子什么都给他,最好的居所,最好的美食,最好的女人,最好的杀人的剑。(请使用访问本站)只要他帮太子做太子想做的事。(.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我听说过太子许多荒诞行径,忍不住问他:“太子伤害过许多人,许多无辜的人,你知道么?”   纥干承基居然摇头,道:“我不知道。”   我怔住。   纥干承基辩解似的道:“我从没想过对与错,我只是想着要快活地过一生。”他垂下头,道:“不过,我现在知道了。因为这次受伤害的人是你,容书儿。”   我苦笑。霸道骄傲的绝世剑客,原来只是假象。他只是个没人管教的任性孩子,偏有着绝世武功,又怎会不给人利用?   我低头叹道:“那么,下次你每次要伤害别人的时候,你就想着,这人,是容书儿,看自己还能不能下得了手去。(.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纥干承基垂下头,不再说话,我看着他柔顺垂落的黑发,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纥干承基摸了摸被我拍过的地方,很有些郁闷的样子,道:“我不喜欢别人拍我的头。”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果然,不待我问,纥干承基自己解释道:“尤其是你,拍着我的感觉,仿佛我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我叹一口气,返过身来,瞑目休息,不再理会他。   纥干承基赌气似的道:“容书儿,就算我原来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现在,我也已经长大了。我不会伤害别人,更不会再让别人伤害到你。”   我幽幽道:“如果你现在把我送到络络那里去,不惊动一个人,我就算你是个男子汉。”   自从那日在他怀中大哭一场,纥干承基虽答应送我到络络那里去,却始终没动身送我去的迹象。看他的意思,虽不曾明说,但对我已颇有几分情意了,压根儿就不愿我离开他的屋子,他的保护,他的视线。其实若论到休养的条件,我若入了江夏王府,李道宗和络络自然是会派人极好照料我的。而我受到怎样的照顾且不提,至少我自己会放下心,因为我不用担心络络什么时候走了,留下我去不了吐蕃,回不了家。   纥干承基显然有些沮丧,自语般喃喃道:“你就这么想去和络络做伴?这么想去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吐蕃?”   我不答话。   纥干承基沉默了一会儿,果然放弃似的道:“好,我去打探一下江夏王府的动静,今晚就送你去见你那个络络便了。”   纥干承基转身便走,我想起另一件一直挂在心上的事,忙又叫道:“纥干承基!”   纥干承基立刻转过头来,面有喜色,道:“不去江夏王府了么?”   我叹气道:“不是。我想请你帮我另一个忙。”   纥干承基有些失望,还是道:“好,你说。”   我咬着牙,慢慢道:“你想办法造一个假象,让东方清遥以为我已经死了吧。”我说完这话时,才略略放开的心又揪了起来,揪得好生疼痛,叫我忍不住捧住了自己的心头。   纥干承基回身坐到我的床边,急急道:“容书儿!你喜欢他是不是?你一直喜欢那东方清遥是不是?”   我唇边掠过冰冷的笑意,道:“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五十五章 断君情(下)[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你不用担心什么,有我在,他敢对你不好!”   是这少年想得太简单?还是我想得太复杂?我对着他诚挚的黑眸子,有些凄凉,又有些嘲讽地轻轻一笑,道:“你救了我,又要保护我?为什么?”   纥干承基的脸一下子袖了,吃吃道:“不必为什么,你也救过我。”   我救了他之后,他就曾想轻薄我,还强吻过我。如果说我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心意,那我就真是个白痴了。可是,叫东方清遥为我伤心也就够了,又何必再多扯上一个人?所以我淡然道:“可这次你也救了我。如果我还在汉王府,只怕早给践踏致死了。我们两人,算是扯平了。”   纥干承基焦躁地道:“既然我救下了你,自然指望你过得好一些,谁要你把自己放逐到吐蕃那么远的地方?那件事,根本不是你的错!”   原来他认为我想去吐蕃是自我放逐。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可我只是想回家而已。罢了,有些念头,我来帮这个少年断了吧。所以我抬起头,向他笑了一笑,道:“纥干承基,其实你喜欢我,是不是?”   纥干承基蓦地跳了起来,道:“没有。”   我冷眼看他,一言不发。   他的面色苍白了一下,终于又转成了通袖,长吸了一口气,走到我身边,低声道:“我有。我喜欢你,容书儿。如果你怕东方清遥介意那件事,会对你不好,那么,你……你跟了我好不好?我会一直守着你,对你好,不让人欺负你。”   他似是鼓足勇气,一口气说了出来,然后忐忑地看着我,说不出的希冀,掩不住的疼惜。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我不去看他的眼,瞪着那漂了许多灰尘的帐顶,慢慢道:“你不介意么?”   纥干承基捉住我的手来,在唇边亲了一下,道:“我不介意。(.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只要你是容书儿,我就对你好,一生只对你一个女人好。”   我冷笑,抽出了我的手,字字如刀锋般从口中逸出:“可我介意。你不介意,是因为你自己也是汉王太子的帮凶,污辱过许多女人的清白,自然不在意自己的女人还是不是完璧之身。我介意,是因为你既然和汉王是一流的人,跟了你,和跟汉王,又有什么区别?都是在被一个禽兽糟踏而已!”   “你!”纥干承基跳了起来,面色白得发青,眼睛里冒出的恨怒的火花,直欲灼化了我。他的手指指着我的鼻子,又缩了回去,捏成了拳头,慢慢退后,忽然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   砰然一声,木屑纷飞。破旧的桌子禁不住那巨大的力道,已给砸出一个大洞。   纥干承基转身冲出了门。   门外,传来少年狼一样绝望痛苦的嚎叫,愈来愈远。   我无力靠住枕头,泪水涟涟而落。这下,这少年该死心了吧!他对我一片真心,我却把他的真心连同他的自尊,一起踩在脚底,狠狠辗碎。   这骄傲的剑客,给我逼得不得不表白了感情,却给我这般践踏羞辱,以后想起,只怕恨也恨死我了。   我只希望他对我的残余的爱意,能让他发慈悲将我送到络络那里。我的身体孱弱,又身无分文,想瞒了众人眼线见到络络,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天黑了,纥干承基居然还没有来。我的肚子却饿了。   纥干承基这屋子里没有炉灶,吃的药物,是在屋外用土方叠的临时小灶上熬的,食物却一向都是他从外面酒楼带回来的。他既然不来,我就吃不上东西了。   我拖着病弱的身子起来,四处翻找一番,却连米都不曾找到一粒。只在角落的一个坛子里,找到些豆子。   纥干承基不买米,却买了豆子回来做什么?我将手插进豆里,摸到一匝东西。提上来看时,却是一匝信件。我匆匆翻了两封,却是一署为赞的人写给纥干承基的,大量涉及朝廷纷争,并提及到了长史薛大鼎,权万纪等人,有重金请纥干承基为他报仇之意。   我慢慢转动近来有些迟钝的头脑,恍惚记得那日初遇纥干承基,他背上的人头,苏勖曾认出是齐王府的长史薛大鼎。齐王,名佑,他的字,莫非就是赞?   又是这些权势之争!我一阵反胃,忙将信件收拾好,依旧塞入豆中。   眼见再无食物,见一旁有上午剩的一些粥未曾倒掉,虽已不新鲜,却已无奈,只得取了筷来,正要吃时,忽然一只大手狠狠拂来,粥已打翻在地。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五十六章 伤情(上)[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纥干承基提了个食盒,愤怒地站在我面前,叫道:“这粥又冷又馊,能吃吗?你想找死啊?”   他打开食盒,端出一碗煮得很烂的米饭和一碗炖得浓浓的鱼汤,排出两样小炒,道:“趁热,快吃吧。(请使用访问本站)”   鱼汤正冒着热气,屋子里弥漫了鲜美的鱼香味。纥干承基将勺递到我手中,语气好生平淡:“快吃!”他似若无其事般扭过脸,但目光却不肯与我相对。但我不去看他时,他却又偷偷拿眼来瞟我,偶尔被我发现了,触着了我的目光,顿时如火烫了一般缩了回去,轻轻咳嗽一声,若无其事地转头看向窗外。   我举起勺来,将米饭和着鱼汤,舀了一大口,连同心头哽动着颤抖着的一团,狠狠咽下。(.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屋外,不知何处的夜鸟惊起,发出一声哀鸣,扑楞楞飞向远方。(请使用访问本站)   “我找到了你遗落在汉王府的衣裙,套在一个刚死的女人身上,毁了她容,把她扔在河里了。”待我吃得差不多,纥干承基忽然说道:“你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了,爱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我自然吃不下去了。默默坐回床沿,才问道:“汉王府的人,知道是你救了我么?”   纥干承基冷笑道:“我么,原和汉王一丘之貉,坏事干得只比他多,不比他少,自然不会有人疑心到我头上。”   我无法辩解,只将头轻轻靠在床头,无力闭上眼睛。   纥干承基走过来,摸了摸我额头,慢慢道:“嗯,并没有发烧。我白天已经见到络络了,把你的事跟她说了,她正等着你搬过去。(请使用访问本站)你是今晚过去,还是在这里再多休养几天?”   再休养下去,我还狠得下心把曾伤害过这少年的话再重复一遍么?我立即道:“我自然今天就去。”   纥干承基嘴角欠动,欠动了几次,才掠开一个凄然的苦笑,道:“容书儿,你的心里,真的就认定我是和汉王一样的人么?”   他当然不是。虽然做过许多坏事,可他依旧具备着一个人之初最闪亮的纯朴和天真。尤其是对我,这些天来他对我尽心照顾所花费的精力,只怕远比他刺杀一百个对手还吃力。他的手,持剑杀人比用勺喂药要顺手多了。   我说他是和汉王一样的人,可他这些日子,对我全然是小心翼翼的怜惜爱护。这么个狂傲不羁的少年,必然从不曾这么对待过一个女子吧。现在想来,当日救他毒伤之后被他当众强吻,多半也是为了保护我了。如果那些杀手不是认为我是纥干承基的女人,只怕早就生了觊觎之心了。   但我,一个不属于大唐的女人,又怎可再给这少年一丝的机会?长痛不如短痛,这缕情丝,我为他斩!所以我头也不抬,依旧闭着眼睛,轻描淡写反问了一句:“难道不是?”   纥干承基的呼吸变得浓重,鼻中温热的气息喷到我脸上。他几乎从牙缝里逼出字来:“不错,我是坏人。我救你,就是为了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我没安过好心。”   他忽然将我按倒在床上,将我压在身下。   我一惊。难道,我到底看错他了?还是,激怒他过了头?   但事已至此,有些苦果,我得自己吞下去。何况,再大的苦果已经不得不咽下去,又何必在乎其他?   所以我没有挣扎,只是看着纥干承基,平静而清澈对着纥干承基的眼。   纥干承基的唇慢慢接近我,眸子里跳动的火焰,不知是痛苦,还是悲伤,但跟我四目相对后,渐渐却转成了压抑不住的沮丧。   “容书儿!”纥干承基凑到我的耳边,道:“我真想把你捏死!”   他立起身来,吼道:“不是要去江夏王府?起来,我送你去!”   我本是穿了件单衫给救回来的,后来纥干承基找来两套衣衫来给我更换,却不合身,也便没什么可以收拾的。   我站起身来,纥干承基紧绷着脸,把他的外袍披到我身上,才将我背到背上,沉声道:“你扶好我!”   耳边风起。这个少年已如大鹏般飞上屋顶,飞跃而行,竟比骏马还迅速许多。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传说中的轻功,梦幻一样在这清凉的初秋之夜展开。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五十六章 伤情(下)[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但这神奇人物的心,只怕已被我伤得千疮百孔了。我心里叹息,但愿,我走之后,他莫要再走邪路,可以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子,为他守望,为他骄傲,为他幸福。  不久,江夏王府已近在咫尺。它的围墙虽高,但纥干承基只轻轻一飘便已掠过,江夏王府内熟悉的景物在月光下浮动。   那些清新古朴的树木建筑,现在看来温馨而熟悉,风铃响处,我与络络住过的那幢小楼,灯火依旧亮着,将一个秀丽的倩影投在窗棂上。[.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那披散垂下的长发,随着主人不断的来回走动有些焦躁地飘起。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纥干承基放下我,轻轻扣门。   那道倩影蓦地飘了过来,迅速拉开了门。   灯光下,络络的脸上泛着潮袖,黑水晶般的眸子晃动着,晃动着,大颗的泪珠慢慢润湿了睫毛,在眼眶里转动着。   我喉咙里哽着的一团,已经把我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只是呜咽一声,已和络络拥作一团。   “书儿!”   “络络……”   络络的身体和以往一般温软,可手臂也如男子一般有力道,紧紧的抱着我,和我脸贴着脸,泪水流在一起,再分不出是谁的泪水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纥干承基揉着自己的鼻子,好久才叹气道:“莫要哭了,容书儿。你的身体远未恢复,自己哭坏了不要紧,白费我这许多天熬的药了。”   络络忙止了哭,擦了泪,将我扶了坐到软榻之上。   我哭得久了,身子果然软了,也坐不住,慢慢躺倒在软榻之上。   络络忙为我泪,捏着我手问道:“哪里不舒服了?”   纥干承基轻咳一声,点漆的眸子里少有的认真,沉吟似的慢慢道:“络络公主,容书儿,我就交给你了。她说要跟你去吐蕃。你是公主,到那里自然位份不会低,可千万要护着她,别让她给人欺负了。”   络络站了起来,也认真地直视着纥干承基的眼睛,道:“你放心。我就是自己受苦,也绝不让书儿受一丝委屈。我会护着她,一直护着她,到老,到死。”   纥干承基苦笑道:“我不要你护她到老,到死,我只想你能让她快乐活着。如果她有了喜欢的人,别让她给欺负着了。”他说最后一句时,却有微微的哽声。   我抬起眼,正看到他无奈伤感的黑眸正凝望我,见我看他,又别过脸去,道:“容书儿,如果有一天,你心里放开了,还想找东方清遥,就叫络络送你去见他吧。我不会让他欺负你,瞧不起你……”   他似乎还有许多话要说,连吐了几口气出来,张了几次唇,最终却只道:“容书儿,我走了。你……你一定要过得好一点。”   看着他有些孤单有些萧索的背影,我的泪水又禁不住流下来,沁在耳边慢慢冷了,冰凉凉的。   他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傲世剑客,我却把他变成一个为情所伤的忧郁少年了。   除了清遥,我又欠了另一个人的情了,只怕欠得比清遥还多……   络络显然已经从纥干承基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也不多问,只是叫来丫环,将我移到她的房间里,和她一处睡着,夜间我每翻身一次,她便轻轻拍着我肩,道:“书儿,书儿,不要怕。络络在这里哩!”语气轻柔得像在哄着一个不解事的娇弱婴儿。   这里的床比纥干承基小屋里的床更软更暖和,而且有着让我安心的熟悉和温馨。夜间虽是惊了几次,但却比在纥干承基小屋里睡沉多了。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五十七章 隐居(上)[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   我突然失踪后,东方清遥快疯了,找了许多地方,也来找过络络。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络络又是吃惊,又是害怕,当听说是苏勖府上的丫环把我引出去后,又不顾身份,微服出府,和东方清遥联袂去见苏勖。   谁知苏勖知道后比他们还震惊,他府上的丫环小喜,那天也不见了,他也正在找。这个一惯端雅的青年,为掩饰自己的惊慌,提盏喝茶时,竟将茶水全泼在自己袖上。如果苏勖知晓此事,心中有了准备,绝对不会如此失态。何况苏勖对我的若无若无牵扯着的感情,东方清遥和络络也略有了解,便估料他的确不知我的下落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东方清遥继续追查,终于查到我乘过的马车曾在汉王府的后门出现过,怀疑我落到了汉王手中,但汉王府何等府第,东方家虽是大富,却也无法进去细探,只得找了许多与汉王府相熟的朋友,重金相许,打探我的下落。   但这许多日子,居然毫无线索。马车,车夫,和那自信美丽的容书儿,一夕之间便失了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络络因我之事,也是茶饭不思,午间正头疼之际,纥干承基却突然跳了进来,跟她将我的事全说了,络络虽是为我难过,但见我还活在世上,又自庆幸不已。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络络执着我手,道:“你知道么?只要你活着,就有希望,你什么都别怕。我只要听到你平安二字,就什么也不想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道:“我想东方清遥也是这样想的。我前日派人去问你的事,他瘦了好多,很是憔悴。”   我心里一阵绞痛,许久才慢慢道:“我不想再和东方清遥有什么瓜葛了。长痛不如短痛,就此断了吧。”   络络迟疑道:“我不明白。我想,东方清遥是不会太介意那件事的。他会加倍怜惜你的。”   我叹道:“你是不明白。一个男人哪怕自己跟几百个女人睡过,他也希望自己的夫人跟自己是第一次。这种处女情结,几千年也不会改变。”   络络茫然道:“几千年不会改变?”   我苦笑。我该怎么告诉她,即便是一千多年之后,还有因妻子被**后抛弃妻子的,更别说是未婚夫妻了。这个大唐,唯一能让我留恋的就是这段看来会完美的婚事。可是,被烙上了如此浓重的污点,我该怎么期望,我还能幸福地拥有一段完美爱情?   我现在只希望我的穿越只是一个梦,梦醒时分,我依旧是那个明眸皓齿活在亲人爱人呵护下的娇娇女,纯洁得如香巴拉山上的雪。   我承认我是个悲观主义者,我没有勇气再在大唐呆下去,冒险去守侯一段可能不如意的爱情。所以,负了清遥,便负了清遥吧。以他的家势,他伤心一段时间,自然会找到更好的女人。   我握着络络的手疲倦道:“络络,如果你真为我好,就带我去吐蕃吧。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找回我的幸福。”   络络喃喃道:“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我慢慢在榻上闭上眼睛,道:“等到了吐蕃,我告诉你原因。”   络络是个小傻子,看到我一脸的伤感,居然点了点头,道:“好,清遥就随他去了,我只顾着你就好。我有空就跟父亲说去,一定带了你去。”   江夏王连着几日公务繁忙,不曾到小楼来过,尚不知我已经来到了他的王府。   但这日傍晚,我才吃了药,叫人把软榻搬到窗口,铺了一层薄被,静静躺着看窗外的络络舞剑,这时听到了江夏王李道宗的声音。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五十七章 隐居(下)[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李道宗悠远地叹息道:“络络,书儿的事,听说了么?”   络络住了剑,往我的方向张望了一下,道:“怎么了?”   李道宗犹豫道:“听说,有人在护城河里发现了她,东方公子,已经把她认回去了。[.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东方清遥,现在一定以为我死了?我应该欢喜才是,我终于达到了我的目的。可我为何却笑不出来,眼眶却又热了起来?而我的心,又为何突然空空落落?   络络沉默,然后道:“爹爹,书儿没死。只是遭遇了很大的不幸,不想再呆在大唐了。”   李道宗失声道:“你说什么?”   络络指着窗口,道:“书儿,就在屋子里。”   李道宗一言不发,直冲进屋来。   我忙挣扎着爬起来,李道宗已经到了我面前,按着我手道:“书儿,你,你怎生瘦成这个样子?你,你还好么?”   我柔声道:“我快好了。(请使用访问本站)只要王爷肯成全,我很快就会好起来。”   李道宗怔了怔。   络络已道:“爹爹,书儿不想再在大唐呆了,她要和我一起去吐蕃。”   李道宗讶然道:“为什么?”   我紧盯着李道宗紧皱的眉,很快回答:“因为在大唐,我自己的生活信念已经失去,留下来,我会死的。”   李道宗茫然,络络更是扑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惜她也是茫然,根本帮不上腔,再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慢慢吟道:   “渊冰厚三尺,   素雪覆千里。[.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我心如松柏,   君情复何如?”   李道宗如受重锤,噔噔噔连退几步,失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把脖子上挂了许多日子,和我一起饱经摧残的螭玉取下,道:“这个,还有那首题诗帕子,是我母亲最珍爱的东西。(请使用访问本站)但她最终却把这两样东西深藏起来,然后,死去。我留在大唐,和她嫁入容家,都是一样的毫无意义。她终于死了,王爷,想来您不会再眼看我死去吧!”   李道宗接过玉,深深看着,虽是咫尺之间,可那眸光迷蒙,如罩了层雾一般,除了隐隐疼痛和怅惘,再看不出别的。   我强站起来,却立足不稳,络络扶住我,拍着我肩膀,罕见地流露着女儿家的温柔。我泪光盈然,撑着跪倒在地,道:“王爷,书儿求你了!”   络络忍不住掉下泪来,道:“爹爹,我去吐蕃,自会带去成群婢仆杂役,也不在乎多带一个人吧。”   李道宗抚着螭玉,恍惚地“噢”了一声,又怔了一会儿,突然间如梦初醒般一般拉起我,道:“快起来,不就是去吐蕃么?只要你想去,有什么不能去的?只是你先得把身子养好。”   我心中大石放下,慢慢绽出一个安静的笑容,道:“我自然会养好身子,我一定要去吐蕃。”   此事从此就算定局了。络络已是公主身份,我一直住在她的房中,自是不便,见小楼不远处有处佛堂,甚是僻静,便跟络络说了,想住过去。络络虽觉静得太过,却也拗不过我,只得让我搬了进去。   佛堂里的金佛,已经蒙了层灰,我让丫环们打扫了,露出佛祖微笑的面庞,低眉顺眼,慈悲地看着苍生,看着我,也看着我的伤悲。   我慢慢跪倒在佛前,默默祈求,祈求着,我愿做一个无欲无求无仇无恨的平凡女子,只求让我回去,回到属于我的世界,找回属于我的清洁和幸福。   佛祖只是笑着,笑着听我的祈求,笑着看我在佛下徘徊的时间越来越长,看着我素衣布袍,荆钗挽发,在佛下阅着古书,抄着经书,慢慢消磨着我这一世的时间。   络络每天抽空来看我,开始会提及清遥,说他喜欢上了喝酒,特别喜欢到他以为的书儿坟墓前去喝酒。她清朗俊秀的眉目,沾染了点点的忧郁和不忍,似想劝说我什么,却终于什么也不敢劝。   我只是一味的安静,静得叫络络心慌,心慌得不敢再触及那许多或快乐或伤痛的往事。   佛堂前,秋风起了,桂花开了,落叶层层叠叠铺开,又被北风吹去,覆上皑皑白雪,纯净无瑕得如同那日的香巴拉雪山。   我的泪水悄悄滴落在雪中,无声无息在渗入,只留下几点雪白的小坑,呈着泪滴的形状。   春天来到的时候,我和络络,就会远赴吐蕃了。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出版名改成了《繁花落定》,但不知啥时能上市,晕乎乎……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一章 入蕃[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   随行的除了大量婢仆侍从,还有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孤魂,渴望着从吐蕃的香巴拉山回到自己的家乡,那就是我,唐朝的容书儿,现代的云溪月。   我本来是混在络络众多的侍婢之中,和她们挤着一辆马车出长安的,可甫出长安,络络就把我拉到她的车上,坐在软软的兽皮垫子上,在她宽大的车厢里烤着火,捧着热茶,沿路相伴相依。   一路晓行夜宿,沿途经过了凤翔、秦州、鄯州等地,经日月山拜别了故土家乡,在吐谷浑略作几日休整,又走了许多天的荒野之地,前方渐渐有了许多绿色,并有水声潺潺流过。我们站在车上眺望,立刻见到了一个极大的湖泊,南北走向,澄清近蓝,如宝葫芦一般静静卧着。   我有些麻木的头恼猛然跳动起来,几乎失声大叫道:“是鄂陵湖啊,这是黄河的源头湖泊呢,我们到吐蕃了!”   络络羡慕地看我,道:“书儿,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事?我听都没听说过这个什么湖呢!”   我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我怎么告诉络络,当日我和母亲、祖母还有景谦入藏祈福时,他们为给我散心,特地带我到这黄河的源头来过!从这里过去,还有个扎陵湖,一个东西向,水色纯白,形如贝壳,正是和鄂陵湖并称为“黄河源头姊妹湖”的扎陵湖。   一千三百年的岁月,原只在弹指之间!那湖水,依然该绿的绿,该白的白;那黄河,还在从天际的巴颜喀拉山,流过星宿海和孔雀河,流过扎陵湖和鄂陵湖,一路东行,灌溉抚育着中原万千亩的土地和万千年来的生民。(请使用访问本站)   沿着扎陵湖,一路绿草茵茵,大片的草地上,珍珠般散落着无数黑色的蚝牛和白色的绵羊。   牧人持着鞭儿,乘着马,信步慢慢骑着,牛儿羊儿缓缓挪着,一些稀稀落落的帐蓬,覆着黑色牦牛毡毯,四周用牛毛绳牵引着,安静地座落在湖边。   而极目远眺处,山顶上积雪皑皑,经春不化;而到,山下炎热异常,山顶照样冰寒刺骨,这就是西藏,就是吐蕃,就是雪域高原,神奇的雪域高原!   络络也头探出车厢,有些着迷地看着这美丽的绿洲,忽然道:“这地方倒是挺美的。只不知这个赞普,年纪大不大,如果他长了胡子,等他睡着,我一定帮他剪光。想起跟一个满脸是胡子的老头睡觉,我都觉得恶心。”   我本来已坐定下来,正按捺下心头的激动,随手翻着一册唐传奇,听她这么一说,笑得连书都掉到了地上,倒把这大半年的抑郁冲淡了许多。她一向大大咧咧,嫁赞普,当王后,对她而言可能还只是个模糊的**概念,根本没和她的终身大事扯在一起联想过。难得她居然想到提起松赞干布的样子,倒是有些意外。我笑道:“你放心,那个松赞干布,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禄东赞大相也说了,他们的赞普年轻英俊,神武极了。就是留胡子,也一定只是为了增加威仪,绝不会是个老头子。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络络道:“禄东赞是吐蕃大相,自然什么都帮着他们赞普说话。(.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听口气这个松赞干布蛮利害的,在自己国内平定了好几次叛乱,又跟大唐,跟吐谷浑打过几次仗,一定是个蛮汉子。听来有些怕人。”   我细细回忆着关于松赞干布的历史,道:“这个赞普,十三岁父亲去世,刚继任王位,就逢着贵族叛乱,不知历过几许艰险,才保全了王位,还赢得举国上下对他如天神般的敬重,想来一定是个雄才伟略的出色人物。他击败吐谷浑,挑战大唐,也只是气不过大唐对吐谷浑许嫁了公主,才用了些手段。这也没什么不好,正证明了他对大唐公主的看重啊。你嫁过去,一定很得他的尊重。”   络络有些失望道:“我又要他的尊重做什么?我只想着能骑着马,天天奔跑在草地上,然后一回头,就看到你在一旁守着我,对我笑。”   我不由乐了,笑道:“也不怕人笑话,给人听见了,还以为我们**呢?”   络络瞪大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奇怪道:“**?是什么啊?”   完了,不小心把二十一世纪的话跟她说了。我再跟她说不清,忙嚷着头痛,躺到软垫上装睡。   络络叹一口气,绻着身子跟我头对着头躺下睡觉。但她的精神素来比我好,却哪里睡得着。偷偷瞟她时,却见她正瞪了绣着宝相花纹的车厢顶发呆,一向澄澈灵动的黑眼睛居然有些晶莹梦幻的色彩,也不知在想她的未来夫婿,还是想让我守着她,天天看她骑马。   一连乘了三个多月的马车,无聊透了。我打着呵欠,慢慢眼皮沉重下来。   正朦胧之际,前方一阵骚动,车队停了下来。   络络一咕碌爬了起来,挂起水晶帘,撩开描金牡丹的绣帘,探身向前方望去,讶然道:“前面是什么人来了?莫不是盗贼?”   我忙也步出车厢,向前看去。只见黄尘滚滚,风沙漫天,一队人马飞一般从天边卷来,一直卷到最前面的西夏王李道宗的车驾前方才顿住,一众人等一齐下马,井然有序驱向前来,向着李道宗行礼。   络络好奇,正要跑过去询问时,李道宗那厢已经叫人来通知,吐蕃赞普松赞干布带人亲自来迎接公主,请公主到柏海行宫歇息。   络络脸一袖,将头伸了一伸,却只看到为首之人一角淡黄的衣裾在风里摆动,想来必是那松赞干布正和李道宗叙礼。面目却被车轿挡了,再也看不出来。   那前来报信的下人想来已经得过吩咐,又悄悄道:“王爷请公主入轿中安坐,并请容三姑娘看顾些。”   我便知李道宗是怕络络行事过于随便,失了大唐公主的尊贵身份了,忙将络络拉进车中,坐到我身边来。络络两颊通袖,我伸手一摸,却是滚烫,微笑道:“小妮子春心动也!”   络络大是不好意思,伸手来捏我嘴巴子。我忙笑着躲闪,两人在车中闹成一团,不知不觉,已将我困在心头半年的阴霾冲淡了不少。   是的,我也该走出来了。到了吐蕃,我很快能回到家了。回到我自己的家,唐朝的一切,都只会是一个梦。无论是东方清遥,纥干承基,还是李元昌,苏勖,吟容。我现在最挂心的是络络,是我一手将她推到了吐蕃,如果她不能幸福,就是我的罪过了。   好一会儿,车队才又开始向前移动,有前方的仆妇跑来,悄悄告诉我们,那吐蕃赞普年纪轻轻,生得很是不错,也有礼貌,是按子婿之礼拜见的江夏王,献了洁白的哈达,江夏王很是喜欢呢。   络络听了,眼睛亮晶晶的,道:“他好不好么,等我看了才能算!”   我一笑,闭着眼睛养神,不去理会她。   未至傍晚,位于柏海的行宫便到了。虽然不是太大,却也可以让整个车队舒舒服服住进去。庭院树木,一概都是新的,只有旁侧有几间屋子,看来是原来的旧屋新粉刷的。这行宫,多半是在那些旧建筑的原址上新建的了,看来吐蕃赞普对大唐公主的到来,还是充满期望的。   车队停下,江夏王先行下车来,和吐蕃赞普松赞干布并排立着,共同迎侯文成公主下车。   我虽面目憔悴了些,但气质依旧清灵,生怕会夺了络络光芒,便推了头疼,让侍女先扶了络络下车去,然后从帘后细细看两人情形。   只见络络身着粉底隐大朵袖花的云锦短襦,垂着与袖花同色的云锦百摺裙,外罩一层月白蝉翼轻纱开衫,金镶玉的鸾凤金步摇将乌发挽起,略插了几只袖珊瑚的珠花,靓丽却不招摇,更显得身材高挑窈窕,面如满月,气质俊雅。而眼角的一丝笑意,更加整个人衬得神采奕奕,眉目动人。   松赞干布穿了淡黄的宽大袍子,长袖大襟,袖口襟口都镶着皮毛滚边,显得这传说中的青年英雄英武豪气而不失贵族的沉静典雅。容貌虽不如清遥那般俊秀可亲,却也眉眼端正,气质高贵,堪配得过俊美大气的络络了。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二章 一见钟情[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   走到松赞干布面前时,松赞干布俯首为礼,用汉语生硬问侯道:“公主一路辛苦!”   络络还了一礼,却瞟着松赞干布身侧从人手中牵的马儿,用吐蕃话道:“好马儿!赞普什么时候送我一匹吧。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一路无聊时,络络常把禄东赞找来,跟他说着吐蕃话拉家常,三个多月下来,络络和我的吐蕃话倒也像模像样了。   松赞干布浓眉挑了几挑,疾速道:“公主会骑马?”这回用的却也是吐蕃话,声音浑厚低沉,自有一番威仪,但看着络络的眼神,却有几分惊愕,更似有几分惊喜。   络络骄傲道:“不但会骑,还骑得很好呢!”   松赞干布立刻道:“那我这匹马就送了公主了,公主何不骑来试试?”   李道宗才见络络行止甚是高贵端庄,忽听得松赞干布如此提议,正要阻止时,络络已然牵过马儿,纵身而上,在众人惊呼之中,箭射而出。   松赞干布眉眼俱开,似是大喜过望,立刻牵过另一匹马来,一跃而上,紧紧追去。   李道宗大急,正要派人追时,禄东赞已经走来,笑道:“王爷放心!我们赞普五岁练刀,七岁骑马,十岁上战场,十三岁继承汗位,东征西讨,久经沙场,这一追去,自会照顾好公主!”   我忙下了车来,道:“公主骑术高明,原也不用太过担心。王爷,您就叫几名侍卫远远跟着他们便了。”   李道宗忙安排人跟着时,络络和松赞干布的去路上,只剩两道**烟尘,滚滚漫上天去。(请使用访问本站)   行宫内自有吐蕃其他官员前来接待,大厅里已将饭菜整整齐齐排好,请西夏王和其他有品阶的随行官员入宴。我和几名络络的贴身侍女一起,在侧殿用膳,见除了几样用中原方法烹调的米饭和肉类,已增加了西藏的许多食品,我认识的,有糌粑面、牛羊肉生切片、烤肉、酥油茶,甚至还有青稞酒。   我尝了一口青稞酒,酒味虽浓,却另有一种酸甜的滋味。正在品鉴时,一旁侍奉的吐蕃侍女已走了过来,将我碗中酒满上。我怔了怔,恍惚记得吃青稞酒是有什么规矩来着,遂不动声色,又喝了一口,果然侍女又来满上,直满了三次,那侍女便笑着退下,不再添酒。   这酒味道不错,木碗也漂亮,看来像是桦木的,精工细作,厚薄匀称,用加鱼草汁涂成桔**,色泽鲜艳,形状美观,即便到了现代,也是很出色的工艺品。   想到现代,我又苦笑,那酸酸甜甜又带着些说不出涩意的青稞酒,居然平白多了几分魅力。我权当成米酒,连喝了两碗,只觉周身热乎乎的,手脚也软了起来,飘飘忽忽,只看见母亲慈爱的脸,景谦怜爱的笑――是景谦,还是清遥?太相似的笑,离我都太远了点,我辨不出了。   我听到自己**似的笑,泪水却爬满了脸。   旁边络络的贴身侍女知道我是络络至交,不比别人,忙先将我扶到房中歇息,我昏昏沉沉躺在柔软的毡毯上,才想起自己可能有些醉了。   那就睡吧,已经到了吐蕃了。总有一个笑容,会离我越来越近。   不知过了多久,觉得有灯光晃我的眼。   我勉强睁开眼,却见络络亲自掌了灯,照我面容。(请使用访问本站)见我睁开眼,络络立时笑道:“书儿,你居然会喝酒?还喝醉了,这才好玩呢!”   我想到她和松赞干布两匹疾冲出去的两匹马儿,忙坐了起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你才回来啊?”   络络在灯下卸下簪环,满脸潮袖,闪着说不出的光泽,目光也是晶莹闪亮,口中却有些吃吃道:“啊,我很早就回来了,先来瞧了你。你睡得可好了,所以没吵你,吃了晚饭又和父亲说了好一会话才回来睡呢。”   我微笑问她:“那位年轻的赞普,你中意吧!”   络络敛着手,低头格格笑着走来,反问道:“你说呢?”声音轻轻的,难得地带了似羞似喜的温柔,属于小女人的温柔。   我蓦地觉出,她那脸上流动的光泽,原来是幸福。   一切不出我的意料,也许也是不出那位禄东赞大相的意料。英明沉静的松赞干布,有着山一样宽广的怀抱和胸襟,终于能与同样胸襟豪放却活跃开朗的李络络,一见钟情。   我牵着络络的手,叹道:“我知道你会幸福。你幸福,我就放心了。”   络络思忖般道:“嗯,我现在想,大概我会幸福的。书儿,所以你也要幸福。即便你跟我留在吐蕃,我也要让你幸福。”   我淡然一笑,侧过身子睡觉。   剩了络络,显然是神不守舍了,理着自己长长的黑发,在床头凝坐,一忽儿面带微笑,一忽儿又微带愁意,有时看看屋外的雪山,有时又瞧瞧床上的我。   这丫头,今天可不容易安稳睡觉了。   我微笑,睡得却安稳多了。   有了第一次的相随出行,第二次就方便多了。第二天吐蕃的年轻赞普亲来招待王爷和公主用了早膳后,提出带公主去见识见识附近风光时,江夏王李道宗只是苦笑,然后点头。   自然,赞普英明神武,武艺高超,与公主出游是不需要带侍从的。罩着一身火袖披风的李络络,与一身异族黄袍的松赞干布,并排立着居然也能显得十分协调。松赞干布的眸子黑亮,唇角有着淡淡的抿痕,看来是个相当坚毅不苟言笑的人物。在我印象里,松赞干布显然应该是这样一个人,那才像一个心志坚定刚毅过人的有为君主。可他现在看着络络,嘴角扬起温和安静的弧线,笑容温馨开怀。   大约他原来必定以为娶回来的是一朵温室中的花朵,只能呵护远观,不可轻亵狎玩,永远相敬如宾,却永远隔着一堵墙。那堵墙,叫**。   **联姻,本来是不用感情的。如果有了感情,那就是幸运。   当两人再次并辔而出时,当两人眼睛在空中缠绵作一处时,当两骑黄尘并作一处时,我就知道,松赞干布是个幸运者,络络同样是个幸运者。   我呢?我悲哀地笑。我八字命薄,本该死了,却活了下来,活在异世,算是幸运,还不幸?   我拉扯着自己垂在胸前的长发,默默咬着嘴唇,慢慢退回行宫之中。   络络日日与松赞干布一起,或出外游览,或接受百姓朝拜,或看他处理政事,倒也没忘了我,每每也叫我和他们一起出入,但我又岂肯做那么个电灯泡?只推着不会骑马,身子倦怠,总在行宫里呆着。   这日络络被松赞干布送回到屋子里来,已是玩得满头满脸的汗,忙忙叫人给她打水洗脸。我正笑着看她忙乎时,松赞干布踱到我身边来,微笑道:“容三小姐,你总一个人呆着,也不和我们一处,不寂寞么?何况总是一个人孤单单守在屋子里,络络一天到晚担心你会闷坏了身子。”   我看着松赞干布,眸子虽深,却极和善,还带了一丝说不出的怜悯,我立时便知络络一定已将我的事跟他说了。他多半是和络络一样的猜测,以为我受污辱后厌倦了大唐的一切,包括感情,所以躲到无人认识我的吐蕃避世散心来了。   我却受不了那怜悯的眼神,淡淡笑道:“我早习惯了,一个人好得很。”   松赞干布叹道:“可络络和我一起时,总是挂心着你呢,担心你一直不出门,又没人陪的,会憋出病来。我给她念叨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他的叹息有些意味深长,倒似怪我让他们二人玩得不能尽兴一般。我只得苦笑道:“那么,我以后多出去走走吧。”   松赞干布立刻道:“好啊,这里风光虽不如大唐,倒也另有一番风味。不过你若一个人出去,我们也不放心,我叫格列跟着你。”   他回头叫格列,立时有个随行的年轻武官跑出来,向松赞干布行礼。   松赞干布指着我道:“从今以后,你就跟着容三小姐,保护容三小姐,没事多带她出去走走,学学骑马什么的,也好让她身子骨好些。”   格列连声应诺,回身又向我行礼。   我受了礼,正要婉言谢绝,络络又冲了出来,向着松赞干布道:“赞普,大相方才不是说找你么,你怎么还不去?”   松赞干布如梦初醒一般,“啊”了一声,转身飞快离去,连络络也跟着跑了。   只剩下那个格列,笑嘻嘻看着我,道:“容三小姐,你和公主这般要好,性情却差得好远呢。”   格列,在藏语中是善,吉祥的意思。而这个格列的侍卫个子很高,古铜色的面庞甚是英挺,看我时一直挂着憨憨笑容,看来确实是个温厚可亲之人。   我叹一口气,这人不像会惹我心烦的人,守着我也好,至少可以叫络络放心了。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三章 公主殿(上)[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  不但如此,只要见我在屋中闷做,他就开始整天在我耳边絮叨着,要我出去逛逛,又说是赞普的意思,要我学学骑马,锻练身体。我已经到了吐蕃,又见络络开心,心情好了许多。虽还有些懒懒的,却怕络络为我担心,又拂不过那格列的一片心意,遂强打起精神来学学骑马,也算是打发日子。   格列是个好老师,没几天我就能骑着马在路边漫步了,居然不曾摔过一次。   格列大是高兴,我骑在马上,却想起当日被纥干承基捉去,与他共乘一骑时的颠簸。那倔强深情的少年剑客,把我救出却被我刺得满心伤痕的剑客,不知此时还会不会想着我?还是又和汉王混在一起,拿了许多无辜女子取乐?   还有东方清遥,他还在为容书儿的死痛苦哀悼么?   我回到我的时代,算是和他们永远地一刀两断了。[.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可是,我心灵的某处,是不是依然会为他们心痛?就如他们心中的某处,会依然为我心痛?抬头望天,天空有鸟飞过,不曾留下半丝痕迹,便如历史上从不曾有过容书儿和东方清遥的半点记载一样。但事实上有些痕迹,却已永远留住,不在历史,而在人心。   我手下慢慢绞紧了僵绳。马儿一声长嘶,蓦地如离弦之箭射出。   但觉耳边呼呼风声,我神智顿时清醒,才知道自己做了件蠢事。我回忆着格列教我的骑马要诀,惊慌中将尽力身子后仰,使劲勒那僵绳,但那马显然受了惊,竟不受控制,越勒跑得越快,疯了般向前冲去。(请使用访问本站)   我听到格列用吐蕃话在后面呼喊着什么,却听不清楚,一颗心在马上颠簸着,慌得似要跳出来,腿肚子也在剧烈颤抖着,终于手脚一软,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正以为要给摔个鼻青脸肿呢,被却一个臂膀一手捞住,一回头,已安稳被抓到了格列的马上。格列的脸上满是汗水,惊慌不已,连连问我:“怎么样?有伤到哪里么?”。   唉,我又欠了一个异世人的人情了。但是这人身手好生敏捷利落,如果有他护送我去香巴拉雪山,倒也不错。   半个月后,江夏王带了送亲侍从,返回唐朝。返回的理由是:吐蕃赞普为人高洁有担当,不必再为公主的前路担忧。随侍官员离乡日久,思乡情切,早日回归故土为佳。   络络虽是大大咧咧,但对父亲感情深厚,此一别远隔千山万水,更不知何年才能再见,一时也不由眼泪汪汪。此时松赞干布已经不甚避忌,大大方方携了络络手去送江夏王,眼见江夏王走了,见络络伤心流泪,叹了一口气,将络络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上,满眼爱怜。   江夏王心里想也来也不好受,他不但舍不得络络,只怕心里还有些舍不下我,好多次悄悄跟我说,要我心胸放宽一点,自然会开心许多,看来极不放心我。   我却只是怅惘。怅惘地看着送我们来到吐蕃的一行人,沿着我们的来路,越行越远,越行越远。   第二日,吐蕃赞普松赞干布亲自领着他的大唐新娘和新娘的陪嫁婢仆百工,加上三百精骑护卫,浩浩荡荡,直奔逻些城。   有吐蕃之主领路,一路的礼遇,自是不必说。不几日,便已到了逻些,入了城,人马在一座宫殿门前停了下来。   我见那宫门敞大,颇有王者之风,而建筑房屋却是全新的,飞檐高耸,雕梁画栋,居然仿得大唐宫殿的样式,色调却以金黄和正袖为主,非常艳丽,透出些异域风情来。我心下正疑惑间,只听络络问道:“赞普,这里便是你的王宫么?”   松赞干布微笑道:“这里不是王宫,而是公主殿。”   络络奇道:“公主殿?你姐妹住的么?”   松赞干布哈哈大笑道:“是文成公主的宫殿,小傻子!”   “啊!”络络叫了一声,从车上飞奔下来,冲了进去。   松赞干布稳坐马上,呵呵而笑。   果然,不一会儿,络络又冲了出来,冲着我们,――其实主要是冲着松赞干布喊道:“你太坏了,居然不告诉我!”   但她朝霞般的面孔,正在告诉所有人,她好开心,开心得把所有的幸福,全写在脸上,恨不得全世界跟她分享。   数日后,赞普大婚。   继续把一章分两次上传,我的一章大部分都超过三千字,不分成两次传,白白多花了读者的钱钱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三章 公主殿(下)[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因此成亲那日,吐蕃上下不论尊卑,一概盛装而出,载歌载舞,甚至到晚上,也在四处遍点酥油灯,如星星般洒满每一处人烟聚集处。男男女女们围着篝火,吃着酸奶酪、饮着青稞酒,继续白日的歌舞聊天,一连闹了三日,方才安静一些。  我立在灯火阑栅处,默默看我在异世唯一的好友正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幸福。   我该放心了。放心地继续走完我在唐朝的最后一段旅程。   一个阳光很柔和空气很清新的早晨,我向着我屋子中的偌大金佛,深深叩首祈祷,祈祷络络的幸福,和我的未来。那金佛,是络络从大唐带来的,甚至她还带了三百六十卷佛经来,排在金佛的脚下。   金佛,也是她的嫁妆之一。她的嫁妆里,除了为数众多的金珠珍宝,绫罗绸缎,和我提及过的诗书典籍,蔬菜种子,居然真的有一尊我有意不曾提及的金佛。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我问过络络,怎么会想到带尊金佛来?   络络反而很奇怪地看着我,反问我:“你不是一直都喜欢礼敬佛祖么?假如吐蕃没有佛堂寺庙,建一个就是,可吐蕃的工匠,一定不知道中土佛祖长什么样。我看你只有在佛前显得特别宁静安谧,所以无论如何要把佛祖佛经带到吐蕃去了。”   原来,金佛来到吐蕃,居然也是因为有我。这尊金佛,分明正印证着历史的准确无讹,却让我再次迷惘。历史上,本就不该有我。可是,如果历史上不曾有过我这个容书儿,史书上记载的那个被汉王看上的琵琶美人又是谁?把文成公主一手送入吐蕃的又是谁?金佛的出现,又是因为谁?   我不能掩饰我心头的不安,因为着这不安,我更想尽早回到我的世界去。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我来到络络的新房。她正坐在绣金锦垫之上,对着镜子,细细梳理自己的乌黑柔亮的发髻。她的面颊,是娇嫩的玫瑰色,依稀有种沉醉的爱意,在眸光流转处闪动。   “络络,我要走了!”我帮络络用剔透的碧玉簪绾起满头青丝来,慢慢跟络络道。   络络一惊,正准备插到头上的绿玳瑁珠花从手中滚落下来,掉在地上。她顾不得拣,握住我的手,问道:“你去哪里?回大唐么?”   我蹙起了眉,道:“我好容易来到吐蕃,又怎会回去?”   络络慢慢想起了一些事情,站起身来,郑重道:“哦,书儿,你当时一定要到吐蕃来,说以后告诉我原因。我却只顾着自己开心,把你忘了,是我对你不住。现在,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了?”   我推开窗棂,指着远处的雪山,道:“有一座雪山,很高,很冷的,叫香巴拉雪山,是吐蕃的圣地之一,你知道么?”   络络茫然摇头。我也知道她多半没听说过。从入吐蕃以来,我向许多人打听过香巴拉山,那座山,确实存在着,却人烟杳少,更无人知晓,那里有一个洞彻天地能耐非凡的有道高僧。想那天修**师的祖师爷,一定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方才不为人所知吧。好在我是认识那座山的,那座将我前世的身体留下,灵魂抛入异世的神奇的香巴拉山。   “那座山上,有一个法师,他能将我送回到我来的地方。”我慢悠悠说道。   我的眼睛里,此时必然闪动着异样热切的光芒,以致络络紧握住我的手,很担心地看着我,许久才道:“书儿,你在说什么?你不是容家的三小姐么?”   我已不想再隐瞒什么,也不管她能不能接受,直接说道:“我的身体,的确是容家的三小姐,可我的灵魂,却来自另外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只有香巴拉山神庙的法师能带我回去。真正的容书儿是个白痴,早就死了。”   络络眉头挑了几挑,嘴巴张了几下,终于冒出了一句:“借尸还魂?”   我哭笑不得,细想一想,这句话也没错,遂道:“没错,只是这个魂,没打算一直占着这个身体。我要回到我自己的家乡去了。”   络络嘴巴张得更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叹口气,松开和她紧握的手,转身离开。   如果是我,突然有人告诉我,我朝夕相处的朋友是个鬼魂,我也不能接受。   早就跟格列说过,今日要去一处雪山游览,可能要去到好几天。格列虽是意外,但眼见我亲自去找络络辞别,也不疑有他,备好爬山的一应用具,捆几大包,全在他自己的马背上。至于我的马上,却只有马鞍,想来对我的骑术,还是十分不放心的缘故。   我穿了套水绿色的便装,将头发尽数绾起,用水绿的锦帕包了,骑上马背,正要离开时,忽听得络络在后面大声叫唤。   她叫唤的却是格列。   格列忙跳下马来,静侯络络的吩咐。   络络眼睛通袖,指着格列道:“格列,你听好了,你怎样把书儿带出去,还得怎样把她带回来!”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四章 香巴拉(上)[已解禁]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   我苦笑道:“络络,你又何必为难格列?”   络络狠狠瞪着我,道:“书儿,你也听好了,我不论你是人还是魂,反正你就是我一直认识的容书儿。你回得了你的家乡便罢了,如果回不去,有我络络的地方,就有你的家。”   我心里有些暖和,却又似乎咯噔了一下。我从来没想过回不去的问题,也许,是不愿去想?   天修**师说过,他所在的庙宇,唐朝便有了。可是,到底是初唐时间就有了,还是末唐时期才有的,却未曾说明白。   可是,香巴拉山,带我回家的**师,早已成了我心中的信念,是我落在唐朝以来一直的生活目标,甚至比东方清遥,李络络,还有纥干承基加起来还重要许多,我又怎能放弃?   我一提缰绳,马儿“的的”前行。(请使用访问本站)   络络旁边站着的一个老年吐蕃女人的话,正游丝般飘荡在空气之中:“公主,香巴拉山上,没有庙宇,没有法师。”   心里似有针尖细细扎过,我用力甩着头,甩着那挥之不去的惊慌,用力抽了一下马鞭。马儿扬蹄,耳边便只听得呼呼的风声,却吹不去心头的不安。   我几乎是一路沉默地前行着,格列也不多话,只是紧随着我,周周到到安排着露营住宿和每餐饮食,不时微笑着指点周围景色。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我心不在焉,顶多敷衍两声,从来不曾认真瞧过周遭景色。格列想来也是知道的,却不曾流露出一丝不悦,依旧挂着憨憨的笑容。   行了好几日,转过几处山湾,香巴拉山终于在望。   山下草长莺飞,乱花迷眼,林木森森,山腰以上却缭绕在白云蒸腾之中,看不见山头是否有着白雪皑皑。   现在我倒是很感谢松赞干布安排我学骑马,如果不是借助马匹,想到达香巴拉山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香巴拉山越来越陡峭,越往上去,越不见人烟。行了大半日,马匹也爬不上去了,遂在山腰搭上帐蓬,宿了一舍,第二日我们弃了马,披上狐裘,徒步行上山去。   格列却又将许多东西打了包,背在背上,才和我一同上山。   我微笑道:“我们只到山上去见一个人,见了你就可以回去了,不会多耽搁。山路难走得很,还是轻装上山的好。”   格列常常挂着笑容的嘴角欠了欠,终于没笑,只道:“容三小姐放心,格列气力大得很,不在乎那么点东西。”   他跟我后面的日子已经颇长,我也知他倔的时候也够倔的,只得由他。   傍晚的时候,山顶终于到了,如此高的海拔,如此远的陡峭山路,我胸口已憋闷得如同塞满了乱絮,脑中也似混沌一片,如果不是格列一旁扶持,早就倒在半路了。从山腰看起来很近的山顶,我们竟整整爬了一天。   漫山的雪,白银般在阳光下闪着动人的光泽,那光泽映到我的眼里,却如针一般刺目。   雪山之颠,记忆里曾有的庙宇,到底在哪里?   这银妆素裹的美丽世界,是纯然的一片白,如婴儿的眼睛一般纯洁,似亘古以来就不曾有人踩踏过,却摇晃着我心里全部的梦想。   “格列!格列!”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道:“快帮我四处找一找,这山顶上,应该有一处庙宇。帮我找到它。”   格列应了一声,茫然四处查看着。   我努力直起身来,道:“原来就在这个位置,是有一座很大的庙宇的,现在么,多半还是个小庙吧,我们就在这山头细找找,一定能找到。”   格列脸上向来挂着的和善笑容终于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担忧和不解。他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四章 香巴拉(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他怎会知道我的原来,不是指唐以前的年代,而是指一千三百多年之后?   我振足起精神,勉强笑道:“没事,你只帮我找找便是。如果没有庙宇,那也必然有个修行的僧人在。只要找到那个人,就可以了。”   格列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般顿了顿,然后垂下眼睑,道:“好。我去找,小姐就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我早已疲累交加,加上另一种巨大的恐慌攫住心头,我几乎透不过气来,也知道自己快支撑不下去了。点头应了,却不安心,依旧在山头挪着笨重的身子,寻找找记忆中的些微痕迹。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似曾相识的嶙峋石块,似曾相识的云飘雾缈,似曾相识蜿蜒山峰,清晰地提醒着我,这就是当年天修**师庙宇所在的香巴拉山顶。   格列一路照应我,也已经倦得很了,却不放心我一个人四处寻找,只在可以见到我的范围之内细细搜寻着。   而天,竟然已经黑了下来。   吐蕃的日照,素来比别处长。这山顶之上,天黑得更晚。此时只怕已经近子时,也是就快到现代的十一点了吧?   我的心,一点点的沉下去,冷下去,沉得像周围漫漫浸过来的黑暗,冷得像无处不在的割骨寒风。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轻暖的狐裘,已经不足以抵挡山顶的冰寒,我的身子,开始哆嗦,哆嗦得我站都站不住,倚着一个石块,慢慢软倒下来。   “小姐!”格列冲了过来,摸着我冰冷的手,叫道:“怎么了,是不是冻伤了,还是饿坏了?”   我看着这人焦急的脸,又看了看深蓝的天,一阵阵的晕眩,挣扎着坐起来,苦笑道:“格列,你把我放在这里吧,你……你可以下山了。”   格列焦躁道:“天都黑了,怎么下山呢?小姐,你别着急,也别说傻话,我早就备着了,吃的,睡的,我都带了。我们先休息了,明天,到明天再找你的那个庙宇,好吗?”   格列的声音越来越温柔,倒似在哄着小孩子一般。他这般惊慌,莫不是我现在的脸色十分难看?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胸中块垒越来越堵,连喉中也被什么完全堵住了。满天的星斗,满山的白雪,都晃动起来,清遥模糊的脸,景谦清晰的笑,汉王豺狼的身子,承基受伤的愤怒,云雾般地袭来,似真,似幻,一***袭向了我,我只觉头越来越疼,忍不住扯下包头的锦帕,狠狠拽着自己的满头青丝,似要用皮肉的剧烈疼痛,去压过心脑之中不可抵挡的痛楚。   我听到自己发出压抑着的惨痛哭叫,似失了群的受伤孤雁,在猎人枪下的哀鸣,又听到格列的惊呼,冲来掰着我不听使唤的手。   一瞬之间,心头的一口气,突然就提不上来;手里的力道,突然也全部失去;只有无边的黑暗,疯了一般压来。   我晕了过去。   我以为在那样的情况下失去知觉,多半会死去。事实上,我真的宁愿自己死去。   看到山顶那干干净净从不曾给人踩踏过的雪,我就知道这里多半无人居住。可我不肯相信,我就是不肯相信,那个属于我的二十一世纪,已经真的离我而去,离得如此彻底,让我猝不及防,就像一失脚,猛地摔入了无底的深渊,痛苦而黑暗的深渊。   但我到底没死。我醒过来时,周身都被温暖包围着,连脸都闷在软软的毡毯里,烧得火烫火烫。   我动了一下身子,立刻听到有人低低唤道:“小姐?”   在我身上卷作一团的毡毯被揭开了一部分,露出格列如释重负的脸。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五章 生与死(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  我拨开毡毯,推开那个温暖的怀抱,摇摇晃晃立起了身子,抬起头。   东方已有微微的晨煦,映着那云雾之中的层峦叠嶂,山脉绵延,如泼墨画一样,深沉悲伤,却蕴着新一天的生机。   “小姐!”可怜的格列,平日可亲的笑脸,已是一脸的憔悴。   我听到自己轻轻叹着气,说道:“格列,有吃的吗?我饿了。”   格列松了口气,忙道:“有!”   格列用雪水搓了搓自己的手,擦干了,才从腰间束的糌粑口袋里掏出糌粑面,倾在随身带的木碗中,又从怀里摸出水袋,倒了水,搅匀,捏成了团,才送到我手中。(请使用访问本站)   我来吐蕃虽有些时日,因和大唐公主一起生活,吃的东西,向来还是以唐食为主,糌粑的味道,一直不甚喜欢。但出门在外,糌粑倒是最方便的饮食之一,一路上来已经吃了不少。此时拿了来,也只顾往嘴中塞着,是什么味道,却再也尝不出来。   格列自己也拿了糌粑面出来,干的就往嘴里塞,又从一旁抓起一把雪来,和着糌粑吃。   我看他吃了好几口雪,才迟钝地反应出来他在做什么,问道:“为什么不喝水?”   格列笑道:“怀中的水,已经温得有点热了,自然留给小姐吃。”   “雪很冷。”我又往口中塞了一团糌粑面,舌尖上终于感觉出一丝糌粑面的清香。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格列看着我,黑瞳明澈如泉。他认真道:“公主说,怎样把小姐带出来的,还得怎样把小姐带回去。”   络络!在唐代,至少还有络络关心着我。虽然身子已给沾染了洗不去的污浊,可我并非一无所有。   我仿佛笑了一笑,弃了木碗,拖着软绵绵的身子,慢慢走向东方。东方的初阳,已经露出了通袖的半边,虽没有温度,却已映亮了大半的天空。   山中的云雾,已显出它的洁白来,高处与雪光相接,雾浓之时,竟不能分辨哪里是雪,哪里是云。   正凝着泪光,缓缓向前走时,忽听着格列大叫道:“小姐,别往前走了。”   我一惊,脚下一软一滑,身体已向前倾倒,直往山下悬崖掉去。   这时我才知道格列为什么叫我。我所站的位置,看来距山顶边缘还有数尺之遥,但我却忘了山顶全是雪!山顶的边缘地带,可能是坚硬的岩石,也可能是松软的雪尘!   若换了平时,我是万不会走到如此危险的地带,可此时我正心思恍惚,如同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幽魂,更不知恐惧为何物!   格列已冲上前来,横腰将我抱住。但前冲之力不减,加上一个人的重量,正好将他送下悬崖!   总算他反应敏捷,翻下山崖之际,一只手已经紧紧抠住了山崖边缘的石块。   我一低头,云雾飘缈,正在我的脚下,最近的可供立足之处,至少在下方六七丈以外。我的身体不由颤抖起来,微微一动,发觉格列的身子也在晃动。   格列的面色苍白,一手把我紧抱在胸前,一手搭在岩石边上,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早已青筋高涨,指骨也似在颤动着。   我立时意识到,他这样抱着我,根本上不去。除非将我放下,他用两只手的力道,才能有望自救。   我又看了一眼东方的朝阳,吸了口气,轻轻道:“格列,将我放下。”本来已经想着,也许还有些希望,也许自己可以活下去。但对我来说,我的生与死,远不如其他人的生与死来得重要,又何必再拖累他人?   格列却惊讶地哼了一声,从牙缝中挤出字来道:“小姐放心,我就是死了,也一定把你扔上去……只是小姐万万不要再想不开,一定要活着走下山去。”   我只觉心头某处闸门突然打开,一直似给冻住的泪水,如雨倾下。   “为什么?”我抑制着身体的颤抖,却抑不了泪水纷纷。我抬头看向那我从不曾正眼细看过的忠仆,问道:“为什么拼死也要护着我?我死了,又干你们什么事了?我原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五章 生与死(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格列只想看见小姐笑。”  我怔了怔。笑?我多久不曾好好笑过了?这大半年来,我自我封闭着,自我压抑着,哪里还懂得什么是笑?   格列却继续道:“我跟赞普说,容三小姐笑起来很好看。赞普却只说你可怜,叫我以后就跟着小姐,多哄哄小姐开心。小姐知不知道,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可惜格列却太笨了,这么久了,还不能让小姐笑上一笑……偶然笑的时候,也似很凄凉一般。”   我完全呆住了。从来没想到过这个一向对我憨憨笑着的侍从,竟有着那样的心思和渴望。忽然两人的身子又沉了沉,格列发出一声沉闷的**,抱着我腰的手腕紧了一紧,脸被紧紧贴在了他的胸脯之上。(.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之所以抱得更紧,只怕是能撑下去的把握更小了吧!   “格列……你知道我的事么?”我哽咽着道:“我早该死了,你放下我吧!”   “你闭嘴!”格列忽然吼道:“小姐你记住!我不要你死!我要把你扔回到悬崖上去,只是……担心扔不准,担心会摔伤你,担心你不能活着走下山去!你一定要向我保证,你会活下去,笑着活下去!”   是多长时间之前,也有人曾这么跟我说,要我活下去,幸福地活下去?我忍不住又呜呜哭了起来,泪水湿透了格列的前襟。   透过点点泪光,分明看到格列晶莹的眸子,含着澄净的笑意,咬着牙道:“如果我死了,我宁愿带了小姐的笑走,也不愿带了小姐的泪走!”   “不,格列别这样说,我以后会笑,可我们都不要死。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我也不想死!格列!”我哭着,却不敢放声嚎啕,只怕动弹多一点,会两人一齐掉下去。只是好生奇怪,为什么这次遭遇生死劫难,我竟一点预兆也没有?难道受辱之后,灵魂已沾上了太多唐朝的污浊,再无法去感应那些不属于尘世的异物?   “容书儿……容书儿……”   我又有幻觉了么?这杳无人烟的山崖上,会有谁在叫我?   但格列的眼睛却亮了,亮得出奇。他嘶声吼道:“在这里!”   “容书儿!”声音更近,居然不是幻觉?而且那声音,好熟悉!   格列眼睛更亮了,可他够着悬崖的手,却在他松了口气时猛然滑落。   我的身子,正要往下坠时,只听着格列喝道:“接着她!”   我被举起来,狠狠抛上山顶。而送我上去的推力,却将格列的坠下之势,催得更疾速了。   我听到格列还在空中叫道:“小姐,你的命里,有我一半,要替我好好活着!”   声音还在山中回荡时,我已被一个人稳稳地接到了手腕里。   可我已经顾不得是谁的手腕了,我挣脱下来,连爬带滚,趴在山崖边哭叫道:“格列!格列!”   格列的影子早已不见,云蔼茫茫下,是无数青灰色的岩石,再看不出格列掉在了哪里。   “格列!格列!”我痛哭着直往崖下爬去,却被一个强健的手腕拉住,拖离了悬崖边缘。   “容书儿!容书儿!”那人也有些哽咽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哭了?”   穿过哭得袖肿迷蒙的眼睛,我终于看清楚了来人。   原来竟是纥干承基!   一个要我笑着活下去的人,已经永远睡在冰寒的冻岩之中;另一个要我幸福活下去的人,正紧紧拉住我,拽在他的身边。   我倒住纥干承基身上,再没法保留一点矜持,疯了一般哭倒在他的怀里,悲痛凄厉而又无助地哀嚎着,像受尽伤害的离群野兽。   那个我从没正眼细看过的格列,只被我当成忠仆一流看待的格列,永远对我憨笑着的格列,竟无怨无悔地为我葬送了自己一条年轻性命。   而我这个小姐,又值得他这么拼了命相救么?   一直以为我命如芥土,一直以为我只是异世游魂,一直以为唐朝一切与我无关,原来,我的命脉里,已经深深植入了那许多还不起的唐朝情,还不了的唐朝债!   纥干承基只是用他一贯的拥抱,环着我,怜惜却茫然地轻拍着我的肩背。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六章 重生(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但我醒来时的确是在纥干承基背上。(.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他的青色衣袍,背上糊湿了一片。我已经不知道我到底哭了多久,流了多少泪了。   我在纥干承基背上动弹时,纥干承基停了下来,很小心地问:“书儿,你还好吗?”   我**了一声,道:“我很好。我们下了山了么?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纥干承基摇了摇头,道:“我背着你,走得反而快。”   他继续走着,果然是健步如飞,我抬起麻肿的眼睑,才注意到周围已经没有雪了。我们居然已经走到了半山腰,接近了我和格列搭帐蓬的地方,甚至已听见有马嘶声从林中传出。   高手毕竟是高手,只不过半天工夫,他背着一个人竟轻易便走下了最难走的那段山路。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纥干承基转身走入林中,找到我和格列的马,轻轻把我放了上去。   格列的马有些不安地蹬着蹄子,打着响鼻,向着林外张望,似在寻找着主人的踪影。   纥干承基拍了拍马头,道:“我觉得上山时马走得不如我走得快,所以我把马丢在山下了。你这马却要带下去,是匹好马呢,驼了我们两人回逻些城应该没问题。”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的马就不能驮两个人回逻些,但此时也懒得问了。见纥干承基牵了我的马就慢慢下山去,忙问道:“格列的马,为什么不带回去?”   纥干承基一怔,看了看犹犹豫豫跟在我们身后的马,低低道:“那个人,叫格列?真是个好汉子!”   我抬头,日光正明晃晃照在山头,映得雪峰眩目美丽,干净无邪,似从不曾夺去过那么执着鲜活的一个生命。[.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纥干承基走到格列的马前,将那匹马也牵在手中,柔声道:“你放心。我将他的马也好好地带回去。”   骑马下山似比上山更加困难。虽然一匹是空骑,一匹也只驼了病弱的我,可到逼仄陡峭处,它们居然犹豫着不敢向前,叫纥干承基大是不耐。但偶尔瞥到的我神色,立刻收了恼色,安静地在前牵引着马匹。   我知道我现在已经极是虚弱,上半身几乎全趴在马背上,让马儿身上的温度,慢慢温润着自己的冰冷的身躯。头上的簪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了,凌乱的发丝,无力地从马脖处垂落下来。想来我的脸色,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可惜了纥干承基这个霸道自傲的剑客,遇到我,也算是吃足苦头了。   山路略平时,纥干承基也上了马,和我合乘了一匹,加快了下山的速度。我被他扶起,轻轻靠在他胸口,感觉着他温暖的胸膛和男性的气息,慢慢问道:“纥干承基,你怎么会来这里?”我的理智渐渐恢复,当然不能不问到这个问题了。   纥干承基默默看着前方,许久才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我到吐谷浑有一点事,顺道就来吐蕃瞧瞧文成公主。”   这个顺道,只怕也绕得太远了一些了。我叹息道:“公主,在逻些城里。”   纥干承基又沉默了许久,才道:“公主不放心你,让我跟过来瞧瞧。”   我苦笑道:“你来的,还真是时候。”   纥干承基嘴角欠动了一会儿,忽然说了不相干的另外一件事:“容书儿,那位格列说,你的命里,有他一半,要你替他好好活着!你记得吗?”   我没有答话,那酸涩的眼睛里,居然又有泪花涌出,浸渍得袖肿的眼角阵阵咸痛。我知道他正在暗示着我,我自己放纵轻贱着的生命,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没有资格结束它。他怕我死,却不知道我本就该是个死人。   纥干承基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有些口吃道:“其实……其实我也不放心你。特别这些日子,我总做着噩梦,所以有了机会,我就到吐蕃来了。”   我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对我的情意。可我的心,此时已如沙漠般荒凉枯燥,木然地想不出什么是爱人,什么是被爱了。   到得山下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但却有火把在前方晃动,隐约听见有人在劝说什么,又忽然听到有人欢呼:“啊,有人下来了,是容三小姐,一定是容三小姐。”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六章 重生(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   我撑起身子,冲着络络笑了一笑。(.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络络瞪着我,也是笑了一笑,却有成串的泪珠滚落下来。她飞奔到我身边,小心扶了我下马,流泪笑问:“书儿,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我微笑道:“书儿,我病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似的围着我和纥干承基。不知是谁突然叫了一声:“格列呢?”   我简单地说道:“他死了,但我活过来了。”我这句话,用的是汉语,却是对络络说的。   络络一时有些发怔,众人也巴眨着眼睛看我。   纥干承基吐了口气,道:“书儿不小心掉下了山崖,格列舍了自己性命,救下了她。”   他嘴里说我不小心,心里只怕早已认定是我自己求死了。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连络络也震惊似的看住我,然后揉着我的肩背,道:“我早说了,不管找得到找不到你回家的路,有络络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我疲倦地看着满天繁星点点,心头也如夜幕般沉落。“那里该有座庙的,络络。那里一定有一座庙宇的……”我的眼皮渐渐沉重,睡梦般轻轻噫叹着。   侍卫们早知今夜必得露宿在外,早已把帐蓬支好。络络见我回来,自是不会再上山,小心地扶我进了帐蓬,好生睡下。   迷蒙间,只觉纥干承基也跟了进来,默默看着我。   络络哽咽着道:“纥干公子,谢谢你救了书儿。”   纥干承基扬脸看她,口角绽开的笑容,又似有了讥讽之意。他不屑似的道:“容书儿在这世上只你一个亲人,所以容书儿不谢我,得你来帮她谢我?”   那不咸不淡的口吻,自是将络络塞得一时说不出话。(请使用访问本站)隔一会儿方才道:“书儿是我的姐妹,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救了她,我都得谢你把书儿完整无缺带回我身边。孰亲孰疏,原也无关紧要。”   纥干承基的目光闪烁,似很激动,但声调却极平静冷淡:“我原就知道,对于书儿,我只是一个外人。你犯不着一再提醒我!”   络络最是受不得讥讽,叫了起来:“我何曾说过你是外人?你为了书儿星夜赶来,把马都给累死了,我自然知道你对书儿好!只是书儿一直在我身边,跟我原比任何人都亲!你,还有东方清遥,跟她再亲,却也比不得我!除非你们当中有一个人成了书儿的夫婿,否则,你们就算不得她的亲人!”   帐中蓦地闪过冰凉之气,空气也似凝固。我心一沉,忙睁开眼,但见纥干承基搭着剑柄,双目喷火,恶狠狠瞪着络络,属于杀手的凛冽邪恶气息,冷冷缠绕在帐蓬之中;偏生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络络,腰挺得笔直,居然同样一脸的恶狠狠,回瞪着那发怒的剑客。   我挣扎着坐起身来,看着横眉冷对的两个人,有些感动,又有些心酸,道:“别争了,你们一个是我姐妹,一个是我兄弟,都是我的亲人!”   帐内杀气瞬间云散。络络扶了我道:“是我不好,大声说话,吵着你了。”   纥干承基黑眸里没有了杀气,也没有了邻家男孩那般的纯净,却有了几分深沉,那是属于成熟男人的深沉。他放开了剑柄,又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出了帐蓬。   那临走看我的一眼,却让我心里没来由的一痛。虽然我说了他是我的兄弟,可他的那一眼,在深沉之中,还是有着分明的受伤和怅恨,连那背影,都显得好生忧伤。   我休养了两日,到第三天,精神才有些恢复,络络遂和一众侍从带了我匆匆返回逻些。   原来她自我走了,打听又打听,确信香巴拉山上并没庙宇和僧人,又惊又急,正好纥干承基突然来找我,听说我行踪怪异,立时变了脸色,骑马来寻;络络因有赞普拦着,一时未能就来,等松赞干布一不留神,又自悄悄带了几名侍卫上了路。此行却是瞒着松赞干布的,因此一路上那些侍从都是提心吊胆。——此时的吐蕃,尚是奴隶制社会,松赞干布对络络虽是极好,但御下极严,严刑峻法,是历代赞普中最厉害的。如果不是络络再三保证不会让赞普惩罚他们,又知赞普极宠络络,只怕那些侍卫一个也不敢跟着。   纥干承基自从那日和络络吵了,总不出现;直到我们拔营而去,才看到他骑了格列的马,慢慢儿跟在后面。只是再也不像下山时待我那般柔和亲近,一直仰着的脸,分明又显出首次相见的那种骄傲孤独,不屑与人为伍的模样。   我到底是欠了这个人的了。他第一次从汉王魔爪下救出我,可以说是还了我的救命之恩,但这次救我,却真成了我永远的债。我还有机会还这笔债么?   也许会有机会吧。因为我必是要在这个时代活下去了,可能还会活得很久,很久。我的生命,有格列的一半,也有着络络他们的一半,我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不继续活下去,不管未来会不会精彩。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集 :第七章 神庙(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   众侍从纷纷下马,叩见赞普,我也慢慢下了马。(.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络络怔了怔,立时驱马上前,格格笑道:“赞普,你怎么来了?我正想着你哩,天气这么好,和你一起并马出游,实在是再妙不过了!”   松赞干布住了马,跟络络马头对着马头,却只瞪着络络,也不说话。两人的座骑却是一起出行惯了的,极是熟悉,一时见了,顿时各向前走了一步,亲呢地在彼此身上磨蹭。   络络斜着脑袋,无邪似的直视着松赞干布,突然“啊呀”叫了一声,道:“赞普,你一定走得急了吧,脸上全是灰呢!”   络络微笑着,抬起衣袖来,轻轻去拭松赞干布脸上的灰尘。(请使用访问本站)   这个络络,撒起娇来的那种俏丽无辜,就叫人根本无法责难,更别说是一心为她而来的爱人了。   松赞干布无奈似的叹了口气,收回了在络络身上的眼睛,转身喝问众侍从:“是谁逗引公主出来的?”   这下可好,有罪的成了众侍从,络络成了最无辜的。众侍从的脸色顿时变了。   络络忙道:“这事可与他们无关。是我自己要出来的。”   我也忙走上前去,行了礼,垂着眼睑道:“赞普,千错万错,是书儿的错,是书儿任性,让公主和赞普劳心了。书儿愿意领罚。”   松赞干布犀利的眼神在我身上扫了一扫,居然也闪过一丝悲悯之色,缓声道:“罚自然是要罚的,且等你回去养好了身子再罚吧。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几日不见,怎生弄成这副模样?”   我弄成了什么模样?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着的是络络带出来更换的衣裳,簇新的,只是络络身材原比我丰满些,这几日我又瘦了许多,因此那衣裳挂在身上,显得空空落落,过于肥大。满头青丝虽在出发前梳理过,但雪山上走了一遭,不知怎的就萎黄毛糙了许多。再摸摸自己面颊,原来就是很清灵瘦巧的瓜子脸,现在更是面颊凹陷,缺乏质感,想来一定极是苍白可怕了。   罚人之事就此打住。明明眼看着松赞干布绷了一张脸带了络络先行跑开,至傍晚我们扎营时,二人已经手拉手谈笑晏晏了。   我正松一口气时,微笑看着他们之际,只觉一阵风从后面卷来,纥干承基已经冲到我面前勒住了马,有些冷冷地看着我,淡淡说道:“我只是顺路来看看你和公主。见到你们好,我也要走了。谢谢你把我当兄弟。”   他拨转马头,往着另一个方向奔去,隐隐还听到他木然把几个字飘散在风里,几不可闻:“虽然我不喜欢!”   他不喜欢我把他当兄弟。我苦笑,目送着他有些清冷有些落寞的高挑身形越去越远。   络络过来拉我的手,道:“算了,别理那怪人。我们去吃烤肉和酥油茶。”   对,我还得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不管还有没有希望回到我的来处。   我牵着络络温暖的手,向着雪域高原湖蓝的天,吐了一口气。即便在古代,我也并不孤独。   自此,我恢复了我原先的安静生活:我依旧住在公主殿里,过着我离群索居的日子,身体略有恢复,每日便只在佛前抄抄经文,看看书,弄弄花草。——可惜吐蕃属高寒地段,虽有许多从大唐带来的花种,却一大半不能成活。倒是一种大萝卜,生得绿叶繁茂,挖出的萝卜更是硕大肥白,松赞干布见了,特地将种子要了去,分给吐蕃居民播种。   但络络却是精神旺盛,没事在宫里炫耀她的琵琶技艺,结果被惊为天人仙乐;她又发现吐蕃居然没有自己的文字,遂去教吐蕃人认汉字。但汉字对吐蕃人来讲只怕比天书还天书,络络只得罢了,却在松赞干布面前嘀咕,觉得吐蕃人无法记录自己的历史太过可惜。听说松赞干布倒是上了心,特地找了一群有才干的吐蕃人,开始创造起吐蕃自己的文字来。   络络见有人理会这事了,又常常出了宫去,四处游览观光,也算是体察民情,只是出去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连我也几天见不到她的人影。   正有些纳闷时,络络却又回到宫里来,满脸笑容问我:“书儿,你还去不去香巴拉山了?”   我心里发苦,道:“我还去那里做什么?”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七章 神庙(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我心里发苦,道:“我还去那里做什么?”   格列的命都送在那里了,我又何必再为我不可能的希望任性下去?   络络神秘兮兮道:“去一次吧,那里似乎有一个庙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我的心跳在一瞬间加速了数倍,然后又缓了下来,有些着恼道:“丫头,骗我呢?”   络络哈哈笑道:“不信你自己瞧去!我跟你一起去瞧!”   奇怪的是,这次赞普却没有阻止,笑嘻嘻地送我们出了逻些城。   依旧是骑马,道路却似平坦了许多,一路都有人设了营帐照应;到了香巴拉山,更觉山路好走了许多。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细看上去,原先狭窄逼仄之处,都有着开凿修补痕迹,竟成了一条相当顺眼的山路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山顶之上,积雪扫尽,端端正正立着一座眼熟的庙宇,四四方方的吐蕃风格,以明黄和大袖为主色调,梁柱雕了极瑰丽的金色花纹,却挂了中原庙宇才有的钟,居然还有个和尚在有一声没一声地敲着!   我差点晕倒!这真的是我在二十一世纪见过的庙宇!虽然历经千年的历史,当日见到的那座古老的建筑,分明保有着最初的轮廓;而这轮廓,居然在一千三年后清晰地呈现在我的面前。   我指着这庙宇,有些呆呆地看着络络,问道:“这个庙,从哪里的?”   络络得意地笑了笑,道:“你不是说这里应该有个庙么?我就叫人在这里建了一个庙!”   我立在雪山顶上,吹着猎猎的冷风,却吹不去心头越来越浓烈的荒唐感。[.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请使用访问本站)   是先有了书儿才有了这庙?还是先有了这庙才有了穿越而来的容书儿?这问题荒唐得就像在问,是先有蛋再有鸡,还是先有鸡再有蛋?   我从来不是笨人,可我现在完全迷糊了。历史,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在这一刻,我似乎听到了老天作弄的笑声?   络络还在安慰我:“我知道你要找的是庙里的人,而不是庙。但我们有了庙,还怕没人去住么?赞普对咱们中土的佛教甚是礼敬,已经派人到天竺去,看有没有高僧能到我们吐蕃来弘扬佛法。”   吐蕃的佛教兴盛,吐蕃的得道高僧!   我向天无语。   我现在终于相信,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历史的确在按照它的轨道有条不紊地行进着,并无丝毫改变,我容书儿,包括我的穿越,都只不过是它无数齿轮中的一颗。   络络见我面色异样,忙道:“书儿,你不相信我么?”   我慢慢克制下心头的激动,看着络络澄澈如蓝天般的眼睛,握住了络络的手,道:“络络,我相信你。我更相信,络络胸怀旷达,急人危难,是真正的吐蕃国母!”   络络有些不自在地掩嘴笑道:“书儿你也打趣我?”   我微笑道:“我不打趣你。一国之母,应该如络络这般,旷达而善良,处处为人着想,不辞劳苦。如果络络能把对书儿的善良用心,转移到吐蕃老百姓身上,则吐蕃幸甚,大唐幸甚!”   络络脸上潮袖一片,眼睛却更澄澈明净。她站在山顶的至高处,望着逻些的方向,道:“我可以做赞普称职的妻子,吐蕃称职的国母,大唐称职的公主,是不是?”   我坚定地看着络络,道:“公主本来就是称职的!而且书儿相信,公主必将深受吐蕃人的爱戴,名垂青史!”   我很自然地叫着“公主“,没有再呼唤络络的闺名。   而络络胸膛起伏,却似未听出来,出神地看着脚下山岚涌动,山峦如画,面容闪着晶亮的光泽,微笑道:“吐蕃百姓都是赞普的子民,我自然会尽力辅助赞普,让他成为吐蕃最伟大的首领!”   她回头看我,神采奕奕问道:“书儿,你愿意帮我么?”   我深深吸了口气,看着面前一砖一石堆积起来的神庙,心里突然说不出的宁静。我指着这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才建起的庙,朗声道:“公主,书儿会伴在公主身边,直到这座庙的主人出现,把我带回到我的家乡!”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八章 惊变(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我所能办到的是:陪伴在大唐文成公主的身侧,辅助她成为吐蕃最受敬重的国母,于国于己有利,也不枉我来这世上走一遭。  吐蕃虽不如天朝地域广大,人口稠密,但一般地有着党派林立,勾心斗角,松赞干布手腕**,精明过人,却也不得不四处奔走操心,常常许多天也不能来见络络一面。   络络不懂那许多复杂的权力纠葛,也便不去理会。只在闲暇之时就悄悄带了我和几名侍卫深入民间,四处行走,说是为了散心,其实却在散心之中悄悄了解百姓的衣食住行,生活疾苦。   不得不承认,李络络对吐蕃老百姓的确有着不可抗拒的魅力。她年轻美貌,身份高贵,却活跃善良,待人亲切,百姓任何困难,都会设法帮助解决。当她与生俱来的侠义之心用到百姓身上时,便成了上位者最值得尊敬的贤良怜下。(.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时间长了,吐蕃人对她膜拜得五体投地,爱戴有加。她的口碑与威信,居然不在松赞干布之下,连我这个常跟她出去走动的也沾了光。老百姓远远见了我,也如见了公主一般远远行礼,倒叫我有些惭愧。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雪域高原的时间,居然同样过得飞快,到贞观十六年的冬天,我依然没有等到能将我送回现代的高人出现。但大唐的长安,却来人了。   除了随从,大唐使者还带了许多手艺人来,纺织的、造纸的、制陶的等等,都是些中土有而吐蕃还没有掌握的生产技术。这些人,正是在我的参谋下,由络络上表向唐太宗要来的。要造福吐蕃,当然要把大唐的最好的技术带到吐蕃来,让吐蕃百姓的子子孙孙,都能享受到这些成果。除此之外,络络还要来大量的医书、历算等许多有用的书籍,看到大唐使者安排人把那些东西搬下车,一箱箱送入宫中来,络络兴奋的两眼放光。(请使用访问本站)   一时使者来拜见公主,络络久不见家乡之人,甚觉亲切,让他坐下来细聊。使者却是不敢,只是笑嘻嘻递上了李世民的亲笔信函。络络拆开,我也在一旁看了,无非是叙寒温问好歹的客套话,但作为一国之君,不下圣旨却送家书,也够叫人感动了。李世民笼络人心的手段,也由此可见一斑。   告别家国近两年,络络抚摸着那一个个熟悉的汉字,终于也泪光莹然。然后问道:“皇上和杨妃娘娘,他们都还好么?”   使者笑道:“皇上御体安康,杨妃娘娘前些日子有些玉体违和,到臣出都门时,倒是听说好些了。”   在异域呆得久了,大唐的人与事,已隔了烟雾般飘缈,似乎也是前世发生的事了。但我还记着那娇媚柔弱攀援着的凌霄花,和杨淑妃忧伤清丽的容貌,一阵恍惚之后,忙问道:“杨妃娘娘怎么了?”   使者略有些犹豫,络络已然叫道:“我好久没得到她的消息了,心里也怪牵挂的,你有什么就快和我们说吧。”   我微笑道:“是哦,大唐那里有什么新鲜事儿,快和我们讲一讲哦。这里是吐蕃,我们又是不理政事的,还怕我们多嘴干预不成?”   使者显然也是个话多的,咂了两下嘴,笑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有些事情,京城之中的平民百姓都知道了。”   我望着络络笑道:“必然是大事了。”   使者笑道:“可不是么?听说是魏王与吴王,都在私造军械,给人告发了。幸好后来查出吴王与此事无关,那个私营军械的家族,只和魏王有些牵扯。但杨妃娘娘素来体弱,给此事惊吓了一回,便有些微恙,好在皇上爱惜,特地把吴王召进宫去陪伴母亲,才慢慢好起来。”   吴王,魏王,现在离我已经很遥远了,倒是那个差点整死我的汉王和汉王背后的太子更让我好多次午夜梦回,冷汗涔涔,泪透锦衾。   我不以为意站到窗口,看着在雪地里觅食的雀儿,将一钵青稞端起,抓了一把,扔了窗外。那早习惯了我的施舍的雀儿立刻扑来,喳喳叫着,兴奋地在雪地里跳跃啄食。唐朝,就让它远去吧。这样与世间无争,与自然为伍,与好友为伴,一生平淡安祥地度过,又有何不好?   我又撒了一把青稞到窗外,心里宁静得如同屋顶的雪,安谧平和,干净澄澈。   这时络络依然在追问:“哦,那魏王要不要紧?他人不错呢!”   魏王心机深沉,又有苏勖、赵节等一批谋士相辅,能出什么事呢?我心里盘算,魏王如果只求脱身撇清自己,大概不会太困难的。不过如果李世民心存疑窦,他想谋太子之位,只怕会比较困难了。——不过那好似也与我无干。   我正想着,那使者已经答道:“皇上一向宠爱魏王,倒也不信魏王有谋逆之心。只不过这制造军械的东方清遥,和魏王府的司马苏勖,一向走得极近,魏王想完全脱了干系,却不容易。”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八章 惊变(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屋外的冷风骤然扑了过来,夹着冷雪的寒意,直冲心怀。   东方清遥!苏勖!我多久没听到这两个名字了?以为已经远隔关山万里,今生再不会音讯相通,络络为我不再伤心,也刻意绝口不提起这两个人了。可是,可是我现在居然又听到了这两个名字!而且,为人谨慎从不肯干涉**的东方清遥,竟与私造军械沾上了边!   那是什么罪?满门抄斩,还是流放发配?东方清遥,现在又在哪里?   我踩过麦粒,心下浮浮沉沉,找不到着落的地方;脚下也软绵绵的,不留神,已在青稞上滑了一下,扑倒在地。[.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络络正听得面色发白,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一见我摔倒,忙抢上前来,扶起我来,手忙脚乱地拉我坐下,急急问道:“书儿,你没事吧?”   我深吸一口气,用还在发颤的手紧握住椅柄,抑制住它的颤抖,才看着使者讶异的面容,尽力怡然地笑道:“正喂那雀儿呢,偏有只不知趣的鸟儿从旁飞来,扑我了一脸灰,倒把我吓了一跳,叫大人见笑了。”   使者释怀笑道:“下官以为只有人类才会恩将仇报呢!”   这话倒有意思。[.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请使用访问本站)我苦笑,忙又掩抑住,不经意般道:“东方清遥,是不是就是当年辅助过隐太子的东方世家后人?他们家,不是早就不问政事了么?”   隐太子,就是李世民的大哥李建成。李世民弑兄夺位,心下无论如何也是不很安宁的。登基后不久,即追封李建成为息王,谥号为隐,以礼安葬,后人便称李建成为隐太子,倒也没什么顾忌。   使者点头道:“可不就是他们家呢,玄武门一役,男丁就死得差不多了,本来便已经人丁单薄,这下连最后的血脉都要断送了。”   高原生活了近两年,我居然还觉得氧气不够用似的,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正狠命掐着我的脖子,我很艰难地问着:“哦,那个东方清遥,死了?”   使者沉吟道:“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估计暂时不会吧。下官出都门时,就听得飞云庄的容家,已经开始为他活动了。那庄主容锦城,是东方清遥的岳父,当年对皇上有辅助之德,皇上多半要卖他几分面子的。只是此事牵扯太大,如果有人一意要追究下去,只怕那个东方清遥绝对保不住小命。”   这使者的话真多,如此重要敏感的事,他居然也敢在我们面前加以评论。但我也谢谢他了。不然,我又怎么知道这么重要的信息?   我再没有气力和使者周旋,默默在心里盘算着。络络看着我的神色,也是心不在焉,使者见状,自是不好多呆,匆匆告辞出去,自有官员在后面侯着,对唐使妥加接待。   一时络络屏去众人,蛾眉蹙作一团,面色苍白地看着我,小心翼翼问道:“书儿,你没事吧?”   我手脚发软,脑子里乱成一团,听得她问,茫然地答了声:“没事。”忽然间一个机伶,紧紧揪住了络络的前襟,叫道:“络络,你听见没?东方清遥出事了!”   络络漆黑的眼珠里闪动海样的包容和悲哀,小心地回答:“不是说,容伯伯已经去搭救了,你别太担心了!”   我冷笑道:“从来历史上的**纷争最是可怕,不知多少人卷进去,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容家参与进去又怎样?一个不小心,别说东方家在劫难逃,就是连容家也要跟着遭殃了。”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九章 辞别(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而与历史紧密相联的**,千百年来,到底吞噬了多少有辜或无辜的生命?   络络握住我手,轻叹道:“书儿,你别急,使者不是还在这里么?我这就写封信去给我父亲,让他设法营救东方公子。”   我慢慢冷静下来,狠狠地握紧拳头,克制着心头的汹涌和疼痛,缓缓道:“不用了,王爷为人虽是极好,却向来洁身自好,从不参与朝廷党争,不能去为难他。横竖我要回大唐去的,真到没法子时,我亲身去求王爷,王爷必也是肯援手的。”   络络吓了一跳,道:“你回去?你回去做什么呢?”   我的泪水已经迸到眼眶里,好容易才忍住大哭的冲动,道:“我能不回去么?我才不信,东方清遥会无故卷到那几个皇子的夺位之争中。(.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请使用访问本站)他一向是个好人,老好人,对**纷争避之唯恐不及,哪会重蹈他父辈的覆辙?”   络络应道:“对啊,东方公子一定是被人冤枉的,说不准是有人栽赃陷害呢。我叫父亲细查查,一定能查出来。”   络络的眼睛,仍和数年前一样清澈无邪,水晶般透明。而我呢?几度风雨历过,失去了多少我原该有的天真和纯净?我有些羡慕地看着络络,幽然一叹:“络络,我希望事实会是你想的那样。不然,只怕我的罪过,就大了。”   络络不解地“啊”了一声,迷惑地瞪着我。   我吐了一口气,出神地望着雪域高原慢慢笼下来的夜幕,和夜幕里镶嵌的比别处亮了许多的星辰,在明灭着碎钻的光彩,好久才问:“东方清遥以为我死了,开始常在我墓上饮酒买醉,后来呢?后来东方清遥到哪里去了?我一直没听你提起过。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络络迟疑了一下,笑道:“他?他回洛阳去了吧。”她将茶盏端起,一小口一小口啜起茶来。   我盯住络络,问道:“他没有设法追查‘我’的死因么?”   络络沉吟道:“查,自然是查了,东方家也不是一般的富户,在朝廷里自有他的背景,想来必然也会查出些蛛丝马迹来。不过我一直呆在王府之中,只知他曾派人调查此事,却不知他查到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我的胸口沉闷得如给砸过一锤,喃喃道:“他在汉王府,本来就有自己的眼线,刻意要查,又怎会查不出我在哪里出事的?早知,就该让他以为我只是失踪了,他一定只会设法查我下落,不会怀恨动其他的心思了。”   络络惊愕地站起来,失声道:“他,他是想为你报仇?他知道太子和汉王陷害了你,所以才改变不问**的初衷,联手魏王,欲扳倒太子一党为你报仇?”   吐蕃的冬夜本就很冷,今夜更是冷得出奇。   无数的冰棱挂在檐下,月光里折射着水晶般透明而妖异的光泽,冷冷地灼着心。我自以为已如止水的心,似给剜开了无数的伤疤,再次皮开肉绽,淋淋漓漓滴着血,传递着碎裂样的疼痛。   络络含着泪,慢慢从身后抱住我,用她温热的躯体,暖和着我浑身的冰冷。   “所以你打算回大唐去,与东方公子同甘苦,共患难?”络络慢慢道:“那我和你一直回去吧。我父亲一定会帮忙,我们还可以去求求皇上和杨妃娘娘。他们一向疼惜你,只怕就肯网开一面了!”   江夏王对我的感情里,夹杂了对我母亲梅络络的深深欠疚,求了他,他虽是胆小为难,多半还是肯答应的,可惜未必做得了主,顶多敲敲边鼓而已。求皇上?皇上欣赏我,却未必喜欢我;在他眼里,我的心机只怕太过深沉了些。杨妃更是自身难保,儿子险些被卷进去,此时正在心惊肉跳,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会再趟浑水?   我把头伸出窗外,大口大口吸着冰冷澈骨的寒气,让那些寒气渗入我的五脏六腑,更渗入我凌乱烦燥地脑中。   “书儿,书儿!”   络络在一旁担心地拉我,用手搓揉着我冷得麻木的手,叫道:“我们回房间里去,那里暖和,一样可以想想办法的。你放心,我和你一起回大唐,一定把东方清遥救出来!”   我慢慢回身,络络焦急无措地面容映在眼底。文成公主入藏和亲,是担着历史使命而来,哪里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引起大唐和吐蕃王朝的磨擦来,我的罪过就更大了。   心里仿佛冻得抽搐,但我的头脑终于冷静下来了。   从今日起如无意外,每日一更。   出版社老是拖我,我也不指望了,爱出不出,不出拉倒,我更我的书去!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九章 辞别(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吐蕃比大唐更需要你。”   络络立即答道:“书儿比吐蕃更需要我!”   她的澄澈眼睛,执着而坚毅,却为我而疼痛着,再掩不住对我前路的担忧。   我忍不住自己的感动,低声道:“络络,放心。我一个人,也会好好保护我自己的。”   络络抽着鼻子,道:“我放心你?才怪呢!这么弱不禁风的,十个也打不过我一个。”   我微笑道:“我又不是要和人打架,只是想设法救出东方清遥而已。”   络络摇头道:“若有平民卷到那些党争中去,很少能全身而退的。书儿,你虽然冰雪聪明,可这些事,又岂是你能干预得了的?”   我微笑,然后问道:“络络,如果现在叫你骑马走出逻些城,一段路也不走错,你能不能做到?”   络络再不知我是何用意,惘然道:“当然能。[.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我继续问:“为什么你能做到?”   络络奇怪道:“为什么我不能做到?逻些城虽然大,可我生活了那么久,路早熟了,我怎么会走错路?”   我走到烛火起,拿根银簪子将灯芯挑了一挑,道:“那么,我就也能全身而退。我知道前面的路往哪里走。”   络络的眼神飘忽,道:“我不懂。”   我盯住烛火,慢慢道:“你也知道我的来历并不简单,但我从没告诉过你,其实我可以预知许多事情。(.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包括你会成为文成公主,你会成为最受欢迎的吐蕃国母,也包括当日称心公子的死。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虽然我不知道细节,但我知道历史会往哪里走,就像风会往哪里吹。顺风而走,总会比逆风而行顺利得多。我会全身而退的,络络。”   络络有些震惊地看着我,道:“啊,我一直就觉得你是有意将我送到吐蕃来,并且暗中花过不少心思。原来,原来你果然知道。”   我微笑道:“你不奇怪?”   络络看我的眼神里居然有丝景仰,道:“不奇怪。我从见你第一面起,就觉出你是与众不同的。我就没见过一个女子有你这么聪明的。”   我嫣然笑道:“那你还担心什么?”   我提起脚来,往我自己的房间走去。络络只怔怔站在厅中,许久才听她叹道:“可我还是担心。”   前路茫茫,我又何尝能不为自己的未来担心?不但为自己担心,我甚至还担心着一直在我辅佐下的络络哩!虽然知道她未来会更受吐蕃人的敬重,可留她一人在吐蕃,我照样放心不下。   横竖都不会放心,又何必纠缠不休?罢了罢了,快刀斩乱麻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已将包袱打好,穿一身简易轻便的骑马装束,叫丫头送来奶茶和酥油饼,匆匆吃了。可能想着以后少有机会再吃这些藏族食物了,居然甚觉香甜。   一抬头,却见络络站在门前,眼中泪光闪烁,说不出的留恋伤感。   “络络!”我的眼睛也湿润了。那么清冷的异世,独有络络跟我如姐妹一般,不论贵贱贫富,一直不离不弃,带来了多少温暖在怀。   络络垂下头,走了进来,取了封信,放在桌上,道:“这是我给父亲的家书,提了你的事。你回长安后,我们的江夏王府,也就是你的家了。”   我并不想连累江夏王,却不好拂络络的心思,只得接过信,哽住。   “我已经命了四名吐蕃高手跟你去,不然,我再不放心。”络络拥住我,忽然如小孩般伏在我的肩头大哭起来,道:“书儿,不论救不救得人,你总得给我好好的回来!”   我想起当日去香巴拉山前她说的话,强抑住痛苦,笑道:“对,有络络的地方,就是我容书儿的家。我不会轻生,我会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活着回来见我的好络络!”   络络破泣为笑,道:“我不要你一定回吐蕃来。我其实最盼你可以留在大唐,和你心爱的人开心地好好活着。只是到时一定记得写封信告诉我,你很幸福。”   她在笑了,可我听得她这句话时,眼睛又是滚热,泪珠直往下掉。忙悄悄擦了,笑道:“对啊,我容书儿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还怕没男人喜欢?自然会幸福过上我的好日子。”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十章 返唐(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   我从袖中取出一封缄了口的信,递给络络,道:“这封信,你等唐使走了以后再拆,按信里说的帮我做一件事,以后说不准能派上大用场。”   此时人多眼杂,络络只是嗯了一声,将信件小心掖在怀中,又抬头看我,欲言又止。   我微笑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络络迟疑着,目光闪烁,却好久都不说话。   我心头疑惑,笑道:“如果没什么事,我这就走了。有白玛陪着,又有次仁、贡布、顿珠三人护送,一路自会平安。公主放心好了。“   白玛是名宫廷女侍卫,身手不错,一向在络络身畔贴身守卫,其余三人亦是吐蕃侍卫中的皎皎者,不管是在路途之上还是回到大唐,我都不必太过担心自己的安全了。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我正拨着马头,欲要走时,络络忽然又近前一步,道:“书儿,有件事儿,我昨天就想告诉你了。”   我就在等着她这句话。我想不通一向爽直的络络,为什么也会这么吞吐起来。   我看着络络。络络的慢慢涨袖起来,然后低声道:“我没有入蕃时,的确是听说东方清遥回洛阳去了。从一些传言上看,东方清遥回洛阳,可能与他的婚事有关。听说容伯伯知道你出事后,有意把你姐姐嫁给他,再续两家姻亲之好。”   我心里沉了一沉,却不肯显出一点震惊或愤怒来,只是淡淡笑道:“我知道了。经历那么多风雨,我又还有什么看不穿的?你放心!”   我拍了拍络络的手,然后,策马,扬鞭。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前路远遥漫漫,但是,不管风,不管雨,我会走到尽头!   来时车马成群,从吐蕃到长安,足足拖拉了好几个月;但回去时,一路的颠簸在我一路的思忖之中缓缓而迅疾地淌过,不到一个月,我们一行五人,已经来到了长安城中。   已是傍晚时分,冬日的斜阳金灿灿地撒在长安大街上,撒在曾经很熟悉的屋宇店铺上。古代的时间,流逝得似乎十分缓慢。两年过去,两侧景物居然不曾有过太大变化。我眼眶又有些发热,身体晃了一晃,差点栽下马来。白玛叫声“小姐”,急急将我扶住。   虽然这两年常和络络骑马外出,而且吐蕃那特有的地理位置极适合磨炼人的耐性,可这么长的路走下来,我还是如散了架般全身疼痛,如果不是救人的念头压过了一切,我一定没法子撑下来。   我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叹口气道:“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一歇吧。”   三名吐蕃男侍卫中,小个子的顿珠最是精瘦能干,又曾跟从禄东赞来过中土,两地的语言交流不成问题,立刻请缨道:“我去找客栈。”   其实也不用找,旁边就有一家全福客栈,看起来甚是抢眼,顿珠进去片刻,就出来回道:“我已经订了两间最好的房间,小姐是否现在就住进去?”   细论起来,容家和东方家都在长安久居过,必然留有房屋在这里。可我一直在东方家的书苑住着,并没去过容家的房子,因此也不知那屋子位于何处;何况我是大家认定早已死去的人,经历那么多年,我再出现,也未必认得出我了。   至于东方家那为我而改名成书苑的别院,那洒落着点点滴滴这一世温情和柔情的别院,现在,应该换了女主人了吧?   哦,我一直只是容三小姐而已,又何曾成为过东方家的女主人?   我草草吃了点饭菜,便叫顿珠出去打探东方家和苏勖目前的境况,自己却乏得不行。近一月的急奔,已将我身体折腾得严重透支,既已到了长安,摸透情况之前倒也不能轻举妄动,还是赶紧将身体恢复过来要紧。   白玛自不用说,素来和我共着一间房;此时见我睡下,便掩上门在一旁静坐练功。次仁、贡布却轮着在门外值守,一则怕我有什么闪失无法对络络公主交待,二则自经格列之事后,我心怀愧疚,对身畔侍卫极是优待,他们多半受过我恩,对我便也心服口服。一路而来,他们除了奔波受累,还要小心照应着我的安全和生活起居,想来比我更累,却从不曾抱怨过一个字。   这一觉足足睡到第二日天大明,睁眼便见窗外一片闪亮,心头一惊,忙坐了起来,紧张匆促得似乎还在路途之上,随时准备出发赶路般慌忙。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十章 返唐(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既已到了长安,便不必急于一时了。”   我想起昨日叫顿珠去打探消息,只觉背上寒意直冒,忙问道:“顿珠呢?”   屋外已传来顿珠恭谨的声音:“小姐,我在外面侯着呢。”   我也顾不得梳洗,披了衣裳道:“进来说话。”   此时正是大唐初年,男女之防不如像宋以后那般如洪水猛兽,顿珠他们来自吐蕃,礼教更松,又是一直相熟的,更不加避讳,径直推门走了进来。   但顿珠的头却垂得很低,似不太敢抬头看我一般,不像以往相处那样自在。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我胸口怦怦跳得剧烈起来,面上却强自从容笑道:“打听到了什么?难不成,我们日夜赶路,还是来得晚了?”   顿珠忙抬头道:“没晚没晚,小姐。东方公子目前还押在刑部大牢,虽是拿了现赃,坐实了罪名,倒也没受太多罪,据说容庄主还在为他活动,另外可能另有高人在暗中相助,所以案子一直迁延着没有判下来。”   那另外的高人,他不说我也猜得出是谁。苏勖早就想拉他一起辅助魏王了,虽是成功,终究却害了他,无论如何也会设法相救的。我遂点点头,取过桌边檀香木的梳子,轻轻梳着胸前的长发,慢慢问道:“那么,东方家,想必有了什么意外之事了?”   顿珠精瘦的脸上闪过不忍的焦灼,偷偷瞥了我一眼,方才道:“听说,东方公子早已成亲了,娶有一妻一妾。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他妻子,是容家的二小姐。”   已在意料之中,心头还是窒了一窒,有种生生的疼痛,由胸口缓缓漫了开去。只怕被人看出,我忙笑道:“原来他娶了我二姐。那敢情好,我二姐容画儿喜欢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怜的顿珠,他们临出发前络络必然将我的事大致告诉他们了,知道东方清遥娶妻我会伤心,居然不大敢告诉我。却不知我的心早就疲倦得忘了什么叫伤心了,东方清遥娶妻,又干我什么事?我何尝想过和他再在一起?   手上似乎用力过了一点,几根发丝被梳子拽了下来,慢慢零落在雪白的裙裾上,一根根乌黑卷曲,无力而憔悴地躺着。   忽又想到另外一事,问道:“那个妾室,又是什么人家的女儿?”   顿珠的一只手紧攥着刀柄,另一只手也有些紧张地握着,绽着道道粗凸的青筋,看得到血脉流动时的跳跃。他有些艰难地回答道:“嗯,那个女子,听说是小姐的贴身丫环。”   我一时没解过意来,问道:“哦,是容画儿的陪嫁丫环么?”   顿珠忙道:“不是,是小姐您的,据说原来是江夏王府,后来给小姐带到东方家的。小姐佯死失踪,那丫头哭了很久,一直守着您原来的屋子,不知怎的就给东方清遥收到屋里了。”   剪碧!那个眼睛大大鼻梁高高细致俏丽的丫头!我为了自己能安逸地避世而居,不让络络将我还活在世上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包括对我忠心耿耿的剪碧。想来我真是个狠心人,为了我终究没能实现的回家梦,不知害了多少人辗转难眠,为我伤心痛流泪了。   只是她又怎么会成为东方清遥的小妾?难道我想错了?东方清遥并不是为给我报仇,才改变心志,辅助魏王,与太子为敌?   还是,我想得错了,一个古代的男人,喜欢着一个人,照样可以娶别人?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如?   当年我看到李道宗写在锦帕上的那首题诗时,曾经想着,一个另娶了妻室的男子,居然也敢说心如松柏么?   难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古代的男子,爱情的坚贞,只体现在心灵之上?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十一章 归来(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也没觉自己在做了些什么,只听“格”的一声,木梳居然断了。   我一惊,才醒过神;而顿珠更是慌忙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将梳子扔到一边,笑道:“这檀香梳子,漂亮是漂亮,就是不结实。白玛,呆会到市集上帮我买把好的来。”   白玛应声“是”,狠狠瞪了顿珠一眼。   顿珠尴尬地搓起手,精明的眼睛里也满是愧疚,仿佛是他给我带来了坏消息,对不住我一样。他嗫嚅道:“其实,那位东方公子,该是一直喜欢小姐的,听说他娶容二小姐和剪碧,都是为了小姐的缘故呢。小姐在东方府里的屋子,他从不许人去动一分一毫,为此容二小姐还和他闹过几次呢……”   容画儿自是不容他心里有我,可惜不因为我,东方清遥未必肯娶她。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我冷笑,打断了顿珠的话,道:“我父亲容庄主,和苏勖那里的情况如何?”   顿珠道:“容庄主么,小人无能,还未及探出住址来。只听说现在东方家的书苑,自东方公子出事后,已无人居住,全给容家接走了。苏公子这两年升过官,当过刑部侍郎,因为与东方公子走得近,暂给免职了,不过还是兼着魏王府的司马,深得魏王信重呢。”   深得魏王信重,又有何用?我叹息,心里斟酌了一回,道:“你们且去准备准备,换身汉服吧。呆会咱们拜会司马苏大人去。”   许久不曾见故人了。特别是我这身遭凌践借死远遁之人,再次出现,对人,对己,都是一个意外吧。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已是年冬岁末,天气正是严寒,但我在吐蕃呆得久了,这点寒意,却也不放心上,只在素白的石榴裙上罩雪貂里的白襦短衣,依旧显着袅娜身段。短襦长裙原是随去吐蕃的大唐工匠缝制的,倒也不见异域风情,看来甚是大方得体,且是暖和。又将明镜移来,照了一照,但见那人儿清丽依旧,只是原本清明如水的眸子,虽是一般的漆黑,却多了种洞澈世事的疲倦与冷静;一路奔波下来,两颊的高原袖已然退去,换作苍凉的雪白,无甚血色的双唇抿出深深的弧线,说不尽的萧索和无奈。   镜中人,也算是难得的美人了,只是若去见客,却过于沧桑憔悴了些。我并不愿意让人以为我过得有多不开心。正迟疑间,白玛笑着递过来一个白玉雕花的盒子,道:“公主让我带身上,说小姐一定用得着呢。”   那盒子里却是我闲时给络络调的胭脂。我在吐蕃过着半隐居的日子,并不着意打扮,却希望络络能一直好看着,永远吸引住松赞干布的目光,所以采了许多花来,加上蜂蜜和了,调了不少的胭脂,只给络络用。如今我到了大唐来,既打算卷入朝廷纷争,以挽救清遥性命,自是要恢复我世俗的生活了,难为络络想着,连这个也为我备了。   点上胭脂,又将一支四蝶长银钗斜插在鬓间,垂下海珠串成的两排流苏,镜中人果然生动起来,我笑了一笑,镜中人亦是嫣然,只是眼中还有丝挥不去的寂寞伤感。   只能这样了。我披上银狐轻裘披风,用面纱将大半面容掩住,才扶着白玛的手,道:“走吧!”   顿珠他们找来的马车算是长安城里较好的,但坐来总没有容家和东方家自备的马车舒服。   “的儿的儿”的马蹄声有节奏地踏在青石板的路面上,我闭上眼睛,恍惚回到那初出洛阳的青涩时光:春阳正好,东方清遥和苏勖在前方骑着马,一路春风拂面,有惊有喜,有悲有怒,也有着最初的朦胧爱恋。又似乎听到当日和络络、恋花偷偷出宫时三人挤作一团欢笑的声音,清脆地萦绕着,久久不绝。   那样的时光,大概不会再回来了吧。清遥在狱中,且有了自己的家;苏勖呢,那么久,他还是沉溺于他重振家风的梦想之中,不愿醒来么?络络只怕今生也不会再回中土了,而恋花,这个可人儿却不知怎样了,有时间倒要去探探。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白玛低头道:“小姐,到地儿了。”她拉开了车帘。   我一眼瞄到了一幕情景,忙挪开她手,依旧放下帘子,只从帘缝里静静向外看着。   偶滴天,终于能传了。我的电脑不知发了什么神经,慢得要命!为打开传文的界面,我折腾了两个小时了!   救命哪!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十一章 归来(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苏府的门外,一个青年公子正彬彬有礼地将一女子引了出来,那如星的眸子,闪着温柔多情的笑意,不是苏勖,却是哪个?   那女子容貌甚美,袖唇含笑,白皙的双颊有一抹嫣然的袖,就如每个初入情网的少女。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头上饰品虽不多,但凤头钗上衔的那颗夜明珠,足有蚕豆大小,绝对是宝物。她的衣裳,则是极好的蜀锦,虽是不起眼的银灰色,却流着波光潋滟般的水色,衬得整个人光彩夺目,绝非普通富家女子穿戴得起的。这是哪家的贵族小姐?   苏勖只穿一身青色的家常衣裳,却是崭新的,耀着金属般亮滑的光泽,更映得面如冠玉,神采端雅,看来亦是精心准备过的。(.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有两名侍女跟在那贵族少女后面,另有一婆子赶到一辆马车前,放下踏脚,将车帘掀开。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那车子一眼看来十分眼熟,略略一想,便记起原来那是皇家的宫车!当日杨淑妃派人接我入宫的车,便与此车相似。   这少女来自宫里,且是未婚打扮,会是什么身份?   苏勖亲将少女送到车边,少女搭着苏勖的手上了车,垂下帘子之前,不忘冲着苏勖恋恋一笑,卷翘的睫毛掩不住眼底的幸福和羞涩,就如当初与景谦初堕情网的我。   突然之间心更倦了。什么时候,我已经失去了那少女的快乐和青涩,天真和无忧?我幽幽地叹气。   正浅笑着目送宫车远去的苏勖似听到了我的叹息,身躯微微一怔,将头扭向我,带着丝不相信的惊骇。   隔了那么久,他还记得我的声音么?   我向白玛点点头,白玛掀开帘子,我缓缓步下车,走到了苏勖面前,揭下面纱,淡淡笑道:“久违了,苏公子!”   那一贯镇静如恒处变不惊的苏勖,惊喜而慌乱地向前走了一步,叫道:“书儿?”他的手伸出来,似想摸一摸我,到底是真实的书儿,还是一个虚幻的梦影,终究又缩了回去,只有那悲喜交集的惊讶,久久滞在面容之上,显得好生痴钝。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唯有在他那失态之中,我还能感觉出他对我残留的一丝感情,不管这感情,到底是哪种感情,也不管这感情,对我是不是越来越陌生。我抬手抚了一下额前垂下的几缕发丝,嫣然一笑,道:“不请我到府里坐坐么?”   苏勖如梦初醒,忙道:“快进来坐!”   苏府一如当初那般古朴宏峻,穿走在那森森林木之下,寒意反更甚了。我将银狐披风紧了一紧,随着苏勖默默前行着。白玛、贡布、顿珠亦紧随我后面,只留了仁次在外守卫等候。   恢宏的屋宇新近粉饰过,雪白整洁得很是耀眼。但原来那有些开裂变色的“诗书传家”牌匾还高高悬着,衬着古肃的环境,优雅却带着丝破落的凄凉。以苏勖的地位,想必绝不致更换不起一个牌匾吧,只是他恐怕打算永远把这个牌匾传下去了。   坐定之后,便有丫环过来倒水,也是训练有素,低眉顺眼的模样,我看着那瘦巧的手慢慢将澄黄的茶水注满,却打了个寒噤,抚着那光洁的茶盅,狰狞的汉王嘴脸,邪气的小喜笑容,嫉妒的吟容眼神,交错冲到眼前。   “小喜,你后来找到了么?”我冷淡淡问。原以为自己已经放开了,但一旦回到这个世俗之中,我最计较的,居然还是我的受辱。我竟然没有问东方清遥的情况,直接问起了那害我落到汉王手中的小喜。   “她,可能在太子府吧!”苏勖却似不奇怪我会问这个问题,很快地回答,却局促地将眼光转向别处。   “吟容呢?”提到这个名字,我的声音里居然一点感情都没有。对这个女子,恨和爱,都太过奢侈了吧。小喜一定是太子安插在苏勖身畔的密探,这点是勿庸置疑的。可吟容呢?我承认我救她救得不够彻底,但当我想彻底地维护她时,却被她狠狠一击打倒,几乎至今也未能爬起来。所有曾寄予希望的唐朝的欢乐,瞬间化为泡影。   提到吟容,苏勖更是苦涩,嘴角牵了牵,有些艰难地回答:“她,现在是汉王的侧妃。”   真是看不出,这么柔弱无力的吟容,居然能在那残暴**的汉王身边混出头来。人不可貌相啊,我也苦笑了。   昨天我宝贝儿子生病,我没上网,没更,有人在文后抗议了。哈哈,今日更两章,不许骂我了!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十二章 访旧(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苏勖望着守在厅外的贡布和顿珠,以及守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的白玛,很迟疑地慢慢问道:“你呢?这两年多来,你去了哪里?可知道清遥找你,快找疯了?”   “我?我两年多前死了,现在又活了过来。(请使用访问本站)因为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让东方清遥死!”我吐着气,凌厉地盯着苏勖,冷笑道:“东方清遥的事,大概没人比你更清楚吧?”   “我没有让他给我们制造军械!”苏勖脱口说道,说完才警觉地看向白玛。他早料到会提到东方之事,丫环倒完茶,立刻给支走了,剩下的白玛是跟着我来的,他自是不好赶。   我转着手中的茶盅,讥讽道:“我有说你是共犯么?你何必这般小心,就是东方一家给抄斩了,也碰不了你一根汗毛。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他是为了你!书儿!他说要杀了汉王,杀了太子,为你报仇!”苏勖摇了摇着,痛苦地吸一口气,道:“是我疏忽大意,让太子的人混到了我的府中,才害了你!是那个小喜,把你引入了汉王府?”他向我求证,声音颤抖着,一向端重的面容有些扭曲,额间隐有了浅浅的皱纹。   我冷笑,又含着凄凉,徐徐道:“自然,少不了那被你害了的吟容姑娘!”   苏勖却未想到吟容居然也有参与,滞了一滞,道:“吟容她,也有份害你?”   我闭上了眼睛,将心头的悲哀压了又压,才道:“我以为你早想到了。(.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苏勖如星子的眼光越发黯淡,苦笑道:“你出事后,我们在护城河里捞到一具女尸,穿的衣服,嗯,应该很像你的。反正找疯了的清遥一看到那已经给泡得不成模样的尸体就哭了,后来安葬也是按东方家正室夫人的待遇礼葬的。我无论如何没想到,没想到你还在世上!”   苏勖在我和白玛身上扫来扫去,大概在猜测着我和这几个侍从目前的身份。我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提盏来喝了口水,忍着心里火烧火燎的伤痛,竭力平静说道:“我么,的确死过一回了。但我现在既然活过来,就还会活下去,你放心,我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很好。东方清遥因为失去我一时很难过,我也能想像得出,然后呢?你趁机拉拢他帮助魏王,让他重走上他父辈的道路?”   苏勖犹豫地看着白玛,没有说话。   我讨厌他吞吐的表情,讥讽道:“放心,你身边有小喜,我身边不会有。有话只管说。”   苏勖松了口气,道:“清遥,是自己找到我,说助我们一臂之力的。条件就是有朝一日魏王登基,能处置汉王,为你报仇。那时你出事有近半年了,他瘦了许多,神思也老是恍惚,我本不愿再拖他卷这个漩涡里来。不过想着,他能专心做些别的事,至少可以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不至于每天因为失去你而痛苦得不可自拔;而且以东方家的势力,如能辅助魏王成功,也是件光宗耀祖的事。”   我微笑道:“嗯,苏家看来离光宗耀祖不远了。便是魏王不能成功,苏公子成了皇家附马,也足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苏勖的脸袖了一袖,苦笑道:“书儿,原来,你的性情还和原来一般,聪明至极,又半点不肯饶人。”   我叹息道:“可惜了,东方清遥,现在却在牢狱之中光宗耀祖!”   苏勖摇头道:“书儿,你放心,东方兄是好样的,一直只招承所运军械是自家护院用的,丝毫不肯涉及魏王。我们都甚是感激,绝不会害他,魏王也正在想办法救他呢。”   我无语,却冷笑。魏王,魏王救得了东方清遥么?不错,历史上的魏王,是扳倒了太子,可惜他也只是个失败者而已!我能指望一个失败者,去救回我曾经的亲密爱人?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十二章 访旧(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他所说的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轻轻咬了咬唇边,道:“能帮我一个忙么?”   苏勖怔了怔,道:“你说。”   我道:“我想见清遥一面。”我必须见清遥一面,确认一下他现在的情况,才好下一步的部署。   苏勖沉吟道:“哦,清遥的罪名不轻,一般是不许探监的。”   我淡淡笑道:“连让我见他一面,都做不到么?”   我眼底冷冷的讽嘲,让苏勖又显出丝狼狈和难堪来。如果他连让我见清遥一面都不能做到,又谈何救人?岂不完全成了大言不惭,信口开河?   “好,我安排你见他。你现在住在哪里?我准备妥当后通知你。”苏勖垂下眼睛,飞快回答着。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我住在客栈里。东大街的京华客栈。”   “啊!”苏勖惊呼一声,道:“为什么不去东方家的书苑,或你父亲那里?你父亲带了家人,就住在东大街后面弄堂的梅园里。”   我喃喃道:“梅园?”为纪念梅络络吗?倒和现代的一处古迹名称一致,可惜地点全然不同。   苏勖瞳光一闪,道:“对了,你最好别去才是。容三夫人,容二小姐都在那里。容二小姐,现在已经是东方夫人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依约有些惋惜。在他看来,如果我不出事,那么容三小姐才是名正言顺的东方夫人。而我自己也忍不住在问我自己,如果不遇到汉王那件事,我会舍得放弃清遥,远赴吐蕃,寻找我那无法实现的梦想吗?   苏家这老屋子在这冬日之中显得格外的冷。(请使用访问本站)我叹气,道:“二姐是东方夫人,那又如何了?我,不是去东方家,而是去我自己的家,还怕了谁?”   历练那么久,我不会再是那个必须装疯骂傻的容书儿了。[.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我可以有一百个理由告诉容锦城,我不再是傻子。   何况容锦城一定早从东方清遥那里了解到我已经神智清晰了。   苏勖点头,道:“罢了,回去也好,你身边有自己的心腹之人,并不孤单,我很放心。”   我站起来,微笑道:“那么,就请苏公子安排妥当后通知我一声。我一定要见到东方清遥!”   从东方府出来,日头已挂的高了。   我将旁侧的车窗帘子挂起,默默看着一幕幕街景闪过。比之初入唐时的心境,多了几分亲切熟悉,少了几分探古访幽的好奇。那时,总以为我可以回去的。确定了自己再回不去,心里好沉,却也将自己慢慢化在这古老繁华的时代里。   我只是个寻常的女子,遭遇到这样莫名的天意,又能如何呢?能够救出东方清遥,这辈子就算是没有遗憾了。   前面就是花月楼了人来人往,衣香鬓影,百媚千娇,笑语如珠,依旧繁华热闹。当初我和清遥为救吟容就曾进去逛过,一晃,已经那么久了。物是人非事事休。连书苑里的荷花,也换过几回新颜了吧!   正感慨际,花月楼里又有人出来,只听得有人隐约再叫道:“纥干公子,下回记得再来啊!”   我一惊,心跳猛得厉害了许多。纥干本是鲜卑族的姓,京城里虽是胡汉杂居,但纥干姓的,只怕还不多,急忙放下帘子,从侧旁悄悄往外看去。   果然,只见纥干承基从花月楼中大步走了出来,手中拿了壶酒,边走边饮,对两旁腻过来讨好的女子不管不顾,径上了仆人牵来的马,扬长而去。   他的面容和在吐蕃分别时并无甚差别,只是阴郁了许多,更显得骄傲冷淡,连原来常挂在脸上的讥嘲笑容也不见了。   看着他背影远远离去,马蹄在地上蹬起淡淡轻尘,我心里没来由又痛了一下。   这个少年,只怕被我伤得不轻吧。   而我,会不会继续去伤他?   白玛见我出神,俯下身来问道:“小姐,我们是回客栈,还是去容家的那个梅园?”   我懒懒道:“你说呢?”   白玛道:“小姐既然有家,自然住在家中自在。”   我将个锦帕在手里绞着,道:“如果家里有人对我不好呢?”   白玛也微笑了:“白玛不相信谁敢对小姐不好。贡布、仁次、顿珠更不相信。”   我亦笑了,道:“那等什么?我们去梅园啊!我也很想念我的父亲了。”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十三章 梅园(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   虽然我一直在他面前以傻子的形象出现,可我感觉得出他对我的深切感情。   既然我终于不得不留下来了,那么,他就真是我的父亲了。   女儿倦了,回来找父亲,没有错吧!   我微笑,又有些哽咽。   我的前世,没有父亲,能够幸福地活着;这一世,没有母亲,我会幸福吗?   不管如何,我还有一个父亲在,他叫:容锦城。   转过一条弄堂,没等马车停下,我便知道梅园到了。   阵阵扑面寒香,馥郁沁脾,连白玛、顿珠等都深吸一口气,露出欣喜的笑容。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请使用访问本站)   园内固可见得老干疏影,斜欹而出,点点粉花,缀于枝头,朵朵如冰玉;园外亦是梅花,大门两侧各有一颗,俱是枝干繁茂,青梅如豆,疏疏淡淡,风华优雅清逸。   白玛跳下车去,先拣那枝形俊秀的,折了两枝下来,送到我手边。   顿珠则跑到园门口,轻叩大门。   门开了,一个小厮迷蒙着眼睛探出头来,才道了声:“谁啊?”一转头看到我正拿了青梅,嗅着清香,猛地叫道:“啊呀,你这女子是什么人呢?竟敢折我家梅花!”   贡布、仁次脸色俱是一沉,各各踏前一步,腰刀已然握紧。   我温柔道:“贡布,仁次,你们退开。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小厮见贡布等面色不对,头一缩,已待关门逃进去,我已清脆扬声:“回去通知庄主,二小姐容书儿,回来了!”   小厮惊讶地又将门拉了开来。   我将面纱拂开,微微一笑。   小厮呆住,然后大叫一声,窜入门内,已不知跑哪里去了。   白玛和顿珠等俱看向我。   我微笑道:“门不是开着么?本是我的家,我回来难道还要通报么?”   我带了四人,徐徐踏入了梅园之中。   梅园,果是梅的天地。   袖梅,青梅,黄梅,白梅,开遍园中,俱是数十年的老梅,孤瘦而清冷地缀着无数繁花;空气里无处不香,无时不香,清气直透肺腑,五脏俱是妥帖。   最是白梅居多,古人咏梅说:开时似雪,谢时似雪,花中奇绝;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此时才觉真意。   可惜此时未曾下雪,若是踏雪赏梅,更有一番韵味。   沿着白石铺就的平整路面,我一步一步坚实地踏步向前行着。   前方云蒸霞蔚一般的花海里,静静掩着一排屋子,飞檐翠栊,略带些古旧安静的气息。但此时,古旧之中,分明有阵阵的暄闹汹涌而来,连附近的花枝都给惊动,点点花瓣,如雨飞下。   白的如雪,袖的似胭脂,更有几片落到我襟袖上,暗香浮动,招展着血泪般的颜色。   我尚不及拂下,前方已奔来一大群男男女女,其中领先的那中年男子,好生亲切熟悉,分明就是我的生身父亲一般,我目注在他身上,眼眶渐渐温热,背脊有些僵直,鼻中也因吸入太多的冰凉空气而酸涩难当。   容锦城,我这一世的父亲,他匆忙近乎慌乱的步伐,明灭不定的眼睛,颤抖的嘴唇和下巴,正分明诉说着内心的狂喜和不安。   我紧赶几步上前,盈盈拜倒:“父亲!不孝女容书儿,回来了!”   语未了,泪先流,而身子,已被毫不犹豫拥在一个垂老却依旧结实的肩膀之中,那么温暖,那么信赖的怀抱!   “书儿,真是我的书儿么?为父以为,再见不到你了!我的书儿!”容锦城也算是一代豪雄,但此时,居然也是泪流簌簌,甚至有几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脖颈之上,慢慢冷却,冰凉,却润泽着我,慢慢沉溺在这异世的温暖亲情之中。   正满怀的悲喜交集,一旁已有人淡淡冷语:“咱们三小姐,不是个傻子么?而且这位姑娘是三小姐,那东方家坟墓里埋的那位容三小姐,又是什么人?”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十三章 梅园(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容锦城皱眉,望向那敷着厚厚脂粉的中年美妇,道:“三娘,不可胡说,难道我连自己女儿也不认得?”   三夫人想必出来得匆忙,大冷天的,也未披个斗篷披风什么的,只穿了一身正袖绣金丝牡丹云锦长裳,正抚着梳得油光水滑的鬓发,和鬓发间珊瑚流珠长钗子,一步步缓缓踏上前来,笑盈盈道:“老爷认识固然就好。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可我瞧着姑娘,与我印象中的书儿,怎么似有天地之悬?何况来得也太匆促了一些。”   容锦城迟疑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不到两年,他额上的皱眉,已如刀刻般深沉着,原来只是少许的白发,现在却已花白一片。老得也够快了。与我失踪有关么?他一见我,毫不犹豫认定我便是书儿,是不是他的内心,其实根本不曾接受过女儿已死的事实?   镶在领际的雪白风毛柔柔地拂在脸上,有些酥痒,有些和暖,温存得如婴儿的小手,在肌肤上温柔地挠着,带着阳光的温暖味道。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我慢慢平伏着我的心境,冲着容锦城婉然一笑,道:“父亲,你忘了,苏勖和东方清遥带我入京是怎么说的?”   容锦城苦笑道:“我自然记得。苏勖说,不出半年,他能还我一个姿容绝世的才女。其实我也没有当真,我只希望你能慢慢明理,不再那么傻。但与见到一坯黄土相较,我又宁愿要一个痴傻的女儿,叫我养一世,又有何妨?”   虽是意料之中,可由不得心头又是一阵震动。我展颜而笑,尽力掩去泣痕,道:“其实么,我自从被人推入水后神智就已慢慢恢复,可能死了一回,原本不全的魂魄,又被从地府里引了回来了吧。(.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请使用访问本站)只是我总模糊记得是有人推了我一把,才让我掉下水,一直疑心有人要害我,便不敢声张,依旧装着傻,生怕给人识破了会遭毒手。苏公子和东方公子便是发觉我情形不对,才借口给我治病,把我带出了洛阳。”   言犹未了,只听两人一齐呼喝道:“谁要害你?”其中女声还补了一句:“这个妖女,居然妖言惑众!”   男的自然是容锦城,听说家中居然有人要害他的女儿,只怕没人比他更愤怒惊痛了;说我妖言惑众的是三夫人,我却不去理会她,她越辩驳,只见得她越心虚,我才不信容锦城会听她的。   果然,容锦城怒喝道:“你住嘴!”   他扭过头来,双目凛凛,不怒自威,道:“你说,是谁要害你?说出来,一切有我做主。”   我并吃不准当年容书儿的落水是不是三夫人母女亲自动的手,抑或是遣亲信所为,遂笑道:“我落水后,才慢慢有了自己的思维能力。那之前,什么事情回忆起来都似蒙上了层烟尘一般,记不大清了。但有人从背后推我一把,我却有一丝印象,不过也许是幻觉吧。”   容锦城冷笑道:“自然不是幻觉。你以前虽然痴傻,却有婆子丫环服侍着,从小就交待了千百次,万万不可近水。如果不是你相信的亲人引了你,你又怎会自己跑水边去。只是后来你既然魂魄俱全,神智恢复,就该告诉了我才是,我自然会来处置。”   我苦笑道:“魂魄虽全,可初初醒转之际,智识才如**岁孩童,只知一味惊惧,哪敢多走一步?流芳斋失火一事,如非苏勖相援,只怕早成枉死鬼了!”   容锦城失声道:“那次火难、火难,也是有人害你?”   我截口道:“此事我身在局中,也不宜多说,恐平白冤枉了好人。但父亲若去问问苏公子,一切自有分晓!也便是因为此事,使苏勖起了侠义心肠,一意带了我出庄去。”   容锦城目光如焚,扫过三夫人。三夫人吸着气,竭力保持着镇定,道:“老爷看妾身做什么?那么多年妾身尽心服侍老爷,老爷不知妾身的赤胆忠心么?”她呜呜咽咽,已自哭了起来,却掩不住眼底肌肉因惊恐引起的收缩。   我微笑,忙道:“三夫人,我并未说是您害我啊。苏公子曾抓到那纵火之人,原来是一个姓金的管家,却与夫人无涉。”   三夫人的哭声滞了滞,然后放声嚎啕大哭,道:“谁不知金管家是我陪嫁来的?你居然一心攀污于我?何苦来,谁都知道你是正室的千金,容家的嫡女,要想逐走我们,独霸这方家产,只说一声就完了,我自然收拾了铺盖,让了路给姑娘!”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十四章 立威(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这回是边哭边闹了。   但我历练这许久,又有什么看不破的?所以我只是疲倦笑笑道:“如果我不怕麻烦,执意要争家产,早就回来了,何苦在京中滞留那么久,躲避这些是非?何况后来我受了人的暗算,心灰意冷,已打算在佛前了此一生了。再不想清遥居然出了事,想袖手旁观,实在是于心不忍,这才回来,想求助父亲,相救清遥,如此而已。三夫人,你想得未免太多了!”   “暗算!佛前了此一生!”容锦城执住我的手,声音好生颤抖:“怪不得,我们一直找不到你,还把一具无名女尸认作了你!你也忒傻,咱们这样的人家,有什么好怕的?何况清遥,原也是老实人!你呀你,有什么好执迷的?害了你自己,也害了他!”   我失声而哭,跪倒在那冰冷的石板地上,道:“所以,父亲,我回来了,请父亲救救清遥!救救他!”   容锦城忙着拉我,道:“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好生寒冷,冻坏了怎生是好!何况清遥,清遥已是……已是……”   我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那厢三夫人已哭叫道:“清遥是你二姐的夫婿,我家自然要救她,要你多什么口?”   容锦城也自不安,道:“这事,这事原也怨我,居然冒失相信你死了,才错定这桩姻缘。(请使用访问本站)”   我心头似有千万只蚂蚁爬过,撕扯咬啮着,几乎可以感觉到那淋漓的伤口,正一滴滴往外渗着血迹。但我咬着牙慢慢吐着字:“清遥是我夫婿也好,是二姐夫婿也好,总是容家的亲戚没错吧!何况在京中,如果没有他的悉心照拂,我也不会那么快就恢复得和正常人一般。(.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所以他还是我的恩人,他出了事,我必定要援手的。”   容锦城唏嘘道:“书儿,你果然和你母亲一般的冰雪聪明,有情有义。我就知道,你一旦恢复过来,定要比寻常人聪慧许多。”   难为他,母亲自婚后都不曾对他笑过一笑,他居然还认定母亲是冰雪聪明,有情有义的。但他既然提到母亲我倒也不可放过机会,为我死去的母亲再争一争理。所以我扬起脸,向容锦城道:“父亲,我母亲,是你的正室妻子,是不是?”   容锦城点点头,道:“自然是。”   我凄然一笑道:“母亲死去了那么多年,父亲却到最近才将三夫人扶正,也可见得父亲的情意了。”   容锦城讶然失声道:“我何时曾将三娘扶正?自始至终,我只你母亲一位原配夫人,也只你一个嫡女,此话从何听来?”   我故意惊诧地看了看三夫人,同样讶然地回答:“可三夫人身着的衣裳,明明是正袖颜色,这是正室夫人才能穿的啊!何况如果三夫人是妾室,说到底也只是个高等奴婢而已,为何我与父亲说话,她处处插口,针锋相对,毫无卑下礼节?”   园里一时静默得怕人。连他们身后跟的许多奴婢下人,都屏住了呼吸,惊呆似的看着我,看着三夫人。   容家的正室夫人梅络络,从嫁进府来就不曾管过事,何况死得也早;二夫人是个截口的闷葫芦,大约早前也曾和三夫人吵过几次,却远不是她对手,遂寄心佛堂,再不与她争执。既无正室,又甚得老爷宠爱,三夫人行事张扬嚣张,自是不在话下,日子久了,虽是不曾扶正,所言所行,早端起主母架势了,素来无人敢撄其锋,更别说指摘她的不是了。   但她是妾室,再怎么着也是出身卑贱的妾室。自魏晋南北朝以来,士族庶族门第等级森严,甚至士族从不肯与庶族之人通婚,恐混淆了血统,低了自己身份;朝廷录用官员,也必有士族,庶族几乎没有机会得居高位;隋唐以后,几经战伐,一些以军功取得功名的庶族势力开始上升,朝廷为选拔人才又用了不分门第的开科取士制度,这种森严的等级才略略放松一些。略略放松一些而已,名门望族的人家,还是决计不会让平头百姓的女儿当自己的正室夫人的。   我自然没有那么严重的门第观点。但此时,我却用得着。心底带着一抹冷笑,我看着三夫人在寒风中有些瑟缩的身子,发白的脸。   容锦城沉着脸,许久才开口,话语却冷得如冬天的风:“你,立刻滚回去,换掉这身衣裳!在容家,只有梅络络才配穿这样的颜色!”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十四章 立威(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   我倒盼着她再争执一番,引出容锦城更大的不满来,谁知这三夫人倒还没笨到家。(.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心头暗叫可惜,但给我这般当众羞辱一回,容家上下,必不敢有人再敢小瞧于我,而三夫人,也注定要给我踩下一头了。   容锦城也不去瞧她,只牵着我手,温和道:“罢了,在风口里站了这许久,瞧你手凉的,这身骨子也瘦成这样……我们且回屋里去好好叙叙。”   众人簇拥之下,我已被容锦城领回屋子里。这间起居用的厅堂,四周俱用窗纸糊得极严实,又有四只暖炉在角落里熊熊烧着,我一进去,早有小丫环将暖炉里又添了许多银霜炭,把我让到了其中一只暖炉旁的座位上。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方才坐定,立时便有人笑脸迎来,将一个黄铜雕蝙蝠纹的脚炉塞在我的脚下,又有人将一只刻了双鱼戏水的小巧手炉塞我怀里,热茶更不消说,早沏上了酽酽的一盏。屋子里轻微的炭气,加上梅花的无处不在不绝如缕的清芬,暖暖郁郁的茶香,混合成了一屋子的温馨和芳香。   容锦城犹是不足,紧紧盯着我看着,生怕一霎眼我便又会消失不见了一般;又一叠声地吩咐,叫赶快为我准备卧室,又问着晚餐何时能好,要为我好好接风。   一时都吩咐完了,又嫌了众婢仆闹,不能让我们父女尽情说话,全都命了退去。只有白玛听不大懂他在说什么,睁大眼睛瞪着他;至于贡布等三人并不进屋,只在屋外守着。   容锦城见这四人是我随身带的,知是信得过的,遂细问我别后情形。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我知道他也必知我被汉王掳走之事,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给汉王掳走后会有何等遭遇,自是不消我说明。遂从纥干承基救我说起,说到在络络府里灰心沉寂,说到随文成公主入藏遁世,说到在吐蕃出游渐渐放宽心胸,说到清遥出事心痛如绞,说到回到大唐誓救清遥的决心。当然我绝不会再说我当时只想去吐蕃回我的时代去,毕竟我终于留在了唐朝,而留在唐朝,容锦城就是我的父亲,我会对他尽一个女儿的孝心。有我这样的女儿,总比原来那个叫他伤心的傻子强啊。   何况万般只是命,当年那块将我带到唐朝来的螭玉,究竟是什么样的天意,谁也说不清。焉知不是我这个自幼失父的人,注定了只能在唐朝收获这份难得的父女亲情?   容锦城一路听我讲着,握着我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待我讲完了,脸上泛着说不出的痛楚怜惜,长叹道:“你这傻孩子,又是何苦!便是……便是被人欺侮了,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咱们这样的人家,怕什么呢?爹爹照样可以给你寻一头称心如意的好亲事。”   我无言以对。的确,唐朝风气开化,女子贞操远不如宋以后那般看重。我悲痛欲绝可以理解,但若为此远遁就显得气性太大了些。   我不说话,容锦城却叹着气说出了他的看法:“你气性这样大,倒是和你娘一般了。可如若因此我失去了女儿,我宁愿你是没气性的好。”   他捏着我瘦弱的肩胛骨,深沉的注视着我,说不出的慈蔼怜惜。那种怜惜让我忍不住心头的酸楚委屈,又要掉下泪来。   这时屋外有人禀着:“晚餐已经备好了!”   容锦城正答应时,只听得外面有人叫道:“是三妹回来了么?二姐迎迟了!”   一身绯袖衣衫的容画儿卷了进来,满脸笑容,灿若朝霞,仿若根本不知道我刚与她母亲有过争执一般。   我站起身来,彬彬有礼叫了一声:“二姐。”待她在东侧坐下,方才又坐下来。   容画儿的身后,跟着一个瘦怯怯的女子,容长脸儿,眼睛因清瘦的缘故显得极大,却无甚精神,但望向我时却闪出了如湖水般清亮的光泽,我正疑惑着怎么看起来甚是面熟,那女子已经叫道:“小姐!”   一下子扑到我面前,抱住我的双腿,啼哭起来。   这声熟悉的“小姐”叫我猛地忆起了她是谁,忍不住失声道:“剪碧!你是剪碧?怎生瘦成这副模样?”剪碧也是大眼睛高鼻梁,却是圆圆的脸儿,两年不到,竟清瘦若斯?   剪碧有些惊惶地看了看容画儿,不敢说话。   我忆起剪碧已经是东方清遥的侍妾了,心里沉了一沉,微笑着向容画儿点头道:“剪碧原是我丫头,这些日子,倒是烦劳二姐照顾了。”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十五章 剪碧(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只不知害喜为何害得那般严重,这些日子差不多是粒米不进呢。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等公子出来,见到他的心肝宝贝瘦成这副模样,也不知要怎样心疼,怪我不知恤下呢。”   我低头看剪碧,果然小腹微鼓,看来颇有几月身孕。但剪碧看向我的凄惶无助和隐隐闪动的热切,已叫我不必思量便料到必定是容画儿让她吃了许多苦头。当日我是东方清遥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容画儿尚且对我恶语相加甚至杀机暗动,如今她是正室妻子,平白多个侍妾,岂不更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故意漠然地叹口气,道:“东方清遥倒也有趣儿,剪碧是我的人,他居然不声不响便弄去了做妾,以为这是她东方家的丫头么?”   容画儿笑道:“那也怪不得公子,他又怎会知道三妹没死呢?”   我沉下脸,道:“那么他现在总该知道了?你去跟他说,想要我容书儿的侍女,叫他自己来讨!否则,剪碧依旧跟在我后面服侍我,与东方家无涉。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容画儿猝不及防,惊道:“你说什么?可现在这丫头怀了我们东方家的骨肉,我是东方家的主母,安顿照顾她自是份内之事。”   我哑然笑道:“你把别人的珠钗子借了去,加上了粒小珠子上去,就成了你的么?这个理,我可不认。你也可以去找江夏王府的人,问问他们将这丫头送给了我,还是送给了东方家!”   容画儿张了张嘴,唇边依旧是涂抹上去的鲜艳玫瑰袖色,但已经笑不出来了。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我继续笑道:“而且二姐别老是在我面前提你是东方家主母什么的,你到东方清遥给我立的墓碑上瞧瞧去,写的可是东方门主母容氏之墓!如今东方家冒出两个主母来,等东方清遥出来,我可要好好问问他该如何处置!”   我很满意地看到容画儿的脸色已经变作铁青,愤怒地叫道:“你……你……”   容锦城已经笑道:“姐妹共侍一夫,共同主事,不分大小,也是个好主意。”   容画儿“哼”了一声,却不敢顶撞父亲,只道:“我先去吃饭。”   我勉强维持着笑容,看着容画儿恨恨离去,胃里的酸苦翻江倒海般涌着,心头似有把刀,狠狠刮着,生冷地疼痛着。叫我和人共侍一夫?笑话!我就是不嫁人,也不能容忍那样的羞辱,那是对一个现代灵魂的刮骨羞辱。   剪碧似松了口气,见我扶她,忙顺势站起,乖巧地立在白玛旁边。白玛见她瘦弱,很好奇地看着她,然后端了张椅子来,给她坐下。   剪碧见我点了头,方敢落坐,依旧一副小心翼翼惊弓之鸟的模样。我勃然大怒。这个侍女原来好生开朗来着,也不知容画儿怎么折腾过她,竟弄成这样。   容锦城自我和剪碧、容画儿说话以来便很少开口,直到此时,才轻叹一口气,道:“书儿,你其实比你母亲能干。”   我怔了怔。容锦城眼里,他心爱的不惜用任何手段得到的梅络络永远该是最好的啊?   容锦城垂下头,道:“我老了,这容家的江山,迟早要有人来顶,我本来一直担心着无人承继,现在,总算有人了。”   我迷惑地握住老父的手:“父亲,你怎么了?为什么有这些感慨来?”   容锦城轻轻拍着我的手,一笑,有些凄凉,更有些宽慰,道:“我跟你说了这许多时候的话,早知道你很聪明了。刚才你应对你姐姐,分明又有一副杀伐决断的神气,看来你的谋略,也极是超群,三娘和你姐姐虽是厉害,却不会是你对手。你远从吐蕃而来,只怕,对如何相救清遥,也已经有所计划了吧?”   我略略一滞,垂下眼睑,低低道:“我有一些想法,但想实现,却未必容易。”   容锦城苦笑道:“当然不容易。前面面对的,是目前东宫太子殿下,未来的皇帝啊,我来京城两个月,已经设尽办法,我自己也暗地里去见过皇上,他只答应我等案子完全明朗后再作判决;我又叫了你大姐请求你大姐夫到太子处去求情,其余能拜托的人也都拜托了,都不曾有用过。”   大姐容诗儿,倒是个和二夫人差不多的宽厚之人,嫁的是洋州刺史赵节,也是太子的心腹之一。只是女色在赵节心里究竟是什么地位,却无法摸透。但想来应该不如太子许诺的未来吧!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十五章 剪碧(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我捏紧了拳头,像对自己,又像对容锦城,一字一顿说道:“我一定要救出清遥!不管前面拦的是太子,还是汉王!太子会是未来的皇帝,无非因为他是太子罢了!如果他当不成太子呢?”   容锦城忙掩我嘴,低声道:“别乱说话。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我们只管救人就好,谁当太子,还不一样?何况太子地位,又岂是我们所以撼动得了的?汉王,侯君集,杜如晦的儿子杜荷,长广公主的儿子、你的大姐夫赵节,包括皇上最欣赏的直臣魏征,都是太子支持者;魏王因东方清遥一事,反被皇上疑心,目前也不敢轻举妄动。咱们势单力薄,能不卷入这场是非,还是少卷入得好。”   我自己也有些窒息。我,真的决定了吗?历史,这一千多年前的历史,我真的要去干预了吗?   我的面色一定也很不好看,容锦城哄着我一般柔声道:“咱们先吃饭去。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我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真被他视同拱璧了。   饭菜极是丰盛,都是我许久不曾尝过的中土菜式,这也是我近两年来吃得最香的一次。当然,如果容画儿能够不把虚伪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我会吃得更舒坦。而三夫人却托言身体不适,未曾前来,我也不放在心上。   饭罢,容锦城亲将我送到卧室,仔细看了起居应用之物有无缺失,方才离去。   卧室之旁的房间,已经辟出来给顿珠他们住。白玛一路俱是和我睡作一处,此时卧室中也另设了一床,本来是给她睡的。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但剪碧此时有了身孕,我并不放心叫她睡到别处去,跟我睡一床又怕晚上碰着她的肚子,扰了她的小宝宝,遂叫她单独睡了一床,让白玛依旧和我睡一起。好在房间极是畅朗,帏幄之前虽用檀香木雕四季花木的大屏风隔开,地方依旧敞大。   一时净了面,卸了妆,剪碧如以前一般,腆着肚子,来为我收拾簪环,整理头发。我忙拉住她,道:“好丫头,你只坐着就好了,都是这么重的身子了!你以为我真要了你来服侍人的么?”   剪碧掩了嘴,呜咽两声,扑通跪倒在我面前,道:“小姐,幸亏你回来了!不然我可死定了!”   我将面前边缘嵌着牡丹花枝纹理的铜镜正了一正,慢慢拔着头上的珠花发钗,道:“容画儿,欺负你么?”   剪碧解开外裳,将两只袖子翻了开来,伸到我面前,道:“小姐,容画儿,我们那夫人,便是这般待的我!”   这是怎样的一双手臂!青一块,紫一块,更有锐物扎伤的痕迹,新伤叠旧伤,惨不妨睹。   我默默将剪碧拉起,推到对面坐下,苦笑道:“这容画儿,还真下得了手!我只奇怪,清遥居然不管么?”   剪碧一大汪的眼泪在眼圈里滚来滚去,道:“公子在时,容画儿自然不敢动手,顶多背后使些坏,当公子面,却是和和气气的,一副贤惠的模样。自公子出事后,她就明着说,是我使狐媚子勾引了公子,是我和小姐一起,一起害死了公子。只要听说一次公子难救,便回来好生收拾我。我的背上,腿上,也全是伤,上月被她一顿鞭子,打得差点爬不起来。如果不是小姐回来了,只怕我死了也没人知道!”   剪碧又伤又痛,又伏倒在桌子上,放声大哭。   白玛最是面冷心热之人,虽不能完全明白剪碧在说什么,也轻轻拍着剪碧肩膀,指着我用生涩的汉语道:“不怕,不怕,转世的绿度母,会护佑我们!”   常和文成公主在一起,倒也得到了吐蕃人神母般的敬仰。   我苦笑,更觉肩上好生沉甸甸。   剪碧蓦地抬起头,道:“小姐,剪碧其实并不怕痛怕苦,只是担心我这个没用的娘亲,保不住肚子里这点东方家的骨血,黄泉之下也没脸见公子!公子只怕是救不得了,我不明白夫人为何这般心狠,难道要绝了东方家最后一点血脉么?”   东方清遥救不得?我冷笑着看着铜镜里那张清绝冷冽的脸,冰寒寒道:“谁说他救不得?我偏要救!不然我又回来做什么?”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十六章 落梅风(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剪碧眸子里闪过蓝色闪电般的光彩,突然又跪下,抹干眼泪道:“如果公子能给救出来,那剪碧便是这时候便死了,也无甚遗憾了!小姐,你救他,一定救他!”   我慢慢垂下眼睑,又是一阵酸涩泛上心头,道:“剪碧,你喜欢东方清遥?”   剪碧一窒,瞬间僵直的脸上闪过一阵慌乱的笑容,道:“剪碧原是个下贱之人,哪配喜欢公子?只是公子既然纳了我,他便是我的夫,我的天,我便是死了,也不能动摇到我的天哪!”   我吞下满心满口的苦水,展颜笑道:“我知道了。(.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请使用访问本站)”   剪碧却是神思不属,有些惘然地喘了口气儿,忽然又道:“小姐你别误会。[.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剪碧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公子其实并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二小姐。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公子的心里,一直只念着小姐。娶二小姐,也只为她是你姐姐来着;他纳我,则是我……我勾引了他。他常常不理夫人,只在你以前的屋子里徘徊,许多时候会喝酒,然后就睡在那里。有一次我实在不忍见他痛苦的样子,上前安慰他,他却把我当成了你……”   “你别说了!”我忽然高声喝道,握紧在手中的四蝶长银钗被我狠狠掷到铜镜里我自己那张冰冷的脸上。四只招展的蝶顿时破碎开来,剩了单独的翼四散掉落,这片片折断的翅膀,像煞了我不成片断的梦,和丝丝缕缕的伤,——狠插在心间。   剪碧惊呆了,连哽咽声都不敢发出。   白玛也从不曾见我这个与世无尤的人生过气,一时也怔怔看着我,连劝都不敢劝。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我解下外衣,慢慢道:“我累了,你们也早点睡吧。”   剪碧回过神来,忙来帮我解衣;白玛铺好床,将我扶了上去,才去吹熄了那铜盘里的蜡烛。   我躺下了,冰凉的泪水,才在黑暗里徐徐淌落,慢慢洇湿绣花的软枕。   外面有寒风凛冽,呼号不已,打得窗纸扑扑作响。那枝头无数繁花,经了这般冰寒北风,一定花残粉谢,零落大半了。到清晨起来,地间必是铺了一层云锦了。   容家的被衾铺盖,自是最好不过的,轻软暖和,但这一夜我却睡得很不踏实,直到下半夜时,还听得剪碧在对面床上辗转反侧的声音,不知是因为伤口疼,还是因为心里有事。直到风歇了,眼见霜空破晓,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等醒来时,白玛已经穿戴整齐,回头看剪碧睡得正香,遂也不去扰她,悄悄到外屋去梳了妆,那厢已有人侯着,请我去前厅用早餐了。白玛帮我披了件深蓝的斗篷,戴上风帽,才陪了我前去。   冰冷的冻土之上,果然已是锦绣一片,那冷香瓣瓣,零落尘埃,依旧绽着入骨的沁香,令人神智清明之际,不由对那落梅生出几分怜意。石板的路上,亦是飘拂着朵朵清瓣,半透明如同七彩水晶一般,令人不忍踩踏下去。   但一阵脚步声,却毫不犹疑地从另一个方向快步而来,践踏着落花,很快走到了我的面前。   “三妹,早啊!”容画儿摘了一朵嫩蕾,将那袖宝石一样的颜色,凑到鼻边闻了一闻,笑道:“好香!可惜一夜风过,最招人眼的花儿全给吹落了!”   我微笑道:“吹落又如何?这落梅不也是别有一番动人心魄的韵致么?何况便是零落成泥了,也不掩这满园的清香呀。”   三夫人已经神色如常,丝毫不见昨日的羞恼之色。她安安稳稳地踱着步,笑道:“三小姐的眼光倒也别致。这残花败落,居然也能与枝头开得正盛的花苞相比,真是奇了。”   她语句中的讥讽羞辱之意,傻子也听得出来。我虽则恨怒,却也不肯由她去,冷冷笑道:“我还打算包上几包残花,晾干了,做起花囊来,让它骨子里的香透个百八十年呢。枝上的花儿正茂又如何?没个知心的人欣赏,再漂亮也是白搭。”   容画儿脸有些发白,道:“你又怎知没人欣赏?我和东方哥哥卿卿我我,可好着呢!”   我笑道:“所以你眼看他快要死了,还将脸颊嘴唇描画得花枝招展,打算相随于地下,让他在黄泉路上好好欣赏?”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十六章 落梅风(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她袖着眼圈冷笑道:“原来你这般盼他死,若他知道你这番心意,必然高兴得很。”   三夫人见容画儿说话毫无道理,急急道:“你这丫头倒是能嘴巧舌。画儿只是想着有朝一日清遥出来,能漂漂亮亮见他而已。你竟然这般咒他?”   我淡薄一笑,道:“东方清遥犯的是什么罪,你们只怕比我清楚,是不是咒他,你们自己心里也该明白吧?这时候,不打算着后路,还将他一点骨血往死里逼,清遥便是死了,只怕也不会放过你们!”   容画儿怒道:“我就知道,你的丫头,自然和你一样坏,尽会装可怜,背地里撒谎诬陷人!”   “谁诬陷人了?”容锦城浑厚的声音突然在身后扬起,惊动得梅花簌簌而动,又掉下了几瓣来。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容画儿自是不敢多说,原来的剪碧无人为她做主,方才由她欺凌;现在有我在,又是她一身的伤痕为铁证,是不是诬陷一验便知。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我微笑上前,行礼道:“父亲,二姐在说,清遥必是给人诬陷了,说要尽快把他救出来呢。”   容锦城沉下了脸,没有作声。   那厢三夫人又在掉泪道:“老爷,清遥的事,你可一定要放在心上。咱们家画儿,年纪还轻呢!”   容锦城不耐烦道:“知道了,这事我会和书儿商议。”   三夫人听得说要和我商议,惊得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巴,看着容锦城大步流星远去,说不出话来。   容画儿直勾勾盯着我,似要将我脸上的肉挖出一块来,恨然道:“我竟不知道三妹妹有这等本事!如果三妹妹能救出东方哥哥来,我三步一叩首把你迎回东方家大门,让你做东方家的正室,我居偏房,如何?”   三夫人冷笑道:“什么本事,不过是和她母亲一样的狐媚子而已!”   我大怒,这人也太过不识好歹,损我便罢了,连梅络络都损了起来,难不成这与世无争的薄命美人也得罪了她不成?   我也不愿再多理睬这等人,遂化怒为笑道:“三夫人,我与母亲当然是不如您长得端正。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只是三夫人下次打算耍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时,最好不要搽粉,不然给泪水汗水一冲,一张脸活似地狱里的白无常!你惊了下人没事,等我的剪碧生出东方家的儿子来,给你惊了小宝宝,只怕东方清遥也不愿认你做岳母了!”   三夫人大怒,伸手便想往我的脸上掴过来,口中犹自喝道:“老爷宠你又如何,我今日便教训教训你这个眼里没长辈的!看老爷还真休了我?”   我的身子原比她瘦弱许多,论打架只怕万不是她的对手,所以我只微笑着向后退了一步;而这时白玛这里却向前进了一步,抬手捏住三夫人的手腕。她见有人欲向我动手,平素和善可亲的脸已经黑如锅底,手下的力道只怕也不小。   三夫人立时发出杀猪般的吼叫。   我忙拉过白玛,微笑道:“我这几个从人,都是从异域带来的,下手狠毒,而且不懂礼数,三夫人可千万莫怪。哦,对了,是如夫人!”   我冷冷一笑,看着已不敢声张的母女二人,扬长而去。   我不会去欺负别人,但历过这么多风雨,别人想欺到我头上来,却也只是做梦。   落梅正给晨风吹着,散着香气,在空气中转着圈儿。多少妩媚,多少风流,俱在这落梅风中悠悠飘卷,恨不得,爱不得,只是凝睇望,又有泪欲流。   早餐未毕,外面已纷纷扬扬下起雪来,开始是零落的雪点,后来细细斜斜的轻雪,至巳时之后,已是满天的鹅毛乱飞,铺天盖地笼将下来。   这样的天,是怎么着也无法出去了。   而容锦城却兴致很高,唤了我同去他的书房。   这梅园本是容家的别院,以园为主,相对飞云庄来讲,那二十来间的屋宇住下了容家上下主仆那许多人,还是非常逼仄的。但就在这般逼仄的屋宇里,居然还有一间极大的书房。   书房的一侧有两排宽大而结实的落地柚木大书架上,堆满了书籍,有纸本,有帛书,甚至还有许多竹简,泛着陈旧的灰黄之色,暗淡无光,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古书了。另一侧的壁上,挂了许多乐器,琴瑟笛箫,收拾得整整洁洁,一看便是必非凡品,和那古书相较,算是光彩夺目,极是诱人了,连我都禁不住走了过去,轻抚那韧细的弦儿,听它发出古老沉着的“嗡”声。   容锦城却志不在此,他径走到面南的花梨木大书案前,指着案着数十本帐本道:“清遥后来跟我提起时,说你曾在江夏王府呆过挺长时间,那里老师多,你也颇认得了几个字,就不知道帐本能不能看懂了。”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十七章 弄火人(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我一怔,跪坐到书案前,道:“父亲要我学着看帐本?”   容锦城朗声笑道:“你若真是个傻子,我自然不叫你看帐本。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可你现在这般冰雪聪明,不好好教会了你,待我百年之后,还真将这偌大家产带地下去?不然留给你那处心积虑设计你的二姐?”   我惊讶地抬头看我的父亲,不由感动着他的信任。我既已决定永远做我的容书儿,那么容家三小姐所必须尽的责任和义务,我都会尽到。但现在叫我管理家务事,我却做不到。   对着那双殷切的目光,我微笑道:“父亲,我懂了。(.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我以后一定好好学着管理家事,不负您的期望。但现在么,可能没什么比救出东方清遥更重要了。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容锦城眸子里的晶亮光芒顿时黯了下来,他坐到我身畔,声音好生低沉:“你还真打算和太子斗?”   我敛着手,慢慢道:“我不要跟谁斗,我只是想救人。”   容锦城深黑浓眉皱得如小刀镌刻一般,叹道:“救人么,我也想救。这些日子我为清遥不知求过多少人,送出去多少金银珠宝了!但是他的罪名委实不小。我不想一个没救出来,再把另一个搭进去。孩子,你真的知道什么是**么?”   我的唇边,缓缓漾起无奈决绝的笑:“我知道,那是一个与家破人亡和荣华富贵距离相等的边缘地带。我不想参与,但清遥为我卷了进去,我若视若未睹,一生都会不安痛苦。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容锦城苦笑道:“看来你对他,陷得也是深了。”他一下一下用力抚着自己的胡子,有几根应手而落,居然是花白的。   我伸手去,抓住老人的手,深深看着这属于父亲的慈爱眼睛,安静而温和地说:“父亲,跟我与他的感情无关,我只是一定不能让人为我而死!”   容锦城回握住我的手,道:“不能得罪太子。东方清遥虽然一直不肯招承是为谁制造的军械,但他素与苏勖交厚,皇上早有了疑心,只因此事,近日对魏王也存了几分戒备。加上这个月郑国公魏征病重,皇上去探他时,他又特特地禀告了皇上,欲安天下,万不可废长立幼,乱了尊卑。皇上触动,对太子颇是关爱呢。太子的根基已稳,看来是动摇不得了。”   太子根基已稳?我咬住牙缝间挤出的冷笑,垂下眼睑掩饰自己的愤怒。那个联手汉王害了我的太子,居然真能当皇帝?便是为我自己报仇,我也要阻止这件事!   我抬起眼,望着窗外蒙昧混沌的一片雪白,笑道:“父亲,我不去得罪太子,我只想父亲能利用我容家的势力,帮我打听几个人现在的情况。”   容锦城松了口气,道:“那个容易,你说。”   我取过鸡血石的砚台,呵了口暖气,磨了几滴墨,取过笔来,移开白玉狮子的镇纸,在线笺上写下几个名字:   “李佑,李恪,魏征,苏勖,纥干承基”。   最后四个字好生扎眼睛,我甚至有一种将纸抓过扯碎的冲动。但我终究只是放下笑,优雅地笑道:“就是这几个人。”   容锦城咪起了眼睛,站了起来,道:“齐王李佑?吴王李恪?书儿,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我抬着,嫣然的笑道:“我要烧一把火,把清遥身上的火引到别处去。”   容锦城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推开了窗,让滚滚的寒气伴着扑面的雪花打到自己脸上,许久才道:“你不担心会烧到自己身上?”   我走到容锦城身畔,与他一同面对着冰雪,微笑道:“我是扇火的,自然不会让火卷到我身上来。”   容锦城沉默了许久,慢慢说道:“你的身后,是容家。”他背过身,长长地叹息。   风雪在前,我的脸上依旧绽着笑容,却给冻得有些僵涩。   我的身后,是容家。容家的前方,将是容书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十七章 弄火人(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而容锦城却渐渐归于平静,把该吩咐的事情吩咐下去后,开始在书房里用大袖的宣纸写着福字和春联。他写字时手很稳,不见一丝颤抖,写出来的字也是阔朗大气,且不失疏淡清雅,自成一家。   我对着鲜袖的宣纸发了好一会愣,才想起还有两天就是春节了。   贞观十七年,就要在这鹅毛大雪中来临了。而东方清遥,也将不得不在冰寒阴暗的大牢里度过他的除夕和春节,这让我想来就心痛如绞。   终于雪晴,一园的香雪清绝,更显出老梅姿形遒劲,傲雪凌霜。几个丫环正取了坛子,细心收集着梅花上的积雪,预备着来年泡茶喝。(.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请使用访问本站)   我无心这些雅事,急召顿珠:“你和咱们家的人去打听纥干承基的去向,有消息了么?”   顿珠有些迟疑,道:“纥干公子么,倒也不难找。他大部分时侯都窝在太子府,跟在太子身畔,不过有空也常常外出喝酒玩乐。”   “最近他最常去的地方是哪里?”这个纥干承基,过得倒还和以前一样荒唐么?   顿珠更是犹豫,待说不说的。   我恼道:“你有什么便说什么,别磨磨蹭蹭的。”   顿珠小心地看了看我的脸色,才道:“这位纥干公子,最近迷上了花月楼的名妓桃夭姑娘,隔几日便会去上一次。听说今晚又约了,桃夭姑娘已把晚上的应酬都推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桃夭?”我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好生奇怪。   顿珠道:“听说,这女子唱的一首好歌成名,歌名就叫《桃夭》。人家喊得顺口,就把这女子名字也唤作桃夭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诗经之中,是有这首。一个想着“宜其室家”的妓女,多少也有着不同寻常之处吧。   我微微笑了一下,道:“那么,我们今天也去一次花月楼吧。”   顿珠倒吸一口冷气,道:“小姐说甚么?”   我看他一脸的惊诧表情,禁不住好笑起来,道:“别担心,我会带了白玛和贡布去。”   顿珠急道:“那个地方,小姐可去不得!一来那地方脏,二来小姐此次回来,本就是要从太子虎口里救人。这纥干公子,当初对小姐虽是不错,可说到底是太子的人,身手又极好,谁知道他会不会翻脸对小姐下手?便是要去,也得我们四人一齐陪了小姐去。”   我微笑道:“纥干承基剑法绝世,不但是太子门下第一剑客,就是放眼京城,只怕也难找出第二个来。真要动手,你们四人加起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不过此事我自有分寸,那位纥干公子是决计不会对我下手的。你和仁次,还是去帮我做另一件事吧。”   “帮小姐做什么事?”   “到一处民居去,取一样东西给我。”   花月楼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但当我换上男装出现在老鸨面前时,老鸨早不记得我是谁了,只是叫着“公子”,满脸堆笑地把我往里让。   我冲同样一身男装的白玛点了点头,白玛立刻塞了两锭东西过去。   老鸨初时尚不放在心上,等见得那两锭东西居然是金黄灿烂时,笑得眼角敷的粉簌簌而落,露出褶皱处暗黄的皮肤原色来。   我笑道:“有方便说话的地方么?“   老鸨一叠声地应着有,颠儿颠儿地将我们领到一间小暖厅里,亲奉上一盏热茶。   “公子要见哪位姑娘?”   老鸨的笑容近乎阿谀谄媚,叫我瞧得好生恶心,忙扭过头不去看她,只低声道:“我么,倒不是要见哪位姑娘。我只想见见纥干公子。”   老鸨的笑容有些僵,道:“公子要见纥干公子做什么呢?我们这里的姑娘,才是最值得见上一面的呢。”   昨天我妈妈不舒服,宝宝跟我睡觉。我只好一早带了我宝宝**陪他看《虹猫蓝兔七侠传》,没更新章节。晚上有空上网的话我再补更一章,汗!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十八章 桃夭(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我微笑着问道:“纥干公子在这里呆一夜给你们多少银两?”   老鸨陪笑道:“跟他老人家又提什么银子不银子,看上咱们家桃夭,那是桃夭的荣幸。(.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请使用访问本站)”   我瞧这老鸨笑得却有些苦意。纥干承基银子不会少付,但跟许多贵介公子相比,只怕又算是穷酸的了。她对纥干承基殷殷勤勤,一则因为他是太子跟前的袖人,二则多半是怕了他手中的利剑了。   我一笑,道:“那么看来,妈妈似乎认为,纥干公子还是不来的好?”   老鸨叹气道:“实话说,我自然盼着纥干公子天天来。有他老人家在,这条街上三教九流的,没一个敢来沾惹我们。就是那些贵家公子来了,多半也瞧了太子的面子,不会来找我们麻烦。咱们这楼里,最欢迎的,除了汉王爷,就是纥干公子他们一群人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只是盼着纥干公子来时,莫要尽缠着桃夭,别的漂亮姑娘多哩,这样桃夭亦可接待别的客人,岂不两全齐美?”   我便知太子一党之人,都常到此地留连。当下也不在意,只笑道:“妈妈,我倒有个两全齐美的办法,你若听我一句,这样的金子,我再送十锭给你。”   老鸨咽口口水,道:“公子请说。”   我一笑,将头巾取下,露出一头秀发,道:“这个纥干公子,我来接待,你自叫你家的桃夭接见别的客人去。”   老鸨瞪着我,忽而笑道:“原来公子却是位姑娘。幸亏姑娘不是我们这行的,不然我得带了这楼里的姑娘讨饭去了。(.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真真是怎么长的,这么个美人儿!桃夭算是漂亮的了,眉眼跟姑娘也很相似呢,可惜终输了姑娘几分神韵!”   我心里一动,道:“把桃夭姑娘请来我瞧瞧。(请使用访问本站)”   老鸨忙应了,到门口吩咐一声,不久只闻环佩丁当,一名袖衣女子怀抱琵琶,半含羞涩般踩了小碎步进来。待得看到主座居然是名披发女子时,一脸的惊诧比我更甚。   我惊,惊在这女子果然眉眼与我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年纪极轻,才不过十五六岁,虽是风尘中人,却有着小鹿般娇怯活泼的神情,强抱了个琵琶在手上,倒似有些故作深沉了。   而这桃夭,眼睛巴霎巴霎看了我许久,忽然问道:“姑娘可姓容?”   我慢慢抚摸着我的长长黑发,克制住心头的巨跳,道:“桃夭姑娘怎生知道?”   桃夭听我承认了,目光居然很是欣喜,道:“纥干公子说过,我很像他的一个故人。那位故人,隐居在很远的地方,姓容。他还说,也许有一天,这位姑娘还会找他呢。不过,他似乎只是随口说说,说完了又喝酒,根本不相信姑娘会来找他一般。原来姑娘竟真的来了。”   我喉中微哽,老鸨却笑了起来:“原来姑娘竟是纥干公子心坎上的。这敢情好,姑娘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叫人把桃夭的房间收拾了,换上新被褥,暖上好酒好菜,让姑娘先住进去等着。”   桃夭居然也惊喜似的道:“现在我没有客人呢,也陪着姑娘去。”   老鸨忙跟桃夭使着眼色,道:“外面怎会没有客人,都在等着我们的桃夭姑娘哩。这位姑娘与纥干公子必是许久不见了,自然有许多话说,你夹在这里算什么呢?”   桃夭应了,依旧笑吟吟看着我,并不挪步。她的眼睛形状很是像我,甚至眸子也和我一般通透,黑水银般晶亮,却比我年轻许多,瞳光如泉水般悠悠流转,美好活跃得像任何一个稚气未脱调皮可爱的中学女生。   我蓦地似见到少年的自己每日迎着晨煦上学时的朝气蓬勃,少男少女的青春飞扬直冲心扉,几乎脱口说道:“就让她陪着我吧。我也正要话问她。”   老鸨居然装出一副为难心痛的模样来,苦着脸道:“那些慕名来见桃夭姑娘的客人,可是排着队在等哪!”   我大是不耐烦,又冲白玛点了下头。   白玛又扔过一锭金子去,伴了一记狠狠怒目。我淡淡道:“就算本姑娘今夜包了桃夭姑娘好了。你也不必在这里罗嗦,快去接待别的客人要紧。”   老鸨忙将金子袖到怀中,乐乐呵呵道:“姑娘玩好,玩好,老身呆会就为姑娘备上饭菜酒水,让姑娘玩个尽兴!”――   家中的网络不正常,袖袖网站的页面都打不开了!晕倒了。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十八章 桃夭(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只妆台略显凌乱,有几样廉价首饰散落镜前,看来是主人新换下未及收拾的。[.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桃夭忙匆匆将首饰全都扫入屉中,笑道:“我这屋子,素来乱惯了,妈妈不知训了我多少次,说我不会收拾呢。”   我的头发刚放下头巾来,尚未梳头。白玛早备好了我的衣物首饰,先让我换了女装,淡紫的绫罗短襦、深紫的荷叶长裙上,披一袭深紫镶风毛开衫,束了淡紫的阔边绣百蝶衣带,衬着我比当初更柔细几分的纤腰,更是袅娜娇弱。   白玛将铜镜正了一正,正要帮我梳头,桃夭笑道:“我来替小姐梳头!”   那笑颜明媚得似初绽的桃花,娇美可爱。我不禁微笑道:“好,帮梳个反绾髻吧。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桃夭一边帮我梳头,一边笑道:“小姐果然是仙女一流的人物呢。不怪纥干哥哥总记挂着你。”   我轻轻叹息道:“我和他么,也快两年没见了吧,以为他早忘了我了。难道常和你提我?”   桃夭笑道:“不用他提,我也知道。人只道他贪上我**,所以总在此处留连。但我却知道纥干哥哥不是这样人。他来见我,只是和我喝喝酒,说说话,听我弹弹琵琶,看我跳跳舞,便走了。只有醉了时才在我这里睡下,却从不动我,说我是他的小妹妹呢!”   她把一绺头发慢慢挽上我的头顶,圈成好看的圆形簪好,微笑道:“他有一次醉了,就告诉我,说我像他的故人。我问他,是不是哥哥的心上人?他只笑笑,不肯说话。”   桃夭弯下她笑嘻嘻的脸,道:“你是不是我纥干哥哥的心上人呢?”   她的问题居然这么直白的问出来,丝毫没有顾忌。(.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请使用访问本站)这一刻,这个袖妓的眼眸居然纯净无尘,娇俏小脸写满了恳切天真。   这个少女,其实真的还是个孩子呢。   我叹口气,拍了拍她的小脸,问道:“你入这一行几年了?”   桃夭眸子里的清亮倏地退去,慢慢袖了脸,道:“我从小就在这里了,原本是服侍姑娘们梳头更衣的。两年多前我们这里最有名的泣袖姑娘给人赎走了,妈妈才把我扶了上来,教我习乐跳舞,陪酒接客。”   “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啊!纥干哥哥总说我小,其实我已经不小了。”   十五岁,两年前才十三岁,就开始接客?我怜惜地看着这无忧的少女:“你这辈子,就在这里呆着了么?”   桃夭垂下了头,一面弄着梳子,一面道:“能怎么着呢?我早早就接过客,不是干净身子,最是叫人瞧不起,能给人赎出去好好过日子,便是辛苦些,也是心满意足了。纥干哥哥是有心的,很想帮我,可他素来手散,攒不住钱。得等他趁太子高兴时,跟太子借一笔钱出来,才好赎我。只不知他几时能将赎我的银子筹出来呢。以前的泣袖姑娘却是清倌人,人们才瞧得起她,今天都做了汉王爷的侧妃了。”   泣袖,这是多久之前的名字了?我将玳瑁流苏嵌宝金步摇深深穿过发际,道:“泣袖,大约已成了风尘女子中的榜样了。不知道她自己还记不记得自己青楼里的那段过去?”   桃夭见我语气有些冰冷,犹豫道:“小姐不喜欢泣袖姑娘?”   我回望檐头积雪,无限萧索地自问道:“我不喜欢她?呵,这个女子,用得着谁去喜欢?”   她和我,都不必谁来喜欢了,爱已很奢侈。于她,已是遥远的一场梦;于我,也已如梦一样遥远。   “你若真想离了这里时,我叫人来赎了你,也很方便。只是你以后便得跟了我,就没现在这般自在快乐了。”我将白玛从外面剪来的一枝袖梅簪在鬓角,又将苍白的唇点成和梅花一样的宝石袖,整个人顿时生动妩媚起来。   桃夭的眼睛里都似打满了惊叹号,灼着异样的明亮光彩,道:“小姐说真的么?”   她忽然爬到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道:“那桃夭情愿一生一世服侍着小姐!”   我悲凉地笑道:“好哦,那你就一直伴着我吧。我也很怕一个人孤寂寂地老去呢。”   桃夭疑惑道:“你以后不跟纥干哥哥一起么?他怎会让你一个人孤寂寂的?”   ——   网络基本弄好了。不能上网吃饭都吃不香,看来真是上了瘾了。今日更了二次,补了前天没更的一次,呵呵。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十九章 醉翁意(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受了辱的容书儿,娶了妻妾的东方清遥,已经越隔越远。而纥干承基,两度救我,我岂不知道他的心?可桃夭啊桃夭,你又怎会知道,当一个人心已灰时,爱早就死了。   桃夭偷偷瞥着我的脸色,道:“如果你孤寂寂的,纥干哥哥也会孤寂寂的。我瞧纥干哥哥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呢。他大约……”   我凌厉地瞪了桃夭一眼,桃夭一个寒噤,终于她那闭上了叫我痛苦不已的嘴巴。纥干承基!我说不出心中的爱恨羞愧,阴着脸,看着镜子里雕塑般的美人,正狠狠地咬着嘴唇,定定地瞪着自己,眼深如井,黝深得看不到底。   门外传来敲门声,连叩三下。   桃夭没去开门,小脸却已满是欣喜之色。   三下叩门声后,虚掩的门被推开了。(请使用访问本站)冷风夹缠着一个男子的身形,劈头盖脸袭了过来。   “纥干哥哥!”桃夭年轻愉悦的声音,在冷风里也似缥缈了。   “嗯,那是……”纥干承基应了一声,声音突然顿住,有重物咣当落地的声音,爆出清脆的碎裂声。是他手中的酒坛子碎了,浓烈的酒气,夹杂着冷风中,直送入五脏六腑。   我凝神微笑,缓缓站起,柔声道:“纥干承基,久违了!”   纥干承基向紧走了几步,惊讶喜悦已在他的面容上绽开一丝纯净笑容,但瞬即不见,脚步也顿了下来,平静得有些冷漠,甚至几分不屑和骄傲,慢慢走到桌边,道:“容三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我将已备好的茶水奉了一杯到他面前,欠了欠嘴角,道:“容三小姐?认识那么久,我怎生不记得你有过这么客气的时候?”   纥干承基冷淡地笑了一笑,道:“我们么?原本不就是外人?”   我向白玛使了个眼色。(请使用访问本站)白玛忙拉了正竖起耳朵惊讶看着我们的桃夭,快手快脚将酒坛子碎片清理了,立即走了出去,轻轻阖上门。   屋子里终于只剩了我和他。容书儿和纥干承基。   四目相对,又各各别了过去。隐隐有水雾在前方迷蒙着。   “那位桃夭姑娘,很漂亮,很可爱呢。”我喃喃说道。   纥干承基神色阴晴不定,终于长叹一口气,无力地说道:“你为什么又回来呢?我现在过得,的确很好。容书儿,没有你的存在,我会更快乐。”   他这般说着,我却不生气。他的冷漠和疏离,已在他对我的无力指责中烟消云散。那个温柔敏感的邻家大男孩,那个曾在我最痛不欲生时两度救回我的邻家大男孩,又回来了。   我微笑道:“我为什么回来,只怕你不会不知道吧?”   纥干承基“哼”了一声,道:“是哪个大嘴巴告诉了你东方清遥出事了吗?我也就想着,只有他,能让你回到长安来了。如果当年是东方清遥在香巴拉救了你,哄上你几句,只怕你立马就乖乖随他回来了。”   他心里最计较的,只怕还是当日我对他的冷淡了。   “他现在是我的姐夫了。”我悠悠说道:“我不想我二姐那么早守寡,也不想她指责我害死了她丈夫,所以我想救出清遥。”   纥干承基冷笑道:“现在才这么想!当初我怎么劝你的?叫你嫁他,你偏不肯。早跟了他,他便是多娶几个小妾,也万不敢对你不好,更不会沦落到在大牢等死的地步。”   他无奈似地摇头道:“容书儿,是你自己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自苦,亦苦人!”   我不觉恼火,怒道:“我怎么害人了?我受尽屈辱,只想隐居避世,也算是害人?那太子算是什么东西?汉王又是什么禽兽?还有你,纥干承基,你欺负过多少女人,手上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纥干承基给责骂得脸色由白变袖,由袖转青,忽然站起来,一掌击在桌子上,叫道:“容书儿,你想隐居避世,自居清高,又何必一再贬低我?这两年多,这两年多你几时听说过我欺负女人了?”   纥干承基脾气虽不小,但都是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和我相处,我的脾气比他要大许多,不然就是颓丧得恨不得死去,所以多半的时候,都是他在哄着我,指望我能少流些眼泪。记忆之中,就我那次骗他表白了心迹,又反讽他是和汉王一样的禽兽,狠狠伤了他时,他曾气得一掌把桌子都击碎。这桌子却是花梨木的,轻易碎不了。但他的反应还是让我吓了一跳,难道我冤枉他了?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下部:第十九章 醉翁意(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那怒火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委屈?   空气有些沉凝,我也好生懊丧。在我眼里,他一向是个强者,背后是离天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的太子,手中是万人莫敌所向披糜的绝世宝剑,所以斥责起他的不是来,也是毫不犹豫。一个强者,经受点风雨又算什么?万不料惹他动了气,倒与我此行目的大相径庭。   “小姐,纥干哥哥,我给你们送酒菜来啦!”房门开了,那色若春花的桃夭暖洋洋笑着,手里的赤色菊纹托盘已端了进来,白玛紧随其后,也是满满一托盘的酒菜。   只怕是屋里的吵闹声惊动了她们,才会借着送酒菜前来瞧瞧吧。   白玛未必有这玲珑的心思,看来这桃夭还真是善解人意。   我忙帮接着酒菜,笑道:“我原也饿了,大家先坐下来好好吃一顿吧。(请使用访问本站)”   桃夭帮我斟着酒,盈盈笑道:“这酒是刚烫的,不烈,而且香醇。姑娘喝上一点,也可以暖和暖和。姑娘的手很冷,是不是穿得太少了?”   纥干承基皱眉道:“那你还不去把你那个暖炉里加些炭?我瞧着都快熄灭了吧。”   桃夭连声应着,亲到暖炉旁去忙乎。我瞅瞅纥干承基,纥干承基若无其事道:“这屋子还真冷,就是我那个小屋子,只怕也比这里暖和一些。”   我心头一跳,忙端起酒了喝上一口,但觉一阵热气从胃中悠悠荡开,果然舒泰许多,遂斟酌着字眼道:“嗯,那个屋子,是好。不过太子府里那么舒服,只怕你不大回去住吧。”   纥干承基道:“你觉得那屋子又小又旧,瞧不上是不是?可我偏爱住那里。府里没有事时,我天天住回去呢。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我一笑,不再说话,夹着小菜,就着酒,静静吃喝着。   桃夭见我们各自缄默,大是着急,悄悄指着我,用脚踢着纥干承基,自然是想他来逗我说话。[.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纥干承基却恍若未觉,只是趁我不注意时会瞪上桃夭一眼。我虽垂着眼睑,但桌畔的细微动静都未能逃过我的眼去。桃夭,大概不会是第二个泣袖了吧!   桃夭无奈,笑道:“我吃得差不多了,来弹首曲子大家听着取乐,行不?”   不待人回答,她已拿到琵琶,略一理弦,即扬手而弹: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诗弹来极是流丽华美,桃夭的嗓音又是清脆活泼,更显得喜气洋洋,纯朴可爱,听来心旷神怡,心情大松,无怪桃夭自己这般喜欢唱,连那些流连烟花之地的风流子弟,这般喜欢听了。——一个向往爱情和家室的少女,与别的妓女比起来,总是会显得新鲜纯朴许多,十分与众不同吧。   纥干承基默默喝酒,目光少有的深沉郁结。似乎这歌人家听得欢喜,他听得反而伤怀一般。   白玛笑道:“这姑娘琵琶,弹的真是好听。小姐,你是不是也弹一个?”   纥干承基唇角掠出一道讥嘲般的弧形,颇感兴趣似的道:“容书儿也会弹琵琶?不知到了吐蕃去,能有谁来赏姑娘的琵琶?”   我叹息道:“恨无知音赏,弦断谁人听?我许久不曾弹了。如果你想听,我倒是愿奏上一曲,就不知你愿不愿欣赏了!”   我抱过琵琶,转轴拨弦,一支相思曲,幽幽流出: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   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   未见君子,忧心惙惙。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   未见君子,我心伤悲……”   一曲《草虫》,犹未弹罢,纥干承基的脸已经越拉越黑,忽然拂袖站起,大叫道:“够了!我就知道,你找我,一定是为他!你想我救他,是不是?”   我住了手,缓缓立起,无力垂下手中琵琶,靠在桌上,低低叹息道:“纥干承基,我不想他死。你不能帮我么?”   纥干承基握着剑柄的手青筋跳动,胸口起伏不定,愤懑和痛苦也压抑不住地涌出来,冰冷冷道:“我救不了他。我也不认为救了他于你又有何用。他都娶了你二姐了,难不成你嫁他做小妾?他不配!”   屋外传来梆子声,已是三更了。   我默默盘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遂道:“你既不愿帮忙,那便算了。没有你,我照样会想办法救他!”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网络版下部:第二十章 密信(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   桃夭大是着急,眼泪汪汪拦我,低声道:“小姐,你就这般走了么?”   我拍了拍桃夭的手,微笑道:“我最亲近的人,因为我的缘故快被处死了。(.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我来这里,本想看看纥干承基能不能帮我救救他,既然他不愿意,我自是不会勉强。”   桃夭急急又去拉纥干承基,撒娇般道:“纥干哥哥,小姐快走了。你快说你肯帮她救人,把她留下啊。不然她以后一定再也不理你了!”   纥干承基狠狠将酒盅砸到地上,叫道:“我说的话,你听不懂么?我不是不愿意救东方清遥,而是救不了他!”   我回首笑道:“这么说,如果有机会,你是愿意帮忙救人的?”   纥干承基茫然片刻,低低说了声“是”,立刻别过头去,看着风将窗纸吹得哗哗作响,似在强忍着悲哀和委屈,不肯显露出来。(.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而他的这一声“是”也骤然搅得我心湖一阵混乱,连勉强的一丝微笑都很难维持。暗夜中虽有着灯笼在前照路,我的脚步还是不断在雪地里踉跄着。   纥干承基,我认识他时间也不短了。我太知道他原来是多少骄傲不羁的一个人,虽说我是以求他救人的名义来的,但我心头根本没相信过他肯救东方清遥,既是政敌,又是情敌,除非他疯了,才会去救人。   可他竟然答应了,虽然不情不愿,但剑客的话,有谁敢不信?   天上星辰无数,也疯了般在眨着眼睛,水钻般晶莹着,配着满世界未溶化的积雪,俨然是个夜晚的琉璃世界。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而我的心呢?心还如以前那么善良晶莹么?还是白白遁世读经那么久,一入袖尘,立刻尘埃遍布,和我的身子一样污浊不堪?   桃夭,虽是妓女,只怕还比我纯洁些。   梅园到了,顿珠早等在书房里,将一大叠信函交给我。   那是纥干承基的小屋里秘密收藏的信函,记录着纥干承基和齐王李佑所有见得人见不得人的交易。我给纥干承基救起后曾在纥干承基屋子里见过的那些信函,是足以将齐王李佑和纥干承基一齐送入地狱的密信!   我沉着地接过信函,问道:“有人发现么?”   顿珠道:“没有。贡布一直在外望风,很谨慎的。这些信也不是在姑娘所说的那个豆坛子里,而是在梁上一处很隐蔽的角落里,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哩。因听他那些邻居们议论,说他这两年常回来住,害我找这些信时还很有些担心,万一他突然回来就完了。”   纥干承基会换藏信的地点也不奇怪。两年多前他很少回去,便是有仇人找他,多半也想不到回他的破屋子里找;后来他经常回去,自然就担心这处屋子会引人注意,才将信函转移到更隐蔽的角落里。   顿珠盗信时他当然也不会突然回来。跟桃夭在一起可能会有意外状况,但我在花月楼露了面,想拖他几个时辰却是轻而易举。   我握着那卷要命的书信向天苦笑,忽然觉得自己愧对满园的清绝梅花。我已不是一个高洁的女子,我将为了东方清遥,成为一个令人恶心的女政客。   天色黯沉,星光冰冷,静悄悄笼着满地的雪光,泛着幽幽的惨白。   这一夜睡得又不踏实。   刚闭眼,便见那深不见底的牢狱底部,东方清遥满脸忧伤牵挂的面容在不断晃动着,身上全是淋漓的鲜血;又夹缠着纥干承基不断地冷笑,冰凉直糁入人的心里撞击着,漆黑如墨玉的眼,说不出的讥嘲不屑,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问着:“你瞧不起我是杀手,我是禽兽么?那你是什么?你是什么?”我在深夜的雪地绻缩着,绻缩着,急得浑身冷汗,却辩驳不出一句,更不敢抬头看他,只在心里说,我只是想救他,我一定要救他,那牢底深处的那个温和男子……   又一片铺天盖地的阴影罩上我娇小的身形,一抬头,竟是汉王,他解着衣袖,狞狰地笑着:“我想要你,你又怎逃得了?从了我,也给你个侧妃当!”   纥干承基只是笑着,笑着看我被汉王欺侮,冷冷说着:“你居然敢算计我!你偷我的东西,以为我不知道?”   清遥则在远远我看不到的地方呼唤着:“书儿!书儿……”   而汉王肥白硕大的身子又疯狂压上来……   我听到自己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颤抖不已。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网络版下部:第二十章 密信(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   勉强睁眼,才觉周围万籁俱寂,窗外一片漆黑,几上一盏小小的荧烛兀自亮着,摇曳着没有温度的如豆灯火,明灭不定。我的背上已经全濡湿了,额间亦是涔涔的冷汗,唇边极干燥,想起身倒杯茶来喝,身子却酥软如绵,再也立不起来。   一时白玛惊醒了,忙倒了茶来,我吃了,才有了几分气力,但滚烫粘湿的身子给被外的冷气一激,连打了几个哆嗦,头开始疼了起来。   我想我是个笨蛋。所有的行动,才展开了第一部而已,为何便犹豫,便不忍?   白玛见我神情,知道不妙,未到天明便叫人去请大夫,先开了一贴去风寒的药煎来吃了,直至午时才觉好些,而容锦城已经亲身过来探望好几回了。   勉强吃了点午餐,想起后日便是除夕,而那桃夭尚在花月楼中,便悄悄跟容锦城说,请他派人将桃夭赎出来。(请使用访问本站)   容锦城很是惊讶,问道:“书儿,为什么赎那个女子出来?出身青楼的女子,多半有些轻佻,赎了回来怎生安顿?”   我微笑道:“这个丫头,还是个孩子,跟我很是投缘,实在不想看她这一生便毁在那风尘之地。父亲就当是帮我买个丫环好了。”   容锦城犹豫片刻,即唤顿珠叫帐房去领银子赎人。好在容家巨富,纵然桃夭身价再高,对于容锦城也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并不放在心上。   我见容锦城答应,心才放下来,又问齐王李佑、吴王李恪等人的动静。   容锦城拍着我的肩膀,沉思一会儿,低声道:“齐王隔得远,暂时没什么消息过来。这齐王一向贪逸玩乐,又好骑射,伴了昝君谟、梁猛虎这几个骑射高手,终日游猎无度,行事也是荒唐。不过齐王府的长史权万纪却也是个了得人物,对齐王管束得很严,一有过错,立刻会禀知皇上,因此这阵子齐王也收敛许多,辖区也太平得很哪!”   我用绵软的枕头高高地垫起头来,让自己倚坐得更舒服,沉吟道:“嗯,齐王收敛了性子?那吴王呢?吴王应该是个锋芒毕露的人物呢!”   “吴王倒是在京师,他的文治武功,倒是不凡,很得皇上欢心。(.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如果是长孙皇后生的,只怕会是东宫之位的不二人选了,偏生是杨妃生的,可惜啦!这两人,一个正给管束得无暇他顾,另一个才识过人却不惹事,我看不出有什么把柄可以让你引火啊!”容锦城意味深长地说着,目光的忧虑显而易见。   “书儿,只能尽人事以听天命了,不要去强求什么了。清遥这孩子,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容锦城的叹息悠长悠长。   “听天命?天命在哪里?”我有些失魂落魄,喃喃道:“也许,天命就是人事,人事就是天命。自古成王败寇,成者自称是天命,败者亦称是天命,可天命,难道不是无数的人事组合交错汇出的?”   “总之……你小心!父亲年纪大了,不过……一定全力会支持你!”容锦城略有犹豫,但看我的眼神静谧怜惜,带着春阳的温暖。   那温暖亦如阳光般映到我心头,随着血脉的流动贯注着全身。我笑一笑,靠在父亲的肩上,慢慢阖上沉重疲乏的眼睑。   迷蒙之际,只觉一片阴影投上前来,心下一惊,抬眼时,容锦城已经离去,顿珠和白玛站在床前,欲言又止,一脸焦急。   我忙坐起,揉着太阳穴问道:“怎么了?顿珠不是去赎桃夭去了么?人呢?”   顿珠恨恨在地板上跺了一脚,道:“我么,竟去晚了!桃夭上午就给汉王府的人带走了,说是侍宴!也不知会不会再放她出来!”   又是汉王!那日的折磨,那日的痛苦,以及那日之后的避世别离,那日之后的寂寞悲苦,挟了铺头盖脸的羞辱和疼痛,疯了般将我裹住,困得我透不过气来。那狠狠窜上的愤怒和仇恨,从每一处的神经末梢,直逼脑门,把我的心里激得快呕出血来。   汉王,这衣冠禽兽的汉王,历史上,他不是应该在太子下台后被赐死的么?可现在太子的地位更稳固了,汉王更是意气风发,恣意放纵寻欢,居然看不出一丝死到临头的迹象!   白玛搓着双手,紧张道:“怎么办呢?那桃夭姑娘看来好小,虽是那个地方出来的,也娇小可爱,禁不住叫人打心眼里怜惜。如果落到汉王手里,只怕很难逃出生天!”   桃夭出身青楼,对贞操礼教观念相对淡薄,以身事人虽不快乐,却也没有出身清白的良家女子误堕风尘的那般痛苦;恩客们怜她幼小稚嫩,未必舍得辣手摧花,故而很难得地在青楼之中保持了一颗赤子之心,连白玛见她一面都生了怜惜之意,方才那话,倒有几分想求我出手相救的意思。   但我如何相救?   容家虽是大户,又如何跟皇弟之尊的汉王相比!便是硬去抢人,容家的侍卫也比不上汉王府的高手啊,除非,除非是太子身边那纥干承基、赵师政一类的高手!   纥干承基!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网络版下部:第二十一章 顿悟(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我心头一亮,祸福两相倚!   于桃夭,可能会吃些苦头;但于我,却未必不是好事。(请使用访问本站)   纥干承基,当日在太子别院,你肯为我公然与汉王僵持;今日,你会为了那口口声声叫你哥哥的女孩出头么?汉王宴客,只怕不会少掉你一份吧!   我听得见自己鼻中哼出的冷笑,争吧,闹吧,最好能反目成仇,也省了我一番手脚!反正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纥干承基和汉王太子这类禽兽走得那么近!   我向顿珠招了招手,顿珠不安走近,我低声吩咐:“注意监视纥干承基的动静!”   顿珠点头道:“知道。我们一直有派人暗中监视,不过都只远远跟着。这人的身手,似乎真的很可怕呢。”   顿珠他们刚把我要的密信给了我,心里自是不安,故而也关注着纥干承基的动静,只怕他猜疑到我身上,对我不利。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我怔怔想了想,忙道:“就今天注意着就些好了,平时别老叫人跟着他,只在他的旧屋子和太子府附近查探查探就行。让他发觉有人跟踪,更是容易疑心。”   顿珠忙应了,正要去时,忽然侍女过来回禀道:“三小姐,园外有人找您,我们回了您身子不适,那人还是执意要见您,说是三小姐的朋友呢,三小姐见是不见?”   朋友?我疑惑着,在长安,我有什么朋友呢?   除了东方清遥和李络络,还有久不晤面的恋花,还有谁能称得上我的朋友?只怕连苏勖也生份了,称不得是我的朋友。   我问那来通传的侍女:“那人姓什么?是男是女?多大年岁?”   侍女迟疑道:“那人不肯说呢,应该是个年轻男子,却带了黑斗笠,看不真面孔呢!不知为什么,门口的下人都不大敢近这人身,觉得他有些邪气。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不过身后跟了个小姑娘,倒是很俊俏,眉眼儿倒与小姐有几分相似呢。”   我猛悟出是谁,又惊又喜,“啊”了一声,道:“快请他到书房里去。一路悄悄的,尽量少惊动人。”   侍女见我慎重,忙忙应了,退了出去。   我穿了衣裳,简单梳了个髻,将狐裘紧紧裹了身子,抱了暖炉,匆匆往书房里去。   才到书房门口,果听得里面熟悉的声音在问道:“纥干哥哥,这里便是容姑娘的家么?果然漂亮极了。我从没见过哪里有这么多的梅花,开得这般漂亮。”   我徐徐踏进去,轻笑道:“梅花虽美,可赏梅的时节必是天寒地冻的,未免就煞风景了!”   披了一袭雪白披风的俏人儿风一样卷了过来,欢喜笑道:“容姑娘,又见到你了,真好!”这个桃夭,看来很是快乐,居然不似刚从汉王府逃出命来。   那一身黑袍的男子慢慢将斗笠摘下,露出清朗的年轻面容,却有些苍白。果然是纥干承基!   他一双黑瞳深深凝注着我,冷峻里带着些无奈烦乱,慢慢问道:“你又怎么了?气色这么差!昨晚不是还好好的么?”   我怎么告诉他,我刚做了一件可能会将把他推向绝路的事,心中不安,才会着凉?我轻咬着自己白得略略发青的唇,努力抿出点血色来,掩着自己的慌乱和不安,笑道:“没有什么,不过天凉,贪睡了一点,头就有些疼了。呆会走一走,自然就好了。”   我转而嫣然笑道:“你们怎么来了?不会是听说我不舒服,特来探病的?”   桃夭脸色变了变,有种心有余悸的惊慌透过僵直的笑容浮上面孔。看来她纵然没吃大亏,多半也好生受了番惊吓了。   纥干承基吸了口气,慢慢走向前来,低声道:“没有,不过桃夭出了点事,不太方便回花月楼了。”   我早知汉王府必然闹过一场好戏,当下也是故作不知,惊诧地握住桃夭的手,道:“又出了什么事?我却不知呢。刚曾叫父亲派人去赎桃夭呢,听得说她出去赴宴了,打算明天再叫人去呢。谁知这会子你们就来了。”   桃夭感激地紧紧抱住我胳膊,甜甜笑道:“我从见到容姑娘第一眼,就知道容姑娘最好!不然,又怎会叫纥干哥哥那么日思夜想?”――   没有网络的日子很郁闷,没有电脑的日子很痛苦,没有电的日子呢?   昨晚我点着蜡烛看书,觉得自己也穿越了,回到了古代,过着容书儿的穿越时光……   希望晚上回去时,家里的电路已经恢复正常,不然更新又成问题了。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网络版下部:第二十一章 顿悟(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我差点掩饰不住自己的失色,强笑道:“小丫头,你懂得干什么?”   纥干承基并无不悦之色,只是略有尴尬地轻咳一声,道:“桃夭得罪汉王了,我把她带了出来,但再去花月楼,已是不妥。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容书儿,我想来想去,只有你必然是肯收容桃夭,让她在你这里避一避的。”   汉王!两年多来一直魇住我的恶梦!   逼人的恶心直涌心头,似乎听了这个名字,便足以叫我回到那段近乎崩溃的时光。我无力再掩饰自己的苍白,咬紧牙关挤出字来,艰难道:“汉王?又是汉王?”   纥干承基垂下头,道:“是,是汉王,你和东方清遥恨不能生食其肉的汉王!”   我“咯”地失声狂笑,道:“生食其肉?那样的禽兽,肉也是臭的!我便是吃猫肉狗肉,也不会吃汉王的肉!我会恶心得一世吃不下饭!”   纥干承基和桃夭俱是相对沉默,面色青白。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容姑娘,容姑娘!”桃夭显然并不知道我和汉王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但我的近乎疯狂的失态已让她极是不安,惊惶地摇着我的手,道:“容姑娘,你不要紧吧?”   纥干承基的嘴角慢慢挽过凄凉而好看的弧线,道:“我知道了。汉王的肉是臭的,吃他的肉,嗯,是脏了你,也脏了东方清遥。你从此远远离了他,也离了任何跟他有接触的人好了。我只想把桃夭托付给你,你只说愿不愿帮忙?”   我收敛住自己的愤恨,竭力淡然地说道:“我救过你一次,你去救过我两次,算到底,是我欠了你的。你说将桃夭托付给我,我又怎会不愿帮忙?”   纥干承基点点头,道:“你愿帮我就好。我这个和汉王一样的脏东西,也不在姑娘的府上久站了,告辞便是!”   桃夭冲上去拦到纥干承基面前,惊讶道:“你这就走么?不和容姑娘说说话么?不再陪我坐一会儿么?”   纥干承基冷笑一声,倔强地高昂起头,向外踏去。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望着他向外步去的挺直背影,望着他的孤高倔强,我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委屈,愤慨,激怒,痛恨,悲伤,万般涌汇成冲着他的高喊:“纥干承基!”   纥干承基顿住身子,并不回头。   我冲着那个背影,冲着满园的冰雪寒梅,迸出滚烫的热泪来,嘶声喊叫道:“我不要吃汉王的肉!我只是他的人头!我容书儿发誓,我一定要用那禽兽的人头,来祭奠我的失去!我一定要用那畜生的鲜血,来洗涮我的耻辱!”   纥干承基的背影有明显的震颤,而我只是冷笑,冷笑盯着他,无力地坐倒在地上,用低不可闻的声音继续吐着恶毒的字眼:“谁挡在我的路上,谁就该死!谁阻止我救清遥,谁也该死!不管是不是你,纥干承基!”   我虚脱地抱住书案的一角,支撑着自己因愤怒而即将倒下的身子,看不见纥干承基的面容,只看到他顿了许久,慢慢迈开步子,沿着石径的小道,缓缓走过园子,走向园门。   缤纷乱梅飞过,伴着冰凉刺骨的风,晕迷着人眼,再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白玛来扶我,桃夭也来扶我。   而我,我忽然不由自已地大哭起来,多少年来,于无人处的低泣,不知为何在这少年走后突然爆发,爆发得如山崩地裂,江海横流。我哭得天昏地暗,不辨人形,连容锦城什么时候进来,什么时候把我搂到怀里大声慰抚都不知道。   稍清醒一点时已经给送回到卧室之中。白玛、剪碧、桃夭俱在一旁守着,三双亮晶晶的泪眸里,俱是满含担忧悲切。   尤其是桃夭,那尚有几分稚拙的凝脂面容之上,尽是泪水,眼睛袖得跟桃子一般。眸子里那点点晶莹的真挚同情,竟如窗外的梅花一般纯净无邪。   白玛不解地捏着我手,声声唤道:“小姐,小姐,你究竟是怎么了?刚才三夫人他们都说你又疯了,可我知道不是,小姐从不是疯子。可小姐怎么了?”   是啊,我究竟是怎么了?   长期以来,因为那莫名的穿越,因为受到的非人折辱,我好恨,我好怨,可我所有的羞愤归集于一点,只是寄望着历史,寄望着历史对恶人的惩罚。所以我一直在忍,在逃,先想着逃回我现代的家,再想着在那佛前逃避我不肯面对的感情,在那遥远的吐蕃逃避大唐的繁华和痛苦!   可我也是人,我是一个不小心栽入大唐的活生生的女人!   我怎么忍受,过了那么久,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还只是个传说,那恶人依然好好活着,甚至活得比任何时候还滋润,滋润得让我看不到历史会在什么时候举起它正义的屠刀,却看得到更多弱小的幽魂在魔爪下的挣扎。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网络版下部:第二十二章 信仰(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我一直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可我现在明白了。因为人世间的恶人,远比恶鬼可怕百倍,乃至被恶人沾染过的人,连恶鬼都避得远远的!  那一刻,就在我冲着纥干承基嚎叫的一刻,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突然就在某个瞬间,骨子里一直压抑着朦胧着蠢动着的倔强蓦地抬头,掺和着所有对感情的渴望和生命的执着如波澜乍起,风雨倏至。   愤恨!愤恨!已经逃避不了的愤恨!   不屈!不屈!永远无法屈服的心灵!   我身在历史的转盘之中,被它可笑地戏耍了一回,让我成为文成公主入藏的有力支持者,让我成为唐史中记载的那个琵琶美人,让我险些堕入不可知的命运轮回。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请使用访问本站)   可我为何总是一味沉寂,沉寂地等待历史的安排?我是人,我不是神,但我知道未来的大致历史方向,会往哪里走,就像知道风会往哪里吹!   我并不完全信任我们自幼所熟识的历史。我们所知道的历史,无非是史学家的文字记录,可能是历史的事实,可更可能是史学家的**观点和统治者的**需要。历史的真实面目,谁也没有亲见。假如历史没有按照史书的记载走,太子会不会真的登基为皇帝?汉王会不会成为最**的王爷?清遥会不会注定要死?   我打了个寒噤,不能再等待,再犹豫了。我这个留在异世的人,说不准早就已注定了与史实的牵扯。那么,这命运的转轮,我何妨去拨弄一回?   不愁没有机会,机会原来就是自己创造的。(请使用访问本站)   什么正义,什么邪恶,什么良心,都且去一边吧。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我要报仇。这个我一直压抑着从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的念头,居然在一瞬间涌出并高昂,执着得如同我要救人的信念。   清遥,清遥,你不是要为我报仇么?你失败了,可我回来了!一个重新审视自己和大唐的容书儿,一个重新抬起头来做人的容书儿,一个将有着最深沉心计和智慧的容书儿!   原本我只是要救你,但现在我还要报仇,并且不顾一切代价。不管是不是可能会牺牲无辜者,譬如纥干承基。   何况纥干承基又何尝称得上好人?如果不是对我有心,肯一而再地探我救我?我又何必总记挂着他的好,放不开手段来?甚至会为这个恶人愧疚一夜,把自己弄得病怏怏的?   从此再不会有这些无谓的善良感情了。在许多的邪恶面前,那点可怜的善良之情,是多么微不足道!我要进行下去,把我犹犹豫豫尚未及展开的行动进行下去,救人,报仇!   我在这一刻突然也明白了苏勖的一直以来的用心。他明明喜欢我,月下突如其来的相遇,或明或暗的隐隐表白,暧昧温暖的眼神,却在入京后渐渐归于沉寂。因为,当某种信念执着得近乎疯狂时,所有的感情都会让步,为理智和**的权重让步。他心中的痛苦和沉重,只能靠追求着**的成功来弥补。   这时候的信念,已经成了信仰。   我现在也有信仰,我信仰我能凭了自己的计谋和对于未来的掌握,拨转着无数人命定的转轮,笑傲大唐!   容锦城再来看我时,我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平静得如同风和日静时的大海,婉柔碧蓝,看不出百丈以下的波涛汹涌,暗流相激。   我将众人遣走,瞅着容锦城渐渐苍老的忧郁面容,竭力展着璀璨的笑容,婉声道:“父亲,你放心,这是我最后一次伤心!从此我不会再哭了。我会笑着,听那些恶人哭!”   容锦城深深凝视着我,低微地叹息:“书儿,你真的知道了自己要什么吗?”   我点头,吸着梅花的冷香和银炭轻微的炭香,徐徐道:“我原来只有模糊的救人概念,但我现在知道了。我知道自己要什么。所有害我的人,害清遥的人,我要亲手要他们付出代价!”   不想再等历史,也来不及再去等待那些可能遥遥无期的历史对恶人的惩罚。说不准历史注定就在我的手中。我能推动文成公主的入蕃,为什么不能推动太子的失败,汉王的灭亡,和晋王的堀起?   抬头向窗外,白雪漫漫,清光流彩,竟如白昼一般,只有那冰寒,那夜晚的冰寒透过那单薄的窗纸,透过银霜火炉,刀锋般肆意袭入心扉,漫沉沉浸透了一颗曾温暖跳动的心。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网络版下部:第二十二章 信仰(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   他那般一个四平八稳行事谨慎的商人,此时看我的眼神,无奈,却隐着……激赏?   他欣赏我的一意孤行么?与大唐最有权势的人相明争暗斗,他居然敢欣赏?我垂下头,忍不住低低问道:“父亲,你怕不怕我会牵累容家?”   容锦城微笑道:“容家?容家无非还有你和你二姐罢了。你在外漂泊这许多年,性子自是比寻常女子坚韧许多,既已决意如此,我又岂能拦你?而且救不回清遥,你和画儿岂不……”   他紧皱着眉叹道:“其实,你这姐姐么,她母亲未免太纵了她,才让她的性子如此骄横。而我最不该,最不该听了你三娘的劝,要清遥答应娶她,误了清遥和你,只怕也误了她了。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清遥那孩子,除了你,眼里哪里还有别人?我直到前日亲眼见到了我们神智清明的女儿,才算明白清遥为何对你念念不忘了。原来我的女儿,真是世上最出色的女孩呢!”   我眼圈又要袖起来,忙笑道:“也没什么,他既娶了我二姐,便是我姐夫,我救了他出来,自然把他当姐夫看待。”   “那你呢,书儿?”   望着父亲眼中的担忧,我淡定地笑:“父亲,你既知道女儿出色,还怕寻不着如意夫婿么?何况父亲也说了,凭咱们的家世,原不愁找不着好亲事。”嘴里说着,指甲却深深掐入手掌的肌肉,好生疼痛,却远不如心头如零割般的碎痛。清遥,清遥,你只会是我姐夫,不是么?我永远不会和别的女人分享我的丈夫,不是么?可我心头的碎痛到底是从何而来?   容锦城看着我掩不住的凄怆,沉吟道:“嗯,上次你也说了,叫我打听苏勖的事。(请使用访问本站)那孩子,原来倒是不错的,可惜名利心太重了一些。清遥如果不是和他走得近,未必会想到和魏王去联手。近来跟南昌公主走得很近呢!”   我点点头。原来那日在苏府门口遇到的那个贵族少女是南昌公主,却不知是哪宫娘娘生的,在宫中居住时居然不曾见到过。   而容锦城怔怔望住雪后的零落残阳,道:“如果苏勖秉性有清遥一半淡泊,倒还配得过你。”   这时我才明白他突然提到苏勖之意,面色微一袖,立时又苍白,相爱,成亲,生儿育女,这些寻常人咫尺之间的幸福,距我究竟有多远?心口闷闷地痛,似给塞了一大团棉絮,棉絮里包着块大石头,狠狠向下坠着。但我却不想再流泪了,绝不想流泪。   这时外面又有敲门声,却是三夫人和容画儿也来看我。我和三夫人彼此已撕破了脸,她眼里便颇有些不加掩饰的鄙薄和幸灾乐祸之意;容画儿却还笑容怡人。   三夫人着了杏黄的的袄子,搓着双手道:“这么个大冷天的,三小姐是不是着了凉,发烧发得脑子不清呢?方才三小姐在叫什么?要汉王的人头?我没听错吗?不知道容家有几个家可以给抄,容三小姐就有几颗人头够砍的?”   我淡淡道:“此刻我便是跟皇上这般说了,只怕他也未必会砍我的头。三夫人还是多多操心自己容貌衣着吧。面色本就萎黄,映着这么身黄衫子,看来怎生这么憔悴苍老?父亲向来爱惜三夫人容貌,三夫人自己也当好好珍惜才是。”   三夫人见我简简单单把话头引到她最注重的衣着上来,又是意外,又是惊诧,一抬头,见容锦城很是不满地瞪着自己,更是惶惑,低头细看自己衣着是否地真如我说的那么不妥当。   容画儿却过来亲亲热热握住我的手,笑出娇嫩脸颊一对深深梨涡来,甜甜道:“我就知道三妹不是那等没轻没重的人呢。果然是皇宫里呆过的,看来很知道皇上心思呢。”   我料得她没那么简单只来这么几句似捧实讽的话语,浅笑着看了她不说话。   果然容画儿跟我说了两句,继而向容锦城嗲道:“父亲啊,你看三妹妹这身子,弱成这样,必要多叫几个侍女来好生服侍才好啊。”   容锦城听这话倒也有些喜意,道:“嗯,我也想着再找些人来服侍书儿。难为你想着,也算是做姐姐的心了。”   容画儿娇笑道:“我就想着,我房里还有两丫环不错,就给了妹妹吧。妹妹现今茬弱,剪碧笨重身子,自是服侍不好,只怕反叫妹妹费心,不如还跟了我去吧。”   ——   祝所有的读者朋友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网络版下部:第二十三章 密室(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我袖起手,软软靠在枕上,微笑道:“我以前在长安,一直由剪碧服侍着,每夜若不是她服侍,还真睡不好呢。[.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劳剪碧拖着笨身子服侍,自然辛苦些,所以我今儿叫熟人带了个灵巧的侍女进来,和剪碧一道服侍我呢!”我高声叫道:“小夭!”   桃夭极是机灵,应了一声早跑了过来。她来时便已换下了过于艳丽的衫,看来甚是朴素,除非了过于俏丽一些,说是个丫环,也无不妥之处。   我微笑看着容画儿,笑道:“二姐看,这丫头不错吧!不过,二姐对我和剪碧一片真心,我也算收到啦!”   容画儿玫瑰般的嘴唇抖了几抖,道:“果然伶俐样儿。[.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只是这般标致,不知会不会服侍人呢?”   桃夭笑道:“二小姐放心,小夭从八岁就学着侍侯小姐们了,一定把三小姐照顾得好好的!”   容画儿还待说话,容锦城看了看远远畏怯站着的剪碧,皱眉道:“好了,画儿,书儿才好一点,你先不要扰了她的好。(请使用访问本站)”   她们母女给说了,一时站不住,只得告辞而去。   容锦城回头问我:“这丫头,就是你想赎的那位桃夭姑娘?”   桃夭立刻跪到容锦城面前,磕了三个响头,道:“早听容姑娘说她父亲是个老神仙一样的人物,果然不假。小夭谢过老爷搭救之恩啦!”   容锦城还没说要收留她,桃夭便先说上一堆好话,谢他的救命之恩,容锦城又如何说得出赶她的话?只苦笑问道:“你怎么从汉王府逃出来的?”   桃夭笑道:“我有个纥干承基哥哥,剑法好得很。[.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汉王要留我下来,纥干哥哥把案几都劈成了两半,把我拉了就跑。汉王府那么多人呢,都不敢拦他,把汉王的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好玩极了!”   她说得好生轻松,眼里却也有惊怖闪过。料想汉王对桃夭的态度必然相当恶劣,而纥干承基和汉王的冲突也是剑拔弩张,异常紧张;纥干承基带她出来立刻给她换了衣衫,自己也带了斗笠掩面才来见我,说明纥干承基自己也是知道和汉王的冲突闹得大了,怕连累到容家,故而不愿让人识破他和桃夭的真面目。   容锦城“噢”了一声,拿眼看我。   我只点头道:“桃夭,你且在我这里以侍女的名义避一阵子再作计较。但记住了别跟人说你和纥干承基的真实身份,知道吗?”   桃夭嘻嘻笑道:“我知道。纥干哥哥一路就吩咐了我,说容三小姐身子弱,叫我什么都听小姐的,要天天哄小姐开心,万万不能惹小姐生气。说如果我能让小姐每天笑上三十次,等我成亲时,他认我作干妹妹呢!”   她天真无邪只顾说着,全然不知禁忌,我和容锦城对视一眼,不由莞尔。   桃夭拍手道:“看到啦,小姐已经笑了一次了!笑得好好看!”   从此桃夭便也和白玛、剪碧一般地叫我小姐了,那么个伶俐的女孩在身边,倒也颇不寂寞。   唯一让我烦恼的事,她几乎从没有过一个时辰不曾提过她的纥干哥哥!不敢多说别的,只是一味说纥干哥哥对她怎么怎么好,又怎么怎么吩咐她服侍小姐。   亏得她嘴不疼,我心里却听得揪起来,好容易狠下的心,给她粉嘟嘟的嘴巴念了无数遍,居然还会冒出丝丝的罪恶感来。   我不想再拖泥带水,决定迈出让我自己无法回头的一步。   第二日一早,积雪消融大半,我打听得苏勖在府中,让人备了马车,带了白玛等人,径去苏府。   苏勖见我来,已不如前次意外,只是有些慌忙地将我迎入府中。   我紧跟在他后面,轻问道:“找个安静的地方,叙叙吧!”   安静,有时候也是秘密的代名词。   苏勖略一犹豫,带我转过萧萧竹林,将我引入一间极大的书房。   我叫白玛、顿珠等在外守着,紧随苏勖踏入书房。   苏勖微笑道:“书儿,有急事?”   我淡然笑道:“不是急事。大事而已!”   我将纥干承基和齐王李佑的密信交给了苏勖。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网络版下部:第二十三章 密室(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与爱情,在他看来只怕还是前者更动人一些呢。   苏勖看了两封,吐了口气,走到墙边,推转过一道书架,露出一道暗门来,轻声道:“进来谈!”   苏家几代从政,我也料他家必有秘室,也不讶异,径随了他进去。   里面陈设很简单,只几张案几,几张坐垫,方便议事而已。暗门对面的有窗棂,却给密密藤罗缠绕,只有些微的光线透进来,勉强视物而已;而从外向内看,这幽隐密林深处的小窗,大概是很难发现得了的。   “你从哪里得来的?”苏勖声音颤抖,连点烛的手也在颤抖着,只有如星的眸子更加闪亮,有种珍珠的异彩动人。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从哪里来,很重要么?”我怅然道:“只要于你有用,于我有用,也就够了。”   “这封信,对齐王很不利,不过与太子却关系不大。而现在我们最主要的目标,只怕不是齐王吧。”苏勖缓缓道。   我笑道:“苏勖,你不是傻子,我也不是。现在皇上因为清遥的事,对魏王也起了疑心,要想皇上消除魏王的疑心,最简单不过的方法,就是让皇上知道,清遥的军械,不是为魏王准备的。”   苏勖缓缓点头,含着笑意道:“我们早就知道齐王对皇上和皇上派给他的太史权万纪十分不满了,只是一直没有证据而已。这信里居然请纥干承基出手暗杀太史之意!哈哈,如果利用得好,齐王不但会杀权万纪,甚至连起军造反也是大有可能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我接口道:“纥干承基作为太子心腹,和齐王一直有牵扯,齐王造反,太子也干净不了!”   苏勖不屑道:“太子本来就不干净!李元昌、侯君集、李安俨、赵节、杜荷,这些人早就结成朋党,暗中招兵买马,贿赂朝臣,远非一日!只不过自称心死后,太子谨慎了许多,一时抓不着他把柄而已!”   我同样不屑冷笑:“全心参与政事之人,权欲熏心之人,有几个是干净的?你干净不了,我也干净不了!我们所做的大事,无非是为满足我们个人私欲而已,谁也不用嘲笑谁!”   苏勖一窒,敛去笑容,走到窗口,远远望着藤罗盘绕下的一星蓝天,叹道:“你早就讨厌我了,是不是?”   我回忆起月下那恍惚如轻梦的心动,感慨道:“人生不若初相见!”   苏勖重复了一遍:“人生不若初相见?哈哈,倒也是。那时我多少还有些算是性情中人吧,你更完全是个世外仙子。一转眼,我们都俗了。”   我咬着唇,道:“是,都俗了。我们都是俗人。”我曾幻想在佛前逃避一切,终究还是被俗事把两年多的清修冲得一溃到底。堕落就堕落吧,至少我要把最肮脏的人除去。   苏勖研判似的看着我,道:“我是独子,我身负着家族的使命,不得不俗。而书儿,其实你可以保持你的清洁的。夺嫡之争这样的浊流,你不该参与啊。”   我冷笑着**:“我?我怎么干净?我早不是当初那个月下的纯洁少女,而清遥,现在正为我身陷囹圄,如果我在家坐着,你能帮我救出他来?”   苏勖迟疑,没有回答,却提起了另外的问题:“清遥虽是性情温软,却自幼读那圣贤之书,一定轻易不肯攀污于人。如若他不肯改口陷害齐王,却又如何是好?”   我叹道:“你也是读圣贤书的,怎么会想起逼反齐王这样计策的?不过看各人心志里是什么最重而已!”   苏勖苦笑:“在你心里,清遥自是最重,所以你肯为他踏到这团浊流里来;清遥卷入此事,亦是因为你被害,可见你在他心头亦是最重。”   我挑起眉,扬脸道:“你不是说,可以安排我见清遥一面么?你答应了,却一直没有做到。”   苏勖即刻道:“你想什么时候去?”   “明天,明天是除夕,监狱里的看守会很松,人也会很少,我正好在除夕那天陪陪清遥。”我早就盘算好了。   “没问题,我呆会去找太子,晚上便可将刑部大牢的通行令牌和刑部的手谕送到了你的手上。”果然是政客。感情只能让他犹豫了一下,却迟迟不付诸行动;而涉及集团利益,行动却是雷厉风行。   我盯着墙角黯淡的烛火,一滴滴掉落烛泪,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这信交到皇上手里?”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网络版下部:第二十四章 令牌(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   “过了正月吧。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我笃定地跟苏勖讲道:“正月之后,太子会失去一个最有力的臂助,也会是皇上最无心朝政的时候,这时把太子扯入混水,效果最好。”   苏勖似信非信,眸子里闪着近乎蓝色的凌厉光芒:“臂助?是谁?”   我横了横心,决定孤掷一注,说道:“司空,号文贞!”   苏勖惊讶又纳闷得无以复加,失声道:“朝里哪有司空大人号文贞的?”   我微笑道:“你再等一等,就知道了。”   如果历史会如我所知的发展,贞观十七年正月,最为唐太宗李世民倚重,同时嫡长子最坚决的拥护者魏征病世,太宗为之辍朝五日,追封司空,谥号文贞。(.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当今日我所说的话成为现实,苏勖必会对我预见力信心百倍,到时叫他别再跟着注定失败的魏王,或者为我所用,只怕并不是难事。   政客的眼里,原本只是利益,没有感情。就像我现在看着苏勖的眼神。   我继续说着,“这几封信,我不方便自己收着,所以才先放在你们这里,我倒希望你们能留着对付太子时用。至于齐王,给太史本就逼得极是不满,京城再有人诬陷于他,必会立起反心。怎样把他的反心变成行动,就要看太子和苏公子的手段了。”   我说最后一句话时,明显有着讥讽之意,而苏勖这般聪明的人,居然已经听不出来,只是专注地点头思考着,然后说道:“书儿,等魏王登了基,你也到宫中,做个为他出谋画策的女官吧。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魏王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我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了数声,忽然心里轻松了一些。   因为我参与政事不是为了当官。也许因此我就不能算是女政客了吧!   苏勖给我笑得发窘,道:“当然,可能你更喜欢自由自在吧。实话说,我实在怀疑你当初装疯到底是不是有别的目的?我绝对不相信,以你的聪慧会斗不过想害你的姐姐。”   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也没必要回答了。不过是利益交易而已。一个与感情无关的人,何必和他说许多?   我将领口的裘衣紧了一紧,道:“今天晚上,我就在梅园等你的令牌和手谕了。”   苏勖怔了怔,道:“你要走了?”   我微笑道:“还有什么事么?”   苏勖这时才显出一些失落和恍惚来,道:“没什么。我突然觉得,清遥为你付出那么多,完全值得。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聪明果断的奇女子。”   我意味深长一笑,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你若对南昌公主给予了对等的感情,我相信你也能得到对等的回报。有些感情,原本该与**无关的。”   提起南昌公主,苏勖窒了一窒,唇边抿过一道微涩的弧线,道:“是么?我会对她好的。”   我点点头,道:“其实魏王不能保你一世功名富贵,南昌公主也不能保你一世平安,有些东西,并不是刻意想要把握,便能把握得住的。”   我缓缓走了出去,背上的眼神不再火辣辣,却充满了揣夺和猜测。   两年多前,他那曾经很有棱角闪着光华的感情,已经如黑夜中的迅捷流星,倏地滑过,再不见痕迹。   回至家中,身子阵阵发倦,遂吃了药,小睡了一会儿,才起身一边和桃夭白玛等说笑,一边等着苏勖的东西。   果然,才入夜,便有人禀,说门外有人要面见容三小姐。   我忙叫请入书房相见。   来者也戴了斗笠,连将手谕和令牌交付给我时也不曾脱下斗笠。   我见那令牌纯是乌木所制,连花纹文字也是寻常,看来十分普通,道:“这个,就是探监的令牌?”   来人道:“是,姑娘只要找到当值守的官员,告诉他你要见东方清遥,自然有人引了你去。”   窗外咯吱一声,似是梅花枝断的声音。   来人立刻冲了出去,然后传来了容画儿的惨叫。   这叫声不要紧,还不得把园子上下都给惊动!   我忙喝道:“你闭口!”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网络版下部:第二十四章 令牌(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然后对来人道:“这里没你的事了,立刻离开!”   那人见容画儿穿戴不俗,也知不是下人,忙行了礼,匆匆跑了出去。(.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请使用访问本站)   容画儿捏了捏被那人抓痛的肩膀,向我伸出手来,道:“拿来!”   我又气又好笑,道:“你要什么?”   容画儿怒道:“你拿到了探监的令牌!可你根本不能算我夫君的亲人,这个令牌,自然应该由我去使用。”   这时已有许多下人围了上来,我恼火道:“我没有什么你要的令牌,你若要想探监,自己去想法子好了。”   我甩开容画儿,匆忙走回自己的屋子里去。   不想容书儿居然不依不饶,紧跟进来。欲待让人将她拦在门外,又怕她闹得人人皆知,只得由她进来,横竖我屋子里的白玛、剪碧、桃夭,俱可算是心腹,屋外又有顿珠等人守着,闲杂人近不了屋子,不怕她闹去。(请使用访问本站)   “不是探监令牌,刚才那人给你的是什么?”容画儿居然要到我身上来扯。   我一面冲剪碧使个眼色,叫她去找容锦城来,一面挣扎开她,道:“二姐,他给我的是什么,与二姐相关么?便是探监令牌,也是我设法取来有用的,又为何要给你?”   容画儿再没有原来嘻笑闲适的自若风度,低吼道:“我已经三个月没见清遥了!他是我的夫君!我一定要知道他好不好!我一定要见他!”   白玛略听得懂几句,把我拉到身后,道:“那你自去见他,别来吵我们。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容画儿道:“没有那个令牌,我怎么进去?我已经叫父亲想了三个月的法子,结果就他自己进去见了两次,我一次也没见着!我……我快疯了!”   容画儿抱着头,突然蹲了下去,呜呜痛哭。原先鲜袖如玫瑰的唇苍白得如飘零的落瓣,精致的五官,伤痛得几乎扭到了一块儿去。   我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我走到她身畔,去扶她。   而这时她却抱住了我,失声哭道:“三妹,我知道我平常对不住你,还有我母亲,有时候我们行事实在是太刻薄了。好三妹,你别计较好不好?就看我们姐妹一场份上,把见清遥一面的机会让给我吧!我真快疯了!我想他,想他,想他啊……”   心中酸楚倒流。容画儿也许不是一个真诚的人,甚至不能算一个好人,可她此时的失态,甚至以前的恶毒,不正是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她对清遥的感情吗?   清遥娶她,也有两年了吧。两年,她对清遥感情如斯之深,那清遥对她呢?   哈哈,清遥都已经娶了容画儿,我又何必再去揣夺那许多?袖线已断,不过有缘无份而已!有缘无份!   我生生不让泪水流出,轻拍着容画儿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清遥不会有事。我保证,我会救他出来,一定救他出来!”   容画儿拼命摇着头,哭得满眼是泪,如同带雨雪色梨花,疯狂般叫道:“可能吗?可能救出来吗?为了你,他犯的是什么弥天大罪,难道你不知道?我真的好恨你啊,三妹,我好恨你!是你害了他,你害了他!”   我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此时,我倒是希望,容画儿依旧是那个尖酸虚伪的容画儿,鲜袖的唇边挂着虚伪的笑,说些言不由衷的刻薄话,那我至少可以还击,可以不理,可以视若无睹。   可现在呢?   一片黑影被烛光映了下来。   一抬头,容锦城已经走过来,扶起容画儿,柔声道:“画儿,别这样,书儿正在想法子救人,你现在闹了,如果害得书儿救人之事泄露出去,那就一点指望也没了。”   容画儿顿时止了哭泣,站了起来,泪汪汪瞪着我,道:“你真能救清遥?”   我迟疑一下,点头道:“我能救。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回东方清遥。我今天去探监,就是为了救他。”   容画儿点头,曾经婉约可爱的梨涡抿出刚硬坚决的线条,道:“好,如果你救了清遥,我便让清遥也娶你作妻子,并且……以你为尊!”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网络版下部:第二十五章 昔情(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这话,是从向来嚣张的容画儿口中说出的吗?而且说得这么真诚无悔?   容画儿恐我不相信,又提高声音道:“父亲在这里呢,我不说谎!我绝对说到做到!”   我无力地点头,道:“是,是,我相信你,二姐。(.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发誓不再流泪,可鼻中又酸涩起来。我咽下胸口氤氲上来的气团,艰难而同样坚决地说道:“而且,二姐放心,妹妹我不会和你争清遥。”   容画儿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不解看我。   我继续解释:“因为,我不会去抢别人的丈夫,尤其是我姐姐的丈夫。只要你们好好的活着,开心地活着,对剪碧和她的孩子好些,便算不枉我辛苦一场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容画儿瞪着我,我并不回避她的眼光,澄澈安静与她对视着,让她直视入我的眼,我的心,我的情。确定我不是骗她之后,容画儿向后退了一步,竟冲了我连磕三个头,我忙不迭将她拉起。   容画儿道:“这三个头,是为我们母女以前对不住你的地方磕头。如果清遥救出来,我不但再磕你三个头,还帮你刻上长生牌位天天烧香!”   我无语,但心中的伤痛却越来越甚。   容锦城叹道:“画儿,既是手足姐妹,何必计较这许多?但要以后好好相处,一家和睦,也就是了。也不早了,来,送二小姐回屋去休息。”   他亲自扶了容画儿出去,又回来看我,轻轻拍我的肩。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我竭力在僵直的脸上挤出丝笑容来,冲着父亲道:“今天忙了一天,真有些倦了,我先睡了。”   倦是真的,睡却未必想睡。下午睡过颇长时间,哪里还睡得着?   只听了一夜梅花轻轻落地的飘拂声,间断着一声紧一声的梆子响。   待睡得迷迷糊糊时,天已经亮了。   不想东方清遥看到自己眼圈深深睡眠不足的憔悴样,又迫着自己睡了半天,至近午时才起来洗漱用餐。   待要起程时,只见容画儿脸儿黄黄,也不施妆,默默站在园门口看我。   我走过去,问道:“二姐,站这风口干什么?”   容画儿脸上泛了一丝笑意,道:“你要去看我的夫君了,我送送你。离你近一些,离我的夫君,也就近一些了。“   我默默拍了拍她的手,带了白玛,转身上车。   满园落梅,如轻绸,如乱蝶,在冬日的微风里扬扬飞过,几瓣吸附在脸上,凉冰冰,有泪的感觉。   行了好久,终于到了刑部,顿珠沿路帮我塞银子,才给带到了刑部大牢的当值官员处。那位官员将令牌和手谕翻来覆去看了好久,才叫狱卒带我进去。白玛和顿珠等人却都给拦在了牢外。   我是第一次见识古代的牢,还是刑部的大牢。   感觉跟电视里所见到的差不多,只是更阴森,墙壁斑驳地看不出本色质地。   四处是**,甚至是垂死挣扎般的嚎叫,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和腐臭的味道,掺和在一起,形成浓浓的死亡气息,浓雾一样罩在整座幽暗监狱里,憋得人喘不过气来。   狱卒一路带我向前,一直到最里面的一间单独牢房前停了下来,打开门,目无表情地说:“进去吧!半个时辰后我来放你出来。”   我忙应了,已被狱卒推进门,咣啷一声落了锁。   单独的这间牢房比外面更阴暗,我一眼望去,居然没发现有人,独立于牢中,只觉自己好像也给关进了这座监狱了,一时恐慌,惊惧,死亡,都攫住自己的喉咙,我的每一处肌肤,都在冰冷的空气中起了层栗粒样的鸡皮疙瘩。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掉入个陷井,也给关进来了。   这时身后有人轻轻呢喃:“书儿,我又看到你了。哦,我为什么老做这样的梦?梦醒了,连你的衣角都看不见呢。”   我屏住呼吸,慢慢回头。   身后的墙角处,一个微凸的某物,没有生机地躺在干草上,也辨不出颜色来,看来已和那了无生命的干草混成一色。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网络版下部:第二十五章 昔情(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   当年,那温暖的卧室里,是谁,这样在我耳边呢喃:“书儿,答应我哦,我们永远在一起,在远离朝廷是非的地方,活到老,活到死。”   我们温柔地亲吻,那声音说:“从今之后,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幸福着,快乐着。”   烛影摇袖时,那床边并头而倚的两个人,如同永生于天际的两棵树,并着头,等日出,看日落。   我瞪着墙角,眼睛越睁越大,呼吸越来越艰难,心头似有钢刀闪过。   墙角的物什终于动了。   却是不敢相信般的巨大喘息。   那是我的清遥的喘息!   无数次在耳边厮磨相守,无数次如梦低诉,无数次温柔轻笑,醉里梦里,多少次的相逢!   我认得,我认得,我认得啊!   “清遥!清遥!清遥!”我失声大叫,和身扑了上去。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我在做梦,是吗?我在做梦,是吗?”很有力的手腕紧紧拥住我,但触手处,骨瘦如柴!   “书儿,我又梦到你了,真好!”男子在我耳边说道,温热带着些异味的口气喷到我的脖颈上,我只觉肝肠节节寸断,痛彻肺腑,软软倒在那个怀抱里,如哑巴般嘶嚎着,却发不出声响。   “清遥,不是梦哦,不是梦!”我竭尽全力喊着,却只是压抑在喉咙下,感觉到声带的颤抖,却听不见自己发出的声音,只有大口大口的喘息,和胸前乃至全身的深深起伏,传递着我的伤恸。   东方清遥含糊“唔”了一声,用他枯瘦苍白的手用力揉搓着我的肩,我的背,我的骨骼,头也深深埋到我的乌发中,贪婪地呼吸着。(请使用访问本站)   终于他身体顿了顿,然后颤了一颤,迟疑似的低道:“不是梦么?书儿?我不是做梦,莫不是我已经死了?也好啊,我早想着,如果死了,也许就能和你一块儿了。[.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书儿,我们终于又能在一起了么?”   我们会在一起,到老,到死……   当初的誓言,风一样刮过,凌迟着我的心,我忘记了么?我忘记了么?   我以为我能忘记,可我怎能忘记!   那并头看着烛影摇袖的一双人儿,多少次浮动在暗夜的梦中?在那寂寂长夜里,曾多少次温暖和慰藉我飘摇的心!   我埋首在东方清遥的怀里,终于哭出了声音,“东方清遥!我是书儿,我没有死!”   东方清遥似被一盆清水倾过,浑身肌肤瞬间冰冷,然后将我从怀中扶起,小心地看我。   我亦抬头看他,泪眼朦胧,泣不成声。   东方清遥黯淡的眸子,慢慢晶亮,泛出秋水潋滟的光泽,却更映出那消瘦的面庞,苍白如雪,连唇边也看不出一丝袖润来。   他原本挺拔的身躯,衰弱得已抚不出一块结实的肌肉来,连血脉的跳动都缓慢许多一般。他的怀里,充斥了**和**的异味,夹杂着很久无法洗澡的酸臭。他一定受过大刑,又在这不见天日的大牢里呆了三个月,到底经历了多少痛苦?   “你没有死吗?我的书儿?”声音好生缥缈无力。   我哽咽着抚上东方清遥的脸:“清遥,是我不好,我给人救出去了,可我,我已经不是那个清白的书儿了,所以我灰心,我不想再在长安呆着,跟着李络络去了吐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会那么傻啊?那些政事,你以前是从不参与的!”   “书儿!”东方清遥恍惚如梦般亦将手抚上我的脸,不可置信地温柔摩娑着,苍白的面容,又泛出了那温润如玉的安静,和说不出的悲伤。   两滴冰冷的泪水,从他迷离的眼中滴落,我抬手慢慢为他拭去,尽力向他展开一个最璀璨的微笑,展示我的健康和美好。   东方清遥从他的脸上抓住我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指尖已经有了温度,而我的手,却是掩不住的冰凉。   “是真的?原来是真的?那么,你是傻子,你真是傻子,我也是,我也是啊!”东方清遥一把又把我拖入怀中,紧紧拥了片刻,忽然又将我推开,苦笑道:“书儿,你,离我远一些。我身上脏得很。”   我拭着泪,微笑道:“我当初是个傻子,更脏,你有嫌弃我么?”――   网络版的结局还没写到,但已有读者朋友不断问起女主的结局。有位善良的读者,一定要让书儿和清遥在一起。我问,那承基怎么办?她说,让他死!   汗死我了!   现在我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很善良的人……   亲亲读者如果有自己的意见,可以在书后留言哦!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网络版下部:第二十六章 引火(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东方清遥惨然笑道:“你既知道我不会嫌你,连你是个傻子也不会嫌你,你为什么还装死?那个……那个尸体身上的衣服,分明是你的!你是有意让我以为你死了?”   我无语。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我当时只想逃,逃开汉王,逃开清遥,逃开大唐,逃开我自以为的一场梦。如果我早知道我回不去了,我还会逃开吗?   “我对不起你,清遥!”我垂下头,披散的头发掩覆下来,盖住我的面容。   东方清遥伸出手指,抚着我的下颔托起,轻轻说道:“别低下头,让我看着你。能在死前再这么好好看你一回,我也没什么好怨的。”   他望了望遍是灰尘和蛛网的牢顶,叹道:“从被抓进来那一刻,我心里一直都在恨着,恨我就是死了,也不能帮你报仇。(请使用访问本站)我也好恨你,恨你每次到我梦里来时,都和我站得远远的,每次去拉你时,你就走得远远的,连句话也不和我说。原来你居然还好好活着,活生生站到我面前,我还恨什么呢?”   “清遥!”我跪坐在那堆洇着潮气的干草上,用力抿住嘴唇,字字吐出:“我会救你出去。”   东方清遥摇了摇头,黯然道:“书儿,我一向知道你能干,你甚至可以算是我见过的女人之中最聪明的了。可是,你知道我犯的是什么罪吗?”   我的手和他的手,紧紧纠缠牵握在一起,慢慢都有了暖意。我将唇靠向他的耳,低低却坚决地慢慢说:“我能找到这里来,又岂会不知道你犯了什么事?但我既然已经决定,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会把你救出去!一定会!”   东方清遥晶莹的目光担忧而焦急,低低吼道:“不要!我是自己走上的这条路,原也怨不得别人。(请使用访问本站)你好容易又回到长安,就该回到你父亲那里去,好好为我活着,不要再为我冒险。不然……不然,我就是死了,也不能心安!”   “你不能死!我的二姐在等着你,剪碧在等着你,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在等着你!”我几乎是恶狠狠地冲着他低喊。   东方清遥几乎是猝不及防地低下了头,悲哀而失落道:“你已经知道了?对不起,我不该再娶他人。只是……”   “只是你以为我死了,你又不能让东方家绝后,总还是要娶的。”我摇着头,同样的悲哀。这是遥远的唐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清遥这般重情的,只怕已经不我了。我喃喃地落泪道:“我知道的,我没怨你,也早没资格怨你了。”   “书儿!”东方清遥痛苦地**道:“你别这样说。岳父不忍我一直颓丧下去,要我娶画儿,我想着她当初虽对你不算好,可毕竟是你姐姐,见到她,也就权当见到你了,所以就娶了。我,我原是该再等你几年。”   “可你毕竟已经娶了她们了。”我别过脸,想到容画儿在风中凝泪的面庞,道:“别让她们痛苦。你听我的,我和苏勖正在安排,一定可以把你救出去。”   东方清遥苦笑道:“你居然也和苏勖联手了?别疯了,白白再把自己和容家搭进来。我,虽然也想活着离开这里,可我更想你能好好活下去。至于画儿他们,有岳父和你,想必是不至会吃大苦头吧!”   即使到了现在,他的心里,竟也是只盼我们好好活下去,不肯让我们冒险。清遥哦!   “可我要你活下去!”我伏在他身上,感觉他硌人的嶙峋瘦骨,吼道:“你听我的话,就一定能活着出去!”   东方清遥黯淡一笑,道:“人证物证俱在,我本就是有罪,足以抄家灭族的大罪。我还怎么活下去?”   我冷冷一笑,低声道:“别将魏王扯进去,你只说,你是为齐王造的兵器,昝君谟、梁猛虎这些齐王心腹,都曾与你联系过!”   东方清遥挺直脊梁,汗毛都似根根竖起来,道:“你说什么?”   ——   极爱莫文蔚、夏菊开、wanghan709784755,还有没留下注册名的读者在书后的评论留下了自己的意见哦,能有交流的机会,真好!   皎很仔细看了,-,有喜欢清遥的,有喜欢承基的,也有建议让书儿继续孤傲生活的……   皎谁都心疼,哎……   总之先谢过亲们的支持啦!皎会加紧写完。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网络版下部:第二十六章 引火(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我一字一顿说道:“过了正月十五,你立刻出首,是齐王要谋反!你的兵刃,是齐王逼你铸造的,至于原因,你可以说是齐王抓了我,以我来威逼你为他所用!最近我逃出来了,你才敢出首举报!皇上得知此事,必会找我确认,我也会一口咬定齐王属下贪我**抓了我!过了元霄节,我也能安排好其他的证据,把这个谎言安排得天衣无缝!”   东方清遥声音冰凉:“你这是诬陷!”   “不是诬陷!齐王早有反心,这一两个月就会动手!你提前出首,必立大功,足抵大过!你也可以扯上纥干承基,这人和齐王一直有牵扯,手中有与许多齐王谋反相关的信件,已经落在苏勖手中了!”   我提到纥干承基时,心里又似给针扎了一下,正扎在绵软的心窝某处,顿时冒出鲜袖的血来,沥沥滴着。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不计代价,不计牺牲。纥干承基,对不住了。我终究还是一个,没有良心的坏女人。   东方清遥看着我,双手慢慢抱住了自己的肩,似挡不了狱中刺骨的寒气。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我将轻裘披风解下,披到东方清遥身上,柔声道:“你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你会死的。”   提到死字,我眼中又是晶莹一片,而东方清遥凝视着我,眼神渐渐温暖,又有温热的泪花闪动,滑过面颊,然后他张开了双臂,紧紧抱住我,轻轻问着:“书儿,如果我出去了,你还肯再和我在一起吗?”   我们还能在一起么?我又是心头巨痛,努力地在脸上挤出笑意来,温柔道:“那么,就看你以后的表现了!”我答应过容画儿,不会去争她的丈夫,但我此时必须给予东方清遥最大的希望。   门外传来闷闷的脚步声,一声声踩在心头般沉重,接着传来了锁链碰击的金属声。   时间过得好快,到了分别的时候了。可我与清遥紧扣着彼此的手,感觉着对方的温暖,四目俱是不忍和伤痛,哪里舍得分开?   “出来,这里是大牢重地,不能再呆了!”狱卒低声向内叫着。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我慢慢张开自己的五指,从清遥手中滑脱。当我站起身缓缓步向牢门时,心头似有万千蚂蚁咬过,疼,痒,痛,伴着中毒般的晕眩。   “书儿!”东方清遥忽又唤道。   我忙顿住身形,对上阴暗中闪着光芒的如水眸子。   “你,要活下去!”东方清遥盯着我许久,只说了这几个字。他的意思好生明了,不管能不能救到他,我先要保我自己,不能白白搭上自己的小命。   我唇角扬起一道似是笑容的弧线,还他同样的字眼:“你,也要活下去。”   狱卒又在催:“快出来,我要锁门了!”   我踏出狱门,看着巨锁利索地啪嗒一声落下,握紧了拳头,高声向着门内叫道:“如果你死了,那么,我绝不罢手,直到玉石俱焚!”   我无法再看到门内的清遥会是怎样的反应,但我也不再犹疑,一步一步有力地踏向狱外。   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我一定要将清遥从这里救出来。   如果不能,那么,我也会报仇,就像清遥为我报仇一样,不惜一切,没有原则,哪怕从万人的鲜血上踏过。   当再见到刑部大牢外的蓝天时,我长长舒了口气,嘴角掠过笑容,竟也是冷的。   白玛、顿珠等四人见我面色不善,各自噤声,只是快快扶了我上车,递过一盏热茶来,白玛又将暖炉塞在我怀中,趁机摸了摸我手上的温度。离开东方清遥之后,我的手指,又已如雪一样寒冷苍白。   车厢中的暖炉一直未灭,熏了那许久,空气中早是十分暖和干燥了;坐垫是十分柔软的兽皮所制,亦是温软舒适。可我的心头,却还是全然的一片冰凉。哭过之后的酸涩粘在眼皮上,十分沉重疲倦。不是说从此后不哭了么?不是以为,自己终究能放下清遥么?可一见清遥,却为什么还这般伤痛难忍!   白玛亦看出我曾哭过,拿了热布巾来给我擦脸。   我不想回家叫人看到我这副模样,用布巾将眼睛好生捂了一会儿,又重洗了脸,找些粉来轻轻扑了,才觉自己略精神些,遂闭上眼睛,静静靠在靠背上养神。   马车一路行着,有节奏地晃悠着,我将手炉捧在胸口,默默感觉并汲取着那点可怜的热力。   “吁!”马车突然一跳,传来车夫紧急喝止的勒马车。   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马车之畔嘎然而止,伴着奔马吃痛时的嘶叫。   “什么人?”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在窗外飘过,顿珠已奔到前方大声呼喝。他们三人,必是发觉有些异常,急急从马车后赶上前来。   能有什么事呢?我倦得不想抬头。以顿珠他们的身手,有不长眼的挡路,轻易就能给打发掉。   “容书儿在这车里面?”熟悉,却带着异常陌生的杀气和凛冽,寒风般吹过车厢。   我猛地挺直了腰背。   “纥干公子?你有何贵干?”顿珠认出来人,惊异警戒地叫着。   “丁”的一声,似是长剑出鞘的声音,然后天地之间,满是肃杀之意,这危险可怕的气息,让车中的白玛都打了个寒噤,一言不发拔出腰刀冲了出去。   ——   承基来了,另一个伤透心的!   我不忍读者只想着让他死,让清遥活哦!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网络版下部:第二十七章 爱恨间(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简单又好记!纥干承基既然出剑,摆明了要对我不利,我四名吐蕃侍卫哪肯容得他们伤我?但闻兵刃声响,丁丁不绝,而已有仁次的痛叫刺破我的耳膜!   纥干承基,大唐最有名的剑客,谁可匹敌?   我猛地冲了出去,喝道:“住手!”   此时,白玛已惊叫一声,被纥干承基一脚踢飞,正撞在车轴之上,又摔了下来,痛得面色青白,几乎爬不起来。(请使用访问本站)   我还未及去扶,寒光一闪,冰凉的长剑,已经直直刺到我的胸前。   肩上流血无法持刀的仁次,正以吐蕃身法和身扑来的顿珠和贡布,都顿下身形,惊呆般看住我们。   纥干承基紧握着宝剑,愤怒中含着种说不出的悲伤,冷冷问道:“是你派人监视我?”   我暗自长叹。已经吩咐了顿珠,只叫人暗中监视即可,却还是叫他发现,一定还是在他发现密信被盗之后发现的,所以才会如此怒不可遏。   “没有。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我垂下眼睑,道:“我只想救人,派人监视你做什么?”   “因为你心虚!”纥干承基唇角掠起的笑意好生嘲讽,但这次不似是嘲讽敌人,更似是嘲讽他自己,嘲讽他自己有眼无珠,几番救回一条美女蛇。   “我心虚什么呢?”我淡然地笑。他与齐王暗通款曲,本就见不得光,又怎可明言?   纥干承基一咬牙,坚铁一样的手腕,已一把捏住我的手,反扭到背后,喝道:“跟我走!我有话问你!”   我疼得冒出冷汗来,却忍着没哼,只淡淡冲着顿珠等道:“你们先回去,告诉父亲,我有事耽搁了,留在朋友家,呆会就回来。白玛先别回去,找地儿住下,就说是留在我身边服侍我好了,免得父亲担心。”   顿珠等面面相觑。   纥干承基嘲讽地瞪着我,道:“你就这么有把握,我呆会儿会放你回去?”   我没回答他的话,只是蹙眉,轻轻叹道:“你弄疼我的手了,承基。(.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纥干承基愣了一愣,已将扭住我的手松了开来。   我揉着被捏疼的手腕,嫣然一笑,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纥干承基眼中闪过难言的复杂情绪,神情却又像透了那受了委屈的邻家男孩,恨恨道:“先到我的马上去。”   我向顿珠等示意了一个不用担心的眼色,慢慢跨上纥干承基的马。   顿珠等初时极担心,但纥干承基与我之间的纠缠不清他们都略有知晓,此时纥干承基的情绪变化又落在他们眼中,便也略松了一口气。   纥干承基回身瞪了顿珠等一眼,也跃了上来,坐在我的身后,驾马便行。   白玛在后喊道:“纥干公子,慢些骑,小姐没穿披风,会冷的!”   纥干承基在我耳后咒骂:“该死,以为我把你请去喝茶游玩么?”   我没说话,但从暖烘烘的车厢里一下子来到冷风扑面的快马之上,说不冷也是假的。眼看着马匹出了城,夕阳已渐渐沉了下去,换了漫天的晚霞幻紫流金,连空气都开始阴冷,马上的呼呼寒风,更是凛冽如刮骨钢刀了。   我的身子开始颤抖。   起初纥干承基并不理会,只将我身子向后拉了一拉,更暖和地靠在他结实的胸脯之上。后来见我颤抖得更厉害,终于将马匹放慢了下来。又将自己的大氅卸下,裹在我身上,口中兀自恶狠狠道:“呆会和你算帐。”   他的目的地终于也到了,却也很熟悉,正是初次遇到汉王的那个太子别院。   我忍住格格的牙响,道:“带我来这里做甚?莫非汉王在这里,你打算把我送给他邀功?”   纥干承基瞪着我,“今天是除夕,他和太子,绝对不会来。我只想找个安静地方问你事!”   纥干承基显然也不愿惊动别人,用钥匙开了侧门,悄悄把马牵了进去,带我来到一间小小的厢房之中。   厢房里陈设很是简单,不过是寻常可见的雕花大床,花梨木的案几,几件箱柜。床头的衣架上,挂着男子衣衫,却是纥干承基穿过的,看来这是他在这座别院的卧室。   厢房里比外面要暖和许多,但我裹着纥干承基的大氅,席地坐在案边,还只是瑟瑟发抖。   纥干承基紧闭了门,点了烛,又将暖炉生上,眼看银炭吐出袖袖的火苗,才移到我身边,问道:“暖和些了没?”   我点头微笑道:“好多了。”   纥干承基“嗯”了一声,道:“好,那你就把从我那里拿走的东西还给我吧。那个不好玩,不是你们女人可以动的。”   ——   昨天更了一千九百多字,没敢废话,只怕说多了就到两千字,害读者花双倍钱看书。   其实皎想谢那许多一直支持我的亲们,在文后讨论得好热闹哦!   七彩荧光、极爱莫文蔚、路过蜻蜓、兰墨蓝、lla121、小小婆娘都发表了自己的见解哦,让皎觉得好安慰,毕竟还有不少人关注咱们的书儿啊。蜻蜓最可爱,跑《错爱大秦》书评区去说我这里热闹,搞得赢儿羡慕死我了,我得意啊!   亲们真好,呵!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网络版下部:第二十七章 爱恨间(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青白的指甲修得尖尖亮亮,在火光中闪着玉样的光泽。  纥干承基冷冷看了片刻我跳跃的手指,漆黑安静的眼眸渐渐烦燥,忽然伸出手来,一把把我的手抓住,道:“别老晃你的手,把我晃得眼晕。”   我柔声一笑,道:“那你别看好了。”   纥干承基黑眸尖锐起来,寒声道:“容书儿,你是不是认定,我喜欢你,所以绝不会伤你?我劝你收敛一点,快把我的东西还我,不然……不然你休想走出这房间一步!”   也许是我看他发火的次数太多了,也许我的内心深处,对这个忧郁和暴燥的少年,内心深处始终有着一份莫名的信任,更也许,我盼着他能发一通火,为我即将对他犯下的罪过找到更多的借口,所以我对于他的愤怒并不以为意。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我安谧而挑衅地看着他,淡然地笑着:“我拿了你什么东西?容家虽然不是甚么官宦之家,但只要是我要的东西,除非是天上的星星,我父亲都有本事弄来给我呢。不知道你藏了什么好宝贝,值得我拿的?”   “你不用抵赖了!”纥干承基立起身来,在房间里飞快来回踱着,道:“除了你,我没领过第二个人到我那破屋子里去过!也只有你,曾长期在我那屋子里呆过,能发现到我的秘密!何况,自从那些……那些信件丢失后,我身后多出来的几双鬼鬼祟祟的眼睛,正是你容家的人!别告诉我此事与你无关!”   “哦?”我叹了口气,慢慢立起身来,道:“原来是那些信。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没错,是我拿的。”   纥干承基几乎跳了起来,冲到我面前,一把搭在我的肩上,捏住我的胳膊,铁钳一样的臂力,顿时把我疼得脸色苍白,轻哼一声,额角已冒出细密的汗珠。   纥干承基眼底分明又有不忍闪过,他别开脸,手上略略放松,道:“信件现在在哪里?”   我垂下头,绽开一个凄凉的笑容,道:“在它该在的地方。”   “哪里?”纥干承基眯起眼,黑瞳里迸射的火花,灼得我脸上阵阵疼痛,连心头都牵扯得痛了起来。   “魏王府!”我咬着唇,慢慢闭上眼睛。长而微卷的睫毛,浓重如蝶翅一般,覆住我的眼睑。   紧捏我的铁腕猛地将我一个甩推,巨大的力道袭来,我再也立足不住,连连向后踉跄,额边猛撞到雕花大床的床柱之上,只觉眼前金星直冒,一阵阵的晕眩。温热的液体,已经从右边额角挂了下来。   我伸手一摸,纤白的五指,一片鲜袖淋漓。长长的乌发,正好从眼角垂下,也粘上了腥咸的血。我淡淡苦笑,却遏不住眼中越来越汹涌的泪,不知是委屈,还是轻松。   纥干承基,我对不住你,真的对不住,如果让我受伤能让你好过些,那么,你爱打便打,爱伤便伤吧,我愿意赎罪,只要你留我一条命,让我去救回清遥!   我不知道一个美丽的女子,额角流着鲜血,滑下凄凉而苍白的面颊,又用绝望和疲倦交织,伤痛和希望纠缠的蕴泪黑眸紧盯着人时,会是怎样的一副惊心动魄。但纥干承基眼中的震怒,却随着我的鲜血流下而瞬间流逝。   仿佛那流下的不是鲜血,而是数九寒冬的一盆雪水,倾头泼过,霎那将火头扑灭,只剩了些落魄的余烬,悲哀地闪着数点火星。   纥干承基乌黑的眉皱得极紧,连年轻的面庞,都扭曲成一种说不出的憔悴和悲伤。他突然冲到一边,飞快取来布巾和药水,坐在床边来为我清洁伤口,他一边擦拭着血迹,一边咒骂道:“从来没看到过你这么娇气又蠢笨的女人!不过轻轻推了一下,也能伤成这样!你难道不会避上一避吗?”   我一句话不说,只是淡淡地微笑,眼里却是一片模糊,朦胧的泪光,在睫毛上凝了一大片,却不想在他眼前掉下来。   很清凉的粉末被敷在伤处。我身体抖动了一下,纥干承基迟疑地问我:“疼吗?”   见我依旧不答,才继续用一段白绫将额上伤口包住。   一时包扎停当,纥干承基疲乏似的坐倒在床沿,用两只手抱住头,深深埋了下去,好久都不说话,只是胸口起伏得厉害。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网络版下部:第二十八章 除夕夜(上)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因为我曾经与你和清遥作过对?因为我是太子的人?还是因为我和汉王有交往?你说,你说出来!只要你,给我一个说得通的理由,我就放你走!”   我眼里蕴的泪,已经慢慢风干,似倒缩了回去,继续在心头哽着。抬眼看着那双急切而悲哀的深深黑眸,我蠕动了好几次唇,终于慢慢吐出了字:“我想救清遥!”   纥干承基眸子里波澜翻涌,但他还极力克制着,从喉咙着逼出字来:“你救清遥,又与我何干?”   “你自己也说了,你是太子的人,你和汉王有交往!害清遥的人,都该死!”我扬着脸,咬牙切齿道:“我不会放过任何扳倒太子和汉王的机会!”   “你、要、救、清、遥!”纥干承基冷笑,再压不住眼中如火一般的愤怒和疼痛,那疼痛,居然透过他的眼睛,一直穿到我的心中,让我心中也禁不住地疼痛,绞得我分不清我是为清遥伤心,还是为眼前这个男子愧痛。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你要救清遥,那我呢?”纥干承基对我吼叫着,“嗷……”地发出一声痛吼,一拳狠狠向我头上砸来。   我惊叫一声,抱着头向后倾去,只闻“砰”的一声,那一拳却只砸在我身畔的棉被之上。失去重心的纥干承基也倾下身子,保持着一拳落在被子上的姿势,将我压在身下,那对无可言喻的痛苦眸子,不加掩饰地出现在我眼前,与我的眼睛尚不足半尺。   “那我呢?”那痛苦的眸,痛楚得在黑出泛出袖来,似要滴出血来。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   我听得到他不规则的心跳,听得到他受尽冷落的委屈,听得到带着哽咽的喘息。我沙哑地哽咽:“对不起,承基!”   “在你的心里,我到底算是什么?你说,我就和你的兄弟一般,可你,你会想着怎样把自己的兄弟置于死地吗?”纥干承基冷笑着,却说不出的苦楚。   “对不起!”我珠泪盈盈,摇头道:“我知道我对你不公,是我错了!”   “不公!那你该如何还我公道?”纥干承基一把将我手握住,按到锦被之上,忽然**一声,身子已压了下来,他微薄的唇,堵在了我的唇上,冰冰凉凉,带了雪花的寒意。   我打了个寒噤,挣扎着用力将他向外推去。   但纥干承基手如铁箍,箍得我好紧,好紧,憋得我透不过气来。唇那么霸道决然地与我相触,沉重的呼吸扑到我的面庞,舌已侵入我口中,与我的相缠相绕,我感觉到他那舌尖充盈的爱恨交加,和他那叫我惊惧的激昂情绪。   “承基,你,呜……你不能这样……”我挣扎着,努力别脸躲闪着他的袭击,双手胡乱拍打着他的胸腹,纥干承基恍若未觉,一边亲吻我的唇,我的额,我的面颊和脖子,一边抚摸我的身体。   “放开我!”我大叫,却挣挫不起,身体在他温柔有力的抚摸下开始颤抖滚烫,不由又惊又怕,泪水已忍不住涌了上来。纥干承基,你真舍得这样伤害我么?我难道看错了?我一直以为,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护我惜我怜我疼我,绝不会伤害我。我是太信自己还是还太信你?   “你恨我么?你一直把我当成汉王一流的人么?那么你就恨我到底吧!”纥干承基似知道我在想着什么,微微放松了他的唇,却依旧紧紧按住我身体,面颊直直与我相对,黑眸子深沉如井,却不难看到井底的爱恨翻涌。   汉王!我似又看到了那日汉王魔鬼般扑向我的情形,一时头痛欲裂,很想吐出来。   纥干承基只深深冷冷地看我,腾出一只手来解开我的衣带,微带凉意的手指穿过衣衫滑到我胸前,激得我浑身僵直,肌肤耸起无数的栗粒。   “不要,承基!”我含糊呜咽着。我知道他想做什么。我给予他的,除了无望的爱情,就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那种无止境的伤害,让他在爱恨间升腾地起熊熊怒火,根本不想再控制他年轻的***。是我错在先,是我先要将他置于死地,我也许没资格去拒绝他,可是,即便纥干承基比汉王温柔了不知多少倍,我也不想再一次被人霸王硬上弓!那种撕心裂肺的惨痛,在我心头梦中萦绕了那么多年,依旧鲜血淋漓,似乎永远挥之不去。   ——   为承基一哭!   为书儿一哭!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网络版下部:第二十八章 除夕夜(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256/ 全速更新小说梦落大唐:繁花落定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bsp;问本站)纥干承基那渐渐温暖的抚摸亦不能带给我丝毫快感,只有深重更深重的恐怖一***袭来。(.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我努力伸出手去够一切可以让我护住自己的东西,忽指尖触着冰凉的物事,忙一把握住,“丁”地一声抽出,正是纥干承基仿若秋水的宝剑。   纥干承基感觉到自己佩剑的冰冷之气,有些心悸地放开我,轻退了一步,冷眼看我,讥笑道:“你,想杀我么?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我告诉你,就是十个二十个容书儿也伤不了我一根汗毛!”   我持剑戒备的姿势显然激怒了他,他的黑眸好生深幽,愤怒中带了说不出的隐痛和伤恨,无视了我的宝剑,又逼上前来。   我挥起宝剑,并不指向纥干承基,却挥向我自己的脖颈!   纥干承基,你忍心逼我至死么?你忍心么?   我打赌,你不忍心!   宝剑一松,我的手已被纥干承基轻巧挟住,狠狠裹住,宝剑已悄然回到他的手中。(请使用访问本站)   “容书儿!你,是我见到的最心狠的女人!”纥干承基已冷静下来,慢慢向后退着,直到腰间抵到桌沿,方才顿住,惨然地一笑,面色居然比我还苍白。   我心头那汉王那虚幻的魔影消失了,我只见到了那个伤透心的少年,那个被我激得怒气冲冲失去理智的痴情剑客,敛了剑,垂了头,黑漆漆的发丝无力垂落额间,透出种叫人心疼的黯然,方才焚焚如烈的***已杳然无踪。   我立起身来,胡乱掩着自己的衣衫,道“是,我是天下最狠心的女人,你可以恨我,可以打我,可以杀我,我不会怨你。我知道是我亏欠你太多了,我愿意补偿!可是,求你给我时间,不要逼我!”   “亏欠?”纥干承基哑着嗓子努力发出哈哈的笑声,却哽在喉间,涩然道:“你并没有亏欠我。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你亏欠最多的人,是你自己。你对别人狠心,对自己更狠心。容书儿,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惘然道:“我,我又怎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想救清遥,我想报仇,目标单一而明确,够我好好为之奋斗一番了。   纥干承基只是用他突突闪动着火焰的眸盯着我,冷冷而笑:“你知道,你知道自己想救人,想报仇。可救人之后呢?报仇之后呢?”   之后,之后怎么了?如果我成功了,清遥就会给救出来,继续活着。我如果还有命在,就应该继续活着,活着……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忽然无限萧索。生存居然变成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想来的确是可怕。不知道这个看来冷漠无情的剑客,怎会想得如此深远?   可我,早已失去了简单快乐生活下去的***,何必想得太多?   我咬着牙,轻轻而笑:“报仇之后,我就快乐了!”   “快乐?”纥干承基唇边抿出冰冷的笑纹,一字一字道:“好,我且放过你,希望你,能等到你的快乐!”   他的手一指屋外,寒声道:“屋外有马,你自己离去吧。从此,从此你不欠我,我也绝不欠你。我们桥归桥,路归路,终究再不会牵扯到一处!”   我们桥归桥,路归路,终究再不会牵扯到一处!这是决绝的分别么?   心里仿佛被砍了一刀,辣生生的裂疼。有泪水瞬间不听控制往上涌,狠命咽着,却终于咽不下去,一滴,两滴,落在地面上,溅着悲伤的花朵儿。   他已背过身去,拿了根小木棍拨着暖炉的火儿,然后立起,背影对着我,好生的僵直,而声音亦越发得冷而无情了:“还不走么?等我后悔了,你可走不了了!”   我无声拭去泪水,猛地拉开了房门。扑面的寒气夹着冰冷的朔风呼在直贯胸臆,吹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却又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   我不但心狠,而且是个坏女人。我本不该得到幸福,只活该属于这冰冷的冬天。   回头将门尽量轻盈地关起时,只听到轻微的“格”地一声,纥干承基的肩背微向耸动,似在无助而凄凉地颤抖。有物从他的手中掉下,闭上门的一瞬间,我看到是那段拨火的棒儿,已折作两半,掉在地上。   仿佛是谁的心突然掉下,摔作了两瓣,泠泠流出血来,鲜袖,冒着温热的烟气。   突然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爬上马往梅园赶时,我已经感觉不出周遭的寒冷,只是伏在马背上颤抖着,不停地颤抖着。   满天星斗闪烁,竟也像无数的眼睛,流泪的眼,讥笑的眼,伤心的眼,流泪的眼,似清遥,似承基,似苏勖,似容画儿,细看却再辨不出究竟是属于谁的。   莫非,我们都是伤心人?   富贵人家正燃放着爆竹,一声接一声,有谁家欢乐的笑语不时飘来,清脆而喜悦,却离我极遥远,听来竟像是远不可及的一个梦境。   ——   半夜遇到群里一个读者雪儿,说过了零点,14号了,叫我再更文   —言情—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恨,鸾孤月缺(二) 雁山大致猜到十一所思所想,忙道:“郡主担心施相从中作梗?若有变故,姬烟会传讯给三公子。话说三公子不放心,又暗暗遣了不少凤卫前来相护,一路消息畅通无阻。既然没接到讯息,想来应该没什么事。” 十一沉吟道:“忠勇军那边呢?牙” 雁山道:“也还平静。南安侯依然囤兵湖州城下,但并无出兵之意。” “与京中应该一直有所联系吧?” “这个……军中几乎每日都有数道消息传往京城,只是事关军机要事,这消息便不是我等所能打听到的了。” “嗯……传讯咱们在相府的眼线,一是留意施铭远行动,二是监视聂听岚,有什么异常动静立刻告诉我。酢” “施少夫人?” 雁山有些讶异,“她这半年似乎还安分,尽心尽力教养着两名庶子,施相对她也有所改观,据说吩咐过两次,不许下人对寡媳不敬。” 十一扶了扶额,“若她真心想这样平静度日,未必不是件幸事。可我怎么总觉得济王这件事,似乎和她有点关联?” 雁山怔了怔,“倒未听说她近日和南安侯来往。何况她和济王关系一向不错,没道理去害济王。” 十一道:“她和我关系更好呢!京中和我走得亲近的女眷并不多,她就是其中之一。” 虽算不上知己,但相识多年,至少可称得上朋友。结果回马岭之变,她九死一生,正是拜这位聂大小姐所赐。 雁山低头一想,不由愤怒起来,“听闻先前南安侯与她闹翻,把她赶出了韩府,难不成都是做给咱们看的?如今瞧着郡主不肯回头,于是暗中又勾搭上了?真是无耻,无耻!” 窗外阴云密布,有朦胧的月色偶乐探出些微光华,又很快掩去无踪。 这夜间的风便越发觉得冷。 十一裹紧了衣衫,说道:“不知道。便是真的在一处,也和咱们无关。只是你们切记,南安侯和他的忠勇军,早已……不是朋友。” 她的声音低而萧索,听不出一丝的悲伤遗憾,甚至听不出任何情愫。 孤单立于窗前时,她宛若一座美丽却没有生机的木雕。便是有人一刀挥过去将她砍作两截,她似乎也不会觉出丝毫疼痛。 --------------------------- 宋昀发了一夜的汗,第二日虽还头疼,高烧却已退下去不少,便令人预备车驾回京。 十一明知如今多事之秋,宋昀久离京城十分不妥,何况齐小观派来接应的凤卫也到了,遂与他一同踏上归程。 他虽不曾暴露身份,但侍从带有禁卫军腰牌,又早预备了行文,很容易从地方官那边借到了上好的马车。虽有先前驿馆被烧之事,但一路官道,总算行得顺畅。午间到另一处驿馆歇脚时,先前已有凤卫在那边预备好汤药饮食了。 宋昀、十一都需服药,趁机都在客房里歇息片刻。十一默算着,若一切顺利,夜间再赶一程,第二日中午便可回到宫中了。 先行遣来的凤卫自然都是心思机巧可靠的,早将京中传来的讯息送过去。十一翻看时,果然有提起相府动静的。 宋昀正扶着额一口口喝药,抬眼见十一面色不对,忙问道:“怎么了?” 十一道:“没什么。姬烟说,有人看到施少夫人秘密与男子相会。” 宋昀“唔”了一声,“想改嫁?” 十一便将密信递过去,宋昀匆匆扫过,面色便也凝重起来,“和赵池密会?这赵池不是南安侯的人吗?他该在南安侯身边听命才对。” 十一不答,端过桌上那渐渐凉下去的药,一饮而尽。 下面那凤卫又道:“另有口讯传来,姬姑娘似乎很担忧济王状况,一再打听湖州消息。” 十一皱眉,“一再打听湖州消息……难道她不知道湖州发生了什么事?施相不是很宠她?” 宋昀却已笑起来,“越是宠她,只怕越不肯告诉她湖州的消息。” 她已怀了施铭远的骨肉,如今深得宠爱,但施铭远不会忘记,她原来是宋与泓的女人。就凭这一点,他都会把湖州的消息瞒得铁桶似的,再不肯让她知晓。 那凤卫迟疑着,又道:“ 还有一件事,属下觉得不大对劲。” “什么事?” “上午曾有朝中使者经过驿馆换马,来去很匆忙,属下一时好奇过去探了探,恍惚听到一言半语,似乎奉旨赶往湖州,有什么十万紧急之事。” “去湖州城?”宋昀皱眉,“还是去南安侯军营?” 凤卫道:“听他们口气,应该是前往湖州城。但也可能是属下理解有误,毕竟听得不甚清晰,又不好去打听。” 可宋昀目前就坐在这里,什么时候派人传过旨? 十一急问:“阿昀,你临走时对朝中政务可曾有所安排?” 宋昀脸色便愈加不好,眸心有隐隐的不安跳动,“我推说做了恶梦,由贵妃保护着去兴国寺祈福数日,朝中政事,若不是十分要紧的,由诸大臣和施相商议处置;若是要紧事宜,则待我回宫再处置。璃华知道我去向,若真有大事发生,必会遣人通知我。” 他和十一相视一眼,竟打了个寒噤。 十一只觉一道寒意从脊背直往上窜,脱口道:“我要去一次湖州。” 宋昀忙道:“好,那我随你同去。” 十一看向他,“你……” 宋昀笑道:“你看,这会儿我烧退得差不多了,人也算精神,你一个大肚婆都能赶路,我自然更不妨。京中也不急,便耽搁一两天,先去湖州瞧瞧是什么圣旨吧!” 十一迟疑片刻,到底应道:“好。只是……辛苦皇上了!” 那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圣旨,足以让人寒意陡生。 用过皇帝印玺的诏书,禁卫军护送的使者,无一不昭示着这圣旨来自京中,来自宫中,足以生杀予夺,决人生死,甚至引发一方动荡。 而宋昀亲自去,圣旨有何不妥,便能以皇帝之尊发号施令,迅速掌握局势。 自然,湖州是非之地,十一虽努力稳定局势,但谁也不知道多少人或冷眼旁观,或暗中行动,等着湖州乱成一团,才好就中取利……宋昀抱病前去,无疑会有些风险。 --------------------------- 但一路赶向湖州时,十一忽然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 午后天色已明朗起来,快到湖州时,天更是蓝得出奇,一团团云朵如绽开的花,在春光里明媚地盛开着。 前一夜的暴雨似将这天地洗过一般,连青山碧树都格外地轮廓鲜明,清姿动人。 官道边,不时有桃李含笑,杏花闹春;小径村头,有孩童奔跑玩笑,清脆的笑声伴着煦暖的花香迢递传来,却似将那无邪的欢乐也传了过来。 宋昀出神地看着外面景色,忽向十一微笑道:“若当日你不曾回京,我不曾入宫,一起去了越山隐居,那日子,会不会就和他们那样自在安闲?” 十一顺他目光看时,却是嬉闹的小孩后方,一对年轻夫妻正在屋前锄地、拔草。 锄地的是丈夫,拔草的是妻子。 妻子也怀着身子,正冲着她夫婿笑得明朗,似在夸耀手边蔬菜长势。丈夫笑着走过去,从旁边的提篮里取出水罐,用粗瓷碗倒了半碗水,却先去递给妻子。妻子接过,只喝了两口,便递给丈夫喝,顺手抬起袖子,为丈夫擦着汗。 二人粗衣布服,容貌寻常,但彼此脉脉相视时,却似将杏花春色尽数凝于眼前,竟说不出的和谐温馨。 十一定睛看着,怅惘片刻,方轻笑道:“你大约不会种地,我同样五谷不分,这样的日子估计不会有。” 宋昀道:“若真有那一日,我自然学着种地,学着区分五谷。想来,总不会比处理朝政之事繁琐艰难。” 十一道:“于旁人是这样,于你则未必。” “嗯?”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阿昀适合当皇帝,却未必能做好农夫。就譬如我分辨得出美酒好坏,却分辨不出五谷;再譬如我习武习琴都算有天赋,但游泳始终学不好。还有,济王性情爽直无畏,慷慨侠气,若是纵马江湖,可如鱼得水,朋友遍天下;可真让他处理政事,那手段心机,就完全不够看了……” ============================= === 尽量明天更。更不出来别打我……(我啥时候过上这种日子了?抱头遁……) 恨,鸾孤月缺(三)【4500】 “柳儿,你……还在担心济王?” 十一摇头,“开始担心,现在……不担心了。” 她抬头看向那蓝得澄澈的天空,“我第一次见到济王,见到宁献太子时,便是这样的天空。那年,我八岁。那一天,我正生着病,却把济王打得头破血流。” 十一笑起来,眸底渐闪过少时的清莹明亮,如一双绝世无瑕的明珠醣。 她慢悠悠地说着那些她以为快要忘怀的往事,却发现吹出经年的灰尘,那些年少的生命依然鲜活如昨。 谁也说不清,**岁的宋与泓和小小的朝颜郡主,为沉闷的皇宫带来了多少的生机。 只是十一回忆起来,那时候几乎每日天都那么蓝,他们都那么欢腾,——欢腾地嬉笑,或欢腾地打架。 连大他们好几岁的宋与询,出了名的少年老成、行事稳重,都跟着他们胡闹了多少事。 老太妃供桌上的祭品被宋与泓偷去给小朝颜吃掉,宋与询弄只黑猫过去,唬弄太妃祭品不适合,才被有灵性的黑猫衔走; 宋与泓把外国进贡来的异花摘了,趁小朝颜睡觉插了她满头,被一状告到云皇后那里,宋与询现编了一段“古书”,说这花正该趁这时候采,制出的胭脂格外芳香,于是宋与泓又偷些许多那花出去,却给小朝颜制胭脂; 宋与询是太子,功课最重,哪天听说宋与询挑灯夜读到很晚,第二日宋与泓、小朝颜便轮着装病,要询哥哥相伴,正好可以一起斗蟋蟀、抓蛐蛐。 小朝颜和宋与泓年龄相若,只要回京,冬日踏雪寻梅,春日踏青赏花,总在一处。都是顽劣不堪却不甚记仇的性子,今天打架、明天和好,吵得不亦乐乎,宋与询每每笑着看他们嬉闹,眼底一片爱惜欣悦。只要不打得头破血流,他再不会出言劝阻。他们欢乐,而年长的他欢乐着他们的欢乐。 那样潋滟通透的岁月,芬芳得连梦里都似有花开的清香。 纯净如水的少年时光,总是云白天青,像大片蓝地的琉璃上盛开着雪色的白芍,和少年们的笑声一般,让人心驰神荡。 十一缓缓地说着悠远欢乐的年少时光,耳边的清脆笑语似久久地回响着。此时此刻映入眼底的青山碧水、蓝天白云,也与青春年少时并无二致。 虽然身子沉重,面色苍白,但她此刻笑意璀璨,如久居阴影里的蕙兰,蓦地像被往事照亮,明媚旖旎得眩人眼目。 她道:“询哥哥虽然去了,那些人、那些事也远了。可到底泓还在。这么多年过去,询哥哥早已化作尘土,坟上的松柏都已长得老高,我也变得快认不出我自己。独泓还是原来那模样,不让人省心,却也让人暖心。有时候跟他在一处,仿佛年少的时候又回来了一般。” 而她自从宋与询死后,几乎行尸走肉般活着。 长久的醉生梦死后,终于试着接纳另一个男子时,却被一个接一个的变故击得支离破碎。 名义上的贵妃高位,于世间绝大多数女子是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于她却绝非所愿,视如鸿毛之轻。 辗转流离那许久,她所能想到的欢乐,竟还在那些越来越久远的回忆中。 宋昀瞧着她那陷入往事后如明月般皎洁的微笑面庞,忽然又有了七年前在渡口遥望那个绝色少女的感觉。 一个天,一个地,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拉近他们的距离,都无法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行。 明明,他已是大楚君主,站在了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受得起所有人的仰望;明明,她已坐在他身边,成了他的后妃之一。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捏紧。 十一觉出痛楚,诧异地看着他。 宋昀道:“没什么。我只想握紧你,柳儿。” 十一浅笑,“是我走神了……阿昀,我喜欢这样晴朗的天。从前那些时光里,好像一直是这样的天。” 可那些时光又怎会都是这样的天? 只是那时候,她的心永远这么晴朗着吧? 宋昀默默凝视她片刻,问向车外的陈旷,“到湖州城了?” 陈旷道:“已经快到城门了,看着一切都还平静,不知是不是因为南安侯带忠勇军驻扎在这附近的原因。” 宋昀问 :“忠勇军那边可有动静?” 陈旷道:“没有,似乎一直没什么动作。或许,也在察看湖州城内的状况?” 十一握在宋昀手中的指尖紧了紧,另一只手却扶上自己的腹部。 宋昀恍若未觉,轻笑道:“若湖州城没什么事,他该拔营去对付靺鞨人了吧?” 十一淡淡道:“嗯,那才是他韩家人该做的事。” -------------------------- 他们赶到济王府时,济王府同样很安静,安静得如一池死水。 夕阳西下,仅留一抹残红,将原来让人心神舒畅的碧蓝天空染作了发暗的醺红。 十一慢慢下了车,站在那里看暮色里的济王府。 门扇半掩着,不见守卫,也不见阍者。朱门金钉在昏黄的光线里煜煜生光,举目便能瞧见里面楼阁林立,层轩延袤。高高的府墙内,玉兰树花期已过,花朵已经凋零大半,树梢残留的花朵染上了颓废的腐黄色,犹有淡淡的花香越墙传出。 一切建筑陈设,本是云太后令人特地安排布置的,虽不在京城中,却比京城的济王府更要阔大宏伟,完全配得起他亲王的身份。 若走出这府第,近山临水,风光秀雅,宜赏宜居,他本该很容易在此寻得他的快乐。 可十一看着这渐渐沉入黑暗的富丽府第,忽然感觉这里很像一个巨大的陵寝,将那个含着冤屈却作声不得的英气男子困住,囚住,然后在美酒的浇灌下渐渐死去。 她忽然间惊恐起来,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向府内奔去。 “泓!泓!” 宋与泓应该一直在等她履行承诺。等大楚安定,她便可以前来湖州与他一聚。 纵不能真的长相厮守,但马放南山,得空纵情山水,品酒赏花,也可算是人生乐事。 他自然还在府里等她。 也许她不该想着等一切安定。 便是如今风雨迭起,她也完全可以先到湖州走一趟,至少看看他平时住的屋子,看的书,喝的酒,并耽搁不了多久。 她屈指计算着自己为数不多的无忧时光时,其实也该想到,宋与泓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没心没肺。 最敬重的兄长死去,最心爱的女子失踪,他却成了皇子,看似风光无限,前程无量。可娶了不喜欢的尹如薇,夷灭花浓别院,一反常态的背后到底掩藏了怎样的无限伤心,便只有天知道了。 那样张扬跋扈的性情,被人用画影剑逼着让出本该属于他的皇位,并不得不向突然冒出来的皇弟俯首称臣时,该是怎样的凌践和侮辱。其后的幽禁深宫和放逐出京,他又该是怎样的愤怒和不甘,十一想不出,也从来不敢细想。 她不曾从痛苦的泥沼中爬出,他又何曾得过一日开怀? 就连借酒销愁,都得在她跟前强作淡然,最后还得受她警告,不许他染指本该属于他的江山,“不然我第一个取你项上人头!” 她就是这么一个自私寡义之人,偏还自以为大公无私…… 又或者,只因二人太过亲密,她才认为让他牺牲理所当然,就像她牺牲自己那样理所当然? ------------------------- 一路过去,一个人都没有,连下人和杂役都看不到半个。但分明有哪里的sao动正如水纹般一***扩散开来,令她越来越不安。 踉跄冲入府中,冲向正堂方向时,她蓦地看到了人影。 无数盏点亮的灯笼下,聚集了很多的人。 尹如薇,路过,段清扬,涂风,蔡扬…… 有熟悉的,不熟悉的,有宋与泓的亲友部属,也有低贱的粗使仆役。 见有人来,不少人先后抬头向她看去,却都没有说话。 涂风跟她最熟,此刻也不过嘴动了动,然后低头看向另一个方向,眼中已滚落泪水。 那个方向,有人轻轻叹道:“如薇,这一回,我恐怕会醉得很久,别费神唤醒我。” 尹如薇跪在地上,抱着那男子,竟连看都不曾看十一 一眼,只哑着嗓子道:“嗯,你睡,我再不会唤醒你。是我不好,不该总是拦你喝酒,不该总是逼你清醒。这么醉着……其实很好。与泓,若是醉得难受,便睡吧,睡吧……睡着了,便不会难受了……” 她的泪水一串串挂下,淋湿了怀中男子的面庞。 男子年轻英气的俊秀面庞已经转作蒙着死灰的青白色,一双黑眼睛大大地睁着,毫无光彩地瞪着渐渐暗下去的天空,苍白的手指伸出,颤抖地去擦尹如薇脸上的泪。 尹如薇将脸庞凑过去让他擦拭着,失声痛哭道:“与泓,与泓,对不起……” 宋与泓低叹道:“没什么,也没什么可怕的。我已经看到先帝了,我还看到了与询哥哥,还有……朝颜也来了!” 十一恍如飘浮在梦中,一步软似一步踏上前,声音已完全变了音调,“泓,泓,我来了……是我,朝颜来了!” 宋与泓身躯微微一震,偏过头仔细地听着,仿佛在分辨着是幻是真。 十一也不晓得,眼前的情形究竟是幻是真。 明明两天前才见过他,才见到他英武颀健的模样,为何一转眼,他已倒地不起,奄奄一息? “泓,泓……”她忽然间再忍耐不住,跪到他跟前,声音尖厉得出奇,“出了什么事?” 路过、涂风红着眼待要上前说话,宋与泓忽然挣了挣,却从尹如薇的怀中挣开,伸向十一的方向。 “朝……朝颜……” 他几乎是焦灼地向她伸着手,只是双眼全无焦点,竟已完全失去了视觉。 十一揽住他哆嗦着的身子,握住他的手,嘶哑地高声应道:“我在,我在……泓!” 宋与泓手也抖得厉害,却在与她五指交握时奇异地稳定下来。 两人的手都冰冷得出奇,但掌心相触时却有意外的暖意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宋与泓什么都看不到,却似乎什么都看到了。 他甚至微弱地笑了笑,轻声道:“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们了。朝颜,与询哥哥烫了一壶好酒,正等着我们一起踏雪赏梅。” 周围起了风,微微地冷凉,却卷起浅粉的落花碎瓣,纷纷扬扬扑到他们怀中。 “是,可以一起……踏雪寻梅。” 十一努力揽紧他,仿佛揽得紧了,便能拽住那年轻活跃的生命。 宋与泓便呛咳着笑出声来,“嗯,在一起真好。天真蓝,真蓝……” 大口的鲜血从口中呛出,宋与泓却恍若未觉。他伸出手来,指向天空,眼底仿佛有流星般异样的光彩闪动。 十一抬头,却只见暮色凄紧,黑夜已如锅盖般沉沉地落了下来。 这天空,是漆黑的。 可宋与泓却呛着血,欢喜笑道:“看!天……真蓝……” 他抬起的手臂重重地垂落下来。 十一整个人都僵住了。 宋与泓唇角尚有笑意,却已永远凝固。他的眼睛依然向上看着,不知在看向天空,还是看向十一。 也许,最后一刻已经失明的他,真的看到了。 蓝天白云下,花香馥郁里,年少的他们纵肆欢乐,无拘无束,哪怕打架打到头破血流,依然视彼此为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亲人。 那时,他们都以为,那会是永远。 原来,永远已太远。 =============================== 直接说后天见吧,我会努力多更些,五千字或六千字什么的。嗯,我的心很大,手很慢…… 瞻,四方是维(一)【5000】 “与……与泓?” 旁边,有人蚁蚋般小心地唤,似怕真的声音大了,会惊醒了那不知是沉睡还是沉醉的男子。 睁开的眼睛还是睁着,却不像是醉或睡醣。 “与泓!呙” 尹如薇的声音惨烈如厉鬼,猛地扑过去将宋与泓揽住,抱到自己怀里,却将十一狠狠一推。 十一神魂俱丧,竟被她推得重重扑倒在地。 路过忙上前扶起,急问道:“郡主,要不要紧?” 十一也觉不出痛来,只觉夜风卷着落花和风沙,一齐扑到脸上,凉得出奇。 她随手在脸上一抹,竟糊了满手的泪水。 “谁做的?谁做的?” 她僵坐于原地,幽暗的目光地盯向路过,唇边已咬出血来。 路过低声道:“郡主,临近傍晚时,京城有使臣来传旨,说……济王谋反,赐了酒。” 酒,毒酒…… 那道突如其来的圣旨,果然是冲着济王而来! 十一透不过气来,压着嗓子高叫道:“你们为何不拦着?” 敢撺掇济王造反,却不敢为他拦下毒酒? 路过不敢看她,只哽咽道:“可……那是皇上的旨意!使臣还代皇上责问济王,贵妃闻声而来,是否曾与济王勾结?暗中相见,所为又是何事?胆敢谋逆,是否因贵妃有所承诺,会以凤卫里应外合?话语十分严厉。涂兄、段兄等见状,本待上前擒了那使臣,但济王喝止,不许他们无礼。又道皇上好机谋,终于将他和郡主一起算计在内了!” 顺着他的话中之意,十一木然地问:“皇上?我?” 路过迟疑了下,继续道:“当然,连累郡主或凤卫还算远的。最要紧的是,湖州城外有大军驻扎,这边稍有异动,他们即刻便能提兵踏平湖州……济王殿下大约怕再牵扯下去整个济王府都会遭受灭顶之灾,遂一口担下所有罪名,说是自己一时糊涂,受了奸人蒙蔽,愿受朝廷惩处,一切与凤卫或王妃无关……然后便饮下了酒。” 为替宋与泓脱罪,济王府府兵已诛除水寇,但自身也受损不浅,根本不可能与骁勇善战的两万忠勇军抗衡。 宋与泓所想的,无非是以自己的死平息此事。只要他不在了,他的亲友部属不过一团散沙,难成气候,料得看在太后份上,应不致赶尽杀绝。 于是,十一辛苦奔波,一番心血,依然付诸东流。 这惨淡的结局依然到来,且快如闪电,令人猝不及防。 凉冷的风在呼吸间仿若利刃般刮着胸臆喉嗓间。十一喘着气,才能压着嗓子吃力地问:“使臣何在?” 路过道:“看济王饮酒后便带人离开了。那使臣的确是礼部的官员,我等也验过,圣旨上的确盖有皇上御印。是……皇上要济王死!” 身后,蓦地有人惊怒叫道:“朕没有!” 路过、涂风等都察觉有人紧随十一后到来,料想必是十一的随侍,再也不曾细看。此时听得宋昀说话,才细看向站在阴影里的那群人。待看清来者虽然衣着寻常,竟真是大楚皇帝,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俯身下拜,还是该刀兵相向,为济王报仇。 宋昀定了定神,这才走出来,先向地上的宋与泓躬身行了一礼,方环视四周,慢慢说道:“朕不曾下过这样的旨意。待朕回京,会彻查此事,还济王一个公道!” 陈旷紧紧随在他身后,也忙忙向路过解释道:“大公子,此事绝对与皇上无关!贵妃离开当日,皇上便因放心不下,也离宫赶往湖州,一路是我和墨歌他们寸步不离,贴身保护。前日更是遇到刺客,皇上淋雨受惊,一直生病发烧,幸亏已经找到了贵妃,所以在一处延医调理。因贵妃说湖州之事已经平息,皇上便打算先回京再作打算,不料途中听说有圣旨传往湖州,一时不明所以,这才折回湖州,不料……” 他说得简洁,却已把前因后果说得再清楚不过。 宋昀听了十一的话,早已无心杀害宋与泓;便是想害,先有陈旷等凤卫贴身保护,后来更是抱恙在身,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可能暗中安排。 至于使臣所说牵连十一和凤卫的事,十一偏帮济王,暗中谋划为济王脱罪,若济王获罪,十一的确难逃罪责。但眼见宋昀追她 都追到湖州来了,这殷殷关切之意,哪有半点想治她罪的意思? 何况,若他害了济王,又怎会折返湖州,走到这群心存异念的济王府部属中间? 宋昀见济王府众人敌意渐收,忽唤道:“涂风!” 当日十一被施铭远囚禁,涂风曾领人随宋昀救出过十一,闻声不由上前,见礼道:“微臣在!” 宋昀道:“立刻派人出府搜拿使臣,一旦找到,即刻绑来见朕!” 涂风闻得是此事,满腔恨意终于寻到出口,含泪看了眼死去的宋与泓,高声应道:“是!” 涂风既领命,济王府众部属左右摇摆的心思顿时安稳下来,却是齐心协力先要将那使臣找出,才好寻到假传诏书的幕后指使者,为济王报仇。 十一耳听着宋昀安排,目光却一直凝于宋与泓的面庞。见尹如薇用袖子一点点拭去宋与泓唇角的血迹,却觉那双不肯阖上的双目越发刺得心头剧痛,吃力地挪着身子,伸手上前,欲为宋与泓阖上双目。 尹如薇猛地将宋与泓的身子一拽,已将他的脸庞抱向自己怀里,顺势又是一掌狠狠甩在十一伸来的手臂上,尖叫道:“你滚,你滚!先喜欢宁献太子,再与南安侯纠缠不清,如今又投入皇上怀抱,你几时把他放在眼里过?你这假惺惺的贱人,滚!” 十一盯着那张绝望的面庞,一时没有说话。 雁山、陈旷等却已沉下了脸,将手搭上剑柄。 路过忙道:“王妃,郡主**个月的身孕,为济王日夜奔波,已经尽心尽力。” 又向十一等低声道:“郡主,济王妃悲痛失常,不必与她计较。” 却已满面苦涩,带了近乎无奈的央告之意。 尹如薇却怨毒地盯着十一,“尽心尽力?若不是她的‘尽心尽力’,与泓不至于会落到如此境地!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也比如今束手待毙、死不瞑目强!” 众人听她当着宋昀的面出言不逊,甚至丝毫不掩敌意,都不由失色。 路过的手有些哆嗦,不知道该不该冲上前把她那张失控的嘴掩住。 宋昀正待上前扶起十一,正听她满腔戾气对他们发作,便顿了身,看住尹如薇。 “济王妃,贵妃是朕的人,本没必要对济王尽心尽力。但她所言所行,从不曾辜负济王半分。” 尹如薇哈哈笑起来,“皇上,皇上!宋昀!你别让人笑掉了大牙!先帝驾崩之夜,我一直守在太后身边,旁人不知,难道我还不知你的帝位从何而来?若非因为这贱人,与泓岂会将帝位……” 路过失色,再顾不得男女之分、尊卑之别,上前掩住她的唇,连声道:“王妃,不可胡说,不可胡说!” 眼见济王府尚留在府中的那些部属渐又显出忿忿之色,宋昀眉眼不动,负手道:“尹如薇,你低头瞧仔细了,济王兄长的眼睛,还在看着你。看着你一次次擅作主张,弄巧成拙,令他被奸人所乘,丢了性命,又准备把他的亲友部属一个个推上死路!尹如薇,你看清了,你的夫婿正死不瞑目看着你!” 尹如薇被路过死死掩住嘴,不许她作声,却听得到宋昀的话,那些竭力想忘记的痛心往事又浮上心头。 若非她要路过解决韩天遥,韩天遥虽是隐患,却也不会那么快得知真相,反戈一击,令宋与泓彻底陷入孤立被动;若非她急于弥补,上了闻博恶当,中了韩天遥的计,如今宋与泓到底还是富贵悠闲的亲王,心事重重却衣食无忧,美酒不缺…… 低头看着怀中的宋与泓,却觉他果然像在看着自己,牢牢地看着自己,不觉惨嘶一声,珠泪交迸中,人已晕了过去。 路过松开手,尹如薇软软倒于地上,正与宋与泓倒作一处。 只是宋与泓的身体已渐渐地冷了。 宋昀便向路过道:“把她带下去,别再让她发疯。” 路过眼底蕴泪,再不敢多言,低头应了,径将尹如薇抱起,走向后院。 宋昀这才挽住僵坐着的十一,柔声道:“柳儿,有什么话想跟济王说,只管说吧!” 十一有些艰难地挪着越发笨重的身子,坐到宋与泓身边,低低道:“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泓,下面的世界里没有我,也许你会省心也开心许多。若是想念我了,也不用着急。我早晚也 会过去。还有,害你性命的人,我会取他的性命来偿还!” 她伸出手,去阖宋与泓的双眼。 一下,两下,有湿湿的泪水沾上她的手掌,宋与泓依然静静地睁着眼,无力地看着漆黑的夜空。 宋与泓静默片刻,忽撩开袍角,跪了下去。 他道:“兄长,弟宋昀立誓,此事到此为止,绝不会祸及兄长亲友和部属。不论是母后,还是济王妃,昀都会妥为照料。至于朝颜郡主,更是昀之责任,有昀在一日,便绝不让她再受半分委屈!” 言毕,他竟恭恭敬敬磕下头去。 论起排行,宋与泓是兄,宋昀是弟;但宋昀继位为君,便是天下之尊,却须先论君臣,而后才论兄弟齿序,绝无君跪臣之理。但他此刻以弟自称,显然只叙兄弟齿序,先将君臣之礼抛在了一边。 磕头毕,宋昀伸手去抚宋与泓眼皮,却只一下,便见他的双眼已然阖上,独眼角尚有一滴泪水无声滚落。 那英气眉眼,终于安谧如睡。 只是这一回,将永不醒来。 十一再忍不住,牵住那已经冰冷的手,伏于地上痛哭失声。 宋昀揽住她,低低道:“柳儿,柳儿,别这样,身子要紧!” 十一哪里克制得住,忽仰起头,嘶哑着嗓间高叫道:“苍天,苍天,我愿以我所有,换宋与泓回来,可好?我……我只要他回来,哪怕他天天和我打架,打得头破血流……” 依稀有少时的笑颜和笑声飘在眼底耳边,涂了釉彩般清润美好。 浮光掠影间,恍若有灿金的阳光破开所有的黑暗照来,明烈地投入她眼底。 她身体晃了晃,一头栽倒下去。 宋昀失声叫道:“柳儿!柳儿……” ------------------------- 十一再有知觉时,正卧于一间陌生的卧房里。 她的腹中一阵阵坠疼得厉害,身下湿漉漉一片。 两名中年妇人正在床边忙碌,不远处的帷幕外有手脚轻巧的侍女正来来去去,低低询问着妇人还需预备什么。几个大木盆里的热水蒸出腾腾的热气来,萦绕了整个屋子,四处便雾蒙蒙的,看什么都不那么真实。 看不到阳光,也再看不到宋与询、宋与泓或温润或明亮的笑脸。 至于另外给过她希望的那个人,她宁愿从未相识。 天地广阔,而她眼前的这片世界,竟是如此灰蒙蒙地毫无色彩。 妇人见她醒了,不胜欢喜,忙取了药来让她服用。 褐黑的药汁,该是极苦的,但她入口竟尝不出任何的滋味,只觉胃中一阵阵地翻江倒海,刚将药喝完,手中的碗便砰然落地,身体一倾已将刚服下的药尽数吐出。 外面听得动静,已急命侍女进来察看。 中年妇人忙道:“替老身回那贵人,已检查过,胎位很正,夫人精神也还好。大约痛过头了,肠胃不好,这才把药吐了。其实那药不服也不妨事,待她疼得好些,进些饮食一样可以提提精神。” 侍女应了,急忙出去回禀。 十一才知眼前这两名中年妇人乃是接生的稳婆。 宋昀向死去的皇兄当众一跪,加上当众作下祸不及他人的承诺,应该拢回了济王府部属犹疑不定的人心。 如今内外虽忙碌,但井然有序,显然宋昀就是稳婆口中的贵人,并已控制了济王府。 他的心机智慧,素来超出十一意料。 于是,她实在不必再费心他,以及他掌控下的大楚江山。 就着稳婆的手,她喝了两口水,低声问道:“我快要生了?” 稳婆堆着笑脸,说道:“羊水已破,自然分娩在即。夫人月分虽未足,但也差不了多少。听闻夫人又是习武之人,一向健壮,想来生产不会困难。” 十一“哦”了一声,侧过身默默卧着。 稳婆用热水替她擦着身体,笑道:“女人家么,总逃不过这一关。看着来势凶猛,其实不妨事,天底下哪有过不去的坎儿?回头看看孩子 ,想着为夫家添了香火,满足了公婆期望,又得了夫婿欢心,一家人开开心心,什么都是值得的了……” 夫家的香火,夫婿的欢心…… 十一胃部一抽,又想呕吐。与此同时,她小腹猛地一抽,剧痛立时排山倒海般涌来,令她禁不住低吟出声,却又很快克制住,强忍着只不作声。 稳婆忙道:“夫人,若是疼,只管喊出来。” 十一“哦”了一声,却紧咬着唇再不说话。 待痛楚稍歇,稳婆替她拭那满额的汗水时,十一问:“可以不生吗?” 稳婆怔了怔,“夫人这是痛极了,说傻话呢!孩子都快出世了,怎可能不生?” 十一道:“这孩子……原先应该只有我一个人盼他出世。如今,连我都厌他,觉得他还是不出世的好。” ================================= 阅读愉快!后天见! 瞻,四方是维(二)【4000】 稳婆忙笑道:“夫人莫说笑了!那位贵人千遍万遍叮嘱,一定要保得母子平安。看着那般温雅有礼的贵公子,因夫人的事急得脸都白了,颠三倒四吩咐了许多次呢,可见得多看重夫人,多看重这孩子,谁敢厌他呢?呙” 十一道:“我厌。我连自己都厌。” 稳婆愕然,只得道:“夫人此时千万莫想太多。如今没有比专心将孩子尽快生出更要紧的事了。也只有生下孩子,才能从如今的苦痛里解脱出来啊!” 十一道:“是么?” 稳婆看着她糊满汗水的苍白的脸庞,以及那双幽暗如挣脱不开的永夜的黑眸,忽然间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厌的是世间苦厄,厌的是人心难测-----------醣-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 始终没有听到婴儿嘹亮的啼哭,甚至连产妇的痛喊都听不到。 偶尔,有一声两声的女子呻吟传出,待屋外之人竖起耳朵来,却又听不到了。 稳婆一次次隔着门扇报告里面情形,面色渐渐从原来的轻松转作忐忑。 宋昀令人搬了张椅子,坐在廊下等着,尚能勉强维持镇静,只是他手中的茶早已凉了,连身子都已被夜风吹得冰冷,却恍若未觉。 雁山却已急得团团乱转,稳婆再次说起尚未生下时,便忍不住,推开门一把将稳婆揪出来,低低喝问:“你们到底行不行?为什么这许久还生不下来?” 稳婆白了脸,战战兢兢道:“爷明鉴,贵人相召,我等敢不尽力?可夫人……好像不想生。” 雁山“呸”了一声,“胡扯!夫人对这孩子期盼已久,怎会不想生?何况孩子到了出世的时候,生不生也不是她说了算的吧?若没本事趁早说,我去寻更好的接生婆来!” 正说着时,半掩的门里探出了侍女的脑袋,“夫人说,传雁山和陈旷二位爷入内见她。” 雁山不由松开了揪住稳婆的手。 宋昀眸光一闪,看向侍女。 陈旷已上前一步,低声道:“传我们?现在?” 侍女道:“那夫人是这么说。” 稳婆嘀咕道:“这不是胡闹?产房里怎能见外客?” 她虽这般说着,却垂头让到一边,待雁山等进去,才踩着碎步跟着奔入。 屋内那女子和眼前这贵人的来头大得吓人,她隐隐猜到一星半点,再不敢丝毫违拗。 ------------------------- 进了屋子,雁山、陈旷隔着帘帷行礼,试图看清十一的神色,却只能隐隐瞧见她黑鸦鸦铺于枕上的长发。 宋昀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身后,更是紧紧盯着帷后那女子,黑亮的眼眸波澜涌动,终于失去了原先的镇定。 十一已经浑身脱力,面色惨白如纸,尖锐的痛楚仿若附骨之蛆牢牢地锁着她,令她呼吸困难,那气息便越发地微弱下去。 稳婆附到她耳边,说道:“夫人,你要见的雁爷和陈爷已经进来了!” 十一低低应了一声,好一会儿才似清醒了些,说道:“有水吗?” “有!有!” 稳婆见她自己要水,忙不迭应了,将一盅熬得浓浓的参汤奉上。 十一喝了两口,却觉那参味冲鼻,再不能稍稍湿润她干涸的嗓子,反而胃部愈加翻涌。她胸中久久憋紧的硬团在翻涌里呛咳出来。 见她咳到呕吐,稳婆忙丢开参汤,拿帕子在她唇边托着。 参汤尽数咳出,她的肩背抽动未止,忽身体前倾,竟有一团殷红落于帕子上。 稳婆失色,一抖手差点将帕子扔了。 十一一眼看到,已再无一丝惊讶,随手将唇角的血迹擦了,只哑着嗓子道:“我有话吩咐,你们先出去。” 稳婆、侍女不敢停留,只得退开。 走到宋昀跟前,稳婆悄悄将帕子托到他跟前,低低道:“贵人,夫人只怕身体有恙。” 宋昀倒吸了口凉气,将那帕子接到手中,盯 着那团殷红,慢慢捏紧。 稳婆不敢停留,忙忙躬身退下,反手掩上门。 雁山、陈旷亦看清帕子的血迹,且眼见得是十一呕出,一时相视失色,再不敢作声。 木盆里腾出的热气夹着浓重的血腥味,卧房里的气氛便格外地凝滞沉闷,只听得女子细弱的喘息声声入耳。 但十一开口时,声音虽低哑,却清晰稳定:“外面可还平静?” 雁山忙道:“郡主,外面一切安好。依皇上吩咐,济王出事的消息已经封锁,济王府、湖州城一切如常。如今城门已闭,暂时不会再有变故。郡主只管保重自己,顺利产下皇子要紧。” 十一问:“可曾追查到使臣下落?” 雁山顿了顿,到底不敢不回,“听闻进了南安侯统领的军营。” 十一捏着拳送到唇边,竟未曾咳出声来,只苦笑一声,“矫旨赐死济王之事,未必是南安侯主使,但他决计脱不了干系。” 陈旷急忙劝道:“前因后果,早晚会水落石出。何况又有皇上主持,郡主不必在此时忧心。” 十一腹中又在阵阵收缩,痛意侵骨蚀髓。 她勉强支起的身子便撑不住,捏紧垫褥伏在枕上喘息,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吐出字来,“你们……还有小观,需带凤卫好好辅佐皇上,查清此事……不能……不能让济王死得……不明不白!” 陈旷道:“郡主放心,这本来就是我等分内之事。” 十一在剧痛里忍不住地颤抖地低低呻吟,又挣扎了片刻,才艰难地说道:“若我死去,将我和济王……都葬于太子湾附近。闲了时也好走动走动,没那么远……” 雁山、陈旷面面相觑,然后在惊悸中猛地悟出,十一竟似在交待身后之事,不失失声惊叫,“郡主!” 十一听若未闻,伏于榻上低叹道:“说来我是不孝之人……明知自己生父是谁,竟一次不曾去拜祭……原想着,若有一日收复中京,或许能寻回他的首级,将他重新安葬,令他泉下安息,也不必因无法替他报仇而羞于见他。如今……我的墓碑上不必写父姓,也不必冠夫姓,只写朝颜二字即可。” 雁山等不敢作答。 杀柳翰舟的,是云太后和施铭远。 一个是她养母,还有一个受养母、养父指使和庇护,十一注定报不了仇。 她极少提到自己生身父母,重新入宫后更是绝口不提,连柳翰舟的坟墓都是宋与泓悄悄派人重新修葺的。 她仿佛早已忘怀她是柳翰舟的女儿,除了会在不经意间提到自己姓柳。 谁也不知,她竟还怀着这样一段心事;谁也不知,散漫冷淡的背后,她究竟还背负了多少不肯与人言说的苦楚。 后方,传来了宋昀清淡平静的声音,“你们出去,朕和贵妃说几句话。” 雁山、陈旷红着眼圈,只得行礼告退。 十一精神虽差,却也注意到二人身后似乎有人,猜得是宋昀,倒也不曾惊讶。 见他屏去众人,踏入帘帷之内,她叹道:“皇上,这样的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宋昀瞧着眼前这苍白虚弱之极的女子,眼底已涌上泪光,却很快沉寂下去,“这样的湖州,才不是你该来的。我费了多少心力,换得你在我跟前平安喜乐;可来湖州才两三日,你已变作什么模样?” 十一笑了笑,“变作什么模样,原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有才智有主见,可以让大楚江山鼎盛,百姓安居乐业。” 宋昀道:“若有你相伴,我还当为你诛除奸佞,收复河山。但凡你想要的,你想做的,我都愿替你办到。可总要……有你在。” 他将她抱到怀里,抬袖擦着十一满额的汗,小心替她将黏附在面上的湿发拨开,看她那张灰白的脸庞,“若没有了你,你说我何必殚精竭虑,为你的大楚操碎了心?” 十一气息微微,倚于他并不算坚实的胸膛,已全然不见往日的张扬和冷淡,孱弱如一缕随时会随风散去的清烟,却咳着轻笑,“阿昀,是你的大楚。” 宋昀道:“若没有你,我要大楚何用?我所做一切,对也罢,错也罢,我从不会去细想。我只记着,当年有一个女孩跟我说,要我把天地涂作彩色;从此,我一直走向 那个方向。我以为走到最绚丽的地方,便能与她相伴。可原来,她早已身在雪原。不论你信不信,我所做的一切,只为把你灰暗下去的天空涂亮。我已经很努力……” 他低头,瞧着自己白皙的手指,似在对自己说,又似在告诉十一,“我不在乎双手染血,也不在乎到底做了多少违背我本心的事。只要你还在,你不放弃,我便愿意这样走下去,——哪怕被人说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我再怎么努力拽你,你却连一分回头看我的念头都没有,只想图着自己解脱,转身走开?” 十一只听得他胸腔内心跳得激烈,言语却一反常态地染了冰寒气息,抬头看向他凝了霜雪般的面庞,叹道:“阿昀,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或许……你便也解脱了呢?谢璃华真心待你,日后宫中也会有许多比我年轻貌美的妃嫔陪伴,岂不比记挂着我这个不像女人的女人强太多?” 宋昀点头,“你是为济王之死?又或者……根本就是为那个已经恨你入骨、不顾你**个月身子还要欺负你的南安侯?” 他掌间一用力,已将十一松散的小衣拉脱,露出肌肤上不雅的青紫痕迹。 十一呻吟,腹部疼痛又剧烈起来,指掌攥紧了宋昀的衣襟,几乎从牙缝中迸出字来,“对不起,阿昀……” 她的唇色愈发青白,人也越发萎靡下去,痛得从宋昀怀中滑落,却咬住牙再不叫出声来。 宋昀的怀抱一空,便觉血液也冷了下去。 他没有再去拉她,只盯着她,眸中若有血色火焰簌簌跳动,“你以为,我还是当日那个在若耶湖被你说弃就弃的少年吗?说一句对不起,便完事了?” 他站起身,看着她在床榻上痛苦翻滚,缓缓道:“柳朝颜,你给我听清了!若你敢让我一无所有,我便敢让你死不瞑目!你想解脱,是吧?好,等你解脱之后,我挖出你的孩子,炖了汤赐给韩天遥!你别想葬到太子湾,我会把你葬到回马岭的最高处,让你看我怎样把韩天遥挫骨扬灰,让他的忠勇军灰飞烟灭!没他们,不能北伐又怎样?劳心费力,何如活在当下,先享尽这一世富贵?施相老了,但还可代我处理几年国事。柳翰舟刚愎自用,自取其祸,死了还要留下一个不省心的女儿,身首异处是轻的了,看我掘坟鞭尸,把他和宋与泓尸骨一齐丢东海喂鱼!” ============================= 后天见!我会多更些! 瞻,四方是维(三)【5000】 “你……” 十一吸气,伸手去捉宋昀衣角。 宋昀退后一步,声音越发冷若冰泉,寒意沁骨,“若你死去,凤卫未必甘心为我所用,我不会留着。好在齐小观、陈旷他们不会防范我,对付他们易如反掌!至于济王府这些人,既然济王到死都放不下,便让他们给济王陪葬好了!所有你看重的,你想要的,我一样都不会留!如若不信,柳朝颜,你尽可试试!醣” 十一挣扎着再要扑上前跟他说话时,人已从床上重重摔落,跌在地上呙。 宋昀冷冷看她一眼,竟再不理会,拂袖走了出去。 但听他高声吩咐道:“进去接生!天明前若生不出来,即刻把孩子给朕剖出来!” 外面,雁山大骇,“皇上,这……” 宋昀面色绯红,捏着拳缓缓道:“她敢不生,朕便敢趁着她还没闭眼,把孩子活活炖作汤给她看!” 雁山等顿时噤若寒蝉。 帝王之怒,原来真能雷霆万钧,疾若风雨。 任性的朝颜郡主,终于碰上了更任性的年轻帝王。 如今,他不再是乡野间安静隐忍的少年。 他已有足够的资本去任性,——包括以帝王之威,去压迫他一向仰视的心上人。 屋内,传来十一不知是痛楚还是绝望的一声嘶喊。 ------------------------ 寅时初刻,十一产下一子。 经历了极致的痛苦,她本已意识糊涂,但听得婴儿一声嘹亮的啼哭,那泪水忽然间倾涌而出。 挣扎着想积攒一点力气,让稳婆将孩子抱来瞧上一眼时,却见那边帷幕闪动,竟是宋昀冲了进来。 稳婆见到他,立刻无视十一的眼神,谄媚地笑着,将婴儿递了过去,“贵人快看,是个男娃儿,眉清目秀,跟贵人生得一模一样呢!” 宋昀接过,小心地让婴儿平卧在自己臂腕间,细细地看着,唇边已漾过素日的温暖笑容,说道:“赏!” 两名稳婆连忙爬到地上,磕头跪谢,“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宋昀看那边递上金银财帛,又道:“调理好夫人身子,还有重赏!” 稳婆连声应了,忙去商议安排,自然更要尽心服侍。 宋昀这才看向十一,“这个孩子,你不打算要,是吧?” 十一张张嘴,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在腹中不想让孩子出世是一回事,听到孩子第一声哭后,再说不打算要,却太过矫情,也太过艰难。 宋昀显然不准备这么放过她,抱着孩子走到她跟前,只淡淡道:“你不打算要,我要了。从此后他没有母亲,但有父亲。他姓宋。只会姓宋!” 只会姓宋,与任何其他姓氏无关,也绝不能与其他任何姓氏有关。 宋昀冷着眉眼离开,竟不曾让十一看一眼,又抱着婴儿走了开去,只在帷幕外来回走动着,沉吟道:“宋……宋……嗯,秉国之钧,四方是维,就叫……宋维吧!从此,便是朕的维儿!” 声音却已轻柔和悦,隐含一丝笑意。 尹氏大师,维周之氐;秉国之钧,四方是维…… 十一隐约记得是《小雅》中的一句话,意谓国之柱石般的重臣,执掌国政,需维系四方,兼顾各处。 他竟从孩子出世的那一刻,便定下了孩子一生的基调:不会继位为君,却能秉持朝政,一世荣华。 再看一眼宋昀抱着维儿走动的秀颀身影,她竟不觉间松了口气,一阖目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 仿佛并没有睡太久,十一便被惊醒过来。 她竟已没在chuang榻上,而是裹在锦被里,被人负在背上疾奔。 低低咳嗽一声,便听到背着她的雁山在问:“郡主,醒了?” 十一问:“出事了?皇上呢?” 雁山忙道:“郡主放心,没什么大事。天刚亮 ,南安侯忽然领兵入城,皇上听到消息不太放心,决定先带郡主回避。如今我们已经出了城,路大公子和涂风他们会应付南安侯,尽量将他拖住。” “维儿呢?” “小皇子跟在皇上身边,陈旷、墨歌他们随护着,就跟在咱们后边。” 越是不愿去想的,越是来得迅疾。 十一沉默好一会儿,才问:“南安侯调动了多少人马?城外主力可有动静?” 雁山道:“似乎并未动用大批人马。只是他所带的亲兵也不少,且多是久经战事的骁勇猛士。我们人少,济王府的部属也未必都靠得住,实在不敢留下冒险。再则,他那两万忠勇军就在城下,一旦有所动作,只怕……如今我们是从南城绕出的,虽然远了些,却离忠勇驻地远了些。” 十一道:“知道了。我的剑呢?” 雁山滴汗,却又觉有几分振作,“还在包袱里。郡主产子未久,不宜见风,如今还是养着的好。” 可还能想着宝剑,想着对敌,足以见得正在恢复原先的豪情,不至于再因济王之死灰心绝望了。 正说着时,雁山忽然缓下步伐,随即听到陈旷在旁低低说道:“雁大哥,皇上好像又发烧了,烧得不轻。” 雁山怔了怔,“皇上的病原就没好,在风口里坐了大半夜,发了那么大脾气,又这么着奔波,再烧上来也不奇怪。咱们找个僻静地方先给皇上煎药吧!郡主也需饮食休息。” 陈旷应了,急遣人先奔前面打探动静。 ----------------------------- 半个时辰后,十一被轻轻放下,耳边便听得维儿咿呀的哭声。 她体力略略恢复,忙挣开缠裹自己的衾被看时,维儿正安稳地卧在稳婆手中,闭着眼睛呀呀地哭,粉红的皮肤在哭声里柔软地皱起,一时竟也看不出像谁。 他们一行人都是男子,十一初为人母,体虚力乏,难为他们竟想到将其中一个壮实的稳婆带在身边,便再不怕无人照顾维儿了。 旁边有压抑的咳嗽。 十一转过脸,才看到宋昀倚着墙坐在一张毯子上,身上还裹着条毯子,兀自在瑟瑟发抖,一张俊秀面庞终于不再苍白,却泛着不正常的病态红晕,显然正在高烧中。 他并未注意到十一醒来,正吩咐稳婆道:“裹严实些,别着凉。坐得离我远些罢,可别传上了。夜间抱了他许久,倒忘了我还没好利索,可万万别有事。” 稳婆安慰道:“贵人放心,老身认得几种草药,拿来在这里煎了熏一熏,这病再不会传给夫人和小公子。” 宋昀微微欠身,“那便劳婆婆费心了!” 稳婆见状,忙到门口找侍从预备草药,宋昀的目光便一直追随着她怀中的婴孩。 此处却是一处小庙的偏殿,门窗俱全,十一与宋昀所卧之处铺了厚厚的稻草,又覆了层毯子,虽是简陋,倒也保暖挡风,不论是宋昀这样的病人,还是刚生产的十一暂时歇脚都还合适。 十一坐起身时,宋昀终于转过目光,默默打量她一眼,依然低下头,抱着膝裹紧毯子,却竭力忍着,不肯显得过于病弱。 或许因月子里不宜见风,十一身上裹的是衾被,却厚实多了。 她顿了顿,挪到他跟前,将衾被覆到他身上。 宋昀蓦地转过脸来,盯住十一看了半晌,才轻笑道:“我原以为你再不会理我。” 于是,他也想傲气一回,不愿再放下身段来迁就她? 十一抱着膝坐到他身边,许久才微哑着嗓子道:“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难道不晓得你只是逼我生下维儿?阿昀,谢谢!” 宋昀黑眸一霎不霎地盯着她,忽一张臂,将她拥到怀里,眼圈已渐渐地红了。 他的嗓音里,有微微的哽咽,“其实不只是逼你。如果你有所不测,我也许真的会那样做。我……不能忍!” 可以忍她的冷淡和寡情,可以忍她心里装着别的男子,甚至怀着别人的孩子,却完全不能忍她无视他所有的努力,在他跟前放弃自己。 十一身体有些僵硬,但终伸出手来,环住他的腰,漆黑的眸子里滚落大颗的泪珠。 宋昀觉出,胡乱用手擦着她的泪,又拿覆在自己身上的衾被将她也裹住。 他低低道:“总算你熬过来了……我也像去阎罗殿走了个来回。待咱们带了维儿回京,和从前一般安安乐乐的,多好!” 十一道:“嗯,就这样吧。挺好。” 许是这小庙地处偏僻,已是春光明媚的时节,依然有冷风吹过隔年的枯叶,呼呼地响着。十一的声音夹在这风声里,便有种说不出的荒凉和空落。 ----------------------- 陈旷等带了草药进来熏时,稳婆抱着维儿正靠在墙边打盹,宋昀、十一刚服过煎药,却蜷于一处衾被中睡着了。 他们明知宋昀一夜未睡,又抱病在身,十一生产后则是体力透支,且分明也有些症候,虽然忧心,到底不敢打扰,悄悄将药煎上熏着,然后出屋商议。 陈旷沉吟道:“以皇上、郡主情形,恐怕不宜赶路。” 雁山道:“那咱们便在此处再歇上半日,等接应的凤卫和车驾赶来,护送他们乘车从官道回去,便不致过于劳累了。” 因猜不透南安侯居心,他们不敢招摇,弃了车驾护送宋昀等步行出城,只暗中通知已经赶到湖州附近的凤卫带车驾前来接应。 如今此处还算僻静,若能让那二位再休养半日,一个退了高烧,一个恢复体力,他们也便有了主心骨了。 ------------------------- 午后,宋昀虽然还烧得厉害,十一进了饮食,精神却已好转许多,披了衣将维儿抱来细看。 宋昀听她闷着嗓子低低地咳,问道:“夜间怎会咳血?这几日看你气色也差,可惜没来得及唤大夫好好诊治。” 十一道:“不妨事,每次咳完反而会舒适些。” 宋昀盯她一眼,皱眉不语。 她说这话,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咳血了。 才不过出来几天就能折腾成这样,不知该怪她不知保重,还是该怪那人的影响力太大。 宋昀眸光冷下去,却很快侧过脸,若无其事继续憩息。 十一抱着那柔软的小婴儿,却许久不曾作声。 稳婆指点着她抱婴儿的姿势,又絮叨着婴儿才喝了些米汤,该喂奶水了。 十一便有些愕然。 她出身富贵,眼见得周围女眷生产,多由奶妈妥贴照料,而她性情刚硬,绝不是什么贤妻良母,于是待产之际,宫人早早便为她找妥奶妈,只待生产便可接入宫中照料娇儿。她便从未想过去需自己亲自哺育喂养。 一时见维儿又哭泣,虽胖乎乎的甚是可爱,却哭得小嘴唇儿都发紫,任他铁石心肠都能被哭化。 十一踌躇半晌,看宋昀一眼,侧转过身解衣给维儿喂奶。 稳婆又在旁边陪笑道:“小孩儿家力气小,初时未必吮得出奶来,可请夫婿帮着开奶。男人家,力气大……” 宋昀的面庞掩在衾被中发汗,似乎并未听到,只是耳根子却渐渐地红了。 维儿果然吮不出奶水来,小脸涨得通红。 十一低叹一声,拍了拍他的小脸,抬臂将她柔软的小家伙递给稳婆,“继续喂米汤吧!” “这……”稳婆眼珠转了转,忙道:“嗯,贵人正病着呢,的确不大合适,不大合适……” 十一无视稳婆凑上来的谄媚笑脸,理好衣衫,盘膝坐在毯子上擦拭她的画影剑。 维儿舔舔嘴唇,却张着嘴又哭起来,稳婆连忙去找米汤。 这时屋外脚步声响,却是雁山匆匆奔来,瞥一眼卧着的宋昀,低声禀道:“郡主,南安侯追来了!” 十一擦剑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继续着,只淡漠地问道:“带了多少人?” 该来的总是逃不过,哪怕她心萌死念都逃不过,便只能挺着脊梁去面对。 流光画影,笑傲山水,原就是天镜湖的大梦一场。如今连睡梦时偶然闪过的明媚色彩都必须一笔勾去,再不能留半点痕迹了。 雁山小心地打 量着她的神色,“不清楚,但三条我们可以离开的路已经被忠勇军的人堵了。不过,他是一个人往这边来的。” 十一倒也听得一怔,“一个人?” 雁山点头,“若打探消息的凤卫没有看错,应该就他一个人。” 话未了,便听那边凤卫奔来,先向雁山回道:“雁大哥,南安侯求见。” “这……” 雁山看向十一。 十一竖起擦亮的画影剑,就着门外明灿的阳光照了照,正照出自己的面庞。 苍白,憔悴,眉眼间蕴着刀锋剑芒般的冷锐,面颊上未加掩饰的浅红伤痕便明显起来。 她像一幅被劈开的仕女画,透着历过刀兵的美丽,凛冽而孤寂。 将衣带束紧,仔细地将画影剑扣到腰间,十一回头看一眼宋昀,“你带人看顾好皇上,其他事陈旷安排。我去见南安侯。” ============================= 一些题外话。 昨天是我生日。网上留的生日是阳历,早已过了,家人为我过的则是农历生日,就是昨天。难为还有朋友记得,难为有一位吧主记得在评区说了一句,饺子生日,希望大家别把不愉快的贴子顶上来。但片刻后便有人注册了小号“狗腿你好”跑去呵呵呵呵。吧主随即删了,但我看得出她很不愉快。我也不愉快。她只是帮着管理评论区的读者,和所有的读者妹纸一样,素未谋面,素不相识,只凭文字相知相惜,为何平白受人羞辱?有妹纸说看不出女主的底线,但有些事的底线我也看不出。 最近评区争议很大,要说对我没影响,太矫情。这事在以前也发生过多次,我差点因此抑郁症,但那时我有存稿,最后出来的依然是我心里的故事。几本争议极大的,《倦寻芳》《和月折梨花》《风华医女》在全本出来后大多得到肯定,很少再看到连载时的争议甚至攻击。但很遗憾,这一次我没有存稿。我努力当作没看见诸多非议,但好像办不到。我只能尽快给一个网络结局,然后静心把属于我自己的故事写下去。 写完这本后我应该会休息较长时间。回首来路,感慨且感恩。几年来不离不弃不嫌我蜗牛耐心等更的妹纸,容饺子再次说声谢谢,非常感谢。也谢谢在我生日时锲而不舍丢鸡蛋的那几位,你们让我坚定了决心。 最后问一句,是不是如妹纸们所愿,让十一死去,所有的争议和愤怒就会平息? 怨,乱却初心(一)【4000】 韩天遥正站在小庙正殿里,抬头看着慈悲注目众生的佛像,眼底冷寂如灰。 再怎样慈悲为怀,再怎样普度众生,大约都度不了以杀戮为职业的军中大将。 何况他也无须谁来度他呙。 虽然孤身前来,几名凤卫依然警惕地盯着他,如临大敌醣。 即便那日随十一入他的军营,也不曾见过他们如此充满敌意的眼神。 他几乎可以猜得到,统领他们的那女子,此刻该对他怎样的恨之入骨。 “南安侯!” 身后,是熟悉的嗓音。 声调不高,微哑,不复清越。依稀有往日的散漫,却沁着幽泉般的寒凉。 韩天遥转过头,看到了十一。 才三日未见,她似变了个人。眼眸也不再是她原先那种蕴着妩媚的孤冷,甚至不复清莹,黑洞洞如幽泉内的漩涡,随时要将眼前之人吞噬,覆没,令其万劫不复。 她的唇边尚弯着一丝笑弧,那笑意却陌生阴郁得可怕。 韩天遥扫过她平坦下去的腹部,好一会儿才道:“我是不是该说一句恭喜?” 十一道:“若你说了恭喜,我少不得说句多谢。都是违心之言,何必给各自添堵?” 她打量着他,“南安侯军务繁忙,却特特地跑过来,不知是在给自己添堵,还是想给我添堵?” 韩天遥盯着她,然后提起手中的龙渊剑,伸出手臂。 十一眯了眯眼,漫不经心地抱肩看他。 韩天遥厌极她这样的眼神,眼底闪过不屑,然后手掌一松,龙渊剑已然“当啷”落地。 十一笑叹:“南安侯,未对敌先弃剑,不怕人耻笑?” 韩天遥淡淡道:“若不弃剑,便是你心中的敌人,对吗?” 十一道:“弃了剑,也未必便不是敌人。那些堵住去路的忠勇军将士们,难道不是南安侯最好的兵器?进可攻,退可守!” 韩天遥哂笑,“柳贵妃,若我不先拦住去路,只怕你又该走得无影无踪了吧?我倒不知,是几时贵妃娘娘畏我如虎?” 十一轻笑,“南安侯手提重兵,神机妙算,顷刻间便可翻云覆雨。凭他帝王贵胄,皇亲国戚,取谁性命都是轻而易举。本宫不慎误入虎穴,又被虎伤,自然心有余悸,说完全不怕,那还真的矫情。” 韩天遥凝视着她,却再看不出她蕴着笑意的眼底究竟是怎样的色彩。 他向殿后看了一眼,问道:“皇上龙体有恙?” 如非不得已,他们也不会滞留此处这么久。既然刚生产的十一尚能出来见他,那他所听到的宋昀染疾之事,应该并非虚言。 十一道:“微恙而已。只要南安侯高抬贵手,想来还不至于酿作大疾。” 韩天遥顿了顿,才缓缓道:“贵妃多虑了!我今日一早入城,刚得到贵妃行踪又匆匆赶至,其实只是想澄清一些事。” “用你的铁骑冲入湖州城,或将我们围困于这小庙里,跟我澄清一些事?” “你说错了,铁骑尚在湖州城外,随行不过一些亲卫。聊以自保而已。”韩天遥不觉退了一步,已忍不住有些怆然,“贵妃觉得我步步紧逼,我却也不得不担心,贵妃会让我来得去不得。” 十一眉眼微挑。 他在说什么?他带的亲卫不少,只是担心十一等会取他性命? 片刻,十一笑起来,“如今你孤身前来,连剑都弃了,就不怕我让你来得去不得了?” 韩天遥居然也笑了笑,“便是贵妃想让我来得去不得,也得想着我回不去时,你们能不能脱身!” 不远处就有他的亲卫,人多势众,十一刚刚生产,体虚力乏,身边又才十余名凤卫,根本无法护卫帝妃周全。 十一看一眼地上的龙渊剑,一时不肯再细想彼此间越来越深的嫌隙和猜忌,只问道:“却不知南安侯想澄清什么事?想说济王之事与你无关?” “圣旨之事与我无关!”韩天遥答得急促,“皇上已到湖州,且有你在身畔,绝不可能下旨处死济王,但朝中显然有人不想放过他,且刻意 将矛头引向忠勇军!我猜测必有蹊跷,方才一早前往济王府查探!” “跑去你军营的使臣也与你无关?” “使臣是朝廷命官,顺道给军中一位部将带了一封家书,难道我还能拦他进入军营?”韩天遥眼底如有炙热的岩浆翻涌,却淹不住那浊红背后的深黑如夜,“自然,你若不信我,这又是我暗中与重臣勾结、断送济王性命的铁证!” 十一审视着他,“赐死济王的圣旨与你无关,就是济王之死与你无关?断送他的一切借口,不就是他谋反吗?可真的是他谋反吗?内中因由,你我……心知肚明!” 韩天遥眼底的烈意忽然间消退下去,渐渐转作旷野般的荒凉,“如果我说,一切并非我的设计,你相信吗?” 十一道:“哦?并非你的设计,只是尹如薇自己天天做梦,梦到忠勇军说愿意跟她合作,愿意扶立济王?” 她的面庞苍白得毫无血色,但眼底的不驯依旧,此时更有了不加掩饰的嘲讽,如针尖般毫不容情地扎向韩天遥。 韩天遥呼吸粗重,静默地与她对视片刻,许久方道:“此事……我并不知情。” 十一道:“却不知南安侯是什么时候知情,又怎会在尹如薇未有行动时便上书朝廷,说济王有谋反迹象?我愿洗耳恭听!” 既然他说了,前来寻他们,只为澄清自己。如今,她愿意听他怎么澄清自己。 撇开个人恩怨不谈,撇开她钉子般看向他时,也在承受着被钉入骨骨髓般的疼痛不谈,他依然是朝中大将,手握重兵。不论是制衡权臣实力,还是意图收复中原,朝廷都不得不倚重于他。 韩天遥的手无声地蜷握成拳。许久,他幽黑的眸低垂,淡淡道:“我上表时已说得明白,是从水寇那里无意得到的消息。” 于是,尹如薇果然是在白日梦里得到了忠勇军答应相助的允诺吗? 十一胸口又在翻滚,隐隐的血腥味往上涌着。 她终究只能气极笑道:“哦!南安侯一代英雄,我素日钦佩,想来不会是那等敢作不敢当的伪君子、真小人!” 韩天遥眉眼不动,目光却逡巡于她的面庞,“早在回马岭之事后,我便已是贵妃心中的伪君子,真小人,倒也不在乎在贵妃心目中更恶劣些。” 而他对她的报复,的确已恶劣得令人发指。 他早已预备被她切齿痛恨一生一世。 十一听他漫不经心般的话语,想起他那日的摧残羞辱,不觉扶向画影剑,“既然南安侯决意做个真小人,何必跑来澄清什么?” “我不想牵连谋害济王之事。”韩天遥盯着她握剑的手,唇角慢慢勾起,“我也不是跟贵妃澄清,我只是不想皇上有所误会。” 十一笑起来,“以南安侯如今势派,还怕皇上误会?” 韩天遥道:“贵妃势派也不小,若能让贵妃少误会些,也是好的。” 至少,不能让她认定是他害死了宋与泓。宋与泓从不是她心目中的良人,却绝对是她青梅竹马的挚友,是愿意以性命交托的兄弟,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亲人。如此高傲的女子,恨不能与他割袍断交,老死不相往来,却舍下所有的自尊向他跪求,忍受他的侮辱…… 算来她月份未足,早产固然受了济王之死刺激,只怕也和那日的欢爱有关,——当然,她已是宋昀的女人,尊贵的当朝贵妃。此事于她,绝对只是侮辱,足以铭刻一生的侮辱。 此时,他便能从她眼中看到不愿也不屑掩饰的憎恨。她缓缓道:“南安侯放心,我误会不误会,无关紧要。只要南安侯继承父祖遗愿,辅佐君王振兴大楚,收复中原,便是皇上的功臣!” 而她呢? 便是晓得他暗中策划济王府叛乱,一步步将济王算计上死路,为了大楚江山,她也只能容着,忍着,就和当日为大楚放弃他,放弃自己好容易求得的那份感情,守着孤寂的心入宫一般,压抑住自己的感情,把牺牲当作习惯,——牺牲自己的爱情,牺牲宋与泓的皇位,无视一切颠倒黑白,直至眼睁睁看着宋与泓在怀中死去,死不瞑目,还不能为他报仇…… 她到底不曾落泪,只是退后一步,鼻尖慢慢沁出了汗珠,如白梅上渐渐消融的雪水,清妍虚弱却沁着彻骨的寒冷,仿佛下一刻便可能枝折花谢,零落成泥。 韩天遥本待嘲讽回 去,但瞧着她脸色不对,到底不肯再说,只默默凝视着她,慢慢皱紧了眉,正待上前问时,却听后面门响,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还有婴儿的啼哭声。 宋昀竟在雁山的扶持下走了过来,却只松松披着衣衫,难掩病容。 “柳儿!”他唤着,微微笑了笑,“快去瞧瞧维儿,稳婆似乎照顾不来。” 十一定定神,侧头瞧向他,“皇上病势不轻,怎么起来了?” 宋昀叹道:“我病势不轻,难道你就适宜见客?刚刚临盆,又是受惊早产,不知多久才能复原,若见了风,落下什么病根,便是一辈子的事。便是为了维儿,也不该这么糟蹋自己。你可曾对着镜子瞧瞧自己的脸色?” 十一道:“我并不妨事。” 却只站在宋昀身畔,淡漠地看着韩天遥,并无离开之意。 她再怎么病弱,到底身怀武艺;宋昀却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即便韩天遥手中无剑,也能轻易伤他或擒他。 韩天遥无视十一戒备的眼神,顾自上前见礼,说道:“臣方才已与贵妃说明,急急赶来,只是为了澄清,济王之事并非臣所主使,不希望皇上、贵妃有所误会。” 宋昀微笑道:“南安侯孤身来见,便已见得诚意。何况若南安侯真有心对付济王,在济王谋反消息传出、又未带人平定水寇时,完全可以先发制人踏平湖州府。朕相信南安侯。” 韩天遥道:“谢皇上!” 正说着时,又闻外面一阵喧嚷,接着便有凤卫奔到殿内禀道:“皇上,三公子带人冲开忠勇军拦阻,赶往这边来了!” 宋昀忙道:“小观来了?南安侯快出去看下,怕是有些误会。” 韩天遥也未想到居然是齐小观亲自带人过来,立刻应了。 齐小观不抵旁人,忠勇军若敢拦阻,他不会介意动手杀个落花流水。 俯身捡起龙渊剑,韩天遥待要出去时,忽听宋昀厉声喝道:“谁让你带这里来的?出去!” 他回头看时,正见一中年妇人抱着啼哭的婴儿步入大殿。 那婴儿裹在襁褓中,一时看不出眉眼,只觉皮肤红嫩细软,哭得小脸皱在了一处。 韩天遥心底忽然莫名地柔软了一块。 那稳婆完全没料到素来温和有礼的宋昀忽然厉言喝斥,一时慌了手脚,一边往后退着,一边咕哝道:“是,是……我只听着这边喧闹,不大放心,过来瞧瞧……” ============================ 还是说后天见吧!阅读愉快,大家都愉快! 怨,乱却初心(二)【4000】 ??? 韩天遥听婴儿的哭声离去,不由地随之走了两步,便听得宋昀唤道:“南安侯,你不赶紧去看看外面情况吗?” 韩天遥怔了怔,才觉自己行止荒唐,全然不可解释。[起舞电子书.75txt.] ——十一和宋昀的孩子,与他何干歧? 难不成就为是她的孩子,便想着过去多看一眼? 正待离开时,宋昀忽失声唤道:“柳儿!骜” 旁边,十一一弯腰,吐一口鲜血,面色已然灰白,人便站不住,单膝跌跪于地。宋昀连忙去拉时,怎奈也正烧得厉害,竟不曾拉住,和她一起跌坐于地。 凤卫都值守于稍远处,正要奔过去扶持时,距离最近的韩天遥已上前扶住宋昀,又看向十一,仓促问道:“你……你怎么了?” 他的话语间已再不能维持原先的疏冷,有着再难压抑的关切和惊愕。 十一耳中嗡嗡乱响,恍惚间见他伸手来扶,浅红的血光前依稀飘浮着宋与泓的身影,再难掩满心嫌恶,伸手欲将他用力推开。 韩天遥正触到她眼神,却似有什么在胸口绞着般透不过气,不顾她挣扎便要强拉起她时,猛听旁边有人喝道:“韩天遥,你做什么?” 一道剑光如雪霰飞扬,迅速袭向他后背要害。 韩天遥急忙松手闪避,一侧身便看到齐小观惊怒的面庞。 敢情齐小观刚破开忠勇军的封锁赶到此地,满怀猜忌间正见十一吐血挣扎的模样,立时当作韩天遥正对二人不利,竟二话不说动上了手。 宋昀揽住十一,替她拭着唇边的血迹,急急叫道:“小观,南安侯并无歹意reads;。只是……你师姐病了!” 齐小观这才住手,瞪了韩天遥一眼,急忙蹲下来瞧向十一,“师姐,怎么了?” 十一道:“没什么,只是有些累。” 她抬眼看向韩天遥,眸光灼烈幽亮,如雪地簇着两团火,“一切与你无关,此处又有凤卫保护,你还是……先回去处理军务吧!” 一切与他无关。 韩天遥盯着这个不识好歹的女子,胸口起伏,唇角紧抿,神情间似要将她活活吞噬。 但他终究一言不发,甩袖走了出去。 玄衣如墨,在落日的余辉中剪出一道漆黑的背影,如浓郁得化不开的夜。 ---------------------------- 韩天遥带他的亲卫离开,齐小观又带来车驾和大队凤卫高手,宋昀、十一回京便很顺利。 宋昀按时服药,很快退了烧,十一反而精神不济,在车上静卧的时候多。 因一时寻不着可靠的奶妈哺乳,她虽病着,发现有了奶.水后便亲自哺育着维儿。宋昀见维儿总是哭闹不休,也嫌稳婆粗.鲁,不够细致耐心,便自己抱在怀着安抚。[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待回到宫中,宋昀立刻传太医为十一诊治,却说是气怒生疾,加上从前饮酒太多,劳神太甚,已经伤了肺腑,故有咯血之症。此症并无一劳永逸的根治方法,何况又是在月子里染的病,维持着不发作便是幸事,只能慢慢调养。若再有大惊大气,病情加重,指不定会有性命之忧。 宋昀听了,抱着维儿怔了许久,才低叹道:“柳儿,你当真要人操碎了心才肯罢休?” 十一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reads;。许多事,原就争不来,求不来。活着时尽了力,随了心,也便无悔无憾。” “无悔无憾?”宋昀将维儿抱到她跟前,“若不能守着维儿长大,看他成家立业,你能无悔无憾?” 十一不由接过维儿,却见他睁着黑黑的眼睛无辜地看着自己,稚弱之极。 而数日之前,他还在她腹中,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小心翼翼地将维儿揽紧,说道:“这孩子似乎有些挑人。不该那么早把那稳婆送走,我瞧着入宫的奶妈抱他时总是哭个不住。” 宋昀道:“那稳婆有夫有子,怎好强留?何况到底乡野间的莽妇,不懂礼数,冲撞了太后或太妃岂不麻烦?且维儿也不宜和这样的妇人朝夕相处。不如就咱们辛苦些,自己带着不妨。横竖大部分时候都睡得香甜,并不费事。” 宋昀素来有耐心,维儿虽比寻常小孩吵闹,在他腕间却还乖巧,算来他抱于怀中的时候还要 多些。他既如此说,十一也不好再说,只问道:“赐死济王的诏书,可曾查出源头?” 此事他们未曾入京,便已有凤卫先回京查问。此时几处消息回报过来,线索汇集,矛头清楚无误地指向施铭远。 见十一问起,宋昀也不觉头疼,扶着额叹道:“据说施相听得讯息,南安侯兵临城下,济王畏死,才将怂恿他谋反之人斩杀,其实谋反才是本意。施相深感留着才是祸患。彼时济王奏表尚未到达宫中,其他重臣也只听得济王谋反,证据确凿,故而同意或默认了此事,才有施相代我发出的那道诏书。” 若牵涉谋反,便是当日拥戴宋与泓的人,也不敢多说。这罪名不抵其它,稍有不慎,抄家灭族,谁敢沾惹? 十一含恨,冷笑道:“杀的是先皇之子,皇上之兄,他连请示皇上都不用,就能直接一道诏书取了他的命?那下一步,他是不是还能一道诏书,取我的性命,取母后的性命?” 提到宋与泓的死,她的眸子又黑沉下去,闪着冰晶般的碎光reads;。 宋昀叹道:“才劝你别生气,这一转眼又动怒了!我岂不知,他若想着对母后下手,或对你下手,只怕离对我下手也不远了!如今他正趁着两国交战之际拢络军心,真要让他得逞,才是件头疼的事。” 十一道:“如今他连你皇兄都敢动,还不够让人头疼?” 宋昀道:“头疼。不过他跋扈专权并非一日,当年连执掌国政的柳相都能害死,如今根基稳固,自然更难夺他权柄。” 听他提到曾经独掌朝政的生父之死,十一慢慢握住了维儿小小的手。 遥想当年生.母悬梁自尽追随父亲而去时,多半也曾这般绝望不舍地抱过她,握过她的手。 她心底的酸楚越发弥漫,氤氲得眼前一片模糊,却忽仰脸一笑,涤去晶莹泪光,“对呀,当日父皇宠信柳相,所有军政事务都由他掌握,且柳相颇得武将拥护,论起权势,比如今的施相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施铭远害他,小小一队禁卫军就够了!” 宋昀怔了怔,笑道:“其实也不必行险。咱们不必担忧施相还能掌权多久。他年事渐高,近来迷恋酒色,阴.虚.火旺,肝肾亏损,偏房中那几个美人不肯放他消停,只怕支持不了几年。” 十一瞅着他,“你要我等他寿终正寝?或者……怕我向他下手,累你背负不义之名?” 宋昀道:“哪有的事……” 声音却低了下去。 须知时人最重德义,人人皆知他是施铭远从乡野少年一手扶立,纵使施铭远有再多不是,到底不曾对不住宋昀。柳翰舟被诛还有些因由,到底他专权误国,指挥不力,曾导致楚军一时大败,伤亡惨重,引发诸多争议。而施铭远虽借圣旨杀了宋与泓,但宋昀当时不在京中,将政务交诸重臣裁决,他代皇帝颁下诏书程序上并没有错,宋昀根本无法以此治施铭远的罪。从私心而论,他应该也不想因此损了自己声名。 凤卫听命于他和十一,十一更已是他的贵妃,若他们暗杀施铭远,被人知晓后必定会疑到他身上。 何况,当年施铭远对付过柳翰舟,自然也担心有朝一日这手段会用到他手上,府中豢养众多高手,来往防卫严密,想对付他并不容易reads;。 十一见他面色泛红,也不再纠缠此事,只问道:“听闻母后也病了,皇后在朝夕侍奉?” 宋昀松了口气,叹道:“其实……也是因为济王之事,太过伤怀,哭坏了身体。如今我已下旨以亲王之礼将济王迎回京中安葬,并赦免济王府其他人等罪过,并已派人去湖州接济王妃入宫。待母后见到济王妃,应该会宽慰些吧?” 十一怅然而叹,“尹如薇呀……生生害死了她夫婿!若非看在济王和路师兄面上,我绝不饶她!” 宋昀道:“如今让她入宫陪在母后身边,开解开解母后也好。” 十一闷闷道:“由她吧!想她这辈子也快活不了……” -------------------------- 深夜,琼华园。 天清如水,明月当空。 十一抬头看着眼前再度拔地而起的楼阁,似又看到了琼华园被焚那晚的火光和血光。同样取名缀琼轩,格局也尽量还原着最初的模样,但入眼依然陌生。 西面的寒梅幽竹都已被烈火 燎伤死去,虽重新移植,到底已不是当年与宋与询共赏过的那几株。月洞窗依旧,琴室依旧,可惜太古遗音琴已经毁弃,曾经相和的松风清韵也永不会再出现,只剩了容貌受损的她依然伫立在这里,由着夜晚的凉风从身畔幽幽掠过。 玲珑珠帘钩动,细碎悦耳的水晶碰撞声传来,露出小珑儿一张俏.脸,然后她扬着唇,欢喜地叫起来:“小观,姐姐来了!” 齐小观匆匆踏出,连忙奔去将十一拉向屋中,抱怨道:“师姐,有什么事唤我入宫吩咐即可,偏要自己来。来便来吧,月子里站风口里,这是嫌自己身子骨太好,活生生想把自己折腾坏了?” 十一随他进去,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想仔细看看我的园子。” 小珑儿早已倒了热茶来,知趣地走出门去,“你们说话,我在外面守着reads;。” 齐小观道:“也留意着别坐风口里!” 小珑儿脆生生应了,反手带上了门。 齐小观这才问向十一,“听说小皇子有些挑人,夜间只跟你睡,这时候出来,小皇子可怎么办?” 十一道:“阿昀把他带皇后宫里去了,说是皇后也喜欢小孩儿,其实是知道我总睡不踏实,想让我睡个好觉罢?维儿不挑他,夜间应该会跟着他睡。” 齐小观怔了半晌,“皇上……也算难得。” 十一道:“嗯,难得。想到他生父手上沾满了泓的鲜血,我其实并不想生他下来。我对不住泓!宁可死了,我都不该怀他的孩子!” 她晃了晃茶盏,“有酒吗?” 齐小观的脸黑了黑,“要喝酒你回宫里喝去,一天喝十坛我都管不了!若在这里喝醉回去……你可知我被皇上打的那三十板子至今未愈?” 他揉了揉臀.部,呻.吟得有些夸张。 被打不假,但他到底自幼习武,何况宫人都晓得他帝妃最倚重的心腹,谁肯下手太狠?无非走个过场而已。不然,他也无法紧跟着就奔到湖州接应他们了。 十一无奈,撑着额慢慢地啜.着茶,问道:“相府那边消息打听得如何?聂听岚和湖州之变有何关联,有没有消息?” 齐小观见她不再执意要酒,这才放下心,正色答道:“聂听岚居于内院,近来足不出户课子守节,看着并无异常。要知详细,只怕得问姬烟。不过姬烟那里出了状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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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小观面色也不由渐渐变了,“对,听闻那日在小庙里,南安侯言语间虽无法把自己撇清,却再三声明他并没有故意设计济王。难道他也只是被人设计?一切……都和这老贼有关?” 十一扶额,“目前都是猜测,但多半与相府脱不开干系。待姬烟稳定下来,尹如薇入了京,咱们再细细查问吧!那个和聂听岚联系过的赵池,后来回军营了?” 齐小观点头,“我听闻此事后立刻叫人盯上赵池,的确回韩天遥身边去了。后来细问,他正是在南安侯前往湖州时回京的。军令如山,本不可擅离,无疑是受南安侯指派。只是南安侯几时又和聂听岚有了来往,彼此间联系又有多密切,就无法查探了……” “算时间,韩天遥遣出赵池时,尹如薇应该还没有占府夺州……聂听岚必定是知情者!先把聂听岚给我弄出相府!骗也好,偷也好,拐也好,不论什么手段,把她给我抓来!我要活口!” 齐小观忙应道:“是!这女人也着实莫名其妙,好容易重新在相府立稳脚跟,就乖乖地做她的贤惠寡妇吧,又掺和这些事做什么?不过我倒是看出来了,她只怕还记挂着南安侯。” 十一道:“自从她进了施家的门,便该断了这念头才是。” “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取鱼还是取熊掌,无非是各自的选择,何必怨天尤人?”齐小观摇头,“师姐,你说这女人呀,都是怎么回事?有机会在一起时不晓得珍惜,偏要彻底失去时才要死要活,早做什么呢?” 十一瞅着齐小观,面色便不怎么好。 齐小观也觉失言,干笑道:“师姐,我不是说你。我说聂听岚,说姬烟呢!” 十一道:“说我也不妨。询哥哥本就是我一生之恨。”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可惜连梦里也越来越少看到他了。缘尽今生,后会难期,这情殇终究只能在心里溃烂成疮 ,再难愈合。 十一默然想着那个眉眼温润的男子,苦涩地笑了笑,“或许,从师父决意收养我的那日起,我便已注定无法觅得寻常女子的安逸生活。再来一次,也许我还会是同样的选择。只是若有那机会,宁可我死了,也不能让他死。” 齐小观沉默片刻,才问:“那么……南安侯呢?” 自从十一入宫,再后来发现有孕,韩天遥似已成为她亲近之人不肯轻易言说的禁忌。但如今之事,已无论如何绕不开他了。 “他?他设计我,险些害我丢了性命倒也罢了,更害你九死一生,害秦南他们多少凤卫被人所乘,枉送性命!事后他潜于杭都附近,不曾给我半字解释,先想着怎样逐走济王,扶立晋王世子……直到一切如他所愿,这才想起找我,却也不看看我被他推到何等不堪的境地!” 她素来刚毅要强,行动多过言语,并不肯在儿女私情上多说半个字。此时被齐小观所言激起胸中恨事,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道:“我知你始终觉得我在入宫前去找他不妥,可你需知晓,我已退无可退!皇上可以与我合作,也可以与施相合作。施相无兵权,如皇上所言,他权势再大,一时也无法动摇帝位。保守起见,皇上本不用冒险去跟他抗衡。若我不入宫,皇上一旦倒向施相那边,被步步凌逼最终无处可走的,就是太后和我们!” 齐小观皱眉,“应该……还不至于。” 十一冷笑,“不至于?三年前我含恨离宫,你带凤卫离京,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败在他的算计之下?其后呢?时隔两年回京,凤卫已被排除在皇宫禁卫之外,施相尾大不掉,太后无力钳制,甚至由他操纵废立!我不入宫,由着皇上和施相君臣联手,从此举朝上下一片和谐,让大楚无声无息陷入更深的内忧外患?皇上太聪明,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便是为了逼我入宫,不论是不是真心和施相联手,他都会这么做!到时还有你我立足之地?便是如韩天遥这类和施相有仇的,或有些志气想振兴邦国的,早晚也会被排挤得无处容身!只图眼前富贵安稳,谁不会呢?” 她的黑眸烈烈如有火星闪动,“皇上不肯放手,不入宫不行,入宫我不甘!睡了韩天遥又如何?难道偏就我该受着断情绝爱的痛苦,注定这一世再难寻得片刻欢愉?若韩天遥因这事更痛苦,那就让他苦着吧!他也从未给我一个交待!他维护的闻博和聂听岚,依然一次又一次在害人!先害我,害你,害秦南,现在他联合他们生生害死了泓!事已到此,欠我的公道,我只能自己一笔一笔向他讨还回来!” 齐小观无语半晌,才叹道:“我也相信,皇上不肯放手……他明知你与南安侯诸多纠缠,还一心要你进宫,如今更把那孩子当作亲生的在养育,着实……费尽了心思。不过你倒放心让他把维儿带皇后宫里去?” 十一吐了口气,“为何不敢?当日在净慈寺,我当着皇后的面说得明白,孩子不是皇上的,等于送了一个天大的把柄到她手上。她不必担心维儿会夺她未来孩子的地位,也可以找机会用维儿的身世大做文章来对付我。正因为她掌握着主动,才会待我如此之好,甚至由我安插凤卫在她的仁明殿,好让我放下戒心。如今她满怀心思想赢得皇上的心,只会加倍对维儿好。都是聪明人呢!” 齐小观低低道:“师姐,毋须多想。皇上待你真心就好。” 十一道:“嗯,真心就好。不过聂听岚待韩天遥可是心比金真呢!便是姬烟待泓也未必是假意。” ============================= 阅读愉快!明天见! 春,良宵梦少(一) 齐小观一时无言以对。 十一晃着空了的茶盏,仿佛自语般道:“世间男女无数,可遇到两情相悦的那人总不容易。好容易遇到了,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个就能让你永失所爱,痛不欲生……你瞧从古至今,从传奇到戏曲,到你我目之所及,多少有情人有缘无分?擦肩而过已算幸运,更多的,或天人永隔,或生不能同衾,死不能同穴……” 她的目光转向齐小观,然后牵了牵他空荡荡的右边衣袖,虽未喝酒,竟似微醺跫。 “好在还有你和小珑儿,小观。虽历了平生大劫,却也能求得平生大幸。小观,师姐希望……师姐这一世已注定得不到的,你能得到。师姐错过的一切幸福和快乐,你能代我享用。如此……至少这人生,还不至于这般虚空到可怕。播” “师姐!” 十一仿佛不曾听到齐小观的呼唤,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向门外走着,依然是那喝醉般的语调,“一切……继续吧!皇上说什么步步为营,什么长久计议,我不想再听。我拼命全力,哪怕搭上自尊,受尽屈辱,连泓都保不了,下面,我还会失去什么?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她挑起那晶色流转的珠帘。 剔透晶明的水晶珠子彼此叩击,清脆得宛如少女无忧无虑的笑声。 她顿了顿,慢慢走了出去,一步步踏下那苍冷的台阶,喑哑地咳了几声,吐出一口咸腥,又在齐小观察觉前将那殷红之色用脚踏去。 抬头处,素月弄辉,碧梧转影,凉生襟袖,夜色正如画。 --------------------------- 仁明殿。 宋昀刚睡下,又听得维儿啼哭,皱眉道:“明日需叫他们再寻乳母。一个个蠢笨的,叫人如何省心?” 谢璃华忙披衣坐起,笑道:“都怪我不好,记挂着你的病才好些,想让你睡个好觉,叫乳母把维儿抱了出去。我这便唤他们抱进来。倾月——” 她的贴身侍女听得呼唤,连忙带乳母进来,又从乳母手中接过维儿,欲送到谢璃华怀中。 宋昀道:“给朕罢!” 谢璃华忙替他披上袍子,说道:“皇上也得保重自己,别再着凉了!” 维儿回到宋昀熟悉的臂膀间,果然哭泣声小些,只是呜呜地抽泣,受了委屈般扁着发白的小嘴唇。 宋昀怕惊着维儿,也不高声,只向那乳母低喝道:“出去!” 乳母只得行礼欲退,忽又犹豫地站住,迟疑道:“皇上,维儿哭闹得不寻常,唇色和指甲颜色也不大对劲……奴婢生过四个孩儿,好像不是这样的。” 宋昀怔了怔。 他在乡间长大,常常见到邻居家的幼童。只是寻常未满月的孩儿极少抱出,恍惚记得大多是这般红通通皱巴巴的小模样,满月后才会是那种剥壳鸡蛋般的白净幼嫩。 如今他眼看着维儿出世,稳婆接生无数,也未曾说过不妥,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如今乳母提醒,他低头细看,才觉维儿的唇色的确偏于青白,泛着浅浅的紫,不似原来的粉红柔嫩。 “哪里不对?哭得太用力,小人儿家一时透不过气来,嘴唇失了血色而已!” 宋昀说着,摸了摸维儿圆圆的小脸,转而去看指甲。 这般胖胖的小孩儿,他嫩而薄的指甲本该也是红通通的,可此时看来,颜色竟也很淡,同样淡得泛紫。 他忽然间惊慌起来,连声叫道:“传太医!传太医!” ------------------------- 十一回到清宸宫时,天早已大亮。 槛曲萦红,檐牙飞翠。这华殿绮堂,宏美而陌生,住了多久都找不出一丝亲近感。 她无声叹息,脚下微有踉跄,将一坛酒递给剧儿,“收好,莫让皇上瞧见。” 剧儿已闻得她身上浓烈的酒气,又是惊慌,又是害怕,拖着哭腔道:“郡主,你又喝酒了?” 十一道:“没喝多少,睡一觉自然散去……维儿呢?” 虽说已经产下娇儿,到底还在喂奶。小家伙那挑剔的性子像透了她,乳母的 奶水未必喜欢。于是她的确喝得不算多,——和从前在花浓别院的醉生梦死比,不算多。 剧儿答道:“昨晚皇上带小皇子去了仁明殿,还没回来呢!” 十一听得宋昀和维儿没回来,倒也松了口气,“嗯,皇上是从仁明殿直接上朝的吧?待他下朝,我酒气也散了……” 狸花猫七八个月没闻到酒气,大是纳罕,却也觉得这酒味亲切,已兴高采烈地奔上来,竖着笔直的尾巴在十一腿上蹭着。 十一拍拍它脑袋,“有鱼吃你的鱼去,别淘气。若阿昀觉得你会惊扰维儿,只怕又会把你丢得远远的。” 狸花猫是十一的猫,宋昀因此收养了三彩猫。只是和维儿比起来,两只猫都算不得什么了。 看狸花猫不以为然地伸着懒腰走出去晒太阳,十一正待回卧室补眠,却见剧儿慌忙上前来拦。 “郡主,皇上半夜便已叫人过来寻你,没寻着,又传话说,待你一回来,立刻让你去仁明殿。” 十一怔了怔,看看外面天色,“他现在已经上朝了吧?” 剧儿道:“听闻皇上今天没有上朝,半夜便传过太医,一大早更把懂得小儿病症的太医全召过去了。” “小儿病症?” 十一仿佛醉得厉害,一时不曾领会剧儿言中之意。 片刻之后,她吸了口气,奔了出去。 ------------------------ 仁明殿,五六名太医正鱼贯而出,见十一匆匆奔入,急忙低下头来,俯身行礼。 十一心头咚咚乱跳,也顾不得细问他们,先冲入内殿查看。 宋昀、谢璃华都正坐于摇篮边,眉宇间颇有愁意。 “维儿呢?” 十一脚下浮软,几乎要扑到摇篮边,待见到摇篮中安静沉睡的维儿,这才放下心来,抬头看向宋昀,“怎么了?” 宋昀见到她回来,眉眼先是一舒,随即闻到冲鼻的酒气,怒意顿时炽烈,“你又喝酒了?” 刚生产且有疾在身,私自出宫本就令人着恼,何况还喝酒…… 十一瞅他一眼,“不快活,喝了几壶。” 声音不高不低,散漫得几乎没什么感**彩,却有种骨子里的萧索如凉风瑟瑟,无声萦出。 谢璃华忙道:“姐姐爱喝酒,原没什么。但听说姐姐近来身子不大好,若因此有个什么,皇上岂不焦虑?何况维儿也离不开母妃呀!” 听得提到十一病症,宋昀阖了阖眼,已将怒气尽数压下,声音也柔和下来,“以后别喝酒了。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维儿着想。真要小酌时,我陪你喝上几盏,但也不许多喝。” 十一自知理亏,也不去辩驳,只将维儿抱到腕间细细打量,疑惑道:“维儿没事吧?怎会忽然传来许多的太医?” 宋昀顿了顿,才道:“说是有些胎里带出的弱疾,只要妥加调理,长大就便不妨事了。” 话未了,维儿张了张嘴,毫无征兆地吐出几口奶来,立时呛醒,大约极不舒服,顿时又啼哭起来。 乳母、宫女忙过来帮收拾时,宋昀听得维儿哭得更厉害,黑黑的眼睛里竟滚落泪珠来,忍不住斥道:“都滚出去!一个个笨手笨脚的!” 他素来性情极好,待宫人也温和,从未如此高声,却叫众人一时愕然。倾月连忙示意众宫人出去,忐忑站到谢璃华身后,竟也不敢上前。 宋昀从十一怀中接过维儿,小心抚慰片刻,维儿果然哭声低了,只是呜呜不已,似委屈之极。 十一松了口气,拭去额上的细汗,问道:“这是……病了?到底是怎样的弱疾?” 宋昀道:“大约就是胎里带出的一种心疾吧?目前太小,也无法用药。不过太医说了,只要调理得当,有的小孩养着养着便自己好了。” “心……心疾……”十一扶向自己的额,“怎会有这样的病?” 孩子生父固然不必说,她自幼习武,身体原先也比寻常女子强上许多,所生孩子不该寻常人更健壮吗? ======================== ====== 阅读愉快!后天见! 春,良宵梦少(二) 宋昀忍了又忍,终究还是说道:“你忘了刚怀上时你喝过多少的酒?别说未成形的胎儿,便是活生生的孩子,也经不起被这样往酒里泡吧?” 十一如被人当胸击了一拳,剧痛中愕然看着他,竟再说不出一个字。 谢璃华忙道:“也未必是因为那个。姐姐快生时匆匆前往湖州,一路奔波劳碌,又受惊着气,腹中孩儿自然也不得安宁,指不定因此就病了。其实连太医们也说不清的,有些得这个病的孩子根本找不出原因,也有的穷人家根本不曾医治,照样健康长大。播” 更多的,自然是幼年夭折,根本没机会长大成人。 十一猛地想起父皇宁宗皇帝在宗室子弟中挑选嗣子,正是因为接连了夭折八个皇子,顿有森森寒意涌上,竟不由地退后一步跫。 宋昀已自觉过了,忙牵住她,转作温和笑颜,宽慰道:“其实太医已说了,暂时并无大碍。如今你瞧着维儿不是好端端的?只是不习惯乳母的奶水,方才吐了两次。日后你辛苦些多自己喂养,多半就好了。” “知道了!”十一寡淡地答着,抱过维儿说道:“他大约扰了你们一夜,我先带他回清宸宫吧!皇上处置完政务,也注意休息。” 未等宋昀应她,她便已走出殿去。 刚刚生产过的身段,在数日内便恢复了原来的高颀,行动间如一株历过寒冬的劲竹,孤直挺立,竹节间犹见翠意,枝叶间却已不见葱茏。 ----------------------- 眼见十一离去,宋昀慢慢坐下身来,将额埋入自己手掌间揉捏着,竟许久不曾说话。 谢璃华柔声道:“别难过,朝颜姐姐只是伤心济王的死,还没恢复过来。” 宋昀唇角勉强一弯,面庞却越发泛着冰雪般的白,“没什么。只是维儿的病着实出乎我的意料。她怀着孩子时,其实后来已经很配合,一直按时服药,也完全戒了酒。方才不该说她,这些日子她连受打击,又病着,跟变了个人似的。” 谢璃华道:“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正是皇上要的吗?” 宋昀摇头,“可如果维儿出事……” 他打了个寒噤,转头问向谢璃华,“你昨夜说,聂听岚想见你?” 谢璃华道:“是啊!我虽帮她重在相府站稳脚跟,可想着浩初的死与她有关,还是厌烦她,所以就没见。” 她犹豫了片刻,又问:“听闻这两日坊间传得沸沸扬扬,说舅舅矫旨毒杀济王,从大臣到百姓,许多愤愤不平的。此事于舅舅声名,着实不大好听。” 宋昀叹道:“杀的是济王,是朕的皇兄。此事施相做得太绝了些,真忌惮济王,远远贬谪也就罢了。如今……柳儿只怕不会罢手。” 谢璃华愁极,低头道:“这可怎生是好?昨日我暗暗叫人打听,似乎是凤卫那边传出的消息,又有些人刻意煽动,当真要把舅舅说成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了!” 宋昀柔声道:“别太担心,施相在朝中根基稳固,岂会怕区区流言?” 谢璃华撅嘴道:“舅舅也就这点不好。若论富贵,论权势,如今谁人能敌?便是皇上,也是无时无刻不敬着他,何必再动那许多的心思?别的还罢了,济王之事闹出来,太后伤心、贵妃含恨,还连累了皇上的声名!这么大年纪了,怎就不肯看开些?” 宋昀拍拍她的肩,“你舅舅素来疼你,又失去独子,你别在他跟前说这些话,免得他难过。” 谢璃华应道:“我知道。皇上也叮嘱过,若舅舅觉得我跟他不是一条心,对我不悦的同时,难免也会猜忌皇上。” 她歪着头,已然笑得轻盈,“我不会忘了,我是阿昀的妻子,大楚的皇后。不论何时何地,我自然把大楚和阿昀放在第一位!” 宋昀微笑,“你向来懂事,半点不用我费心。不像……” 他声音沉了下去,默然片刻,才又笑道:“我尚需要到前面去处置些事务,也不知今日那些大臣们又会因济王之事罗嗦多少的话。你也折腾了一夜,赶紧再睡会儿吧!” 谢璃华道:“我得去看母后呢,她气得那样,若不在跟前侍奉着,越发要把对舅舅的气往我身上撒,只怕连我都厌憎。” 宋昀抚额长叹,“罢,你且去吧,如果政务不忙,我随后也去慈明殿。贵妃和维儿生病的事暂时别提起,免得她更心烦。” ----------------------- 宋昀安抚了谢璃华,径自走出后宫。 烟柳拂拂,柳絮轻扬,他一时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却瞧见了迎上前的人。 于天赐俯身行了一礼,低声道:“皇上,凤卫似乎准备对相府有所动作,并不想等姬烟恢复后再行动。” “哦?”宋昀侧过脸,看着旁边蜿蜒而过的溪水,染了桃杏落瓣的深红轻粉,在碧色涟漪中潺湲流出,半晌方道,“你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是!” 于天低低应命,快步行了出去。 宋昀折下旁边一枝桃花,怔忡半晌,松手将其跌落。 入宫为妃又如何,是她夫婿又如何,明明已将她留在了自己触手可及、举目可见之处,她与他的距离,居然还像当年渡口初见那般遥远。 春光再好,无她相伴。 ---------------------------- 湖州北方,与闻博的忠勇军移师的相反方向,数骑人马如飞驰往京城。 赵池将本就压得很低的帷帽又往下压了压,低声向旁边的高大男子问道:“侯爷,咱们就这样回京……算不算擅离职守,抗旨不遵?” 男子举目远眺,神色散漫,眸光幽黑摄人,“算吧!” 微寒的声线里,便是再宽大的纱帷,也掩盖不住那股属于南安侯的冷沉气势。 虽在意料之中,赵池还是忍不住“嗐”了一声,叹道:“其实这事儿属下已经打听得很清楚,聂姑娘也不是有意要害闻将军或济王,她的确听信他人谣传,以为施相想对付闻家,断去侯爷左膀右臂;便是皇上,因有贵妃挑唆,同样没打算手下容情。” “三人成虎,原也不奇。”韩天遥眉眼淡漠,目注远方,“我只奇聂听岚如今深居简出,并不与外人往来,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敢那样斩钉截铁、言之凿凿告诉闻博?” 远方青山隐隐,似谁修眉横绿。 当日初离绍城,一路又对着谁平凡眉眼,虽满怀郁恨,却心中充盈。待他披荆斩棘,破开束缚困阻,依然有着属于他们的美满灿烂。 哪像如今,便是策马疾驰,奔到尽头,依然不知路在何方。 赵池依然满腹纳闷,“那么,侯爷难道就不奇怪,闻大哥为何这般听聂听岚的话?联手济王造反,这是抄家灭族的罪!如果不是侯爷听到消息及时赶去阻拦,闻大哥真的已经带上他的兵马拥立济王,打向京城了吧?” 韩天遥定了定神,声音越发低沉,“他?他年轻时做过一件糊涂事,去年为了弥补年轻时的那桩事,又做了件糊涂事……心里有事,自然容易再次糊涂。” 当日闻博在回马岭帮聂听岚向凤卫下药、对付施浩初,韩天遥早有疑惑,后来连逼带问得知当年之事,一时对他那位青梅竹马不知该做何评价,对闻博所为也极为厌恶,只是闻家几代世交,危难之际不遗余力尽心相助,如今闻博又领兵在外,便也无法追究闻博之过。只是此事险些害死十一,更害得十一从此与他离心离德,直至另嫁他人,要说心无芥蒂,再不可能。故而近一年来他对闻博着实冷淡;闻博见他冷落,何况又曾手刃施浩初,未免心虚。 南安候不待见,施铭远随时可能因爱子之死向闻家复仇,朝颜郡主差点被他害死,同样不会饶他。忐忑之中,若有人一再提醒他,闻家覆亡近在眼前,加上闻彦的确因小事得罪赋闲,近日甚至带家眷回了绍城,他惊恐之下决定破釜沉舟,拥立济王,便是意料中事了,——他自认忠臣,倒不会背叛大楚,但宋与泓才是真正当立的嗣君,于他便有了足够的理由前往湖州。 算来闻博虽有私心,倒也的确是想与尹如薇合作,甚至的确已经采取行动,正领兵前往湖州,并无刻意陷害济王之意。 =========================== 阅读愉快!还是后天见吧!后天多更。 春,良宵梦少(三)【5000】 韩天遥听得此事,惊骇之下立时带亲卫奔往闻博行军方向阻拦。 但他本该在北境带兵,却冒然前往湖州,以及闻博的移师湖州,均无从解释,只得先上表说明济王府有异动,先将他和闻博撇清,再去拦下闻博。 韩天遥在忠勇军素有威望,他亲自过去,便是闻博还有疑虑,也只能听他安排。 于是,本该成为济王助力的这支劲旅,奔往湖州的目的,从拥立济王变作了讨伐济王,——不论是真讨伐还是假讨伐,都只能在湖州城下静观其变跫。 他并未觉得冤枉了宋与泓。 无论如何,济王府的人的确在策划着谋反;至于结果会是怎样,他无法预料。 或许宋与泓真的罪在不赦,但潜意识里,他根本不想让宋与泓死在自己手上。 谁也不知,十一前来求他暂时不要对济王出手,其实他也松了口气。 攻州占府,济王谋反已成事实,忠勇军兵临城下,不出兵才是怪异之事。 那夜偷来的一时欢愉,到底蕴了多浓烈的爱意,多深切的恨毒,他早已分不出,也不想再去细细分辨。 可宋与泓对十一是怎样的存在,他再清楚不过。哪怕如今两人的情谊已经走到穷途暮路,他也不愿曾经的生死爱侣,一朝成为生死仇敌,不共戴天。 可惜,宋与泓还是死了。 赵池不知前因后果,听得一知半解,觑着韩天遥神色不佳,也不敢细问,只叹道:“此事侯爷最冤枉。明明是闻大哥跟着济王妃犯糊涂,侯爷拦下了一场浩劫,如今未必有人记得侯爷功德,反有人将济王的死怪罪在侯爷身上了……听闻济王部属和凤卫那些人,都认定是侯爷指使闻博诱反济王,趁机报花浓别院之仇。” 韩天遥无法将闻博推出去担上谋反罪名,也无法坐视其余忠勇军受此事连累,进一步受朝廷猜忌排挤,便不能将真相公诸于众。于是,宋与泓之死,他将不得不承担责任,至少,是部分责任,无可辩驳。 回想从最初得到闻博谋反消息,到后面事态一步步的发展,韩天遥无声地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终究……会水落石出的!” 他看向赵池,“回京后你立刻想法去找聂听岚,我要见她!此事绝对和她脱不开干系!” 赵池只得应了,却忍不住又嘀咕道:“聂姑娘现在好可怜的,咱们都不管她,她只得回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相府。算来她就是听说朝廷打算对闻家不利,把那消息传给闻大哥而已。我听她意思,其实也有借着为闻大哥传送消息,好向侯爷示好之意。她又怎会知道济王妃胆敢动那个念头,引出闻大哥跟着起兵?” 韩天遥道:“她在你跟前一向很可怜。上次我就不该遣你入京找她。” 可惜他身边的那些人,目前也只有赵池和聂听岚走得最近,可以让聂听岚放下戒心,出来相见。 何况,他跟聂听岚相识这么多年,犹且看不透她的所言所行,何况年轻耿直的赵池? 赵池回首看一眼已经不见踪影的营寨,叹道:“其实旁人怎样说,怎样想,并没那么重要。纵然济王未反,他府中有人勾结水寇夺州占府总是事实。侯爷提醒朝廷戒备,又领忠勇军平叛,只见得一片丹心,哪里看都挑不出错来,又何必去管济王府那些人或凤卫怎么想?又或者,是因为朝颜郡主……” “闭嘴!”韩天遥冷冷看向他,“该我承担的,我会承担;但不该我承担的,我不会去背那个黑锅!” 赵池恍惚有些开窍了,“侯爷是说……有人刻意要把侯爷和忠勇军拖下水?” 韩天遥道:“我就不信,聂听岚传递闻家即将覆亡的消息,和同一时间济王妃向闻博发出的邀请,只是出于巧合!” 他一鞭抽在马背,令骏马长嘶一声,箭一般向前窜出。 马嘶声中,有谁话语沉沉,却掷地有声。 “男儿一世,当为国效忠,不吝马革裹尸,却也不能由人摆布,至死糊涂!” ----------------------- 相府,后园一间小小的佛堂。 聂听岚惶惶踱于堂前,然后揽镜自照。 困顿之中,秀美眉眼越发云笼雾罩,说不出的风致楚楚,我见犹怜。 当日,也曾玉堂香暖,珠帘漫卷,有眼眸狭长的俊秀郎君宠她入骨,金玉珠饰堆积成山,由她赏玩取用,但求千金一笑。 如今,淡月照素帘,清光透骨冷,连袅绕的香烟都似沾着凄凉。 她半世努力,不屈不挠,纵然注定再不能得到心中那男子的情爱,也不该在这样冰冷如死的富贵囚笼里困守一生,甚至还得随时担心哪把悬于头顶的剑会落下自己脖颈。 不知第几次小心向帘外探头张望,终于等来了想等的人。 深紫衣衫的女子身材窈窕,容貌出众,难得的是举止也异常轻捷灵敏,几乎无声无息地闪进了屋子。 聂听岚似见到救星一般,冲上前握住她的手,“红绡,你可来了!” 红绡拍拍她的手,“是不是察觉不对了?” 聂听岚点头,“亏得你提醒,不然只怕已经被他们得手了……红绡,红绡,他们是不是潜入相府好几次了?” 红绡皱眉道:“正是!相府高手虽多,但凤卫明着暗着百般手段使尽了,分明就是想要掳走你。亏得近来为姬姻小产的事闹得鸡犬不宁,相爷也时常心悸不适,管事猜着凤卫想趁机对相爷不利,近来防守严密许多,不然也拦不住他们。” 聂听岚道:“这几日我恍惚听得有打斗声,也不敢卧于自己房中,只在耳房或佛堂临时打地铺睡着。几个还算忠心的侍女还觉得我多心,原来到底不是我多心。” 她看向红绡,“旁人不知,红绡姑娘是知道的,凤卫找我,必定是因为闻博的事。柳贵妃与济王虽未做成夫妻,可论情分未必比皇上浅。济王这一死,这疯女人铁了心地穷究到底,绝不会善罢干休!” 红绡忙道:“放心,大人早有安排!你收拾收拾,咱们这便离开!带些金银细软便可,东西多了恐有不便。” 聂听岚心惊胆战多日,连声应了,说道:“早就收拾好了。只是如今出得去吗?” 红绡道:“不怕,刚刚姬夫人大出血,恐怕孩子保不住了。如今有些能耐的都被召集在前面听命,我借口腹痛脱身,早已安排停当。待会儿咱们混出二门,藏身在太医的小轿中离开。” 聂听岚问:“去哪里?” 红绡道:“目前情形你也晓得,宫里暂时去不了,先出府到大人安排的一朋友那里避避。那里已安排好若干高手,可确保少夫人安然无恙。” 聂听岚忙取了行李,悄声道:“咱们这就走吧……我一刻钟也不想多待!” ----------------------- 一个时辰后,二人已在一处颇为阔大的庄院里。 虽不比相府华宇高屋,宏伟富丽,倒也齐齐整整,甚至院中还有一方小池,几株烟柳。此时瑶空万里,月华晶明,柳枝轻拂碧水,有细细涟漪正一圈圈地无声荡开。池中鱼儿应该甚是肥美,不时有浮到水面的,吐出一串串的水泡,然后在夜风里很轻微地“扑扑”破开。 聂听岚一时有些恍惚。 想当年,聂府也有这样的池柳,月下寂寞时奏上一曲,便有少年逾墙而入,与她静静相伴,赏琴听曲,吟风弄月。 辛劳多少年,她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只是再怎样的酸楚苦涩,那人再不会看她一眼了。 红绡见她出神,笑道:“怎么不走了?” 聂听岚勉强笑了笑,“觉得这池塘不错。” 红绡道:“那么,便住进去吧!” 聂听岚她声调不对,忙转头看她时,红绡飞起一脚,已将她踹倒在地。 聂听岚大惊,急忙要奔逃时,本来引她们进来的男仆一掀衣襟,已拔出一把刀来,向她脖颈割去。 “你……你们……”聂听岚中刀倒地,兀自叫道:“你们杀人灭口!” 红绡笑意明朗,璨若春花,“也不看看你杀了谁,又得罪了谁!留你到今日,你就偷着乐吧!” 那男仆已上去,又补了一刀,聂听岚血流如注,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那双向来含情萦愁的眸子睁得极大,映着银白月色,倒比寻常圆亮很多。 她指着红绡,张大嘴再说不出话来。 红绡叹道:“怎么?死不瞑目?你可知道,老家伙那般多疑,是怎么 相信你不是杀他儿子凶手的吗?我和紫纱在枕边为你吹了多少风!皇后和大人暗中又做了多少事为你辩白,真真不容易呢!可我们说你没杀施浩初,你就真的没杀吗?不如,你下去告诉你夫婿,那个从背后捅他一刀、又让奸夫害他性命、断他手臂,让他死无全尸的女人,不是你施少夫人吧!” 她啧啧两声,踢开聂听岚的手,捡起她包袱,继续调侃道:“听说他死到临头,发现情形不对,第一反应就是提醒你快走,有陷阱……如此温柔体贴的好相公,记得下辈子再做他妻子呀!” 聂听岚再不知当日除了死去的施浩初,只有她和闻博知晓的当日情形,怎会被施铭远的枕边姬妾轻易道出,惊惧震骇之余,已有大包泪水涌上。 若施浩初还活着,若他还在,断不容这些小人如此欺凌残害她吧? 只是,相见黄泉,她当真有面目见他吗? 而她机关算尽,竟落得如此下场吗? 她向红绡伸出染血的手,牙缝中艰难地挤出字来,“你们……会后悔……” 红绡笑道:“后悔的不该是你吗?既然抛不开富贵,就好好跟相府贵公子过下去,偏偏作死他,还想着弄死朝颜郡主,再和南安侯旧梦重圆……如今这一切,不是你该得的吗?” 聂听岚紧紧捏拳,狠狠地瞪着她,瞳孔却渐渐放大。 红绡全不理会,从包袱中取出珍宝珠饰来一一欣赏,又随手扔给那“男仆”两样,说道:“收好。这施公子给少夫人的东西,可着实珍贵……比那老家伙大方多了!” “男仆”笑道:“多谢六夫人!入京这几个月,兄弟们倒比在寨里时宽松多了!” 红绡一笑,“只要看准了主人,少说多做,莫管闲事,富贵的日子还长着呢!” “是!”他又看向聂听岚的尸体,“这女人怎么办?还说我们会后悔呢,威胁咱们?” 红绡道:“尸体留着指不定也是祸事。绑上石头,扔池里喂鱼!” 片刻后,池子里“咚”的一声水响,已有大片殷红慢慢扩散开来。 有鱼儿兴奋来去,在追逐间跳跃而起,又溅起阵阵水花。过了夏天,湖中的鱼儿当越发肥美。 红绡等人转身离去,只余张扬的笑声卷在落花里,也很快消失。 月色寂寂间,渐渐风轻波静,柳枝依然低垂入水,温婉柔顺的姿态一如多少年前另一处的烟柳池塘。 而曾经的那少年,那少女,早已在时光的罅隙间失落,再不见踪影。 -------------------------- 慈明宫。 松柏葱郁,挡住了窗前的日光。 卧房内门窗紧阖,帐帷低垂,床榻和床榻上卧着的那女子便似隐在阴影中,模糊得似要与那些阴影融作一处。 十一静静地看了片刻,慢慢走上前,唤道:“如薇。” 尹如薇僵卧如死,一动不动。 十一撩开帷幔,又走到窗前,将隔扇窗打开,尽量让更多的光线透了进来。 尹如薇眼睫闪了闪,“关上!” 声音很低,依然有股戾气,但更多的,却是死一般的绝望。 宋与泓灵柩被护送回京时,她也被一同接了回来,却如行尸走肉,除了守在棺椁边眼珠会转上几转,其他时候竟与死人无异。 可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十一就找她弄清一些事。 见十一久久没有动弹,她终于转过脸,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十一,“关上门窗,滚!” 十一踏前一步,冷冷道:“不关!泓向来喜欢热闹,未必舍得离开。关了门窗,我怕他找不到你。” 尹如薇呆住,然后泪水夺眶而出,“嗯,开着窗,让他……看到我,找到我……带我走!” 十一盯着她惨白发青的脸上,“不论你想跟他走,还是他带你走,我都不会拦着!但这之前,有些事你必须跟我说明白。你可以死不瞑目,我不能让宋与泓死不瞑目!” 尹如薇瞪着他,满脸泪水,却似听到什么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地大笑出声,“死不瞑目……又与你何干?他是我的夫婿,不是你的夫婿 !” 十一道:“他是你的夫婿不假,但他也是我的亲人,兄弟,挚友。我不认为我跟他的感情比你跟他淡薄。” 尹如薇恨恨道:“他是你的亲人……哼!说得好听,你为他做过什么?倒是他被你连累得丢了皇位!” 十一道:“嗯,我没为他做过什么,还连累他丢了皇位……你为他做得倒是多,可否告诉我,你为他赢得了什么?” “我……” 尹如薇刚笑得坐起的身子又无力倒下,许久才咬牙道:“若你真心为他着想,一心一意助他夺回帝位,我何至于如此费尽心机,还上了你们的恶当!” “我们的恶当?”十一连笑都笑不出,只怜悯地看向她,“莫非在你看来,世间所有人都要害你,害泓,只有你自己是真心帮他的?” ================================ 阅读愉快!后天见! 网,焚心以火(一) ??? 尹如薇道:“你少嘲讽我。.你无非以为我蠢,我见事不明,才会听信闻博的鬼话,冒冒失失起兵害死了泓!但你可知我先前打听了多少的消息?闻家被冷落不是假吧?闻小雅进宫曾被拦着不让进,对吧?闻彦被贬黜回家,没错吧?最要紧的是,一路对抗北魏,多少人因军功受封赏,独闻博功高却连一句褒扬都没有!” “于是,你就认定,闻家失宠,会真心投向你?” “不只闻家!我还向姬烟求证过!” 尹如薇眼圈通红,衬着惨白的脸,宛若从地狱爬出的女鬼,“姬烟原来是济王的人,后来总是你的人了吧?难道她说的话,没有你在暗示?明着暗着,都在告诉我们,闻博得罪了你,得罪了皇上,必定完蛋!那么明确的指向,我怎会知道居然是陷阱!早就布好的陷阱!” 她一把揪住十一的衣襟,嘶声叫道:“你们说是闻博在使诈,是韩天遥在使诈,那你告诉我,到底有多少人在配合他们使诈,只为着对付与泓reads;!” 十一盯她一眼,抬手将她推开,走了出去,“砰”地甩上门。 身后,传来尹如薇惨厉的哭嚎袋。 ------------------- 门口只有一名侍女,乃是慈明殿的,并非素日跟着他的冰儿、素樱,此时已听得变色,几乎想伸手掩住耳朵。 十一问:“她原先的侍女呢?” 侍女忙道:“回贵妃,好像都被留在宫外了。” “她这个样子,有没有叫太医来看看,开几付安神的方子?” “太后传过太医,煎来的药被当着太后的面泼了,太后本就病着,见了便也不大高兴。” 尹如薇是云太后跟前长大的,素来侍奉勤谨。太后虽恼她行事鲁莽害了宋与泓,到底有些心疼,才接在慈明殿休养。谁想她回宫后竟跟变了个人似的全无礼数,云太后尊贵惯了,何况又正病着,见状更是闹心,也便由她去了。.宫人见太后不待见,自然更加懒散,如今便只剩一个小侍女在外不咸不淡地听候吩咐。 十一回头再看一眼开着的窗,说道:“去找画楼,就说我的话,把原先跟济王妃的两名侍女唤进来侍奉。” 十一几经波折,不仅是云太后的义女,凤卫的首领,更是新帝千依百顺的贵妃娘娘,如今更诞下皇长子,声势比三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闻得她一声吩咐,侍女忙不迭应了,脚不沾地地奔去传话了。 尹如薇的确害惨了宋与泓。但此事牵涉京中,诚然不会是尹如薇一人之力所能办到的。 姬烟,果然与姬烟有关。 十一压了压突突涨痛的太阳穴,刚要步出仁明殿,便见清宸宫的一名内侍疾步奔来,低声禀道:“娘娘,刚刚宫外有消息传来,相府出事了!” “相府?” “说是爱妾姬夫人小产了,流下一个男胎……姬夫人太过悲痛,几乎疯了,抢了一把刀逢人便砍,连施相都被砍了一刀……” “疯了……” 连施相都砍了一刀,姬烟是真疯,还是假疯? “还有一件事,相府似乎还在找人。三公子说,可能是施少夫人不见了!” “聂听岚!”十一挑眉,“赶紧再去确认!同时令人留意各处,看有没有她的消息!” 内侍应了,急急离去。 阳光炙烈地照射下,十一的手心已攥出一层汗水。 尹如薇所知有限,才会受人算计,如今已死了大半个;剩下可能知道内情的,聂听岚失踪,姬烟发疯…… ----------------------- 傍晚齐小观入宫时,宋昀正抱着维儿传太医过来诊治。 齐小观见礼毕,问道:“维儿到底怎样了?我瞧着倒还壮实。” 宋昀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说道:“嗯,其实也还行。只是夜间特别吵,又挑人,除了朕和柳儿,谁也不肯亲近,着实有些头疼。” 十一自幼娇贵,郦清远又将她当男孩教养,论起照顾婴孩,比宋昀都有所不如。好在她夜间警醒,又有侍女守在房间帮着照应,一切倒还能勉强支应。只是她虽一声不吭,却分明病着,且病得不轻。 tang> 因太医再三说起咯血症不可疲累劳心,宋昀更不放心,也不顾政务缠身,多相伴着照应,有时越性将维儿带入仁明殿住着,好让十一睡个囫囵觉reads;。 齐小观虽不知详细,到底内外消息畅通,也只得苦笑道:“或许,让乳母带上几晚?便是哭闹,习惯就好了?” 宋昀摇头道:“不行。太医说维儿身体不好,不宜大哭大闹。” 他低头瞧向维儿,见他虎头帽松脱,便摘了下来,轻揉着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其实已经蛮乖巧,只是不舒服时才哭闹几声。” 维儿已出世半月,虽有心疾,却被照顾得极妥当,此时又圆胖了一圈,皮肤也嫩白许多,似被揉得很受用,黑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宋昀,忽咧一咧嘴,露出嫩红的小舌尖,竟是一个大大的笑容。 宋昀大是惊喜,竟孩子般叫了起来,“他笑了!柳儿,小观,你们看,他对朕笑了!啧,我们维儿笑得可真好看!” 齐小观笑道:“不是说两三个月才会笑吗?不过听说笑得早的孩子特别聪明,长大后也会格外开朗。” 十一闻言,将维儿接到腕间,坐在宋昀旁边逗弄着,近来一直黯淡着的眸子才渐渐清亮起来。 依在娘亲怀抱中,维儿的嘴儿咧得更大,开开心心地舞动着小手小脚,咿呀出声。 他还极小,这未必是真正有意识的笑,却怎么看都是个极好看的笑容,说不出的稚拙可爱。 宋昀瞧着十一抱着孩儿的模样,亦靠在榻上笑得欢喜,“小观,你瞧你师姐,也就这时候像个女人了!” 齐小观道:“哦,我倒从没觉得师姐像个女人……” 他瞅一眼笑意柔和的宋昀,到底没敢说,瞧着这两人,更像为人父母的,反而是宋昀。 因湖州之变有诸多争议,宋与泓丧礼规格迟迟不能确定,但逝去的到底是宋昀皇兄,故而宫中并未大肆庆祝大皇子的出世。可宋昀目前只有这一位皇子,极是爱惜,有时在福宁殿召群臣议事,也将维儿带在身边。于是天下无人不知,皇子宋维甫一出世,便受尽娇宠,未来福泽绵延,富贵无限。 不论维儿的生父是谁,如今把维儿抱在怀里的,毕竟是宋昀reads;。 若按现在的趋势下去,便是维儿长大,也只会认宋昀一个父亲。 齐小观正犹豫着要不要打破这难得的祥和时,十一忽道:“维儿睡着了!” 宋昀不觉莞尔,“昨晚闹了半夜,也该困了。只是这会儿睡一大觉,夜间又该精神十足跟咱们闹了!” 他这般说着,却从十一腕间接过,让小家伙在自己怀中安睡。 十一道:“既睡着了,不如放摇篮里睡去。昨晚你跟着折腾,必定也不曾睡好。” 宋昀小心拭去维儿唇角的口水,却将他搂得更紧了些,“不用,我不困。小家伙还没睡熟呢,指不定待会儿一睁眼见不到咱们,又哭闹起来。” 他抬头看向齐小观,“小观是为相府的事而来?” 齐小观点头,“皇上、皇后都已遣人去相府看过,应该都知道了吧?姬烟小产了,醒来持刀伤人,连施相的胳膊都被砍了一刀。这还不算,鸡飞狗跳时,又说少夫人不见了!如今正满府里找人呢!” 十一抬眸,“相府找人,是真找还是假找?” 齐小观道:“不论真找假找,他们总得做出个找的样子来。只是如今聂听岚没了夫婿撑腰,在相府不过勉强立足,却不知哪来的本事,可以从守卫森严的相府逃出?” 相府守卫森严,凤卫又何尝不是日夜监视?如果没有得力之人接应,聂听岚想从这重重监视下脱身,根本不可能。 宋昀已听出齐小观言外之意,“你是说,聂听岚根本没逃出来,相府只是假意在找人?” 齐小观道:“不然能怎样?他们总不能说,施少夫人被他们灭了口吧?不如说聂听岚逃了,横竖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干,丢脸不在乎再丢一次。” =============================== 阅读愉快!明天见! 网,焚心以火(二) 宋昀问:“你确定聂听岚与湖州之变有关?” 齐小观道:“若是无关,南安侯赶往湖州时为何派赵池和聂听岚秘密联系?南安侯是不是合谋一时无法断定,但施相必定利用聂听岚做了什么。也怪咱们这些日子急于求成,行动太过密集,施相大约不耐烦了;也可能早已知晓聂听岚谋害施浩初的事,只是想利用聂听岚,才容忍她这么久。如今眼瞧着姬烟的孩子也没了,恨上加恨,便暗暗处置了她?因相府内不太平,昨晚相府几处门户我们都有遣人监视,并未看到她出府。” 宋昀点头沉吟时,十一忽抬了抬眼,“姬烟小产,来往探看的亲友必多,还有祈福的和尚、道士,治病的太医、医婆,都是些不引人注目的杂人,若买通其中一二人,藏于车轿中逃出,你们如何得知?若是施府的人刻意安排她离开,那就更加容易。跫” “师姐是说……施相刻意将聂听岚送走,以免我等追杀不休?那还不如杀了她干净利索!”齐小观有些不以为然,“若是南安侯在暗中安排,倒可能心慈手软将她接应出来。可南安侯如今应该已经越过北境,身在魏国了吧?播” 十一哂笑,“他都说了济王之事只是无意从水寇那里听来的消息呢……若再来营救聂听岚,岂不是自打嘴巴?” 齐小观甩了甩头,“我总觉得南安侯应该是个知情者,却不知他为何不肯说明白。难道非要咱们认为他和济王之死有关,厌憎他一辈子?” 最重要的是,师姐会厌憎他一辈子。 不论最初他们曾有过怎样深切的感情,曾怎样地海誓山盟,生死与共。 宋昀低头瞧一眼怀中娇儿,沉吟道:“要么,他的确参与了谋划此事,毕竟有花浓别院的仇恨在,不肯释怀之下,有机会顺水推舟也是人之常情;要么,他并未参与此事,只是投鼠忌器,明知被人误会也只得闭口不言。” “投鼠忌器?”齐小观怔了怔,“我和师姐原也推测,姬烟可能上了施相的当,向济王府传递了些错误的消息,让济王妃误认为闻博的确能为其所用。难道……和闻博有关?” 宋昀含笑看向十一,“柳儿,你觉得呢?” 十一正扶着额出神,听得他问,才“哧”地一笑,旧日伤痕处贴的翠钿般光华闪耀,生生映亮了那张泛白的面容,顿觉瑰姿艳逸,摇曳人心。 她舒展着手脚,悠悠道:“与他们有关又如何?如今正对北魏用兵,难不成还能召他们回京查问?还是先找到聂听岚吧!我希望……她还能开口说话!” “呃……” 宋昀被她笑容惑得失神,便有种遇到了妖精般的困厄无奈,抚额苦笑,“朕怎么觉得她开不了口的可能更大?” 十一道:“哦,我便不信,她开不了口,我便查不出前因后果了!” 齐小观苦笑道:“后果咱们已经看到了,前因其实也不用查。模糊不清的,无非中间一些具体行动而已。知道又如何?当年柳相被害,最终又能怎样?” 二十年后,风光的还是风光,身首异处的还是身首异处。 便是如今这事,或许很多人都在有意无意间推了一把,但最后让十一功亏一篑、然后彻底断送宋与泓的,还是那位风光至今的。 十一咳了几声,转身走向内殿。 宋昀目送她秀逸却渗着冷凉的背影消失,眸光不由一点点黯淡下去,甚至有忍不住的痛意萦出。他低低斥道:“小观,她的病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说这话招她不痛快?” 齐小观自知失言,却叹道:“皇上,她这些日子本就因济王之死伤痛至极,说摧肝裂胆并不为过。发病及病情加重,都是近来的事,哪里还经得起日日夜夜为此事煎心如焚?若不能看开些,太医开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 宋昀抚摸沉睡的维儿,却觉心头亦似有火煎油焚,许久才压着嗓子道:“为了维儿,她也该多多保重才是。” 齐小观道:“总要设法解开她心结,至少让她出了这口气,不然……” 宋昀便抬头,“这几日京中流言更多,听闻多是议论施相如何跋扈矫旨、济王如何无辜惨死的?” 此事多由凤卫安排指使,齐小观料得瞒不过宋昀,只得眉眼弯了弯,“其实传言并不假。好在皇上回来后并未向施相问罪,施相虽然不悦,也无法迁怒皇上。” 宋昀微露嘲讽,“你觉得朕怕他迁怒?” p> 齐小观怔了怔,忙道:“枯木将朽,于皇上当然不足为惧。” 宋昀道:“怕就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才真正令人忧心。” 齐小观细品他言外之意,已然心神大畅,笑意顿时通透明朗,若朝阳曜曜,“皇上放心,小观必领凤卫全力以赴,助皇上剪除奸佞,还朝堂一个清明气象!” 宋昀轻轻一笑,“那也是你师姐一直想要的。她要的,朕都会给!” 他的柳儿要的,他都会给。 不论历过多少年,做过多少事,他依然是渡口那个被小朝颜救起的乡间少年,努力地涂亮自己天空,并踮着脚尖妄图将她灰暗下去的天空也涂上明亮的颜色。 从一无所有,到手握江山,他已有足够的资格站在她身边,站到她统领的凤卫的上方。 ---------------------------- 韩天遥、赵池换着寻常商旅装束,依然低垂帷帽,在入夜后悄悄潜入了赵池的小院。 小院中只一老仆守着,见他们回去,喜不自禁,连忙去收拾饭菜时,赵池已止住。 “李叔,你且告诉我,近日可曾有人过来打探过我或侯爷消息?” 李叔笑道:“说来也奇怪呢,前些日子是有人过来问过公子可曾回来。我想着公子跟着侯爷去战场都几个月了,如今北魏未平,怎会忽然回京?差点把那些人当傻子打出去。如今瞧着倒是他们有先见之明。” 韩天遥闻言,已向赵池道:“看来此处目前应该还算安全。” 赵池点头,“我上次回京并未回这里住,他们打听得我不曾回来过,自然不会指望能从这边得到消息。” 他叮嘱了李叔小心行事,又将点起一盏红灯笼,高高挂在一侧檐角,出神看了片刻,方才和韩天遥进了屋,倒了些冷茶喝着,眉眼已极郁闷。 他叹道:“侯爷,你说聂姑娘到底去哪里了?如今她离开相府,又有什么地方可以投奔?” 回京后,正值相府专权和湖州之变种种流言传得沸反盈天。 宋与泓英姿侠慨,仗义爽直,纵然不够帝王之姿,却也颇得人心;薛及、李之孝、盛樟等施铭元的亲信狠毒奸滑,被称作“四凶”,则是恶名远扬。于是如今十人倒有九人在传说济王无辜枉死,竟不顾施铭元处重擅权,对其唾弃不已。 这议论之中,便少不了相府诸多异事。 诸如姬烟六七个月的身子忽然小产发疯,诸如施铭远被刺伤,诸如施少夫人莫名失踪,以及相府仆役四处寻人,甚至一再和人发生冲突。 若论施铭远在朝中权势,敢得罪相府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便是和他走得近的“四凶”也得罪不得,官员稍有忤逆,往往革职的革职,下狱的下狱,更别说寻常百姓了。 可偏偏就有人三言两语不合,便跟相府那些仆役动了手。或者换一个说法,就是找岔把横行京城的相府走狗痛打一顿,打得鼻青脸肿,瘸着回府告状。那边卫士领了官府的人还没来得及抓人,已有禁卫军出面保人,公然将那些人放走。 据说,这些人乃是从湖州护送济王灵柩回京的宋与泓部属。因宋与泓之冤,他们对施相恨得切齿,日日在京中游荡,的确是在寻机报复。 施铭远心痛未及出世的儿子,又因姬烟之事受伤,惊怒之下病卧在床,估料着下面的人也不敢说得太严重。 何况,济王府旧部原与凤卫走得亲近,涂风、段清扬等更是齐小观的好友,便是相府遣出高手,有凤卫相助他们也吃不了亏。 =========================== 情节略慢,争取下一更有所进展。本月最后一天,还有月票的妹纸记得丢出来,快过期袅!大家后天再见! 网,焚心以火(三)【5000】 ??? 待要闹到朝堂时,云太后因心痛济王之死已经病倒,柳贵妃明着护定了济王旧部,文武百官虽已认定宋昀为大楚之主,却多对宋与泓这个原先的继位人选暗怀同情,如今见其枉死,更有不少人愤愤不平,宋昀有的是借口推托过去,不加惩治。[xs.] 因着这种种混乱,几方人马早顾不上监视韩府的动静,更不会再注意到赵池这方小小的院落。 韩天遥连李叔端上简单饭菜都未察觉,只默思着京城内外局面,然后轻叹道:“聂听岚……恐怕再也找不到了!” “哦,侯爷是说她躲起来了,还是……”赵池打了个寒噤,忍不住地惊痛而呼,“侯爷的意思,有人……杀人灭口?” 韩天遥胸中阵阵发闷,只缓缓道:“我们离京已有数月,为何前些日子忽有人过来打听你可曾回来?若所料不错,聂听岚早已被人监视,你去见她时被人察觉了……若她真是无意向闻博传递消息还罢了,若是受命于人刻意而为,她既被疑,对方第一个会杀她灭口!” “对方是谁?施相?” 赵池眼前恍恍惚惚都是那个清丽窈窕裹着清雾般的女子,忽然如被烈火灼烧般跳了起来,“她已本本分分做着他施家的儿媳,年纪轻轻便孤灯相伴,课子守节,那老贼还要她怎样?跖” 韩天遥黯然而笑,“守节?杀了夫婿然后为夫婿守节?赵池,你想多了!若她真能放得开,早离开京城了,还肯留在相府那等是非之地?何况,她既无夫婿,又无儿女,执意奔相府守寡做什么?” 赵池道:“聂姑娘本就是个贤惠心善之人,只是放不下侯爷,才会偶尔迷了心窍。” 韩天遥瞅他一眼,终究没忍说他才是迷了心窍。 只是论起为人处世,聂听岚的确可圈可点,连她夫婿都被瞒至死到临头的那一刻,其他人又如何看得清? 他提起筷,却又放下,眸光越发地深郁,“或许,查清一切并非好事。你便当聂听岚厌倦相府生涯,到谁也寻不到的角落隐居去了吧!” “然后就这么算了?” 赵池眼圈都通红,大口地喘息着,胸口在忧恨间起伏不定,“若是施老头所害,我绝不会放过那个老匹夫!” “我开始也疑心施相。所有知晓济王谋反前因的人,要么在猜疑我或闻博,要么在猜疑施相。而我当然只能疑心施相在背后布局。何况,是他矫旨赐死济王。这一连串的布置,好像就是为了这个结果。” 说着这话时,韩天遥眉眼依然是一贯的冷峻,寂然如再大风浪也掀不起的一潭死水,不肯让人瞧出半分悲喜reads;。 赵池便颇为聂听岚的那份真心颇感不值,只挑着眉反问:“难道……不是?” “施相诚然除掉了最大的祸患,可同样迎来了这一世最大的危机。你可曾瞧见如今多少人在背后唾骂他?便是他能如愿掌握部分兵权,以他越来越狼藉的声名,还有多少的可能得到大臣和百姓的拥护?” “也是……还有,相府怎会恰好在这时候乱成这样?” “那更说明,很多事根本不在施相的预料之中。” “那是……谁?” “我不想猜。”韩天遥忽然间心灰意懒,“得看谁在这件事中得益最大吧!或许,不猜得好。” 赵池灵光一闪,“你是说……是说……他就不怕我们忠勇军倒戈,不怕柳贵妃疑心?” “忠勇军驻于边境,最靠近京城的机会,也就是湖州这次。75txt.我们兵马虽多,到底不抵禁卫军数十万之众。如今魏人败局已定,大楚反守为攻,即便忠勇军有所举动,禁卫军也完全腾得出手来处置……” 韩天遥慢慢地端着茶盏喝茶,眸光越发地黑冷幽沉。 而赵池已被他的推断惊倒,早已手足冰冷,只结结巴巴道:“其实……咱们也只是胡乱猜疑,胡乱猜疑……我瞧着皇上温和有礼,御下宽仁,何况又年轻,这才继位多久……” 又得多深的心机,多久的筹谋,才能将那许多人一起算计进去,令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声名狼藉的声名狼藉……所有的反对者几乎被一网打尽! 正汗出如浆时,李叔忽然又敲门了,“侯爷,公子,外面有名女子求见,说是看到那盏灯笼,知道公子回来了。” 赵池狂喜,边往外奔去,边喊道:“聂姑娘!” /p> ---------------------------- 但赵池迎进来的不是聂听岚,而是一个衣衫朴素、神色惶恐的少女reads;。 他正追着她问道:“绢儿,你家少夫人呢?” 绢儿眼圈红红的,上前向韩天遥磕头,哭道:“原来南安侯也在这里!太好了,少夫人的原意,应该就是把东西交给侯爷。” 赵池也顾不得男女之别,扯着她手臂急急问道:“先别管别的,你告诉我,聂姑娘到底去哪里了?” 绢儿呜咽道:“我不知道……我服侍少夫人五六年,少夫人一直待我极好。但她十多天前忽然将我送出来,安顿我在附近住着。她跟我说,若有一日听说她死了或忽然消失了,就留意这院里动静。等哪一日看到檐角挂上红灯笼,便过来找赵公子,让赵公子将一样东西转交给南安侯。” 赵池站在旁边,一时似被冻在那里,定定地说不出话来。 而绢儿已从袖中把一油纸所裹的物事取出,托过头顶,奉给韩天遥。 韩天遥默默地扫过那物事,然后双手接过,打开。 里面包的是信函,极厚。 封得严严实实的信封上,是聂听岚清秀端正的字迹:“天遥亲启”。 落款则是“柳塘居故人”。 碧柳池塘,明月星辰,琴剑相和,少年和少女干净得近得天真的笑容,忽然间纷至沓来。 -------------------------- 相府。 十一如一片落叶,无声无息地飘入一处屋子。 失去孩子,又伤了施铭远,姬烟很快只是一个失宠的疯女人,很快连小温等姬妾都能唤走她身边的侍女,只留下她一人孤伶伶地坐在墙角发呆。 十一走过去,蹲下.身低唤道:“姬烟!” 姬烟眼皮都没抬。 十一道:“我是朝颜郡主,我是来告诉你,济王被人害死了,我们的泓……被人害死了!” 她的嗓子已哽住,但宋与泓似乎已不是她一人无法触碰的痛。 姬烟的肩膀开始抖动,喉咙里发出含.着哭音的喘息。 十一握住她的肩,“告诉我,到底是谁害死了泓!你知道的,对不对?” 姬烟大颗泪珠滚了下来,忽嘶哑地叫起来,“是我!是我!都是我的错!我只想把他因我失去的都还给他!我以为闻家真会帮他!他们明明都说闻家快完了!快完了!除非破釜沉舟跟着济王攻入京城,再没有活路!所有人都这么说!” “所有人?是谁?” “他们都这么说!我能问到的,都是这么说!我不敢问相爷,但连红绡、小温闲聊时都在这么说!” 施铭远姬妾众多,尤其在独子死后,更是广纳姬妾,辛苦耕耘。小温、阿鸾是十一辗转安排的,红绡、紫纱则是于天赐从南疆弄回来的麻辣美人,都颇得宠爱。 因侍奉过济王,姬烟不敢当面问施铭远,但如果相府的人都这么说,就基本可以肯定施铭远就是这态度了。 何况,因回马岭之事,闻家的确倍受打压。别说施铭远,就是宋昀、十一都没打算让他好过。但接二连三的冷落汇聚而成的信息太过明确,加上有心人的刻意安排,姬烟当然会信以为真,立刻将信息传递给尹如薇。 倒是后院那位已经不敢多说一句话的聂听岚,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消息渠道,必有明显的主使之人,方才被人灭口。 十一盯着姬烟惨白的面庞,许久才道:“姬烟,逝者已矣。何况与泓待人义气,必定盼你可以一世安乐。” “一世安乐?”姬烟黑黑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我不要一世安乐!我只要把欠他的还他reads;!我不惜侍奉杀父仇人,不惜跟别的男子上.床,用怀上孩子来固宠,都是为了把欠他的还他!可他死了!我害死了他!” “是施铭远害死了他!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呵!他……”她的面容几乎扭曲,浑身筛糠般颤抖着,嘶叫道,“他也不远了!这么多女人,他身子早就淘空了,还不知死活!红绡、紫纱她们给他用的都是南疆最烈性的媚药,他还兴奋得不得了! 他可知我送他的中衣是得痨病的死人身上扒下的?不知为何,他那淘空了的身体居然好像没传染上。真奇怪他怎么现在不死,还不死……” 她咬牙切齿地说着,格格的磨牙声如地狱爬出的讨债女鬼;恶毒地转来转去的黑眸,虽有着与十一相若的形状,却再看不到半点正常女子该有的清澈明亮。 十一默默地退了出去。 --------------------------- 福宁殿。 宋昀刚将一叠奏表看完,看一眼堆在另一侧的那叠,倦倦地笑了一声。 仿佛为了应和他的笑,旁边传出一声极稚拙的咿呀声。 侧头看时,旁边的摇篮里,维儿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睁着黑眼睛在舞着手脚。乳.母虽有一侧,听得他不哭闹,也不敢去抱。 宋昀便伸手将他抱起,微笑道:“朕的小家伙这几日好像乖多了,你看他醒着也不啼哭。” 乳.母谦恭地应和,再不敢说起维儿前一晚刚闹腾得满宫人整夜不得安宁。 宋昀却已很满意,抱维儿走到廊下看雨。 进了暮春,雨水似乎更多了。淅沥沥的雨水自檐马挂下,带着湿气的春风里便有被洗过般的清脆叮当声不绝于耳。远处的雷声闷闷的,这雨中的空气却似比寻常时还要清新舒适。 宋昀看了半晌,侧头问画楼,“贵妃又去琼华园了?” 画楼躬身道:“是。问过剧姑娘,说是服了药才去的,只是替她诊脉的太医被赶出去了。” “为何?” “说他们不会治病,只会说些丧气话。” 宋昀叹息:“你见过这么让人操心的女人吗?” 画楼顿了顿,轻声道:“贵妃自小娇贵,容貌又美,武艺又高,自然与众不同些。” 宋昀道:“她病得不轻,便是武艺再高,如今也未必如何厉害;她面有疤痕,近来又憔悴,其实也不甚美。” 画楼瞧着他揽住维儿的落寞神情,一时不敢接话。 宋昀却已接着叹道:“可我偏偏更放不开,整日为她忧心,设尽了法子,希望能让她和原来那般,容貌又美,武艺又高。哪一日若见她多笑两回,便觉天地都亮堂许多。可惜她连笑容也越发地稀少。” 画楼跟他多年,早知他心思,只轻声道:“皇上,贵妃近来只是在伤悼济王之事。若尽快处置了此事,让济王入土为安,贵妃应该会放开胸怀,慢慢好起来。” 宋昀回头又看了眼那叠不曾披复的奏表,没有说话。 雨中,他的另一心腹侍卫小窗披着蓑衣奔向前来,低低禀道:“皇上,南安侯秘密求见。” 宋昀蓦地回头,“谁?” 小窗惶恐地答道:“回皇上,是……南安侯!他不知什么时候潜回了京,找到小人,要秘见皇上!” 本该征战沙场的大将忽然弃下他的兵马出现在京城,认真追究起来,抗旨不遵,贻误军机,夺爵贬官已算轻的了。可他偏偏敢出现在宫中,偏偏不怕宋昀问责。 宋昀低头看向维儿,半晌,微微泛白的面庞浮上一丝淡漠冷笑,“请!” --------------------------- 雨其实并不算大,斜斜细细,却恰到好处地掩住了蓑衣斗笠下那男子的身形容貌reads;。 看他解下蓑笠交给内侍,正要举步入殿,画楼忽然拦住,“南安侯,解下佩剑!” 韩天遥扶向腰间龙渊剑,冷沉眉眼扫向他。 画楼拦于龙凤包金门槛前,虽忌惮他一身刀枪般的锐气,却直直挺立,寸步不让。 小窗见状,也无声地移动脚步,拦到韩天遥前方。 殿中除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宋昀,便只有乳.母和摇蓝中未满月的小皇子。 虽说不佩剑的南安侯一样令人敬畏,但佩剑入殿显然杀伤力更大。 韩天遥扫过殿内,眼底闪过微微嘲讽,正要解剑时,宋昀忽在内清朗朗说道:“请南安侯入殿吧!大楚忠臣,朕之股肱,何需解剑?日后收复中原,一雪前耻,再离 不开南安侯襄助!” 画楼、小窗相视一眼,这才无奈退下。 韩天遥身材高大,一身墨色衣衫深沉如夜,缓缓踏入时,殿内光线似为之一暗。 乳.母正战战兢兢地轻晃着摇篮,努力安抚刚被放下的维儿,此时如被什么无形之物压迫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刚从修罗战场归来的年轻将军,将所有的恨怒压作无形的冷峻,纵然看着沉静有礼,依然有着令人心惊胆战的杀伐之气。 这种杀伐之气,应该只有同样不惧刀兵血火的朝颜郡主才会熟视无睹吧? “下去吧!” 宋昀温和地向乳.母吩咐,修长的手指已搭上摇篮,有节奏地轻轻推晃。 =============================== 妹纸们有月票的丢几张罢!后天见! 弈,多少伤心(一)【4000】 乳母松了口气,忙告退而去。 维儿已有些不耐烦,又或者殿内的压迫感也令他不适,小嘴儿扁了扁,啼哭了一两声。 宋昀便将他抱到怀里,拍了两拍,维儿便安静下来,睁着大眼睛看着宋昀。 宋昀这才笑了笑,向行毕礼的韩天遥说道:“南安侯,坐吧!跖” 韩天遥淡淡道:“不用了!皇上也该猜到,我私自回京便罢了,还敢跑来面见皇上,自然没打算闲话家常。” 宋昀微笑,“嗯,其实我倒打算找个人闲话家常。可惜这世间能和我闲话家常的人,已经太少。” 不知不觉间,韩天遥并未再以“臣”自称,而宋昀并未以“朕”自称。 在满朝的文武官员中,大约只有韩天遥曾那样近距离地接触过微贱时的宋昀。 那时的宋昀,温雅有礼,却自有风骨,曾不顾于天赐反对,将韩天遥和十一救起。纵然他对十一心存他念,但韩天遥不得不铭记这份相救之德,才会在察觉花浓别院被灭真相后扶他继位。 如今,韩天遥面前的少年帝王心地玲珑,聪颖入骨,甚至多半已猜到他来意,依然镇定若斯,居然完全不曾回避韩天遥慑人的眼神,——就如当日发现韩天遥、闻彦等能轻易为十一觅到陈年美酒,让十一锦衣玉食,而他离开相府的扶持,连寻常酒水都未必供得起,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不卑不亢。 他似乎并没做什么,似乎也没怎么努力,偏偏就在短短的年余时光里,在众人不经意间,悄然走向了高处,更高处…… 韩天遥终于噫叹,“皇上闲话家常的人太少,只因皇上站得太高。机关算尽,难免高处不胜寒!” 宋昀怀抱着维儿,白得接受透明的右手半支着额,粹玉般的面庞微微抬着,含笑看向韩天遥,“高处不胜寒,却能与心爱之人相伴;清贫自守,只能仰望他人幸福。南安侯,换你,你选哪一个?” 韩天遥道:“至少,我不会在走向高处时,罔顾他人性命,拿自己女人冒险,甚至牺牲济王这样的皇室宗亲!” 宋昀莞尔,“南安侯,你在说你自己吗?” 韩天遥微微挑眉。 宋昀道:“回马岭之事,于我也许是天大机缘。但于你同样也挣脱了向仇人称臣的危机,令韩家和忠勇军更加显赫。可你为达自己目的,何尝不是利用了柳儿的感情?且识人不明,险些送了她性命!便是济王,在你将他拉下皇位时,难道就没想过,历朝历代夺位失败的皇子,有几个能有好下场?南安侯,这一路走来,没有人称得上清白。” 他将怀中的维儿托高,悠悠道:“真要说清白,大约只有这个孩子,不但清白,而且无辜!” 维儿打了个呵欠,结束了他醒着时难得的安静,又开始哇哇地哭了起来。 宋昀皱眉,已站起身来,在殿中来回走动着轻拍维儿,努力地安抚他。 韩天遥听维儿哭泣,竟也觉心下缭乱,见宋昀走到他跟前,反而不敢细看他怀中孩子的模样,退后两步方道:“皇上如此说,其实也已承认湖州之事乃是皇上一手安排?” 宋昀笑了笑,“我安排什么了?是我安排尹如薇谋反,还是我安排南安侯秘报朝廷,说济王谋反?” 他不如韩天遥高大,更不如韩天遥武艺卓绝,但他抱着婴儿与韩天遥说话,全无半分惧色,言语间甚至有些讥嘲调侃的意味。 虽明白宋昀只是在试探他究竟知道多少,韩天遥也不得不佩服这少年的定力。 他静静地凝注着宋昀,缓缓道:“皇上英明睿智,洞察人心,制敌无形,可谓无招胜有招,无为胜有为,的确无可挑剔。闻博行事可恨,若有人治闻家的罪,贬闻彦的官,甚至摘闻博的脑袋,连我都未必愿意去保。皇上应该是从贵妃那里得知闻博与聂听岚的旧事,立刻利用聂听岚去撕开了闻博这道缺口,并把消息透给想为济王夺回权位的姬烟和济王妃。除了刻意安排一个聂听岚,皇上几乎什么都没有做,——便是有些人刻意的传话和挑唆,最后也没法算到皇上身上。” 宋昀沉吟,“嗯,于是,南安侯是因对聂听岚起疑才回京的?” 韩天遥摇头,“我追到闻博军中时,发现那个从闻博军营逃出、怀着一片忠心向我传递闻博叛乱消息的士卒,根本不是闻博亲信。这人本来随我一起入营,后来留书说怕闻博报复,所以先回鲁州躲避。如果我料得没错, 他应该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他只是一个被收买的棋子,为的就是向我传递消息,阻止闻博谋反。毕竟,这江山还是皇上的江山,皇上当然不希望京城脚下掀起一场兵乱,动摇大楚的根基。” 宋昀点头,“还有呢?” “贵妃离开京城,应该是一桩意外。贵妃曾与我相交,更与济王情同手足,皇上怕她查出不妥,随即也赶去湖州,并故意安排了一起刺杀事件,一则把自己撇清,二则让贵妃疑心我,三则……恕臣斗胆猜测,是为了给施相时间,颁下那道赐死的诏书?济王一死,皇上除去心腹大患,贵妃恨我入骨,同时施相为千夫所指,皇上要联合贵妃对付他时便省力许多。一石三鸟,何等高妙的计谋!” 他黑眸炯然,定定地看向宋昀。 维儿似也觉出了那压力,大着嗓门哭得透不过气,面色都有些泛青。 因这一向哭得太多,小家伙的嗓子很快又开始哑起来。 宋昀皱眉,一边哄着,一边转头道:“南安侯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韩天遥听维儿哭得闹心,又退开一步,才道:“皇上是不是认定,既已将聂听岚灭口,天下再无人可以指证,便是我说再多,也是口说无凭?” 宋昀忽冷笑,“便有凭据,又能怎样?” 言毕,他又垂下头去轻拍维儿,柔和了声线安抚道:“维儿乖,乖……不哭了!” 他似根本不曾将韩天遥的话语放在心上。 韩天遥有种将手搭上剑柄的冲动。 宋昀已是皇帝,大楚的皇帝。 别说他只是四两拨千斤,利用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聂听岚,便是真的诛杀皇兄,顶多有几个直臣跳出来骂几句暴君,又能拿他怎样? 但韩天遥终究只是淡然一笑,慢慢道:“天下自然没人可以惩治皇上,何况从皇上角度看,并没有错。” 宋昀已被维儿哭得焦躁,眉眼间便也有了些不耐烦,“南安侯,你也不必再猜,朕便明着告诉你,是朕布了这个局。但朕不是想要济王的命。朕只想他离我们远远的,省得柳儿总是掂念,要奔湖州去看他,更免得有人居心叵测,总想着将他扶上皇位,——如今你也看到了,这样的人并不少!若有机会,不仅闻博、尹如薇会这么做,朝中也有大批官员会或明或暗支持他!甚至……包括柳儿和凤卫。只要江山稳固,大楚振兴有望,柳儿根本不会介意是朕还是济王当这个皇帝。也许,更乐意是济王呢,毕竟济王跟她更亲近!” “于是,其实皇上早已容不下济王,至少,容不下他就在近在咫尺的湖州?” “朕故意漏了些消息给施相,让他知晓姬烟心底还恋着济王,希望他得了机会能把济王贬谪到新州、崖州这类的边远之地。谁知朕在驿馆遇刺后淋雨生病,有两三日不曾与京中联系,施相担心朕是不是已经遇害,唯恐太后和大臣会让济王继位,便抢先赐死他,便是另立新君,也不会有人威胁到他的地位。他依然会是一手遮天的大楚丞相!” 韩天遥盯着他,好一会儿才能说道:“皇上……好算计!却不晓得贵妃娘娘知不知道皇上所为?” 宋昀轻笑,“你告诉她,她会信?” 韩天遥眉目不动,面色已微白,“她已恨我入骨,再不可能信我。这大约也是皇上目的之一?” “这不是很好?”宋昀盯着他,“南安侯,她既已入宫,你们根本无须亲近,而朕也会因此再无顾忌。你愿建功立勋,光耀门楣,朕也想收复故土,振兴大楚。朕不会亏待你,不会亏待忠勇军,岂不双方得益?” 双方得益…… 于富贵名利,可以双方得利;独他们最想赢得的那女子的心,从此会彻底倒向宋昀那边,而将刻骨怨恨尽数留给韩天遥。 韩天遥的眸光微微泛红,看着宋昀有些忙乱地哄着维儿的模样,忽道:“聂听岚很聪明,也料得可能会被灭口,早早遣出一名心腹侍女,带着她的日志逃了出来。那侍女在我回京后,立刻将那日志给了我。” 宋昀蓦地转过头来。 韩天遥盯着他,“日志中说,皇上命于天赐安排她重回相府,让她成为皇上在相府的耳目,帮助皇上扳倒施相。等施相被扳倒时,我也该对贵妃死了心,皇上便可为我和她指婚,重圆旧梦。她已穷途暮路,又不甘避世隐居平淡一生,只得听从皇上安排。她以为自己就是被灭口,也该在皇上扳倒施相后, 根本没料到皇上只是打算利用她策反闻博。只因和赵池见面的事似乎被人察觉,她才未雨绸缪让侍女先带日志离开。” 韩天遥盯着宋昀,“贵妃诚然已经不相信我,但那侍女是贵妃认识的,聂听岚的笔迹贵妃也辨识得出。何况贵妃同样耳目众多,我不信她对皇上全无疑心!毕竟,事到如今,只有皇上是最大的赢家!” 宋昀最大的斩获,应该就是十一失去宋与泓,痛恨韩天遥,再不会离开他。 可如果知道一切都是宋昀的设计,进而和韩天遥一样,猜测是宋昀刻意害死宋与泓,宋昀很可能会失去他最珍视的东西。 维儿已哭得撕心裂肺,宋昀却只抱紧他,再没去安抚。 听韩天遥一字一句说完,他的呼吸已然不稳,一双眸子清冷地扫过韩天遥,“这日志,你自然不会带在身上。” 韩天遥点头,“臣来见皇上,只是想请皇上替臣设个法子,别让济王府部属和凤卫认定是臣设计诱反济王。臣不想背负这个骂名,也不想因此年年遭人追杀,不得安宁!至于为国报效,臣也希望能毫无顾忌地为国效力!” 本就已冷彻心肺,痛彻心肺,他绝不想再背负他不该背的黑锅,领受伊人恨入骨髓的目光。 既然这结是宋昀打的,他便要宋昀亲手将那结打开。 宋昀已明了他言外之意,“便是朕依了你,你也会留着日志,以防朕以后寻机构陷你?” 韩天遥道:“臣不敢!” 但眉目间再无不敢之色。 面对这个心机深沉到可怕的帝王兼情敌,若无自保筹码在手,他带忠勇军深入敌境,浴血拼杀,必有后顾之忧。 或许他已失去一切,但即便不为自己打算,也该尽量为忠勇军筹谋一条后路。 ================================ 谢谢阅读!后天更精彩! 弈,多少伤心(二)【4000】 忠勇军,本就是为屏蔽魏人而存在的一支劲旅。当魏人自身难保,再不能对大楚构成威胁时,大楚何必还要留着这么一支从来都没那么听话的虎狼之师? 宋昀摸着维儿涨红的面庞、泛紫的嘴唇,忽道:“你大约也听说了吧?维儿有胎里带来的弱疾,经不得大哭大闹,偏又格外吵闹,常把朕和柳儿闹得不得安生。” 此刻他已站到韩天遥近前,韩天遥闻言不由地看向维儿,只觉小家伙虽在哭闹间,犹见得五官清秀,眼睛黑亮,十分可爱,且看来有些眼熟拗。 十一亲生的孩子,自然眼熟。 心下又似被什么煎沸,他无声地又退开一步,再次和孩子拉开距离跖。 宋昀问:“你不抱一抱吗?” 韩天遥道:“不必。臣刚从战场归来,身上血腥味重,恐怕会惊到皇子。” 宋昀点头,却走到门口,唤乳娘抱走维儿,“去瞧瞧贵妃回来没有,若不曾,就先交给皇后带着,传太医瞧瞧脉象。” 乳娘忙应了,小心翼翼地抱着维儿走到廊边,那边早有人抬了小轿打了雨伞奔来接住,唯恐让维儿着半丝儿风,淋半点儿雨。 宋昀立于槛内,看小轿载着维儿走得不见踪影,方才轻轻掩上门扇,看向韩天遥。 韩天遥一直静立于殿内,等着宋昀开口。 宋昀走到御案前,自己倒了盏茶来喝着,又向韩天遥道:“坐吧!不聊家常,说些别的事。那边几上有酒,若不想喝茶,喝几盏酒也好。” 韩天遥走过去,便见几上有一把烧制得极精巧的映青酒壶,正是往日十一所爱的那类,旁边还有嵌着绿宝石的银制酒盏。韩天遥果然坐了,自己动手倒了酒,慢慢地啜饮。 是陈了二三十年的美酒,甘醇绵厚,入口竟有些像当日十一所酿的醉生梦死酒的味道。 宋昀已在轻叹道:“近来柳儿寝食不安,药吃的比饭还多,朕便想着她若喝酒能开怀些,让她喝几盏也不妨,所以这边也预备了酒。不过她当真已滴酒不沾,算是白替她预备了!” 韩天遥将银盏斟满,漠然道:“皇上聪慧绝顶,才智无双,既然能让贵妃戒酒,自然有办法让贵妃开怀。” 她已完全不必他去费心,更不稀罕他去费心。 经历那么多以后,他的一切仿佛又回来了原点。 这寂寞而空落的生活,哪怕是一坛苦酒,他只能一口一口饮下,用每一个难以入眠的长夜慢慢品味。或许,日子会一直这样持续,再没有尽头。 可再怎样的苦楚,他似都没有懊悔过曾经的相识相知。 只盼未来戎马倥偬,能在血与火的淬炼里将伊人的身影渐渐消磨,直至面目模糊,可以无视她所有的怨憎和他所有的怀恋。 宋昀瞧着他冷峻沉静得无可挑剔的眉眼,忽轻笑道:“想她开怀,只怕已不容易。太医不敢跟她明说,但她心中应该清楚得很,稍有不慎,维儿就可能长不大。” 韩天遥黑眸中有锐芒闪动,目光在宋昀俊逸的面容掠过,不动声色地啜着酒,只是手掌忽然一阵阵地发凉。 太医时时被召,小皇子身有弱疾之事几乎人尽皆知,却再不晓得竟会如此严重。但此事与他韩天遥……有何关联? 宋昀已继续说道:“朕故意让宫人传说,维儿的弱疾,可能与早产有关。其实不是。维儿虽未足月,也差不了几天。只是柳儿刚怀上他时并不知道,日日饮酒,生产前后又受了惊,维儿才会带病出世。” 韩天遥有片刻不能领会他话中之意,只顿住酒盏,黑眸盯紧宋昀。 宋昀面色也泛着白,却依然含着清淡笑意,洁净的手指不疾不徐地磨挲着茶盏,“朕向来敬她爱她,虽纳她为妃,却晓得她心中并不太情愿,故而从未逼迫她,一直分榻而眠。后来发现她怀孕,更是由她安心静养。她去湖州军营找你时,已经有九个多月的身子。你们做过什么,朕可以当作不知道;若她觉得对得起朕素日待她的心,对得起她自愿入宫接下的贵妃名号,把这事当作没发生,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只是……维儿的病,可能就从那时而起。你可以觉得与你无关,她这个娘亲,能原谅自己吗?” 韩天遥已不能呼吸。 他如石雕般坐于椅间,垂着眸,手间的酒盏捏得极紧。 猛然间,他丢开酒盏,一箭步冲过去拉开 殿门。 殿外守着的画楼、小窗大惊,不由地拔出刀剑,警惕地看向韩天遥。 韩天遥全不理会,只举目向外眺望,望向方才乳母带维儿离开的方向。 檐马丁当,细雨纷飞。 重楼高殿,雕栏玉砌,俱在雨中迷蒙,再看不到乳母带维儿所乘小轿的踪迹。 宋昀举目示意,画楼等忙收了剑,依然将门扇关上。 高大的殿门阖起时,殿外沾着水气的光线也被掩住,殿中便暗了下去。 韩天遥似在这昏暗中被人无声一击,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低低地弓下腰去,粗重的呼吸间已带了虚弱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 维儿,维儿,是他的孩子,竟是他的孩子…… 宋昀本意,根本没打算让他知晓,所以那日在湖州城外的小庙中,他甚至不许稳婆将维儿带到他跟前。只因……维儿分明有着和他相似的眉眼!方才匆匆一瞥,他会觉得维儿面善,并不是因为维儿长得像十一,而是因为那黑眸浓眉,根本就像极了他自己! 刚刚饮下的美酒便似在胸腹间灼烧,烫得他喘不过气。 他从不知道,他跟十一间已有那样深的牵扯,甚至有了一个他们不得不为之负责的生命。 而他都做了什么? 利用十一的感情诱其去回马岭,是为寡义;误信居心不良者,害死秦南、杜晨等凤卫,重伤十一、齐小观,是为失察;事后为宫中局势不曾立时前去解开误会,致十一被擒毁容,是为薄情;明知十一被谁所害,却不曾替她雪恨,是为无能。 如此薄情寡义,失察无能,他凭什么恨十一背信弃义,离他而去? 他有他的信念,不能向仇人跪拜称臣;而她同样有她的信念,不肯让大楚衰亡或沦入权臣之手。 为了各自的信念,他牺牲了她;而她在被牺牲后,牺牲的是她自己。他又是哪来的资格怨她无情,不顾她九个月的身子凌辱她? 最终,报应在了他的孩子身上吗? 刚才明明有机会抱上一抱,却连看都不曾多看几眼的孩子!因为他的过失,一出生便重病在身的孩子! 这天底下,哪有他这么令人作呕的父亲! 他弯着腰,抽搐着腹部呕吐,俊挺的面容已泛了青。 宋昀静静地瞧着,待他平静些,方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太医得过吩咐,大约不敢在外面说。柳儿在湖州耗尽心力,忧虑成疾,已成咯血之症。那日她在庙中吐血并非偶然,算来从你军营出来那晚她便病了,生产前后吐过好几次血。如今群医束手,只能慢慢用药调理。所幸她听说维儿生病,愧悔之下没再喝酒。” 他叹息,“南安侯,你可想得出她一边大口喝酒,一边大口咳血的情形?朕看到时实在很想将她活活掐死,省得眼看她慢慢死去,煎熬自己,也煎熬着朕。太医说,若她自己不加保重,活不了多久。你可知济王死后,她其实已不想活了?所幸还有维儿。只要有维儿在,她怎么着也会撑下去。便为这个,朕把维儿看待得就如自己的命根子一般。” 韩天遥好容易才抬起头来,黯淡的黑眸扫过他,慢慢道:“臣自知万死,若皇上能容下维儿,臣已感激不尽!” 宋昀便微微而笑,“朕虽不如南安侯英勇盖世,但论起待柳儿的用心,绝对不会输给南安侯。维儿日夜吵闹,又挑人,她根本照顾不来,朕宁可自己辛苦带着孩子披阅奏表,接见大臣,都不肯让她多费心。如今这孩子也只在朕跟前乖些,朕也当亲生的养育着。稍不尽心,由他哭闹,或许两三个时辰便可能病发不治。只是朕比谁都盼着柳儿能好起来,再不愿有人令她受惊着气,或令朕和她生隙。” 寥寥数语,宋昀说得简洁,但韩天遥却已听得明白。宋昀容下维儿,甚至待维儿比亲生还好,为的无非是他始终不能赢得的十一的心。 他所有行动的底线,都是他的柳儿。对于这段持续了七年的感情,他绝对不会放手。 而韩天遥所威胁的,正是宋昀最输不起的。 虽是九五之尊,但他待维儿的细致周到,已是韩天遥亲眼所见。不论是不是亲生,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他已做到了极致。 正因为他对孩子的疼爱众目所睹,若孩子出点什么事,谁也不会疑心到他,——他甚至什么都 不需做,只需有意无意地让孩子哭闹惊惧。 一旦病发,如此幼小的婴孩,服药针灸都难施为,必定凶多吉少。 宋昀显然也在赌,赌韩天遥输得起多少,敢不敢拿他从未抱过的骨肉和已经另嫁的旧日恋人冒险。 韩天遥如一尊墨青的石雕,定定地立于幽暗的大殿中。 他的黑眸一点点地幽沉下去,似暮云满天,渐掩去天地间所有的光亮。 许久,他抬眼,向宋昀行礼,慢慢道:“臣会把聂听岚的日志令人转交皇上,并妥善安置她的侍女,绝不会让皇上费心!” 宋昀微笑,“那么,京中之事,南安侯也不必挂心。朕只盼南安侯能助朕收复中原,一雪前耻。卿可一展抱负,朕能振兴大楚,才是两相得益的事。还有,韩家的富贵前程,朕也不会有丝毫亏欠。朕并不希望在史册上留下暴君、昏君的恶名。” 言外之意,即便君臣已有嫌隙,为身后声名计,他也不会因此报复韩家。韩天遥将会得到与他功勋相匹配的高位和财富。 韩天遥轻轻一勾唇角,终于有一抹清冽的笑,“臣无需高位财富,只需皇上为我重建一座花浓别院,供我隐居终老即可。臣出山为官,一为报仇,二为驱除外虏。如今济王已逝,施相……只怕也不远了吧?班师之日,便是臣功成身退之时!” 宋昀笑意清雅,“若你想如祈王般逍遥山间,安享一世清贵,朕也会遂你所愿!” 韩天遥长揖,转身开门离去,再不回头。 待他离去,宋昀才长长地吐了口气,面上笑意尽褪。他摊开手,正见掌心透湿,早已汗水淋漓。 定一定神,他向外急唤道:“快去瞧瞧贵妃可曾回来。若不曾,立刻将皇子抱来。” 外面应了,不一时,便见那边小轿冒雨疾行,却是乳母抱着维儿又赶了过来。 宋昀远远听得维儿哭得厉害,怒意又起,匆匆从乳母手中接过维儿,低喝道:“滚!” 乳母再不敢吱一个字,忍着泪退了下去。 ============================= 大家后天见! 弈,多少伤心(三)【6000】 ??? 维儿觉出熟悉的怀抱,听着熟悉的抚.慰声,哭哑了的嗓子这才小了些,兀自呜呜着,泛紫的小.嘴唇委屈地扁了又扁。 宋昀抱着他在方才韩天遥坐过的那椅子上先坐了,小心地拭去他眼角的泪,柔声道:“维儿乖,是父皇不好,不该把你送别处去,父皇……更不该咒你。父皇会好好护着你,直到你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拗” 他晶润明秀的眼底闪过恍惚,“我和你的娘.亲,会看着你娶妻生子。那时,我们的头发也该渐渐白了吧?” 而如今他们还很年轻,年轻到有足够的时间去融入彼此的身心,直到她如他这般,矢志不渝。 维儿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却似听懂了一般,冲他“咿呀”两声,虽还哑着嗓子,竟咧着小.嘴笑了起来,幼白的双颊露出和十一相似的一对深深酒窝,越发好看得招人怜爱跖。 宋昀松了口气,唤来画楼道:“叫人再去找!朕不信偌大的京城,便找不到一个合维儿心意的乳.母!” 画楼忙应了,匆匆出去吩咐。 宋昀逗弄片刻,一直紧绷的心弦已慢慢放松下来。 正待抱维儿起身时,他的目光瞥到方才韩天遥喝过的酒盏,眼角已微微一挑。 原是预备给贵妃用的酒具,自然是极好的。银制酒盏可辨析毒物,但纯银太软,故融入精钢使其坚硬,并嵌上宝石以示名贵。但宋昀取过酒盏看时,已有宝石从他指间跌落。 质地坚硬的酒盏竟已被韩天遥捏得变了形。 ------------------------- 入夜时分,于天赐求见。 维儿已被回宫的十一接走,福宁殿被高大的枝灯照得亮如白昼,仅余一君一臣的大殿便显得格外空阔冷寂,肃穆得甚至带着股威煞之气。 也许,这样的地方,本就不该是有婴儿的啼哭或欢笑。 宋昀终于将于天赐带回的聂听岚日志一页页翻完,然后举起,凑到灯火上,看着金黄的火焰跃起,慢慢将那些字迹吞没,才丢到铺墁金砖的地面,缓缓道:“还真小瞧了这女人,竟来了这么一手!” 于天赐忙道:“此事是臣办事不力,一时疏忽,差点酿成大祸,请皇上责罚!” 宋昀摆手道:“也怪不得你。她在相府如鱼得水待了那么多年,的确有些心机手段。” 于天赐道:“幸亏皇上英明,竟能逼得南安侯将此物交出,不然贵妃那里,恐怕不好交待。” 虽是宋昀心腹,他也不肯问起南安侯为何主动交出日志。越是在官场待得长久,越清楚什么时候该装装糊涂,什么时候该保持清明。眼前的人再不是那受他聆训的普通宗室子弟,而是能给他和他的子孙带来无限富贵的大楚皇帝。 宋昀看那日志完全焚作灰烬,才问道:“贵妃今日又去了琼华园?待了大半日?” 于天赐点头,“和齐三公子他们用完午饭后,可能在那里休息了一两个时辰,未正后传过太医,似乎是齐三公子传的。” 宋昀皱眉,“必定小观传的,她向来嫌那些太医多事。难道又吐血了?让她凡事少费心,总是不肯。” “嗯,济王之死,可能已经成了贵妃的心病,这个……只怕难治。后来雁山、陈旷他们也被唤去了琼华园,应该是为相府的事。为替济王报仇,凤卫动作不小。近日京中又有传言,说施相先前为自己相中的墓址有天子之气,又有人四处贴出传单,说什么‘天罗吉祥处,自古龙脉地;丞相欲占坟,不知主何意’,如今京中沸沸扬扬,都在说施相杀害济王,居心叵测,恐怕还会对皇上不利。” “你信?” “这……至少目前,施相应该有心无力。莫则虽立有战功,但始终不如孟许国功高。李之孝不通兵法,虽是监军,不过是个名头罢了,有皇上暗中维护,那些新进的将领有几个会真心听他的?何况听说今日相府也召过太医,似乎施相病了。” 宋昀道:“如此,更见得天意都容不得施相心存妄念。” 于天赐会意,“臣会顺着那些流言,再放些风声出去。说来施相这病也的确蹊跷,方才臣暗暗打听过,得的似乎一种会传染的痨病。施相久在京中,饮食起居无不精心,怎会得这种病?” 宋昀哂笑,“会传染?嗯,若贵妃想他得这种病,拿些病人 用的东西交给姬烟,只怕那个不要命的姬烟绝对敢给施相用上!” 他的眉扬起,一双清润若有玉辉流转的眸子已闪动异样光亮,“施相这一辈子,笑里藏刀,行.事阴狠,如今被人这样算计……也算得是一报还一报吧?” 于天赐细辨他言语间的意思,忙笑道:“如此也好。若凤卫真和相府硬碰,朝中难免闹得鸡犬不宁,皇上夹在中间,更是为难。” 宋昀沉吟道:“施相这病……应该很难痊愈吧?” 于天赐道:“这个不好说。虽说是痨病,但如今刚刚发作就有太医精心诊治,若用心调理,指不定就好了呢!” 宋昀将手搭上一直不曾批复的那叠奏表,随手翻阅着,说道:“明日一早便传旨,以皇兄之礼,厚葬济王!” 于天赐一惊,“皇上,若厚葬济王,等于是承认济王不曾谋反,那道赐死的旨意错了,岂不是在打施相的脸?” 这些日子,为济王喊冤的大臣很多,但支持施相,举证济王确有谋反行止的大臣也不少。只因彼此争执不下,宋昀似也一直犹豫,所有的奏表一概压着未予回复。但此时他竟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施相的对立面。 宋昀甚至道:“这一回,朕不得不打他的脸!” 于天赐猜着这年轻皇帝已决意趁机收回皇权,只得应道:“是!” 正要告退时,却听宋昀叹道:“济王不葬,施相不死,贵妃心结难解,只怕那病更难好了!” 皇权重要,贵妃也重要,那个贪恋权位的丞相,便注定会成为扎在皇帝眼底的一根刺。 于是,施铭远病得无力指挥党羽应对帝妃,着实是再好不过。 当然,最好病得好不了。 ------------------------ 宋昀来到清宸宫时,宫.内很安静,卧房中只点了一只小烛,幽幽暗暗。空气里似飘着暮春里荼蘼落花般的气息,清香犹存,却颓丧无力。 宋昀心里紧了紧,忙奔入看时,却见十一正坐于银烛下,就着烛光擦拭她的画影剑。 烛光摇曳,虽晦暗不明,她的剑锋却水银般清亮出奇,照着那张沉静美丽的面庞。她的眼神很专注,仿佛除了眼前的宝剑,再没有值得她回顾人或物。 或许经历了太多次的悲欢.爱恨,她的眼眸已不复最初的清莹夺目,如深潭般幽静沉寂。可上天似乎也留恋这样的倾城姝色,连这般幽静的眉眼,都能美得惊心动魄,——原来如朝阳般明亮夺目,如今却如明月般皎洁清寂。 这样的女子向来令人心疼。 但宋昀似乎早已明白,她不需要旁人心疼,甚至可能把旁人的心疼当作侮辱。 他走过去,轻问:“怎么不多点几盏灯?屋子大,多点几盏灯,周围亮堂,看着也会觉得格外舒心。” 十一道:“维儿才睡了,我怕灯火太亮,容易睡不安稳。” 宋昀点头,“也是。今日白天挺吵闹的,晚上若能睡得安稳,或者明天便会乖些。再大一些,咱们命太医用最好的药来调理,总会慢慢好起来。” 十一转眸看了摇篮中熟睡的维儿,眼底微有恍惚,好一会儿才道:“嗯,我也觉得他会好起来。对着他时,我才觉得这一世没白活。” 宋昀握住她手腕,柔声道:“柳儿,你想多了!若你说这一辈子白活,那天底下谁不是白活?生父是一代丞相,养父母是大楚帝后,养兄是宁献太子,你自己才貌双全,武艺高强,是凤卫之首,是朝颜郡主,如今更是当朝贵妃。当年,你救过父皇,斗过权相,掌管过宫禁;现在,同样在帮我掌握皇权,振兴大楚。若非有你,这朝堂依然人人只求苟安,一派萎蘼景象,哪能将魏人逐出楚境?当下北魏溃败,咱们挥师北上,收复故疆、一雪前耻并不难。柳儿,你早已是传奇;未来,你和我将同载史册,让后人知晓,这帝妃二人都是传奇!” 十一仰起脸,正对上宋昀映着烛光的微笑面庞。 还是那般温文秀雅的容貌。 看得太多次,太熟稔,居然再觉不出他像宋与询。 他是他,宋与询是宋与询,彼此都是无可替代。当日.她该多么迷醉,才会将他当作宋与询。 她低唤:“阿昀。” /p> 宋昀道:“我在。” 十一道:“别人再将你说成怎样的传奇,都抵不过你心里空荡荡的,觉得这一世的生命已经被人挖空了一大半。” 她举起手中明晃晃的画影剑,“知道吗?下午我在琼华园小憩片刻,我梦到了风佩剑。它说我老了,不想再跟着我。我跟它说,你不是早折断了吗?你忘了,你折断后,询哥哥就为我出事我!然后它就说,它不是风佩,它是画影。我醒来才记起,画影也该生锈了!” 宋昀抚摸向她清瘦的面庞,“听闻你下午又传了太医,是不是……醒来又咯血了?” 十一有些不耐烦,“是小观多事!” 宋昀忽然间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低喝道:“是小观多事,还是你已经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他转身取过一把宝剑放到桌上,面庞因怒意而泛红,“画影剑没有生锈!便是画影剑锈了,还有纯钧剑!只要你说一声,我还可以为你寻来更多更好的宝剑!但凡天下有的,但凡我能做到的,我没有什么不肯给你,不肯为你做!” 他的声音忽然间也开始空荡荡,“就怕我不管做什么,不管做多少,你都当作没看到!” 十一垂头看着镜子般倒映自己苍白面庞的剑身,嗓音微哑,“对不起,阿昀。” 宋昀道:“别跟我说对不起!你可晓得我最厌恶你这样跟我说话?就像我做得再多,也无法靠近你分毫,也只是你眼里和你完全不相干的外人?” 十一将画影搁于桌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低声道:“没有。” 宋昀静静等着她说下去。但十一阖着眼,浓黑的长睫如倦极而敛的鸦羽,竟再也不曾说一个字。 宋昀向来明润的眸子便也渐次幽深下去。 他忽然奔开,半晌后走回,手中已多了一个酒壶,两个酒盅。 十一被他推了,才抬眼看了看,疲倦道:“阿昀,我不喝酒。 宋昀已将两盅酒倒满,强塞了一盅到她手上,“这是你欠我的!” 十一怔住时,宋昀已举起她右手,将持着酒盅的手绕过她手腕,将自己酒盅里的酒饮酒,然后定定看向十一。 他的神情冷静得出奇,眼底却似灼着一团烈火。 合卺酒。 果然是她欠他的,且欠了快一年了。 十一低头瞧着她向来贪恋的美酒,忽然手指一抬,酒盅跌在地上,碎了。 酒水慢慢流淌开去时,她哑着嗓子道:“阿昀,我戒酒,什么酒也不想喝。继续欠着可好?” 她的神色疲惫,却让宋昀忽然间更加疲惫。 他咬牙道:“不好!” 他忽亲向她,右手已掷下酒盅,扯向她衣带。 十一眼睫霎了霎,几乎没见她怎么动作,桌上的画影剑被她持于手中,然后光影轻拂,竟无声无息地架到宋昀脖颈间。 宋昀顿了顿,低眸瞧了眼快要触到自己肌肤的宝剑,眸中那团烈火似被冷水倾下,却越发地决绝。 他上前一步,无视脖颈上被划开的细口,低声道:“柳儿,我已是你夫婿!我早已是你夫婿!若你觉得我不够,或不配,你便动手割下我的头颅,和太后商议着另立新君吧!当日.你出尔反尔,不肯与我隐居,我才奔往京城,只冀寻得一线机会……如今,你还要再次出尔反尔?” 他猛地抱紧她,几乎用尽力气亲住她的唇,扯下她外袍。 十一定定地站着,手中持着的画影剑竟随她的外袍一起被扯落,亮汪汪跌在地上,如谁明晃晃的一痕泪光。 但十一连一丝泪影都无,只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视若弟弟或好友般的男子,以夫婿的名义亲吻着她,抚摸着她,努力地挑起她的情致。 “柳儿,柳儿!”他亲着她细巧的耳.垂,温暖的鼻息扑在她的脖颈,“你可知……你可知我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其实都是为你?” 十一嗓子干涸,那样涩涩地答他:“知道……” “也谢谢你。若没有你,我没有那么大的勇气一路走下去。也许我会淹死在那个渡口,或别的渡口。我不会拼尽全力要把自己的天空涂成彩色,努力靠近和你之间距离。” p> 他已将心爱的女人压到身下。 床褥很柔软,更显出她瘦得硌人。 她的脊背很光滑,如美玉般细白无瑕,美好得令人心醉。可细细品味时,却又能觉出那根根分明的脊椎和肋骨,同样清瘦得让人心疼。 “柳儿,把以后的一切都交给我,可好?认真抬头看一眼,你会晓得,我们的天空都不是灰的,真的!你要信我,柳儿……” 他的嗓音里带着哽咽。 十一含糊地应着,默默看着帐顶晃动的承尘。承尘上绣着交.颈的五彩鸳鸯,在床榻的晃动间摇曳着,也似活色生香起来。 而她却依然涩得像初夏刚挂枝的青杏子,在他倾身贴下时竟疼得捏紧被褥,低吟出声。 宋昀忙吻紧她,放缓动作。 待她终于转作细微的呻.吟和低低的喘息时,他的动作才开始迅猛。 十一听到了自己克制不住的低喘,却又似根本不是自己。 分明有着另一个自己,像一根绷得极紧的弦,苦苦地忍耐着,等待着这一轮征伐的结束。 可一轮结束后,是又一轮,又一轮…… 多少年的爱恋和贪慕终于在这一.夜找到出口,他在床笫间像一个贪婪的小狼,不知餍足地吞噬着她,辗压着她,一遍又一遍。 胸口似有什么堵上来,堵得极紧,让她透不过气,不得不大口地喘息,却已分辨不出是因为生理的愉悦还是心口的痛苦。 这样的喘息却让身上的男子更不舍放开。他似要将她压榨成汁,活生生地吞下,行止间已全无平素的温存柔和。 最后把她从沉.沦中解救出来的,是维儿的啼哭。 宋昀向摇篮看了一眼,便匆匆地结束,扯过衾被将她掩住,亲了亲她的唇,低低道:“你躺着,我来照料。” 他披了中衣,走到摇蓝边,熟练地为维儿换好尿布,抱到怀里安慰着,“维儿饿了?乖,父皇在呢!” 他也不肯再扰十一,抱着维儿一径出了内殿,唤乳.母前来喂.奶。 十一好一会儿才能爬起,也披了中衣,踉跄地扑到桌前,颤抖的双手抱起宋昀方才拿来的酒壶,仰脖一口气饮尽了,才松开手指。 酒壶便倒在桌上,来回晃了几晃,滚到桌边,居然不曾跌落。 激烈动作后汗湿的身子被冷风一吹,冷酒一侵,便似觉出凉意。 十一低头,瞧见自己肌肤上无处不在的爱.抚痕迹,近乎茫然地笑了笑。 似乎一直在固执地坚守着什么,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去坚守。 早就该放弃,早就已放弃。这一条路,从来是她自己的抉择,且一路走来虽然坎坷但终究快到尽头。 有杀父之仇的权相即将走到他的穷途暮路,新帝宋昀锐意进取,主战将士占了上风,大楚边界终于安宁,并反守为攻,走上了她一心期盼的收复故疆的道路。 可心里被挖空的那一大块,始终不曾因此稍有弥补。 以死换生的宋与询,离心离德的韩天遥,含恨冤死的宋与泓,还有身首异处、魂魄无处觅归途的生父…… 到底,谁能有铁石心肠,受得住这样一次接一次地绝望心碎? 她站起身,去寻她的酒。 赤.裸的脚踩到了她先前跌落的酒盅碎片上,她竟也觉不出疼痛,嵌着瓷器碎片的脚底蹒跚地踩在金砖上,留下一只只的血脚印,模糊在昏暗摇曳的烛光里。 ============================ 后天见! 破,镜里欢颜(一) 宋昀抱着维儿回来时,正见十一坐在桌边喝酒。 宋昀一惊,匆匆走过去,低低斥道:“怎么又喝酒?” 十一抬头,懒散地笑了笑,“没什么,就想着喝两口。好久没喝了!” 宋昀道:“睡前才说了戒酒……跖” 转而想起他也曾逼着她喝合卺酒,遂顿了顿,说道:“便为维儿,总要少喝才好。” 十一点头,“以后不喝了!” 宋昀大是宽慰,瞧着十一虽披着发,面色显得有些惨白,神色却还安静,更开怀了几分,遂道:“万万不能再喝!待你养好身子,咱们以后还会有别的孩子,必须是健健康康的。便是维儿日后身体不那么好,有弟弟照顾着,咱们也放心。” 十一道:“说的是。” 不知窝在哪里睡觉的狸花猫半夜被惊醒,踩着小碎步奔过来,在十一的腿上蹭,然后迷惑地抬起脑袋。 女主人的腿向来修长结实,无论何时都稳健得很,它从未觉得她会有如此虚弱的时候,——藏于衣袍中的腿竟一直在微微地颤抖。 瞧着十一垂下手,它忙凑过去,期待她如以往那边那般揉揉它的脑袋,亲昵地为它顺顺毛。自从宫里多了那个只会哇哇大哭的小家伙,她再也没有那般爱惜地对待过它了。 然后,它失望地看到十一的手从它毛茸茸的脑袋边擦过,然后拎起旁边的酒坛,将酒壶倒满。 宋昀有些愕然,“柳儿!” 十一泛白的唇弯了弯,“再喝这一回。” 宋昀拭着维儿唇角的奶水,说道:“维儿醒了。看他这圆溜溜的眼睛,今晚是没打算再睡了!” 十一道:“不睡就不睡吧!再有一两个时辰,你也该上朝了。孩子放着,你去睡一会儿。” 宋昀道:“我不困。你莫喝酒了,去睡吧!” 他去牵十一的手,却觉她的手冰冷,不觉怔了怔。 十一道:“嗯,有些冷。” 宋昀将维儿放入摇篮,去替她拿外袍,正待给她披上时,十一低低问道:“昨天韩天遥找你做什么?” 韩天遥来得虽然隐秘,但凤卫重掌宫禁,这宫中之事能瞒过她的,似乎还不多。 宋昀的手顿了顿,搭在她肩头的外袍上,轻揉她细巧的肩,“他是为湖州之事秘密回京。他怕济王府那些部属始终误会是他设计了这一切,希望我能彻查此事。” “哦……他说不是他?” “他说,聂听岚和闻博有过私情,被施相知道后便要挟聂听岚,策反闻博。他赶往湖州,只为拦阻闻博跟着尹如薇谋反,其实并不是有心陷害济王。” 宋昀留意察看十一的神色,除了过于苍白,再看不到任何异样,只得继续道:“忠勇军曾意图谋反之事,他自然不好公开说起,所以只秘密前来相见。我已与他约好,以往之事再不追究,施相之事我来处理,他只管放开心胸征战沙场,一展雄心。柳儿,你看,这样大家彼此得益,可以同心协力振兴大楚,岂不是好?” “同心协力振兴大楚……” 正是十一素日所思,素日所愿。 于是,十一只能道:“是,很好。” 酒壶中的酒转瞬又已饮尽,十一下意识伸向酒坛的手被宋昀握住。 他柔声道:“别喝了!待踏平北魏,收复中京,我陪你喝一坛庆功酒,如何?” 十一默默看他闪着珠玉般辉光的俊逸面庞。 宋昀目光愈柔,“对了,南安侯还和朕说,功成之日,要朕为他重建一座花浓别院呢!他要和老沂王一般,一世清贵,一世逍遥……” 话未了,维儿在摇篮里安静片刻,见无人理会,又啼哭起来。 宋昀忙道:“我去瞧瞧。” 他过去才将维儿抱到怀中,便听得身后呛咳声响起,连忙回头看时,已失声叫道:“柳儿!” 十一正扶定椅背站起,面对他的方向呛咳,鲜血大口大口地喷出,迅速沾湿了她的下颔和衣襟。她身段高瘦,长长的中衣如挂在一株竹竿上飘摇着,染了大片大片泼墨般的嫣红。 宋昀慌 忙冲过去要扶住她时,十一已如折断的竹竿,无声地倒了下去。 “柳儿!” 宋昀努力要抱起她时,才发现她下方的衣摆早已被鲜血染遍,细白的双足更是鲜血淋漓,兀自扎着碎瓷。 半伏于地上时,他终于看到了漆黑的金砖地面上两行血脚印。 狸花猫正在嗅着那些血脚印,哆嗦地摆动尾巴,绿幽幽的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柳儿,柳儿!” 宋昀惊慌地高唤。 十一仿佛听到了。 可那人唤的似乎不是“柳儿”,而是“十一”。 那人坚毅面庞贴近她,黑眸里凝着深情和微笑,在她耳边轻轻道:“若我平安归来,我会立刻娶你。等朝中稳定,我便重建一座花浓别院。无需百花齐放,只需有我夫人一枝独艳,便已今生无憾!” 天下至柔莫过于水,水滴可石穿。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世间有太多的事物,注定只能在坚持和碎裂间择出一种结果。 ----------------------- 济王宋与泓,在三日后被以皇兄之礼风光大葬,葬于宁献太子宋与询的陵寝附近。 其间,病中的施铭远得到消息,曾上书阻拦,宋昀只推是太后之意,又送去上等药材,劝丞相好好养病,让施铭远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还未及再有动作,施铭远的嫡系亲信大臣薛及、梁成因当庭抗辩济王之事,被责以大不敬之罪,宋昀当众掷下一堆弹劾二人的奏表,命即刻交刑部议处。 和凤卫一起掌管宫禁的殿前都指挥史夏震惊惶之际,云太后的侄子、信安王云谷石前去拜访。第二日,夏震称病告假,京中禁卫移交齐小观、陈旷等共同执掌。 施铭远又惊又气,待要上朝还击,无奈病体不支。而朝中关于施铭远病重难愈、因济王之死大失帝心的传言已甚嚣尘上。 文武官员有几个不是七窍玲珑百变心? 识出其中意味,原来反对他的固不必说,平时做惯墙头草的人物也尽数缩了头。 至于和相府走得亲近的那些,或自动拉开距离,或觉得怎么也洗不脱干系,想着要商议个对策。可施铭远那边又是可能传染他人的痨病,何况又被气得病势加重,一时也无法商议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于是济王大葬那日,不仅皇帝亲自素衣致祭,连退隐深宫的云太后都在宫人的扶持下赶到灵堂,抚棺痛哭不已。 谢皇后因身份特殊,只恐那些恨意难释的济王府旧部会迁怒于她,因此并未前去;但怪异的是,和宋与泓情同手足的柳贵妃竟也没出现,只有齐小观带他新婚的珑夫人从头到尾出席了葬礼,和济王妃、济王旧部及礼部官员,一直将济王送入陵墓,到第二日方才回来。 因柳贵妃的缺席,宫中已有贵妃生病的消息传出,但究竟病情如何,始终讳莫如深。 据说,有两名太医因为替贵妃诊治时出言不慎,被宋昀下狱,至今不曾放出。这在御下宽仁的大楚历代皇帝中都极罕见。 济王下葬后,尹如薇出家为尼。 出家前,她叩别了云太后,又去和十一辞行。 虽说隔得不远,但算来此日一别,未必还有机会再见面,清宸宫内很快传来贵妃的话,让尹如薇入内相见。 尹如薇走入内殿,远远便闻得温和冲淡的龙涎香,直到近处,才觉出香味里伴着淡淡的药味和血腥味。 维儿已被宋昀带走,清宸宫里安静得出奇,几乎让尹如薇有种走错地方的错觉。 但她很快看到了十一。 华丽空阔的寝殿里,十一静静卧于床榻间,素衣黑发,面白若纸,如画眉眼间依然有着从前的冷锐和懒散,瘦长的手指慢慢地旋弄着一把飞刀。 她着实瘦得厉害了,连唇边都看不到一丝血色,再走得近些,便见那黑发间竟有了零星的雪丝。 算年纪,十一也才二十出头,比尹如薇还小些。 尹如薇忽畅快地笑起来,“朝颜,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 ========================= 后天见! 破,镜里欢颜(二)【4000】 ??? 尹如薇忽畅快地笑起来,“朝颜,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十一懒懒地瞅她一眼,“若你看到我过得不好还能开心,我也就放心了!” 剧儿、小糖在一边听着,就有把尹如薇拉出去痛打一顿的冲动拗。 尹如薇目光扫过她们,“叫她们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十一再瞅她一眼,“你们出去。跖” 剧儿警惕地看着尹如薇,说道:“娘娘,你看她……她还有点规矩吗?而且……” 她握了握拳头,总算不敢说尹如薇不仅毫无对贵妃该有的礼数,且看着就像不怀好意。 十一散漫一笑,“下去吧!她是泓的妻子,也是我少时的姐妹,不用理会那么多的规矩。何况……” 五指挑动,飞刀如长在指尖般轻巧地旋着,映着温软的帐幔衾被,依然闪动着森冷的金属光泽。 再怎样病重,她还是朝颜郡主,名动天下的朝颜郡主,刀剑在手,绝非寻常人可以伤到的。 剧儿、小糖退了出去。 尹如薇毫不客气紧跟着上前关紧门,才走回床榻前。 屋内便不复原先的光亮,尹如薇逆着光影的脸美丽却阴冷,再无半点即将出家为尼的女子该有的恬淡宁和。 十一便连瞅都不愿瞅她了,顾自玩着飞刀,慢慢道:“什么话,说吧!” 尹如薇道:“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厚颜无耻,自作主张害了与泓的性命,还敢苟且偷生,厚颜活在这世上。” 十一道:“你想多了。你有活着的权力,何况……与泓并不想你陪他死,就如当日询哥哥一心只想我活下去一样。” 后半句话她的嗓音很干,似被烈日蒸尽最后一滴水的沙漠。 尹如薇嗓子也哑了,“我不死,只是因为我仇人还没死!我便是无法替与泓报仇,我也要活着,活着看他们怎样不得好死!” 十一不再把.玩飞刀,击了击掌,“有志气!” 尹如薇瞪着十一,“我知你心里其实在笑话我。笑话我无能,只能眼看着你暗中翻云覆雨,明着为皇上所用,事实却让皇上被你牵着鼻子走……凤卫重回宫禁,皇室重掌大权,靺鞨人已被赶逐,眼看着收复中京都能提上日程……这桩桩件件,哪是我们那位抱着权相大.腿从乡下跑出来的皇上想要的?分明都是你的主意!与泓虽被人害了,可相府一转头便家宅不宁,如今那老家伙更是病得莫名其妙,自然也跟你脱不开干系吧?你从来便比我强太多,只要你想做,没有做不到的!可惜你却从没想过扶与泓一把!” “与泓什么都不做,于他才是最好的!我百般安抚,甚至再三告诉他,我会找机会接他回京,也会找机会去湖州陪他,只为他能安心住在湖州,别做任何授人以柄的事!谁知……我安抚得了他,却防不了你!” 十一侧目而视,“知道与泓为什么对你虽好,却始终没法喜欢你吗?他那样无拘无束的性子,怎受得了你天天自怨自艾,偏还自以为聪明!” 她的声音并不高,一气说完了,甚至有些虚弱地呛咳着,唇边便又有血丝沁出。 尹如薇却已被她的话气得面色煞白,指着她的手指竟在哆嗦,“你……你说我自怨自艾,自作聪明……是,是,我害了与泓,害了与泓……” 她退了两步,眼睛惶乱地转动着,好一会儿才似想起什么般镇静下来,慢慢地笑起来,“嗯,你聪明,你聪明……你这般聪明,以为弄死施铭远,便足以告慰与泓在天之灵了?可你知道吗?连施铭远也只是一枚棋子,一枚推到你跟前当替死鬼的棋子!” 十一眯着眼睛瞧她,慢慢地拭唇角的血丝。 尹如薇喘着气,道:“与泓在世时,便已猜疑皇上会对他不利。有一日.他曾和我说,济王府有亲信背叛了他,你和他的通信似被人翻过,好在你们只是叙些旧谊,并未言及其他。他还留意过,说可能是蔡扬,却始终不曾处置。处置蔡扬容易,却会让他背后的人更加疑心,不如留着。后来我策划与闻博联手时便避开了蔡扬,却未料对方竟连闻博都算计在内。” 蔡扬,十一认识。 两年前她带韩天遥逃出花浓别院,宋与泓发现韩天遥未死,便是派蔡扬前去相见,一则嫁祸施铭远,二则拢络韩天遥。 她轻咳两声,问道:“你们认为蔡扬背后的人是 皇上?” 尹如薇道:“与泓认为是皇上,可我一直疑心是施相那只老狐狸。皇上不过是乡野间觅来的寻常宗室少年,论文才未必多出挑,论武略更不值一提,不过仗着和宁献太子长得有几分相像,才因缘际会得以继位。与泓不肯提起他疑心皇上的理由,却也跟路过说起过同样的事,还向路过叹息,说皇上倾心待你,你必不会防备,早晚会吃大亏。再没想到后来吃大亏丢了性命的是他自己!” “就凭蔡扬是皇上的人,偷看过我和济王的通信,你便猜疑皇上才是真正的布局者?” “若只是猜疑,我冒失跑来跟你说这些话,岂不是又是自作聪明,自取其辱?”尹如薇冷笑,“因为我的缘故,路过已被你和凤卫排斥,难为他还肯护着我。而且,他也疑心皇上。据说那日.你和与泓见面后,与泓便跟他说,一切可能是皇上在布局,皇上从回马岭后便开始步步算计,偏又不动声色,心机深沉得可怕。我们回京后,路过和济王府旧部住在一处,留意监视蔡扬,结果发现他和于天赐暗有来往。待前日安葬了与泓,蔡扬即刻告老还乡,人人皆道他忠于故主,再不会疑他,可路过却一路跟踪,发现他偷偷到与泓坟前祭拜忏悔,说不该替皇上做事,误了济王。路过便过去用剑逼住,软硬兼施,让他将先前的事都写下来。” 她从怀中取出两页纸,递给十一。 “这是他的供词。幸好宫中凤卫大多认识路过,他武艺又高,悄悄递送给我,却也无人察觉。” 十一翻看时,尹如薇在旁冷笑道:“蔡扬受过与泓提拔,但与泓失势后觉得前途无望,正好向来与于天赐有交往,顺势便投了皇上。他原以为就是帮皇上留意济王府动静,后来发现皇上似乎有意寻衅,才觉济王情形不妙。可为了他的前程,他只能铁了心站到皇上那边。湖州兵变之事,因我防备着他,他倒未及传出或得到什么消息。只是他回京后和于天赐见面,两人叙起旧情,又在醉后提起湖州之事,于天赐大赞皇上才智出众,叹息济王近在咫尺,与贵妃走得太过亲近,才会遭此大祸……他暗示一切都是皇上布局,为了皇位安稳,也为了……你!” 她的手指几乎指到了十一的鼻梁。 十一已将那印了手印的供词看完,低眸半晌,伸手拂开尹如薇的手指,“你是认为,皇上怕他篡位,又怕他抢走我,所以想着法儿要害死济王?” 尹如薇道:“难道不是?你以为你和与泓只叙旧谊、不涉儿女私情便没事了?不想想自己多妖孽,当年宁献太子那样的心胸,与泓还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弟弟呢,只为一时不肯退亲,把与泓整治得多惨!何况如今这皇上本就猜忌与泓!都是你坑的他们!” 她刀子般的眼神恨恨地盯着十一,却又充满期待,等着看她备受打击再也爬不起身般的期待。好像十一溃败倒地,她便能从她那久治不愈的痛楚中找回些许愉悦一般。 十一便笑起来,举了举手中的供词,“蔡扬也不过辗转听说而已,怎能算得证据?别说未必是真,即便是真的,那又如何?他们喜欢我,想要我,彼此争斗猜忌便是我的责任了?你去折玫瑰被花刺扎了,还怪人家花开得太漂亮引诱了你?为抢夺花枝打架打出人命来,也怪玫瑰太美红颜祸水坑了他们?原以为只有那些读圣贤书读坏脑子的臭男人才会这么想,不想还真有女人跟着附和,真想撬开她们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日后走夜路被男人欺负了,也千万别怪男人禽.兽,怪自己为什么走夜路好了!” 她言语低沉却不失凌厉,尹如薇不由涨红了脸,说道:“好人家的女孩儿本就不该走夜路!” 十一道:“那济王妃从此便好好地拜佛修行,便是强盗半夜打劫也别走夜路乱跑,不然出了事全都是你自己的过错!可惜本宫没打算修佛,人敢唾我面,我必打其脸!绝不会那样伟大,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至于舍己渡人这等好事,便留给济王妃去做吧!渡了一个宋与泓,不知下面还打算渡谁?” 她将供词掷还回去,“爱渡谁你渡谁去吧!只别想着再渡我身边的人就行!” 尹如薇慌忙捡起供词,却忽然想起路过千方百计要来这供词,只是为了给十一看,若十一置之不理,她留着它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向天喊冤? 可这大楚,如今宋昀就是天! 她捏紧供词,忽然扑上去,尖声道:“你装什么装?我就晓得你其实就是不想和宋昀斗,所以不想给与泓报仇,对不对?对不对?” 她几乎要去撕扯十一的衣襟。 十一眉目不动,左手一翻已将她压于衾被上, 右手的飞刀已贴于她脖颈。 尹如薇浑身都在颤抖,却嘶声吼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知你早已和宋昀是一路的,别说他只是借刀杀人,便是他亲手杀了与泓,为了大楚江山,你也不会拿他怎样,对不对?” 十一冷冷地看着她,锋刃拂动她脖颈间细微的寒毛,只需轻轻一切,便能顷刻送了她的性命。 这女人的冒失和愚蠢害了宋与泓,可害宋与泓的又何止她一个? 宋与泓孤伶伶待在湖州时,也只有她倾尽所有的温柔守着他,陪着他,给予他最后的温暖。 外面忽有些动静,然后门被推开一缝,剧儿向内看了一眼,见十一果然控制局面,才松了口气,低声道:“娘娘,路大公子求见!” 十一道:“让他进来!” 片刻,便见路过一身内侍装束,闪身进来。 他并未和凤卫一起合并入宫中禁卫,没有职衔在身,但到底和宫中凤卫交往极深,连清宸宫的宫人也多是旧识,剧儿等都知道他是十一敬重的师兄,故而想见十一并不困难。 路过应是听到消息匆匆赶来,并不意外眼前情形,上前行了一礼,低低道:“郡主,看到济王面上,还请手下留情!” 十一扫他一眼,指尖蕴上几分巧劲,将手一拨,已将尹如薇推开,由她跌落地上。 她淡漠地向尹如薇说道:“若我是你,必定安安静静在寺里为死去的夫婿念经祈福,而不是轻举妄动,三天两头寻些事端,让他死后都不得安宁。” =========================== 蔡扬也是很久远的名字了。第50小章出现过,提过他是于天赐的好友。后天见! 破,镜里欢颜(三) 尹如薇伏于地上,半天挣扎不起,兀自说道:“他报不了仇,才会死不瞑目!” “他不会想着报仇。”十一萧索地答,“泓只会盼着我们都活着,好好活着,还有……他同样盼着大楚江山稳固……” 路过搭手扶起尹如薇,眼神便也有些无奈,“济王妃,郡主说的,是实情。济王重情重义,本就视你们性命更甚于自己。妗” 尹如薇看到路过赶来,那满面的恨意才敛了许多,却无声地痛哭起来。 她哽咽道:“路大哥,你瞧见了,你瞧见了……凤卫掌握宫禁,她又一身武艺,想为与泓报仇易如反掌!可她舍不得她的贵妃高位,舍不得她的如意郎君,根本不想报仇!我不信她在宫中那么多的眼线,就完全不曾猜疑过宋昀。跬” 路过叹道:“王妃,路某劝过你多少次,凡事需将眼光放长远些……郡主想杀枕边人诚然不难。但皇上并不曾下旨诛杀济王,到时人心不服,贵妃和凤卫被千夫所指还是小事,这朝廷动荡,天下不安,谁担当得起?何况……你只知如今凤卫掌握宫禁,你可知皇上为什么敢让凤卫掌握宫禁?凤卫如今不仅是郡主的凤卫,也是皇上的禁卫;同样,皇上不少亲信也会为郡主所用。皇上很多事瞒不住郡主,但郡主这里的动静同样瞒不过皇上。我猜,顶多一刻钟后,皇上便会知晓我们前来清宸宫的消息。若真有弑君之类的大事发生,几方势力或犹疑,或火拼,或就中取利,再不知会混乱成什么模样!” 尹如薇道:“混乱又如何?只要能杀了宋昀,鱼死网破又何妨!” 路过克制不住,忽回身一个耳光扇在尹如薇脸上,喝道:“你清醒些吧!害死济王的是施老贼,你没法报仇,郡主在报!如今施老贼还没死,你就先想着激郡主谋害皇上!你这不是要报仇,是要亡者生者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十一定定地看着被打得再度扑倒在地上的尹如薇,嗓音越发地干涸,“路师兄,你没看出来吗?她就是要所有人不得安宁。她已活得生不如死,无法解脱,所以巴不得所有人和她一样生不如死!” 尹如薇又想扑向她,却被路过扯住,只挣扎着吼道:“对,我就是要你们都生不如死!凭什么,凭什么与泓死了,你们还好好活着?我出家,我出家为什么……就为祈求老天开眼,让你们个个不得好死……” 她的话语忽然中断,软软地倒了下去。 路过在她颈后重重一击,止住了她的恶毒诅咒。 他抬头看向十一,苦笑道:“郡主,我给她这供词看,并不是让她过来找郡主和皇上的麻烦,只是想告诉她,济王的死有诸多因素的影响,并不是单单因她而起。不料这般偏执……” 十一叹道:“开始见她说话有几分条理,以为好些了,原来只是因为找到让所有人都不痛快的法子……” 路过垂首道:“郡主,她少年时温柔端庄,善解人意,后来痴恋济王,求而不得,冷落空闺许久,这性子才渐渐冷僻。至于济王的事……换任何女人大约都受不住,也怨不得她。” 十一从床上披衣坐起,看着地上的尹如薇,“嗯,我受得住,便该多受些。” 路过怔了怔,这才想起最难过的似乎应该是十一。 尹如薇失去的是夫婿,但十一和宋与泓情同手足,论起感情只怕还要更深厚些。 而刚刚尹如薇告诉了她什么?她的夫婿也是谋害宋与泓的推手? 何况,她本想携手到老的南安侯已与她反目成仇,小皇子顽疾难愈,她自己似乎也病得不轻…… 他忽然间不敢想下去,甚至不敢看他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妹,只垂头道:“师妹,可否容我将济王妃带走?我会……好好看守着她。” 十一点头,“让她多念念经,消消自己的戾气吧!日后我未必还护得了她,她自求多福才好!” 路过急忙应了,扶起尹如薇离开。 走到门口时,忽听到十一低低一声噫叹:“若她只是盼着能有个人陪着她生不如死,那么恭喜她,她做到了!” 路过回头,正见十一走到窗前,注视着远院落花,掩口咳了两声。 一方丝帕飘落,洁白如雪,却染了大片的嫣红,宛若暮春时节开得正好的大朵芍药。 芍药,又名将离,离草。 -------------------------- 宋昀不久便来到清宸宫,身后的乳母抱着哇哇大哭的维儿。 他的面容尚有怒气,看到十一倚于卧榻静静地望向他,才敛了恼色,微笑道:“今日可曾好些了?本不想带维儿过来闹你,偏偏盛樟他们几个絮絮叨叨,都说施相怎么劳苦功高,扰得维儿都睡不安稳,一直吵闹着。我一气将他们都逐走,先过来瞧你。若嫌弃我们吵闹,我待会儿就带维儿去仁明殿。” 十一抱过维儿,低声道:“不用了,我正想抱抱维儿。这些日子我病着,不但带不了他,连奶水都没了,算来真是对他不住,也辛苦你了!” 宋昀拥住她,柔声道:“只要你能一日日好起来,比什么都强。今日可曾咳血?” 十一道:“不曾。方才如薇过来找我说了会儿话,我倒觉得好些了。” “嗯?她要出家,我问过母后意思后应允了,还赐了封号,让她出宫静养。她找你有事?” “依然怨天恨地,怪我枉有一身本事,救不了宋与泓,也报不了仇,甚至都不曾送一送宋与泓,待他太过寡情。我听她唠叨得可笑,便叫路师兄把她打晕直接带出宫去了。但愿佛经能够把她那怨气消解消解,省得误人误己。” “这女人……你本就病着,就是济王知道,也宁愿你养着吧?又怎会怨你?要说报仇……这仇恨也差不多了吧?” 他亲了亲她,抚她清瘦的面庞,低低道,“施相那病……应该不行了。璃华去看了一回,回宫哭得不行。” 他不安地站直身,揉揉涨疼的太阳穴,低叹道:“算来……此事是我对不住璃华。便是施相,虽是各取所需,倒也不曾太过为难于我。” 但十一想报仇,他只能默认她所做的一切,甚至帮着她推波助澜。 十一瞧着他这些日子也清减不少的面容,轻笑道:“若是觉得亏欠了皇后,日后皇上可以好好弥补她。至于施相,有因才有果,他心中未必不知是我下的套,恨不着皇上。” 宋昀道:“你做的,便是我做的。他恨我也无所谓,我担着便是。便是有因果报应,我也跟你一起承受。” 十一道:“不用。皇上还有太多的事要担,有什么报应,不论是该的还是不该的,我希望都是我担着,与你无关,更与维儿无关。” 她说这话时,维儿正睁着黑水银般晶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甚至伸出手来,抓摸着她这些日子过分白皙的面庞。 宋昀心口一紧,忙道:“卧chuang这么些日子,才好些,又胡思乱想!太医再三说了,这病还是因为你心思太重,若是少些思虑,指不定便好了呢!” 十一道:“是,便不为别的,我也该为维儿保重自己。” 宋昀道:“正是。如今施相已经拖不了多长时间,济王这仇恨也算是作了个了结。济王泉下有知,大约也只盼你安心养病,尽快调理好自己身子吧!” 十一长睫低垂,沉寂眼底幽暗如谷底深泉,“了结了吗?可聂听岚不是还没消息?我想来想去,一直就疑惑着,相府高手如云,施相并不畏惧凤卫,何苦把聂听岚灭口?便是想为施浩初报仇,也没必要这样偷偷摸摸,弄出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诡异事。以相府权势,弄死个把人算什么?或一杯毒酒,或一条白绫,干净利落。收拾完只说是暴病身亡,或抑郁而死,他自家的事儿,谁还去开棺验尸不成?所以总觉得蹊跷。” 宋昀沉吟道:“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再吩咐小观细细查探查探吧!对了,你和济王相交一场,因病不曾送他,只怕他真会憾恨。隔两日便是他断七,你若身体好些,不妨亲去他墓上祭奠一回,也算全了你们间的情分。” ============================== 阅读愉快!后天见! 嗟,情宽分窄(一)【5000】 十一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才一笑,“皇上说的有理,有理!” 宋昀微笑着抬手替她整理有些散乱的发丝,却在捻到若干银丝时顿了顿。 有不安如毒蛇般地缠了上来,无声无息地将他缚住妗。 *** 入夜,于天赐来到福宁殿跬。 宋昀扶着额正独坐于阔大的御案前,看他见礼毕,许久才道:“南安侯还在京城?” 于天赐道:“是。或许怕施相再生事端,或许想送一送济王,或许……想寻机再看一眼柳贵妃?何况这几日贵妃生病的消息已经传开,他放心不下,才延宕着不肯离开。” 他察看着宋昀的神情,“南安侯私自回京,如今更滞留京中,认真计较起来,便是将他下狱治罪也是无可厚非。韩母和不少韩家族人都在京城,便是有忠勇军撑腰,料得他也不敢公然与朝廷对抗。” 宋昀摇头,“忠勇军如今还在配合诸路兵马作战,若处置南安侯,恐怕不只军心动摇的问题了……南安侯敢回京,敢质问朕,自然也有把握朕不能拿他怎样。何况……” 他无声地吐了口气,眼底有苦涩和不甘溢出。 于天赐明知柳贵妃和南安侯的纠葛极深,宋昀还需顾忌着贵妃心意,也便不敢多说,只道:“如今最愁人的,还是贵妃的病势。臣这些日子也遣人出京打听,希望能找到精于此道的名医,好接入宫来为贵妃诊治。” 宋昀点头,“只要她放开心胸,暂时应该不妨。南安侯不放心,一直不肯离京是不是?那么,便安排他们见一面吧!” 于天赐失声道:“让他们见面?” 宋昀道:“全了南安侯的心愿,顺便……请他去跟贵妃解释解释聂听岚的事吧!” 于天赐怔了怔,“贵妃有疑心?” “或许……已经开始疑心朕。”宋昀回想着十一那清寂幽深的眼神,不觉打了个寒噤,“凤卫耳目众多,虽肯听命于朕,但贵妃的吩咐,他们更视作金科玉律。虽再三吩咐过,少拿这些事打扰贵妃,可她若追问,齐小观他们必定知无不言,天晓得到底说了多少琐碎小事,指不定便有几桩让她多心了呢?” 于天赐沉吟道:“可让他们见面……若南安侯改了主意,说出真.相可如何是好?贵妃行.事,一向也有些任性。” 若十一一怒之下跟随韩天遥离去,眼前这位指不定会疯了。他恐怕受不起大楚帝王的雷霆之怒。 宋昀“噢”了一声,“没事,你亲自带高手暗中随从保护着就行。” “这……” 于天赐不由渗了一脑门的汗。 南安侯,朝颜郡主,若真要来硬的,没一个是好对付的,何况还是两个人。 宋昀瞅向他,已轻轻一笑,“放心,南安侯对不住贵妃,已无颜提出带她离开。至于贵妃,她已是朕的人,维儿也离不开朕,且身体都不大好,根本经不起长途奔波。何况韩家有家眷,贵妃也有凤卫,哪一个是说走就能走的孤家寡人?你只管去找南安侯,明着跟他讲,朕请他跟贵妃解释聂听岚之事,想来他不会令朕失望。” 于天赐细品宋昀话中之意,分明早有把握,连忙应了,自去安排不提。 *** 据说,逝者每七日散一魄,故江南有逢七祭送的习俗。七七四十九日,七魄散尽,便可往生别处。故而断七便意味着逝者连魂魄都已离开阳间,与生者再无交集了。 大约怕宋与泓最后的魂魄离开时不安,十一刻意卧chuang调养了两日,精神果然好了些。这日傍晚齐小观来见时,她已起身坐在书案前,却是自己动手在写着祭文。 齐小观神情不大好,见状更是忍不住叹道:“师姐,这才好些,怎就不知保养?这些事让礼部官员代劳即可。” 十一道:“旁人怎知我与泓的那些事?何况我也有许多话想让他转告给询哥哥听。” 她顿了顿,转而又笑起来,“或许也没必要。隔些日子咱们几个大约又能聚在一处了吧?” 齐小观心中大痛,低声道:“师姐,咱们习武之人,体魄比寻常人强.健许多,只要你放开心胸,哪有治不好的病?何况宁献太子那心性,只会盼着师姐活得长长久久,直到满头白发,子孙绕膝。” 十一笑道:“我已 有维儿了。至于白发,我好像也有了……” 明明在细致调养,可这两三日功夫,她的白发竟如瘟疫般蔓延开来,如今那两鬓竟已斑白一片。 齐小观竟不敢接她的话,匆忙转开话头,说道:“对了,你说红绡那晚情形有些异常,让我查红绡她们的来历,果然有点意思。” “嗯?” “红绡和紫纱来自南疆,也的确像于天赐所说,是某处山寨选送的美人。不过山寨并不是寻常聚族而居的苗家山寨,而是以打家劫舍为生的一伙强盗聚居之处。红绡、紫纱其实是他们头儿的压寨夫人,都会些拳脚功夫。因他们头儿三年前在打劫过界商旅时被杀,这两位美人深感前途窘困,不知怎的就搭上了于天赐那条线,受了皇上招安,被派去相府做事。她们有安排部分手下到相府,在京城也有宅第。” 齐小观似有些不安,咳了一声,没有立刻说下去。 十一再无惊诧之色,只问道:“聂听岚失踪那晚,那宅第附近有无异常?” 齐小观道:“这个暂时查不出。他们刻意低调,那宅院本就偏僻,若是半夜有人来往,谁能看得到?只是那晚红绡的确曾经提前离开,也的确……有人看到她走向聂听岚所住的方位。以红绡和紫纱二人在相府的地位,加上……加上有人帮忙,想把聂听岚弄出去并不难。” 他一时不敢说到底是什么人在帮红绡。若聂听岚的失踪与红绡有关,意味着谁想让聂听岚消失?如此做的原因又是什么?他已不敢细想下去,只忐忑地看着师姐,许久才道:“或许红绡是受了施相指使也说不定。此事我会继续查下去。” 十一忽摆了摆手,“不用查了。” “师姐……” “不用查了,大家都倦了……”十一抬眸,疲惫地向他笑了笑,“查的时候没有惊动皇上的人吧?” 齐小观垂头,“没有。” “嗯,从此后,你便当从未查过这件事,从来不知道吧……”十一说着,嗓子里塞着棉花般喑哑,“世间事,哪能桩桩件件都能查得清楚明白?” 齐小观不敢作声。 若宋昀有参与此事,若十一因此与宋昀决裂,已经全体编入禁卫军的凤卫该何去何从?局面一派大好、即将走向海清河晏的大楚朝堂又当如何? 便是从私心计,师姐抱恙,皇子心疾,都需静养,而宋昀待他们母子的宠爱早已超乎一般人的想象;他的小珑儿近日也有喜了,他也盼着自己的孩子能生产于安乐祥和的天地间。 一动不如一静。 而师姐到底疑心了多久,才在无声的静寂里将自己煎熬到两鬓斑白? 十一已将她的祭文写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忽站起身来,吹亮火折子,将祭文点燃。 齐小观一怔,“师姐不准备留到断七那日,去太子湾祭奠济王?” 十一道:“不用了。我自己跟他说便是。刚刚就当是拟了份草稿吧!” 看着火焰将祭文吞噬,她又问向齐小观,“南安侯还未离京?” 齐小观点头,“也未回府,化名寄居于一处寺庙,听闻近日常听庙中高僧讲说佛经。” 十一道:“多好!这日子够清净!” 她神情淡漠,看不出一丝悲欢,只是转身走向chuang榻时身子晃了一下。 齐小观忙扶她时,只闻得她轻叹道:“若非维儿,我的日子也会很清净。” 但宋昀唯恐维儿惊扰她养病,早已带在自己身边。这清宸宫,此刻便清净得很。 *** 第二日,十一先乘马车,后改小轿,一路缓缓而行,又在西子湖畔用了素膳,到午后才赶到太子湾。 剧儿扶了十一下轿时,太子湾和当年一样安静,并未因多葬入一人便显得纷扰。 维儿难得出门,一路被晃悠悠地颠着,居然也格外乖巧,直到此刻都安静地睡在乳.母怀中。 十一遥遥眺了一眼被密林遮蔽住的宁献太子陵墓方向,便先走向济王墓。 因太后、贵妃看重,陵墓修得甚是整肃,只比宁献太子规格略低。周围松柏繁茂,翠竹森森,抬头亦是蓝天白云,阳光明亮得眩目。 十一看从人摆好祭品,上了香,走到汉白玉墓碑前一笔一画慢慢抚过宋与泓的姓名,又抚向那生卒年,低低道:“泓,我来了。我来看你和询哥哥。你看,天真蓝,云朵也漂亮……就和我们那些年淘气打架的时候一样,很漂亮。且和询哥哥温一壶酒,等我伴你们一起……踏雪寻梅。” 剧儿惶恐地看着她,“郡主,现在是夏天,夏天……” 初夏的时节,哪来的雪,哪来的梅? 十一却只笑了笑,“傻丫头,冬天么……总会来的。譬如小时候我们随父皇祭祖,总觉得那些死去的先人距离我们很远,很远……可你看,一转眼,已经那么近!四年前,我和泓祭别询哥哥;如今,我祭送弘;再不了多久,不知会有谁来……” 她顿口没有说下去,将一叠叠的纸钱烧起,低低念道:“转烛飘蓬一梦归,欲寻陈迹怅人非;天教心愿与身违。待月池台空逝水,荫花楼阁漫斜晖;登临不惜更沾衣……” 剧儿悄问小糖:“郡主念的什么经?” 小糖茫然,“是佛经吗?我怎么听着……那么想哭?” 剧儿侧耳静听,西子湖的风越水而来,萧萧吹过林木,伴着十一惋叹般的低吟,明明并不出奇,却莫名有种摧肝裂胆般的伤心和绝望,不觉鼻中酸楚,竟滴下泪来。 正伤怀时,忽听一缕琴声破开萧萧风声,穿过深林密林,回荡到她们耳边。 琴音并不高,低而平和,优雅里自有恬淡,若清夜无尘,与知音人携手对视,把酒言欢,一醉入梦。 醉里人生,梦里春秋,已将多少琐碎的欢喜细细拢起,小心付予琴曲,由人缓缓品味。 春.梦虽短,愿以琴声相挽;秋云莫散,愿以妙曲相和。 梦中梦,身外身,处江南碧水,看闲鸥似我,于细雨流光中剖解初心,于杏花天影里吹笛到天明…… 一曲终了,万簌俱寂。 剧儿、小糖等侍仆都已听得傻了,兀自立于原地,如痴如醉。 十一将快要熄灭的纸钱堆重新引燃,看纸钱烧得尽了,灰烬被风吹得四散飘泊,才侧头看向剧儿,“去瞧瞧宁献太子吧!” 剧儿等这才如梦初醒,却已失声道:“这……这不是宁献太子的那支曲子吗?” 可那支叫作《醉生梦死》的琴曲,会弹的不只宋与询。 宋与询教会了十一,十一则教会了另外一个人。 宫变那一.夜,大火烧了缀琼轩,也烧坏了太古遗音琴。虽被剧儿抢出,韩天遥修复,终究不复原来的音乐色,遂被十一嫌弃,最后被韩天遥砸毁于南屏山。从此后,十一再也不曾弹琴。当年琼华园中的那曲《醉生梦死》遂成绝响。 琴毁难再。如今这曲子,显然不会是太古遗音所奏。 而十一却早已听出,这正是松风清韵所奏。 *** 因修济王陵时也修整过附近的皇亲陵墓,宁献太子的陵墓看来一切依旧,甚至又让十一阵阵地绞痛,宋与询刚刚入土那些日子,那种凌迟般的绞痛。 入目的除了宋与询的陵墓,还有陵墓前跪坐的男子。 黑衣如墨,黑发如染,肩背挺直如松,膝前正放着松风清韵琴。 听得身后缓缓而行的脚步,他并未动弹,只是搭在琴身的手慢慢按得紧了。 十一也仿佛不曾看到他,顾自从他身畔飘过,高瘦颀长的身段裹着素白的宽大衣袍,衣袂拂到他的面庞。 韩天遥黑眸寂静,不见悲喜,只静静地看着她。 人非风月长依旧,破镜尘筝,一梦经年瘦。 这一二年,他似已经历无限沧桑,怎么也寻不出往年隐居花浓别院的平静,更找不出当日十一相伴韩府时的愉悦。 而十一呢? 弃情绝爱,独入深宫,以妻妾的名义伴在不爱的男子身侧,孕育着那段情爱最后的纪念,还得面对情.人的憎恨,娇儿的重病…… 是为生父和师父的遗愿,也是为江山的稳固、百姓的福祉,却又几分在想自己? 无情也好,痴傻也罢,他所心仪的十一,从来都是那个有着自己信念的 十一,从未改变。就如,他也从来只是那个进可提剑杀敌,退甘平淡自守的韩天遥。 世事阴差阳错,他终于在自己和旁人的争夺算计中失去了她,或者说,自以为彻底失去了她,宁愿以恨来彼此铭记。 他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十一仿佛没有听到,同样在宁献太子坟前摆了祭品,上了香,扶碑静静地坐着,竟一句话也不曾说。 也许,她其实在说。她在将她所有的委屈,在静默间一一说给她的询哥哥听。她的询哥哥才是最了解她的一个,哪怕被她放弃抛弃,也不曾想过伤她,更不曾想过用恨来还击她,更遑论如他这般,给尽她羞辱和难堪,令她忧虑生疾,直至产下不健康的孩儿。 仿佛有所感应,维儿忽“呀呀”两声。 ============================= 后天见! 究,霜鬓谁染(二)【实体版】 新换的乳.母窥一眼垂头坐于墓碑边的十一,惶恐地安慰着,惟恐他哭闹,惹得贵妃劳心费神,指不定也会和上一位那样,被冷淡,被责怪,直至被赶出皇宫。 韩天遥在旁听得维儿声音,心头说不出是暖意还是湿意直往上冲,忽道:“把孩子抱来给我瞧瞧。” 乳.母完全不认得他,一时傻眼,只看向剧儿等人。 剧儿等自然早就发现韩天遥在此,但如今他与十一、凤卫显然越走越远,故而见十一不理会,便也不敢上前见礼,亦将他当作了透明人。见韩天遥开口,剧儿等面面相觑,再不敢接口。 十一侧头望向韩天遥,慢慢浮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凭什么?” 韩天遥盯着她斑白的鬓发,许久才轻笑道:“听闻小皇子身体不大好,想是贵妃生他时一路奔波招惹了邪气。邪气大约也怕我这样的大恶人呢,指不定我抱一抱,小皇子便好了?贵妃莫非不敢,怕我伤了小皇子?” 剧儿等便觉这南安侯是不是活腻了,找出这么个破理由,惹十一翻起脸来,纵然她身体不济,附近尚有大批扈从跟随保护,每人一刀便能将他砍成肉酱跬。 韩天遥的笑容也微微泛苦。 时至如今,他的确已找不到理由去抱一抱维儿,抱一抱他的亲生儿子。 所有的路都已在那晚被他亲手斩断。她如此骄傲,只怕至死都会记恨他的侮辱和作践。 他等着她羞辱回来。 但十一凝视他半晌,忽笑了起来,“维儿是皇子,怕你伤他?我便不信,你不打算要你韩府上下那么多性命了!” 她向乳.母示意,乳.母这才上前,战战兢兢将维儿交向韩天遥的臂膀。 韩天遥顿了顿,飞快站起身来,小心将维儿托到臂腕间,用他温暖宽大的手掌拢住那小小的身子。 或许觉得周围的蓝天白云、青山碧竹新奇,或许觉得揽他的怀抱是从未历过的坚实有力,维儿眨着黑眼睛愣愣地看着韩天遥,居然没有哭泣,只是“啊啊”两声。 他的小手挥舞着,不时蹭到韩天遥的面颊和下颔。 韩天遥从没抱过这般柔软幼小的婴孩,但看维儿依于自己臂腕,又觉得是如此地自然而妥贴。 仿佛这小小孩儿天生便该依在他身畔,在他跟前读书识字,练武习剑,慢慢长成跟他一般高大的少年。 维儿带着奶香的嫩白小手触到韩天遥的皮肤,他竟有难以言喻的快慰和欣喜直涌上来,眼底却莫名地湿.了。 他低眸定定看了半晌,才抬起头来,面色已恢复原先的沉静如水,只微微笑道:“小皇子看着健康乖巧,想来是个有福之人,何况皇上又那等疼爱,贵妃其实不用太过忧心。” 十一懒懒一笑,“我并未忧心,不过带他出来送送济王而已。不过我倒是奇怪,南安侯不该在北方杀敌吗?是几时召回杭都了?果然是我病得太久,这等大事都未听说。” 韩天遥道:“贵妃也知韩某脾性,算不得什么好人,不肯吃那些明亏暗亏。济王之事,多少人疑心是我设计,要为花浓别院之事向济王寻仇。我不否认此事与我有关,却也不甘背这黑锅,让人认定从头至尾都是我在设局。” 十一倚着墓碑,黑眸幽暗,“你想说不是你?” 依然是那等尾音上扬的淡淡口吻,懒散中带着讥嘲。 分明就是不信。 韩天遥仿佛不曾察觉她话语间的敌意,继续道:“闻博的确出尔反尔,但并不是有意陷害济王。他只是被聂听岚策反,以为朝廷已经容不下他,要把闻家逼上绝路。我曾派赵池前去质问聂听岚为何要这样做,被聂听岚含糊应付。随后济王遇害,我却背了这黑锅,着实不大甘心,所以在安顿好军中事务后便秘密回京查问此事。” “你查到了?” “我回京时聂听岚已经失踪了。但她的侍女得过她吩咐,给我送来了她的日志。她的日志里说得很明白,一切都是施相主使。侍女也告诉我,聂听岚是被施相的心腹诱去杀害,一则因聂听岚策反闻博是施相的吩咐,如今我既疑心,施相自然要灭口;二则因姬烟流.产,施相又想起了施浩初的死。不论是不是聂听岚所为,到底与她有关。施相从未打算放过她,后来故意笼络着只为策反闻博而已!” 十一微哂,“倒是奇了,聂听岚和闻博的事,施老儿如 何知晓?” “施浩初的死于刀伤,当时聂听岚又在回马岭上,以施相的能耐,自然不难猜出他们间的联系。”韩天遥审视着十一,“凤卫不是一直监视施府?你当知那一晚聂听岚并未出府。后来她的侍女沿着聂听岚被带离的方向找,在角门口的井边捡到了她的随身荷包。贵妃若有机会,不妨设法到井里打捞一回,若能将她打捞出来,让她入土为安,也算不负朋友一场。” 十一一笑,“她虽另有所图,但当初的确有恩于我。只是我这人阴毒,被她害了一回,便再也不会将她当朋友了。倒是南安侯,你们自小儿的情谊,想必会为她伤心痛心许久。却不知南安侯为何不把那日志交出来?以南安侯的影响力,这也可算作是施相的有力罪证吧!” “你既知我跟听岚的情谊,当知那日志中必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琐事,我怎舍得轻易交予他人?便是施相,我原先还想着继续等等,待看到他的结果再回边疆。如今瞧着,大可不必。”韩天遥低沉一笑,“贵妃筹谋已久,又有皇上倾力支持,这不声不响布的天罗地网,施相还能逃脱?” 十一也不辩驳,只微微挑眉,“你今日到此,就是为了告诉我聂听岚这些事吗?” 维儿的小手恰伸到韩天遥的唇边,小而柔软的手指在他唇上抓挠着玩耍,一对黑眼睛亮汪汪地映着蓝天,映着他的面容,清澈美好得让人心醉。 韩天遥便深深地看着维儿,仔细描摹着娇儿稚.嫩无邪的模样,一点点印到心底,印入脑海。 许久,他才抬起头来,漫不经心般笑了笑,“聂听岚这些事跟你并没太大关系,我何苦特地告诉你?不过眼看一切明朗,杭都并不需要我插手,想着今日是济王断七之日,且来告诉他一声,世间世,善恶因果终将得报。不论他、施相,还是我,都逃不脱。” 宋与泓已逝,他这话其实甚是无礼。 但十一微一恍惚,终究道:“是,所有人都不会知道,那果报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临。” 韩天遥道:“我带琴来,是想谢宁献太子谱出那么一曲《醉生梦死》,让我在果报之前,尚能有片刻醉生梦死的欢娱。” 醉生梦死,其实是一曲令人沉溺的美梦。 美梦中,人似玉,柳如眉,或对月清歌,或把酒舞剑,或琴瑟相和,在春日韶光里寻得属于他们的无限风月,一世和乐。 十一静默片刻,说道:“待你征战归来,重建花浓别院,可以再纳十个二十个美妾,日日醉生梦死。那时你展了抱负,扬了声名,又有美人美酒,尽可好好享受这一世的快乐。” 她低头细思,点过胭脂的唇轻轻扬了扬,笑意居然甚是明媚,“你这一世,长着呢!也许,有数十年的光景吧?” 韩天遥目注着她,“我也是这般想的。如听岚之温婉,如贵妃之美貌,虽是难得,也未必世间难寻。湖州城下,是我太想不开,为难了贵妃。如今,唯有为皇上、贵妃效死沙场,尽忠报国,以赎前愆!” 十一眸光微闪,“哦?” 韩天遥慢慢走向前,将维儿交还到乳.母手中,缓缓道:“直到听岚死去,我才算明白,上天早已注定,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譬如,皇上宽仁温雅,于贵妃才是最好的归宿;再譬如,我性情孤介骄傲,聂听岚于我才是最合适的。可惜我到底醒悟得太晚。若是我早些悟过来,当初将她留在韩府,她必定不会出事。那么……待我重建花浓别院,她便是我韩天遥的夫人了!琴瑟在御,岁月静好,何等美妙之事!” =========================== 后天见! 究,霜鬓谁染(三)【实体版】 十一眸色幽黑,好一会儿才道:“南安侯所言……甚是。如我这般舍不下家国抱负、舍不得富贵荣耀的女人,的确只有如今的皇上最合适。我不后悔和你的相遇,也不会再计较你的羞辱,只因……那恰恰让我比对出,谁才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从湖州回来,我便已明白,他才是我这一生一世的良人。” 韩天遥点头,再看一眼维儿,说道:“臣明日一早启程前往北境,需回去收拾收拾,先行告辞!贵妃请自便!” 他说毕,俯身抱起松风清韵,正欲离开时,十一忽唤住他。 她扶着墓碑慢慢立起,素白的衣衫随风乱舞,居然令韩天遥有种弱不胜衣、凌风欲去的错觉。 她缓缓道:“我有一名部属叫雁山,本是中京人氏,跟我说了多少次,想领兵打回中京去。你可否将他一齐带去,不论能不能帮他实现夙愿,至少也可让他得些功名。” 韩天遥扫过她,一时捉摸不出她的用意。 十一便轻笑道:“就当我派他去监视你吧!怎么,你不敢留他?跬” 韩天遥眉目一沉,说道:“明日叫他来找我吧!” 十一点头,“可否借你的松风清韵一用?我也想弹一支《醉生梦死》给询哥哥听。这世间,也只有他配听我琴曲。” 韩天遥略一迟疑,便将松风清韵交到剧儿手上,由她递给十一。他道:“这琴就留给你吧!不喜欢砸了也可。我早不待见它了,只是一时不曾寻到更好的。” 乳.母怀中的维儿不耐烦了,“呀呀”地哭了起来。 十一将琴放在膝上,抱过维儿哄着,“乖,听娘.亲为你弹一支曲子,弹一支世间最好听的曲子……” 韩天遥将这母子再扫一眼,一拂襟袍,以他惯有的步伐,不疾不慢地走出陵墓。 决绝而去时的沉着冷峻,宛若坚硬山岩,再无半分伤心留恋之色。 走不多远,他的耳边已响起十一拨弦之声。 初时生涩,似已许久不曾弹奏;但片刻后便已流转自如,顺滑若水。 《醉生梦死》,还是《醉生梦死》,却已不知这算是谁的醉生梦死。 韩天遥只是忽然在那琴声里想起了许多事。 杀手满山,大雨倾盆,双目失明,那样湿冷的夜,谁伸出微暖的纤手将他从雨水里拖起,“韩天遥,起来,我带你离开……” 山洞里,一个失明,一个高烧,彼此偎依取暖,却还仅余的力量彼此争执,谁在愤怒说道:“韩天遥,真该把你丢在那边喂狼!” 渔浦镇的客栈里,他觅回她,逼她戒酒,谁无力软倒在他跟前失声痛哭,“朝颜郡主的存在,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缀琼轩,出征前夜,心心相印,海誓山盟,她愿将身心交付,却含嗔带怨,“谁和你子孙满堂?不要脸!” 安县驿馆,阳光明灿,她尚那般信赖他,仰面而笑的容色更胜鬓边芍药,“若你变成白胡子老头,若你变成钟馗般的奇丑汉子,我也不嫌你就是。” 金雁湖画舫,面对他的薄情,她毫不犹豫地赠他这一世最刻骨铭心的愉悦和绝望。这女人,居然那般恶毒地向他说着令他永不能忘却的美好情话。 “天遥,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像一株双生树,同枯同荣,好像永远都不会分开。” 可那样的恶毒,也是如此让他迷恋,迷恋到已经记不起,到底什么时候,小珑儿开始唤她姐姐,又唤他姐夫?又是什么时候,小珑儿只剩了姐姐? 明明一心都在想着走向对方,为何在短暂的相知相爱后,会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琴声里,越走越远的韩天遥用力地呼吸着,却还似被千钧巨石压着胸口般闷痛着,怎么也透不过气来。 眼见着已经离开太子陵的视线范围,他忽然间运起轻功奔跑起来,迫不及待地要离开他一心依恋的那女子,还有……他们的孩子,他们的维儿。 耳边,尚有于天赐语重心长的“好意”劝导。 “聂听岚之事,诚然与皇上有关。但贵妃知道又能怎样?毕竟皇上本意并不是要取济王性命,且如今皇上根基已稳,为她一心进取,重振朝纲,她和凤卫也有诸多依赖之处,还能为此找皇上报仇?若因此左右为难,煎熬到最后,毁的还是她自己的身体。” “贵妃疾从心生,论起源头,原与侯爷脱不开干系。如今她已经接纳皇上,二人相亲相爱,若侯爷再添她困扰,只怕这病……难愈了!” “侯爷是聪明人,怎样对自己好,怎样对贵妃好,难道还看不清楚?放手吧!忘了吧!” 摇头而叹的于天赐,尚不知还有一个维儿。 因生身父母的恩怨,一出世便身染重疾的维儿。 论源头,也许一切都只能算是他自己造的孽。他的确无颜求得她的谅解,的确应该放手。可惜他并不知道该怎样忘却,忘却那个已经刻入他骨髓、轻触便会痛不可耐的女人。 可以相爱,可以相恨,独不能做到相忘。 那么,他可以做到相望吗?遥遥相望,她摒弃他后,从另一个男子的怀抱,寻得她失落得太久的幸福。 一气奔出数里,他踉跄扑到西子湖畔,伏到岸边,将头淹入水中,让湖水的凉意将他包围,将那早就该听不到的琴音远远隔绝。 可没有用。 耳边依然是《醉生梦死》,且是他和她一起弹奏的《醉生梦死》。 他持松风清韵,她持太古遗音,四目对视,天地间便只剩了彼此。 他忽然再耐不住,对着湖水里晃动的伊人身影,嘶哑地喊出了声。 “十一……” 花浓别院,一枝独艳,原来从来只是镜花水月。 他早已失去了她。 ----------------------------- 太子陵前,弹奏琴曲的女子面色愈来愈白,连面颊细细敷过的胭脂都挡不住肌肤底里透出的惨淡。 回首往事,连《醉生梦死》的琴曲都无法再带给她片刻欢娱。 或许,她的琴曲,从来只是为他人而弹。上天赋予她的才识,似乎从来不曾为她自己而存在。 琴曲早已奏完,她的手指搭于弦上,低低地咳,黏稠殷.红的鲜血一缕缕地挂下,点点猩红随风飘落,落于琴弦和她如纸般苍白失色的手背。 周围很安静,乳.母和侍女们仍出神站着,侧耳听着那早已不复存在的琴声,一如她仍在弹奏;维儿浑不懂事,大约只觉那琴声好听,兀自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间或小.嘴一咧,眼角虽有泪水,却已笑得清亮。 十一向后靠了靠,便靠到了宁献太子那冰冷的汉白玉墓碑。 她轻声道:“询哥哥,即便想要的一切都已得到,我们还是命中注定,这一世无法得到寻常人的平安喜乐,对不对?” 江山如画,孤坟岑寂,远远有西子湖水拍打岸边的声响传来。听不到笙箫声,更听不到当年少年少女们泛舟湖上的清澈笑声。 于是,远处的水声也显得如此寂寞。 十一手中的血触到墓碑上,血迹慢慢浸渍入内,却似正从润白的汉白玉质地里缓缓地渗出.血来。 可她侧耳细听着,却再听不到谁来回答她。 也许,她也不需要谁的回答。 这人生便是一出戏,悲欢.爱恨是串连其中的调剂。若没有那许多的调剂,白开水般的平淡一世,岂不等于白来这红尘一遭? 可调剂得太多,酸甜苦辣都煎到心口,又该怎样奔离这一出无处可逃的悲惨戏目? 尚未领悟人间悲欢的维儿最先从那惑人的琴曲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在陌生的乳.母怀抱中,不耐烦地哇哇大哭起来。 剧儿等恍然大悟,忙上前去扶十一,“郡主,该回去了!” 十一黯淡黑眸缓慢地转动着,低低道:“嗯,回去,回去。” 宋与询离世多年,宋与泓魂魄已远,这太子湾在湖光山色里清冷得出奇。 可那个金雕玉砌气势非凡的皇宫,何尝不清冷? 她伸出手来,伸向她大哭着的小家伙,“维儿给我!” 她的手腕有些抖,但抱住维儿时却努力地稳住,小心地将他揽紧,只觉他幼小却温暖,熨在心口说不出的舒适。 而维儿到了娘.亲熟悉的怀抱,立时不 哭了,咧一咧唇,露出一个稚.嫩干净到让人心痛的笑容。 十一笑了笑,转身往回走着,却觉脚下阵阵浮软,连心跳都似慢了许多。她欲将维儿交给乳.母时,眼前已迅速黑沉下去。 剧儿等惊呼着去扶时,十一已然晕倒,双臂兀自紧紧护着维儿,并不曾让他伤到分毫。 维儿有片刻的迷惑,然后迅速把那瞬间的失重理解为一个新的游戏,倍感有趣。 他挥舞着小小的手儿,张开没牙的小.嘴,平生第一次,“咯咯”地笑出声来。 =========================== 最近一直出门在外,各种忙,希望后天能将网络版结局写出来。 等得不耐烦的妹纸们,可以看看饺子先前那些完结文,如《和月折梨花》《倦寻芳:香散舞衣凉》《风华医女》《君临天下》等也都很好看。很高兴连载时争议纷纷,在完结后能得到大多数读者的认可。 究,霜鬓谁染(四)【实体版】 深秋,中京城外。 天色已黑,天清寺外的高台上,韩天遥眉目沉凝,按着龙渊剑向西北方向眺望。 身后,赵池正低声向他禀报:“魏帝御驾亲征,中京百姓都期望他能打几个大胜仗呢,谁知连着大败,如今溃不成军,也不知逃往哪里去了。” 韩天遥低叹道:“算他逃离方位,应该渡过河水,前往归丘去了。归丘自古便是东部重镇,平时商贾云集,战时兵家必争。当日高宗皇帝从魏人追击中逃脱,便是在归丘即位为帝,后来渡过江水,在江南延续了咱们大楚国祚。如今这位楚帝若不曾糊涂到家,应该会先在那里落脚。跬” 赵池道:“他逃得快,可惜苦了城里那些百姓!噢,似乎皇家那些金枝玉叶更惨。左丞相崔力逼着两宫皇太后降了东胡人,魏国皇宫和诸皇亲权臣的府第金珠财宝被搜罗一空,连崔力自己家都被洗劫得干干净净,娇.妻美妾全成了东胡人的胯下玩物。今日得到消息,东胡人已将皇室宗亲和宫中后妃公主们五百余人押往东胡都城。不过……应该有许多人无法活着走到那里了……” 韩天遥鼻中仿若有血战和屠杀的腐尸气息飘拂,低低一声喟叹,“东胡人的手段,不会比魏人仁慈。” 赵池道:“为安定民心,东胡人没在城里处置他们;但一出城,就把魏国所有皇族男子全部砍杀于路边,而那些尊贵的后妃公主们……成了东胡人的奖赏,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轮.暴……据说很多女人没能捱到第二天早上。想想那些金枝玉叶几时受过这种凌虐?不少公主还没成年呢,着实残忍!估计这一路上日子都不会好过,不知有几个能活到东胡都城。” 韩天遥道:“你可知他们残害魏国宗室的地方是哪里?” 赵池怔了怔,“只听说东胡主帅在出城不远的地方候着。” 韩天遥道:“是青城。” “青城?”赵池猛地想了起来,“当日徽景之变,魏人掳走怀宗皇帝和大楚三千宗亲,也是经由青城,押往魏人当年的都城上京。” 那是一段大楚君臣不肯细细回顾的历史。 三千后妃宗亲,连同怀宗皇帝,一路遭受羞辱凌虐。未嫁的年少公主们不堪摧残,一个接一个夭折在前往上京的路上;侥幸活到上京的,或被发入洗衣局,或辗转于靺鞨王侯之手,多有被活活折磨至死的。 怀宗皇帝连自己都保全不了,自然顾不上妻妾子女。不知他受尽屈辱,写下“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这等痛彻心肺的词句时,有没有想起他重用奸臣、搜刮“花石纲”以及每数日必御一处.女的丰功伟绩? 百里风霜空绿树,百年兴废又青城。回首仿佛并未经历太多年月,当日对楚人施暴的靺鞨人,一转眼也被东胡人如此凌暴。 可远眺着那处漆黑的城池,连赵池都全无大仇得报的快意。 他轻声道:“东胡目前对大楚还算友善,皇上才答应联合他们一起剿灭魏国。也不知他们会不会遵守承诺,在将中京交还给我们。” 韩天遥道:“同是虎狼之辈,我担心前门驱狼,后门进虎。中京没那么好收。不过东胡士气正盛,我等不宜撄其锋芒。先退回许州,让将士们休整一段时间,再看局势如何吧!” 行军之道,不可错失良机,亦不能莽撞冒进。魏帝金瑛逃出,魏人尚有主心骨,便不致太过动荡;靺鞨将士也不愿家国沦入东胡人手中,必定拼死而战。若北魏与东胡再有几场激战,耗去双方元气,于楚军着实是有利无弊之事。 赵池随韩天遥行军许多日子,行.事也渐渐稳重,闻言连忙点头,又叹道:“若说青城之事,是魏人当年的果报,不知如今东胡人的果报又在哪里?” 韩天遥心头有什么抽了下。在血与火的煎熬中模糊的一切,似在瞬间被击破开来,--就如每个午夜梦回时的惊痛和孤寂。 距离他和十一最后一次见面已有近半年的时光。 分别之时,他曾言世间善恶终将有其果报。撇开往事不说,为将者以杀戮为业,纵然一路为国建功,也不是积累福荫之举。唯盼所有果报,只报应于他一身,不会牵涉他那已在深宫中觅得幸福的爱人,不会牵涉他出世即患弱疾的娇儿。 或许,这没有尽头的煎熬,于他已是最残忍的果报。 他转头看向赵池,声音有些哑,“传令后留意雁山。他似乎对打回中京很是热衷,只怕未必愿意领命。” 赵池忙 应道:“是!不过雁大哥虽急于回中京老家,倒也不是鲁莽之人,侯爷待他也好,他断无不领命之理。” 韩天遥待雁山好得其实已让赵池有些嫉妒。 雁山颇勇武,但韩天遥常将他留于自己身侧,极少安排他前往危险之处。几次韩天遥遇险,雁山不惜性命救护,竟也立了不少功劳,升迁很快。 韩天遥漆黑如夜的眸子凝望远方,好久才低低一叹,说道:“若他在京城,虽不能立战功,却是宫中近侍,未来功名利禄不在话下。特地赶到战场上冒险,必定……有其原因。” 雁山父祖虽是中京人氏,他自己却出生于别处,不该对中京有太深感情。但十一将他送到韩天遥身边时,却明白无误地提到了中京。 或许,还是与中京有关? 赵池早知雁山来历,忍不住问道:“侯爷,你是不是还记挂着朝颜郡主?” 韩天遥眉峰一皱,飞快答道:“没有。我都快忘怀她了。还有,她早已册封为妃,是皇上的柳贵妃!” 赵池狐疑地瞧向他,只觉他墨色衣衫几乎与黑夜融作一处,那清俊面庞比先前清瘦许多,虽日夜奔波,尘霜满面,却透着股异样的白.皙,反将面部轮廓衬得愈发刚硬如刀削。负手而立时,他像一尊披着盔甲的石雕,坚硬得令人生畏,看不出半点额外的情绪。 大楚的将领,的确就该如此铁血无情。 靺鞨人又如何,东吴人又如何,大楚还有忠勇军,还有韩天遥。 -------------------------- 这夜韩天遥照例睡得不好。 睡梦里,那个懒洋洋冲他笑的女子,和他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水影。 他不知道他该冲上去把她拥在怀中,还是该疏冷眉眼淡漠以对,好让她转过身去,在另一个温柔的怀抱里寻找她祈盼的温暖情谊。 他下意识地晓得他已靠近不了她。他只想定睛看看她,看她绝美无双的面容,看她幼白无瑕的肌肤,看她乌黑如缎的长发,看她清澈莹润的笑容。--她就该是这个样子。 她的面庞不该有再也消不去的伤痕,不该那般苍白清瘦,不该有那般黯淡的微笑,她的墨发如绸,更不该有那触目惊心的白发! 离开那么久,京中只传来施铭远病逝的消息,施氏党羽被一一贬黜的消息,还有贵妃深受宠爱、凤卫深受器重的消息。施铭远死后居然被封作卫王,谥号忠献,--正是卖.国投敌、臭名昭著的秦会死后的谥号。 虽也算得是美谥,也足见得在许多人心中,施铭远其实是秦会一流的奸佞小人。 他曾经的十一,如今的柳贵妃,从此也算去掉一块心病,正可与那个心机深沉却全心待她的年轻帝王继续筹谋着如何振兴大楚。 帝妃同心,位尊权重,她应该过得遂心如意,得到了多少人再怎么追逐也追逐不到的平安喜乐。 既能安乐,她的病自然不用忧心,却不知维儿的病如何;若维儿健康,她头上那些刺目的白发,或许又能转作乌黑…… 睡梦里,他仿佛满足,又仿佛失落地长长叹气,然后被赵池喊醒。 醒时,胸口依然闷疼得发慌,仿佛有一把锉刀,一下下地钝钝地锉着。 于是赵池的呼唤,便像隔了山、隔了水般遥远。 他定定神,才听到赵池在说:“侯爷,雁山去中京了!” 韩天遥顿了顿,猛地坐起身来,额上已有汗水涌.出。 =============================== 当年靖康之辱不堪回首,被押往金国的金枝玉叶连寻常奴婢都不如。不过估计很少有人知道,百年后金国都城被蒙古人攻下时,金国皇族也遭受了同样的事呢! 本来想写完的,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事儿多不说,吃顿海鲜还过敏了,简直乐极生悲。现在吃了药,整个人都处于梦游状态,更新下先去睡。希望后天能写完…… 战,绝地深谋(一)【实体版】 一痕冷月下,西风断雁,飞霜凝雪,残枝败叶在树梢间沙沙作响,又似谁在垂死间挣扎感慨,更添几分秋意。 韩天遥肩背的汗意被秋风吹凉,又在纵马疾驰间渗出涔.涔汗水。可不知为何,依然有哪里的寒意丝丝往外窜着耘。 赵池和几名亲兵随在他身后,一边擦着满头的汗水,一边忍不住地嘀咕:“这雁山究竟在搞什么鬼?实在不行,咱们别理会他了!即便他是贵妃的人,也不该如此任性妄为……话说他去中京做什么?凭一己之力收复故都吗?” 韩天遥不能答。 当日十一曾半真半假说道,她将雁山安排到他身边,是为监视于他。 可他留意过,军情紧急之时,或他们遭遇危险之际,雁山从未向外传递过消息;但每次得胜或突围成功他反而会往京中传讯踝。 报喜不报忧,韩天遥无法从中看出他的意图,更看不出十一的意图。 入夜后,中京城早已城门紧闭,不论雁山有何打算,一时总无法入城。 韩天遥遣斥候多方打探,早对附近地形了若指掌,想找到雁山和他的随侍并不困难。 不久,他便在大运河的一处堤岸边找到了雁山等人。 雁山见到韩天遥,虽有些惊惶,却也不见慌乱,见他下马走上前来,只迎过去行了一礼,眉眼低了低,说道:“侯爷,雁山还有些要事要处置,不便就此离开,故而私自离开军营,不曾回禀侯爷,望侯爷莫要见怪,也……莫要拦阻。出了军营,我便不是军中将领,而只是一介草民,所言所行都由我自己一力承担,绝不会连累侯爷或大楚。” 韩天遥看了眼前方巍峨城墙,淡淡道:“雁山,既已从军,当知军法如山,绝不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若不能给本侯一个理由,本侯不可能放你离去。” 雁山似有些意外,就着依约的月光仔细看他面容,依然只是一贯的冷峻沉凝。他犹豫了下,说道:“我虽从军,但侯爷也当知我另一重身份。我是听从于朝颜郡主的凤卫,郡主交待的事,我必定为她办到!若侯爷认为我犯了军法,待我为郡主办妥那件事后,必定向侯爷领罪,也算是军法忠义两不误。” 韩天遥微微眯眼,“她交待你办妥什么事?” 雁山皱眉,“郡主的吩咐,并不便告诉第三人,尚祈侯爷恕罪!” 韩天遥盯着他,忽冷笑,“你既知自己违了军法,又凭什么认定本侯不能先按军法处置你,容你先去办柳贵妃交待的事?便是贵妃在此,本侯也照样能处置你!又或者,你认为逃离军营后,本侯便处置不了你?” 他搭上了腰间的龙渊剑。 赵池等见状,亦各自按住兵器,无声转换着方位,却是将雁山和他三名亲随的去路尽数堵住。 觉出韩天遥不加掩饰的森冷肃杀之意,雁山一时怔住。 跟韩天遥征战那许多日夜,他对韩天遥的身手再清楚不过。论起武艺,两三个雁山都未必是他对手,何况他还带着赵池等身手不凡的从人。 好一会儿,雁山长长地吸了口气,退后两步,竟向韩天遥跪倒,低声道:“侯爷,此事……算我求侯爷可好?求侯爷放我等离去,我……必须去中京一次!” 韩天遥齿间冷冷迸出两个字:“原因!” 雁山额上有汗水滴下,又顿了顿,才道:“郡主遣我随侯爷出征,令我无论如何保侯爷周全。只为……她认定侯爷当世英雄,早晚能打回中京。而郡主的生父、柳相的头颅,一直作为战利品被收藏于金国的狱库。郡主要我在攻破中京之后,无论如何找到柳相的头颅,带回杭都,好让柳相尸骨得全,免他泉下不安,也可全了郡主这份孝心!” 韩天遥掌心一阵热,一阵凉,呼吸亦有些不稳,但目光冷冽依旧,“她命你在攻破中京后再找柳相头颅,没叫你孤身潜入敌境,为寻她父亲的头颅搭上自己性命吧?若她是如此无义之人,我劝你还是另投明主的好。” 雁山跪于地间,哽咽道:“郡主向来维护凤卫,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会让人欺辱凤卫。雁山粗人,不懂大道理,但也懂得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 韩天遥冷笑,“士为知己者死,而不是士为知己者送死!她既已说了让你攻破中京后再寻柳相头颅,你静等机会又何妨!东胡曾应允战后将中京交还大楚,便是日后反悔,我等也可寻机再战。如今只是避敌锋芒,观望一段时间而已,何至于要你冒死前去中京?” 雁山失声叫道:“楚军可以观望,可我们郡主等不起了!” 韩天遥似被什么重重扎了下,急问道:“什么意思?” 雁山道:“我随侯爷离开杭都之前,太医便已诊断出郡主的病势已沉,恐难逃大劫。皇上为此将那两名太医都打入大牢。后来那些太医虽然不敢在皇上跟前明说,也不敢在外人前透露,但私下已和我们说了,郡主……挨不了多久。这数月来,皇上、三公子设尽了法子为郡主医治,郡主也记挂着小皇子年幼,一直留意调养,可上个月小皇子的病发作了两次,郡主惊痛之下再难支持……前日京中传来消息,说郡主已经……拖不了几天。” 韩天遥定定地站着,一时竟如石雕般动弹不得。眼底反反复复,都是伊人身影。 笑意懒散,容色倾城,执着酒壶倨傲冷淡地看他。 其实那样也不妨,他更不愿去想太子陵前那面色如雪鬓间斑白的女子。 若她能在夫婿的宠爱下慢慢调养好身子,在维儿的哭哭笑笑间觅得她的一世安乐,他当然该放手。 可如今,他听到了什么? 赵池在旁已耐不住,问道:“这时候你该为你们郡主寻访天下名医为她治病才是,跑中京又有何用?柳相的头颅便能救回她性命?” 雁山嘶哑着嗓子叫道:“寻访天下名医……皇上爱她入骨,怎会不替她寻访天下名医?柳相的头颅或许在旁人看算不得什么,只是你们可知郡主心底已为此事痛苦为难多久?当年害死柳相之人,除了施相,其实还有云后。只是郡主断断不能为生父之仇伤害养母,于是更觉对不起柳相,甚至都不敢到柳相坟前祭拜……” 赵池怔了怔,“她想得太多了!” 雁山便忍不住站起身,指着他高声叫道:“你不是她,你怎知她想得太多?换你养父母杀了生父母,你又会如何抉择?你可知她避无可避,连逃得远远的天天借酒消愁都无法安生!你可知她复出后不顾一切想要振兴大楚、收复中原,也是想告慰含恨九泉的生父?你可知……你可知……” 那样昂藏七尺的男儿,终于像孩子般号啕大哭了起来,“你可知郡主连受打击,在生产之际吐血连连,甚至心萌死志,唤我等吩咐遗命,要我等代她寻回柳相首级?她说……找不回父亲首级,死后也无颜见他,墓碑上不准写父姓,也不必写夫姓,只写朝颜二字即可……我怎能让郡主生前不宁,死后难安,甚至墓碑上连个姓氏都没有?便是死,我也要将柳相头颅找回!或许……或许郡主心一宽,病就好了呢?” 他拿袖子抹了把泪,眼睛才恢复了几分神采,只沙哑地向韩天遥说道:“侯爷,若你有一分念当日郡主救你之情,若你有一分念雁山这几个月鞍前马后奔走之情,万祈成全雁山心愿,成全郡主心愿!” 韩天遥转过头,看向南方,看向杭都的方向。 冷风酿秋,寒霜浸月,再不能看到半点江南的轮廓。 他的耳边也没有西子湖畔的水声和琴声,更没有女子温淡的笑声,只有大运河的水声在一阵阵地哗哗碎响。数百年前,那位亡国的炀帝下旨开凿大运河,南起杭都,北至涿郡。此处的水正往东南方向流淌,早晚有一日会流经杭都,流经那女子的身畔。 她应该会听到同样的水声。 赵池已被雁山哭得手足无措,悄悄去扯韩天遥的衣摆,“侯爷,这……怎么办?不然就放他去吧!” 韩天遥回过神来,唇角弯了弯,居然是一个浅淡的微笑,“赵池,你先回营,明日一早率领大家按原计划撤军,前往许州跟全立他们会合。” “啊!侯爷,你呢?” “我也去中京走一遭吧!” 韩天遥言毕,从怀中摸出一只荷包,嗅了嗅。 隔了那么长的时间,隔了那么多的人或事,甚至隔了那么多的死亡和战火,他居然闻到了阳光下芍药花的清香。 那年那月,他是她的大遥,她是他的十一。 她展臂拥他,仰面亲他,在灿金的阳光下明媚而笑,绝色倾城。 微偏的鬓髻间,一朵芍药跌落,如一枚绝美的蝴蝶,翩然栖于他宽大的指掌间。 -------------------------------- 秋意愈发深沉,阔大的福宁殿便似比别处还要 冷上几分。 宋昀搓了搓手,侧头问向内侍,“清宸宫该笼上暖炉了吧?” 内侍忙答道:“回皇上,剧姑娘说,贵妃不喜欢用暖炉,说那炭熏得难受,用了又被撤下了!” 宋昀皱眉,“用最好的银霜炭。” 内侍道:“已经是最好的了……据说贵妃向来不喜欢这些。” 宋昀叹道:“可她如今病着……维儿还在昏睡?” 内侍道:“正是。已经吩咐过乳.母,小皇子一醒,立刻抱来给皇上。” 宋昀点头,“封维儿为昭王的诏书明日就催礼部拟定颁下。有喜事冲一冲,指不定他们便都好了。” 内侍连忙应了。 说话间,便闻于天赐求见。宋昀看看天色,眉峰蹙得更紧,忙道:“传!” 于天赐片刻即入,面色不大好看,见毕礼便将一封密函呈上。 宋昀接了,打开看时,俊秀的面容已刷地白了。 他好容易才调匀了呼吸,将那密函一字一字又仔细看了一遍,才强笑道:“南安侯去中京盗柳相的首级,没有回来?只是没有回来,也……也未必便有事。” 于天赐觑着他的脸色,犹豫道:“密函中虽对具体情形所述并不太详细,但已说得清楚,南安侯冲出机关时身中二十余枝暗箭,才会将首级交给雁山后无力脱身。若有一分得救可能,雁山岂肯弃他不顾,只将柳相首级带回?” 宋昀道:“中箭虽多,或许并不深呢?或许未中要害呢?南安侯武艺高超,未必没有脱身的机会……” 于天赐陪笑着,不敢再多说。 宋昀揉着那页密函,指甲因用力已转作青白之色。他低垂黯淡的黑眸,许久方问:“这事贵妃不知道吧?” 于天赐一阵头疼,只得答道:“皇上,雁山本就是贵妃的人,直接受命于贵妃,和京中联系很是紧密,凤卫又关注中原战事,这消息只怕传递得更快。” 韩天遥出事诚然不算什么好消息,但柳相头颅寻回,于十一委实是了结了一桩心事,凤卫必定会立刻禀报。 但他们会记得隐瞒韩天遥的消息吗? 毕竟韩天遥目前已与十一没有太大牵涉,若传令的凤卫真以为二人已形同陌路,指不定便将消息一并告诉了十一。 宋昀忽然间透不过气。 他几乎是踉跄地冲出了福宁殿。 --------------------------- 清宸宫里,一切似乎还安静。 宋昀尽力平稳地慢慢走进去,扫了一眼内殿。 灯火通明,将素色的内殿映得跟雪洞似的苍白而寒冷。 小糖垂着泪,正从里面走出,手中端着一只银制漱盂。 见宋昀过来,小糖忙擦了泪要见礼时,宋昀已经扶住,低头瞧那漱盂,正见里面一片殷.红,顿似有一道冷水从头淋过,连五脏六腑都已浇得冰冷。 他冷冷问:“方才谁来过?” 小糖忙道:“刚三公子来了,还给贵妃带来一只木匣子。” “他都跟贵妃说什么了?” “这个……那时只有剧姐姐在内殿侍奉,奴婢不知。” 那边剧儿听到,已红肿着眼睛走过来,说道:“三公子并没说别的,就拿了这木匣过来,说雁大哥已经替她将柳相流落在金国的尸骨取回来了,让她安心养病。贵妃听说便落了泪,吩咐三公子近期便去择个日子,她要重新安葬柳相。三公子领命,又安慰了她好些话才离开。” “就……这么多?” “嗯,没说别的。” “没提到南安侯?” “南安侯?”剧儿惶惑,“南安侯一直在北境打仗吧?听说近来屡有胜绩,以前倒听三公子提过,但今日一个字都没提呢!” 凤卫之中,独齐小观最了解他师姐,甚至明了维儿身世,知道师姐和南安侯之间的牵扯没那么容易了断。如今他亲自送来柳相首级,应该就是怕旁人提到南安侯之事,令师姐多心难过。 可既然他未提,十一为何突然吐血? 他正待步入内殿时,却听剧儿自语般在那边哽咽着说道:“三公子走时,贵妃还有些精神,还下床打开木匣看了,又去瞧了小皇子,回来笑着跟我说,维儿睡了,睡得很香……可话才说完,立刻就吐血了,吐了好多血,好多血……” ------------------------- 宋昀走到床榻边,先看到了铺在枕上的花白长发,然后才看到那张让他朝思暮想了多少年的面庞。 原本绝色无双的面庞已经清瘦得变了形,苍白得像被激流冲刷了无数次的山岩。浓密却干涩的眼睫低低垂着,她看起来睡得很安静。淡白的唇边尚有些擦不净的鲜血,是整张面庞唯一的色彩。 宋昀低低唤道:“柳儿!柳儿!” 十一眼睫动了动,便见黑眼睛睁开一线,闪过微微的光亮,却不曾转动,只含糊地应了一声。 宋昀道:“柳儿,朕想着柳相到底一心为国,并无私心,改日我依然追封他为太师,将他以三公之礼重新礼葬,可好?” 十一咳嗽两声,轻声道:“不用。平民更好。” 宋昀怔了怔,继续道:“我刚才看过维儿了,似乎病情颇有好转。待会儿我抱来你瞧。” 十一弯弯唇角,似乎想笑,眼睛却已阖上,已有一滴泪水无声滚落。 宋昀道:“你知道吗?咱们楚军又打胜仗了!如今金国人被打得跟落水狗似的,收复中原大约指日可待。你开心吗?” 十一喉间滚动了下,却连声音都不曾发出,再不知说的是开心,还是伤心。 宋昀几乎落下泪来,小心地拢着她的长发,柔声问道:“你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只要你说,我都会替你做到。” 十一的唇又动了动,依然没有声音,只能从开阖的形状,依稀辨出她似乎在说,没有。 宋昀道:“可我为什么觉得总是做得不够?为何我已是九五至尊,这天地还是灰的?为何我待你千好万好,你的天地也是灰的?柳儿,我做错了吗?” 十一没有回答,只是头慢慢地歪到了一边,原来搁在床沿的手无力地跌下。 宋昀屏住呼吸,盯着她的面容,低低地唤:“柳儿!柳儿!你睡着了吗?柳儿……” 窗户不知怎的忽然被风吹开了一扇,“吱呀”的声响里卷入了冰冷的夜风,吹动十一的眼睫,便似她随时还会再睁开眼一般。 宋昀握住她那已经毫无法生命迹象的手,无力地跪在床榻前,将面庞埋入衾被间,哽咽良久,才抬起脸来,向她轻轻地笑,“既然困了,你便睡吧,继续睡吧!我去瞧维儿。” 他正待将十一的手送回衾被中,察觉她手掌间竟似捏着什么东西。 他小心地抠出,才发现那竟是一个荷包。 那荷包质地虽佳,却素青无纹,看着不像女子所用,且上面点点污斑,细辨才发现竟是早已干涸的血迹。 他替他的柳儿掖好被子,打开荷包看时,里面除了一朵干枯变形的芍药花,一无所有。 正惊疑不定之际,忽听得外面乳.母一声惊怖的尖叫,接着是一阵喧哗。 宋昀大惊,丢开荷包冲了出去。 早已被揉得快要碎裂的干枯芍药被他疾步奔走的风带得碎作多瓣飞起,再被窗外的风一卷,便已无影无踪,仿若化作了尘埃。 乳.母怀抱维儿,瞧见宋昀奔出,早已惊吓得跪倒在地,哭道:“皇上,奴婢真的不知道啊!贵妃娘娘一刻钟前还去看过他,还说他睡得正香呢!皇上可以问剧姑娘,问小糖姑娘,都可以为奴婢做证!奴婢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啊……” 宋昀忙抢过维儿,却觉那小小的身子早已冰冷僵硬,也不知已经死去了多久。 他猛地转过头,嘶吼道:“拖出去!斩!” ------------------------ 一阵喧哗后,清宸宫又恢复了平静。 宋昀侧过头向剧儿等笑了笑,“贵妃睡得正香,不要吵她。” 剧儿等应了,向内室探了一眼,蹑手蹑脚过去关上窗,又将门关 好。 素青的空荷包跌在地在,被来来去去踩了数脚,终于连半点芍药香都没有了。 宋昀抱着维儿,坐在宫前的汉白玉台阶上,转头看看内殿依然明亮的烛光,心里便仿佛安宁了些。 他低头瞧瞧孩子的面庞,将他紧紧揽住,低低地哄道:“娘.亲身体不好,维儿一定要乖,不许吵闹。维儿病着也别怕,父皇会治好你的病,教你读书识字,再让娘.亲教你练武强身,待你长大成.人,我们会为你娶妻,看你成家。等我们头发白时,你大约可以为我们诞下孙儿了吧?” 说到欢喜处,他向上扬起唇角,抬眼望向琉璃瓦外广袤的夜空,努力去想象与他的柳儿携手同老、儿孙满堂的景象。 可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想不出。 他甚至已记不得她如今花白头发的憔悴模样。 他只记起十四岁那年,在渡口,遇到的那个精灵般的少女。 隔着水纹,绝望的他看到她犹带稚气的姣美面容,更看到她璀璨明亮的一双清眸。 她奋力地拍着水,要将他救起。 她道:“你看这天地那么广袤,未来那么美好,为什么要放弃?” 坐在台阶上的宋昀便向着脑海中那个天真的少女惨淡地笑了笑,“这天地未来……明明是灰的……” 那少女便道:“那你便把这天地涂亮!把这未来画成彩色!” 已经九五至尊的宋昀仰望乌黑苍穹,低哑地说道:“涂不亮了,夜深了,天是黑的。” 夜风愈大,卷起枯黄落叶,兜面扑到他身上。 他忙将维儿紧紧拥到怀中,用外袍为他挡住风沙,柔声道:“维儿别怕,父皇在这里。” 又看了一眼十一的卧室,他温柔地告诉维儿,“你.娘.亲睡得很香呢,我们一起在外面等她醒来,好不好?” 维儿没有答他。 自他出世以来,他从未这样安静过,从未这样乖巧过。 或许十一说得很对,维儿也睡得很香。 等他一觉醒来,便又能睁着乌溜溜地大眼睛看着父皇,欢天喜地地向父皇伸出手,咿咿呀呀地跟他交流旁人听不懂的话语,说着父子间的小秘密。 宋昀不知是苦恼还是欢喜地叹了口气。 他向维儿道:“等天亮了,你.娘亲应该会醒吧?” 天会亮的,一定会亮的。 ================================= 自从有妹纸不断喊让女主死,我太胸闷决定依她们后,这思路便一路偏了下去,直到如今…… 本来不是这样的结局,宋昀也不会是这样“黑”,但偏到后面已经完全不听使唤,现在甚至想不出实体版应该从哪里拉回来。 先就这样吧!暂时没新文,恋恋不舍的妹纸们可以看看我的完结文,《风华医女》《君临天下》《繁花落定》等都蛮好看,且都不长,相信看得不会太累。 感谢大家一路相随,新文再见! 战,绝地深谋(二)【实体版】 谢璃华正待惊呼时,那棉帘已经扑到跟前,掩住她口鼻,将她的惊呼声尽数逼了回去。 又或许,能不能压住她的惊呼,已经不再那么重要。 屋外,已传来惊斥怒叫和刀剑相击的打斗声撄。 宋昀缓过神时,人已在内室之中,——确切地说,是内室中的密室里。 密室里和外面一样空气浑浊阴冷,寥寥几件桌椅都粗陋陈旧,角落里尚有不少灰尘,绝非病人休养之所偿。 唯一一张铺着锦垫的圈椅上,施铭远正掩着胸口安坐。他的面容削瘦憔悴,双目凹入,胡须凌乱不堪,瞧起来还是满脸病容,但盯着宋昀的目光十分炯亮,素日的清隽里有几分不加掩饰的狠厉。 宋昀旁边,谢璃华被绑住手足压在条椅上,手里也塞了帕子,正呜呜叫着挣扎不已。 宋昀定了定神,依然安坐于条椅上,无视旁边相府死士正逼向自己的刀剑,向施铭远微微笑了一笑,“看来施相病势已有好转,倒是朕多虑了!却不知为何也不肯告诉璃华一声,可知她在仁明殿差点哭干了眼泪?” 施铭远冷笑,“告诉她?然后一转头再告诉皇上?我做的最傻的事,就是养了这么个傻丫头,被人牵着鼻子走还自以为聪明贤惠!等坑死娘家,便是她为柳朝颜那贱人腾出后位的时候了!” 宋昀叹道:“施相,你想得太多了!投桃报李,宋昀并不曾忘怀片刻。” 施铭远蓦地笑出了声,“投桃报李?老臣把皇上从乡野荒草里拔出来,如今这模样,便是皇上对我的回报?别当老臣病糊涂了,连这场大病是在天灾还是*都看不出!” 宋昀摇头,“却不知施相觉得如何才算投桃报李?朝中大小事宜,无不征求施相意见,难道对施相还不够恭敬?或许,施相所求,不仅要永保相府平安富贵,也不仅是剪除济王这些可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皇亲国戚,而是……要宋昀将大楚江山拱手奉上?”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室中五六名死士,说道:“可惜这江山交给谁,朕也做不了主!施相若想要这江山,需得问问大楚百万禁军同不同意!若他们不同意,谋逆大罪,诛连九族,谁人能逃!” 他向来温雅,但最后几句声音却森冷沉凝,依然有着一股张扬迫人的帝王气势,旁边正持刀对着他的死士竟瑟缩了下,一时不敢与他对视。 施铭远也有些意外,转而想起宋昀登基后的言行,心下杀意更甚,冷笑道:“皇上是怎样的人,怎样的心思,以前老臣没看明白,是老臣太蠢;若至今还看不明白,便是老臣活该死无葬身之地!皇上的心的确始终如一,始终如一想着怎样得到江山,怎样用江山来讨得清宸宫那位贱人的欢心!不是老臣要大楚的江山,而是不想皇上拿老臣的性命拱手奉给那贱人,以图她多看皇上几眼……可惜,柳朝颜心里只有韩天遥,便是拿了江山送她,拿了老臣的命讨她欢心,也治不了她的相思病!如今她快死了,皇上痴情一片,何不先行一步为她探探路?那地方,可没有南安侯与你争竞美人心!” 谢璃华到底是施铭远甥女,捆缚得不甚结实,此时终于将口中塞的帕子吐出,几乎用尽力气尖叫道:“舅舅,你疯了!疯了吗?你真打算断送相府上千条人命吗?” 施铭远怜悯地看着她,“丫头,你还没看明白?是你这好夫婿想断送我,不是我想断送他!都是他逼我的!还有,别想着百万禁军能拿我如何如何,当年柳翰舟不也是手握百万兵马,煊赫无双?不过十余名禁卫军,便能轻轻松松将他断送!如今……我重病在身,无力顾及相府安危,有贼人闯入相府,误杀皇上,老臣虽有罪,但也得抱病出来先主持乱局对不对?小皇子有心疾,朝不保夕,根本无法继随皇位,只能重新选择宗室弟子来继承皇位……” 宋昀并非先帝亲子,甚至连养子都不算,在朝中根基浅薄,如今虽扶植了不少大臣,到底不能和施铭远二十余年经营的人脉相比,且忠诚度有限,只要施铭远并未篡位,弑君大罪又能被含糊过去,多半也就半信半疑地随之拥立新君。 宋昀年轻,所立新君入承宋昀子嗣,必定极年幼,到时只能由权臣或后宫把持朝政。便是云太后有疑心,她与宋昀并没那么深的母子情谊,何况又曾被逼得退居深宫养老,只要另立的新君合她心意,以她性情,很可能也会继续选择与施铭远共掌朝政。能与施相抗衡的柳贵妃虽有凤卫相助,却病重卧床,一旦宋昀遇害,施氏夺权,她与凤卫便定是下一批被诛杀的对象。 施铭远患疾应该不假,方才骗过了那许多人;但如今显然已经病势渐愈,却只作病危,不但将宋昀和凤卫的眼线尽数瞒过,连谢璃华也瞒得严严实实,甚至利用她对相府的感情将宋昀诱入圈套。 谢璃华惊恐地瞪着舅舅,猛地意识出他并不是玩笑,而是早有预谋,不由失声叫喊道:“快来人,来人……” 外面打斗之声尚能听闻,却已渐渐零落,再无一人回应她的求救。 因凤卫和相府仇隙极深,宋昀跟来的随侍特地未挑凤卫,都是原先的宫中禁卫,大多为夏震部属,甚至有好些与相府有千丝万缕联系,战斗力和勇猛度都无法与凤卫相比。若发现陷入相府重围,这些人肯拼死一战的恐怕不多。 施铭远站起身来,走近他的甥女,眼神已有几分复杂,“璃华,你看清楚了,你这个所谓的夫婿,娶你不过为了笼络舅舅,再无半分真心。舅舅这一倒,你必定跟着扫地出门!你是打算跟着他死,还是听舅舅的话,继续当你的皇后、太后?你会有听话的皇儿,会有享不尽的权势富贵,甚至……可以找更俊秀更温柔的少年郎相伴,不必担心深宫寂寞,床帷空虚!” 谢璃华尖厉叫道:“我不要!我不要!若你杀他,便送我和他黄泉里做一对鬼夫妻吧!别说他对我无半分真心!若他毫无真心,怎会与我前来看望舅舅?就为舅舅处心积虑一直想着怎样争权夺势吗?” 话未了,只闻“啪啪”两声,施铭远已两个耳光甩了过去,瞪着她的眼神不知是厌还是怒。 谢璃华被打得发髻散落,金钿委地,唇角溢出血来,兀自高叫道:“舅舅,醒醒吧!那是宋家的天下,不是施家的天下!你是臣,他是君,他才是大楚皇帝!” 宋昀转向她,低低道:“璃华,你……保重自己要紧。” 谢璃华精心保养的长长指甲已被她攥紧拳时掐断,尖锐断甲掐到了掌心,慢慢地渗出鲜血来。她却恍若未觉,转眸向宋昀笑道:“论文才武略,我跟朝颜姐姐没得比。但至少我还有一桩好处,那就是死心眼。喜欢一个人,便一门心思地对他好。不论是活着还是死去,都会伴着他,一门心思地对他好。若连这个都做不到,我拿什么来喜欢你?” 宋昀哽住,却微微一笑,“既如此,我也会一门心思对你好。” 虽然一闭眼,便是那个曾经明媚的清冷女子,虽然最悲观最无助的时候,他脑中浮现的面容从不是他的皇后,他都会对她好。 他不能辜负她生死相随的心意。 施铭远盯着二人,将手指捏得骨节森白,面容也森冷得可怕。他冷笑冲谢璃华说道:“没有你……也好!若不是你,我一世聪明,也不至于信了这小畜生,由他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宋昀淡淡道:“施相别把自己说得太高尚,也别把朕想得太卑鄙。说到底,你想朕永远当手中听话的棋子,而朕……再怎么感恩图报,也需记得自己姓宋!便不为柳贵妃,朕也不可能容忍大楚江山在朕手上没落毁败!” 正说话时,外面的打斗声似乎又激烈起来。 施铭远微有讶异,正待派人出去查看时,顶上的暗门忽然开了,有人冲内叫道:“相爷,不好了!柳贵妃带凤卫从东北角逾墙而入,已经冲过来了!” 既将宋昀诱来,施铭远早在各处有所布署。 在宋昀前来萃香院后,从正门或角门一路过来都已安排下伏兵,便是有人前来相救,也会遭遇重重阻力,足以让这边安排应对之策。 战,绝地深谋(三)【实体版】 萃香院位于东北角,是相府最偏僻之处,却已靠近了府外的巷道。巷道不在相府范围之内,时常有人来往,自然不便安排太多人手监视。 何况,除非对方知道天罗地网布在萃香院,再不可能想到从东北角直接攻向此处撄。 施铭远怔了一下,隐约看到传讯之人身后似有人影闪过,连忙喝道:“谁让你开的暗室门?快关上!” 岂不等于为进来找不到人的凤卫指了条明路? 传讯之人还未及应声,便已一声惨叫,头颅已伴着满腔热血抛撒入密室,血珠淋了众人满头满身偿。 施铭远大惊,忙指向宋昀,喝道:“杀了他!” 死士早已得过交待,再不迟疑,挥剑便往宋昀脖颈间砍去。 以那力道,顷刻便能让他身首异处。便是有援兵赶到,也万万来不及相救。 宋昀呼吸不匀,只握紧拳冷冷盯着施铭远,无视那雪一般冷凉的刀光和阴暗的死亡气息。 呼啸的刀声里,宋昀又似听到十一清冷的叱喝。 他苦笑。 她必定是他这一世难逃的宿命,不论是走到人生的最巅峰,还是卑微地低入尘埃,甚至此时人在绝境,死到临头,他脑中闪动的人影,居然都是她,都是她…… 而她病得卧床不起,再怎样的武艺超群,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刀锋划过,他甚至感觉到冷风从颈间掠过的气息,却奇异地没有觉出疼痛,倒是持刀砍向他的人蓦地发出一声痛呼。 宋昀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紧贴住潮湿的墙壁,而前方已蓦地多出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长发如水,触目生凉。 可将他护在身后时,她那单薄的身躯偏能传递出微微的温暖。 “柳……柳儿……” 宋昀声音沙哑,眼底亦有些模糊。他甚至不敢伸出手,担忧眼前之人是不是绝望之际的幻象。 而谢璃华已挣扎着要站起来,高声叫道:“朝颜姐姐!” 十一面白如纸,一双眸子越发深如墨渊,却如刀子般从受伤的死士脸上划过。 死士手中的刀已经跌落,持刀的手腕上端端正正插了把系着玛瑙流苏的飞刀,正是十一所有。他有些惊恐地看看十一,又看看上方已被打开的密室之门。 朝颜郡主一向是个传奇,可这个传奇正在没落。尤其近来屡传她病重甚至病危的消息,似乎可以将她轻轻忽略。 可眼前这个仿若从画中走出的苍白女子,终于还是成为怎么也忽略不了的存在。 施铭远紧盯十一,退开一步,方才吸了口气,说道:“你……装病?” 十一淡色的唇向上轻轻一挑,悠悠道:“施相不死,朝颜岂敢死!朝中若有施相而无朝颜,施相一人独大,岂不太冷清?” 她的五指纤瘦,白得宛若半透明,正轻灵地拨弄着一柄小小的飞刀。飞刀盈盈旋着,金属光泽里幻着玛瑙和流苏明亮的艳红,如雪地里盛开了硕大的牡丹,亮得几乎能灼痛人眼。 说话间,那边相府的死士都已赶上前来,护着施铭远向外退去。 十一挡在宋昀前方,哂笑着看向他们,指尖的飞刀依然飞舞,谁也看不透她什么时候会飞出一刀,又会飞向谁。 施铭远沿着石阶快要走到密室出口时,猛地悟了过来,急指向十一喝道:“杀了她!杀了他们!她……已是强弩之末!” 虽不知十一为何能这么快赶到这里,但眼见十一进密室这么久都不曾有接应者入内,足见得外面打斗正酣,凤卫根本抽不出人手相助十一;而十一武艺极高,既知身处虎穴,便该拦住施铭远出去调集人手,当然能将施铭远一举成擒更好,正可当作人肉盾牌护送宋昀等人离开。 十一居然眼睁睁看他们离去,放弃了对付施铭远的好机会,足以见得她并非装病,而是真的病得厉害,无力阻拦他们离开。 所以,这并不是十一对付他们的好机会,而是他们扭转局面,将宋昀和他的后妃一起扼杀于此的好机会! 死士们也悟了过来,明知此事要么成,要么死,再顾不得其他,只留二人扶持施铭远逃去,其他四名高手一齐跃下,袭向十一。 十一眉眼一冷,手中飞刀激射而出,正中一人肩胛。 那人虽中刀,却在反手拔出飞刀时喝道:“快杀了她!她……她果然没什么力道……” 以十一的武艺,这么近的距离,怎么着也会伤筋动骨;而他如今才不过受了点皮肉伤,足见得她的确体虚力乏,难以为继。 十一眼见他们袭来,纤瘦的手指在腰间一拍,已将画影剑持于手中,随手挥洒处,却见大片波光甩过,清亮如水,却锐利森寒,生生将四名高手一齐逼退。 宋昀正弯下腰去解捆缚谢璃华的绳索,被诸人打斗的劲风一激,却和谢璃华一齐倒地,兀自低头解着谢璃华腕上绳索。 谢璃华呜咽道:“皇上,是我害了你!” 宋昀低低道:“不怨你。只要咱们离开这里就没事了……” 他扶起谢璃华,看一眼十一,却见她运剑如风,快若流星,一时也猜不出她有几成胜算,却也料得自己和谢璃华在这边只会分她心神,遂带谢璃华贴着墙边慢慢往密室出口挪去。 那边相府死士见宋昀想离开,立时分出两人来,直向他们砍去。 宋昀匆忙闪避,几乎滚在地上,才逃过二人刀剑,好在此时十一也已退了过来,边拦住死士,边扭头叫道:“快走!” 宋昀正待应时,目光触到她前方,已不由高喝道:“小心!” 十一重病在身,行动原就比寻常迟缓,全仗剑招轻灵高妙才勉强支应,此时分心相护宋昀等,防守顿时有了破绽,竟被前方死士刺中胸肋,一时疼得吸气,却强忍着磕开对方长刀,边退边试图反击。 死士已瞧出不会武艺的宋昀、谢璃华正是十一对敌的最大弱点,竟分出人手来专门攻击宋昀等人。如此,不仅宋昀等被拖着无法离开,连十一也被逼得分心保护二人,原就勉强支撑的身体便越发支持不住。等外面终于有两名凤卫冲开封锁奔入密室相助时,她一身素衣早已血迹斑斑,再不知受了多少处伤。 宋昀见她身躯摇摇欲坠,连忙前去相扶时,只觉她手臂冰冷,有阵阵的颤意传来,显然早已不支。 她甩开宋昀,扬剑又将近前的一人逼退,方才说道:“我没事……” 话未了,她掩住腹部抽搐了下,已又吐出一口鲜血来,那面色便灰败之极,再不见半点血色,连眸子都已黯淡无光。 宋昀又是心惊,又是骇痛,低低叹道:“罢了,罢了!柳儿,若真逃不过,能死于一处,我也了无遗憾了!” 十一随手拭着唇角的血,哑着嗓子慢慢道:“若是如此死去,我却万分不甘心!” 所能付出的都已付出,所能得到的却付诸东流。 蓦然回首,宋昀可以不觉得白活一世,十一却只觉苍凉一生。 眼见又有死士突破防线冲来,十一手指发颤,却在扬剑之时倏地平稳,迅捷从死士的刀锋边擦过,剑尖刺入对方脖颈。 几乎同时,那人刀锋也已划了过来,她虽侧身闪避,却已体虚力竭,上臂着了一刀,立时血流如注。 “柳儿!” 宋昀惊痛相扶时,十一已然站不住,发髻散落,长发凌乱披下,覆于满是血迹的素衣之上,愈觉狼狈。 那人虽受重伤,也看出十一支持不住,竟再度扬刀袭上。 十一咬牙抵敌时,伤病之下体力极弱,刀剑相叩间,画影剑便握不住,竟被磕得飞了出去,扎入旁边的墙壁中。 宋昀眼见她危在旦夕,咬牙将她就势拉过,奋力掩到自己身后,却是以身体为盾,挡向那人的长刀。 谢璃华不由惊呼,“阿昀!” 那死士虽知他是当今大楚皇帝,更知今日之事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过略一迟疑,便挥刀刺过去,却打算将两人一起钉死在墙上。 十一喉间有喑哑的噫叹,“何必……” 宋昀竟听到了,同样喑哑地回答:“我不悔……” 战,绝地深谋(四)【实体版】 同死非她所愿,于他同样不甘,却能答她一句,不悔…… 刀的冷风嗖嗖袭来时,旁边又有流光闪过。 和画影剑同样的剑光,水银般哗然泼洒,却沉雄有力,带着骇人的杀机汹涌而来撄。 宋昀侧过脸,只见画影依然钉在墙上,一边滴落血珠,一边摇摆不定。十一根本不曾有机会去拔剑。 十一倚着墙正对前方,却已看得清楚偿。 密室门口两名相府高手被砍倒之际,已有一高大人影闪入,不曾停留半分便疾冲下来,连人带剑扑向袭击他们的死士,硬生生挡住了即将刺入宋昀后背的长刀。 和画影一模一样的剑光与长刀磕出耀眼明亮的火花,映出来人的模样,却是个身材高瘦的玄衣男子,用巾帕包了面庞,只露出一双深邃黑眸,冷寒逼人。 将那致命一击挡过时,他方转眸看了他们一眼,却似被烫了一下,眼底的焦灼很快淡了下去,漠然地转向对手,继续出剑。 此时宋昀依然护在十一跟前,十一满身是血,全仗宋昀扶持方能站立。从外侧看去,却似难得温顺地偎依在宋昀怀中,至死不肯分离。 宋昀逃过那致命一刀,惊魂未定,这才来得及转过身看向忽然出现的那男子。 那男子剑式简洁有力,绝无花哨,却出奇地有效,很快将那持刀的死士斩于剑下,转头又去相助两名凤卫,立时控制了场面,剩余的三名死士处于下风,再也无法分出手来相害宋昀等人。 宋昀看着那与画影剑一般无二的剑光,又看向那男子的面容,低呼道:“是……是……南安侯!” 十一第一眼便认出来者是韩天遥。 他所持的,是流光剑,当日韩天遥悄然从当铺找回,也曾一度剑不离手,但终究还是换回了他的龙渊剑。 他回京之事无法公开,便不能公然露面,连他素来所佩的龙渊剑也不宜在众目睽睽下出现,便只能带着同样锋利的流光剑前来相助了。 这天下认得流光剑的人并不多,但至少十一认得。 密室外,传来少年有些惊惶的呼叫:“侯……公子,皇上他们怎样了?” 韩天遥一剑将一名死士劈开,闷着嗓子答道:“告诉三公子,应无大恙!” 少年在外叫道:“先别出来,外面相府高手太多了……不过三公子说援军稍后即至!” 宋昀记性极佳,虽不曾见过几面,却已听出了那少年的声音,“赵池?” 十一低低道:“只听闻韩天遥在寺中听经,却不曾注意过赵池的动向。他不愿听经,又一直记挂着聂听岚死得不明不白,早就乔装混进了相府。因传染恶疾之事,施铭远对往日贴身服侍的姬妾们起了疑心,借口女子体弱,不再让她们近身,换了会武艺的侍卫前去侍奉。我们因想着这也是人之常情,何况也不愿小温、阿鸾她们染上恶疾,再不曾疑心过。谁知他病势已经好转,瞒过我们的眼线开始暗中布局……” 宋昀立时悟了过来,“你这么快带凤卫,便是因为赵池传的消息?” 十一点头道:“赵池在外围,得到的消息有限,只是和几个施相的心腹走得还算近,察觉萃香院曾有异动,后来发现皇上、皇后直接被引去萃香院,觉得不妙,立时找人通知凤卫,恰好我不放心,紧随皇上前来相府,正好遇上。我来得匆忙,带的人手不多,听得事情不对,只得一边叫人去通知其他凤卫,一边先带小观和随侍的二十余名凤卫赶过来。” 所以,十一等并未与相府高手交手,直接从东北角冲入了萃香院。 可他们人手太少,齐小观断了一臂,武艺大不如前,只有十一仗着身手轻灵,在凤卫的齐心护卫下硬生生冲入了密室。其后双方各自在拦阻对方之人进入密室,唯恐对己方之人不利,直到施铭远离开密室,相府高手腾出一部分护住他,凤卫才有两人趁机抢入密室内相助。 赵池本是韩天遥的人,派人知会凤卫之时,自然也会通知韩天遥。韩天遥到得虽晚,身手却极高,在赵池的指引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除去拦在密室门前的相府高手,总算及时救下宋昀等人。 有韩天遥相助,剩余三名死士也很快支持不住,但这时密室外厮杀声更甚,隐隐听得赵池在喊道:“施老贼弑君谋逆!弑君谋逆!你们跟着反,不怕灭了九族?” 可他的话在杀红了眼的双方人马中显然难有效用,那边竟又有相府高手奔入密室中袭向宋昀等人。 从外面施铭远心腹的高呼声中大致可以听出,施铭远可能猜到进入密室的人是谁,明知绝无退路,再顾不得谋害皇帝之事可能被更多人知晓,竟将府中豢养的高手尽数召来,务要将仇人一网打尽。凤卫寡不敌众,再难抵挡,遂有越来越多的相府高手冲入密室。 韩天遥便向密室中的两名凤卫道:“护好皇上!” 便一跃奔至密室门口,只将那一处关隘紧紧扼守住。 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密室门本就设计得狭窄,有两三人在门口打斗,其他人插不上手,相府高手人数再多也便无济于事。以韩天遥身手,大约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被人攻入。 十一定定神,服了两粒固元补神的药丸,积攒了些体力,便去拔了画影剑,相助两名凤卫除掉密室中剩余的相府高手,令他们到韩天遥身畔相助,方才一晃身坐到地上。 墙壁上原有油灯照明,此时已在打斗中熄灭。密室门口尚有光亮透入,却因那一处的打斗变幻着奇异的形状,叫人再也无法忽视那个战神般护卫他们的男子。 宋昀走过来,将自己衣摆撕下,努力包裹她那不断流血的上臂。 他的面色苍白,手指冰凉,动作却从容有度,并不显得慌张。 谢璃华更是从未见过这等生死搏杀,待要上前帮忙,双腿似软了一般,被倒在地上的尸体绊得摔了两跤,方才踉跄行到十一身畔,用帕子去掩十一肋部的创伤。 她呜咽道:“一直在流血……这可怎么好!朝颜姐姐本就因咯血症血气两虚,再这样失血下去,如何了得!” 门口的韩天遥闷哼了一声,似不慎被人伤到。 宋昀忙转身,看韩天遥动作并未迟缓多少,这才略略放心,低声道:“希望南安侯能支撑住,只要撑到凤卫援军到来,咱们立刻能送柳儿就医。” 十一重病加上重伤,全凭素日刚强的意志方才坚持到现在,此时稍一松懈,便觉全身发冷,阵阵地哆嗦着,伤处在失血过多后反而开始麻木,渐渐除了那冷和无力,再觉不出疼痛。 她眼前阵阵地昏黑,快连眼前的人影都看不清,却依然觉得出光亮处那男子与敌人激烈搏斗的身姿,——那身姿的光影,无处不在地投射于这小小的密室,令人再难忽略。 “天遥……” 她仿佛要唤,又紧咬住唇,努力凝回心神,看向宋昀。 她已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便更紧地握住他的手,低低道:“阿昀。” 宋昀道:“我在。” 十一道:“若我死去,维儿须劳烦你多费心。” 宋昀道:“你做梦!若你死去,我才不会再替你照顾维儿。你需活着,一定得活着!” 十一道:“你总是口硬心软。” 宋昀道:“不是。若你死去,我只怕连自己都照顾不来,指不定隔几日便追随你去了……怎还顾得了维儿?” 十一沉默片刻,答道:“好吧!其实他也未必长得大,若顾不来时,送下来陪我。” 宋昀道:“你休想!不论生死,你敢离我而去,我便敢要你死不瞑目!” 十一笑得咳起血来,“你……还真的忘恩负义!” 宋昀眸光幽暗,“嗯,我一向便是这样的忘恩负义!” 谢璃华慌忙道:“姐姐,阿昀只是玩笑,他只是开玩笑!他把维儿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宝贝,无论如何都会好好照顾。他……只是盼着姐姐能撑下去!” 祭,投剑还情(一)【实体版】 这样的伤病,又无法立刻就医,一旦闭眼昏睡,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十一心头忽明忽暗,却也明白,阖着眼低低噫叹:“放心……我放不下维儿。我……不想死!” 宋昀声音便柔缓下来,“维儿虽有弱疾,到底发病的时候少,咱们好好照看着,待再长大些,便可遍访天下名医为他医治……待我们头发渐白时,维儿也该长大了,便可以为他说一门亲事。他身子弱,可以替他寻个健壮的将门之女为妻,生出的孙儿便会健康得多。撄” 十一不由笑了笑,“将门之女啊……若是太凶悍,便不大好。” 宋昀道:“自然要挑性情好些的。何况有你我在,还怕什么呢?偿” 十一朦胧间答道:“也是。何况性情再坏,也不至于比我更坏。” 宋昀道:“你性情很好啊……我喜欢得紧,盼你一辈子都是这样的性情。” 十一想说,她却不喜欢他那样的性情。 可不喜欢宋昀这样温柔执着的性情,难道喜欢韩天遥那样的性情?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刺猬似的戳到彼此体无完肤。 已伤心太多次,还是不要再伤心得好。 她终于道:“我也喜欢你这样的性情。” 半明半昧间,外面的厮杀声忽然高了起来,如浪潮般快要将周围所有的人或物吞噬。 谢璃华侧耳听着,惊喜叫道:“是不是相援的凤卫来了?是不是咱们凤卫来了?” 她本是施铭远的甥女,但经此一役,竟再不敢认这个差点成了自己坟墓的相府是她的娘家,倒是凤卫成了最亲近最可靠之人。 十一看不大清,也听不大清,却已感觉出那剧烈晃动的光影终于安静下来。 然后,靴子踩在地面,一声声顿挫着,缓缓来到她跟前。 她努力睁开眼,向韩天遥看了一眼,挤出一抹微笑,“南安侯,辛苦了!” 她的视线模糊,他又背光而立,更难看清他的表情,只觉他站立的身姿特别安静。 如历尽险滩恶礁后深潜到幽谷中的寒潭,平静如镜,再大的风也激不起一丝涟漪。 他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倚在夫婿臂腕间孱弱的模样,一言不发。 喊杀渐歇时,密室门口传来匆促的脚步声,伴着齐小观等人焦急的呼唤:“皇上!师姐!” 韩天遥忽伸臂,滴着血的流光宝剑脱手,紧邻画影剑钉在他们旁边的地面,来回摇曳不定。 未等宝剑静止,他已大踏步走出密室,走得不见踪影。 虽不置一词,十一却似早已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你若无心,我便断情。强求换来两厢疲累,何如一笑而去,观漠北云霞,赏江南烟雨,看这天大地大,放手即潇洒。 也好,也好。 可胸中怎会忽然窜出尖锐的痛意,如一柄匕首深深扎入,凌迟般刮剜着? 痛得她连呼吸都似着了火,侧过身子,颤着嗓子发出了一声呻吟。 ----------------- 施铭远的垂死一击,虽有若干大臣的暗中支持,和多年经营的高手相助,终于还是归诸失败。 他被传染恶疾是真,只是后期已开始恢复,为防帝妃眼线察觉,装作病中昏愦砸伤太医,仅留着听命于己的两名太医继续医治,并传递出病势垂危的消息,好打消宋昀等人疑心。如今眼见大势已去,败局已定,却是惊气交加,本就不曾复原的病势便又起来几分,在奔逃出府时手足无力,喘着气迈不开步伐,遂被凤卫生擒到宋昀跟前。 宋昀素来谨慎,这次只因心存负疚,一时防范不周,竟上了这样的恶当,险些丢了性命。待他踏出密室,重新立于阳光之下,举目看着满地死尸,也不由背脊生凉,后怕不已。 论起施铭远此次行径,弑君谋逆,罪在不赦,便是朝中那些党羽无法求情。眼见施铭远被拖来,他正待令人将他下狱时,却听旁边传来啜泣声。 十一已被齐小观紧急护送回宫医治,只有谢璃华还随在宋昀身侧。 经了这大半日的惊恐,她鬓发散乱,金钗脱落,华美翟衣上尽是血污与褶痕,脂粉狼藉的面容下已显露出梨花般的苍白质地。 她忽双膝一屈,跪在宋昀跟前,哑声道:“皇上,舅舅罪在不赦,可到底于我有养育之恩。求皇上……” 回头看一眼施铭远,见他面色灰白却兀自握拳咬牙恨不得将他们生吞的模样,那些求情的话一时便不知从何说起。 不论哪个君王,都不可能放过这样的弑君逆臣。 何况施铭远毫无悔意,若有机会绝不在意再度掀起血雨腥风。 宋昀却已明了她所思所想,伸手将她拉起,目光淡淡扫过施铭远,忽高声道:“既然施相只是在病中为匪人劫持,此次事件便不能全怪施相。念其年老功高,姑且让施相在府中养病吧!” 他扫过满地血腥的院落,缓缓道:“施相恶疾在身,相府又有匪人未曾清理干净,便让施相先在此处静养吧!雁山,你派人好好守护此处,别让匪人惊扰了施相养病!” 施铭远原就想谋害宋昀后嫁祸给“刺客”,死伤倒地的相府高手大多看不出真实身份,被一口说成“匪人”倒也看不出太大不妥。 此役凤卫同样伤亡不小,跟随十一前来的那批凤卫折损过半,其他人无不遍体鳞伤,雁山早恨不得将施铭远生生咬下几块肉来,忽听宋昀这般吩咐,分明打算饶过施铭远,不由惊诧之极。但他素来稳重,瞥一眼谢璃华,便已料到几分宋昀心思,只得躬身应了,自去安排人手。 谢璃华再不料宋昀竟将施铭远弑君谋逆的滔天大罪轻轻揭过不提,执着宋昀的手,一时热泪盈眶,只感激地依偎在他身畔,再说不出一句话,也再不想看她舅舅一眼。 施铭远开始惊异,待对上宋昀冷若冰霜的双眸,顿时面如死灰。 他果然太小瞧宋昀。 这一回宋昀会中计,除了他筹谋周密,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宋昀看重谢璃华所思所想,会记挂着成全她的心愿。 若能弃情绝爱,这少年帝王的城府,深得可以将整个天下轻易玩弄于指掌之间。 ------------- 十一受伤虽不轻,但几处创口总算不曾伤到要害,最要命的还是一再恶化的病情。于是,太医院几乎所有太医再度奔忙在清宸宫,也便是意料中事。 所幸十一出宫前,维儿吃得饱饱的又睡了,等一觉醒来宋昀等已回宫,于是笑逐颜开,再不曾吵闹。 虽只半天工夫,但宋昀等人当真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差点阴阳永隔。 若非十一机警,真让施铭远得逞,江山易主,朝堂混乱,也不知这大楚会折腾到怎样的境地。身患弱疾的维儿更不必说,作为时至今日唯一的皇子,只怕第一时间便成了施氏诛杀的对象。 宋昀死里逃生一回,眼见十一昏睡,只将维儿抱在怀里带到福宁殿,继续处置后续事宜。 维儿浑不知世间险恶,只睁着大大的黑眼睛看着他,不时欢悦地舞着手足咿呀出声,显然心情甚好。 宋昀的心神不觉间已放松下来。 待召入于天赐时,他的神色已恢复向日的恬淡从容,端着茶盏与他说话时再不见半点异样。 见于天赐为未能及时察觉相府阴谋不安,他甚至温言安慰道:“施铭远狡诈机警,既已有了疑心,想要刻意隐瞒,你和红绡她们自然难以察觉。” 于天赐放下心来,方道:“依皇上吩咐,施相家眷并未惊扰,只是暂时禁足于内院。可能参与此事的相府主事、仆役都已捕入狱中待审,有一些外逃的也在揖拿中。” 宋昀轻轻荡着茶沫,“很好。这些帮凶不能留,但也不宜长留狱中。” 于天赐猜度他的心意,应道:“若刑讯追究起来,总有一些知情的会露出破绽,施相恐怕就逃不过这谋逆大罪了!皇上……不想皇后娘娘伤心?” 宋昀叹道:“一旦施铭远坐实谋逆弑君的罪名,从相府出来的皇后如何母仪天下,位列中宫?她一心为朕,朕不能让她无法在宫中抬头见人。” 茶盏和茶盖相叩,清脆的轻响如雨夜里谁低低的叹息。 祭,投剑还情(二)【实体版】 于天赐忙道:“若能将此事压下去,于朝堂稳定也大有益处。施相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依附者众多,真若深究,必定会将一大批大臣牵涉其中,掀起大狱。其中尚有些大臣颇有实力,一旦觉得自己在劫难逃,狗急跳墙之下,指不定又会生事。皇上只要先将施相制住,其他人眼见施相未被追责,自然不会妄动,皇上大可寻机慢慢处置。” 宋昀点头,“施相那里,凤卫看守得应该很严密吧?只是需记得,饮食衣药都不许缺了。” “凤卫和相府的仇隙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和中宫关系尚好。皇后回宫后令人预备的良药衣物都替她送了进去。”于天赐顿了顿,“雁山还放了几名姬妾进去服侍。” 宋昀逗弄着维儿,唇边一丝笑意清淡,“小温?还是阿鸾?偿” 于天赐道:“还有红绡,紫纱,以及……姬烟。” 旁人倒还罢了,左右不过听命行事;而姬烟,如今她想报的,不仅是杀父之仇,还有谋害济王之恨……她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无法预料。 所能预料的是,不论她做什么,负责看守的凤卫绝对不会阻止。 宋昀眉眼不动,啜了口茶,缓缓道:“一饮一啄,自有定数……施相自己结下的仇恨,若因此受了报应,也怨不得我们。” 于天赐附和道:“正是。谋逆大罪,本该诛连九族。皇上替他压下,保全了他族人子孙,也保全了他死后声名,已是仁至义尽。” 宋昀自嘲一笑,“莫想太多,朕没有那么高尚。只是人生一世,注定得在取和舍之间有所权衡。可取舍之间,其实根本分不出对错,最终能看到的,无非输赢。这一局,朕差点输了,差点丢了性命,但到底逃了过来,便不得不重新去权衡、布局。” 于天赐躬身道:“皇上英明!” 他又提了朝中大臣目前反应,听宋昀安排吩咐过了,便告退离去。 慢慢退出大殿之际,宋昀默默坐于御案前,正出神地看着他白皙的手,秀逸眉眼间闪过一丝疲惫。 一直在他怀中卧着的维儿忽然伸出臂膀,柔软的小手抓到他脸颊,挠了两挠,咯咯地笑起来。 宋昀低头瞧着婴孩的笑脸,眼中阴翳顿时一扫而空,点了点小家伙皱起的鼻子,唇边掠过浅浅笑意。 于天赐松了口气,才觉得眼前这少年还是当年自己一手教养过的淳朴少年,并不仅是心机深沉到可怕的大楚帝王。 还有一点极重要的,于天赐早已想到,却绝不敢提起半个字。 宋昀由施铭远一手推上帝位,其出身和继位经过本就招来不少诟病。若施铭远是谋逆罪臣,施铭远所扶立的皇帝,正当性更会受人质疑。 施铭远再怎样想着谋害宋昀,再怎样罪该万死,都不能背负着谋反的罪名去死。 ---------------- 十一做了很久的梦。 这一回,她甚至完全说不清自己做的是什么梦,只觉一阵一阵地揪疼。 睡了多久,便梦了多久,疼了多久。 疼得喘不过气,终于闷哼着坐起身来,侧身便吐。 “姐姐!” “娘娘!” 幢幢人影奔上前来,十一耳听得杂乱的呼唤,却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情形。 她已身在清宸宫,而不是血腥搏杀的相府密室,也没有蒙着面巾奋身杀敌的南安侯。 眼前除了小珑儿、剧儿、小糖等人,还有擦着额上汗水的太医。仿佛那场生死一线间的变故,也只是她梦中的幻像而已。 她虽伏在塌间的呕吐着,但居然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是用力地压住胸口,试图缓解那一处阵阵的抽疼。因为压得太用力,臂膀和肩背几处包好的伤口又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小珑儿慌忙替她擦着额上密密的汗珠,问道:“姐姐,哪里疼?” 十一喘着气,眯着眼定了定神,剧烈的心跳和跳动时的痛感才平缓下去,慢慢感觉出伤口被牵动的痛楚。她深深地呼吸着,渐渐平静的目光扫过众人,清淡地笑了笑,“我没事,只是渴得很。” 侍儿闻言,连忙倒来水,小糖也急去端了药来预备她服用。 寝宫的窗户大开着,夏日的风颇有些烈意,身上的汗意便越发的黏热难耐。十一饮了半盏水,便道:“把窗扇关上。” 小珑儿转头,便瞧见窗外紫薇花开得正浓艳,一簇簇热烈得宛如紫红色的火焰,正将过于清寂的殿宇映得明亮许多。她一想,便笑起来,一边让人去关窗扇,一边道:“姐姐是重新包裹伤处吗?且先让太医诊诊脉吧!” 十一无可无不可,看寝宫失去阳光和鲜花的映照而黯淡下去,懒懒地倚枕而卧,却在侧脸之际看到了旁边的画影剑,以及,流光剑。 即便成为贵妃,她依然保有当日剑不离身的习惯,画影剑一向放在枕边或悬于榻前。流光与画影本是一对,剧儿等分辨不出,便只能都放在她枕边了。 当日秦南背着她九死一生逃回杭都,窘迫之际当掉了流光剑,不想韩天遥虽伤透她心,却也有心,居然设法从当铺赎走,自此便一直在他手中。 如今,救完她一回,算是跟她扯平了,欠她的也还了,从此恩怨两清? 两清了,甚好,甚好。 她甚至应该恨他入骨。纵然济王之死与他无关、湖州之变也不是他所操纵,军营之辱总该切记于心。 自嘲地笑了一声,她抚着双剑,若无其事地由太医替她诊脉。 脚边动了动,狸花猫从软软的衾被间站起,并着双足拉长身段舒了个懒腰,顺便抖了抖毛,鄙夷地看着比它还能睡的主人,然后再看一眼剧儿手中的药碗,目光才转作同情。 主人没有鱼吃,已经很久没有鱼吃。 那个她日日吃的褐色药汁,剧儿天天跑去看药炉,跟着宝贝似的守着,碰都不让它碰,让它以为是多么好吃的美食,冒险去偷尝一口,苦得它连甩十八下脑袋,浑身毛发刺猬似的根根倒竖。那当口还被剧儿发现,毫不留情地甩了它一巴掌,害得它嗷嗷痛号,在柳絮般纷飞的毛发里窜逃而去…… 再不知得调养多久,它才能把那些在苦和痛中脱落的毛发长回来。简直是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 偷药不成蚀把毛的苦痛,自然不能算在主人头上。至少十一从没打过它巴掌,不论在山中的花浓别院,还是在绍城的芳菲院、闻府,还是在京城的韩府、琼华园,还是在如今这个殿宇楼阁多得跟*阵似的、让它怎么也找不到出路的巍峨皇宫,她始终没忘了它的鱼,——她吃着最苦涩的药,却给它吃最鲜美的鱼,它当然要做一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猫。 于是,它走过去,拿毛茸茸的圆脑袋去蹭她抚剑的纤瘦的手。 天气颇热,加上门窗紧闭,寝殿内愈发地闷。 但十一还是亲昵地去揉它的脑袋。她边揉边懒懒地笑,“看了又看,唯一能让人欣慰的,只有你了。” 原来多势利,现在还是多势利;原来多矫情,现在还是多矫情。从未改变,从不掩饰,倒也真诚得让人心疼。 小珑儿见她笑意慵懒,忙附和道:“可不是,除了吃鱼,花花可一直在旁边守着呢!” 正说着时,门口已传来维儿的咿呀之声,伴着宋昀蕴着笑意的声音,“柳儿,最让你欣慰的,难道不是维儿吗?” 十一的眸子便清亮起来,丢开狸花猫要去接维儿。 宋昀瞅着她身上的几处殷红,却依然抱在怀中,轻笑道:“瞧你身上这伤,纵然你不怕疼,也不能惊着维儿吧?” 十一低头瞧了眼,却也笑起来。 对着卧在病床还一身杀伐之气的娘亲,难得维儿毫无惧意,正舞动手足,笑弯了黑眼睛。 或许,是因为他骨子里,也同样流着父母勇武无畏的血液? 十一饮了药,重新包扎了伤口,换毕中衣,已又累出一身的细汗,却连抱维儿的力气也没有了。 好在维儿两三日没见到母亲,如今重回十一身畔,心情极佳,小手指抓着十一一处衣角,用饺子般白嫩的小脚儿“嗒嗒嗒嗒”地敲床板,自个儿忙得兴高采烈。 祭,投剑还情(三)【实体版】 狸花猫失了十一的亲密爱抚,倒也不着急,拢着四足端端正正坐在维儿身边,鄙视地看着小家伙表演,俨然是在看一个无知的小蠢货。 小珑儿等都已离开,房中便只剩了帝妃二人和维儿。宋昀打量了下,却自走到窗边,又将窗扇打开撄。 十一正待说话时,宋昀已道:“柳儿,这里血腥味太浓,恐怕维儿受不住。” 十一登时闭嘴,由着阳光大片洒入,然后侧身逗弄着娇儿。 宋昀坐她身侧,微笑道:“你也就这时候像个正常女人。方才又问过太医,说伤势无大碍,便是咯血之疾,若能少些思虑,再辅以药物,也不难治。你习武之人,体质原不弱,若肯看淡些,看开些,指不定这病早就好了。偿” 十一笑道:“阿昀,若我肯看淡看开,必定会安心地在这清宸宫赏花弄柳。可若万事不理,如今日相府之风云变幻,谁能保全你,谁又能保全我,保全维儿?” 宋昀静默片刻,低叹道:“嗯,总是我思虑不周,连累你病上加病。若真有个什么,叫我和维儿怎么办?” 十一凝视着他,“若我真有个什么,你自然会好好照顾维儿,并和我在时一样,好好治理着这大楚江山。” 宋昀便目光冷凉地睨向她,哼了一声道:“当日我便说了,你休想!若你不争气,真的弃我而去,我绝不会再养着维儿,更别想我费尽心力收什么皇权,复什么故土!” 十一忽打断他,“你姓宋!” 宋昀有些懵,“嗯?” 十一微笑起来,“你不只一次说过你姓宋!而且……那日我入密室前听得很清楚,你向施老儿说,记得自己姓宋!便不为柳贵妃,也不可能容忍大楚江山在你手上没落毁败!” 宋昀再不料居然让她听了去,抚着额一时作声不得。 虽是大楚君主,但此刻他低眸垂睫的模样澄净明洁,宛与初见时的清澈少年无异。 她的眸光便不觉间柔和,“阿昀,若我当日不肯入宫,你大约也不会真的容忍施铭远把持朝政,为所欲为吧?” 宋昀眸光一闪,敏锐地盯着她。 十一叹道:“其实我该更相信你些,相信你绝不是对大楚江山、对天下百姓毫无责任心的男子。若我不入宫,你一样会是大楚尽心尽力的好皇帝。” 宋昀眉眼真的冷了下来,“你是在后悔你没有赌?赌如果你不入宫,我肯不肯做一个好皇帝?” 他的身影依然清瘦颀长,看着有些单薄。可便是这样弱不禁风的少年,面对刺过来的夺命刀剑,敢全然不顾性命地挡到她跟前。 如此聪明,却又如此固执;如此机关算尽,却又如此简单通透。 十一终于自嘲而笑,“其实我也不敢赌吧?便是为了恼我,你大约都能先把江山放到一边。” 宋昀审视着她,“你……还是记挂着南安侯?便是我待你再好,便是他对你再薄情无义,哪怕他与湖州之变有关,看他这一次救了我们,你就……想回到他身边了?” 十一倦怠地打了个呵欠,“他和湖州之变有多大关联,我的确不太清楚。只是还敢奔京城来招摇,反倒让人疑惑了。皇上还是认定他与湖州之变相关?” 她已昏睡两天,此时面容清瘦,旧日伤痕便比平时鲜明不少,在她懒散的笑容里似一片飘零的花瓣,又似一柄冰冷的钩弋,令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容出闪着令人不敢逼视的艳丽。 “济王之死,自然与他无关。他回京,也是担心旁人将济王之死算到他头上。不论是凤卫,还是济王府的那些人,都不大好感。” 宋昀回答着,竟也没有直视十一的目光。 他侧过面庞淡淡地看着窗外风光,片刻后便转过了话题:“柳儿,再隔两日,便是济王七七之日。你仔细养着,若能养得好些,或许还可以送济王一程。” 十一逗着维儿,看他小手掌不知何时紧握住她食指,唇角便有漫不经心的笑,“也好。我会将维儿带去,让他瞧瞧维儿的模样。想想与泓也够刁钻的,维儿的生辰,恰是他的死忌,这是再不许我忘了他呢!不许我忘了,他允文允武,避居京外,却被重重算计逼迫而死……” 宋昀静默地立于榻前,脊背有些僵硬,却柔声叹道:“济王已依礼安葬,府中亲友我们也已妥加安排,下面我会留心着,有合适的宗室子弟便过继过去承祧济王,也可免他后继无人。如今你只安心养病要紧,凡事万不可再思虑太多。病由此起,还不肯保重,真叫人……” 他的眼圈有些红,正待伸手去握十一的手时,维儿忽然哭闹起来。 低头看时,十一说话间勾动手指逗维儿,维儿手指粉嫩,大约捏得紧了,便有些被十一食指间的茧磨到,一时不顺心,便大哭起来。 狸花猫被大哭声吓了一跳,几乎跳起来,躬着腰瞪向吵闹的小怪物,恨不得一脚踢下床去。 宋昀却已弯腰将维儿抱起,轻轻拍打安抚。见他依然哭闹,沉吟道:“怕是饿了?莫非那乳母又偷懒不曾好好喂他?” 他一边说着时,一边已抱着维儿离开,再不要从人帮忙。 十一看他离去,眼圈却也红了。 见狸花猫依到近前,便拍拍它脑袋,低低道:“花花,若我也是一只猫,该多好!” 饿时吃,困时眠,除了捕鼠和找鱼,再无忧虑。 便不会再想着,自己视若亲人和挚友的兄弟之死,竟与她一心辅助并寄予厚望的楚帝有关。 可宋昀的确是合格的帝王,甚至比她所能期望的做得更好。 他也从未对不起她,是再深情不过的“夫婿”,还因平白多出的“皇子”,做了再合格不过的“父亲”。 她咳了一声,继续向花花笑道:“我以一生心力,换他江山稳固,够不够还欠他的情?” 只是“夫婿”二字,在经历了济王之死和这次生死搏杀后,于她似乎越发地遥远了。 低眸看画影流光,双剑相依,恍然便悟出,她可以爱嫖谁便嫖谁,不把跟男人睡或睡男人一回事,可原来还是有个前提,就是那男人须是她心头所爱。 --------------- 据说,逝者每七日散一魄,故江南有逢七祭送的习俗。 七七四十九日,七魄散尽,便可往生别处。故而断七便意味着逝者连魂魄都已离开阳间,与生者再无交集了。 错过葬仪,十一便不肯错过断七之日的相祭。相府那场搏杀虽让十一再度元气大伤,但努力调养数日,总算恢复了些精神。 这日十一早早出门,先乘马车,后改小轿,一路缓缓而行,又在西子湖畔用了素膳,到午后才赶到太子湾。 剧儿扶十一下轿时,太子湾和当年一样安静,并未因多葬入一人便显得纷扰。 维儿难得出门,一路被晃悠悠地颠着,居然也格外乖巧,直到此刻都安静地睡在乳母怀中。 十一遥遥眺了一眼被密林遮蔽住的宁献太子陵墓方向,便先走向济王墓。 因太后、贵妃看重,陵墓修得甚是整肃,只比宁献太子规格略低。周围松柏繁茂,翠竹森森,抬头亦是蓝天白云,阳光明亮得眩目。 十一看从人摆好祭品,上了香,走到汉白玉墓碑前一笔一画慢慢抚过宋与泓的姓名,又抚向那生卒年,嗓音早已哑了,“泓,我来了。我来看你和询哥哥。你看,天真蓝,云朵也漂亮……就和我们那些年淘气打架的时候一样,很漂亮。可惜,这时节,没法给你们折梅,只好先敬你们一壶美酒。” 她也不要侍儿动手,令她们在稍远处候着,自己执壶上前,倾酒相酹。 美酒的香气在竹香和青草气息里浮动,十一便有微微的醺意。 她低低道:“泓,我知你委屈,也冤屈。我到底是狠心人,负了询哥哥,负了你,也负了……我自己。那皇宫从不属于我。做了我该做的一切,尽了我该尽的责任,便该是我抽身退步的时候了。到时再来伴你们可好?” ---题外话---再跟大家说下,本文删掉的网络版结局,在饺子的微信公众号可以阅读(搜索公众号“jiyuejj”或“寂月皎皎”)。 在公众号查看历史消息,或回复“酌风流”,即可找到链接。(记得去掉“酌风流”中间的点。系统屏蔽,不让“风流”……回复那三个汉字就可以了。) 有妹纸很辛苦地在评论区复制,不过看着实在是眼花缭乱了…… 还有《倦寻芳》2015新版所增补的实体番外,因乐文早已设置完结无法更新,也曾发在公号,回复“倦寻芳”即可阅读。 叹,是非一醉(一)【实体版】 “若还活着,我为你们弹琴舞剑,折四季花卉,祭清茶美酒;若和你们一样化为枯骨,更好。又可以一处踏雪赏梅,游山玩水了……小时候我们随父皇祭祖,总觉得那些死去的先人距离我们很远,很远……可你看,一转眼,已经那么近!四年前,我和泓祭别询哥哥;如今,我祭送弘;再不了多久,或许……” 她顿口没有说下去,将一叠叠的纸钱烧起,曼声念道:“转烛飘蓬一梦归,欲寻陈迹怅人非;天教心愿与身违。待月池台空逝水,荫花楼阁漫斜晖;登临不惜更沾衣……” 剧儿听不清她先前的话语,如今这诗词却还听得清晰,偏一个字也不懂,便悄问小糖:“郡主念的什么经?撄” 小糖茫然,“是佛经吗?我怎么听着……那么想哭?偿” 剧儿侧耳静听,西子湖的风越水而来,萧萧吹过林木,伴着十一惋叹般的低吟,明明并不出奇,却莫名有种摧肝裂胆般的伤心和绝望,不觉鼻中酸楚,竟滴下泪来。 正伤怀时,忽听一缕琴声破开萧萧风声,穿过深林密林,回荡到她们耳边。 琴音并不高,低而平和,优雅里自有恬淡,若清夜无尘,与知音人携手对视,把酒言欢,一醉入梦。 醉里人生,梦里春秋,已将多少琐碎的欢喜细细拢起,小心付予琴曲,由人缓缓品味。 春梦虽短,愿以琴声相挽;秋云莫散,愿以妙曲相和。 梦中梦,身外身,处江南碧水,看闲鸥似我,于细雨流光中剖解初心,于杏花天影里吹笛到天明…… 一曲终了,万簌俱寂。 剧儿、小糖等侍仆都已听得傻了,兀自立于原地,如痴如醉。 十一侧耳静听,唇边有一抹笑意如水纹般漾开。她将快要熄灭的纸钱堆重新引燃,看纸钱烧得尽了,灰烬被风吹得四散飘泊,才侧头看向剧儿,“去瞧瞧宁献太子吧!” 剧儿等这才如梦初醒,却已失声道:“对,宁献太子……这……这是宁献太子的那支曲子!” 可那支叫作《醉生梦死》的琴曲,会弹的不只宋与询。 宋与询教会了十一,十一则教会了另外一个人。 宫变那一夜,大火烧了缀琼轩,也烧坏了太古遗音琴。虽被剧儿抢出,韩天遥修复,终究不复原来的音乐色,遂被十一嫌弃,最后被韩天遥砸毁于南屏山。从此后,十一再也不曾弹琴。当年琼华园中的那曲《醉生梦死》遂成绝响。 琴毁难再。如今这曲子,显然不会是太古遗音所奏。 而十一却早已听出,琴曲乃是松风清韵奏出。 ------------- 因修济王陵时也修整过附近的皇亲陵墓,宁献太子的陵墓看来一切依旧,仿佛与宋与询刚刚入土那些日子并没什么差别,甚至连山水草木都似没什么变化。 或许近来病发时血吐得太多,把人吐得空了,十一居然不再有当年那种凌迟般的绞痛,只是满心空得发慌,连呼吸都觉得吃力。 入目的除了宋与询的陵墓,还有陵墓前跪坐的男子。 黑衣如墨,黑发如染,肩背挺直如松,膝前正放着松风清韵琴。 听得身后缓缓而行的脚步,他并未动弹,只是搭在琴身的手慢慢按得紧了。 十一顾自从他身畔飘过,高瘦颀长的身段裹着素白的宽大衣袍,衣袂拂到他的面庞。她的腰间依然悬着画影剑,在她步履间沉重地晃动着,似乎快要将她清瘦的身躯坠倒。 韩天遥黑眸寂静,不见悲喜,一味静默地看着她。 那日相府密室行得匆忙,他只瞧见帝妃彼此相护、不惜同生共死的深厚情意,却不曾看清黑暗中她沾了血污的面容。而今,他终于能看清她那早已刻入他骨髓的容颜。 人非风月长依旧,破镜尘筝,一梦经年瘦。 这一二年,他似已经历无限沧桑,怎么也寻不出往年隐居花浓别院的平静,更找不出当日十一相伴韩府时的愉悦。 而十一呢? 弃情绝爱,独入深宫,以妻妾的名义伴在不爱的男子身侧,孕育着那段情爱最后的纪念,还得面对情人的憎恨,娇儿的重病…… 是为生父和师父的遗愿,也是为江山的稳固、百姓的福祉,却又几分在想自己? 无情也好,痴傻也罢,他所心仪的十一,从来都是那个有着自己信念的十一,从未改变。就如,他也从来只是那个进可提剑杀敌,退甘平淡自守的韩天遥。 世事阴差阳错,他终于在自己和旁人的争夺算计中失去了她,或者说,自以为彻底失去了她,宁愿以恨来彼此铭记,一手将她推到了步步为营的宋昀怀中。 他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十一仿佛没有听到,同样在宁献太子坟前摆了祭品,上了香,扶碑静静地坐着,竟一句话也不曾说。 也许,她其实在说。她在将她所有的委屈,在静默间一一说给她的询哥哥听。她的询哥哥才是最了解她的一个,哪怕被她放弃抛弃,也不曾想过伤她,更不曾想过用恨来还击她,更遑论如他这般,给尽她羞辱和难堪,令她忧虑生疾,直至产下不健康的孩儿。 仿佛有所感应,维儿忽“呀呀”两声。 新换的乳母窥一眼垂头坐于墓碑边的十一,惶恐地安慰着,惟恐他哭闹,惹得贵妃劳心费神,指不定也会和上一位那样,被冷淡,被责怪,直至被赶出皇宫。 韩天遥在旁听得维儿声音,心头说不出是暖意还是湿意直往上冲,忽道:“把孩子抱来给我瞧瞧。” 乳母完全不认得他,一时傻眼,只看向剧儿等人。 剧儿等早就发现韩天遥在此,但如今他与十一、凤卫显然越走越远,故而见十一不理会,便也不敢上前见礼,都将他当作了透明人。见韩天遥开口,剧儿等面面相觑,再不敢接口。 十一侧头望向韩天遥,点过胭脂的唇微勾,慢慢浮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凭什么?” 韩天遥盯着她两鬓的零星雪色,许久才轻笑道:“听闻小皇子身体不大好,想是贵妃生他时一路奔波招惹了邪气。可我这样的大恶人,自然神鬼都要退避三分。指不定我抱上一抱,小皇子便好了?贵妃莫非不敢,怕我伤了小皇子?” 剧儿等便觉这南安侯是不是活腻了,连嘲带讽的,惹十一翻起脸来,纵然她身体不济,附近尚有大批扈从跟随保护,每人一刀都能将他砍成肉酱了。 韩天遥的笑容也微微泛苦。时至如今,他的确已找不到理由去抱一抱维儿,抱一抱他的亲生儿子。 所有的路都已在军营那晚被他亲手斩断,她如此骄傲,只怕至死都会记恨他的侮辱和作践。哪怕相府密室曾救过她,但眼见她与宋昀面临绝境彼此相拥时流露的情意,他已不敢期待她会心怀感激。他等着她羞辱回来。 但十一凝视他半晌,忽笑了起来,“维儿是皇子,怕你伤他?我便不信,你不打算要你韩府上下那么多性命了!” 她向乳母示意,乳母这才上前,战战兢兢将维儿交向韩天遥的臂膀。 韩天遥顿了顿,飞快站起身来,小心将维儿托到臂腕间,用他温暖宽大的手掌拢住那小小的身子。 或许觉得周围的蓝天白云、青山碧竹新奇,或许觉得揽他的怀抱是从未历过的坚实有力,维儿眨着黑眼睛愣愣地看着韩天遥,居然没有哭泣,只是“啊啊”两声。他的小手挥舞着,不时蹭到韩天遥的面颊和下颔。 韩天遥从没抱过这般柔软幼小的婴孩,但看维儿依于自己臂腕,又觉得是如此地自然而妥贴。仿佛这小小孩儿天生便该依在他身畔,在他跟前读书识字,练武习剑,慢慢长成跟他一般高大的少年。 维儿带着奶香的嫩白小手触到韩天遥的皮肤,他竟有难以言喻的快慰和欣喜直涌上来,眼底却莫名地湿了。 他低眸定定看了半晌,才抬起头来,面色已恢复原先的沉静如水,只微微笑道:“小皇子看着健康乖巧,想来是个有福之人,何况皇上又那等疼爱,贵妃其实不用太过忧心。” 叹,是非一醉(二)【实体版】 十一懒懒一笑,“我并未忧心,不过带他出来送送济王而已。不过我倒是奇怪,南安侯不该在北方杀敌吗?是几时召回杭都了?果然是我病得太久,这等大事都未听说。” 韩天遥道:“贵妃也知韩某脾性,算不得什么好人,不肯吃那些明亏暗亏。济王之事,多少人疑心是我设计,要为花浓别院之事向济王寻仇。我不否认此事与我有些关联,却也不甘背这黑锅。撄” “于是,南安侯私回杭都了?”十一倚着墓碑,黑眸幽暗,“不过倒也不妨。前日南安侯在相府大显神威,不声不响救了皇上、皇后,此等大功,也足以折底无诏回京的罪行了!” “凑巧而已!刚好我部属也在相府暗查此事,及时传来消息,臣也没有坐视奸相得逞的道理,自然该出手。”韩天遥凝视着她,缓缓叙道,“闻博的确出尔反尔,但并不是有意陷害济王。他只是误信了聂听岚的话,以为朝廷已经容不下他,要把闻家逼上绝路。我曾派赵池前去质问聂听岚为何要这样做,被聂听岚含糊应付。随后济王遇害,多少人认为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布局,我着实不大甘心,所以在安顿好军中事务后便秘密回京查问此事。” “你查到了?偿” “我回京时聂听岚已经失踪了。但她的侍女得过她吩咐,给我送来了她的日志。日志里说得很明白,一切都是施相主使。侍女也告诉我,聂听岚是被施相的心腹诱去杀害,一则因聂听岚策反闻博是施相的吩咐,如今我既疑心,施相自然要灭口;二则因姬烟流产,施相又想起了施浩初的死。不论是不是聂听岚所为,到底与她有关。施相从未打算放过她,后来故意笼络着只为策反闻博而已!” 十一盯着他平静无波的俊秀面容,懒洋洋地笑,“倒是奇了,聂听岚和闻博的事,施老儿如何知晓?” “施浩初的死于刀伤,当时聂听岚又在回马岭上,以施相的能耐,自然不难猜出他们间的联系。”韩天遥审视着十一,却再看不出她所思所想,只得继续道,“凤卫不是一直监视施府?你当知那一晚聂听岚并未出府。后来她的侍女沿着聂听岚被带离的方向找,在角门口的井边捡到了她的随身荷包。如今相府已被凤卫控制,贵妃何妨遣人井里打捞一回?若能将她打捞出来,让她入土为安,也算不负朋友一场。” 十一一笑,“她虽另有所图,但当初的确有恩于我。只是我这人阴毒,被她害了一回,便再也不会将她当朋友了。倒是南安侯,你们自小儿的情谊,想必会为她伤心痛心许久。却不知南安侯为何不把那日志交出来?以南安侯的影响力,这也可算作是施相的有力罪证吧!” “你既知我跟听岚的情谊,当知那日志中必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琐事,我怎舍得轻易交予他人?至于施相……”韩天遥低沉一笑,“困兽之斗已一败涂地,如今正该是贵妃报仇雪恨的好时机吧?” 十一也不否认,只微微挑眉,“你今日到此,就是为了告诉我聂听岚这些事吗?” 他说,她便顺着他听,顺着他说。 一心一意演一场好戏给对方看,哪怕戏后的真相早已被刀光剑影挑开,无所遁形。 维儿浑不知生父母间诡异的气氛,正将小手儿伸到韩天遥的唇边,用细软的小小指头在他唇边抓挠着玩耍。 他那对黑眼睛亮汪汪地映着韩天遥的面容,映着韩天遥背后的蓝天和山影,清澈美好得令人心醉。 韩天遥便深深地看着维儿,仔细描摹着娇儿稚嫩无邪的模样,一点点印到心底,印入脑海。 许久,韩天遥才抬起头来,漫不经心般笑了笑,“聂听岚这些事跟你并没太大关系,我何苦特地告诉你?不过眼看一切明朗,杭都并不需要我插手,想着今日是济王断七之日,且来告诉他一声,世间事,善恶因果终将得报。不论他、施相,还是我,都逃不脱。” 宋与泓已逝,他这话其实甚是无礼。但十一微一恍惚,终究道:“是,所有人都不会知道,那果报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临。” 韩天遥道:“我带琴来,是想谢宁献太子谱出那么一曲《醉生梦死》,让我在果报之前,尚能有片刻醉生梦死的欢娱。” 醉生梦死,其实是一曲令人沉溺的美梦。 美梦中,人似玉,柳如眉,或对月清歌,或把酒舞剑,或琴瑟相和,在春日韶光里寻得属于他们的无限风月,一世和乐。 “南安侯想太多了!你的欢娱,岂会只在这片刻的琴曲间?”十一唇角若有笑意,眸光幽暗难测,“待你征战归来,重建花浓别院,可以再纳十个二十个美妾,日日醉生梦死。那时你展了抱负,扬了声名,又有美人美酒,尽可好好享受这一世的快乐。” 韩天遥仿若完全未曾听出其言语中若有若无的试探之意,悠然笑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如听岚之温婉,如贵妃之美貌,虽是难得,也未必世间难寻。湖州城下,是我太想不开,为难了贵妃。如今,唯有为皇上、贵妃效死沙场,尽忠报国,以赎前愆!” 言语间似有些轻佻,但最后两句入耳却是一贯的沉静铿锵。十一听得分明,他竟是在为军营辱她之事致歉,并不动声色地在他们间划上深深的鸿沟。 韩天遥慢慢走向前,将维儿交还到乳母手中,看向十一的眼神更加冷淡,“直到听岚死去,我才算明白,上天早已注定,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譬如,皇上宽仁温雅,于贵妃才是最好的归宿;再譬如,我性情孤介骄傲,聂听岚于我才是最合适的。可惜我到底醒悟得太晚。若是我早些悟过来,当初将她留在韩府,她必定不会出事。那么……待我重建花浓别院,她便是我韩天遥的夫人了!琴瑟在御,岁月静好,何等美妙之事!” 淡漠、疏离,是对十一;伤感、留恋,是对聂听岚。 走遍千山万水,阅遍姹紫嫣红,最爱的还是最初那枝秾艳。勾掉那个任性张扬、伤起人来眼都不眨的十一夫人,他果然是当年那个可以为初恋情人连纳数妾的痴情韩公子,善始善终,不负风流。 十一眸色幽黑,许久方道:“南安侯所言……甚是。如我这般舍不下家国抱负、舍不得富贵荣耀的女人,的确只有如今的皇上最合适。我不后悔和你的相遇,也不会再计较你的羞辱,只因……那恰恰让我比对出,谁才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从湖州回来,我便已明白,他才是我这一生一世的良人。” 韩天遥点头,再看一眼维儿,说道:“臣明日一早启程前往北境,需回去收拾收拾,先行告辞!贵妃请自便!” 他说毕,俯身抱起松风清韵,正欲离开时,十一忽唤住他。 她扶着墓碑慢慢立起,素白的衣衫随风乱舞,居然令韩天遥有种弱不胜衣、凌风欲去的错觉。 一身病,一身伤,本需长久静养,如今更有愿意舍命护她的男子伴她在深宫相守相亲,更是不必出宫。若非今日得见,再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会,——也许,是后会无期。 微微失神之际,只闻十一说道:“我有一名部属叫陈旷,本是中京人氏,跟我说了多少次,想领兵打回中京去。你可否将他一齐带去?不论能不能帮他实现夙愿,至少也可让他得些功名。” 韩天遥扫过她,一时捉摸不出她的用意。 十一便轻笑道:“就当我派他去监视你吧!怎么,你不敢留他?” 韩天遥眉目一沉,说道:“明日叫他来找我吧!” 她道:“可否借你的松风清韵一用?我也想弹一支《醉生梦死》给询哥哥听。这世间,也只有他配听我琴曲。” 韩天遥略一迟疑,便将松风清韵交到剧儿手上,由她递给十一。他道:“这琴就留给你吧!不喜欢砸了也可。我早不待见它了,只是一时不曾寻到更好的。” 乳母怀中的维儿终于不耐烦了,“呀呀”地哭了起来。 十一将琴放在膝上,让乳母坐到身畔,轻拍着维儿哄道:“乖,听娘亲为你弹一支曲子,弹一支世间最好听的曲子……” 韩天遥将这母子再扫一眼,一拂襟袍,以他惯有的步伐,不疾不慢地走出陵墓。 决绝而去时的沉着冷峻,宛若巉岩寒壁,再无半分伤心留恋之色。 从今后,她将是他人的妻妾,维儿只会唤他人为父,与他韩天遥再无半分关联。 叹,是非一醉(三)【实体版】 走不多远,韩天遥的耳边响起十一的拨弦之声。 初时生涩,似已许久不曾弹奏;但片刻后便已流转自如,顺滑若水。 《醉生梦死》,还是《醉生梦死》,却已不知这算是谁的醉生梦死。 韩天遥只是忽然在那琴声里想起了许多事偿。 杀手满山,大雨倾盆,双目失明,那样湿冷的夜,谁伸出微暖的纤手将他从雨水里拖起,“韩天遥,起来,我带你离开……” 山洞里,一个失明,一个高烧,彼此偎依取暖,却还仅余的力量彼此争执,谁在愤怒说道:“韩天遥,真该把你丢在那边喂狼!” 渔浦镇的客栈里,他觅回她,逼她戒酒,谁无力软倒在他跟前失声痛哭,“朝颜郡主的存在,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缀琼轩,出征前夜,心心相印,海誓山盟,她愿将身心交付,却含嗔带怨,“谁和你子孙满堂?不要脸!” 安县驿馆,阳光明灿,她尚那般信赖他,仰面而笑的容色更胜鬓边芍药,“若你变成白胡子老头,若你变成钟馗般的奇丑汉子,我也不嫌你就是。” 金雁湖画舫,面对他的薄情,她毫不犹豫地赠他这一世最刻骨铭心的愉悦和绝望。这女人,居然那般恶毒地向他说着令他永不能忘却的美好情话。 “天遥,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像一株双生树,同枯同荣,好像永远都不会分开。” 可那样的恶毒,也是如此让他迷恋,迷恋到已经记不起,到底什么时候,小珑儿开始唤她姐姐,又唤他姐夫?又是什么时候,小珑儿只剩了姐姐? 明明一心都在想着走向对方,为何在短暂的相知相爱后,会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琴声里,越走越远的韩天遥用力地呼吸着,却还似被千钧巨石压着胸口般闷痛着,怎么也透不过气来。 眼见着已经离开太子陵的视线范围,他忽然间运起轻功奔跑起来,迫不及待地要离开他一心依恋的那女子,还有……他们的孩子,他们的维儿。 耳边,尚有于天赐语重心长的“好意”劝导。 “皇上并非薄情之人。他待贵妃如何,侯爷应该看得很清楚。这世间有几个帝王,肯为心爱的女人做到这样的地步,甚至不惜舍弃自己的江山和性命?” “此次侯爷救驾有功,更救了这大楚江山和他的后妃,皇上铭感于心,暂时虽不便褒赏,却早已和臣说过,绝不会薄待韩氏族人和忠勇军部将。纵然侯爷视富贵如浮云,也可为亲友部将多谋些前程。” “聂听岚之事,诚然与皇上有关。但贵妃知道又能怎样?毕竟皇上本意并不是要取济王性命,且如今皇上根基已稳,为她一心进取,重振朝纲,她和凤卫也有诸多依赖之处,还能为此找皇上报仇?若因此左右为难,煎熬到最后,毁的还是她自己的身体。” “贵妃疾从心生,论起源头,原与侯爷脱不开干系。如今她已经接纳皇上,二人相亲相爱,生死不弃,若侯爷再添她困扰,只怕这病……难愈了!” “侯爷是聪明人,怎样对自己好,怎样对贵妃好,难道还看不清楚?放手吧!忘了吧!” 摇头而叹的于天赐,尚不知还有一个维儿。 因生身父母的恩怨,一出世便身染重疾的维儿。 论源头,也许一切都只能算是他自己造的孽。他的确无颜求得她的谅解,的确应该放手。可惜他并不知道该怎样忘却,忘却那个已经刻入他骨髓、轻触便会痛不可耐的女人。 可以相爱,可以相恨,独不能做到相忘。 那么,他可以做到相望吗?遥遥相望,她摒弃他后,从另一个男子的怀抱,寻得她失落得太久的幸福。 一气奔出数里,他踉跄扑到西子湖畔,伏到岸边,将头淹入水中,让湖水的凉意将他包围,将那早就该听不到的琴音远远隔绝。 可没有用。 耳边依然是《醉生梦死》,且是他和她一起弹奏的《醉生梦死》。 他持松风清韵,她持太古遗音,四目对视,天地间便只剩了彼此。 他忽然再耐不住,对着湖水里晃动的伊人身影,嘶哑地喊出了声。 “十一……” 花浓别院,一枝独艳,原来从来只是镜花水月。 他早已失去了她。 ----------------- 太子陵前,弹奏琴曲的女子面色愈来愈白,连面颊细细敷过的胭脂都挡不住肌肤底里透出的惨淡。 回首往事,连《醉生梦死》的琴曲都无法再带给她片刻欢娱。 或许,她的琴曲,从来只是为他人而弹。上天赋予她的才识,似乎从来不曾为她自己而存在。 琴曲早已奏完,她的手指搭于弦上,低低地咳,黏稠殷红的鲜血一缕缕地挂下,点点猩红随风飘落,落于琴弦和她如纸般苍白失色的手背。 周围很安静,乳母和侍女们仍出神站着,侧耳听着那早已不复存在的琴声,一如她仍在弹奏;维儿浑不懂事,大约只觉那琴声好听,兀自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间或小嘴一咧,眼角虽有泪水,却已笑得清亮。 十一向后靠了靠,便靠到了宁献太子那冰冷的汉白玉墓碑。 她轻声道:“询哥哥,即便想要的一切都已得到,我们还是命中注定,这一世无法得到寻常人的平安喜乐,对不对?” 江山如画,孤坟岑寂,远远有西子湖水拍打岸边的声响传来。听不到笙箫声,更听不到当年少年少女们泛舟湖上的清澈笑声。 于是,远处的水声也显得如此寂寞。 十一手中的血触到墓碑上,血迹慢慢浸渍入内,却似正从润白的汉白玉质地里缓缓地渗出血来。 可她侧耳细听着,却再听不到谁来回答她。 也许,她也不需要谁的回答。 这人生便是一出戏,悲欢爱恨是串连其中的调剂。若没有那许多的调剂,白开水般的平淡一世,岂不等于白来这红尘一遭?可调剂得太多,酸甜苦辣都煎到心口,又该怎样奔离这一出无处可逃的悲惨戏目? 尚未领悟人间悲欢的维儿最先从那惑人的琴曲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在陌生的乳母怀抱中,不耐烦地哇哇大哭起来。 剧儿等恍然大悟,忙上前去扶十一,“郡主,该回去了!” 十一黯淡黑眸缓慢地转动着,低低道:“嗯,回去,回去。” 宋与询离世多年,宋与泓魂魄已远,这太子湾在湖光山色里清冷得出奇。 可那个金雕玉砌气势非凡的皇宫,何尝不清冷? 她伸出手来,伸向她大哭着的小家伙,“维儿给我!” 她的手腕有些抖,但抱住维儿时却努力地稳住,小心地将他揽紧,只觉他幼小却温暖,熨在心口说不出的舒适。 而维儿到了娘亲熟悉的怀抱,立时不哭了,咧一咧唇,露出一个稚嫩干净到让人心痛的笑容。 十一笑了笑,转身往回走着,却觉脚下阵阵浮软,连心跳都似慢了许多。她欲将维儿交给乳母时,眼前已迅速黑沉下去。 剧儿等惊呼着去扶时,十一已然晕倒,双臂兀自紧紧护着维儿,并不曾让他伤到分毫。 维儿有片刻的迷惑,然后迅速把那瞬间的失重理解为一个新的游戏,倍感有趣。 他挥舞着小小的手儿,张开没牙的小嘴,平生第一次,“咯咯”地笑出声来。 ----------- 韩天遥很快带赵池等人离京。 悄无声息地离开,正如悄无声息地到来,恍如不曾惊动任何人,不曾带来任何波澜。 朝中上下无人不知,帝后前往相府探病时遇刺,亏得柳贵妃抱病带凤卫前来相救,这才化险为夷。事后查明,是北魏相府门客被北魏人重金买通,欲置楚帝于死,令楚国大乱,才好解去如今北魏腹背受敌、朝不保夕的困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于这场刺杀。 可相府里参与此事的知情人大多被杀,齐小观所领凤卫又得过嘱咐,旁人再无法知晓,最紧要的关头密室里曾出现过这么一个蒙面人,更猜不到他竟会是本该在疆场的南安侯。 既是相府的人引来了刺客,施铭远自然有责任,不过治下不严的罪名,和谋逆弑君的抄家灭族之罪比起来便算不得什么了。 孽,青城兴废(一)【实体版】 于是,病重的施相未被追责,家眷亦安然住于府中,皇后谢璃华虽恨施铭远心狠手辣,到底念着几分养育之情,依然命太医每日前去诊治,良药补品更不会吝惜,相府看起来虽不如以前风光,倒也没有太过没落。 可相府自管事以下,被杀被拘被流放的人不知凡几,内部几乎已完全被凤卫掌控。 施铭远的行动,平时和他来往密切的心腹大臣未必完全不知情。待忐忑观望数日,确定皇帝暂时没有诛连众人之意,这些人虽为前程忧心,到底不敢轻举妄动。便有一二人觉出皇帝可能另有居心,同党顾忌身家性命不肯动手,他们独木难支,全无胜算,也只得另想出路,再不敢与皇帝相抗。 近月北境与魏人僵持,双方互有胜负,但推进力度不大。北方的东胡派使者前来,愿联楚灭魏,应允交还部分中原失地;而魏人亦遣使者请求罢兵,谓东胡虎狼之心,留魏国为屏障,可阻拦胡人南下步伐。 朝中原也有大臣建议暂止兵戈,养精蓄锐,坐山观虎斗,不仅可节约持续战争带来的庞大行军开支,更免得百姓遭灾,血流成河。但刺客受魏人指使的消息一出,举朝哗然,再无人敢谏阻对魏用兵。 十一病得厉害,自祭陵回来又高烧了数日,齐小观等再不敢拿这些事惊扰她。待听得消息时,已是半个月后。 问宋昀此事时,宋昀若无其事地逗弄维儿,悠悠道:“既已发兵,岂能空手而返?何况这的确是收复故土的大好机会,我不想错过。偿” 十一沉吟道:“其实那些大臣顾虑得倒也不是全无道理。东胡一路扫平北方,如今与大楚间只隔了魏国。所谓唇亡齿寒,若魏国被灭,东胡人的下一个目标,指不定便是咱们大楚了!” 宋昀道:“那又如何?这数十年来咱们大楚被那些靺鞨人欺负得还不够惨?朕必定连本带息讨回来!” 眉眼间的依然秀逸宁谧,言语里却有锋芒闪动,——属于帝王的那种强势有力的锋芒,甚至隐隐带了和他容貌绝不相衬的王霸之气。 十一凝视着他,“你早有打算?” 宋昀道:“大楚历代帝王重文轻武,战备松驰,武将常受打压,真要打起仗来,朝廷统领的这些兵马还远不如忠勇军悍勇能战。如今与魏人交战,正可令禁军多受些磨砺,又可从中锻炼出一批年轻将领,供日后选用。与东胡联手灭魏后,双方必有一段时间罢兵休战,我会安排将士囤于江北修城筑池,继续操练兵马,加强防范。魏国君臣昏愦,与其留着那江山百姓给他们治理,还不如攻占下来由我们治理,还可一雪前耻,免得朕和朕的儿孙继续矮上一截,对着这些蛮人称什么侄皇帝!想我们江南富庶,回归大楚又是江北人心所向,只要将士勇猛,何愁边疆不宁?” 说得兴起时,他将两个月的维儿举高,让十一看小家伙欢笑的面庞,说道:“朕希望到他们这一代,这大楚的天下,能真正做到稳如磐石,再无动摇!” 维儿的笑容明亮无邪,而抱他的男子亦是面含微笑,璀璨得似在发着光。 十一终于由衷说道:“皇上,我信。” 素日的燕居相处间二人极亲近,十一对宋昀往往以名相呼,宋昀也极少以“朕”自称。但此刻十一这一声“皇上”,宋昀反而听得满心欢悦。 他低眸看着她,面色微泛潮红,“何况,当年柳相首级被送往魏国,若不能打回中京,又怎能圆你心愿,令柳相尸骨得全,九泉安宁?” 十一再不料他居然想到此事半日方道:“此事原没那么要紧,皇上不需顾虑。” “是么?”宋昀笑了笑,“你派陈旷跟在南安侯身边,难道不是为了找机会夺回柳相尸骨?他武艺高强,身边将士又多,大约……不需要你特地安排人手保护吧?” 十一端过旁边已经微凉的药,闭着眼睛一气饮尽,才道:“我的心愿与军国大事相比,算不得什么。皇上顾着大楚江山便好。” 她原先极厌吃药,但这些日子吃药竟比吃饭喝水还多,难得竟不叫一声苦,很是配合。习武之人筋骨血气均异于常人,体质也好,刻意调养之下,太医虽几度说她病势沉重难愈,如今倒也渐渐恢复了几分生机。 失去的已然失去,尚能留住的便不能不留。 边疆不宁,胜负未决,虽可推给眼前这位不动声色运筹帷幄的少年帝王;独维儿年幼病弱,则是她不可推脱的责任。 她用她瘦得骨节突出的苍白手指抱起维儿,看着他虎头虎脑的模样,淡白的唇角浮起轻浅笑意,“皇上顾着天下大事,至于家事,我的维儿,我会来守护。” 宋昀看她苍白淡漠的面容,低叹道:“你和维儿,便是我的大事。莫非……你至今还认为,我不会武艺,便守护不了你们?” 他垂头一想,便自嘲道:“嗯,的确守护不了你。” 他与皇后误入虎穴,是她冒死冲入相救;而她面对夺命刀锋,他愿舍身共死,而另一位却能救她于绝境。做得再多,他也不会是她的英雄,不会是她心中的良人。 而十一眸深如潭,若无其事地将他扫过,“阿昀,你最该守护的,是这属于你的大楚江山。” 宋昀眉眼沉了沉,拂袖走了出去。 太子陵前,韩天遥或十一的所言所行,早在他意料之中。 韩天遥已放弃。 从那日福宁殿密见宋昀,面对十一所受的伤害和维儿所患的弱疾,他已无颜再争,只能退却。 可随后十一所思所想,却始终难以捉摸。或许她已放下韩天遥。醒来后她依然留着画影剑,随口令人将流光剑收入库房,仿佛那真的只是她无意间的失落又寻回的剑,平平常常,再无半点格外的意义。 她冒死相救宋昀,宋昀也舍命护她,他们间应该比从前更加亲密无间的。可不知为何,她对着他依然是最初的懒散淡漠,连入宫后好容易相处出的莫逆于心都似不觉间淡了。 自宋与泓遇害,某些无法言明的事似成了二人间看不见的铜墙铁壁。宋昀试图从旁侧劈开一条通道,但似乎并未成功;可他偏偏没有勇气亲自破开那道墙。 她是他的妃嫔;她病势沉重,连爱子都不得不时常交给宋昀养育,却依然是让人无法看透的传奇。他不知道硬生生推开那堵墙后,他究竟会看到她怎样的眼神。 他竟不敢去赌。 ---------------- 仁明殿,宋昀终于喝得微醺。 谢璃华守在他旁边,欲阻拦,又不忍,忽也倒也一杯酒,一饮而尽,红着眼圈说道:“若喝得寂寞,我陪你喝下去。” 宋昀执住她的手,低低道:“学什么也别学着饮酒。有一个把自己身子喝坏了就算了,别再搭上一个。” 谢璃华微笑,却哽咽,“若朝颜姐姐能好起来,皇上也能开怀,搭上我也不妨。算来皇上一心想娶的,原也只是朝颜姐姐。如今舅舅做出那样的事来,险些害了你,我原也无颜再占着皇上想留给她的位置。” 宋昀侧头瞧着她睫上的泪珠,握住酒盅的手慢慢松了开来,柔声道:“你舅舅是你舅舅,你是你。你待朕如何,朕不糊涂。” 谢璃华道:“皇上不糊涂,我也不糊涂。若非他是我舅舅,皇上岂会立我为后?” 宋昀一笑,却甚是坦然,“我因施相立你为后,却不是因为施相与你相知相惜。” 施铭远自恃扶立新君,以为居功至伟。可说到底,他为的只是一己私心。不是宋昀,也可能是别的宗室子弟。既是彼此利用,也便谈不上什么情谊,能合则合,合不来时刀兵相向,施铭远不会记挂着什么忠君爱国,宋昀也不会心存妇人之仁。 相府之战,虽是意料之外,但事后宋昀也没见怎样震惊伤心,反而陪伴安慰谢璃华的时候多些。 谢璃华真心待他,即便他无法还以她期盼的男女之情,至少也该做到真心待她好。 “相知相惜……”谢璃华重复着宋昀的话,吸着鼻子笑道,“既是如此,皇上便别喝闷酒了。至少还有我相知相惜,对不对?” 孽,青城兴废(二)【实体版】 宋昀低头瞧着酒盅,然后侧手一倾,将酒水折在地上,轻声道:“好,不喝。柳儿身体刚有些起色,只怕经不起维儿闹她。待会儿还是抱来跟着咱们妥当。” 听他提到十一,谢璃华眸光暗了暗,却道:“嗯,其实朝颜姐姐面冷心热,也是真心待皇上好。皇上为她做了很多,她为皇上做得也不少。撄” 只是十一所回报的,始终不是宋昀也所求的,——就像宋昀回报的,始终也不是谢璃华所求的一样。 明明温温柔柔完全没有棱角的话语,细品来总似有着淡淡的锋芒,不致扎得人疼痛,却也令人心悸得完全无法忽视。 宋昀对着他越来越玲珑的女子,不觉苦笑。 或许相许得久了,彼此身上便会有许多共通的东西,——比如谢璃华,原来那等娇贵伶俐的女子,现在居然跟他的性情有了几分相似。可为何他和十一之间,为何始终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偿? 正嗟叹之际,忽听外面隐隐传来惊呼,然后是侍女跌跌撞撞冲进来,几乎顾不得礼仪,颤着嗓子尖声道:“娘娘,娘娘,相爷……殁了!” 谢璃华惊得站起,白着脸向前冲出两步,忽一晃身,人已倒了下去。 “璃华!” 宋昀慌忙冲了过去。 ------------ 大楚丞相施铭远病逝,皇后哀痛不已,皇帝辍朝致悼,追封施铭远为卫王,并命礼部议定,赐谥号忠献,可谓极尽哀荣。 施铭远历三朝而不倒,虽经丧子之痛,重病后又闹出了弑君之事,可门下弟子亲友依然有许多在朝中为官,又有荣宠不衰的皇后,算来一世富贵,全始全终,正是多少高官梦寐以求的结果。 只是众人钦羡之余,又有些纳闷。 忠献,是卖国投敌、臭名昭著的秦会死后用过的谥号。 虽也算得是美谥,但自秦会之后,这忠献二字也沾上了说不出道不明的腥恶之气。 纵然拟谥号的礼部官员可能受过排挤,认为施铭远是秦会一流的奸佞小人,楚帝熟读经史,又怎会不知忌讳?难道楚帝心底同样不齿施铭远为人? 同样是温文优容,言语安静,先帝软弱无主见,常由着后妃或权臣摆布,这继位的少年帝王虽会含笑倾听臣下谏言,看着虚怀若谷,但行止间已全不见刚登基时的犹疑摇摆,虽不曾亏待施铭远等旧臣,却又提拔了不少有名望的忠贞之臣,连先前因济王之事被连累贬谪的部分官员都已召回京中。 最令人刮目相看的,自然是对北魏用兵的果决和激烈。 先前施铭远未病之时,虽几经周旋,也已拦不住他收复故土的决心,最后不得不俯身迁就,试图借机谋划兵权。 而最终的结果,众人已经看到。 人死如灯灭。 纵然有天大权势,纵然真的掌握多少兵马,如今还有何益? 那些曾为施氏所用的武将,身家性命和一世前程都只能寄托在君王身上,楚帝也不必担忧他们再掀风浪。 与东胡人结盟之事很快议定。丁岸、韩天遥、孟许国等大将先后呈上奏折,于此并未提出异议,但多提醒皇帝需防范东胡人居心叵测,并建议数处要紧关隘一旦夺下,立刻布兵驻扎,对东胡态度当外松内紧云云。 宋昀精通经史,娴于治国之道,但于兵法不甚了了。谢璃华因施铭远之事伤痛愧恨,近来亦病卧于床,宋昀明知她有些心结,处理完政事后便去仁明殿相伴,反而去清宸宫的时候少了。 谢璃华便道:“皇上,听说贵妃熟读兵书,少时也曾去过北方,何不问问贵妃意见?” 宋昀不答。 十一的病酿得久了,并不容易医治,只能慢慢调养。宋昀每日都会唤太医询问病情,并让人继续寻找根治此病良方,却极少再去探望。而十一每日一早令人将维儿抱来清宸宫,待宋昀下了朝,或处置完政事,也会再令人将维儿接到自己身边,慢慢成了习惯,似乎互不相见也没什么要紧,至少两处看来都很安静。 宋昀再次来到清宸宫时,宫里的石榴花已经谢了,枝上挂了许多青红的果子。透过那悬着果实的碧枝,宋昀看到了窗边的十一。 十一一手抱着维儿,一手握着笔,正对着桌上的什么发呆。维儿在娘亲怀里倒也欢乐,咧着没牙的小嘴儿,用他肥肥的小手儿去抓十一手中的狼毫笔。 十一闪了两次,维儿只当逗他玩耍,更是咯咯地笑出声来,倾着小身子去抢夺。十一便笑起来,抬笔在小家伙嫩白的小胖脸上画了几笔。 维儿觉出脸上凉凉的,便敛了笑意,愣愣地看着母亲;那边剧儿、小糖等都已哈哈大笑起来,竟不曾注意到宋昀踏入殿中。 宋昀止了宫人的通传,撩开帘子走进去,一眼便看到维儿小嘴两边各多出的几根“胡须”,也不禁笑了起来,“有你这般作弄儿子的吗?小心他长大后记恨,不养你老。” 维儿听到宋昀声音,立时回过神来,咿咿呀呀叫唤着,已是笑逐颜开,合着他娘亲作弄他的那些“胡须”,俨然就是一只花脸的大猫咪。 十一瞧他一眼,又瞧地上的狸花猫一眼,也不禁大笑,素白的面庞便浮上薄薄的嫣红。 宋昀抱过维儿,仔细看她模样,轻笑道:“气色好了许多。这样调养下去,要不了两个月,大约就能复原了吧?” 十一笑道:“原就没什么大事,皇上不必忧心。” 宋昀盯了一眼她鬓边的星星白发,“嗯”了一声,又去看她桌上之物。 却是一张北方的舆形图。 图上有新勾勒的笔迹,宋昀记得那是韩天遥近来行兵之处;再细看时,那新鲜笔迹并不只一处,几路兵马行进路线几乎都有标注。 随着刺杀事件和施铭远的死,原先和相府亲近的宫中禁卫再三被清洗,凤卫更受重用,十一虽在病中,竟也能对边疆之事了若指掌。 见宋昀看向舆形图,十一道:“闲来无事,便关注了下,并不费心。” 宋昀一笑,“我知你会保重自己。朝中一切如你所愿,你自然没必要再思量我会怎样想,但至少还得想着维儿,对不对?” 十一怔了怔,眉眼淡淡地瞧向他。 宋昀才觉出自己言语间已不经意流露几分指责和羞恼。 近来见面不多,难得方才相见,他本该维持刚才那样的温馨祥和,却意外地有些忍耐不住。 或许,是因为时至今日,他已站得比任何人都高,没必要再压抑自己;又或许,他其实不想看到她方才的开怀。难道没有他在身畔,她反而过得更轻松,更闲适? 宋昀手心里捏出汗来,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对不起,是我被朝政之事闹得头疼,开始胡说八道了!” 十一笑了笑,“皇上没有胡说八道。从朝堂到边疆,这接连多少的事,都需皇上细细筹谋打算,还需为维儿操心,我便猜着皇上忙碌异常,一时应该无法顾及我,也便不曾思量皇上会怎样想。横竖调理好身子,便是于人于己都有益的大好事。” 她的言语柔和,不动声色地为宋昀解围,却是少有的善解人意。 天性刚硬要强,却肯如此地善解人意…… 宋昀更懊恼,吩咐剧儿等退开,方坐到十一身侧,努力笑得和从前那般亲近,说道:“你关注这个也好,正好可以帮我出出主意。” 他将袖中几个奏本递出,继续逗弄维儿,低低噫叹道:“一步错,步步错。柳儿,柳儿,你可知我都不敢轻易再往前踏出一步?” 可一切终须有个抉择。 不进,则退。 十一仿若不曾听懂他言外之意,顾自将奏本一一看过,然后拿指尖轻叩舆形图,“皇上是在犹豫要不要提前有所布置,以防备东胡人?” 宋昀蹙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东胡人未必比北魏人好对付。但朝中兵力有限,战线不可能拉得太长,用兵总有轻重缓急。” 孽,青城兴废(三)【实体版】 十一沉吟片刻,将其中一个奏本递出,“那么,重点便放在南安侯说的这几处军事重镇吧!从前听师父论起中原局势,也提到了这几处。” 她又指向舆形图的两处,“这里,还有这里,扼住南北交通,更要格外留意。撄” 宋昀盯着奏本上遒劲有力的字迹,慢慢道:“按南安侯的建议,咱们可能无法分兵去夺中京。” 十一皱眉而叹,“中京……多少年的经营,早已城池坚固,易守难攻。何况从兵力布置看,必是东胡兵马先赶到。若为保存实力计,可以让东胡人去攻城,然后以别处的城池土地换回中京。目前东胡人与大楚同仇敌忾,彼此还算友善,可以遣使者前去商谈。他们要的是北魏的灭亡,北魏的财宝,而我们要的则是大楚的故都……” 她这般说着时,却也忍不住有些沮丧,“其实魏人的财宝,也有无数是从咱们大楚劫掠去的……偿” 宋昀柔声道:“不怕,江南富庶,我们又年轻,好好治理这国家,曾经失去的必定都能回来。” 十一点头,含笑的眼底似有波光潋滟,“阿昀会是大楚最出色的皇帝。” “哦!”宋昀面庞微红,却道,“可我不打算放弃中京。” “嗯?” “徽景之耻,非夺回中京不能洗雪。还有……”他定定地看着她,“中京,有让你寝食难安的柳相的尸骨。” 十一眉尖微微挑了挑,“阿昀,我不会以私害公。柳相的事,我会自己相机行动。” 宋昀淡淡地笑,“柳儿,你难道不知道,我一向自私得很,连当这个皇帝,一多半也是出于私心。” 话未了,他已皱眉呻吟,侧过面庞去拉维儿的小手。 花猫脸的维儿不甘冷落,咿咿呀呀地自个儿玩耍着,不知什么时候抓到了宋昀一绺头发,随手拉扯时力气还不小。 十一忙要抱过去时,宋昀已拦过她的手,说道:“没事,近来他被你作弄够了,便欺负我……倒也被欺负习惯了。只是我头发乱了,你给我重新绾个髻?” 十一顿了顿,果然取过一把桃木梳子,走到宋昀身后,为他重新梳了发,慢慢绾了个发髻。 她素来懒散,且被人服侍惯了,算不上手巧。 宋昀抬手摸了摸那勉强只算得上齐整的发髻,却已十分满足。 迎着窗口的阳光,他将维儿举高笑得双眸晶亮,说道:“柳儿,我素日心心念念向往着的,好像也便是这样的日子。所谓岁月静好,无非如是。” 十一“哦”了一声,转去妆台放回梳子。 再怎样病弱清瘦,她的行止间总有一股令人难以逼视的挺拔孤高。 宋昀不去看她鬓间的星星白发,随她走到妆台,拈过一枚翠钿,待要比向她颊上的伤痕处,十一便已淡淡道:“病得跟蓬头鬼似的,贴上这个,反不相衬。” 宋昀眸光一沉,“那日你去祭陵,病得更厉害,倒也收拾得清爽好看。” 女为悦己者容。可十一显然并不愿她这个夫婿是“悦己者”。他来不来,她都懒得梳妆打扮。 她甚至不曾回应宋昀的言外之意,只悄然转开话题,“阿昀,近日我病得已好些,你若政事繁复,维儿留给我照看即可。何况皇后也需你多费心。待她康复,或许……很快能为皇上添个嫡子。” 那才是宋昀的骨肉,真真正正的皇子。 宋昀忽然间再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向后退了一步,俊秀面庞已因羞怒而涨红:“我的贵妃这是一定要清楚地告诉我,哪怕这片刻的岁月静好,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至于维儿,不论日后会有多少皇子,维儿总会是我的长子,便如柳儿已是我的贵妃,再不会有所改变。你既病着,就好好养着吧!若不能痊愈,我也不能放心把维儿交给你。” 他一甩袖,抱了维儿大踏步奔了出去。 维儿觉出异常,开始愣了愣,随即咧着没牙的小嘴咯咯大笑。 竟当作了父皇逗弄他的新游戏。 宋昀低头瞧着他未经人间的悲苦的纯净笑脸,看着他咿呀着舞动手足,吐着粉红的小舌头,眉宇间的怒意不觉间散逸无踪。 他用手指戳着维儿的小脸蛋,戳着脸上那些“胡须”,笑道:“维儿,咱们以后不理你那个只会欺负咱们的坏娘亲,好不好?” 维儿睁着黑亮的大眼睛,手舞足蹈笑得更欢了。 身后的随侍悄悄擦了把汗,开始庆幸还有这么个小皇子能让皇上放开怀抱。不然的话,也许会像维儿曾经的乳母,指不定什么时候便被赶出宫了。 ------------ 宋昀这一去,真的足有一两个月没再踏足清宸宫。 云太后听闻,只当二人吵架,也曾劝过宋昀几句,宋昀应了,这才偶尔去清宸宫坐坐,不过说些维儿之事,言行间竟疏冷许多。 齐小观明知二人并未有过太大争执,相府密室中甚至彼此舍命相护,怎么着也不像即将绝裂的模样。欲待从中说合,向宋昀提起,宋昀道:“你师姐并不愿意朕亲近,朕又何必讨她嫌?”再去问十一,十一沉默许久,才轻叹一句:“小观,我昨晚又梦到泓了……” 齐小观竦然而惊,再不敢相劝。 有些真相从不揭露,但不代表他们并不知情。 他和宋昀、十一都很亲近,且凤卫耳目众多,很多事便更容易看得分明。 韩天遥抛开战事抗旨回京,显然下定决心要弄清湖州之变的真相,后来敢密见宋昀,必是有所依恃。可他偏偏悄然离宫,又在相府悄然相救帝后,临走时更在太子陵前为宋昀洗脱嫌疑,并与十一划清界限…… 齐小观向来聪慧,又清楚维儿的真正身世,对韩天遥前后态度转变的原因隐隐猜到了几分,却不敢跟师姐提起。 他更不敢告诉师姐,察觉听命于宋昀、于天赐的红绡和聂听岚的失踪有关后,他暗中安排眼线监视于天赐,意外发现于天赐秘密约见韩天遥,韩天遥放手离京绝对与此有关。 十一已是宋昀名正言顺的贵妃,维儿更是皇子,若闹得大了,被人揭穿身世,十一母子、南安侯固然不必说,怎么看都是死罪,连宋昀自己都可能走到极尴尬的境地,凤卫也会随之动荡。说了不过平添烦忧,又何必提起? 湖州之变到底真相如何,十一让他不必查下去,其实早该心知肚明;而韩天遥离开的真相,她虽未追查,当真全无察觉? 她的病势时有起伏,太医说得最多的,便是此症受心境影响极大。她到底昨晚梦到宋与泓,还是每晚梦到宋与泓?又或者,梦到的远不止宋与泓? -------------- 九月二十,宋献太子忌日。 十一一早令人备好车马,待宫人将维儿从仁明宫抱回,便启程前往太子陵。 刚出宫门不远,却见大道上沙程滚滚,竟奔来大队人马,拦住十一等车驾。 十一诧异,剧儿忙上前问时,却听领兵的殿前都指挥史恭敬道:“请贵妃稍等,皇上很快便到。” 片刻后,便见宋昀一身便装,在六七名禁卫随侍下,匆匆骑马而来。待抬头看到十一母子,紧绷的面容才松了一松。 他跳上十一的马车,也顾不得掸去一身风尘,先将维儿接到怀中抱了,方坐到她跟前,问道:“去太子陵?” 十一盯他一眼,“嗯。皇上不是去上朝了?” 宋昀冷淡道:“我让大臣散了,先来找你。” 他面庞发白,额上有细细的汗珠,抱着维儿的手有些颤抖,显然赶得极匆忙。 十一便不说话。 宋昀果然伴着十一前去太子陵,待见得祭品齐备,这才神色稍霁;待傍晚时一同回宫,已能含笑哄维儿入睡了。 祭毕回宫,宋昀随她径入了清宸宫,将睡着的维儿放入摇篮中,才向十一说道:“下回若是出宫,告诉我一声,我陪着你。” 十一问:“回琼华园也需告诉你?” 宋昀紧张了一整日,临时找来的便服已有了褶皱,模样也有些狼狈,却固执地说道:“既然病了,便不许出宫!更不许带了维儿出宫!” “皇上匆匆下朝赶上我,便是怕我带维儿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