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一封情书》 第一章刘念和三斤 平岭中学,建在高岭上,往东是个大下坡,往西是个大下坡。送孩子来上学的家长撅着腚骑着车子汗流浃背的蹬上来,把自己的孩子扔进了校园,又一路捏着车闸按着铃铛轻松自在的溜下去。 平岭中学在附近几个乡镇小有名气,连续几年都考上十来个中专,十来个重点高中。 这是一所农村中学,也是平岭镇唯一一所中学,平岭镇所有的孩子都在这里上中学,包括校长家的孩子,镇长家的孩子…… 放学铃已经响过好一会了,王德财还激情飞扬口吐白沫的唠叨个不停。 讲台下那些饿得前心靠后背的小狼崽子,虽然一个个极力掩饰着内心的烦躁和厌恶,却控制不住的不时望向窗外。 王德财才不问这,该讲的讲完,该说得倒净。 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下课。” 原本就有点躁动的教室一下就炸开了锅!女同学还在麻利地收拾着课本,男同学就嗷嗷叫地冲出了教室,像一匹匹撒欢的野马,撂开蹄子,挂着风声,冲向绿油油的草原。 王德财赶紧往墙根靠了靠,让过这群孩子 “哼!真给没吃过熊饭的样!”王德财眉头一皱心里暗自骂道。 学校北面的食堂,一下子热闹起来,拿盆的端缸的人头攒动来来往往像赶集似的。 红砖铺成的小路被踩的噗嗤噗嗤乱响,冷不丁一股黑色粘稠的泥浆“吱”一声从砖缝里挤了出来,吓得同学们像猴子一样嗷一声窜了起来…… 卖馒头的窗口一下子涌起了一个大疙瘩。前面的同学买完了想挤出来,后面的同学着急买想挤进去,于是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你也出不来,我也进不去,着急又无奈地僵持着。 有晚来的同学,围着人群转悠了两圈后,眼见挤进去无望,眼睛渐渐闪烁起兴奋的光芒。 于是他们有的侧着身子使着哄劲用肩膀往里挤,有的转过身,两腿蹬住地用后背往里拱,嘴里还喊着口号“一二三!一二三!!嗷——嗷——” 这些调皮的男生们很容易地在这里找到了乐趣,还玩得乐此不彼。 这一刻像是娱乐场,外围的几个同学越来越兴奋,兴高采烈地起着哄,叫着,笑着,闹着,像是玩起了小时候挤脑油的游戏。 这一刻又像是竞技场,弱肉强食,身材高大的同学通常会把矮个挤开,顽劣的孩子有时会欺负一下老实的孩子。 一群人就这样形成一个蠕动的大怪物,然后一会吐出一个人,一会又吐出一个人…… 刘念双手抱着热气腾腾的馒头,揣在胸前,猛地一撅屁股,随即抬腿支在墙上,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要撑开这厚厚的人墙。 可这瘦瘦小小的个头,被挤在人群里,像落叶一样身不由己。 馒头仿佛越来越热,指缝里冒着热腾腾的白气,随即就被急促的呼吸吹散,手指头烫得渐渐发红,疼着疼着就有点木了…… 刘念鼻子眉毛拧成了一块,眼泪几乎都掉了下来带着无奈的哭腔急切喊着:“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可是乱哄哄的人群把这声音直接给过滤掉了…… 食堂卖馒头的大婶和刘念偏点亲戚,实在看不下去了扯嗓子喊道:“让开!让开!你看看!你看看!把人家小孩挤成什么样了!挤挤挤光知道挤!” 看人群没大反应,馒头大婶怒目圆睁突然把嗓门提高到了一个极限:“让开!” 这声音就像平地突然起了一个炸雷,震的一周圈同学们脑门子嗡嗡作响! 那些闹得正欢腾的的同学顿时蔫了下来,人群也稍稍松懈了一下,刘念赶紧趁机挤了出来吸哈吸哈地喊到:“三斤!快接一下!” 三斤,赶紧把菜缸子放到地上,几步就跑过来,伸手接过刘念手上的馒头。 刘念又是搓手又是哈气;“烫死我了!蹬着墙挤不出来了!买个馒头给上战场一样!” 三斤也是一脸气愤:“就是!就是!天天挤天天挤,学校也没人管管!” “我觉得还是靠着墙从一边挤省劲,你越往后越挤不动,后面都是人,都使着劲地往前钻,你往后能挤动了?”三斤认真地总结经验教训。 刘念有点气急败坏地摆着头说:“就那几个熊孩子忒坏了,瞎起哄,专门挤着不让出来!” 三斤一听也愤愤不平地说道:“就是!他们买不上就使坏,没安点好心眼子!下回咱也挤着他们出不来!也烫得他们嗷嗷叫!” “对,下回就挤他们!”刘念立刻赞同道。 为了省钱和方便,刘念和三斤,搭伙吃饭。两个人打一缸子菜,一人两个馒头。两人分工不同,一个负责打菜,一个负责买饭,轮流着来。 三斤和刘念是一个村的。 三斤出生的时候说是就三斤九两,他娘怕不好养活就给他起了个小名叫三斤。 三斤长得白白净净摸样也好看,就是有点瘦,个头也不大高,说话还稍微有一点娘娘腔。所以三斤还被小伙伴们起了个外号“三娘们”。 其实三娘们这个外号,也有三斤他娘的功劳。 农村的孩子小时候整天的都是在外面疯玩,打瓦了,捉迷藏了,下河摸鱼,跳大井…… 有些孩子饿很了,跑回家扛个煎饼在跑出来边玩边啃。 有些孩子玩得拼,饿了都想不起来回家吃饭,三斤就是这样。 于是一到饭点三斤娘总是拖着长腔站在大街上高喊:“三斤——家里喝糊涂喽!三斤——家里喝糊涂喽……” 年轻时候的三斤娘扎着马尾辫,穿着花褂子,脸又白,长得又漂亮。嗓门还特别高,像大喇叭一样,三斤娘一吆喝大老远都能听得到。 别看孩子们小,似乎什么都不懂,可就喜欢跟着三斤娘起哄:“三斤,三斤,家里喝糊糊喽!三斤三斤你娘喊你家来喝糊肚喽!” 于是一到饭点,三斤娘的女高音,伴着孩子们清脆的童声此起彼伏在整个村里回荡…… 三斤害羞了,脸颊通红飞快地跑回了家。后面的孩子们夸张的肆无忌惮的哈哈哈笑起来….. 于是三娘们这个外号更是叫实了! 不过随着三斤的长大,三斤慢慢痛恨上这个外号,并且因为这个外号,几次和人急了眼,打了架,于是慢慢的就没人叫了。 刘念大三斤两岁,上小学时也不再一个年级,但不影响他们是好朋友,上了初中刘念又留了两年,于是两人好巧不巧的分到了一班,自然两人又成了一块搭伙的饭友了。 卖馒头的窗口永远都是靠挤,每个人都像饿狼一样,虎视眈眈的都怕抢不到似的,又好像自己的时间有多值钱似的。 不过卖菜的窗口要松快多了,二三毛一份的菜,让大部分同学望而却步,家里一星期顶多给个块把钱也就只能偶尔打个牙祭了,拉拉馋了。 学校大食堂的菜整年无非就是白菜萝卜茄子豆角的上,当然是地里结什么的时候炒什么菜卖。 偶尔也会有个带肉的炒菜,只是那肉丝的做法着实奇怪,好好的肉,外面非要挂着一层粉子,就像菜地里的虫子细细长长,白白糯糯的,让人一下子食欲大减。 这挂粉子的肉是先用开水煮熟的,炒菜的时候直接放菜了拌拌就完,吃到嘴里又松又散,一点不筋道不说,竟然还觉不着肉香。 刘念嘟囔着:“这肉一点熊味没有,就像那个什么来?” 刘念一时词穷想不起拿什么来比方。 “棉花套子!”三斤接了一句。 “对,棉花套子!” “棉花套子啥味?”大人们总是这样形状没有滋味的饭,可棉花套子是啥味,刘念就没有吃过了。 “傻啊,就咱吃的肉味啊!”三斤脑子就是快。 至于好好的肉为什么挂粉子呢,刘念琢磨了好长时间,依然还是不明白。 还有这肉丝少的可怜,拿着筷子翻半天才能找这么一根。 两人在一块吃饭,那还真是手快有手慢无。拿刘念的话来说,这肉就像在菜里吃到虫子一样稀罕。 而且所有的菜看上去都是灰头土脸无精打采,就像是一件鲜艳的衣服穿的时间长了,洗得遍数多了,污了,旧了,掉色了。 食堂大师傅的原则是能省则省煮熟就行。 不过盛菜的大铁盆里通常能看到一层明晃晃的豆油像云彩一样在上面飘着,这显得炒菜的师傅多么的地道,多么的有良心。 可吃到嘴里除了齁咸就没有其他味道了。 有个家里开小饭店的同学说那是使得明油,食堂师傅把菜炖熟后,在倒点熟油,这样油星子都漂在上面,看上去油水多,可菜就是一点不香。 同学们这才恍然大悟。 到有反应快的同学一脸坏笑地问那家里开饭店的同学:“你怎么知道的?你家饭店也用吧?“ 那同学没想到引火烧身支支吾吾的解释不清了,引着同学们一阵哄堂大笑。 其实同学们也没有什么要求,无非吃饱罢了。 第二章校园里的各路大神 除了学校的大食堂,学校里还有一家卖菜的,还有一家卖汤的。 卖菜的是一对小两口,据说是某位学校领导的亲戚。 两口子,在学生宿舍入口处找了一间房子,大概有一二十个平方。两人在里面支起灶台,干起了生意。 当然吃住也都在里面。 这两口子,男的脸黢黑,胖胖的像圆鼓轮一样,一双小眼睛咪咪着时常闪烁着狡黠的目光。 女的脸又瘦又长,蜡黄的脸还长满了蝇子屎,额头上油腻的刘海斜梳到一边,像是耷拉着的旧帽檐子。 两张脸有个共同的特点永远是油亮油亮的,离的老远就能看见泛起的光。 到了放学的点,两口子扛出来两张课桌,摆到路口,端来两大铁盆菜,一盆油条,就开卖了。 两口子的菜比学校食堂稍便宜还好吃。那油最起码是没少放,炸油条的估计是不缺油吧。 不过让刘念不能忍受的是那乌黑发亮油渍包裹得严严实实木桌子,以及夏天菜盆上乱碰头的苍蝇。在看看两口子露在袖子外面油渍麻花黝黑粗糙的双手,刘念就觉得似乎没有什么食欲了。 但学校食堂掐好的就做那点菜,宁愿不够,也不剩下。如果去晚了就会买不上。倒是那两口子的菜每次都做的多,随时去随时有。 所以刘念隔三差五也到他们那里去打菜。 还有一家只卖汤不卖菜。 这就没有外人了,王德财老师家的大公子。 同学们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王德财暗地里大家都叫老财,所以他儿子我们都叫小财。 小财三十多岁,和他爹一样个不高,方脸秃顶,头发稀少,脑门铮亮,奇怪的是满脸络腮胡子。刘念心道原来是这脑袋上的头发都长脸上了。 小财的生意其实才干没长时间。 听说小财是在家种地混农业社的,笨手笨脚的地也种不好,人又老实的也不会说个话,连个媳妇都没找上。 老财看到那两口子生意不错,灵机一动给自己孩子找了个活路。 大公子似乎只有那一身装扮,一件像油布子一样的人造革夹克,还掉皮掉的像披着鱼鳞一样。一件脏兮兮的肥大蓝裤子,松松垮垮的挂在腰上,磨的发着黑亮的腰带还露出一大截。想来这应该也是他种地时的工作服吧。 大公子不卖菜,只卖汤,有时候是咸汤,有时候是辣汤。 饭点的一到,大公子提着一个大铁桶就过来了,随便在学生宿舍门口找块地。 桶放下,人蹲在后面,也不吆喝,也不出声,就用那双渴望而热切的目光来回的盯着路过的同学们。 “买啊!来买啊!”一旦对上大公子的眼神,你立马就能明白他心里想说的是什么。 我们自然要照顾一下大公子的生意,汤一毛钱一碗,不贵,也好喝。不过在盛汤的时候,一定别看桶檐子,那些层层堆积的疙疤,一定是从来没有认真地刷过桶。 好在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是那么讲究。 在后来小财也开展了多种经营,在老财的单身宿舍门口支起了一口大锅,做起了油炸丸子。 下了自习,有饿的饥肠辘辘的同学,就去老财的宿舍里买几个丸子充充饥。 有时会碰到老财在哪里,老财会点着头朝着你笑,和气地和你说话,甚至给你开个玩笑。那个热情的劲头,还真有点像个生意人。 除了打饭打菜还需要打热水。 不过热水是不用自己每天去打,班里排的值日。一个大铁桶,一根长木棍,两个同学去抬一天三顿饭的水。 做值日的同学,通常会把水桶提到教室放在门后。这样放学后就能直奔水房,冲在前面,省的的再浪费时间往宿舍跑。 于是放学铃打响后就有这么一些同学,一个提着大水桶,一个扛着大木棍,百米冲刺一样奔向水房。 提水桶的同学奋力的跑在前面,随着胳膊的剧烈摆动,手里的水桶也跟着急促的上下翻飞,左右摇摆,吱妞乱响,像似在挣扎.抗拒.呐喊。 拿棍子的同学跑在后面,还不忘把棍子挥舞两下,嘴里还喊着:“冲啊…..” 那慷慨激昂的劲头还真像奔赴战场。 也不知道饿着个肚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能量! 女生向来能沉住气。 两人聊着天,抬着水桶,不疾不徐地踱着步慢悠悠地走向水房。 她们握着棍子却如同牵手一般轻轻地摆动着手臂。木棍跟着手臂,水桶跟着木棍,都轻盈的舞动起来,却几乎不发出什么声音。 既然争不过,那就不跟那群泼男生们去抢了。 水房通常也是拥挤的。水龙头就那十多个,还隔三差五的坏上几个不能用。全校好几百人一二十个班级,不争不抢那就要像女生一样等到最后吧。 笤帚大婶个不高,腰杆却挺的笔直,白白净净的脸,干干净净的衣服,齐耳的短发,看上去就那么利索。 笤帚大婶负责看管水房,她穿着一双水靴,抗着一把大笤帚,来回的巡视着。水房地面有积水就扫一扫,水管有没关好的就拧一拧。 那些在买馒头时就爱挤的男同学们,习惯地在水房一样去挤。 笤帚大婶看到这些同学就会骤然发飙。 举起还在滴答着水的大笤帚,一边装模作样照腚去捂一边厉声喊着:“奶奶个熊!烫死你这帮小龟孙!挤!挤!挤!光知道挤!” 笤帚大婶原本白净风韵犹存的脸一下子变的通红狰狞起来! 骂着不解气又把笤帚举起来作势又要去打。 那撅着腚正往里挤的同学,提着空桶,一蹦多远老老实实的排到后面去了。 只是笤帚大婶一般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笤帚极少落在同学们的屁股上。 在后来,摸清笤帚大婶套路的顽皮孩子,看到笤帚举起了虽然躲到了一边,但嬉皮笑脸的给笤帚大婶招着手:“来呀,来呀,捂我呀!” 笤帚大婶气的脸又是通红,呲牙咧嘴的咒骂着,举起笤帚追着打。 于是那顽皮的孩子伸着舌头做着鬼脸在前面跑,笤帚大婶举着把笤帚嘴里骂着狠话火急火燎的在后面撵。 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调皮捣蛋的孩子犯了错又被老娘追着打呢。 你不服个软,笤帚大婶追你到天黑! 虽然同学们不是真的怕笤帚大婶,但是真的怕笤帚大婶那把滴答着水的大笤帚。它虽不至于打在身上,可笤帚扫出去带起的泥水,甩一身可不好受,而笤帚大婶还把这招使用的越来越纯熟…… 后来以至于大家一看到笤帚大婶在水房,就自然的自觉一点了。 有笤帚大婶在水房是相对安全的,危险其实是在路上。 班里的冯雁秋抬着热水不小心绊倒了。 人趴在了地上也就算了,要命的是水桶也跟着趴下了,整桶热水都淌了出来,顺着他的脚脖子一直亲到大腿根。 这可是是真亲啊,火热火热的感觉。 这幸亏不是夏天啊,穿的衣服厚,不然的话,不知道烫成啥样呢。 腿烫伤了,起的都是泡,课不能上不说,连裤子也不能穿!冯雁秋光着屁股钻进被窝里在宿舍的床上子躺了一两个星期。 三斤也受过症。 到宿舍需要经过几层青石砌的台阶,两人光顾着说笑,三斤踢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一个趔趄,桶里的开水溅了出来,把脚面烫伤了。 虽然不是多严重,可是脚面烫伤了,穿不了鞋,走路就不方便了,总不能光着一只脚来回的跑吧。 三斤让刘念扶着一条腿蹦着去教室。 “来我背你。这也忒慢了!”才走了两步刘念就嫌慢了。 刘念蹲下身去,三斤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扭捏着趴到了刘念的背上。 刘念托着三斤的屁股猛地站起身来故意苦笑着说到:“三斤,我是不是欠你的?我怎么这么主动?” 三斤嘿嘿的笑着挠着自己的头皮狡黠的说:“不欠,这是伟大的友谊!像马克思和恩格斯一样!” 于是为了成全这段伟大的友谊,刘念背了三斤一个多星期。 热水抬到宿舍门前,小心地放下来。 掉瓷掉的像脸上长着几个的大痦子的,印着各种红花绿叶的,大的小的白色搪瓷缸子。以及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的透明罐头瓶子,歪歪扭扭的在宿舍门前的地面上排起了长队,张着大嘴在静静等候。 而同学们却像焦急的小燕,围在四周,叽叽喳喳地嗷嗷待哺。 值日的同学地抄起铁舀子,挨个的倒水。 滚烫的开水,打着滚,翻着花,从舀子跳到缸子里,一小撮不甘寂寞的水花,好奇地跳出缸子,跌落在地上,又把地皮润湿,裹着泥土,粘在了缸子上面,然后被同学们端进了宿舍,放在了床上。 可秩序总是暂时的,时间一长谁都嫌麻烦。 于是热水桶直接抬进了宿舍,撂在门口的空地上,谁喝谁自己舀吧。 第三章狗肉的味道 刘念他们班的宿舍就在校园的西南角,操场边上。 那是三间大通堂青砖瓦房。 缺角少棱犬牙交错一样的墙角;长年被同学们尿的湿漉漉的西墙根;尿液干了挂着白碱像地图似的墙面;以及缝隙里长的遍是青叶黄草的黑灰色的瓦片,都让这个房子充满了历史的斑驳。 这是一座有年岁的老房子,还是仅存的一座建校时盖起的房子。 一早是给老师当办公室用的,后来学校盖起了新的办公楼,腾出来当学生宿舍了。 好在宿舍的地面重新打上了水泥,倒也显得干干净净平平整整。 床是用铁管子焊的上下铺,刷着绿色的油漆,看上去春意傲然,摸上去却冰冰凉。 床板是用竹劈子排开,钉在了几根横木上做成,捎带着说一声同学们抬水用的木棍都是从坏掉的铺板上抽下来的。 稀稀拉拉的竹劈子,闪着好大的缝隙。走在上面颤颤巍巍,吱吱扭扭,这边起那边翘,总有种可能会塌的感觉。 先铺上从自家扛来的草苫子,草苫子上面在铺张凉席子,然后才是老母亲亲手缝制的密密麻麻满是针脚的鞣子,在来床跟过父母不知多少年的棉被子…… 这就是自己的安乐窝。 宿舍里的床靠着四面墙依次排开围了一个圈,两张两张地靠在一起,然后中间留出了一个狭窄的过道。 就这样刚开学的时候床铺还是不够用,有不少同学要三个人挤两张床,后来不断有辍学的同学,一个人一个铺也宽裕了,在后来辍学的多了,甚至出现了不少空铺。 铁床有个最大的毛病,上铺翻个身,连着下铺的床,吱吱作响,晃来晃去。竹劈子床板有个大缺点,上铺动作大点,下铺就起沙尘暴。 看下铺的同学又开始嘟囔起来:“还叫人睡觉包?” 上铺的同学自知理亏,一般都会注意一下,小心一点。 但也有急眼的时候。 “叫唤嘛,不就是翻个身吗?这么多的事哎!”上铺口气有点冲了,下铺总是小题大做,嘟嘟囔囔,没完没了的,两人一直就不对付。 “你说谁叫唤?”下铺明显是压着一肚子火,就等着上铺搭茬,这下可找到了发泄处。 “谁接我话把,就是谁!”上铺不甘示弱 “你能得不轻!你再动动试试!”下铺发出威胁 “我就动了!我就动了!你怎么着吧!”上铺说着,躺在被窝里抬起腿砸了几下床板。 被鞋底带上去,积攒在草苫子里面的细沙粒和尘土,经过竹板床缝窸窸窣窣落了下来。 下铺揉着眼,嘴里“噗呲噗呲”地往外吐。 下铺可真恼了,懒得口角,把头用被子一蒙抬起双腿,伸到铺板下,用力一蹬。 铺板一下悬空了,猛地在一放,在用力一蹬,在猛一放…… 上铺嘴里喊着“哎咬咬,哎咬咬…”如坐过山车一般双手抓着床板上不敢动弹。 “我让你不老实!我让你不老实!”下铺咬着牙发狠。 眼看要闹得不可开交,临铺的同学们开始抱怨了:“恁俩不睡,还让别人睡呗!” 也有劝和的:“行了,行了,都别吱声了,赶紧睡觉吧,就这点小事也值当地?” 众怒难为,借坡下驴,于是这两同学脸上流露着不屑的表情,压低嗓门,自顾自地嘟囔两句消停下了。 那感觉要不是有人劝架我能饶了你?! 床,不仅仅是睡觉的地方。 学校没有餐厅,吃饭的地方就在宿舍,饭桌就是铺板。把被鞣掀起来,卷到床头,露出凉席子,就成了吃饭的桌子。 盆啊,缸啊,馒头啊,围着自己摆开,两人搭伙吃饭,你坐床头,我坐床尾,真有点小两口搭伙过日子的感觉。 像刚才那样上铺和下铺不太和谐的同学,那没好办法,只能各吃各的。 下铺用得意的白眼守护着自己的地盘:我的地盘我做主,你别想坐我床上吃饭! 上铺用倔强捍卫着自己的尊严,那眼神分明透着不屑:谁稀罕你那破地方,我就愿意天天爬! 上铺吃饭有各种姿势,蹲着吃,盘着腿吃,喇叭着腿吃,反正怎么得劲就怎么吃,腿不麻怎么吃都能凑合着。 就是爬上爬下的麻烦,接水刷缸的吃顿饭要爬上爬下的好几趟,还不敢大活动,不然轻则尘土飞扬,重则床漏连连,又是一场好戏上演。 每个同学的床头上通常放着个不大不小的纸箱子,纸箱里面铺着几张花花搭搭沾满菜水和油渍的几张白纸。 缸子菜盆在纸箱一角随意地堆放着,紧挨着的是几个瓶瓶罐罐。 一个罐头瓶子装着从家带来的新鲜炒菜,这个菜不能久放,带来就要尽快吃掉,冬天还好,要是大夏天一夜都不能过,不然就嗖了。 一个罐头瓶装着黢黑的咸菜,这菜需要吃上一个星期,所以这瓶菜要算计着吃,每顿吃多少,心里要有数,不然一星期还没到头,菜就没有了。 咸菜是下饭必备,干巴巴地瓜面煎饼嚼起来真是难以下咽,里面要是卷点咸菜那可大不一样了! 正是饿头上,腮帮子甩开,张大嘴狠狠地咬上一口,又咸,又辣,啧啧,唇齿生津,满嘴留香。就连那枯燥的学习生活,这一刻竟然变得有滋有味了,有声有色了。 那些年农村人家的院子少不了一个大缸,腌满了咸菜,那可是上学出工,老少皆宜必备之良菜。 偶尔还会有个小玻璃杯瓶子,里面通常装的是盐猴子。 所谓盐猴子就是面糊糊加上盐,或者添加一点葱花,用油在小菜锅里来回地翻炒,大面团,炒着炒着就变成无数个小面团了,到最后越炒越小,满锅都是焦黄的小面绺绺,像小猴子一样,又因为盐放的多些,所以就叫盐猴子。 其实说叫盐猴子,不如叫盐齁子更恰当,家长们为了不让孩子们当饭一顿吃掉,会把盐放的特别多,咸的齁人,也就借个盐味,这其实就是穷人的吃法吧。 个别同学的纸箱里会有几个烧饼,或两把馓子,这算是高级食品了,不会常有的。 不过纸箱里最占地方的当然是那个花花绿绿的棉布包袱,打开包袱里面包着的是像砖墙一样层层摞起来的煎饼。 这和咸菜一样要算计着吃,一样是要从星期一吃到星期六的。 如果正赶上家里烙煎饼,那刚带来的新煎饼还是软软乎乎的,撕咬起来真有点费牙口。 不过放上几天就变得又干又脆,咬上一口煎饼渣滓从嘴头上稀里哗啦往下掉。 所以吃煎饼是这样式的,一手抓着煎饼,一手在下巴下面托着,咬上几口,接上一把,一抬手,一张嘴,一把煎饼渣滓又进了肚,一点也不浪费。 星期天下午的这顿饭最热闹,也最丰盛,几乎每个人纸箱里都放着刚从家里带来的各种好吃的。 同学们会三五一群围在一块,你尝尝我的菜,我尝尝你的菜。 有嘴馋的同学,伸着脖子瞪着眼在宿舍里打转,谁的好吃就挨着谁吃口。 还有又馋又气人的那种,比如田壮会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溜进寝室,偷吃别人的菜。 不过偷吃也要适可而止,打开纸箱,拧开瓶盖,拿起筷子,夹上两小口解解馋气,再撂下筷子,拧上盖子,合上纸箱,神不知鬼不觉的一般不会被人发现。 不过要是碰到可口的,田庄可管不住自己,忍不住会吃个小半瓶。 饭点的时候宿舍里就会有人骂街了:“谁偷吃我的菜了?那个不要脸的偷吃我的菜了?赶紧给我站出来……” 只是没有一个人搭茬。 虽然没有人说但其实大家都羡慕李镇长家的二公子李卫国。 他床头上摆着个结结实实方方正正的木头箱子。在满屋子的纸箱里面显得格外突出。 箱子外面刷着淡蓝色的油漆,一把只有在李卫国吃饭时才会打开的小巧精致的三环牌黄铜小锁时时刻刻挂在上面,充满了神秘。 直到有一天放学后,大家发现他的箱子不知道被谁砸开了,木板断了,白花花的木头茬子漏在外面分外显眼。 李卫国说箱子里的二十块钱不见了,几个苹果也被人拿走了。 于是谁偷的大家胡乱猜测了一通,然后不了了之。或许有人一时鬼迷心窍,或许是一场蓄谋。 不过李卫国也没太把这个事放心上,很快又换了个崭新的木箱子,上面依然挂着那把小巧精致闪闪发光的黄铜小锁。 每逢星期三的午饭会也会丰盛一点,家里的大人有心疼孩子的通常这天会送点好吃的来犒劳一下自己的孩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三斤从身后的黑皮包里摸出一个罐头瓶神神秘秘地对刘念说;“看看这是什么?我娘送来的。” 拧开盖子,一股诱人的香气立刻散发出来,瓶子上层是明晃晃的油,油下面隐约看出是肉末样的颗粒。 “什么呀?什么呀?”刘念真没有见过。 “狗肉酱!我娘给我做的!”三斤得意的说道。 刘念,用筷子仔细地从瓶里挑出一小撮放到嘴里…… 哎!怎么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呢?怎么就这么香呢? 从那以后刘念才知道有种叫狗肉酱的美食。 不过这狗肉酱毕竟是稀罕物,三斤娘就给送了这一次。 后来刘念才听说,三斤大爷家的狗不知道怎么就死了,他大爷分给了三斤家一点狗肉。三斤娘也不舍得吃,做成了肉酱送学校里了。 其实刘念和三斤吃的算是稍好点的,班里能顿顿吃上馒头打上菜的也就那几个人。刘念的父亲是公办老师,每月能拿个一二百块钱。三斤的父亲,也是老师,不过是民办的,一月能领个几十元钱工资,好在三斤母亲在家里做个豆腐走村串巷的能挣点零花钱。 大人们都省吃俭用,尽量努力地让孩子在学校不受到委屈。只是就那个条件,也就凑合着不饿着完了。 好在孩子们虽然吃的孬,却没人抱怨,还整天朝气蓬勃! 第四章老财和他的学生们 刘念今年已经十七岁了,这是他上的第二个初三了,小学不知道什么原因还留了一年,也算是老大不小了。 其实刘念在班上年龄还算小的,留级留个三年五年的大有人在,再加上农村孩子普遍上学上的晚,很多孩子八九岁才上一年级。 所以班上十六七岁的有,十八九岁的有,甚至二十多岁的还有。 农村孩子大多是放养长大的。大人们整天在地里忙,闲暇时候挤一堆不是打牌就是拉闲呱,谁有那闲工夫来管教孩子。 再说了文化水平又低,小学毕业的那都是高文凭的了,还指望让他们来教育孩子了?他们放任着孩子去玩,想起来,顶多吼一嗓子:“滚家里写作业去!光知道玩!” 玩就是孩子们的天性,有几个知道学习的,哪个班里没有几个一考试就得几分十几分同学? 有些家长见孩子学习不咋地,地里还有着干不完的农活,巴不得孩子早点辍学,不光省钱,家里还多个劳力。 当然大多数的家长还是对自己的孩子充满了无限的希望,一年学不会那就两年,两年还不行那就在三年! 一年年的留级你总有学好的时候吧?一年年的长大你总会懂点道理了吧? 祖祖辈辈的老农民,一代代地出着苦力,怀揣着一个最朴素的愿望,盼着孩子能脱离农业社,盼着孩子能有出息。 刘念也想好,但总管不住自己。听课的时候手里总想摆弄点东西,或者钢笔小刀抓在手里转来转去,或者掀起课本的一页,食指和大拇指一搓,卷成一个纸纸筒筒,然后取开,再卷上…… 眼睛看似盯着黑板,脑子却不知道跑哪去了….. 老财提前了两分钟上课 “……我们在初一的时候学过语法数词,什么是数词,很简单就是一二三四五……一百,二百……”。 刘念正低着头在桌子下面投入的摆弄着刚刚买来的扑克牌,脑子一抽头也不抬地就喊了一嗓子:“二百五!” 安静的教室突然就开了锅,同学们瞬间就笑的前仰后合! 老财一下子气炸了,伸着胳膊咬牙切齿地指着刘念喊道:“你给我滚过来,你给我滚过来!”一副恨不得生吞刘念的模样。 刘念赶紧把手腕一抖,扑克牌甩到抽洞深处,耷拉着头磨磨蹭蹭着站起来的时候,压着嗓子着急地对同位说到:“帮我把牌藏起来!帮我把牌藏起来!”然后才一脸不情愿地走上了讲台。 “二百五!你才是二百五!学习不用功,接话把能着来,你把这点心思用到学习上不行?整天着胡思乱想搞邪门歪道!还二百五,你就是个二百五!你爹也是个二百五!” 老财越说越来气,伸手揪住刘念的鬓角一撮头发用力地提了起来。刘念抬着脚尖疼的呲牙咧嘴爱要爱要地叫了起来。 刘念不服,但不敢争辩,心中愤愤不平:“二百五不是数词吗!二百五难道不是数词吗!” 老财收拾完刘念,怒气依然没消,往讲台边一指:“你给我滚墙角站着去!”刘念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站到墙角。 老财长出了一口气,嘴里又嘟囔了几句,才继续讲课。 刘念有些拘谨,不大自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人在墙角罚站,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刘念低着头,把手交叉在胸前不停地搓着大拇指,忍不住又偷偷瞄了眼老财:哦,老财现在根本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了,连斜眼看他一眼都没有,这是个被遗忘的角落。 刘念慢慢放松了下来,一会抓抓头皮,一会挠挠胳膊。站累了,要不把后背靠墙上歇歇,要不来回地垫着脚跟和脚尖缓解一下发酸的双腿。 实在是无聊,刘念环顾一下四周,三斤在第一排正全神贯注地听课。第三排李计然有点鬼鬼祟祟,按刘念的经验应该是在看小说,最后一排的,田状在交头接耳的说话。 原来老师站在讲台上,你那点小动作,通常都能看得见,没管你是懒得理你罢了。 老财常说:“你们每个孩子我都公平对待,不会因为学习好就多喜欢你,学习不好就讨厌你,当老师的一点私心都没有,全都是为着你们好…..” 刘念一度是相信的。只是今天他隐隐约约的感觉,老财说的可能不是那么回事,即便是老师也不可能公平地对待每个学生。 老师大都喜欢学习好听话的同学,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其实刘念到也不太在乎老师怎么看自己,下了铃一响老财的话都忘脑后了。 怎么下节课还是老财上?体育课呢?说没就没有了。 老财还是习惯性地早到了会,把课本往讲桌上一扔。背着手,在讲台上踱着步。 “这一节课我们复习沁园春雪……..” “哈……”讲台下面笑做了一团:“老师,这课你都复习了好几遍了!” 老财摸着脑门,竟然腼腆地笑了,老财也有可爱的时候。 老财有点糊涂了,才五十多岁的人头发快掉光了,就脑袋四圈长着稀疏灰白的头发。有时翻开课本自己也忘了复习到哪里了,索性就从头讲起。 再后来同学们都习惯了,他讲就在听一遍,整个班都是留级生,这课本都学过好几遍了,反正都是复习。 老财最得意的时候就是课堂上。一只手端着课本,另一只手比划着,用他散发着鼻音,和浓重山东蒙源县口味的普通话,非常投入的大声朗读: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成吉思汗,只试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这一刻老财满是崇拜和激动。 “嘿嘿”老财一脸得意 ”毛...,他老人家什么境界?什么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什么成吉思汗,他们算什么!只有我才是真正的风流人物!” …… “哎哎哎,田壮,你嘴里别会会的叼着纸行吗?”田壮上着课撕了一绺纸,含在嘴里吹,劈劈叭叭打扰了老财的兴致。 “田状,你知道纸是怎么来的吗?” 老财不待田状出声紧接着嘿嘿坏笑了两声:“纸是麦秸做的,咱在场里压麦子套的是驴,那个驴压着压着场就拉了,驴屎直接就拉到麦秸上了!” 讲台下顿时都笑的前仰后合好不热闹,老财也跟着得意的笑着:“你还叼到嘴里,你尝尝有驴屎味吗?” 讲台下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老财也越发的得意。 田壮倒也不恼,也会跟着大笑。 大家笑完老财绷起了脸看着田状:“你觉得出个丑,弄个洋相,逗得大家都乐就是能?动物园的猴子也逗大家笑,谁把它当人看?马戏团的小丑,挤眉弄眼博人一笑,那就是人物?” “那是贱!” 教室里鸦雀无声,只有老财的声音在回荡。 田状也不在嬉皮笑脸,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五章田壮 田状快二十岁了,留级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可是这学越上越倒退,越上越白搭,他爹却盼着他能考上个学,于是一年又一年地叫他留。 可有些人留级等于瞎耽误功夫。 田壮这个耳朵听,那个耳朵冒,怎么也学不会。 一开始田状还装装样子,假模假式的看看课本,再后来索性装都不装了,上课连书本都不带打开的,想睡就睡,想玩就玩,高兴就来,不高兴就旷课,也不知道他干嘛去了。 田壮和老财是一个村的,一开始老财还说几句,后来也懒得管了,还把他安排到了最后一排。 在老财眼里最后一排反正也没有什么好孩子,你爱咋的咋的吧,别影响了前排的好学生就行! 田壮个不高,身体却结实,五短三粗,虎头虎脑,有一膀子的力气。 再加上留级多年,自觉得把自己当成了大哥,狐朋狗友也是交了不少,抽烟喝个酒打个架那也是家常便饭。 抽烟喝酒那都需要钱呢!可是家里给的那几个钱,根本就不够他花的,田壮琢磨起了办法...... 田壮和刘念的床紧挨着,两人都是上铺,自然而然地走得会近一些。 宿舍的灯已经熄灭了,可同学们躺在被窝里还聊的正欢。 田壮突然趴在刘念的耳朵上神神秘秘地说道:“你知道铜多少钱斤包?” 这问得真稀奇古怪没头没脑,刘念摇着头说到:“我哪知道呀!” “铜可贵了,比铁值钱多了!”田壮声音压的更低了,带着个不办好事的样子。 “哦。”刘念应付了一声。 “睡吧睡吧,到时候在给你拉。”田状竟然还欲擒故纵卖起了关子。 “嗯。”刘念答应了声,扯上被子蒙了半个脸慢慢睡去。 不知何时,睡的正沉的刘念被田状晃醒了。 “干什么?”刘念迷迷瞪瞪的嘟囔着。 “你别问了,走,咱出去,小声点,别弄大动静。”田状继续卖着关子。 “你穿衣服,我等着你。”田状早就把衣服穿好了。 刘念慢吞吞的穿着衣服脑子清醒了过来,他琢磨着田壮也干不了什么正经事,心里虽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却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决定跟着田状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寝室晚上一般是不锁门的,顶多用把锁挂门鼻上,方便同学们去厕所。 两人慢慢拉开门,悄悄的溜出寝室,又把门慢慢带上。 也不知道这是夜里几点,整个校园都静悄悄的,天空上的月亮一会钻入云中,一会露出脸来,地面,时而黑漆漆一片,时而白晃晃一滩。 田壮领着刘念走到教室的后面,不远处是用水泥砌的长长的水池,正面一排水龙头,背面一排水龙头,平日里同学们接水洗脸就在这里。 “你不会…..”刘念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水龙头都是铜的,我们拧几个卖钱,咱两平分怎么样?”田壮似乎把刘念当成了同道之人。 刘念顿时心里疙疙瘩瘩:“这不好吧,拧了水龙头,同学们怎么用?要是叫学校逮住了可了不得!” 田壮满不在乎地说“嗨,!学校哪差这几个水龙头,再安就是呗!再说了这大半夜的逮谁去?谁看见咱了?” “那也不好吧,你要吧,反正我不要。”刘念有点进退两难。这个田壮把他带沟里去了,不帮不好意思,帮他又情非所愿,刘念觉得自己不要水龙头算是坚持底线了吧。 “你不要就不要,我要!不过你别到处乱说,这事反正就你知道。”田壮似乎对刘念不放心。 刘念默默地点了下头。 田壮应该是早有准备,他独自走到水池东面的花池里,弯腰摸起什么东西,走了过来。 刘念仔细看了看,发现田壮手里多了一根抬水的木棍,和一根铁丝。田庄把铁丝双成两股拧成圈,套在水龙头上,把木棍插进铁丝圈里面,两只手交替着抓着木棍拧。 铁丝圈缠得有些松,转了几圈,还没带上劲,水龙头纹丝不动。 “来搭把手!”田状催促刘念。 其实水龙头能有多难卸,田壮自己轻松就能搞得动,只是他希望刘念也搭手,这样也能堵上刘念的嘴,田壮可不憨! 刘念有点手足无措,他想推脱可张不开口,刘念转念一想:“自己是不是有点不义气了?胆有点小了?哎!算了,也不能让田状瞧扁了自己。” 刘念犹豫着还是走上前去。两人抓着木棍又用力转了一圈,铁丝缠得越来越紧,和水龙头摩擦发出了咯吧咯吧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特别刺耳。 两人又稍一用力水龙头就松了,一股子水挤了出来,喷了刘念一脸。刘念赶紧放开了手,躲到一边。 田壮来回晃了几下木棍,抽了出来,取下铁丝圈,三下两下,把水龙头拧了下来,然后甩了甩水顺手塞进自己的裤袋里面。 水哗哗的就流了出来,田壮也不理睬。随即把铁丝圈套在了下一个水龙头上。 刘念慌做一团,又怕哗哗的水声惊醒了别人,又心痛白白流掉的自来水。 他灵机一动跑到一棵小杨树前,蹦起来,掰断了一截树枝,用手把小树杈胡乱地劈了劈就跑了过来。 刘念把树枝一头放在地上,一头抓在手里,单脚踩在上面,一用力,树枝折了。 刘念拾起树枝来回扭了几下树枝就彻底断开了。 刘念慌忙把那截短的树枝,塞进了哗哗淌水的管子里,木棍有点粗,只能进去一点头,水受到挤压突然往外四下喷射,刘念没有防备一时间手忙脚乱起来。 刘念灵机一动随手摸起地上的砖头块,对着木棍用力砸了几下。水立马变小了,又用力砸了几下,水基本不淌了,只是还在小声地滴答。 刘念松了口气。 这时田壮又拧下了一个水龙头,刘念忙乱着又给堵上了。 “行了,行了别再拧了!”刘念沉不住气了。 田壮也不理睬,一会功夫又拧下一个来。 田壮刚要准备拧下一个,刘念实在忍不住了:“田壮你拧一个两个学校可能不会在意,可你要是都拧下来,学校一定会追查!要是报了警麻烦就大了。” 田庄停下了手,略一沉思:“嗯,好吧,好吧。” 田庄口袋里装着水龙头,手里还提着两个水龙头,喊着刘念跑到学校的东南角的草丛里,扒了个坑,埋了起来。 田庄拍了拍手上的土:“走,回去睡觉去吧。” 刘念点了下头。 两人返回寝室,轻轻的推开室门,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又轻轻的关上室门,挂上锁鼻。 同学们睡得正沉,鼾声此起彼伏。 两人也不说话,自顾自地爬上床,脱衣躺下。刘念合着眼,脑子乱转悠,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田壮像没事人一样嬉打哈笑。 刘念仿佛觉得所有的人看他都有些异样,内心隐隐约约的慌乱不安。 他没敢去水池那边接水洗脸,只是用手胡乱搓了几把脸,满是心事的上课去了。 晨读的时候老财背着手,溜进教室。刘念抱着语文课本大声地读着,眼睛悄悄的斜着看向老财。 老财和往常一样,从前排,踱到后排,又从后排度到前排。根本就没有看他一眼。 刘念悬着的心,放了一放。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切和往常一样。 终于刘念忍不住了,他装作洗脸专门跑到了水池边,那几根木头撅子还在,张牙舞爪地露着白茬是那么醒目。 又过了几个星期,刘念发现,那拧掉的水龙头补上了,只不过换成了铁的,那些没被偷的水龙头,由铜的也换成了铁的。 第六章不一样的孔晓蓉 孔晓容就坐在刘念的后面。 她常年穿着一件暗黄色的夹克,有点旧,有点肥大,估计也是亲戚穿过后送给她的,这让本就个头不高的孔晓荣更显得瘦小,又让那双流露着倔强的眼睛显得又大又圆。 趁晚自习下课的间隙,孔晓容掏出一本小说,投入的看了起来。 刘念转过半个身子:“孔晓蓉看的什么书?给我看看。” 孔晓蓉赶忙用两个胳膊把书压住,有点紧张兮兮的说:“你小不能看,这个书有点黄……” 突然孔晓荣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不对,本来白净的脸刷的全红了,连表情都有点不自然了。 刘念不禁多看了几眼,这张还略显稚气的脸竟是分外的美丽。 刘念显然对孔晓蓉的话有点意外,略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站起身来作势要抢。 孔晓蓉赶紧把书塞进了桌洞里,两只手还在里面抓着,生怕刘念给抢走了。 “谁小?我比你大两岁好不好!还我不能看,我不能看你就能看?”刘念不知道孔晓蓉怎么认为他小的,难道自己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孩子,真是气人啊! 孔晓蓉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去但表情是一副认真的样子:“真的,你真不能看,不能让毒害思想侵袭你幼小的心灵!” “切!你这个小丫头还装大人来!”刘念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什么装大人?就是大人好呗。”孔晓荣笑眯眯的有点戏要刘念的感觉。 “书皮给我看看行呗?我光看书名!”刘念的好奇心被勾起,伸着头张着手问孔晓蓉要。 孔晓蓉赶紧把身子向前一靠,狠狠的斜趴在书桌上,怕刘念去抢似的挡住了桌洞:“不行,不行,不能给你看!” 表情还真严肃。 “你拿着书,我不碰总可以了吧?我保证不会抢!”刘念无奈的说道。 “不行!”孔晓蓉连考虑都没考虑就一口回绝了。 刘念一时无语了,这固执的女孩子搞的他一点招都没有了,刘念虽然有点气恼,但又觉得这女孩挺有意思,好有个性。 “好吧,好吧,我不看了。你别害怕了!”看着一脸严肃的孔晓荣,刘念一时也摸不清她是玩笑还是当真只好无奈的退步了。 孔晓蓉咯咯的笑了:“等你长大了在看!” 刘念把脸一沉:“我报告老财收你的书,叫你不给我看!” 孔晓蓉咯咯又笑了起来。 刘念也是个十足的书迷,而且一看起来就非常痴迷,非得一口气看完。小学的时候就学会把电灯泡偷偷扯进自己被窝里偷看小说,上了中学,一本小说,一根蜡烛,成功把自己熬成了近视眼。 小说一般是从学校门口的小书店借的。书店的老板是位高位瘫痪的年轻人,他整天躺在床上面黄肌瘦,无精打采,一副生无可恋的摸样。 听同学们说,这个年轻人去沙河洗澡,站在桥上就往水里跳,可巧水浅他撞到一块石头上,就瘫痪了。 年轻人的母亲一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一边帮着他打理书店。其实这书店也就需要他动动嘴,一切都是他母亲在跑腿。 这小书店刚刚开业时候还行,借书的同学络绎不绝。 男孩子爱看武打金庸、古龙,女孩子爱看琼瑶、三毛,店老板投其所好进了一大批。 老师也基本不管,也别说影响学习,很多孩子根本就不学习,还不如抱着小说看还能老实老实的不生事。 后来书更新的慢,借书的就少了。少就少了吧,这年轻人就动了歪思想,也不知道从那里进了一些暴力凶杀以及黄色小说,一时间生意又火热了起来。 或许这个小店是他生存下去的慰藉和希望,可那几年也确确实实的毒害了不少同学。 在后来那个书店突然就关掉了,听说年轻人死掉了。 人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刘念感到郁闷,只是这个世界一切如常,除了那家人哭的死去活来,其他人真的就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或许因为这个突然死掉的年轻人,让刘念会经常的回想起那个小书店,就像是生命中的符号一样不能忘记。 实际上孔晓蓉学习非常的刻苦,小说是极少去看的。她父母都是庄稼人,也没有别的收入,就靠着那几亩薄地供着姐弟三人上学。 女孩子考不上学出路是渺茫的,跟着家里干两年活,找个男人嫁了,这就是看得到的生活。 而女孩子确实往往要比同龄的男孩子要成熟的多。 作为家里的老大,孔晓蓉早早就明白了家庭的责任和艰辛,更是明白考不上学对她意味着什么,头年没考上中专,她义无反顾的继续留级复读。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早当家的孩子没办法。 贫穷的土壤能生出绝望也能孕育希翼! 而孔晓荣现在就是那个要努力拱开头顶上泥块的那粒种子! 是种子就有希望!不怕土壤贫瘠! 刘念这个班新生没几个,几乎就是个留级班,只不过是学校挑出来成绩相对较好的孩子,以及关系户的孩子单独组成了一个所谓的加强的留级班。 头年考不上来年接着上,一年赶一年。 这让成绩好的新生也彻底失去了优势,不得以也加入留级的队伍,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孔晓蓉实际也是受害者之一。 当然留级也不能一棍子打死,这给了那些幡然悔悟的孩子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刘念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孔晓蓉闲聊:“孔晓蓉你打算考高中还是中专?” “考中专,家里人都希望我考中专,你呢?”孔晓荣几乎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 “我也想考中专,考上中专就解放了,我就是成绩不行,考高中吧,我上学上够了,要是在来三年,我自己都觉得坚持不下来。”高中?刘念现在就从心里不想上了,他似乎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只想尽快脱离这无休止的的学习生活。 “那你就使劲学呗!班主任都说了只要学什么时候都不晚!我觉得你可聪明了,可能是你学习不得法吧?” “聪明个屁!那个英语我天天背,天天背,上数学课都学英语,费这么大力气,每次才考个六七十分,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学不会!你怎么学的呀,每次英语都考这么好?” “我也不知道,从上初一我就觉得英语很简单,我觉得你是基础差,一时补不上来。” 孔晓蓉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刘念以前荒废的太多了。 刘念心里有点郁闷叹了口气不在言语:是不是自己需要改变了?是不是自己就是老财嘴里常常所说的矮子? 看看自己的伙伴三斤,在这个满是老油子的班级中,成绩一直保持在前几名。 这让刘念一直很佩服三斤。 也不由的感慨:人生下来就不公平,不说家庭,智力的高低就决定不在一个起跑线上。 笨鸟先飞!笨鸟先飞!聪明鸟都先飞了,笨鸟该往那飞呢? 刘念会羡慕三斤有这么一个好用的脑子,看上去三斤也不比自己学的多呀,可是为什么每次考试三斤都能遥遥领先拉自己一大截呢? 刘念也问过三斤打算上什么学。三斤说一直有些犹豫,可是家里让考中专。刘念就说你考中专就是个浪费!白瞎了!三斤吞吞吐吐着说我在想想吧。 第七章刘念的决心 老财上着上着语文课突然改成了政治课。 “咱这个中专考试就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你不努力就掉后面了!你不努力就被别人挤桥底下去了!” “农业社苦不苦?累不累?你愿意混农业社吗?您爹娘省吃俭用供你上学,为的嘛!不就希望你长点出息能考上中专!” “考上中专意味着嘛!意味着你是国家干部了!你是公家的人了!你有铁饭碗了!你脱离农业社了!你不用出苦力了!” “咱班的同学有留一年的,有留两年的,不论留几年,你坚持,你努力就能成功!” “我有个学生叫程立营,跟着我上,光初三就留了三年,还是没考上。” “人家没有灰心,他觉得还在平岭留级实在不好意思,就托人去上楼镇中学上去了。” “又上了两年还没考上,可是人家依然不放弃!他爹看着他年龄大了,一年年的万一最后还是考不上,拉空里再把婚姻给耽误了事就大了!” “于是托人给他说了个媳妇,他也听话回家结完婚,转头又回学校了。他是铁了心的要上学啊!他是受够了农业社的苦啊!” “你猜又上了几年?三年!又留了三年考上了师范!八年,一共八年啊!八年抗战啊!人家就成功了!” “所以啊,坚持就能成功!努力就能成功!” 老财讲到激动处,嗓子眼突然痒的厉害,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随即把一口浓痰潇洒地吐到讲台上,然后用鞋底碾了碾继续讲道:“有些同学就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口号喊的震天响,决心下的比谁都大。头脑一热,我要努力!我要学!不超三天热乎劲过去了,又恢复老样子了。” “昂吭又是一年!昂吭又是一年!光知道拍大腿了!” “到最后你后悔的扒坑都没地方!” “想想您爹太阳底下整天翻腾坷垃头子容易包?你坐在教室里风不吹,雨不打的,你还不使劲学习!对得起谁!” “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别看现在吃苦,考上中专你就滋了,天天给玩似的,你爱学不学,混个毕业证,国家安排工作,你就是二十四级的干部!” 刘念的成绩一直在班级二十多名转悠,不进班里前十名考中专一点希望都没有。 现在离中考还有多半年的时间,刘念越来越觉得,不能在这样稀里糊涂了,要不留这一年也是白瞎时间了,别到时候真给老财说的那样后悔的拍着大腿,昂吭又是一年! 要是真考不上学自己怎么办呢? 回农村种地? 刘念不由地想起,暑假里他爹刘茂田,在棒子地里对自己的劳动改造: 下完雨没几天,地里还稍稍有点粘。 刘茂田把地排车拉到地头就撂下了,他不敢拉进地里面,这要是装上一排车棒子,就别想再拉出来了。 比人还高的棒秸手拉手地站满了地,挨挨排排看不着头,看不着边。 棒子地里窸窸窣窣的响个不停,一棵棒秸剧烈的摇晃片刻,马上又是下一棵,那是刘念他娘和刘念的姐姐在奋力的扭下一颗颗玉米棒子。 地里每走上几步就有一小堆掰下来的玉米棒子,那娘俩不知道疲倦地在前面掰着,刘念和他爹忙活着把掰下的棒子装车运回家。 刘念弓着腰,低着头….. 尼龙袋里的棒子硌的后背隐隐作疼,肩膀被压的一个高一个低。 刘念的腰越来越弯,像是压着一座五行山,胸前紧紧抓着尼龙袋子的双手一点点的往下滑,几乎就要脱手。 刘念赶紧蹲了一下,猛的一提身,下滑的袋子托了上来…… 一趟又趟,刘念近乎麻木的往地头排车上背着…… 八九月的太阳真的是毒,晒的人全身冒油,秋老虎在全力发威。 刘念的头发像棉呱嗒一样趴在头上,湿漉漉的散发着馊味,满是尘土的脸,被汗水冲出一道道白条,用手一摸落,就变成了花狗脸。 扯开衣领肩膀已经被勒得又红又肿,脖子也被棒子叶刮出一条条的血印,粘上汗水,蜇拉着疼。 刘念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地头上冷凉的一大杯子白开水,咕咚咚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刘念喘了几口气抹了抹嘴,又从暖壶里倒上了一杯冷上。 刘念绝望的叹了口气,抬脸看了眼望不到头的棒子地,心里一阵阵的烦躁:“哎!这什么时候能干完啊?” 每年秋收,越是收成好,刘念越是郁闷,那意味着他又要像牛一样被他爹栓住,又要像牛一样撅着腚无奈的出着大力流着大汗,干着似乎永远也干不完的活。 丰收是喜悦的,又是沉重的,而孩子们感受到的沉重远远要大于喜悦。 刘茂田虽然教学,但地里的庄稼一点没有撂下,讲台上衬褂背头收拾得干净整齐,下了地膀子一扒,地地道道的老农民。 刘茂田又急活,不干完一块地一般不让回家吃饭。刘念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到饭点了,不去吃饭非得饿着肚子干活?为什么不能到点就吃饭,吃完饭在干活? 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刘念刚张嘴就被刘茂田给否了。 刘念心里生气暗暗在跟他爹较劲,也跟自己较劲,他爹不说走,刘念就低着头一直干….. 棒子越来越沉,肩膀越来越疼,身子越来越重,刘念硬着头皮强挺着。 背棒子累,可用地排车往家里运一点也不轻松,从地到家都是上坡。 姐姐用栓在排车上的长绳在前面拉,她弓着腰,把绳子缠在了胳膊上,绳子绷得直直的,压着她有点散乱的头发,深深陷在肩膀头的衣服里。 刘念背着襻,紧握着车把,一步一步地蹬着地,低着头死死地头盯着着地面。 刘茂田在后面撅着腚推。 就怕家门口的那个大上坡,离得老远,刘念就要拉着满满一排车的棒子跑起来,借着惯性往上冲,每一次都像是竭尽全力地玩命,两腿发软,呼吸艰难,脑子空白。 即便如此也会有冲不上来到时候,刘念只能把车把慢慢撅起,磨着地慢慢的滑下来,一家人从往上冲,一下变成往后拉。 滑到平地,刘念把车把一撂就地坐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后准备下一下的冲锋….. 农村啊没有好活,累不说还脏,脏不说还晒,累脏晒不说,关键是不挣钱,刘念他爹说的话不错 刘念对农业社越来越深恶痛绝。绝不回农业社!绝不!要改变命运! “成不成酒三瓶,不喝三瓶怎知不行!“王借财一锤定音,声音回荡在整个教室。 刘念坐在座位上听得热血沸腾脑子发热,特别是老财把中专说得如此天花乱坠,简直让人无比的向往时,刘念突然犹如醍醐灌顶。 刘念心中把自己脸抽了好几遍暗下决心:不行!不行!不行!不能在浑浑噩噩了!必须要加倍努力了!必须得拼命了! 人开窍有时就是那一刻...... 下晚自习后,刘念把铺盖卷吧卷吧抱到了教室里。一个枕头一张被子一张鞣子,还有一张草席就是全部家当。 讲台上的位置被石国强和周新民占着,他俩一开学就搬到教室里睡觉了,教室后排也有两个同学,只有刘念原来罚站的那个讲台东北角还空着。 “原来这地就是给我留的!”刘念哑然失笑。 刘念把铺盖放在了讲桌上,门后拿起笤帚,把墙角那片地简单的打扫了一下,然后把铺盖靠着墙根放下。 就是这破草席,跟了自己好几年了,很多地方线都脱线了,芦苇杆少了约束杂乱无章地探着头翅棱在外面。 这要是女同学的看了保准会笑话。 不过这也难不倒刘念,他把铺盖卷转了个圈,把坏的地方藏了起来,驴屎蛋子一面光就可以了。嗯?还有翅棱的芦苇杆?踩上两脚,咦!好多了! 古有头悬梁锥刺股考功名,今有破草席睡凉地搏中专。 搬教室里睡,可以最大化地利用时间! 一般下晚自习三十分钟左右,学校就把教室里的电给停了。 这时孔晓蓉从抽洞里掏出一根白色的蜡烛,擦了根火柴点燃,待火苗稍旺,慢慢的把蜡烛歪到,几滴蜡油就落到了桌面上,趁着热赶紧把蜡烛粘住。 孔晓蓉伸个懒腰揉了揉眼睛,也不再休息,继续做着数学中考测试题。 老财鼓励同学们利用一切时间来学习,要早起要晚睡,分秒都要必争!他说过一句广为流传的话:“早上还专门跑到水管子上去刷牙,有那必要吗!浪费时间!舌头在嘴里挌楼挌楼就行!” 刘念也掏出蜡烛,反手跟孔晓蓉借了个火,埋头苦做那难缠的英语习题。 不大会儿一根根红色或是白色的蜡烛像是指引航道的灯塔一样立在每个同学们的课桌上。 教室里又亮堂起来,一个个黄色的小火苗上下跳跃着,像是那一颗颗扑通通跳动的心脏充满了希望。 有人在旁若无人地大声地背着课本,有人在拧着眉头苦思着那道久久解不出数学题,有人在热烈地讨论着时事政治…… 教室外黑咕隆咚的一片,仿佛一切都在沉睡,教室内玻璃上挂满了水珠,一副热气腾腾的场面。 学到什么时候,这不论点的,什么时候困的不行了,什么时候回宿舍休息。 女生们要比男生更认学,通常男生们都走得差不多了,还会有几个女同学头也不抬地学着。 有时候在教室睡觉的男生困的不行了就会撵:“行了呗,该休息呗同学!”有的女同学起身默默离开,有的则会置之不理。 刘念到也不在乎,困很了,就打开铺盖,鞋子一脱,钻被窝里,和衣而睡,谁也不影响谁。 早上第一个推开教室门的通常也是女生,有时满天还挂着星星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来了,有时正是黎明前黑暗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学上了。 教室的木门有点走扇,一推门就发出“突刺突刺”的摩擦声,而且不用力还推不开,这就成了刘念他们不用定时的闹铃。 这个真是:三更伴皓月,五更惊牝鸡。十年读破书,不负年少时 有时刘念他们想多睡会,就把教室的门在里面插上,因为有个女生神经一样发疯地学习,她好像不论点,也不看表只要睡醒就起床来教室学习。 门是插上了,指望能多睡会,谁知道正睡得香的时候,就听见“噗通”一声。那女生们推不开门也不喊,一推窗户没有插,爬上窗户,跳了进来。男生们横七竖八在地上睡着,她点上蜡烛读起书来,旁若无人一样。 刘念起得很快,毛衣一套,外套一穿,鞋子一提,铺盖一卷,一两分钟收拾完毕,然后再麻利地跑到教学楼前面的花池边,天还黑,左右没人,靠着塔松痛痛快快的放下水。 那塔松可没少受刘念的恩惠,要是树也有灵的话,应该会记得刘念的好吧,当然不光记刘念的好,教室睡觉的男同学都要记得。 水放完了,浑身轻轻松松再去教室后面的水池边漱口,洗把脸,三两分钟收拾好自己的卫生,精精神神地开始了新的一天。 老侯整天在讲台上叫唤 考不上学就得回家种田 像你爹一样面朝着黄土背朝天 一辈子都跟着坷垃打转转 中专中专你得考上中专 考上中专你一步登天 俺家的教育从来不用语言 每个假期都在地里操练 像俺爹一样一身的力气百身汗 腰杆子直不起弯到脚板板 中专中专我要考上中专 考上中专我不当社员 第八章愤怒的孔晓荣 日子就在这样紧张充实中度过,不过偶尔还是会有点小浪花给这单调乏味的生活增加一点色彩和欢乐。 孔晓蓉这几天总是走得很晚,班里的同学们几乎都走的差不多了,她一个人挑着蜡烛,翻着课本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刘念他们几个睡教室的,早就吹灭了蜡烛,有的坐在课桌上,有的站在讲台上山南海北的闲聊天。 田状不知道从哪里玩了一圈,又回到了教室,看着大家在聊天也偎了上来。 孔晓蓉抬头扫了一下,原来都走的差不多了,她似乎察觉到男生们都在等她离开,就收拾起来课本,吹灭了蜡烛。 当孔晓蓉从讲台前经过时,田状眯着双眼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着她的背影。 孔晓蓉走出教室刚把门带上,田状就阴阳怪气的说道:“这小妮子,腚扭来扭去怪浪来!” 话音刚落,教室门”砰”一声被踢开了! “你说谁!你说谁!你家女人你都这么说!”孔晓蓉站在教室门口怒气冲冲大声的咆哮着,像是毛发竖立愤怒的母狮子。 刘念虽然看不清她的脸,却分明感觉得到那熊熊怒火在孔晓蓉的眼睛里燃烧。 教室里顿时静了下来,仿佛可以听到孔晓蓉剧烈的心跳,仿佛可以看到孔晓蓉因气愤而变得通红的脸。 田状显然没想到孔晓荣会听见,更没料到孔晓荣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估计他也没有见过这气势,自觉的理亏,一时竟然被这弱小的女子震住没敢出声! 男生们的目光都投向了孔晓荣。 孔晓蓉却紧闭嘴巴,再没话语! 她垂着双臂,抓着拳头,喘着粗气,怒目圆睁,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此刻!孔晓蓉就像一头趴在草丛中准备狩猎的母狮子,她死死地盯住猎物,只要猎物有一点动作,孔晓蓉就随时会发起攻击! 这一刻静止了,短暂又漫长,悄然一种尴尬的气氛在男生们的心头生起。 好像不仅田状,连其他男生们的脸面都给打了!可是田状此时做起了缩头乌龟,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保持了缄默。 刘念也是震惊的,他从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经常脸红话也不多的小姑娘,此刻能爆发这么大的能量!潜意识里他想帮孔晓荣做点什么,可又觉得什么也做不了。 突然,孔晓荣转身就走了!还是一言未发…… 只留下一道敞开的门!和几个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的男生们! 大家面面相觑,一下从尴尬的气氛中缓了过来,不知觉的哈哈大笑起来,像是笑话田状又像是自我解嘲。 石国强摆着头呐呐的说:“这个女人真厉害!了不得!不好缠,不好缠!” 田状脸上有点不自然,但一闪而过然后装着跟没事人一样嬉皮笑脸的说道:“这个小娘们欠拾毁,等我逮到机会我得治她一回。还是俺媳妇那样的好,温柔,叫干嘛干嘛。” “哼……”众人干笑着回应。 “走了!回去睡觉去喽!”田状说罢便扬长而去。 刘念挑了一下下巴:“那石国强你喜欢哪个类型的?” “还是温柔的好,我觉得姜静之那样的就不孬。”石国强声音有点像馋猫一样,几乎都能听见他流哈喇子的声音。 “跟谁都不急眼,天天笑嘻嘻地,就没有见过她发过脾气。她那个同位经常欺负她,每次姜静之都忍着。” “有一回她同位故意气她,挤着不让她进去,她就趴哪里哭得稀里哗啦。” “啧,要是娶媳妇,就得娶她这样的!”石国强的语气里满是憧憬。 “算了吧,姜静之那样的跟小绵羊样,你让她往东她往东,让她往西她往西,简直就没有什么主见,有什么意思?我还是欣赏有个性的!”刘念若有所思的说道。 “真没想到,孔晓荣这么厉害!就像个红辣椒,一般人还真降不了呢。”石国强有点唏嘘。 “”那是你不喜欢吃辣椒,爱吃辣椒的人,离了还不行来!生活需要各种滋味嘛,太平淡了多没意思。“刘念对孔晓荣的欣赏毫无掩饰的说了出来。 “你是文似看山不喜平啊!”周新民接了一句。 有人噗嗤笑了出来。 “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别瞎想!”周新民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反倒让大家往那方面想了。 ”你还活学活用呢!不简单,就是写作文没见你得过高分。”刘念是专挑周新民的软肋下手。立马周新民蔫了下去。 ”这么说你喜欢孔晓荣?“石国强开始八卦起来。 ”不是喜欢,严格说是欣赏,欣赏懂不?“刘念立刻纠正了石国强。 “狗屁!什么欣赏!就是喜欢!拐弯抹角不说实话!哎,周新民,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你喜欢咱班的谁?”石国强八卦起来没完没了。 “我谁都行,嗯......都不孬,都不孬。都喜欢!”周新民油腔滑调地不说句真话 ”谁都行,也不管啊,你说你到底喜欢谁?“石国锲而不舍强继续追问。 ...... 一时大家睡意全无,打开铺盖钻进被窝里,又热火朝天地拉了起来。话题从这个女生聊到了那个女生,从本班的女生又聊到了外班的女生…… 没想到第二天田状也搬到教室睡觉了,他把后排的几张课桌往前挪了挪,给自己腾出个窝,安营扎下了寨。 当然他不是为了学习,他找了个女朋友,是邻班的。 这女孩子经常下了晚自习来找他,两人就抱着头在教室里聊到半夜。 有时聊累了,聊困了,就钻进田状的被窝里睡在了一起。 刘念他们也都习惯了,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又过了段时间,新鲜感一过,田状又搬走了。 第九章这该怎么办 刘茂田也渐渐感觉到了刘念的变化,他不善言辞极少夸奖自己的孩子,只是在心里暗暗的欣慰。 不考上个学,哪有出路啊!祖祖辈辈都在地里刨食,这片老土地不知道被翻腾了多少遍,可是除了汗水收获又是什么呢? 多少人活着一辈子都扎进这老土地里,死了又埋进这片老土里。穷怕了,苦怕了! 刘茂田到现在也就算是小半条腿迈出了这农业社的大门。自己不是在学校忙,就是在地里忙。 周末哪是休息啊,那要紧赶着把该收的庄稼收收,该种的赶紧种上!耕种锄浇丢下这就是那。 累的要死要活,回到家还得给老婆孩子做饭。 反倒是在学校上班成了一种享受。刘茂田教小学,还是为数不多的公办老师,这也让他的腰杆子在学校里硬气一些….. 无论什么时候,对孩子们来说最亲切的就是放学铃了。 铃声一响,正走神的像还魂一样精神起来,正瞌睡的像突然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 孩子们的屁股像是坐在了热锅上翘起来多半个,就光等着老师说下课。 “下…..”老师“课”字都还没出口,就有好几个小孩窜到教室外了。 随着孩子们轻快的脚步,各种花色的书包,在孩子们屁股上剧烈的跳动着,像要起飞一样。 自由了!回家去!吃饭!这三件事哪一件单挑出来都让孩子兴奋。现在组合起来,无疑更是散发着无尽的魔力。 刘茂田搓掉满手的粉笔沫,拿起课本,走出了教室。看着满校园里撒着欢孩子们,他有种放羊馆的感觉。 刘茂田也饿了,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了。 刘茂田当过三年的兵,走路都是要带风的,腰杆什么时候都是挺的笔直的,衣服什么时候都是干净利索的。 要不是身上那股教书匠的气息,还真有点领导的派头。 李召昆在小伙房蒸好馍炒好菜,拿着勺子站在门口等着,他也着急,地里还等着他忙呢 李召昆是校长找来的伙夫,给住校的几个老师做饭吃,学校人少,饭也好做,做好就走,基本不耽误忙地里的活。 今天的菜虽然又是白菜豆腐,但李召昆还是有点手艺,又舍得放油,老远就能闻到菜香。 “刘老师来打饭!”李召昆热情的跟刘茂田打了声招呼。 刘茂田应了声,递上去缸子,顺手把菜票和饭票分开放在了桌子上:“三个馒头。” 接过李召昆手里的菜和馒头,刘茂田回到了他的单身宿舍。 宿舍里一张单人床靠墙放着,一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头。 一张学生用的课桌和床并排挨着。这课桌刘茂田又当办公桌使,又当餐桌用。 北面窗台上放着半瓶双蒸老酒,二两的小玻璃杯就倒扣在酒瓶上。 刘茂田放下菜,坐在铺沿上,伸手提过酒瓶,倒了满满一杯。端起杯子一昂头,半杯酒下肚了,砸吧一下又长吸了一口气,有些出神的想着心事: 闺女倒是争气留了两年考上了师范,还是走的统招,少花了不少钱,学校每月还给点生活费,省大劲了! 你看把盛老师给羡慕的,他家四个闺女,一个学习好的没有! 想到这里,刘茂田脸上不禁浮现笑意。 当个老师也不孬,虽然收入不高但稳妥啊。 如果小念在考个中专师范的,我就算又完成了一个大心事。 哎!这孩子从小调皮捣蛋,不爱学习,虽然现在知道上进了,谁知道到时候能考个啥样? 不过刘家洼村里的人都说老刘家的老林好,老刘家老林冒青烟了,年年出学生! 确实不假,这几年刘家洼村考上学的都出老刘家了,孙家,王家,李家,还真是很少有人考上学…… 想到这里,刘茂田心里有了些许的安慰,脸上又露出一丝笑意,昂起头一口喝下酒杯里的酒….. “砰!”宿舍门突然被推开了,正出神的刘茂田下了一跳。一个穿着大红花棉袄,头发乱糟糟的小女生女哭着跑了进了。 也不说话,就站在刘茂田面前耷拉着个头抱着肩膀一直的哭。 刘茂田一打量是自己班的学生杨梅花就问道:“咦?你怎么还没回家?都放学一会子了。和谁打架了?谁欺负你了吗?” 杨梅花没有回答只是哭的更响了,两个肩膀在瑟瑟发抖。 刘茂田有点生气声音明显严厉起来:“说话啊!老师问你话呢!” “老…..老师,呜…..呜…….”小女孩哭的厉害说话都不清楚了。 “打铃的老师,呜-呜,打铃的老师脱我的裤子….把我…..” 刘茂田头嗡一声大了,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什么?什么?你,你这个,别先哭,慢慢给老师说是怎么回事?” “呜呜……放学的时候,我碰见打铃那个老师了,他叫我帮他提水去,我就跟着去了,他把我领到那边的破屋里……” “打铃的老师?” “嗯” “他在什么地方碰见的你?” “就在学校门口。” “就你一个人?” “不是,还有一个同学王华丽,他就喊的我,让王华丽走了。” 刘茂田大概听明白了怎么回事…… 只是到现在他还是不敢完全相信。 打铃的老师叫跟银,实际上是学校雇的临时工,四十多岁的光棍汉子。 跟银是李楼村的人,跟李楼村老一还是比较近的一家子。 刘茂田他们这所小学就是占的李楼村的地,建在李楼村村头上。 有一回村老一跟校长喝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就开始称兄道弟晃着杯子吹起牛来。 村老一搂着校长的肩膀咬着舌头说:“学校有什么困难,你说!咱有多大劲就使多大劲!” “没困难,没困难,这些年多亏了村里照应!”校长红着脖子说道。 “那就好,不过今天我先给你说件事,俺一家子的兄弟,老大不小了,也没有个媳妇,也不会个手艺,你在学校给他安排个活吧,影生着也好找个媳妇。” 村老一直接提出了要求。 校长满口就答应了。 本来学校也不算缺人,要说缺也是缺代课老师啊,可跟银又没文化干不了这活。 但是学校建在人家李楼村,年节人家村里都不白了校长,还给老师们发个毛巾脸盘的,不能薄了村老一的面子啊。 酒场上校长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后悔也晚了。 校长思来想去把那个打铃的活安排给了跟银,原来打铃,都是老师排值日一人一天,这下倒是把老师解放了出来。 小女孩说的破屋,是个闲置的教室。 早些年这所小学还有两个初中班,后来初中班学生都到合到平岭中学去了,教室就空了下来。 教室就在学校东南角,平常也没人去,玻璃都被调皮的同学敲烂了。 门也没有锁,常年的开着,里面堆着个柴火垛。 那是住校的老师在学校后院地里种了点小麦,打下麦子后留下来生炉子用的麦秸。 刘茂田着急的来回走动着,头上冒出了层层细汗,心慌的厉害,一时没有了主意。他不敢相信小女孩的话,这是犯法啊!要蹲监狱!这跟银看上一脸的憨厚老实,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东边宿舍的张老师走了进来:“刘老师,怎么回事?我听着有人哭。” 刘茂田好似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把拉住张老师:“你来的正好!” 然后刘茂田把杨梅花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了一遍。 张老师听得瞠目结舌,一下子愣住了,良久没说一句话。 “你说怎么弄?”刘茂田焦急的望着张老师。 张老师叹了口气思量着说到:“咱也不能光听一个人话,小孩子不懂嘛,谁知道真假?” “我去叫跟银过来,咱问问就清楚了。” 刘茂田忙说:“是是是!” “那我这就喊他去!”张老师说着就要转身出去。 刘茂田突然一把抓住张老师的胳膊:“他别跑喽?” “我就说是找他有点事,别的我不说啊!”张老师说道。 “好好好。”刘茂田忙点头。 张老师也点了下头走了出去。 刘茂田心里乱成一团麻,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不一会张老师和跟银一前一后的进来了。杨梅花哇哇哭着躲到刘茂田身后一脸惶恐盯着跟银。 跟银低着头,浑身打着哆嗦。 刘茂田刚要开口,跟银噗通一下跪在刘茂田的脚下:“刘老师!我错了!我一时糊涂啊!”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 “刘老师,刘老师,您行行好,行行好,千万别给别人说,我求求你们了…….” “张老师,张老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放过我,我一定会报答你们!”跟银看着刘茂田枕着脸不做声,又跪着给张老师磕头求饶。 刘茂田的脸一下白了脱口骂了一句:“狗日的!你这是个人干的事包!你这不是畜生嘛!” “刘老师你使劲骂,我也是一时糊涂啊!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根银把头磕的暴暴响,额头上渗出血来。 张老师紧锁着眉头满面愁容:“你说说这怎么弄?你说说这怎么弄?” 第十章艰难的决定 刘茂田一辈子也没赶上过这么大的事啊,他虽然当过兵可就在地方部队干个维修。 刘茂田就觉得自己的头嚯嚯的疼心里来回的琢磨:“不放跟银,他能愿意我?他要是以后要报复我怎么办?” “放了跟银?我怎么给人家家长交代?怎么给孩子交代?” “哎!怎么这倒霉的事叫我遇上了!早知道回家吃饭多好!” “放?还是……?”刘茂田用为难的眼神看了一眼张老师,却发现张老师正用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要不咱…..”张老师欲言又止,话说了一半,就等刘茂田接过去。 小女孩躲在一边嘤嘤哭泣,跟银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哀求…… 刘茂田又陷入了沉默…… 良久刘茂田使劲拍了两下自己的眉头,像是下定了决心,然后回头打量着这个小女孩。 孩子大概也就十二三岁,长得俊俏惹人喜欢的样子。 此刻她两只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服,两只眼睛哭的又红又肿像个桃子,那眼神充满了恐惧无助还有迷茫不由的让人生怜。 “这伤害可能会伴随着孩子一辈子!跟银这熊东西造大孽了啊!”刘茂田暗自心疼。 “如果是自己的孩子呢?那不得拿刀劈死他!管它三七二十一!”这个念头刚起来,刘茂田的血一下冲上了脑门子!一股怒火怎么都压不住了。 “你把孩子一生都给毁了!我要放了你对得起孩子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必须报警!”刘茂田下了决心。 张老师眼睛里闪烁着犹豫:“刘老师,还在考虑考虑吗?嗯——要不在考虑考虑?” 跟银跪着爬了几步,一把抱住了刘茂田的腿,一把抓着张老师的裤子嚎啕大哭,不住的求饶。 刘茂田低下头看着跟银:“跟银你也别求我,说什么都没用!你也别怨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刘茂田抬起头来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张老师,又用不予商量的口气说道:“张老师,你把跟银关我屋里,看好他,我去报警!跟银你别跑!要是跑这个罪就更大了!” 张老师张开嘴巴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沉默下来。 跟银松开双手,一下瘫坐在地上什么话也不说了,满眼是绝望和恐惧。 刘茂田刚要迈步又想起了杨梅花转身对张老师说道:“让学生在办公室等着吧,找个老师陪着,在想法通知她的父母吧。” 刘茂田领着小女孩走了出来,张老师随即也跟了出来,随手用锁把门挂上了。 跟银坐地上又开始哭了。 学校里没有电话,派出所在镇上得有五六里路。 刘茂田推起自行车刚走了两步,又觉得不放心,转身交代着张老师:“你看好他,别让他跑喽!一会让派出所的同志来处理。杨梅花也别先让她回家,就让她在办公室等着,一会派出所的好问话。” “你那个,快去,快回!”张老师一双手来回的搓着明显有些紧张。 “放心!我一刻也不耽误!”刘茂田说着推着车子几步紧跑,搭腿上了车子。 刘茂田去报案了,张老师守在门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打着转转。 跟银哭了一会爬起来趴在门上的玻璃上:“张老师!张老师!二舅!二舅!咱还连着亲戚啊,俺姐就是您庄上传仁家啊!二舅啊,二舅!你帮帮我吧!你不帮我一把,你以后见了俺姐怎么说话啊!” 根银跟张老师攀着这层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边说边晃动着屋门。 张老师无可奈何的说道“跟银啊!你哪该干这事啊!我怎么帮你!我怎么帮你!你说我怎么帮你啊?谁也没发帮你啊!” “二舅,二舅,你放我走吧!我求求你了啊!”跟银一遍又一遍苦苦的哀求着嗓子都哑了。 张老师让跟银求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只是嘴上还没放松:“跟银啊,自己作的自己受,谁都没法帮你啊” “刘茂田他落不了好!一点情分也不念!我找机会要他好看!”跟银突然又发起了狠面目狰狞。 “二舅,二舅,您是好人,您帮帮我啊——您帮帮我啊——你放了我,我记您一辈子!我到死不会忘记你的好啊,我一定会报答你!” 跟银发完狠像是又变了个人,一遍又一遍的哭着哀求着张老师。 张老师一下失去了主意,站在门口也不敢再搭跟银的话了。 跟银又开始使劲的来回拉扯着屋门,挂在门鼻上的锁,上下的晃动着。 张老师紧张的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犹豫着的想把锁锁上,可手抬了抬又放下了…… 锁“哐当”掉地上了,张老师的吓的一哆嗦,下意识的扭过脸去。 门“哐当”拉开了,跟银,一个箭步从屋里跑了出来,头也不回,就往学校南墙跑去,那两米多高的院墙跟银嗖就窜了上去,毫不犹豫的就跳下了下去,只听得“噗通”一声就看不见影了…… 张老师呆呆的看着,开始懊恼起来:“我怎么没点熊用哎!我怎么没点熊用哎!” 转念又后怕起来:“派出所来了怎么办?派出所来了怎么办……又不是我放走的,是他自己晃开门跑的,也不能赖我吧…..” 派出所的吉普车很快就来到了,刘茂田把自行车放到了派出所,也跟着车过来了。 张老师赶紧跑着迎了上去,脸涨的通红结结巴巴的说道:“跟,跟银跑了!跟银跑了!” 阎所长忙问:“怎么跑的?” 张老师结结巴巴的说:“门被他晃开了” 阎所长盯着张老师:“不是让你看着吗?” “这个,这个……”张老师一时语塞了。 “跑多大会了?往哪跑了?” “刚刚跑,翻南墙跑的,墙外就是李楼。” “那个,小吴,你留下,继续了解下情况,其他人跟我去李楼村!”阎所长立刻分配了任务。 跟银是三天后在火车站被逮住的,判了七年。 张老师在小吴面前还是说了实话,民办教师的职务被开除了,回农家种地。 刘茂田只是受到了派出所的口头肯定,这样更好,刘茂田巴不得别人都不知道。 杨梅花真是个苦命的娃,母亲早些年去世了,父亲游手好闲找了个相好的整天不着家,平时也不太问她事,这遇到事了还把自家孩子打了一顿。哎! 杨梅花没几天退学了。小孩子们背后风言风语,指指点点,杨梅花受不了哭着跑回家,就在也没进过这学校。 刘茂田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办的对不对了,要是自己悄悄放了跟银,当着什么事都没发生,杨梅花的名誉或许就能保住了,杨梅花也下不了学了。 不知道杨梅花是感谢他还是记恨他呢?或许自己办了件傻事。 跟银判了七年,放出来不会找我的事吧?刘茂田一想起这些就不由的后怕起来。 一些天来刘茂田的心始终悬着,眼皮老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只是日子一切如常,还是这样波澜不惊的过着,自己吓自己罢了! 这事他隔了好长时间才敢给老婆说,他担心老婆也跟着他害怕。 谁知道他刚讲完,老婆就把他骂了一顿:“都到这时候了你才给我说?就你这样的憨熊,竟办憨事!你呀忒实心眼了!” “不过这样的坏熊就得进监狱,枪毙他都不轻!”刘茂田老婆骂完刘茂田,又骂跟银。 这一骂,让刘茂田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第十一章老实人会被人当傻子 憨熊不憨熊,刘茂田自己也不清楚,他只是凭着自己的良心,和一腔热血,做出的无奈选择。 可没多久,刘茂田真办了件憨事,他自己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的憨事。 课间大休息的时候,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提着几件花花绿绿的衣服走进了办公室。 “老师,来看看咱家的衣服,又结实,又便宜,给孩子买身穿个三年五年的也不会烂。明穿可以当外套,穿里面当毛衣还暖和。”原来的个搞推销的小贩。 办公室里的几个老师围了上来。 “你看,这羊毛衫多洋气,质量又好。”说着小贩用力的扯了扯,衣服被拉的好长:“你看看,多结实” 刘茂田琢磨着给孩子买件也行,就从小贩手里要过一件衣服,里外看了两眼,“多少钱件? “二十一件” “太贵了,衣服还就这几件连个挑头也没有。”刘茂田把衣服又甩给了小贩 “多着呢,在门口三轮车上,保证能挑到合适的,您觉得多少钱合适?您给个价!” “也就值个十块钱” “嘿嘿,十块钱?老师您真会开玩笑,十块钱我进都进不来,你要要这个钱能买来,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十块钱能卖就卖,不能卖就算了!”刘茂田转身就要回到自己座位上。 几个老师也附和着说:“卖吧,卖吧,卖手里才是钱” “搜先生刮大夫,老师就是扣啊,”小贩嘟囔着嬉皮笑脸的说道。 “你说嘛?你说谁扣?”刘茂田生气了,又回过头来。 “没钱买就别买嘛。还嫌贵?”小贩的眼神带着点轻蔑。 “我都给你包圆喽!你信吗!”刘茂田的血又一下冲脑子了。 “咦,大话谁不会说!”小贩的眼神越发的不屑。 “谁说大话?我刘茂田就没说过大话!” “走,走,走,我衣服都在三轮车上,有本事你都买喽!”小贩再较劲。 刘茂田二话不说拉着小贩就到三轮车旁。 几个老师也跟了出来。盛老师忙劝着:“刘老师,别冲动,千万别当真。” 刘茂田稍一迟疑。 “没胆量了吧!吹牛谁不会!我就是按十块钱卖,你敢要吗!”小贩眉目间带着挑衅和轻视。 “刘老师,买!别叫他小看我们老师!”万老师是个民办老师,每月工资都比刘茂田低不少,心里总些不平衡,他半真半假的鼓动着茂田,想看个哈哈笑。 “你这就给我点数!算钱!”万老师一鼓劲,刘茂田更上劲了。 “你有这么些钱吗?我点完数,你在没钱。”小贩慢悠悠的又来了句 “没钱我借!”刘茂田就怕别人瞧不起,这脑子一晕,脾气上来了。老师们一看刘茂田杠上了劲,也不在说什么了。 “老师们,都看着点,我点数。”小贩心里暗暗高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来。 “一共是四十九件,我就按十元一件算,四百九!”不大会,小贩就清点好了。 “盛老师,我借你二百块钱,那个万老师我再借你二百块,明天我回家带钱就还。”刘茂田身上就装了百十元。 “我哪带钱来,我口袋里就几十块,你看看。”万老师把钱掏了出来,又把口袋掏了个底朝天,摆给刘茂田看。 盛老师犹豫了一下看着气呼呼的刘茂田还是说到“我这里倒有四百,本来是拿着想存银行来,就是我抽屉里锁着......刘老师要不你在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我今天就为争口气!”刘茂田手一挥异常坚定。 “好吧。”盛老师转身拿钱去了。 “你看人家刘老师,光说不行。”万老师存心是想看刘茂田的笑话。 “还是您有胆量有魄力,我一般还真没服过谁,您就是一位。”小贩故意恭维着刘茂田。 刘茂田正在气头上,也听不出好赖话,竟有点得意。 不一会盛老师攥着钱,走过来了:“这是四百整,你点一点。” 刘茂田接过钱,点了一遍,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九十往小贩手里一撂:“给!” 这一刻,刘茂田觉得特别的神气,仿佛把小贩的脸打的巴巴响. 小贩接过钱,也没说句话,骑上车子就走了。 万老师笑嘻嘻的说:“刘老师这些衣服可够你家刘念穿的了。” 盛老师说“茂田啊,我觉得你有点冲动了,你买这么多衣服给谁穿?” 老师们这么七嘴八舌的一说,刘茂田也反过想来:“哎呀!确实自己冲动了,好像是上了人家的圈套。” 刘茂田面子上又下不来只能吞吞吐吐的说道:“他说话太气人了,我也就是想教训他一下。” “茂田,要不咱退了吧?这几十件子衣裳,要穿到什么时候,在说你家孩子个子说窜就窜上来,可能放上一年就不能穿了。你要是不好意思,我说,我给你退去。”盛老师劝着刘茂田。 “嗯-嗯-那好吧”刘茂田耷拉着脑袋,脸臊的都疼。 “我这就骑车子撵去!”盛老师边说边推车子。 好大会盛老师骑车回来了:“别提了,我撵了二里路,都没看见人影,人家肯定是开溜了。” 刘茂田也没有办法,下午放了学,找了个化肥袋子把衣服装里面驮家去了。 刘茂田老婆从窗户里就看见他自行车后座上驮着个大袋子就问道:“买的嘛?这一袋子?” 刘茂田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还有你这么傻的人吗!还有你这么傻的人吗!人家设个套,你就钻!憨死拉到!”刘茂田老婆指着他的头嗷嗷的叫着:“你真能!你真能!肉得给八仙样,还净充光棍汉!” “那能怎么办!留着给孩子穿呗!”刘茂田被嚷的有点急眼,却也不甘示弱色厉内荏的撑着。 “还口齿牙硬!还口齿牙硬!跟你这个窝囊废,净生着歪门子气”茂田媳妇越说越来气。 “扔它!扔它!”刘茂田赌气说到。 刘茂田老婆见刘茂田越来越上劲,头一扭,索性不理他。 刘茂田口气软了下来:“都买到家了,你说怎么弄?” 是啊,这买都买了,后悔也没个啥用了,可要是穿得穿到啥时候啊!刘茂田媳妇瞅着这一袋子衣服发起愁来。 “要不,你拿班上,问问学生有要的吗”刘茂田老婆灵机一动。 “能卖给学生?你就瞎出注意!我怎么给学生说啊”刘茂田觉得媳妇是在乱出主意语气又强硬了起来。 “那你就搁着啊!五百块钱的东西都烂它啊!你一月挣几个钱啊!你借的钱不用还了!你看看你那死要面子活受罪出息样!卖给学生怎么不行了?学生爱要要,不要就算,你又不挣他们的钱。” 也是这个理,刘茂田转过想来,无精打采的嘟囔着;“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好吧,我明天就带学校卖去行了吧。” 第二天刘茂田把衣服又用原封不动的驼学校里了。 他也没好意思进办公室,直接提着袋子进了教室:“嗯——这个,同学们,有要衣服嘛?老师这里便宜处理一些衣服.....”茂田非常艰难的开了口,然后解开了袋子,提出一沓衣服放在了讲台上。 课堂里一下热闹起来。 “老师多少钱一件?”一个孩子兴奋的问。 刘茂田一楞卖多少钱合适呢?他想了又想犹豫着说道:“五块吧。” “老师,我没钱啊” “没钱,没事,觉得好看,中午拿家去,给家长看看,相中就拿钱来,相不中就把衣服拿回来。”刘茂田此刻头脑灵活起来。 教室里一下沸腾了起来,孩子们团团转的把茂田围在中间,挑选着自己喜欢的衣服。 放学后,刘茂田班的学生一人拿着一件衣服,像挑着旗一样摇着摆着跳着回家去了。 下午上课的时候,有些同学把衣服又提回来了。 家长不同意,小孩子们想给老师捧场也不行。 好在还是有不少同学把衣服留下了。 刘茂田统计了一下卖出去了三十多件,不到二百块钱。刘茂田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没赔光钱,剩下的留给孩子穿吧。” 于是刘念穿了一年多的新衣服,换着花样,不过这衣服一洗就缩水,越穿越抽抽,小的像童装一样,好在弹性巨大,还是能穿进去,就是像捆着的一样难受。 不过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这衣服晚上一脱就噼里啪啦冒火星子,刘念那个还把灯熄了,专门表演给他姐姐看呢。 直到后来刘念突然串起来个子,这批衣服就再也没有穿过来。 第十二章大水冲了龙王庙 李为国突然不上学了。中午的时候一辆淡青色的上海牌小汽车,缓缓开进校园,车上下来两个人,帮着李卫国把东西收拾好就走了。宿舍里再也看不到那个天蓝色的木箱子了。 直到很多天后,刘念才听说,李卫国和别的班的女同学刚谈了两天恋爱,就强行把人家睡了。女学生告诉了父母,父母找到了校长,校长又找到了镇长,镇长又找到了女学生。结果是镇长赔给女学生家一千块钱了事。 镇长怕节外生枝再出了什么幺蛾子也没经过同意李卫国就直接给他转校了。 没过多长时间田状也不上了。 田状一直就看隔壁班一个绰号叫“胖三”的同学不顺眼。这胖三也不是省油的灯,仗着身宽体胖一把子力气喝五吆六的根本不把田状放在眼里。 田状心里一直不服气,明着不敢和人家硬干,就想了个阴招。半夜的时候,田状喊着他的几个哥们偷偷摸进了人家宿舍。 那个胖三躺被窝里睡的正香,田状把被子往上一扯,蒙上了那胖三的头,轮着棍子乒乓二五的把人家打了一顿。 本来他们的计划很完美,趁黑摸进来,蒙上被子打他个晕头转向,然后立马溜掉,神不知鬼不觉的给胖三吃个哑巴亏,让他谁也找不到!结果他们打完人开跑的时候,田状还不解气回头又给了胖三两棍。 田状一哥们一激动喊了声:“田状,快走!” 哎!人算不如天算,就着一嗓子把这完美的计划给彻底的败露喽! 这胖三可不是善茬,岂是能吃亏的主。 第二天中午田庄正在宿舍里吃着饭,那胖三就喊了几个社会青年找上来了。 田状眼神有点呆滞,缓缓的放下了筷子,也不出声,也不跑,就老实的站着像是在等待骤风暴雨的来临。 一个小瘦个子上前就是一巴掌轮在田状的脸上恶狠狠的说道:“知道我是谁吗?” 田状捂着半个腮帮子小声的说了声:“知道。” “知道你还找事!”又是一巴掌呼在田状的那半拉脸上,鲜血顺着田状的嘴角缓缓的流了下来。 “胖三是我兄弟,你他妈的以后老实点!”瘦个子抬起腿,一脚踹在田状的肚子上,田庄蹬蹬连着后退了几步倒在床跟前。 人的名树的影,这瘦个子是平岭镇有名的痞子,不认识的不多。要论单打独斗的,田状的体格楱瘦个子两个都行。可田状楞是没敢动一手指头,连还嘴都没敢。 胖三骂着不堪的话语也走上前来恶狠狠的照着还坐在地上的田状猛踢了几脚,田状蜷曲着抱着头,疼的直呲牙咧嘴的嚎叫。 同学们大都悄无声息的吃着饭,连声都不敢大出,生怕惹祸上身。还有些同学冷眼观看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固然是田状人缘不太好,更是害怕瘦个子的淫威。 几个人七里卡擦把田状胖楱了一顿又撂下狠话才扬长而去。 田状缓缓的爬了起来,打了打身上的土,抹了抹嘴角的血,一声没吭的把饭吃完,然后躺在床上蒙头大睡。 只是他哪里睡得着。挨顿凑,到也无所谓,田状也不是没挨过,可是当着全体男生的面挨了凑,自己竟然没敢吭一吭! 田状越想越窝囊,越想越抬不起脸来,索性回家去了,一想回来上学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就直接辍学了。连铺盖卷都不要了,后来还是他爹骑车子来把铺盖圈带回家。 本来上学的时候田状他爹每个星期都会给点零花钱。下学后,他爹赌气一分钱都不给他了。田状一下子失去了经济来源,天天游手好闲东溜西逛的,缺钱缺的狗抓猫痒,又琢磨起了歪门邪道……. 京沪铁路把平岭镇一分为二,一座涵洞像张着的大嘴从铁路下穿过又把小镇合二为一。 火车经过的时候老远看就像一个长长的毛毛虫喘着粗气呼哧呼哧的往前爬,走到涵洞底下,咯噔咯噔的巨响又像是雷公在发威。 这个据说当初是小日本修成的铁路,早已融入了平岭镇人的生活。大人们吓唬小孩子总是这样说:“不听话把你扔铁路上去!”逗小孩子总是这样说:“你是从铁路上捡来的!” 从平岭中学到老财家必须穿过这座铁路涵洞。白天也没什么,到晚上也没有灯,黑窟窿东,还真有点吓人。 最早的时候这地是没有涵洞的,老百姓都是直接从铁路上面走过去。所以有时看见火车停了下来,铁路边上又站了一群人,没别的事十有八九,又有人被火车轧死了。 火车有时候会把人推出去老远才能停下来,那血腥摸样惨不忍睹。后来就挖涵洞,再也没出过事故了,可是夜里从黑乎乎的涵洞里走过去,不由的让人心虚发毛,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一样,平岭镇的人都知道那地方有点紧。 下晚自习后,老财一直惦念着家里生病的媳妇,匆匆骑上他那辆大梁的金鹿车子往家赶。 一路上光想着心事,有点走神。车子刚骑进涵洞,黑暗中,突然有个黑影蹦了出来,斜着肩膀,猛的扛了下老财。 老财连人带车到在了地上。 老财心一哆嗦坏了,这是见鬼了还是遇上劫道的了? 老财一骨碌爬起来也顾不得车子扭头就要跑,黑影一闪已经堵在老财身前了。黑暗中谁也看不清楚谁,迷迷糊糊只能看到一个大体的轮廓。 老财不住的咽着吐沫身子一动也不敢动了只有那心脏扑通扑通就像要跳出嗓子眼。 就听见黑影恶狠狠的说“劫道的!把你的钱掏出来!不掏弄死你!” 老财眼皮猛一跳心一惊,然后纳闷的咦了声,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大状?你是大状?”老财脱口而出。 那黑影一愣,转身就跑了。 老财长出一口气,心里暗叫着:大状?这个熊东西?!劫道,劫到我头上了!好险啊!好险啊! 一阵后怕后又庆幸这劫道的幸亏的大庄,万一是别人不知道怎么了呢,也幸亏是冬天这一身厚棉衣帮了大忙,身上也没有摔疼的地方。老财扶起车子,赶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路老财就嘀咕着:真是大壮?这才下学几天?这熊东西无法无天了!早晚得进去! 老财多了个心眼,第二天他专门躲在田壮家附近,眼楸着田状从家里走出来,老财一个大步迈到田状跟前喊了声:“大壮!” 田状脸一黑,扭头就跑了。 老财心里暗暗骂道:“做贼心虚!田状啊田状,看来真是你小子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这一个村的劫一个村啊!我还教了你几年。还真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小兔崽子你就这样下去,快了!” 田状见了老财躲着走了好长时间,在后来再碰见了也嬉皮笑脸的打招呼了。老财也不敢真的得罪他还得陪着笑脸。只是背后头没少说田状的坏话, 村里的老少爷们表面上奉承着田状,实际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第十三章该上战场了 刘念的心已经收了起来,渐渐能享受到攻克一道道难题的乐趣了。等到中考前的最后一次摸底考试,刘念已经是班里十七八名了,说是班里十七八名,也是全校的名次,实际上全校初三的好学生都集中在了刘念他们班里。 报志愿的时候,三斤意料之中报了一中。老财也觉得三斤是个好苗子,和那些个老油子不一样,就劝着三斤报了一中。 意料之外的是老财竟然自作主张给刘念也报了一中,还把名单报到了学校里。老财觉得刘念成绩不行,考不上中专,不如考一中稳妥。 名单一公布,刘念非常焦急,下了课就跑校长办公室去了:“校长我改一下报考志愿,我想报中专,班主任给我报一中了。” 校长问道:“为什么不报一中?上高中更有前途啊!” “我上学真上够了,一想着还要像这样没黑没白的在学三年。我就害怕了。我觉得自己吃不了那个苦,坚持不下来。”刘念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的校长,什么有前途没前途的他还真没考虑过。 “好吧,给你改过来。”校长答应了。 于是高中又改成了中专。 在正式中考前一个月,县里组织了一次资格预选考试,只有过了预选的同学才有资格参加下次的正式中考。 如果连预选都过不去,就算和中专无望了,那只能选择考个高中或者上个技校。 或者不死心准备着留级来年再战。 或者领个初中毕业证然后就结束了这辈子的学生生活了。 预选考试刘念非常幸运,就比分数线仅仅高了一分,有惊无险的入围了。老财颇感意外,他认定刘念考不上中专的,即便是这次侥幸预选上了,中考的时候肯定会刷下来。 刘念从老财的表情以及语气上感受到了不屑。同学们大多也不看好刘念,毕竟刘念的成绩在这批考中专的学生中是垫底的存在。 填写报考学校志愿的时候。那些炙手可热的公安铁路邮电这些一听就高大上的学校,刘念连考虑到没敢考虑,甚至连自己最喜欢的地质学校也在姐姐的劝阻下打消了。 姐姐说:“干那黄子干嘛?天天在野外工作晒的乌黑,四处乱跑,一年到头都不着家,连个媳妇都找不到。”其实姐姐的话起了一定的作用,但最主要的是地质学校要求的分数也高啊,刘念觉得即便自己能考上中专,估计依旧还是垫底的存在,报了也是白搭,弄不好还落空去。 至于师范学校,虽然教师子女分数上会有照顾,但是刘念说什么也不愿意当个老师,看着父亲教了半辈子的学,有什么出息,还不得一样种地吗! 那三尺讲台,把自己梦想都能给禁锢起来。 在看看那可伶的工资,直让人笑话,除了比种地的农民强一点,跟谁能比?老百姓一口一个叟先生的叫着,其实那是挣的少没办法啊!一个村的刘二哥在煤矿上班工资一个月一两千,年底发的东西他爹用地排车往家里拉。虽然村里人煤黑子煤黑子叫,但谁又不眼热? 刘念还在犹豫不决,艰难选择报考什么学校的时候,老财又自作主张给刘念报了济阳市工业学校。 光听学校名字就不行啊,人家都叫财校,水利学校什么的,听着就高大上,这直接就来个工业学校,国家规定的中专是二十四级的干部呢,这直接打到工人堆里了。 老财的意思很明确好学校也考不上,报所烂学校分数底蒙一把,不至于落空去。其实老财就没直说刘念这个中专估计就考不上。刘念虽不乐意但想想自己的分数,就默认了。 孔晓蓉报了个师范学校,女孩子家当个老师也不错,稳稳当当有个饭碗,这也是孔晓蓉他爹所希望的。姜静之最有意思第一志愿报考的农校,第二志愿竟然报考的卫校什么接生之类的。很多同学都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专业,惹的男同学们哈哈大笑,女同学羞红了脸。 时间越来远近离正式中考还一两个星期,虽然学习更加紧张,反倒是刘念早就准备着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内心却是非常的放松,丝毫没有中考的压力。 老财天天喊着倒计时,一直喊到学校安排的大客车开进了校园。 大客车又晃晃悠悠,把同学们拉到了蒙原县招待所。 刘念恰好和石国强周新民分在一个房间。 这是刘念平生第一次住宾馆,暗红色地毯铺满了房间里每个角落,洁白的床单散发着肥皂的清香,松软的床垫坐上去就塌下去一片。 墙上挂着摇头的电扇,桌子上还摆着彩色的电视,每个房间了竟然还放一个崭新发亮的不锈钢的暖壶,还配上俩个有盖子的陶瓷茶杯。 关键这暖壶茶杯跟镇长办公室摆的一样啊,以前刘念跟着他爹去镇上开过教师节大会从镇长办公室门口就看到过。 这一切对刘念来说是那么新鲜,这个从小到大连县城都没来过几次的农村孩子今天躺在了县招待所的床上!光听这名字就神气“蒙源县招待所”!肯定是招待蒙源县领导的地方!整个县城哪还有比这更高级的地方? 刘念躺在床上彻底的享受了一番,然后忍不住好奇又跑到孔晓蓉的房间转了转。两个房间布置的竟然一模一样,孔晓蓉正坐在地毯上,抱着膝盖靠着床看电视。 两人对视了一眼,刘念笑着说:“也就你,有床不坐,坐地上看电视。” 孔晓蓉也笑了:“你不也是,不待在房间里休息还乱转悠。不抓紧时间学会习?” “还学嘛,没用,我一点复习资料都没带,这时候就得彻底放松。”刘念边说边做了个放松的姿势。 “加油。”孔晓荣微微的笑着说道。 刘念又跟孔晓荣闲聊了几句,觉得不便长呆,就说道:“那我在去其他房间看看!走啦!”刘念又晃晃的去了隔壁房间。 新的一天开始了,就像老财说的是骡子是马到了该拉出来溜溜的时候了。 考场设在一所中学里,离招待所步有二三里路,大概有个一二十分钟的路程。早早起来的同学们在招待所里简单的吃上两根油条,喝上碗豆浆,就走着去考场了。 路上同行的基本都是来考试的学生,看他们的穿衣打扮也都是农村来的。 这些农家的孩子怀揣的改变命运的梦想即将踏上战场。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可是他们如果不能通过这次考试,命里就只有土坷垃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没黑没白的学习,刘念从没有感觉到现在是如此的轻松。每次下了考场刘念什么不去想,管它对还是错,要的就是自我感觉良好。 骄阳似火的七月,刘念感受不到炎热,只是满满的兴奋。 头一天的考试结束后,在招待所吃过饭,刘念还喊着周新民和石国强逛了县百货大楼。 三个脸色暗淡看上去就有些营养不良的农村的孩子穿着又老又土又旧的衣服,和那些肤色白嫩衣着光鲜的城里人相比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那些装修高档,灯火通明的服装专卖店,刘念他们从门口扫过一眼都不敢走进去看一看,那些高高在上无法企及的价格,还有售货员没有表情的目光吓得他们只能是离远一点。 他们非常心虚担心被嘲笑,所以不去靠近,这是农村孩子的自卑也是自尊。 不过,虽然什么都买不起但是这丝毫不妨碍刘念他们此时的快乐。 第十四章喝点小酒再上场 第二天中午的考试结束后,大家照旧返回了招待所。 进了房间,还没坐稳石国强就一脸迫切地说:“咱别在招待所吃了,蒙原县的川味面条可好吃了,咱吃面条去呗?出去门往东不远就有一家,咱们刚才就从那路过的。” 刘念连川味面条都是头一次听说,更别说吃过了,他立马双手赞成,周新民也跟着说好。 三人兴冲冲地来到面馆,推门进去的时候,可巧几个客人刚走,老板娘一只手麻利的收拾起碗筷,一只手拿着一块湿抹布把桌子擦的干干净净。 老板娘看见刘念他们进来热情的招呼他们坐下。几个衣服上都是灰点子客人正抽着烟,闲聊着等面条,看样子应该的附近建筑工地上的工人。 大锅底下鼓风机撅着嘴使着劲呼呼的吹着,一大锅水咕噜咕噜的翻腾起来,白色的面条犹如浪花里的小鱼在里面上下翻滚,热气缭绕盘旋上来争先恐后的穿进排风扇里。 老板手里拿着一双长长的的筷子来回搅动着,还不时抬头盯上两眼进店的客人。 “老板,面条多少钱碗?”石国强好像见过大场面打头阵。 “大碗的一块五,小碗的一块,要大要小?” “大碗小碗?”石国强回头对望了一下刘念和周新民。 “大碗吧。”刘念和周新民一前一后的答到。 “三个大碗,老板。”石国强说道。 “还冲个鸡蛋茶吗?”老板问了一声。 “不要了。”三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回答。 “好来——坐下稍等。”老板拖着长腔。 不大会老板娘端着个托盘把面条送了过来,刘念赶紧站了起来伸出双手小心的接了过来。 一层诱人的肉酱浇在面条上面,嫩白的葱花,翠绿的芫荽散在周围,还没开吃一股诱人的清香随着热气随即钻进了鼻孔。 柜台上放着一大盆咸菜,刘念犹豫两下,确定是不收费的,也拿起小碟夹了两口。 桌子上摆着一大罐头瓶子红彤彤的辣椒酱,刘念看着石国强舀了一大勺倒进碗里,自己也学着舀了一小勺。 明晃晃的辣椒油在汤水里飘荡开来,倒像是一副万里江山一片红的山水写意画。在倒点醋提提味,筷子插面条底下拌一拌,翻一翻。夹起面条塞进嘴了,又辣!又麻!又香! “嗯,好吃!真好吃!”刘念忍不住说到。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好吃吗?”石国强辣的吸哈吸哈的喘着粗气问刘念。 刘念抬起头看了一眼石国强:“你知道?” “肉酱好,搀的老鼠肉,南方人都吃老鼠!”石国强压低了声音坏笑着说道。 “滚!”三人都笑的哈哈的。 不过后来刘念确实还会听别人提起这个老鼠肉的说法。仔细一想估计本地卖早点小吃的商贩是始作俑者。 竞争对手嘛,同行不同利! “咱喝瓶啤酒呗?反正就下午一场了!”刘念兴致很高。 “喝也,咱一人一瓶!”石国强周新民立刻附和。 “老板拿三瓶“撂倒”啤酒!”石国强喊了一声。“撂倒”啤酒是蒙源县出产的,也是最便宜的一种啤酒,蒙源的老少爷们最爱。 老板娘把啤酒送了上来,瓶盖一启,三人也不用杯子,对着酒瓶吹。 一仰脖一大口顶着气冒着泡的啤酒下了肚,心口窝一阵凉爽,夹起一根咸菜慢悠悠的送入口中,再从碗底水汤里用筷子捞出一粒剩下的肉粒子…… 美! 三人哪曾真正的喝过酒,无非过年的时候,跟着大人来上几口。 半瓶酒下肚,三人的脸上都微微泛起红晕,说着,笑着,享受着。 是的年轻人的幸福就是这么容易实现,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老板,咱蒙原县城的为什么都叫川味面条?咱可是北方!”刘念一直好奇这个问题借着点酒劲问老板。 “早些年,咱这里开发煤矿的时候,来了不少四川工人,家属也有跟着来的,她们也没工作,在家闲着就琢磨着做点小生意,咱这里吃面条,她们哪里喜吃辣,两样一结合,就有了咱蒙原川味面条。”老板娓娓道来。 “原来这么回事。”刘念点着头恍然大悟。 北方的面条,南方的辣酱,两者结合成了地地道道的蒙源川味面条,并且生命力顽强的开了一家又一家。 酒足饭饱刘念看下手表:“二点半考试,时间还早着呢,咱回去在睡会觉。” 三人勾肩搭背,往招待所走去,刚走到招待所大门口就看见孔晓蓉她们出来了。 刘念问了一句:“你们干嘛去?” 孔晓蓉说:“你说干嘛去,考试去啊!” “不是两点半考试,去这么早,我们还打算睡会觉呢。”刘念又低头看了眼手表 “二点考试!还睡觉,赶紧点吧!”孔晓蓉她们都笑了 “啊?哦哦哦。”三人也不回房间了,大家伙一块往考场走去。 “幸亏遇见你们,不然就晚了”刘念边走边说。 “你一个人记错就记错了,三个人都记错了?”孔晓蓉说。 “谁知道哎,嗨,喝酒了,我们一人喝了一瓶啤酒。”刘念挠着头皮回答道。 “喝酒了?”孔晓蓉瞪大了眼睛实在不敢相信。 刘念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蠢货!蠢货!你们两个蠢货!”石国强用着非常夸张的口吻指着刘念和周新民 “你不蠢?你不是还跟着睡觉去!”刘念笑着怼石国强。 “别争了,你们都蠢!”孔晓蓉笑弯了腰。 “我不蠢,我是被他两带茄栝去了。”石国强一脸是无辜,真是个活宝。 一伙年轻人就这么一路笑着,闹着。刘念还不时蹦起来摘下片路边法国梧桐的叶子。 此刻他们一定是别人的一道风景! 快到考场的时候,大家都掏出准考证准备入场,刘念一掏口袋立刻变了脸色:“坏了,我准考证呢?” “哎呀!忘房间里了!”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刘念撒腿就往回跑了。 当全身都湿透的刘念返回到考场的时候,考试都已经开始了。刘念跑到自己座位上,撩起衣服擦了一把汉,大口的喘着气:还好不算晚! 若干年后每每回忆起这段往事,刘念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一个汗流浃背全力奔跑的孩子! 等待成绩的日子,有些心焦,也有些无聊,地里有活的时候刘念跟着下地干农活,没活去村南的河沟走走……. 考试成绩下来了。 孔晓蓉自然是毫无悬念考上了师范,石国强周新民都落榜了,那个石国强觉得温柔可爱的姜静之也没有考上。 出人意料的是刘念居然也考上了,还超出分数线二十多分。这不仅让老财大跌眼镜,也让大部分同学们都出乎意料。 老财咧着嘴笑着对刘念说:“呦!还真考上了!” 石国强和周新民一脸苦笑的开着玩笑:“你呀,也就是蒙上的!要不是你喊俺喝酒,俺也考上了!哎,都怨你!” “咱三可是一块喝的吧?别赖我,你两水平不行!”刘念露出一脸的嘲弄的表情,然后又认真的说到:“在上年?” “嗯!”二人表情也稍沉重了一些。 是啊,除了上学,还有什么出路吗?种地?干建筑?上学再苦,可这苦有尽头啊! 哎!这沉重又迷茫的青春! 反倒是刘念自己对于考上中专没有什么惊喜,在刘念看来这就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刘念自己明白,哪有什么侥幸,和意外。不过是努力没有白费,汗水没有白流。再加上刘念的智力本不算差,只是原来过于贪玩,荒废的太多了。而其实自己一直处于不段提升的状态。 第十五章茂田喜和忧 入学通知书下来后,刘茂田在院子里用竹竿高高的挑起来一挂二百响的大地红。 噼里啪啦鞭炮声让全村人都会打听谁家的喜事,满地通红的纸屑也映红了茂田的脸。 这是祖先保佑啊!刘家老林冒青烟了啊!茂田又拉着刘念提着酒跑到刘家老林上磕头作揖,念叨了一大通,刘念站的远远的看着,生怕他爹也拉上他。 不过刘念心里虽有些笑话这些老一辈人的做法,却也不阻拦,他们高兴就好。 第二天村老一李贵喜和会计刘计尧提着一床粉红的被单走进了刘念家。 “三婶子!三婶子!”刘贵喜在院子里就叫上了。 茂田老婆赶紧迎了出来。 “三婶子,您家又出一个大学生,真喜人!”刘贵喜脸上带着夸张的羡慕。村里有文化的也不多,出个中专都说是大学生。 刘茂田的老婆满面春风:“您家孩子上学也管,以后肯定是清华北大的料!” “我那孩子管着来,将来能考个加里顿大学念个物理系!哎?小念呢?也不出来迎迎!”家里蹲着,屋里系,李贵喜开着玩笑。 “这孩子,撒欢去了!进屋,进屋喝茶!光站在外面了”刘茂田老婆边说边拉开了纱门子。 茂田老婆把村领导让到沙发上口气一变扯着嗓门喊了一声“茂田!赶紧倒茶!”说着又从桌子上摸起烟:“抽跟喜烟来!” 两人接过烟,叼在嘴里,刘茂田老婆赶忙帮着点着。 李贵喜伸手一拦:“三婶子,不能让您累手,我自己来。” “好,好,咱都自己点。”茂田老婆也给自己点着了烟。 刘茂田端着茶壶,倒好水,拉过来一个小马扎坐在了一边。刘茂田不是个圆滑的人,遇到这种场合就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种和外人打交道的事都是老婆主外,自己当个跟班。刘茂田经常被老婆讥讽:“你就是个门后的光棍!肉八仙!还教了半辈子的学,屁!” “三叔,还是恁家的林脉好啊,大叔家出了两个学生,二叔家出了一个,恁家又出了两个!”李贵喜这是由衷的羡慕,老刘家老弟兄三,都出学生。 “俺这个刘家老林你别看现在看着光秃秃的,原来种的都是碗口粗的柏树,占地有亩把,仙鹤都经常往林里来!”一提起老林,刘茂田略有点兴奋的说道。 “咱村里就恁老刘家发学生啊!你看这几年考上学的竟是你们刘家门的孩子。刘念这是脱离了农业社!不用一辈子修理地球喽!”李贵喜心里还是有些嫉妒,自己的孩子不争气打架逃学一点办法没有,想想也是气的难受。 “刘念考的什么学校?” “济阳工业学校,学的电工”茂田老婆说话的空,茂田从抽屉里掏出入学通知书递给了李贵喜。 “不孬!不孬!紧钳工,慢焊工,吊了浪荡干电工。”李贵喜毕竟是老一懂的就是多。 茂田两口子不知道啥意思:“干电工到底好不好?” “当然好喽!干电工清闲没事干,钱还挣的不少,要不怎么叫吊了浪荡干电工?” 李贵喜这么一说,茂田两口子乐开花。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这次呢我和计尧过来是代表村委会来表示祝贺的!这床被单子,还有这个二百块钱是咱村里给的奖励”李贵喜边说边掏出了钱。 刘茂田老婆接过钱来一面说着感谢的话,一面又递上烟去。 李贵喜接过烟来接着说到;“刘念考上学,就是非农业户口了,按咱村的规定,凡是考上学的学生,等庄稼收了这一茬,地就收村里了,这个呢咱村的学生一直都是这么办的。” “行,都收,人家怎么办,咱也怎么办,咱也不能例外!这地在一抽,就光剩我自己的地了,我也落个轻快”茂田老婆痛快的答道。 “那好,我们就不坐了,村里还有事要忙。”李贵喜站了起来,说着话就往外走。 “再坐会啊。”茂田媳妇是喜悦明显还没分享够。 “不了,大队里忙!” 刘茂田两口子前呼后拥的把村领导送到了大门口。、 看着李贵喜远去的身影,两口子就合计开了。 “大闺女考上学怎么没给送钱?”刘茂田问道。 “哼!封建老思想呗,重男轻女。”茂田媳妇一针见血。 刘茂田点点头。 “咱这个,明天晚上,请老一和会计,来吃饭吧。人家看得起咱,咱也得要面。明天你去镇上买点菜,家里也没有好酒,你在买两瓶好酒,烟不够在买几盒烟。”刘茂田老婆说道。 “人家考上学的也都请了,咱不能弄的不像样,我拉个单子合计下买什么菜。”刘茂田说道。 “单子好拉,咱弄十个菜吧,鸡鱼这个少不了,在买点牛肉,丸子青菜的,就差不多了。”茂田老婆说着找来笔纸递给茂田。 “叫小庆和小利他弟兄两来陪陪。”茂田说的小庆和小利分别是茂田大哥和二哥的孩子,小庆在镇工商所上班,小利也是小学老师。 “我就不跟着吃了,让小庆他弟兄两陪着就行。明天你去挨家邀邀,就定明天晚上。”茂田说道。 “平时馋酒馋成那样,一顿不喝就不行!这有人吃饭了桌子都不敢上,就你那出息样,狗肉上不了桌子!”茂田老婆白了茂田一眼。 茂田心情大好,今天也懒的和老婆斗嘴了。 第二天一早茂田去镇上买菜,茂田老婆挨家邀客。 “贵喜!晚上一定得过来吃饭!其他事都得往后推推!可别忘了啊!”茂田媳妇无比热情的让着村老一。 “放心吧三婶子,忘不了,一定去,一定去!” 其实也不用多说,村领导吃这样的场也都习惯了哪有不答应的。小庆小利都好说自家人打声招呼就行。 天还没黑,人都到齐了,茂田老婆忙着炒菜,茂田打着下手,刘念躲一边玩。 桌子上刚上了两道菜,酒场就开始了,除了开头老一讲了几句客套话,在后来酒桌上讲的都是村里地里的杂事了,仿佛没刘念什么事一样。 小庆弟兄俩把老一会和计会喝的东倒西歪舌头都捋不直才散场。 茂田两口子伺候的大半夜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响,桌上还有剩菜,框里还有剩馒头,凑合着吃吧。 “我刚才算了一下账,今天烟酒加菜一共花了二百露头,村里给二百,算是平头!”茂田端着酒杯说道。 “什么平头,赔钱的,喜事高兴!”茂田媳妇春风满面。 不过一开始的高兴过去,就要面对现实了。 随着录取通知单来的还有一张收费清单。 刘茂田左手拿着通知单,右手拿着收费单,着实笑不出来了。 各种费用加起来六千多块,到哪了弄去也!刘茂田真犯愁了, 这些年就攒了两千多块钱,差三四千的大窟窿。茂田脸皮薄这么一大笔钱,茂田觉得跟谁都开不了口。 茂田老婆照旧褒贬了一顿茂田。茂田反倒急眼了:“你有法,你弄去!” 茂田媳妇倒也利索直接跑娘家姨哥家,她的姨哥是个小包工头听说是上学用钱二话没说就取了四千块钱交到茂田老婆手里。 上学的钱算是有着落了! 第十六章胆大包天的劫匪 开学那天,刘茂田早早把刘念喊了起来,刘念特意穿上了姐姐给买的那双白色名牌旅游鞋阿什么达的。 茂田老婆掐着点做好了鸡蛋面条端了上来,爷俩三两分钟就扒的干干净净。 其实平岭镇离济阳市也不是太远,也就不到二百里的路程,只是没有直达的班车,倒来倒去着实不太方便。 茂田骑上自行车,刘念抓着他爹的后腰搭腿跨了上去,虽然刘念的个子都快和他爹差不多高了,但是茂田习惯性的让刘念坐后面,即便是刘念要骑也不让,在他眼里刘念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小孩子就得坐后面让他带着。 刘念坐在后座上,慢慢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暖暖的潮湿的。 爷俩到了镇上找地方存下车子,然后在路边等来了过路的客车,到了蒙原县汽车站买上票,坐上车,刘茂田心里才宽松了一点。 刘茂田活这么大,头一次带这么一大笔钱出门,怀里像装着兔子一样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他专门让媳妇做了一个小布袋,装上钱缝进了内裤里面,手里提着的黑色人造革包里就装入学通知书和一点零钱。 只是坐在车上,刘茂田的眼睛不自觉的往自己裤裆瞟。这让刘念感觉怪怪的。 大客车走走停停慢的让人烦躁,几乎每路过一个村庄就要上人下人,司机为了多卖张票,还会故意磨磨蹭蹭。天又热,车子晃晃悠悠一车人整的都没了精神头恹恹欲睡。 又是经过一个村子,路边又有几个人在招手,大客车又停了下来,几个穿着比较讲究的中年男子鱼贯而入走了上来。 最后上来的矮胖子,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给司机淡淡的说了句:“去济阳。” 司机一声不吭伸手接过了钱揣进兜里,车门一关,车又启动了。 车上基本没有空座了,他们轻车熟路的从前排座位底下掏出小马扎,依次排开坐在了中间的过道里。 刘念靠着车窗眯着眼半睡半醒打量着这些人,刘茂田挨着刘念耷拉着脑袋好像是睡着了。 突然,刘念发现中间过道那个挨着他们坐的一个小胡子男人,把手伸进了旁边一个老大爷的口袋里,摸了起来。 应该是没有什么收获,又站起来弓着腰,趴在座位的靠背上,摸进老大爷上面的口袋里。那老大爷睡的死沉,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任由小胡子摸来摸去。 有贼!刘念一下睡意全无,斜着眼看着那小胡子,那小胡子也发觉刘念在看他,竟然丝毫没有在意,依旧摸着老大爷的口袋。 刘念如坐针毡非常的不自在,伸手扯了扯刘茂田。刘茂田头也没抬,抓住了刘念的手,往下按在座位上,原来刘茂田也看到了只是在装睡。 刘念明白他爹的意思,老老实实的坐着没有动,他依旧斜靠车窗上悄悄的观察着那几个中年男人,原来竟然都是一伙的。这几个贼人都在摸着别人的口袋。他们胆大到,除了避讳当事人,其他人竟然当不存在一样。 车依然开着,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声,就没有其他声音了,整车人都像睡着了一样。 小胡子估计从老大爷那里收获不大,站起来看着刘念低声说道:“你起来,换下位!” 刘念看着前排熟睡的乘客立刻明白什么意思。 “干嘛?”刘念故意装着不明白。 “哪这么些废话,叫你换就换!”小胡子显得极不耐烦立马沉下脸低声吼道。 “我不想坐你的马扎!”刘念虽然紧张但不是太害怕,倒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味道。 小胡子把手伸进了自己裤袋里一抬手,那鼓鼓囊囊的形状分明是一把刀子。刘茂田像是一下醒了过来,伸手把刘念拉了出来。 小胡子坐到刘念的座上,从前排座位的缝隙里把手伸了过去。刘念就站在过道里看着…… 也就十多分钟,车上睡着的不睡的人几乎都被这几个人摸了一遍。 这时其中一个贼人突然站了起,几个人对视了一眼。 “下车!”矮个胖子朝着司机喊了声,车停下了几个人不忙不忙的走了下去。 车门一关,车开动了起来,车上立刻沸腾了起来,大家互相提醒着看看少钱了吗。 原来大家真睡的不多。 司机也边开车边喊着:“大家都看看自己少钱了吗?刚刚下车的哪个几个人是小偷!” 有人立刻就抱怨起司机:“我们坐你的车,上小偷了你也不提醒一下!” 司机苦笑了一下:“这些人经常在这个线上偷,我天天在这个线上跑,我要是今天漏了风声,明天就别想在这个线上干了,这帮人不是好东西,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大家一时也无语了,在坏人面前大家都选择了沉默,司机又能怎么样呢。 突然有个白净的中年胖子站了起来急三火四大叫了一声:“哎呀!我的钱!哎呀!哎呀!今天厂里刚收上来的款!哎呀!哎呀!我包被割破了!” 周围有人问道:“少了多少钱啊?” “整整五万块钱啊!刚收的款啊!”白胖子此刻变成了红胖子。 众人都唏嘘起来,七嘴八舌的出着主意。 白胖子急的团团转祈求着司机:“师傅!您赶紧开车帮我追上去!” “那哪成啊!我这一车人呢!”司机一口回绝了。 “那停车!停车!我下去!”白胖子着急得扒着车门恨不得跳出去。 “你就一个人,他们四个人,你追上了有什么用?你不想活了!”车上人都劝着白胖子。 “要我的命了!这钱!不行!我得下!”白胖子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现在那也不能停!他们看见我停车,还不要我的命!再往前一点,我拐个弯就停车”司机显得也很无奈,关键时刻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 白胖子无奈的点了点头 不过说实话白胖子一个人下去有什么用?拼命去吗?拼得过吗?值得吗?只是白胖子此时根本就想不了这么多了。 “你这里有什么家伙吗?”白胖子准备是要硬拼了 “你下车先报警!可别硬来!我后面的座位下面有个木棍!你拿去吧!”司机说道。 白胖子走到后座,摸出一根手脖粗的木棍,提着又走到了车门口。 车又往前开了一小段,把白胖子着急的差点蹦了起来:“行了!行了!行了!赶紧放我下去!” 司机一个刹车,车停了下来,车门刚打开个缝,白胖子提着棍子立马挤着蹦了下去! 车门吱一声又关上了,司机一脚油门,汽车像老牛一样喘了口粗气,继续行驶在前往济阳的路上。 一车人又唏嘘起来!至于结果一车人就不得而知了! 人性的懦弱和自私放纵了坏人! 刘念在以后多次想到如果当时自己喊一嗓子会发生什么呢?或许会成为英雄?或者会成为傻子? 或许在你不具备这个实力之前沉默也是一种正确的方法。 第十七章刘茂田的屁股 刘茂田真吓的不轻,他庆幸自己把钱都缝到了内裤里面,刘茂田心说你只要不扒掉我的裤子就偷不走我的钱。 下车后,刘茂田往上提着褂头喊住了刘念:“你看看我后面的裤子口袋!” 刘念转到他爹身后一看,口袋竟然被刀片划开了,齐整整的布茬子咧着嘴,漏出刘茂田白花花的肉,顺着开口是一道已经干透的深褐色血渍。 这个胆大妄为的笨贼,割口袋竟然把刘茂田的屁股也划破了,而刘茂田忍着竟是没有出声没有动弹! 刘念忙问:“爹,还疼吗?” “没事,早就不疼了,就是破了点皮,这些小偷忒胆大了!逮住了该枪毙的料!还好钱没有少。”刘茂心有余悸田恨恨说道。 “出门在外,遇到这样的事,千万别乱说话,千万别逞英雄,这些人都带着刀子,捅了你白捅。死了白死!”刘茂田一脸凝重的交代着刘念。 “要是他们抢咱的钱怎么办?”刘念试探着问他爹。 “我给他们拼命!”刘茂田沉着脸毅然决然决然的说道。 刘念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后来刘念才明白: 穷人最悲哀的是什么都值钱,只有命最不值钱,什么事都只能拿命上!富人最悲哀是什么都不值钱,只有命最值钱,什么事都可以拿钱上! 这样看来穷人的命也就等于富人的钱! “也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我看那钱估计是找不回来了。好在自己的钱没被偷去。”刘茂田先是一脸担忧而后又是一脸庆幸。 他不自觉的摸了摸划开的口子,然后有点不自在的往下拽了拽自己的褂头,还好穿的衣服肥大,多少盖住了裤子上的口子,让茂田不至于觉得难堪。 爷俩走出车站大门,眼尖的刘念老远就看见,马路边的大树底下高高竖起的红底白字的大牌子“济阳市工业学校”,那肯定是学校接待处了。 爷俩走到跟前,刘茂田掏出了入学通知书,负责人让刘念登上记,然后指了指傍边的一辆带斗的小货车:“上车等着吧,学校安排的车辆接送。” “不愿意坐,自己打车,坐公交也行。”负责人又加了一句。 那肯定是坐学校的车了!爷俩点头说着客气话爬进了车斗,车斗里一左一右放着两张长木凳子,车斗不平,板凳一碰还晃晃荡荡。爷俩也不去坐下,扶着前排的栏杆就这么站着。刘茂田几十年前来过济阳,刘念是头一次来,爷俩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大济阳! 陆陆续续又上来了几个学生和家长,凑齐了一车斗子,小货车慢慢悠悠的出发了。 夏日的热风吹的刘念头发乱摆,却又无比的舒爽。刘念和刘茂田双手紧紧的抓住小货车的护栏像是在检阅这个城市,茂田嘟囔着变化真大,和原来根本就不一样了! 一路东啥西望,看哪里都稀奇,感觉学校离车站也不是太远,小货车没用多长时间就开到了学校门口,刘念竟然还没看够。 小货车停了下来,司机喊了一嗓子:“到了,都下车吧!” 刘念和他爹跳下车向学校望去。 学校大门非常简易,一左一右两个高高的水泥墩子,中间钢筋焊的推拉门大敞四开,东面水泥墩上挂着一个木牌子,白底黑字“济阳市工业学校”。 走进了学校,什么还没办,茂田先拉着刘念找到了厕所。他叮嘱刘念在一旁看着点,自己走到厕所最里面的角落里,面对着墙解开腰带,裤子往下褪了褪,扒开内裤,用钥匙扯断线头,把装钱的袋子薅了下来装进了黑皮包里。这一路在裤裆里捂着,又热又不透气钱袋子都侵湿了。 走出厕所来到办公楼前,按着墙上的指示牌,先去财务科交上钱。拿着交款单子领了暖壶,茶缸还有铺盖等生活用品。茂田帮着送到了刘念的宿舍,就着急火燎的要回去了,路子远,还要倒车,刘茂田担心再耽误会到不了家。 宿舍不大,一共八张床位,和初中一样也是上下铺,好在上铺是用钢筋挂在了楼板上和下铺不是一体的,墙上还安了个小梯子可以上下的爬。 刘念心说中专就是比初中强,终于不用担心一动弹上下张床都跟着吱扭吱扭的响了。刘念分到的是上铺,这倒是让他有点小高兴,毕竟初中一直睡的是上铺习惯了。 同学各忙着各的,彼此之间都有些拘谨,微笑点个头就算是打招呼了,社交这块对农村来的孩子来说还是弱项吧。 刘念整理好床铺就靠在被子上休息起来,这奔波了多半天了,也有些累了,没多大会就睡着了。 睡的正香,刘念突然被一阵激烈的吵闹声惊醒了,刘念睁开眼侧头看去,一个留着小分头的同学正和一个头发有点自来卷的同学,抱在一块着厮打了起来。 很快刘念就明白过来,小分头是个高年纪同学,瞎逛到刘念宿舍来了,看着刚来到的自来卷不顺眼就想吓唬一下耍耍威风。谁知自来卷根本不吃这套,一点不怵他,小分头撂不下脸直接就动手了。 小分头明显打不过自来卷,但气势上却非常嚣张,嘴上还嗷嗷叫骂着。 自来卷话不多,眼神却流露出一股狠劲,一个拳头照着小分头的脸就捣了过去,小分头应声倒下,只是在倒下的瞬间扯住了自来卷的衣服,自来卷一个趔趄直接倒在了小分头的身上,两人倒地上随即扭打起来。 刘念心说不妙!,还没等刘念有所动作,就听得“砰”的一声响,床下刘念放的的暖壶被踢爆了,碎玻璃碴子溅了一地。 宿舍里的同学们见状赶紧借着这个机会把两人拉开了。小分头自知沾不了光,只好借坡下驴骂骂咧咧要走,不料自来卷大喝了一声:“在来还揍你!”此刻摸样竟然比一开始的小分头还嚣张。小分头嘴里嘟囔着:“你等着吧,你等着吧。”却是没敢回头就走了。 只是可怜了刘念的暖壶,从领过来一次还没用过,就献身了。 大家开始有点担心自来卷,也担心城门失火殃及到鱼池,就怕小分头不会善罢甘休喊人过来报复。 晚上宿舍熄灯后,大家把门插的死死的,又把书桌顶了上去。 大家又商量了下,万一有人破门而入所有人不能在袖手旁观要给以还击。 刘念想起了田状捂被子打人的事就说道:“要是有人进来,我们上铺的直接把被子扔他们头上,你们摁住就打!” 接着就有人回应:“嗯,不用打,拿暖壶浇点热水就行。”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一时间同学们情绪高涨兴奋的也睡不着了七嘴八舌出起各种异想天开的注意,想着各种五花八门的对策,宿舍了气氛热烈竟然像开动员会一样。 终了,大家困了,累了,昏昏然睡着了,还好一夜平安,小分头根本就没来,大家白慌慌了一场。 第十八章伊人叫刘慈 第二天,就算是正式开学了,同学们老早的来到了自己的班级,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老师和同学们了。 班主任是一个叫李启三的年轻男老师,重新给大家排了下位。估计是为了预防男生女生谈恋爱,他把女生都放到了前几排,男生都放到了后几排,一下还真让人不适应,这是人为的创造不和谐啊! 哎,男人何苦为难男人呢。 班里几乎都是来自农村的学生,身上大多穿着崭新的衣裳,估计都是为了上学而买的。 那一看就是在农村大集上买来的,布料低劣,样式落后,土不土洋不洋的。 而绝大多数同学的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和从小过多的田间地头阳光的暴晒,脸色看上有点暗淡给人一种不健康的感觉。 只有一个女生例外,她上身穿着一件时尚的白色体恤,下身穿着一件紧身的牛仔裤,简单自然却又完美的勾勒出她的好身材。她肤色白皙又干净,五官精致漂亮,就像贴画上的女明星,让人不自觉的会注意到她。 很快她就成了班上的班花,根本就不用评选,这个女生着实太漂亮了,远远地把班里的其他女生拉在后面,根本就不用放在一块比较。 在男生宿舍睡前的胡侃中,还有饭后的闲聊里,这个女生毫无悬念的占了大部分的话题。 班里的男生很默契的达成了共识,这个女生真是不一般的漂亮!即便是那些嫉妒心极强的女生在心底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虽然十七十八的男孩子们已经到了蠢蠢欲动的年龄,但这个女生是班里绝大多数男生包括刘念在内,是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的。 所有人好像都有自知之明,从心底就觉得配不上人家,更别说去追求了,或许这样的女孩子本就不属于这些普通农家孩子。 农村长大的孩子可以在水库赤裸的撒欢,可以在田野里自由的打滚,可到了城里他们看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做什么都有点羞涩的。在这么漂亮的女生面前他们内心深处的自卑不自觉的显现了出来。 她叫刘慈,在这个普通的班级里是这么的耀眼夺目,长得这么漂亮的女生,同学们估计以前只是在电视中见过吧? 刘慈虽然漂亮,可看上去和其他漂亮女生有所不同,她眼神柔和没有盛气凌人的光芒,举止也非常轻松得体,像是大家闺秀。 刘慈话很少,上课的时候安安静静的坐在位子上,下课的时候还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位子上。 除了偶尔和同桌的那个叫高兰婷的女生轻言轻语的说上几句话,就很少出声了。这意料之外的又增加了男同学们的对她神秘感,也增加女同学对她的距离感。如果你不细想会有一种错觉认为刘慈的人缘不太好。 刘念的座位在刘慈的后面,不过中间还错着两位同学,刘慈在左边,刘念在右边。 上课的时候刘念偶尔会偷偷的斜着眼盯一下刘慈,看着她那些许没有拢起的头发蓬松着支棱在迷人的耳朵上,这一刻让刘念感觉自己耳朵会痒一样,掉进了遐想。 不看耳朵就是只看背影也是种美好的享受啊,刘念有时候会觉得假如刘慈是他的女朋友那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只是刘念一直保持着自己的理智,从没有把这情绪表现出来。 而整个班级表现出来的氛围更是有些怪异,让人不舒服。 不知是出于那方面的原因,或许是班主任李启三男女生分开坐的原因,或者是因为不好意思,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总之开学很长时间了,男同学和女同学之间总有一种距离感。 班级好像分成了两大块,女同学是一块,男同学是一块,泾渭分明,几乎很少交流。 看到别的班级男生女生打打闹闹有说有笑的,刘念班的男生也是叹气。而刘念和刘慈也就仅仅说过几句过,也无非在外碰见打招呼之类的客套话。 守着这么漂亮的女同学大家大家表现的还如此淡定,你说怪不怪。不过别的班级的男生可就沉不住气了。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好酒不拍巷子深,刘慈的漂亮很快在整个学校出了名。 渐渐的,下午上自习的时候,班里经常会有从后门悄悄溜进来的高年级男生。 他们衣着光鲜,头发都梳的特别有型,关键他们胆子大,脸皮也厚,进来能和后排的男生客套上,然后挤在一个凳子上,小声的打听着刘慈的各种消息,然后找个机会凑上去刘慈说说话, 有脸皮更厚的直接趴在刘慈桌子上,和刘慈搭起讪。刘慈的反应非常从容平淡,即不把谁拒之千里,也不会和谁聊的热火朝天,她非常礼貌性的回应。就像邻家的女孩,见了面礼貌性的打个招呼,“你好”“你也好”然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甚至外校的男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刘慈也慕名前来,刘慈肯定是不知道碰到过多少个围着她转的男生了,见过大场面的人。 即便是那些个,痞里痞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孩子的男生她也是不吭不卑,不躲不闪,你问我就答,你不说话,我就不出声,弄得那些男孩子们感到没趣。于是一些急功近利的男孩子一看没戏就主动放弃了。 刘慈的同位高兰婷意外成了红人,那些男生为了能让高兰婷说个好话或是跑个腿,也故意的讨好她。 高兰亭竟然得意起来,扭着她那臃肿的屁股,扯高了嗓门故意凶着那些帅气的男生。 或许高兰亭特别享受这种把男生喝五吆六的感觉。而那些男生也不恼,笑着和高兰亭开着玩笑,从布袋里掏出块口香糖,或是一把瓜子塞到她手里。高兰亭得意的哼了声:“这还差不多!” 高兰亭这一刻似乎非常的享受,她刻意和刘慈走的很近,成了名义上刘慈的朋友,其实同学们看来就是个小跟班。 慢慢的高兰亭飘了起来,一下子对自己班里的男生都瞧不上眼了,一副神气活现高高在上的样子,在她那不屑的眼神里,竟然会闪烁着一丝孤傲。 其实高兰亭不知道,她对班里的男生有多不屑,班里的男生就对她有多不屑。同学渐渐都疏远她了包括女同学,大家就当个笑话看她了。 刘念有时候会纳闷刘慈为什么会接受高兰亭这样的朋友。 刘慈还是刘慈,像一池深水,虽然波澜不惊,你却无法看到底。 慢慢的刘慈的各种小道消息和八卦,在男生的宿舍里会传播开来。 有同学在放学的时候看到刘慈被一辆轿车接走,开进了学校对面的泰山宾馆,一时风言风语议论纷纷!那可是济阳市最高档宾馆啊,这些农村的穷学生,连泰山宾馆的大门都不敢进,更别说能住进去了,那擦的透明瓦亮反着光玻璃窗后面半拉起了一道厚厚的窗帘,老远看着房间里黑乎乎的,这是一个神秘的世界,会住着什么样的有钱有势的人啊。 后来高兰亭忍不住了告诉了后排的几个男生:“你知道呗,刘慈的爸妈来看她,开着车来的!把她接到了泰山宾馆去住的。她爸爸是秋州市一个化肥厂的厂长!刘慈给我说的。”这消息,似乎大家也不感到特别意外了,一早就觉得刘慈不是个简单的女孩,似乎刘慈就应该有一个当领导或者有钱的父亲。 于是乎,男生流传开一个说法,什么是成功的人生? 成功的人生就是“开奔驰,取刘慈!” 第十九章老乡吴福志 又过了段时间,班里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壮起胆子开始追求刘慈。 此人叫吴福志还是刘念蒙源的老乡。 其实刘念老早就看出来吴福志对刘慈有想法,和他同在一排的刘念斜眼就可以看到,坐在坐位上的吴福至,虽然经常微微在低着头来掩饰自己,但他那眼皮使劲往上翻着近乎渴望的的盯着刘慈,又或是因为有别的男生找刘慈满眼里都是嫉妒的怒火。 吴福志个子高高的的,黑黑的廋长脸,留着中分头,倒是给人一种憨厚老实的感觉。不过自从迷恋是刘慈后,他变的有点碎嘴,有时候坐在那里嘟嘟囔囔唠唠叨叨的自言自语,刘念觉得吴福至稍微有点神经质。 刘念其实和吴福至是老乡,他们都来自一个县城,但不在一个乡镇,而且离的比较远。刘念在县城的最南部,吴褔至在县城的最北部,那是北部山区啊,山连着山,山套着山。 听吴福志说,他们村叫十八盘,庄稼地都是在山上,从山脚一直开垦到山半腰,层层叠叠的像磨盘一样,往上摞了十八层,所以村子就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地都是祖祖辈辈一点点从石头缝里扣出来的,哪有成块的地啊,这一呼撘,那一绺子,大块地就像个屋当门,小块地也就屁股那么大的地方,像补丁一样零星的布满在山丘之间。 地边上,大石块小石头层层叠叠的摞起有米把高,像城墙一样。那可是一代代一辈辈的先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从地里抱出来挑出来垒成的,这样即改善平整了贫瘠的土地,更能防止下大雨冲走了泥土。在山里土地可是异常珍贵的资源,这让你不得不感叹我们的先人为了生存付出了怎样的艰辛怎样的汗水。 庄稼收不收全靠老天爷了,老天爷照顾多下几场雨,庄稼就能有个收成,若是老天爷不开眼,收成那就少的可怜,甚至会绝产。 种的难,收庄稼更难,全靠肩膀头往外背扛,即便是独轮车都到不了地头上。对大人来说丰收是喜悦,可对孩子来说丰收更多的只是忧愁。 吴福志洗澡的时候,刘念看到过他后背上有几条明显是疤痕,刘念问他怎么回事,吴福志说,假期里光着膀子背庄稼摔倒石头上刮的。刘念一下沉默了。比起吴福志受的苦,自己算是轻的。 吴福志的家穷的叮当响,为了交上吴福志的学费,他爹把家里的耕牛卖了,还借了几千块钱。 吴福志是老吴家全家人的希望,吴福志考上学了,他的爹高兴坏了,再穷在苦总算要熬出头了,孩子有出息了上完学就能挣钱,好日子就来了。这样想着苦日子也就有希望就有奔头了! 吴福志在学校也是省吃俭用,非常仔细的花着他爹给的每一分钱,回趟家舍也不得坐车,都是花上好几个小时,跨上他那辆叮当乱响的大梁自行车蹬回去,一来一回就差不多就一天的功夫。 不知道从那天开始吴褔至的眼睛离不开刘慈了,满脑子都是刘慈。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还是再也压抑不住,他找了个机会竟然向刘慈表白了。 刘慈依然是哪个刘慈微笑着说到:“我们还是做朋友吧,这样不是更好吗。”说完挥挥手就走了。 吴褔至一时无语愣愣的呆在哪里良久翻来覆去的琢磨着刘慈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论刘慈什么意思,吴福志是下了决心一定要把刘慈追到手。 星期五下晚自习后放,吴褔至老早的就候在教室门口,刘慈刚刚走出教室,吴福志就靠了过来:“刘慈,明天有空呗,我请你看电影去吧?” “我没空啊,明天和同学约好了去逛街”刘慈委婉的推辞了 “你看我票都买好了,人民影院唐伯虎点秋香!你给你同学说你有事去不了”吴福志说道. “那不行啊,我都答应同学了,我不能爽约的。”刘慈不疾不徐的还在给他解释。 “你跟谁约好的呢?”吴福志问到. “高兰亭.”刘慈回答. “那有什么关系,你给她解释一下,要不我给她说?哎,要不那样,我在买张票,喊她一块去”吴福志还是不死心. “真不去了,我要先回宿舍休息了”说着刘慈飞快的离开了。 吴福志一直追到了女生公寓门口,还不甘心的喊着:“刘慈我明天等你!” 刘慈没有回答,直接进了公寓,吴福志呆呆的站在公寓门口心中狂叫:刘慈一定会喜欢我!刘慈一定会喜欢我!一定会!早晚会!我就偏不信了! 第二天天刚亮,吴福志早早的起来也不去吃早饭,就来到女生公寓楼,躲在了楼角处,偷偷瞄着女生公寓的大门心里有点得意:“你不跟我看电影,我跟着你逛街去,好办法!”吴褔至想到这里不仅嘿嘿嘿的笑出声来。 等了好久,也不见刘慈出来,吴福志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作响。吴福志揉了揉肚子,开始有点着急,来回在女生公寓门口转了好几圈。 八九点钟的时候刘慈终于出来了,和她一块的还有高兰亭。吴福志连忙追上去:“刘慈,我陪你们一块逛街去吧?” 刘慈有点惊讶的回头看了看他,略有尴尬的说:“不用了吧”。 吴福志却当什么都没听见走一步跟一步粘了上去。刘慈还没有说什么,高兰亭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俺女生逛街你跟嘛跟!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吴褔至并不搭理她,就打算做个膏药粘住刘慈。 刘慈停下脚步:“兰亭,我忘了带钱了,回去拿吧。”高兰亭立刻会意,两人转身返回了公寓。 吴褔至下意识的伸手去拉,可伸了一半又缩了回来,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刘慈离开。吴褔至有些无精打采但是依旧不死心,他返回到公寓楼的拐角处,坐了地上一会发呆,一会自己不知道琢磨到什么又笑出声来。他在等刘慈出来,可是刘慈就是不出来了,中午的时候肚子实在是饿的难受,只好悻悻的离开了。 刘念暗地里有些替这个老乡悲哀:“刘慈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看上你!”只是这样的话怕伤了吴福志的自尊,刘念始终没有说出口。刘念看着这些走马观花一般的男生围着刘慈团团转,作为一个局外人刘念感觉刘慈是不会喜欢上他们任何一个。 吴福志的想法很简单管你喜欢不喜欢,我就死烂打缠盯住你不放了。于是同学们会经常看到在女生公寓楼候着的吴褔至。他焦急而渴望,憧憬而无奈。 刘慈也是不胜其烦,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是能躲就躲了。一个女孩子面对这样疯狂的追求者,即便是心理强大但实际上是处于弱势的一方。 吴褔至怎么也想不明白刘慈为什么不喜欢他,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烦躁起来嘴里不自觉的嘟囔着什么,然后一把把课桌上的书本全都打到地上,脸上充满了愤怒和不甘表情会凝固片刻,然后叹了口气蹲下身来,一本一本的把课本拾起。周围的同学一开始会吓一跳,渐渐见怪不怪都习以为常了。有些同学背后则带着不屑的眼神冷哼一声:“傻逼一个!” 第二十章关于李启三 时间一长刘念有些享受,却又讨厌他现在的中专生活了。 这竟然真的和老财说的一样,轻轻松松浑浑噩噩就能混日子。 学校管理非常宽松,老师也是应付了事。再也没有像老财那样天天跟在腚后面督促着学习的老师了!再也没有天不亮就起床熄灯后还熬夜学习的同学了!人一旦没有压力都会慢慢都松懈了下来,想着能弄个及格就行,想着毕业后就给安排工作,很多人得过且过着开始混日子! 不少男同学开始学着抽烟,可对于这些来自农村的穷学生,香烟毕竟是个奢侈品,学校门口的小商店到也会做生意,香烟论根卖。“大鸡”烟是一毛钱一根,“将军”烟是两毛钱一根,“红塔山”四毛钱一根,当然四毛一根的红塔山着实太贵太奢侈,也就偶尔买两根过过瘾吹吹牛,抽完也就骂一声:“奶奶的,这么贵也没吸出好吸来,都一个味!” 后来刘念逛济阳市百货大楼的时候,竟然看见了一百二十元一盒的红塔山,刘念算着,一盒二十根烟,一百二元一盒,娘来,六块钱一根!六块钱一根,刘念一天的生活费才两三块钱!想来也只能是那些不花自己钱买的人吸吧。 在刘念眼里红塔山算得上高档香烟了,平时能抽上红塔山人真是牛的很。老家里结婚招待娘家的客人先上两盒大鸡烟,压轴才上两盒红塔山。男方家的客人压轴才上个将军根本就没这个待遇。 刘念班的班主任李启三这个刚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青瓜蛋子,经常晚自习的时候泡到教室里和后排的男同学聊的火热。 烟瘾上来李启三会掀开后排那几个老烟民的课桌找烟吸。课桌里面找不到,他会故意的板着脸摆出老师的架子:“有烟吗?赶紧拿出来!”同学们嬉皮笑脸的说:“没有”,李启三不相信有时会挨个摸摸同学们的裤子布袋。 要是还没有收获李启山会从自己裤子布袋里,又是掏又的扣的摸出两个一毛的钢镚:“王中兴,给我买两毛钱的烟去!” 王中兴是班长也是班里年龄最大的,比刘念大了足足五岁,只不过考中专的时候把年龄整整改小了五岁,算起来应该和李启山差不多大。 李启三看他长的憨厚成熟个子又大就给了个班长干,也算是李启山的跟班小弟了。所以王中兴也只能屁颠屁颠的去买。王中兴有时会买上一整盒自己先拆开掏出几根自己留起来,再叼上一根吸着,剩下的再交给李启三。 当然薅羊毛也不能就逮住一只羊,这个差事有时李启三也会安排到刘念头上。刘念第一次接这个差事的时候,心里暗想:“这个李启三给我两毛钱让我买烟,我要是真买两根,他肯定不高兴,考试的时候别在给我穿小鞋,得,吃亏是福,我在多添上几毛,多买几根吧,好说歹说他还是自己的班主任。” 刘念跑到小卖铺把烟买回来,交到李启山手里,李启山接过来,捏起一根叼在嘴里,掏出火机熟练的点着,然后把剩下的根装进了布袋里。 这个老司机整天火机不离身,只见断烟从不见断火,刘念心说:“这哥们不地道!还是我给你买的烟呢也不让让我!” 李启三光进不出,想着法沾学生的光,自己一毛不拔。时间长了同学们都长了心眼,烟也不放抽洞里了,给两毛就买两毛钱的烟了。李启山也不以为然,也不在意,依然和原来一样混在同学窝里,聊的火热。 李启三不仅会蹭烟,还会蹭酒。星期六的时候,他有时会来男生宿舍,和同学们一块热火朝天的打“够级”。到了饭点李启三也不说回去,当然同学们一般都会让让他:“李老师,喝点去呗!”“好啊,我也闲着没事。”李启三爽快的答应。 于是一帮子学生簇拥者他,找个小地摊,小马扎一坐,小方桌一围,先要个花生米在炒上几个小菜,有的老板还会免费送一小碟的老虎菜。花生米这道菜是穷学生的最爱,同学们给它起了一个形象的别名“尽叨”意思就是这盘菜能从头吃到尾,甚至还有剩余,不像其他菜酒还没喝两口就光盘了。 至于这个老虎菜倒是把刘念整得一个楞,端上来一看这不就是盘咸菜嘛!老板看见刘念的表情乐呵呵的说:“老虎菜这个本是东北的叫法,拒说有个东北的傻媳妇,不太会做家务,对做菜更是一窍不通,一天婆婆让她炒个菜,儿媳妇犯了难,不知从何下手,她灵机一动把剩咸菜端了出来,切了点辣椒丝、大葱、香菜,胡乱的扔在一起用调料拌了拌。婆婆也是头一次见有人这么个做法尝了一口,嗨!胃口还真是不错!于是不禁感叹的说道:“媳妇,你可真虎啊。”东北人说谁虎就是指此人傻缺心眼。于是,此后人们就将这道菜称之为“老虎菜””地摊老板娓娓道来。 “以前啊,咱这着里人混东北,现在咱这里条件好了,东北人开始混咱这里了。所以咱本地人也学会了这道菜,老虎菜叫着多上档啊!” 刘念一听还怪有意思随即指着桌子上的菜口中念念有词;“花生米老虎菜,拍个黄瓜加点蒜,绿豆芽土豆丝,都没外人随意吃。”说完举起筷子招呼着大家:“来来来,吃两口垫垫在喝!” 酒是少不了的,虽然很多同学沾上点酒就辣的吸哈吸哈吐着气,大呼着真难喝。但是不喝点酒就感觉不像个即将进入社会的人。李启三端着酒,叼着烟嬉打哈笑和学生们滚成一团,这真是师生团结和谐的一幕。 只不过李启三是不会结账的,都是同学们一块凑。李启三是只铁公鸡,狡猾的铁公鸡,当班主任的铁公鸡。同学们表面上尊重他,也仅仅因为是他们的班主任而已,背地里都不把他当蛋玩了。 当然喝酒还是只有同学们在一块才真正的开心。刘念宿舍的弟兄八个一直就计划着一块喝个酒吃个饭。可巧钱士通从家里拿来了一个酒精炉子,他在市场上买菜,时不时给自己加个小灶。大伙就琢磨着用他的酒精炉子在宿舍自己做吧,还能省不少钱。 星期六下午大家对好钱分好工就开始忙活起来了,有买肉的买菜的,有买酒的。 刘念和吴现伦的任务比较特殊。 天快黑的时候,刘念和吴现伦找了个方便袋拽进口袋里,济阳工业学校比较偏僻,学校西墙外就是大片的菠菜地。两人像是闲逛一样溜到地头上,扫了一圈四下无人,急忙撅着腚连泥带土的薅了半方便袋菠菜,然后又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溜进了宿舍。 刘念提着袋子朝着大厨钱士通挥了挥笑着说:“成了!”钱士通忙的热火朝天:“赶紧洗洗去,就差这道菜了。” 刘念提着菜,顺手又拿了个缸子,看了眼吴现伦:“走洗菜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洗刷间的水池边。袋子打开,借着灯光才发现,菠菜里不光有泥,还有大把大把的杨树叶子。 天凉了地边的杨树叶,都落进菠菜地里,天色也晚两人做贼心虚急三火四的把大把的树叶子也装进了袋子里。挑吧! 有来洗刷间的同学好奇的问:“从哪里弄的菜?” “买的!”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波菜挑出来把根揪掉,反复又清洗了几便,用手掐着使劲的甩了甩水,然后跑回宿舍交给钱士通。 钱士通热锅里倒了点油,放了点葱花,磕上几个鸡蛋,翻炒了几遍,加入菠菜拌了拌,很快这一道菠菜鸡蛋就炒好了。 人穷志短!哎!孔乙己的偷呀窃啊理论没有白学。年少轻狂时,谁没干点出圈的事呢?菠菜地的老乡刘念已经在心里说过谢谢您了! 钱士通还真有点手艺,一下炒了八个菜,把小桌子摆的满满的,看上去还真是丰盛。 王中兴随手把宿舍门销死,窗户也关上,宿舍里刺鼻的酒精味伴着饭菜香和大家伙的欢声笑语混合在一起。 没有凳子,大家围着桌子站了一圈。六十度的二锅头是真辣,但是这酒便宜啊就几块钱一瓶,度数又高喝点就觉着了特别省。 同学们的酒量也都不咋地,喝着喝着就有点觉着了,然后东一个西一个的躺床上热火朝天的天上地下的胡侃。 本来刘念也靠着墙半躺在王中兴的床上,陈传伟端着一满杯酒打着酒嗝说道:“刘念!你敢一口喝了吗?!” “我要一口是喝了你怎么着?”刘念其实酒量不行,但是现在喝了点酒正在劲头上,又怎能示弱。 “你要是一口喝了,我也和一个!” “好!” 刘念腾一下站了起了,头一下碰到了上铺的床帮,刘念咧着嘴,哎呦了两声,揉着脑袋说:“喝,一口干!放个雷子!” 陈传伟,和其他同学都起了哄:“好!好!好!干它!干它!”刘念端起酒杯一昂脖满满一杯酒,一口下肚。 “陈传伟!你也干!”刘念把杯口对这陈传伟大声说到。 “我不行,我不行,我要是干了就爬不起来了。”陈传伟嘿嘿笑着要赖皮了。 “哈哈,不行了吧!”刘念得意的笑了起来。 不过这一杯就是将近三两酒!如烈火下肚,起初刘念还没大感觉,慢慢觉得自己脚步不稳有点飘了起来,连说句话都要用脑子费力的组织,甚至自己刚刚说过去的话做的事就像做梦一样恍恍惚惚。 刘念努力的控制的自己,举起筷子夹了一口菜,还没放嘴里,脚步一个踉跄,身子往前一趴,桌子一下碰歪了。 连碟子加碗,连汤加水,全部滑到王中兴的床上!王中兴嗷一声站了起来,裤子也湿了一片。大家伙又都跟着起哄,笑成一团。就这样宿舍里的第一场酒局以这样的形式干脆利索的结束了! 王中兴忙活着收拾被子,刘念也不管不顾,晃晃悠悠跑到了教室,刘念说句话,女同学就嘿嘿的乐,说句话,女同学就捂着嘴笑,刘念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有这么大的魅力! 从后排晃悠到前排,又从前排晃悠到后排,走了几个圈,刘念又晃晃悠悠回了宿舍,爬上床。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了的时候,才想起,桌子碰歪了,菜水洒了王中兴一床。刘念爬下床,发现王中兴,早就换上了干净的被子,粘满菜水的被子也已经洗的干干净净晾在窗户外面。王中兴和往常一样开着玩笑:“哎咬,少爷起来了!昨儿可没少喝!”。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刘念本想说声对不起,又觉得没有必要,只是把这份感动藏在了心底。这纯真的同学情谊啊!值得刻骨铭心的记一辈子。 可谁又能想到若干年后,因为职务和身份的改变,这样酣畅淋漓无拘无束的吃饭喝酒很难很难了!即便是同学!。 附关于姐姐买的运动鞋 我的阿的鞋 那年我上学第一次出外 姐姐给我买了一双运动鞋 白色的鞋帮配上蓝色的鞋带 穿上它总觉得自己特别的帅 我的脚步僵硬不敢大迈 鞋面上起了皱褶让人心疼又无奈 有几个女生似乎偷偷瞟来 别提我的心里有多爽快 有一天我在操场玩闹 鞋子突然张开嘴巴像蛤蟆在叫 姐姐估计买的就是假冒 没办法买了瓶502粘牢 别人的叫阿迪我的叫阿的 外面一个样其实差很多 abcd阿波吃的 我穿着一双阿的鞋骄傲了两个月 第二十一章谁的拳头硬 从开学第二天起刘念就和王中兴搭伙吃饭了。 那时两人还不熟悉,两人从宿舍里端着缸子去打饭的时候,王中兴问了句刘念:“咱一块吃饭呗?”于是两人变成了饭友,从饭友又变成了好友。 搭伙吃饭一是方便,更主要两人一份菜,省钱,就像上初中和三斤一样。 学校新盖的食堂又宽敞又漂亮,但每个卖菜的窗口一样会挤。没有人愿意排队,大家似乎天生的适应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一拥而上的挤成一个疙瘩,似乎这样才是最快的方法。 即便是你有心排队,可一些人无视规矩,你气愤无奈之后只能同流合污了。实际上很多同学也有抱怨为什么学校没有人维持一下次序呢?抱怨也没人问慢慢就习惯了。 刘念也端着缸子在这个疙瘩里蠕动。挤也是有技巧的,尽量不要在别人的正后方,那样前面打过饭人有可能会把你带出来,要见缝插针,前面人打完饭往外挤的时候会有一个短暂的空隙,要抓住这个机会穿过去。 有人研究技巧,有人直接使用蛮力。你看那个黑大个,仗着身高马大硬往里扛,他猛一使劲刘念被他挤的都站不稳脚了。刘念不满看了他一眼,黑大个眼皮都没有翻一下,毫不在意。刘念心里一阵不爽,但也没有说什么。 这时前面的同学打完菜正往外出,黑大个一使劲和刘念肩膀对上了。 “你瞎挤嘛!瞎挤嘛!真是!”黑大个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恶狠狠的吼了刘念一嗓子。 刘念本就憋着火这下也不甘示弱:“谁瞎挤!这不是你先挤的我!” “嗯?你还恶的不轻来!你哪个班的?!”黑大个觉得刘念竟然还嘴多少有些意外。 “你管我哪个班干嘛!我凭什么告诉你!”刘念气冲冲的怼了回去。 “行行行!你等着!”黑大个打上饭撂下了这句话就悻悻的离开了。 黑大个不认识刘念,其实刘念知道这个黑大个也算得上是学校的一霸经常打这个揍那个。并且刘念还知道黑大个,其实和自己还是老乡,只是老乡多了,就不稀罕,不值钱了。 打个菜买个饭谁没挤过谁?刘念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端着菜来到餐厅门口厦檐下,找到了拿着馒头的王中兴。王中兴不喜欢在餐厅里面的吃饭,他觉得里面不透气憋的上,还不如蹲在门口的厦檐下爽快。 还没刚吃几口,黑大个领着四五个人围上来了。 “就是他,欠揍!”黑大个用手指着刘念。 “谁欠揍!你讲不讲理,不是你先挤的我!在说了一堆人都在那里挤,又不是单我一个人!”刘念腾一下站了起来。 “你别瞎逼逼,跟你啰啰个鱼!这就揍你!”说着几个人就要动手。刘念手里还端着缸子作势扬了起来。 王中兴,连忙站了起来拦在刘念前面:“各位同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先替他道个歉,咱这同学校友低头不见抬头见,别让这件小事伤了和气。再者说打个饭不就是你挤我我挤你吗?这都不算事情。” 王中兴是班长,也进了学生经常跟着去查勤,黑大个一伙人估计也认得王中兴。一个廋个子推了一把王中兴:“这里没你的事,你躲一边去!” 王中兴陪着笑脸:“多大事,值不当的,值不当的。” 只是这班人平时蛮横惯了,没事还要找事,不把刘念揍了哪里找得回面子,如果不是顾忌王中兴已经动手了。何况刘念一脸的不服气的样子,还叫嚣着:“不就是打个架嘛。谁拍谁,在学校里称王称霸,出去门还知不道谁揍谁来!”黑大个一伙人听着,扯开王中兴就要动手。 正在这时候钱士通和吴现伦几个人,听到吵吵声赶了过来。 “哪个王军,这是我哥们,散了吧,散了吧。”吴现伦可巧和黑大个一伙的哪个叫王军的称兄道弟。 “别动手,别动手,算了吧,算了吧。”王军看到吴现伦立马转变了立场当上了和事老,把手伸开挡在了黑大个的跟前。 “再说了,你两还是老乡呢”吴现伦指着刘念和黑大个说。 “老乡也不行,该揍的也得揍”黑大个嘴上还在硬,但站哪里不动了。 “什么老乡,就知道欺负自己人!”刘念撇着嘴用一种嘲弄的的语气说道。 有吴现伦这层关系这架一时打不了,主要是吴现伦,这伙计,亦正亦邪,虽然平时不打架不找事,但是结交了一帮校外的社会青年。这帮纹身刺背的社会青年有时会咋咋呼呼大摇大摆的来学校找吴现伦玩,搞的学校那些所谓的茬子们都高看吴现伦一眼。 “走吧,走吧,也没外人”王军抱着黑大个的肩膀往回拉着。 “你小子等着这事没完!”黑大心有不甘嘟囔着。 “等着我也不怕你。”刘念咬牙切齿的回应道道。 两人虽然还斗着嘴,但情绪明显都收敛了些,在王军推推嚷嚷下的黑大个一伙人恨恨的离去。 人也得有点血性,叫人家骑脖子上拉屎,还不敢还手,刘念忍不下,更何况要是外人还罢了,老乡欺负老乡,刘念觉得特别窝火。 但刘念感到此事不会这么轻松的结束,此时有吴现伦挡着黑大个不好动手,说不定会逮个机会揍上他一顿。 钱士通拍着刘念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说:“没事,咱随时准备应战!” “好!”刘念说着一拳狠狠的打在水泥墙上,拳头上慢慢渗出血来,拳头变得又红又肿。 俗话说:“事大事小到时候就了”怕也躲不过,还不如勇敢的面对。 晚上回宿舍睡觉的时候,刘念找了一根棍子曳到了被子底下,支楞着耳朵合衣躺下,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是睡去。 刘念不得不防,刘念知道这伙人,经常在半夜里去别人宿舍里打人,下手还狠,曾经把一个男生的鼻梁骨给打断过。按说这就够开除的料了,只是学校怕名誉不好影响招生,硬压了下来,陪了点钱草草了事。 还好一夜无事。 第二天晚自习的时候,黑大个竟然找人稍过话来,那个意思是此事要向完,必须刘念道歉! 黑大个这是咽不下去这口气!看来是欺负人欺负惯了,欺负不到就难受啊!要不是妨着吴现伦的面子估计早就动手了。 刘念没有坐以待毙,把王中兴,吴现伦几个要好的同学喊到教室门口商量对策。 钱士通不在乎的说:“打呗,谁怕谁,咱班的男生都召集一下!没有不去的!干他个小个子!” 王中兴连忙说:“这样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把事搞大,你觉得呢?”他看着吴现伦。 “那样吧,咱去一趟他们班,看情况在说吧。”吴现伦稍一思考然后冷静的说道。 “行,那就走一趟吧。”刘念说: “走!” “走!” 吴现伦一马当先,领着几个人来到黑大个班,他在后门朝着王军打了个招呼,随后王军和黑大个几人走出了教室。 吴现伦面带冷笑:“大个,你这老乡和老乡打架别人也笑话啊!” 接着话音一转吴现伦一字一顿的说道:“刘念的事就是我的事!王军,那个大个,也不是多大点事,这事就这么算了,咱也不轮谁对谁错了,过去了!” 听到吴现伦这样说,黑大个几个面面相觑一时没人吭声了,他们没有想到吴现伦撑了头。 王军也在和稀泥:“误会一场了,说开就好。” “好,那就这么着。”吴现伦说完,转身带着刘念他们离去。 刚走没几步。就听见那个廋个子嗷嗷的起哄:“就这么走了!不行!便宜他了!” 吴现伦猛地停了下来,转过身把眼一瞪大喝一声:“你想挨揍喽!我剥了你!”那有点自来卷的头发微微颤动着,透着潇洒和威风。 廋个子没想到吴现伦说翻脸就翻脸,吓的往后缩了缩再也不敢吭声,一伙人鸦雀无声又非常尴尬的看着刘念他们大摇大摆离开。 黑大个本来是想让刘念上门来道歉,不料却被吴现伦碰了个灰头土脸。这种人也只是在学校里蛮横,欺负一下没见个过世面的学生,吴现伦和社会上的人扯上关系,这是他们不敢招惹的,何况吴现伦自带气场震住了他们。 这也算是碰到硬茬子了,以这种和平的方式解决了。 只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像吴现伦这样的同学。刚入学的新生通常会被高年纪的学长压着一年起不了头,等新生熬成了老生,又在新生面前摆起了架子。其实黑大个一伙人也都是被人欺负过来的,他们挨了几次揍后就抱成了一团,渐渐成霸了。 学生不想着学习,闲着就会生事。学校疏于管理慢慢就会烂掉!升学的时候都是各个地方的勤学苦读的优等生,考上中专竟然慢慢成了不学无术,毫无专业技能的学渣甚至问题青年。哎! 第二十二章写给孔晓蓉的信 除去这些小花絮,就是那重复在重复的简单枯燥的日子了,没有学习的动力,上课时就变无比难熬,老师讲的越来越像天书,讲台下一双双眼睛空洞无神,盼着下课,盼着放学,甚至开始盼着早点毕业,没有奋斗目标,很多人颓废起来。 无聊的时间多了,不自觉的想念以前的同学了。 刘念自从初中毕业后就没有见过孔晓蓉了,很长时间里两人失去了联系,两人考上了不同的学校,去了不同的城市。 后来刘念辗转从石国强哪里知道了孔晓蓉的具体地址。石国强他们还在平领中学留级,这个老油子一时成了信息的中转站。 晚自习的时候,闲着无事,刘念从课桌里拿出纸和笔,是该给孔晓蓉写封信了。 写下孔晓蓉你好几个字之后,刘念的思绪一下飘的很远,脑海里一下浮现那个不肯借给自己小说看而胡乱找借口机灵古怪的小女孩,那个穿着肥大的衣服显得整个人都瘦瘦小小却一脚把门踢开满脸怒气震住了田状霸气外露的女汉子。 是啊,孔晓蓉好久不见了,都有些想念了。你现在好吗?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是不是适应了呢?是不是也像我一样经常的会想家呢?是不是也时常想念那些老同学呢…… 这一刻刘念有些伤感,似乎他还没有从那个强说愁的少年走出来,他怀念初中的同学,感叹过去的美好无奈的消逝。表面上这个整天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大男孩,还深藏着一颗忧郁的心。而这些深藏起来的忧郁似乎只适合写给一个远方的不常见面的女孩子。 信写好之后,刘念叠的工工整整,装进了信封,贴上邮票,然后认真的填上了孔晓蓉的地址,第二天一早投进了学校门口的邮箱里。 等信的日子总是有点漫长,有点焦急,有点无奈。每每课间大休息的时候有同学拿着一沓信走进教室,刘念都有些期盼。 “某某你的信!”“某某你的信!”拿到信的同学明显都带着愉悦的表情,只是从第一封喊到最后一封,刘念的名字也没被叫起。 刘念心里有些失望,甚至有点生气:真是的,这个孔晓蓉收到信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回! 一个星期,两个星期,…… 就在刘念几乎已经淡忘的时候孔晓蓉的信收到了。刘念有些兴奋,迫不及待的撕开信封,掏出信来,然后把信铺在打开的课本上,心里美滋滋的看起来…… 这是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美妙时刻,刘念不希望被人打扰,而打开的课本,可以随时合上,把信夹的严严实实,防备着那些调皮而有好奇的同学的偷看,或者抢走。 其实孔晓蓉收到信,接着就回了,可是刘念的信走到孔晓蓉哪里需要一两个星期,孔晓蓉的信走到刘念这里又需要一两星期。两个人都没耽误时间都用在路上了。 是啊木心先生就是这样写的:从前慢,车马邮件都很慢….. 于是我们抱怨着却也享受着这种不疾不徐的温情。 孔晓蓉总是有让刘念想不到的地方,她竟然先纠正的刘念信件里的两个错别字,说是小学的时候总替老师改作业看不得错字。读到这里刘念不禁哑然失笑了!这是要有职业病了,孔晓蓉考上师范算是当初愿望成真了吧,不像他糊里糊涂的就来到了这所学校。 不过显然现在的孔晓蓉又有新的想法了,她问刘念没上高中后悔吗?反正她现在非常的后悔和遗憾,特别是碰到那些上高中的老同学打心底的羡慕啊。 哎!这不仅是孔晓蓉一个人的遗憾,很多考上中专的孩子都会有这个遗憾。有得必有失吧,熊掌鱼刺焉可兼得。特定的历史时代,特定的产物吧。 在农村的父母看来,能考上中专,能吃上公家饭,这就非常的出息了,上什么高中,多花一些钱,还不一定能考上。 好在刘念没这遗憾,这本就是他的选择。 信的最后,孔晓蓉交代刘念把买来的新邮票,整面都涂满胶水晾干后在帖在信封上使用,这样邮票好像镀了一层塑料膜,收到信后上面的邮戳,慢慢擦就能掉,一张邮票可以反复使用。 这倒真是个省钱的办法,孔晓蓉这个鬼机灵,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刘念随手掏出孔晓蓉的信封,还真是,那张两毛钱一张的“上海民居”邮票被孔晓蓉涂满了胶水亮晶晶的反着光。刘念正想撕掉邮票,转念一想,还是不要破坏这个信封吧,完完整整留着的也是个美好的纪念。 看完信,刘念又按着原来的折痕叠起来装进了信封,放进了桌洞里面的。 哦,对了,孔晓蓉要自己的照片,这可个重要的事情,赶紧拍了给她邮寄过去。 到了星期天,刘念喊着王中兴去济阳市人民公园游玩赶紧照了两张。照片一时洗不出来,刘念只好又等了一个星期。 取回照片,刘念看看这张又比比那张,到底给孔晓蓉哪张呢?嗯—这张坐在石头上的似乎更帅一点,表情也自然一点。嗯!就把这张给孔晓蓉邮寄过去。嘿嘿,也得问孔晓容要她的照片,有来有回礼尚往来嘛。 刘念赶紧写了一封信,把照片也装进了信封里。很多天后终于又收到了孔晓蓉的回信。孔晓蓉把刘念夸奖了一番说刘念脸白了人也变得帅了,就是没提她照片的事。 孔晓蓉确实是个古怪的小女孩,她回信还说,每每寄出一封信,就满心期盼着回信,然后不断的失望。与其不断的失望,不如不写。 这个想法还真奇怪,刘念一下子理解不了这个道理,只是两人的书信一下子又慢了很多。有时收到彼此的书信也不刻意去回,一放一两个月,只待得有心情的时候写上一封。刘念觉得自己已经把孔晓蓉当成了朋友,那种可以说说心里话比一般朋友要进一步的朋友。 至于孔晓蓉是怎么想的,刘念没有仔细想过,想来也应该和他一样的感觉。孔晓蓉是刘念人生中第一个写信的女性朋友,刘念对孔晓蓉有好感但似乎一直停留在好感上。 是朋友,肯定是朋友,他特别欣赏孔晓蓉这种独立特性天马行空有思想的女孩子,或许是比欣赏还要多一点的喜欢,但估计也就仅限于此了。 把孔晓蓉当女朋友?刘念摇摇头,似乎刘念对孔晓蓉没有更深的想法了,刘念心里隐隐约约还藏着一个人呢。这个思想单纯,晚熟大男孩,整天着光知道玩,心思也没那么细腻,似乎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一点。 第二十三章昂吭又一年 时间过的说慢也慢,说快也快,浑浑噩噩一年就这么过去了。暑假又到了,回家总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学校广播里播放着江涛的歌曲【回家】,这让刘念的心情既愉悦又有些急切。 去长途汽车站的公交车站牌离学校有将近二里路,需要走着过去,平时逛着玩的时候没当回事,这一刻觉得这路咋还这么远呢…… 终于刘念扒着车窗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镇。 “师傅,平岭停一下!”刘念喊到。 汽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刘念轻巧的跳了下来,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真热老远望过去泊油路像开锅一样腾腾的冒着热气,路边的花生秧全都耷拉着叶子,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刘念索性把短袖脱下搭在肩上哼着小曲迈开了大步。 穿过铁路桥洞子的时候刘念老远就看见“二羊”叔提着皮鞭在河沟里放羊。 刘念愉快的喊了声:“二羊叔!放羊呢!” 二羊叔抬起黝黑的脸咧着嘴笑着说:“念儿!放假回家了?” “放假了!”刘念回答透露着喜悦。 二羊叔和刘念一个村子的,二羊不是别名,他本名就叫二羊。 二羊他爹放了一辈子羊,一辈子穷的响叮当。又接连生了四个孩子可巧都是男孩,估计是想发个羊财吧,所以大的叫大羊,二的叫二羊,三的叫三羊,生老四的时候,媳妇说总不能在叫四羊吧,于是老四叫羊圈。 又有羊又有圈,好日子总该来了吧,没想到这一窝羊,没让二羊他爹发家致富,反倒更穷了,穷到媳妇生下羊窝后吃不上饭就跟别人跑了,跑还没跑远就紧邻乡镇的一个村子。 二羊他爹知道后就带着羊窝三番两次找上门去,媳妇却怎么喊也喊不回来了,于是一个老光棍带着四个小光棍撵着一群羊相依为命,艰难度日。 现在老四羊窝都二十好几了,可是家里穷,也没有操心的人,弟兄四个一个有媳妇都没有。大羊,和三羊、羊圈常年跟着建筑队干个小工,只有二羊继承了他爹的事业。 二羊叔虽然三十多岁还没有找到媳妇,但也看不到他烦也看不到他愁,可天撵着羊在野地跑,见人说话都乐呵呵的。 只是刘念老早就听村里说,二羊叔,和村里启发的媳妇好上了,也不知道谁先勾搭的谁。 启发这个人也怪,常年在北京打工,一年都不一定回来一趟,撂着媳妇孩子在家里,倒是放心。 这下可好,二羊叔偷摸捡了个便宜。地里有农活,二羊叔就帮着启发媳妇下地干活,晚上两人一块喝汤然后就直接睡在了启发家。这双宿双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口子呢。 启发媳妇喜欢的二羊叔喜欢的不得了,村里风言风语,两人也不在意。也只有启发回来的时候,两人才避讳一下。 在后来,甚至启发在家的时候,二羊也帮着启发家干农活,然后和启发二口子一起吃饭,当然睡觉是不敢了。 二羊替启发家种地了,启发感激不尽呢,两人交上了朋友。这事谁也不知道启发知道不知道,更不知道启发是怎么想的,慢慢又有传言说启发有毛病,村里人到也释然了,慢慢也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刘念这会也学着大人样嬉皮笑脸的说:“二羊叔,没下地干活去?地里都是活!” 二羊叔立刻会过意来嘿嘿笑着说:“地里不忙,地里不忙。” 实际二羊叔真是一个好人,只是命不好罢了。 回到家没几天,石国强骑着车子来找刘念了,他等不急学校的通知,喊着刘念去县城教育局查看他中考的成绩。 成绩单就贴在教育局院内的公示牌上,两人赶到时,院子里到处都是人,公示牌前面围的更是水泄不通。两人慢慢的挤到了最前面,公示牌很大,上面的名字很小,一排排一行行的像蚂蚁一样。 两人目不转睛的从第一个名字开始看起,哦,周新民上榜了,石国强,石国强呢?从头到尾,没有看见石国强这三个字,刘念已经有了不好是预感. “可能是漏过了吧。”刘念安慰着石国强。 “咱在看一遍吧。”刘念轻声说道。 两人趴在公示牌前,用手扒着从头到尾又找了一遍,找的比第一遍还仔细,生怕漏掉了石国强的名字。 “确实没有他的名字,这个伙计又没考上!”刘念心里暗暗替石国强难过,扭脸看着石国强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石国强还在找着自己的名字用手指着一行又一行,他的眼神越来越茫然,眼前的字一下模糊起来看不清楚。 “完了完了完了!”石国强脑子一片空白随后一股巨大的挫败感一下子涌上心头。 只是石国强好像一时还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继续弓着腰,低着头看着公示牌似乎还在寻找自己的名字。 这一刻他不敢抬头,他怕刘念看见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他怕刘念看出他的脆弱。他想在朋友面前保留一丝尊严。 傍边不时发出一阵阵欢呼雀跃声,以及唉声叹气声,笑的人在笑哭的人在哭,胜利者和失败者形成巨大的反差。 “为什么?为什么?”石国强不断的无声的呐喊着,心脏突然像被人揪了一下,疼痛的表情有些扭曲,这一刻他真的想大声哭出来。 “三年了,还是没考上”石国强闭上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刘念轻轻的搂住石国强的肩膀轻声说道:“回去吧”石国强勉强笑了笑像是安慰刘念又像是安慰自己:“又没考上,没事,大不了在来年!” 刘念不知道怎么接石国强的话,他只是感觉这一刻自己非常难受。 朋友啊,此刻你如此失意,我却无能为力。 哎!痛苦是可以分担,但一点也不会减少。如果是真的减少了那并不是真的痛。 两人沉默不语走出了教育局的大院。 “你先回家吧刘念,我想去俺爹哪里看看去。”石国强喃喃的说道。刘念知道石国强的父亲身体不大好干不了农活,只好在县城的一个小食品厂找了个看大门活,靠着着微薄的收入供着他上学。 “嗯,那你注意点。”刘念明白石国强心思,也许是看他爹,也许只是想找一个安静的无人的角落自己待会。 “国强!加油!”刘念走出去几步后,突然扭过头来,朝着石国强喊到。石国强回过头来点了一下头,然后手往外摆了两下,示意刘念放心走吧。 第二天吃过早饭,刘念又出发了,姐姐的新车子在家里放着,这是大姐定亲男方送的,假期里暂时成了刘念的坐骑,新车子就是好骑着出门都感觉自己分外的神气。美中不足的是这车子是个没有大梁的二六女式车,让刘念觉得气势上弱了一点。 去周新民家,估计他还不知道自己考上了,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周新民家离平岭中学不算远,翻过大岭下了大坡就快到了。刚到周新民家大门口,刘念就看见周新民和他弟弟在院子里正帮着家里铡着喂牛的草。周新民一下子也看到了刘念,连忙丢下铡刀迎了出来。 “周新民,你考上中专了,成绩公布了我昨天去教育局看的!”刘念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周新民。 “哈哈,我知道了,昨天我爸带着我去看的。”周新民脸上挂着笑。 “咦?我怎么没有碰见你?”刘念问到 “咱没碰一个点上。”周新民说道 “新民,你同学来了啊,赶紧进屋啊。”周新民的娘听见说话声从屋里走了出来。 刘念赶紧喊了声婶子,跟着进了堂屋。新民他娘居然把刘念当成了大人来看又是让坐,又是泡茶,还拿出了烟,然后坐到了一边听着孩子们说话,搞的刘念反倒不自然。 “老石,又没考上,他昨天喊我去看的成绩,这个熊家伙怎么搞的,平时成绩都不差,就是一到大考就不行了!”刘念一直替石国惋惜。 “也可能大考他紧张,发挥不好吧,谁知道呢?”周新民也是纳闷。 “是你那个同学石国强吗?”周新民的娘插了一句,看周新民点了下头,又继续说到:“他娘去年的时候,跟邻居吵架,一气之下喝药死了,这孩子也怪可怜,俺一个老亲就和他一个村。” 两人一阵短暂的沉默,这消息有点意外,谁都没听石国强提起过。 “哎!或许他压力有些大吧?”刘念不由的轻叹一声。周新民也是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第二十四章又见孔晓蓉 “跟着我找孔晓蓉去呗?”刘念主动换了个话题。 “你和她有联系?怎么有想法?”周新民脸上带着贱笑。 “什么呀!扯那去了,就是老同学早不见了,看看去,我们一直通着信。”刘念辩解到,不过让别人把自己和孔晓蓉扯到一块,刘念还是感觉有点兴奋。 “好啊!”周新民随即就同意了。 说走就走,两人推出自行车,赶往孔晓蓉家。孔晓蓉家在望云村,很诗意的名字。 走到半路上的时候,两人竟然碰到了骑着车子闲逛的田状,田状问道:“你俩干嘛去?” “找孔晓蓉去。”刘念说道 “我闲着也没事跟着一块去吧?”田状竟然要去,倒是有点意外。 刘念也不便说什么,于是三人三车一路嘻嘻哈哈的来到了望云村。 三人都不知道孔晓蓉的家住在哪里。恰好村口有个老大爷坐在大门口乘凉。刘念走上前去:“大爷,问你一下,孔晓蓉家住在哪里?我是她同学。” 老大爷脸上一阵茫然:“孔晓蓉?不知道啊。年轻的我也不太熟悉啊,见了面也叫不上大名。” 看刘念一脸失望老大爷问道“小名知道吗?” “不知道,就是那个去年考上师范的孔晓蓉,您老人家听说过吗?”一般村里考上学的不多,刘念这么说估计老大爷会知道。 “那可能是二牛家的闺女,她爸是叫二牛吗?”老大爷想了想问道 “不知道啊。”嘿,老这大爷真有意思,孔晓蓉她爸叫不叫二牛刘念他们怎么会知道, “二牛她闺女好像是考上了学,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往村里走走,一直到大水坑前,你再问问,他家就住在大水坑附近。”老大爷边说边伸着手往村里指着。 “好嘞,谢谢了大爷”。 三人骑上车子沿着村里的大街继续往前走,望云村可是真不小,走了老远才看见了路边的大水坑。 大水坑这边有一个小卖铺,几个中年人站在门口抽着烟闲聊天。三人推着车子走上前去“你好大叔,问一下孔晓蓉家在哪里?”刘念望着其中一个中年人问道。 “孔晓蓉?不知道啊”中年大叔同样一脸茫然,扭头又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个谁,她爹叫二牛!”田状突然来了一嗓子。 “二牛?那不是他就是二牛!”中年大叔随手一指不远处水坑旁站立的一个黑衣男人。 刘念下意识的顺着中年大叔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可巧那黑衣男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抬头看了过来,两人目光一下就碰在了一起,刘念心里一阵慌乱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无论怎样当着一个成年人的面叫人家的外号,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更何况还是孔晓蓉的父亲,再加上田状本身就带着一股痞味,不像个好人。田状的唐突,一下让刘念感到现在的自己也像街面上混的二流子一样。 刘念脸一阵骚热来不及多想,车把猛一拧调过车头,跨上车子就跑,周新民,和田状,随即跟了上了。 几人身后先是传来诧异的的声音,随后是一阵哄堂大笑……. 听到身面的笑声,刘念自己越琢磨也越觉得好笑。刘念扭脸看了下周新民,发现他的脸笑的都拧一块了,噗嗤噗嗤的快憋不住了。再一看田状竟然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一阵猛骑,回头已经看不见孔晓荣的父亲了,三人都忍不住了你看我我看,哈哈的笑起来。 周新民笑的吸溜吸溜的对刘念开玩笑说:“这回真是丑女婿,怕见丈母爷了!” 虽然是玩笑显然周新民觉得刘念对孔晓蓉有意思了。刘念也没辩解,跟一漂亮的女孩子扯上关系也是种骄傲吧。 只是确实近期内真不能去找孔晓蓉了。 没见着孔晓蓉,刘念实在是个心事,快开学的时候刘念还是打算冒险见一面孔晓蓉。这都快两个月了,孔晓蓉的父亲应该不记得他了吧。在说了他父亲也分不清谁是谁啊,万一问起了我就装知不道的。 这次刘念决定自己一人去,俗话说人多瞎胡乱,鸡多不下蛋。还真是这回事。不再喊着他们了,一个人去还方便说说话。 来到望云村,刘念这回多个心眼,那些上年纪大爷大叔们可不能在问了,别在出了岔子。 刘念边骑着车子,边寻思着找谁问呢,可巧迎面走过来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刘念心中一喜连忙下来车子:“同学问一下孔晓蓉家在哪里?我是她同学,找她有点事。” “哦,就那家,绿大门那家!”女孩说着用手指了指。 刘念顺着手指看过去,正是水坑旁边一的座小院,深绿色的大门半开着,门前的梧桐树枝繁叶茂,像个大伞,遮住了半个小院。 刘念连声道谢,推着车子走到了孔晓蓉家门口,一面山水画的迎门墙挡住了堂屋门,院子里静悄悄的也听不到有人活动的声音。刘念把车子锁在了大门口,稍稍犹豫了一下,走进大门。 转过迎门墙,来到了堂屋门口,沙门关着,刘念敲了敲轻声喊到:“这是孔晓蓉的家吗?” 就听着一阵脚步声,孔晓蓉提着笤帚走了过来。刘念随手拉开沙门,孔晓蓉满脸娇笑站在自己跟前:“刘念你怎么来了?”。 刘念心里一愣孔晓蓉变了,才一年多没见,个子竟然比原来高了半头,脸也变的白白嫩嫩,这比上初中时要漂亮多了。如果不看衣服,哪里还像个农家的女孩子。 “假期闲着没事,到老同学家来逛逛,年把没有见了吧?”刘念装着轻描淡写的说道。 “进来吧”孔晓蓉伸手把另一扇沙门推开。 刘念迈腿走进屋里,略有点紧张的张望了一下:“孔晓蓉就你自己在家?” “嗯,他们都下地干活去了,我留家里打扫一下卫生。”孔晓蓉回答道。 刘念心里一阵窃喜,这回还真来巧了,这下不用担心她父亲了。 当着孔晓蓉也没有大多的顾忌,刘念笑着说“刚放假的时候来找过你,没找到你家,就回去了。” 孔晓蓉一听笑的花枝乱颤:“我爸爸回家就给我说了,还问我那几个不三不四的人是谁?少给他们他们打交道。我说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猜着就得有你!”刘念嬉皮笑脸的也笑了起来。 “孔晓蓉你小名叫什么?问你的名,都不知道呢。” “嗯”孔晓蓉没有立刻回答,有点为难的想了一会才说到:“栓妮。” “什么,栓妮?”刘念差点笑出声来,好土的名字。 孔晓蓉的脸红了:“我有个哥哥生下来就死了,我出生后我爸怕养不活,才起了这名字。” “这下把你栓住了,还长成了大妮。”刘念的话引得孔晓蓉轻声的笑了。 “孔晓蓉你变化真大!长高了,比原来还漂亮了呢”刘念看着孔晓蓉的脸不由的夸赞道。 孔晓蓉听刘念这么说脸颊红了头一低竟然真害羞了,随后她抬起头来往后捋了下额前垂下的头发说:“你也变帅气了。” “那是自然!不然怎么配得上你这个漂亮的同学呢。”刘念得意洋洋的开玩笑。 “夸你两句就上天了,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违心话!”给个枣接着给个大棒,孔晓蓉这话说的刘念脸上一点光也没有了 “对了孔晓蓉,你要了我的照片,你的照片怎么不给我?知道不知道礼尚往来?”刘念赶紧转了话题,故意一脸严肃。 “要不你拿回去?”孔晓蓉倒是会耍赖皮。 “我才不拿走呢,放你这里,要换你一张照片的。” 刘念说着话,起身来走到孔晓蓉的的书桌边,随手翻开了桌子上的影集。孔晓蓉就默默跟着刘念一起看着也不出声。 前面几张都是孔晓蓉毕业照。再往下翻是几个刘念不认识的男生的照片,估计是师范的同学,而刘念的照片放在了这些男生的后面。刘念心里微微不悦,这个孔晓蓉怎么不把他的照片放在一个重要的位置! 其实刘念还本想着借机挑张孔晓蓉的照片,可影集翻了一遍竟然没有孔晓蓉近期的单身照。刘念只好又悄悄的收起了这个念头。 孔晓蓉似乎看破了刘念的想法:“等我照了好看的,给你。” 刘念只能点头说好。 “你和其他的同学联系的多吗?”孔晓荣问道。 “不多,女生也就和你跟姜静芝有联系,你也和姜静芝也有联系吧?她今年也考上了,可能是泰城农校。”孔晓蓉点了下头,刘念继续说道“假期里倒是经常跟石国强他们见面,那个石国强又没考上!”谈到石国强刘念的语气有点恨铁不成钢。 “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人,怎么就是考不上呢。命不好吧?”孔晓蓉有点唏嘘。 “可能是吧…..他还是打算在上年,听他的意思,想去别的乡镇留级去,估计他觉得还在平岭留级,实在是没脸了,在混混比校长资格都老了!” 谈起来石国强,两人又聊起了其他同学。刘念忍不住问道:“你还记得你踢教室门吗?不记得田状说你什么了,你咣当把门踢开了,照着田状一顿凶。田状楞是没敢吱声!从此以后你那高大形象一直留在我脑海里!” “是吗?”孔晓蓉一脸疑惑:“我怎么一点不记得了?我有这么泼吗?” “好吧,好吧,你是选择性遗忘。美女哪能这么凶呢?温柔!”刘念印象最深的,孔晓蓉竟然说不记的,两人实在不同步啊。 时间真快不知不觉多半个下午过去了,刘念看了下表,天也不早了,赶紧撤吧!孔晓蓉他父亲估计下地快回来了,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啊!刘念心虚! 和孔晓蓉告了别,刘念回了家。秋后的蚂蚱也没几天蹦跶了,安心在家等开学吧…. 第二十五章意料之外的惊喜 一早,刘念他娘煮好面条,才喊醒刘念:“来,吃饱了好上学去”。 不用刘念开口,刘茂田掏出了一百五十块钱,伸手递给刘念:“呐,生活费。” 刘念有点不太乐意的接过钱来嘟囔着:“多给点嘛,刚开学花销多,缺这少那的。” 刘茂田又掏了一张五十的塞到刘念手里。 “你也省着点花,你原来不是一月就花一百块钱?你这越要越多,你爹一月就挣那几百块钱,你一个人就撤去了一半,不该买的别买!学着会过点!”茂田媳妇在一旁嚷嚷了一通又不忘提醒刘念:“对了伞装你包里了,看这天不准头,阴沉沉的,别挨了淋” 刘念有点不耐烦的说:“知道了,知道了。” “以后少往家里写信。”刘茂田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为啥?”刘念真好奇还有不让儿子往家写信的爹啊。 “你写信没别的事,除了要钱就要钱,不要钱不写信!”刘茂田一脸黑线的说道。 刘念一想还真是尴尬的嘿嘿的笑了起来。 一路的哈欠瞌睡,迷迷糊糊到了济阳。下车的时候天果然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雨不大零零星星,淋着反倒觉得十分的惬意。 刘念抄着双手优哉优哉的走出车站。开往学校的公交车,可巧刚到站点,打开的车门像是张开的大嘴,一口吞下乌泱泱的人群,剩下零星的几个人像是食物残渣被遗留在外面。 刘念紧跑了两步,车门正要关的时候,刘念一步窜了上来。可能是今天很多学校开学的原因,车上人挤成了粥,刘念悬在门口,使劲的往里靠了靠,才勉强关上门。 人多的好处就是你不用扶扶手,也不用担心摔倒。刹车你就跟着所有人往前倒,开车你就跟着所有人往后仰,有坑的地方你跟着所有人颠,开公交车的司机脸像是带着面具,麻木而呆滞,所以的动作连贯却也机械,一车人就像是没有灵魂的傀儡跟着车随波逐流。 车上的人死气沉沉,只有车里的广播甜腻腻的一遍又一遍播报着站名。人们上来下去,下去上来,像是公交车吃了吐,吐了吃。 终于到站了。刘念从前门跳下车来,跺了跺有点发麻的双脚。一回头,看见刘慈从后门走了下来。 哇!刘念心里一阵激动,这简直是一场意料之外的惊喜。说心里话这个假期刘念暗暗念叨了刘慈不知道多少遍了,不知不觉中刘慈这个名字在像把顽强的野草长在了刘念的心头,虽然上面一直压着块大石头,根却越扎越深,新芽一点点积攒的力量或许会有一天能把大石块顶翻。 今天好巧和刘慈坐了同一班车,只是这一路都没发现有点遗憾,不过好在还能一路陪着刘慈走到学校!想想就美! 刘慈并没有注意到刘念,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有什么心事,低着头慢悠悠的迈着步子有点无精打采样子, 她乌黑头发还有一点凌乱随意的披散开来,小雨丝飘落下来,挂在她头发稍上,一个个小水珠晶莹的闪着亮光,像似眨眼的星星围绕在刘慈脸庞。刘慈也不打伞好像心不在焉似的。 刘念赶紧喊了声:“刘慈!” 刘慈抬起头了,礼貌性的朝着刘念笑了笑,只是刘念注意到刘慈的眼睛有点红不知道是哭过还是揉的。 “没带伞啊?”刘念也不敢多问只能善意的客套一下。 刘慈点点头。 “你打我的伞吧!我用不着,这小雨淋着我反倒觉得非常舒服。”刘念说着从后背的包里掏出雨伞撑开递给刘慈,又生怕刘慈会拒绝接着又说道:“赶紧打上吧,感冒就麻烦了,我身体壮淋雨也不怕。” 刘慈稍一迟疑伸手接过雨伞,没多言语撑着雨伞不紧不慢的走在前面,刘念安静的跟在她后面,也不好意思靠的太近,还不想离的太远,于是两人保持着一把张开伞的距离一前一后的走着。从站牌到学校要走上好大一会,两人似乎都有心事,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亦步亦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吵架冷战的小情侣。 路人的眼光先是扫过了刘慈然后又扫过刘念,那分明带着一丝羡慕,刘念心满意足的享受着这个虚荣的时刻,他甚至特别的希望路人误解。哎!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的样的男人能陪着刘慈走完一生呢?对刘念来说这应该是穷极一生的梦吧。好吧,好吧,能陪着刘慈这样走一走,已经的非常的幸运了。 一股淡淡的少女芳香时而弥散到刘念的鼻子里,即便是刘念心中也有一些异样的感觉,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可望而不可及的女孩,就站在刘念身边。 内心深处刘念刘念早早的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只是有自知之明的刘念把一些不现实的幻想早早掐死的萌芽中,想想也就算了,千万别付诸于行动。 就像当初和石国强他们逛蒙源县的百货大楼一样,那装修的富丽堂皇灯火通明的专卖店里面,挂着的漂亮衣服一定有一个高高在上的价格。 远远的看看就好了,离近了可能会受到平白无故白眼甚至嘲弄。这个道理农村出来的刘念早早就明白了。 此时刘慈分明是有烦心事,刘念在傻也能感觉到了。只是她不说,刘念不好问,毕竟他们之间还仅仅只是普通同学,再加上点雨中借伞的情谊。 看着她单薄似乎还有些落寞的背影,刘念心中突然有一种强烈想要保护她的冲动。这个漂亮的让人疼还疼不过来的女孩子,是谁忍心让她受委屈了啊?又有什么事伤了她的心呢?要是我有这样的女朋友我一定把她捧在手里,怎么忍心让她受到一丝伤害。一路上表面平静的刘念心中却是波涛汹涌波澜起伏。 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雨下的有点急了,刘慈脚步一缓,刘念立刻明白过来,快走了两步和刘慈并着排:“你先拿着伞吧,改天再给我就是。” 刘慈抬起头:“谢谢你刘念!” 此时的刘慈从表面看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从容淡然,如果不是下车的时候恰好被刘念撞见,可能刘念会一直觉得刘慈她本就是这的人,原来在这一层硬壳之下也包裹着一具柔弱躯体。 “刘慈!有什么事,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给我说!”刘念脱口而出,眼神中透漏着坚定和真诚。 刘慈的眼睑悄然一提淡淡的说了声:“没事。”转身走进学校。 第二天中午放学的时候,刘念看见刘慈把自己的雨伞从抽屉里面拿了出来,刘念故意装着收拾课本磨蹭了一会,果然刘慈走了过来把雨伞还给了刘念, 刘慈轻轻的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伞把上仿佛还留有刘慈的手掌的余温,刘念心中顿时一暖拿着雨伞迟迟没有放下。 白蛇传里白娘子和张生一把雨伞,一借一还竟引来一段旷世奇缘,今天这把伞又会有怎么的故事?还是嘎然而止呢?刘念摆弄着雨伞,一时心事重重,不知道这把雨伞此刻是否明白这个年轻人满满的心事。 一张小纸条不经意间,从雨伞里掉了出来,像个舞动的精灵转着圈飘落在地面上。刘念俯身拾起,一行清秀的小字浮现在刘念眼前:谢谢你,把雨伞借给了我…… 这一刻,刘念觉得他和刘慈之间突然靠近了许多,这种微妙的感觉不禁让刘念有些兴奋。只是刘念清楚有些东西不要有过分的奢求,如果当真反受其害,现在如果能成为刘慈的朋友就已经很好了。 第二十六章走火入魔的吴福志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被喜欢的人不喜欢也没错,错就错在偏偏你喜欢的不是喜欢你的那个人! 刚开学没几天吴福志又开始了他没完没了的追求,这里用追求显然不合适了,别人若不喜欢你,还再三的拒绝了你,你还天天粘着,就变成纠缠了。 恋爱法则七字真言:胆大,心细,脸皮厚。胆大和脸皮厚被吴福志运用到极致单单少了个心细。 这个吴福志平时上课的时候还好,一到周末就堵截围追。刘慈不胜其烦但显然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是除了躲就是躲。她已经不止一次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吴福志。可谁又能阻挡得了一个疯狂的爱慕者呢。 刘念看到眼里心中竟然会生出一些气愤,可也只能保持沉默,这里显然还没有刘念说话的份。 好在外来的追求者逐渐减少了,刘慈这种不咸不淡的感觉,让很多追求者失去了信心,或是看清了自己。 星期六晚上刘念和几个男同学在教室里打着扑克牌。高兰亭走了进来,她径直来到同学们跟前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 “吴福志被打了!知道吗?”她有些亟不可待说道。 看着同学们个个流露出吃惊的表情,高兰亭得意起来:“下午的时候吴福志在学校大门口纠缠刘慈,可巧刘慈的弟弟来看她,上去就啪啪呼了吴福志几巴掌,吴福志吓的没敢出声呢!” 高兰亭似乎觉得着消息还不够尽爆神神秘秘的又补了一句:“好像还不是刘慈的亲弟弟呢!” 看着有些愕然的同学们。高兰亭满意的说了声:“走了,不和你们聊了,回去睡觉去!” 只是原本那个老实内向还有些神经质的吴福志慢慢的发生了改变,他像是受到了刺激,有时候下了课坐在座位上骂骂咧咧,没有所指不知道他在骂谁;有时候情绪高涨充满激情,吐沫星子飞溅旁若无人的说着一些会比较离谱一听就知道是他自己凭空臆想的事情;也有时会沉默不语,表情有些发呆,唯有手臂来回的摆动伸着一个手指头胡乱的指着什么。 吴福志似乎有点魔怔了,也有人直接就说他神经病了,大家都有点疏远他,他独来独往也更加的不合群。好在除此之外他没有什么攻击性,同学们背后除了可伶或是嘲弄外,渐渐倒习惯了这样的一个奇怪的存在。! 刘念有时也想和这位老乡谈一谈,但总觉得无法走进他的世界,或是多此一举吧。 学校的食堂吃的令人生厌,午饭的时候,刘念和王中兴直接跑去学校东面的地摊上吃碗面条。两人走到地摊的时候,发现吴福志早他们一步来到。面条刚刚下锅,他一个人坐在小方桌前,嘴里自言自语的嘟囔着什么,手里提着很大一串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钥匙。 刘念和王中兴给老板打了个招呼挨着吴福志坐了下来:“这么巧吴福志。” 吴福志头也不抬,扒楞着那一大串钥匙哗哗作响:“知道我这些钥匙是干什么的吗?这都是自行车上的钥匙,我在全国各大城市都放了一辆自行车,北京上海也都有,南京也有。” 王中兴一脸正经的逗他道:“吴福志你每个城市都放车子干什么?” 吴福志板着脸认真的回答道:“现在我不论到那个城市都有车子骑!” “那你从哪里弄的钱买的车子啊?”王中兴还在逗他。 “我家有的是钱。”吴福至自信满满的回答。 这是傻了吗?看到吴福志这个样子,刘念心里叹了口气。哎!这吴福志怕是真神经了。原来还想着和他谈谈,现在看来还有什么可谈的。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回学校后,刘念心里总感觉不踏实:“中兴,我觉得吴福志的这个情况有必要给班主任说一下。他这怕是神经病了吧?得治啊。” 王中兴皱了下眉头也说:“我看也像,我也正琢磨这事呢,这家伙越来越不正常了,给班主任汇报下吧,别出了事。” 两人去办公室找到了李启山,把情况这么一说。李启山思考了一下:“那样吧,我给他父亲通知下,让他父亲来一趟。要是有病也的治。” 一连几天过去了,吴福至他父亲还没有来,也不知道李启山通知到了吗。这让刘念不禁暗暗替刘慈担心。刘念不由的多了个心眼,这段时间他一直偷偷的留意着吴福志,甚至在周末的时候会悄悄的的跟着他。 吴福志显然是更不正常了,他不说话的时候你会把他当做一个好人,可突然莫名其妙的一嗓子谩骂着实会吓人一跳。 他不在骚扰刘慈,但是刘念发现他偷偷看向刘慈的目光开始变得贪婪还有点凶狠。 女生们都躲着他走了,男生们也尽量不去搭理他,再这样下去吴福志心中的魔鬼迟早会把他吞噬。 咦?这都好几个星期了,吴福志他爹还没来。刘念拉着王中兴去问李启山,李启山说刚刚寄了封信。我去!太没效率了吧!刘念心里暗骂了一声。 刘念琢磨着得给刘慈提个醒!上课的时候他写了个纸条:刘慈最近小心点吴福志,他有些不正常。如果需要帮忙可以找我—刘念。 刘念乘着中午吃饭教室没人的机会悄悄塞进刘慈的课桌里。午休过后刘念返回教室,发现刘慈已经早早来到,她看见刘念进来了朝着他微微的笑了一下。一种幸福的感觉在刘念心里弥漫开来!仿佛原来和刘慈隔的很远的距离,一下子离拉近了很多。刘念明白,刘慈看到他写的纸条了。 不怪刘念多想,这几天刘念明显的感觉吴福志比往常要亢奋一些。一个走火入魔的人什么事情办不出来?刘念不得不替刘慈多加小心。 星期六的时候了刘念装作闲逛去了吴福志的宿舍。刘念有句没句的和同学们闲聊着,眼神不时又装着无意的扫到吴福志。 吴福志在宿舍里打着转自顾自的说着一些奇怪的话,随后他走出宿舍,兴冲冲地跑到教室转了一圈发现刘慈不在,随即又跑了出去。刘念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远不近的跟在了他后面。吴福志来到了女生公寓门口丝毫没有犹豫,径直冲了进去,可巧看门的管理员不在,不然吴福志不会这么顺利。刘念想也没想赶紧也跟了上去。 吴福志一脚能跨上好几个台阶三五步就爬上了二楼,大步流星来到刘慈的宿舍。 砰”的一声吴福至“把门猛地推开了!正斜躺在床上说这话的几个女生吓的吱哇乱叫,慌乱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坐了起来。倒是高兰亭先反应快黑着脸朝吴福志就吼:“吴福志赶紧出去!快点!” 此刻的吴福志哪里还听得到别人的话,两只像喷火一样通红的眼睛一下就看到了侧卧在上铺的刘慈。吴褔至毫不停留几步就窜到了扶梯前,蹭蹭的爬了上去。 刘慈惊恐万分,下意识的去踢他,吴福志借机抓住刘慈乱蹬的双脚往外一分,跪着的爬了几步一下压到了刘慈身上。他随即丢开刘慈的脚,双手开始撕扯着刘慈的衣服,嘴里还狂热的喊着:“刘慈我爱你!刘慈我爱你……” 刘慈吓的嗷嗷乱叫,手足并用的反抗着。其他几个女生一看这个情况,竟然吓的叫喊着跑了出去,一下撞到了刚到门口的刘念。 刘念暗说不好,一个箭步窜进了宿舍,此刻吴福志正撅着腚把头使劲往刘慈的怀里拱。 刘念脸色一变大喝一声:“吴福志!你找死!”嗖的跳到扶梯上,双手扯住吴福志的脚,猛往上一提,往后一拉,抓着吴福志的两腿,直接从扶梯上蹦了下来。只听得吴福志一声惨叫,一多半身子悬到了床下面。刘念还没有松手,脚一落地双手用力一扯,吴福志掉了下来,顺带着也把刘念压到了底下。 刘念奋力的把吴福至推开,吴福至好像有点摔蒙了,躺在地上竟然呆呆的没有出声,也没有动手。 只听着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吵杂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估计是女同学们喊人来了。 此刻的吴福志像是突然明白了些什么,翻身站起,抬腿爬上窗户,从二楼直接跳下去,一瘸一拐的跑了。刘念无意去追吴福志,这不是个正常人了跑就跑了吧。 刘慈坐了起来,抓过床单批在了自己身上呜呜的哭着。刘念爬了起来,“哎呦”了一声,扶住了自己的腰,刚才动作有点大腰还闪着了。 刘念忍着腰疼双手扒着刘慈的床沿紧张兮兮的问:“你没事吧?”恰好刘慈也回过神来眼里噙着都是泪水问道:“你没事吧? 第二十七章再见了吴福志 一个梨花带雨,一个呲牙咧嘴,两人的话赶到了一块,眼神一对,一瞬间一股暖流,涌上了两人的心间。 这是一种几乎没有杂质的美好,只存在于那颗还没有蒙尘的心里。 几乎没杂质?如果有杂质那是刘念贪恋了刘慈的美丽。 门外的吵杂声一下闯进了屋里,管理员带高兰亭和一帮女同学们,冲了进来。 管理员看着站哪里的刘念黑沉着脸问道:“你干嘛的?!” 高兰亭赶紧插话说:“不是他!是别人!吴福志人呢?” 刘念指了下窗户:“他跳窗户跑了。” “都没大事吧?”管理员看着刘慈问道。 刘念赶紧接过话:“没事,他刚进来,我就进来了,被我吓跑了。” “没事就好,我就去个厕所的空,他就溜进来了,也是巧了。” “以后结交朋友也得长点心眼,不三不四的人别……” “一班的同学,有点魔怔了。”管理员语重心长的想交代刘慈几句,刘念赶紧打断了她。 “魔怔了?” “嗯,给神经病样!可吓人了!”一班的女同学七嘴八舌的抢着回答。 “那你们可得注意些。我把这事反应给学校,让学校处理吧,你们也都别声张了,说多了多女孩子不好。”管理员撇了眼刘慈交代到。 “嗯嗯嗯”同学们在点着头。 “那好吧,该休的息休吧,我先回去了,有情况在喊我。” 刘念也不方便留在女生宿舍,也跟着管理员走出去。出门的时候刘念回头看了一眼刘慈,高兰亭正陪着刘慈说话,看样子刘慈的情绪平复了不少,没什么大事了。 管理员直接去后勤主任办公室,把情况详细的说了下然后带着询问的语气说:“这个学生好像不大正常要不要报警?” “你忙你的去吧。学校商量一下在决定。”后勤主任打发走管理员,思索了片刻还是打算汇报给校长冯文轩。 冯文轩又招来李启三刘念以及几个女同学了解一下情况,还专门和刘慈一个人谈了谈。 “还真不能报警,死老鼠也得烂锅里面,一些负面的东西,还是藏起来比较好,否则对对自己,对学校,对学生本人都会带来不好的影响,中专学校已经走上了下坡路,往后招生越来越困难,学校的名誉不能瞎。幸好也没出什么大事。不过刘南元把闺女送到自己这里来,这事也得给他一个交代。”冯文轩靠在宽大的沙发上思考着。 刘慈的父亲刘南元的化肥厂是用人单位,和学校也是合作关系,化肥厂虽然不大景气,但每年也能安排些个学生。想到着冯文轩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打给了级部主任。 吴福志到是也没跑远,他转了一圈,就若无其事的回宿舍了,学校里也没暂时也人理他。 不过吴福至闯进女生宿舍非礼刘慈的事,像爆炸新闻一下在校园了传开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吴福志他爹正在院子里劈着树根,就听着村里的大喇叭叫着自己的名字:“吴庆连,吴庆连,听到广播到大队来一趟,有你的电话。” 吴庆连心里一惊换忙丢下手里的镐头,跑去大队。 电话是学校打来的,说是吴福志有毛病,让他赶紧过来领人。吴庆连想多问几句,学校那边说电话说不清,你赶紧来就行了。 其实学校已经做出了决,定要开除吴福志,之所以没有惊动吴福志,是担心他神经有问题别在出了岔子,直接打电话让他爹来领人比较稳妥。 吴庆连这个一辈子生活在大山里没见过什么市面的老农民,听到这个消息紧张的浑身发抖。他回家换了一身自觉得还算体面的衣服,翻出铺盖底下藏着的一百多块钱装进兜里,急冲冲的赶往济阳市。 赶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吴庆连打听着找到了吴福志的宿舍,推门进去,一眼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吴福志,轻轻喊了声:“褔至!褔至!” 吴福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双手不时的比划着什么,似乎没有听到。 宿舍的同学好奇的看着吴庆连,吴庆连满脸堆着笑连连点着头和宿舍里的同学们打着招呼。 吴庆连走到吴福志跟前,挨着做了下来:“褔至!褔至!你怎么了?” “爹,你来了!”吴福志像是突然醒了过来。 吴庆连点了下头。 吴福志突然又说道:“我在汽车站放了一辆车子,你骑过来了吗?” “什么车子”吴庆连一脸茫然。 “全国各地都有我放的车子,以后你到哪里都不用跑着了。”吴福志兴奋起来。 吴庆连的心却悄然凉了下去,按农村的说法这孩子发癔症啊。 “福至!福至!你憨了?”吴庆连大声的呵斥着吴福至。 吴福至却不在搭理他爹,两只手又比划起来。 “褔至这是怎么了?”吴庆连苦着脸皱着眉头问向身边的同学。 同学含含糊糊的说吴福志追求班里的女同学,人家不愿意,可能的受刺激了。 吴庆连连连叹气:“老辈里都说漂亮的女人狐狸精变的竟迷人一点不假啊!” 爷俩凑合着挤到一张小床上,这一夜吴庆连心事重重辗转反侧睡不着。好不容易盼到了天明,吴庆连老早就起来,拉着吴福志到办公室门口等着去了。 吃完早点的李启山来到办公室,看到站在门口等待的吴庆连爷俩。他招手喊着爷俩来到了级部主任的办公室。 级部主任把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然后郑重的说道:“”按照吴福志这种行为,学校完全可以报警,那后果就是公安机关会以猥亵妇女罪把他关起来,但是学校也不能把孩子给完全毁了,也得留个机会。学校给女方做了工作,女方放弃了报警,但是女方家长本着保护自己孩子的原则,强烈要求开除吴福志。学校也是没办法,只能做出开除的决定。” “完了!”吴庆连此刻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腿一软噗通跪倒在级部主任跟前。 “老老师,千万不能啊,求求您行行好吧!给孩子留个活路吧……”吴庆连嘴哆嗦着话都讲不清。 说着说着老泪纵横哭了起来,反反复复重复这这几句话。 “回去吧,回去吧,领着孩子先去医院瞧瞧去吧!”级部主任有点不耐烦了,摆着手说到。 此刻的吴褔至好像生气了抬手就要打级部主任。吴庆连连忙拉住了他。 李启山赶紧过来解围说:“”你看你孩子这个情况,确实不适合在学校呆着啊,再出了事情谁负责?” 吴庆连一下又扭过脸来跪给了李启山:“李老师行行好吧,可怜可怜孩子!你不知道俺供这个孩子多不容易,省吃俭用,还该着好几千元的外债呢。开除他不是要我的命嘛!” “主任你看……”李启三为难的看向级部主任。 吴庆连跪着又爬过来抱住了级部主任的腿,怎么推就是抱着不松手。 级部主任也是无奈:“那样吧,我找校长商量一下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案,你再这里先等等吧” 吴庆连千恩万谢这才松开手。 级部主任去了好长时间才又回来,吴庆连赶紧迎了上去眼吧眼望盯着,呼吸急促起来。 级部主任叹了口气:“你确实不容易,学校也有难处,咱都为孩子着想,这样把你先把孩子领家走,先看病要紧,人咱可以不开除,就做个休学处理吧,你看他这个样也没法在学校呆着啊,要是万一在出点事,你说你后悔吗?你给他看看病,病好了在回来吧。” “不是开除?”吴庆连赶紧问道。 “不是,就是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好了就能回学校。一样能毕业,一样能找工作。” “那好,那好,太感谢老师领导了!”吴庆连一又是千恩万谢。病是得看啊,领着孩子先回家在说吧。 吴福志休学回家了,说是身体好了在回来,只是从此刘念在也没有见过吴福志。 第二十八章我要向南才能找到北 刘念和刘慈逐渐熟络了起来,下课的时候刘念偶尔也会跑到刘慈桌前说上两句话。 “明天有空吗?去小北湖看看。”刘慈突然的一句话,让刘念一个措手不及。 他几乎是来不及思考就回答:“有空!” 刘慈笑了笑:“那好,明天早上学校大门口,你等着我。” “嗯,八点左右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可以吗?”一种幸福的感觉瞬间在刘念心里弥漫开来。 “可以。”刘慈点了下头接着说道:“小北湖离咱学校有十多里路吧,公交车到不了,咱骑自行车去吧” “没问题,”刘念前段时间从二手市场上花了八十块钱买了一辆旧自行车,现在终于发挥重大作用了。 刘念有些激动,这算是约会吗?应该不是,恋人之间才叫约会吧?他们只是同学朋友关系。刘慈可能就是找个人陪着她看看小北湖吧。 不过即便如此,这一点都不妨碍刘念的兴奋。他早早起来,洗了个头,对着小镜子照一照,扒拉扒拉了几根凌乱的头发,嗯小伙还是满帅的嘛!刘念得意的对着镜子笑了笑。 刘念胡乱吃了点早点,不住的盯着手表查点,有点焦急,有点兴奋,有点期盼。 时间过的好慢啊,秒针走的倒是不慢一圈圈的,时针像蜗牛一样怎么就是不动呢。 终于快到八点了,刘念慢条斯理的推上车子来到学校大门口。刘念有点小算盘,他想像朋友一样显得自然一些,他不想让刘慈察觉到自己的小心思。 刘慈很守时八点左右就到了,推着她那辆红白相间的自行车。 小北湖,其实在济阳市的南面,这让刘念纳闷了一段时间,明明在南面却叫小北湖?后来才知道原来小北湖往南还连着几个湖,小北湖处于这几个湖的最北端,小北湖的名字是按着其他几个湖为参照物起的。 两辆自行车不紧不慢的行驶在马路上,路边的法国梧桐高大挺拔,枝叶肩并着肩,排并着排,把整个街道都铺盖了起来,太阳光斜着见缝插针的从梧桐叶子之间穿过,斑斑驳驳的散落一地,刘慈披着零碎的阳光脸上忽明忽暗就像个变幻莫测的美丽仙子,刘念偷偷的瞄着一时竟然无法从刘慈脸上移开了…… 两人顺着路一向南,有时刘念在前,有时刘慈在前,有时两人并着排。刘念感觉路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心里不禁有些得意,是啊,和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走在一起会有多少羡慕的目光呢?这是男人都有的虚荣吧!这是男人喜欢的炫耀方式吧! 迎面吹来的风,扬起刘慈乌黑的头发,清爽而又飘逸,却也让她蹬的有点吃力。 刘念顿时感觉有些懊恼:“咱该骑一辆车来,我带着你就好了。” 刘慈回过头来淡淡的看了刘念一眼:“你这才想起来!” “我,我真没想到。”此刻刘念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傻。 “算了,没关系,我还没那么矫情。”刘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这个城市分的是这么泾渭分明,这边还是高楼大厦,接着就是低矮的民房和广阔的农田了,大路变成了小路,法国梧桐变成了垂柳。老远就看到碧波荡漾的湖水,接天盖地的铺展开来。 “前面就到了!看谁先到湖边!”。刘慈喊着突然加速把车子蹬的飞快拉开了刘念后转过脸来嘿嘿笑到。 “不来耍赖皮的,你等我追上你在开始!”刘念喊着。 刘慈并不搭理,照旧骑的飞快,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两人几乎是同时到达,气喘吁吁的找地把车子放下,沿着湖堤慢慢的走着。 湖面上波光粼粼,闪着金光,有小船慢悠悠的在湖水中划动,几只鸬鹚噗通噗通跳下船潜入水中,脖子鼓囊囊的又露出水面,渔人伸出长杆子把它们捞起,扣出卡在脖子里的鱼扔进船仓,随手一抛又把鸬鹚扔进水中。 远处的湖心岛上郁郁葱葱草木旺盛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不时有飞鸟扎进岛中的林木里,又或是受到惊吓成群结队的的飞远了。 刘念抬起手臂往南指着说到:“过去这个湖就快到你家了吧?” 刘慈笑着说:“过去湖,往南走,再往南走,再往南走,不过要是走着怕是到天黑也到不了我家。” 刘念噗嗤笑了没有想到平时看着有点高冷的刘慈也有调皮的时候:“那去你家可真远。” “远啊!远的有时候我都不想走……”可能是刘念的话触动了什么,刘慈流露出一丝忧郁的神色,虽然转瞬即逝,还是被刘念给抓到了。 刘念没有出声,他静静的看着刘慈等待她继续说下去。只是刘慈低下头踢着地上的石子却沉默了。 刘念隐约觉得这个看起了漂亮风光的女孩有着不为人另一面。刘念没有去追问,有些心事是要在对的时间说给对的人,此刻人不对,时间也就不对。 “或许以后自己足够幸运的话有可能吧。”刘念想着。 “其实喊你出来,主要是表示感谢的,真的非常谢谢你!虽然这谢谢这两字一说出来就显得俗套。”刘慈真诚的看着刘念。 刘念笑了:“英雄不就是为救美而存在的嘛,别介意小事一桩,碰巧我遇到了。其实吴福至也挺可伶的,他如果不是喜欢你也到不了这一步,不过他更可气,竟然生出歹念,我都想揍他一顿!” “你那天表现的真神气,让我刮目相看了。也真是碰巧你遇见了。”刘慈认认真真的说道。 “我那天经过女生宿舍看着吴福至不是个正劲,就跟了进去,没想到……”刘念有点刻意的解释这“碰巧”,其实里心说“哎,哪有什么碰巧,不过是我一直留心罢了。” “这么多男孩子都追求你,你也有心动的吗?”刘念问了个大胆的问题。 “嗯——没有。”刘慈摇了摇头。 “他们都打扰到我的生活了,其实很多时候我也是不胜其烦,不过人家又不是歹意,你能怎么样呢?”刘慈一脸无奈。 “原来漂亮也有漂亮的烦恼。”刘念说道。 “漂亮通常也是花瓶,其实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上初中学习成绩不太好,根本就考不上中专,是我爸托人上的这个学校。不过我也不是太在意这个。条条大路通罗马,能达就好了。” 刘慈的坦白和讲的道理让刘念有些意外。 刘念上初中的时候,就知道替考这回事,那些有本事的人通过学校找到班里成绩好的同学,让他们帮自己的孩子考技校之类的学校。替考完回来的那同学从头到脚都是人家给买的新衣服,还说顿顿都是下饭店,考完还给好几百块钱钱呢! 不过他们让替考同学们保守秘密,可是时间一长孩子嘴管不住就说了出来。 这曾让刘念羡慕不已,无奈自己是成绩不行,始终没人找上自己。 只是自己实在没有想到中专也有空子可钻。 中专那可是在很多的农村孩子眼里几乎是唯一出路!几乎像登天一下难!那可是他们一年又一年没白没黑的熬出来啊! 刘慈自然不知道刘念心里的波动。或许在刘慈看来这算不上什么高难度的事情,她可选择的路应该有很多条吧。刘念这么想但并不意味着他愤世嫉俗,他比较坦然的接受了这种弱肉强食的现实。 “其实我有时候会羡慕你们,有些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选择,我只是家里的安排。”刘慈呢喃的说道。 “咱都是棋子,命运随手丢弃的棋子。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觉得这话还不完全正确,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尘埃,尘埃啊,是忽略不计的存在!”刘念一时感慨卖弄的拽上了。 “你这歪门邪道的理论还有点道理,可不论怎么样,尽量过好这一生吧”刘慈认真是说道。 “算了算了,赶紧换个轻松的话题,怎么越说越沉重了。”刘念笑着打岔道:“你怎么和高兰亭是好朋友呢?我总觉得你们不像一类人啊?” “那总比没朋友强吧,你没发现班里的女生有些疏远我。所以啊我也不愿意和那些小心眼的女生做朋友还不如和男同学做朋友呢。”刘慈笑着说道。 “嗯,看出来了,她们是嫉妒,没你长的漂亮,还没你家庭好!”刘念表情故意有点夸张的说道。 “这样的话我可听多了,打小身边都是这些话。”刘慈歪着头看着刘念平静的说到。 刘慈这么一说刘念都觉得自己有点俗套了。 “感觉你比一般女孩子要成熟。”刘念不由的说道。 “可能从小我经历的事比一般的女孩子多吧。”刘慈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累了吧?坐一下吧。”刘念说道。 “嗯。” 前面有个石凳,两人走了过去,坐在了上面。刘慈托着下巴有点出神的看着湖面,阳光打在她的脸上看上去更加的精致细腻,长发如风在胸前来回摆动。 刘念偷偷的打量着刘慈,心里思绪万千的:“如果是恋人多好。”心里这么虽遗憾但是还是有一种甜蜜的味道围着刘念在环绕。 两人安静的坐着,不远处大石头上坐着一个抱着吉他的年轻人,他拨弄着琴弦低沉的唱起了一首歌,那悲伤悠扬的曲调让两人不由的竖起了耳朵: 我要向南才能找到北 小城南有座湖叫小北 小北住在小北湖的南岸 我们永隔一湖水 当初是你放了一把火 把我心里的杂草烧成灰 从此我变成一座荒芜的孤岛 不在期盼会有春风吹 在梦里看见你变成回北归的候鸟 藏了多年的泪化成水 从此好梦易醒不在当真 真希望这一生可往回 某一天我们偶遇在热闹的大街 攒了多年的话一声嘿 从此无酒也醉不辨南北 只希望一辈子一人陪 我要向南才能找到北 小城南有座湖叫小北 小北住在小北湖的南岸 我们永隔一湖水 嗯----嗯--- 小北湖在南面 我的家住在北 南风起想起了你 北风刮丢了魂 ……. 唱着唱着,那男人竟是哭了,呜咽着重复着:南风起想起了你,北风刮丢了魂……. 刘念不由的哑然失笑小声的对刘慈说:歌是唱的真好听,不过这也太投入了吧,都哭了。” 不过刘慈的眼圈微微发红想必是入心了:“想必也是个失意的人吧?或许过些年你在听感觉就不一样了。” 刘念点了下头:“嗯,你们女孩子心思总是比较细腻”。 幸福的人听不到悲伤的歌,此刻幸福的小刘念哪里能体会到歌曲背后的故事呢。 第二十九章老同学相见 “这个熊东西到现在了才想起来我!.”接过同学递过来的信刘念心里着不由暗骂道。 石国强被他二叔托人安排到兴隆镇的一个中学留级。平岭中学是待不下去了,一年又一年的那张老脸都没地搁了,再上二年都能把老财熬退休。换个陌生的环境,换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从头在来吧,老油子的脸皮也是薄的,若有他法,谁愿意一年又一年的厚着脸皮上呢。 留级就就留级吧,没想到换了个地方这家伙混的风生水起,学习成绩不但提上来了,还当上了班长,更主要是这家伙说还谈了个女朋友。这难道是爱情的力量! 老话说的好啊,人老奸,马老滑,大两岁就能多两心眼,找媳妇学习两不误。刘念无语了,但愿他能顺顺当当的考上学吧,别出了什么幺蛾子。 刘念在回信中还是不由的嘱咐他,哥来,稳当些吧,别再跟老财说的样:“昂吭!又是一年!”话说石国强比刘念的年龄还大些呢。 信寄出去了,刘念一想还是抽空去看看他吧,也是好长时间不见,还真有些想念了。 兴隆镇在蒙源县的最西面,这是刘念去济阳的必经之路。刘念每次坐车路过兴隆镇的时候,打老远先看见的是那座黑黝黝光秃秃的小山。 山虽然不大,但显得又高又陡。这让刘念非常奇怪,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山呢。平岭镇的山虽然不大高但绵延好几里,山上长满了草木,比这有看相多了。 后来刘念和同学们聊天无意中说起这个事,同学哈哈大学,那是矸石山!什么矸石山?刘念从没有听说过。同学给他说,兴隆镇产煤,矸石山就是煤炭里的石头,从地底挖出来常年累月,堆积成山了。 说煤炭里的石头刘念就懂了,每年冬天,老家生火点炉子,刘念都能从碳盆里挑出些不能点着的石头,这石头混在煤炭里和煤一个色,不仔细看还真分不出来。 刘念也有经验了,煤炭乌黑发亮还轻巧,那些灰不溜秋,还又硬又重的就是石头。在老家都叫卡子,叫卡子多形象生动啊,炭盆里铲一铲子倒进了炉膛,煤块着了化成了灰沫,石头烧的通红一个大块卡在炉膛中,卡子,老百姓也不是乱起名的,老百姓有老百姓的智慧。 这是刘念第一次来兴隆镇,以前都是路过从没有下过车。去兴隆镇还是比较方便,从济阳坐车就能到。学校更好找,就在大路边上,下了车就看见了。 石国强正在教室里搞着题海战术,心有感应似的觉得门口有人在看他,一抬头,原来是刘念来了。 他慌忙跑了出去,和刘念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怎么来也不提前说声?”石国强满是惊喜,说着话拉着刘念走到楼头,这里没人方便说话。 “说嘛,你又跑不了,就是看看你在这边怎么样?你小子光顾着风流快活别在弄一屁股后账耽误了学习。”刘念的话是玩笑也是当真。 石国强毫不在意笑了笑说:“切!那都不当事,我心里有数。”刘念看石国强这么说也稍微放下心,多年的同学他了解石国强表面大大咧咧,但内心还是挺仔细的。 “你呀,走哪里都不老实。你也给姜静之写过情书吧?”刘念用一种嘲弄的口吻数落着石国强。 “你听谁说的?这都去年的事情了。”石国强脸上立马露出尴尬。 “哼,听谁说的!还打算瞒我啊?你小子的糗事没捂住吧!”刘念心里暗自好笑。 “没打算瞒你,不就是没成嘛,我就没好意思说。”石国强支支吾吾的像泄气的皮球没有了精神。 “你猜我是听谁说的?” “谁?” “姜静之!我是听姜静之说的,她到现在还生你的气呢。姜静之说,他早不写晚不写,单等到中考前写,都这么多年的老同学了,留级还是一个班,我有不会的就经常问他,这不正常嘛,没想到他心脏,竟然给我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忒气人了1这马上马的考试了,他竟弄斜撇子!那两个星期都不能静下心了学习!想起来就气,这不耽误人家学习吗?” “就是你害的我没考好,走的委培!”刘念学着姜静之的口吻,想到她一生气脸就通红的摸样。 而这些是姜静之在信里告诉刘念的。 “我不觉得这么多年的老同学嘛,留级还在一个班,还是前后位,平时有个不会的题她问我,我问她地,我觉得她对我有意思呢,我也觉得她不孬,这不马上要考试了,我抓紧机会表白下嘛,谁知道她,没点意思!”石国强这一厢情愿啪啪被打脸了。 “挨骂了吧,哈哈……” “哎,连理我都不理了,跟仇人样。”石国强无奈的摆头。 “她就是嫌你耽误她学习了,影响考试发挥了,她考的委培交了八九千块钱,一直对家里内疚呢。她倒不是觉得你这个人人品怎么样。”刘念替姜静之解释道。 “你消息倒也灵通,你不会和她……”石国强一脸夸张的表情。 “滚!我可不像你,我们就普通的书信来往,我对她也没有感觉,她不觉得咱是哥们吗,所以把这个事给我说了。”刘念确实不喜欢姜静之这个类型的,虽然温柔但像个家庭妇女,心眼也是窄窄的。虽然他隐隐约约感觉姜静之对他有那么一些好感。 “哦,对对对,你和孔晓蓉是一对!”石国强一脸赖皮样。 “嗨,我和孔晓蓉还真没什么,我们算是非常好的朋友,我只是比较欣赏她,能谈得来,我们也是一直有书信联系”解释起来有些费劲,男女生不能走的太近,本来没事,一起哄就有事了。 刘念突然想到了刘慈,刘慈的分量在他心中越来越重,重到几乎不能容纳其他人了,虽然他和刘慈之间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他更不确定刘慈会不会喜欢他。这只是刘念一厢情愿。随他去吧!先保持这个状态吧,这样自己心虽然苦点但幻想不会被熄灭。 “在学校谈女朋友了?”石国强看刘念心有所思的样子说到。 “没有,谈了也没多大意思,委培你知道吧,咱县里委托代培,将来分配工作,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不是一个县城的毕业也分不到一块。”刘念暂时还不想告诉刘慈在存在,就像石国强不想告诉他和姜静之的事一样。 在等等吧。 “你女朋友呢?不喊过来给我看看”刘念笑着问道石国强。 “回家了,明天才回来,谈着玩吧,以后也不知道咋地。走走走到饭点了,我请你吃饭”石国强说拉起刘念的胳膊。 在学校的食堂里石国强打了一份菜,买了五个馒头,还特意买了两把馓子,这两把馓子,一下子把接待规格提到了贵宾的标准。对一个穷学生来说馓子可是个奢侈品,倒不是它贵的有多离谱,而是在你有限的生活费里,菜和馒头是不可或缺的必需品,而馓子纯粹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的奢侈品。 第三十章水做的女人 吃完饭,天色渐黑,两人意犹未尽并着膀走到了操场上。石国强扣扣扭扭从口袋里摸出皱皱巴巴的半盒子烟来,熟练的掏出一根递给了刘念,又掏出一根叼在了自己嘴里:“从我爹那里顺来的,他自己卷烟吸,弄盒子好烟他不舍得吸,就曳在床头上,我来了个顺手牵羊,他也是装着看不见。” ““嘿嘿,大鸡212!火,来给你点上。”说着石国强又从烟盒子里掏出了火机。 刘念吸上一口嘴里鼻子里都吐着白烟说:“都说212好吸,我也吸不出什么好来,什么烟到我嘴里都一个味。就跟喝酒一样,什么酒到我嘴里都是辣” “那是你还没学会。”石国强一份经验老道的样子 “那怎么样才叫学会?”刘念问道 “上瘾了就叫学会,你看人家吸烟的一根接着一根,喝酒的顿顿不能离,这才叫会嘛,我爹还就是喜欢吸自己卷的烟,喝大老散,说是有劲!咱这也就是瞎比划。”别说,石国强的话还真是这个理。 “你也少抽点吧。” “我也是心情不好是时候抽根……有时想想也烦…..”石国强叹了口气说道。 刘念拍拍石国强的肩膀没有说话,他理解他的朋友,心疼他的朋友,在教育局看榜时石国强那迷茫无助的眼神一直在刘念脑子里晃悠。这一年又一年的折腾,换谁也不好受。朋友啊你的命运怎么如此曲折呢。 从石国强那里回来之后,刘念也没再给他写过信,也快中考了,什么话也别在拉了,静下心来冲刺吧! 倒是和孔晓蓉你来我往的写了几封信。他们讨论了一个有趣的问题,男女之间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友谊。 孔晓蓉说根本就不存在,刘念说怎么会不存在呢,我们这不就是嘛。两人都相信自己的观点似乎谁也说服不了谁,彼此也都拿不出什么理由来让对方信服。刘念说要不以后你就叫我哥哥吧,我就叫你妹妹。 孔晓蓉回信果真用哥哥代替了刘念两个字,她说她是家里的老大,从小就希望有哥哥,能保护她关心她,现在有个哥哥了,她觉得特别幸福...... 孔晓蓉说写着写着情不自禁泪就掉下来了。刘念心里一动,涌起一种别样的感觉,他随即把信拿起来贴近自己的眼睛认真的寻找,果然在第二页的信纸上看见了一个大大的泪痕,她像一朵洁白的梅花落在雪地里,毫不起眼,却分明存在。 刘念仿佛看到了孔晓蓉的样子趴着课桌上边写信边掉下了眼泪。这让刘念心里感觉有点幸福又有点不自在,也不知道为什么。 刘念偶然也冒出过孔晓蓉会不会喜欢自己的念头,可随即就被自己推翻,他在孔晓蓉面前轻松自在无拘无束的还能搞怪,嗯,是朋友,确实把她当成了朋友,是比一般关系要好的朋友。刘慈!想到孔晓蓉的时候,刘慈这个名字自然就从刘念的脑子里弹了出来。刘念喜欢上刘慈的什么呢?她的漂亮?她的气质?她的神秘?哎!刘念自己都说不清楚。一个刘慈在哪里,让刘念深陷不能自拔了,他无心去考虑其他了。 只是哥哥妹妹的称呼,就用了一次,都觉得别扭,俗气,还显得腻歪,两人不约而同的就放弃了。不过从这以后两人关系似乎真的比以前更好了,更像朋友了。 孔晓蓉总是把自己的心事在信中向刘念倾述,所以看孔晓蓉的信就是像看一部有真情实感的带着悲伤调调连续剧。看了本穆斯林的葬礼几天走不出来,还推荐给让刘念看,刘念问是喜剧还是悲剧,孔晓蓉说是悲剧,刘念说那算了吧,我不看悲剧,为什么要看悲剧呢,搞的自己也难受,这或许是刘念潜意识的逃避吧。 而刘念的信则像是嬉皮笑脸没大正事的口水电影。刘念说孔晓蓉你能不能幽默点,别每封信都这么一本正经。谁知道孔晓蓉莫名其妙的生气了,说什么水平低写不出什么幽默信来,还说什么你要想看你找别人写去吧!得!女孩的心事真难猜,刘念也不跟她计较,她爱咋写扎写吧。 刘念从没向孔晓蓉提及过刘慈,不是想隐瞒,而是没发说出口,这种觉得配不上无奈的单相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实在是丢人。 现在刘念和刘慈算是比较好的朋友了吧,就是不只是刘慈知不知道刘念的心事,或许知道吧?刘念想,这么多男孩子追求过她,刘慈不至于这都看不明白吧。好吧,好吧不论你明不明白,这都是我甘心情愿。 只是现在刘慈偶尔也会和其他熟悉的男生出去逛街或是看电影。刘念看的出,刘慈的眼界非常高,心胸也比一般的女孩子开阔,刘慈愿意和你做朋友,她只是感觉你这人对她好,可以信赖可以交往,可以做朋友,像是男生和男生之间,女生和女生之间的那种友谊。很多喜欢刘慈的男孩子干着急不得的法门也没有办法,只能是甘心情愿的做着刘慈的护花使者。看明白这些,刘念虽然有些嫉妒,但还是能想得开。 一个漂亮女人的背后,总有一串愚蠢的男人! 而吴福志是一个蠢到家的男人。好在刘念还没有蠢到家,总算还有一点点智慧,他明白目前的状态目前就是最好的。如果他像吴福志那样开口就说我爱你,像吴福志那样死命的追求,也许刘慈会转身离开。 女人是水做的,需要捧在手心,抓的越紧,漏的越多。或许水到渠成,或许水到渠也不成。谁知道呢?这恼人的单相思。 刘慈啊如果我能看透你的心思多好!刘念总是这样幻想着。 反到是钱士通三下两下把班里的沈雪追到了手。他和沈雪一个值日小组,扫地两个人对着脸扫,擦玻璃对着脸擦,甜的发腻,亲的跟两口子一样。 刘念见面都是嫂子嫂子的喊,沈雪头一声听到刘念叫嫂子脸腾一下全红了,在后刘念再喊她就理直气壮地的答应上了,不仅如此,还拍子刘念的肩膀说,小兄弟要听嫂子的话。 话说沈雪真是个心思单纯的善良的女孩子。在钱世通和沈雪的带动下班级的气氛越来越活跃,悄然间横跨在男生女生之间那道看不见的沟壑正慢慢填平,李启山把男生女生分开坐的策略逐渐失效。 下了课,一些男生会往女生堆里钻,也有些女生跑后排来和男生闹腾,当然这以沈雪为主。班里有想法的男生多了起来,小纸条传来传去,不过似乎绝大部分女生,看不上班里的男同学,这些来自农村的女孩子深深的明白,这群同样来自农村的男孩子很难给她们一个美好的未来,又有谁能跨区域安排工作呢? 第三一章极品的同学 恋爱只是人的天性,无可厚非,或许应该赞美。但随着而改变的是很多同学都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学习已经变的无关紧要了,只要能混个毕业证。 上课成了熬时间,浑浑噩噩,迷迷糊糊浑然不知道老师讲的什么,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好嘛上着课东倒西歪好几个鼾声此起彼伏。一群无药可救的孩子,老师根本就懒得管了,只是尽着本分把课讲完。 可是下课铃一响,同学们立马又是一番景象,生龙活虎嗷嗷叫。 当然也有例外,那几个打了一夜麻将的同学,下了课像睡袋一样,谁也喊不起了。 这群曾经靠着拼搏和努力挤过独木桥的勇敢者,刚过桥却成了丢盔卸甲溃不成军的败兵。 睡觉的其实也算好同学,毕竟不打扰别人。班里更是出了一个极品好同学,个个星期都要有酒的周生灿。 周生灿酒量不大,逢六必喝,逢喝必多,无人陪自己喝是小醉,有人陪那是大醉,一到星期六周生灿就喝的烂醉如泥,他也算是不辱其名,得了外号“阿烂”。 不过阿烂是同学们的开心果,特别是他喝醉后。 有一次他又喝多了,接完热水提着暖壶回宿舍,东倒西歪晃晃晃晃一步不稳摔到在地。只见阿烂,双手抱着暖壶立马往头顶上一举,脸帮子啪接地上了,阿烂也不慌着起,倒在地上得意洋洋的说道:“哎,哎,暖壶没有摔烂!”是暖壶没烂,脸烂了!阿烂也不在意,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往走着,迷迷瞪瞪忘了自己宿舍在三楼了,竟然顺着楼梯一直爬上了楼顶,他啥了一圈,发现没有房子,咦了一声,把暖壶一放大喊到:“谁把我的宿舍搬走了!” 自此阿烂一战成名,无人可以超越神一样的存在。本以为这就是他的最高光时刻了,谁知道阿烂很快又给我们带来更大的惊喜。 还是星期六晚上喝醉后,他挨着排着把每个教室的门都踢了一脚,这下好嘛,不知道几个班好几十人都吵吵着要揍他,阿烂酒立马醒了一多半,这不行啊,要挨揍!于是他又挨个班道歉。 如果不是酒阿烂真是个好人,嘻嘻哈哈,没有脾气。和同学们都谈的来。阿烂还没烂到头,他喝成这样,从不问家里多要钱,当然他也知道家里根本也没有多余的钱可以给他,阿烂只能自力更生,想办法挣钱。自从学校组织了一次义务献血之后,阿烂找到了生财之道,见月去卖血。一次抽个400毫升,换个几百块钱,就够自己潇洒一段时间。如果你在工校校园碰见这么一个人:个不高,苍白的脸,凌乱的头发,唏嘘的小胡碴子,摇晃的脚步,焦黄的两根手指头夹着个烟屁股,穿着皱皱巴巴的小西服,一副醉生梦死的状态。对,不用怀疑,这就是阿烂。 阿烂酒乱,酒虫上了头后就不是自己了。大家都有预感阿烂终究会在酒上吃大亏,很快同学们的想法就得到了验证。 阿烂喜欢到学校门口不远处的一个小饭店喝酒,因为这个小店足够的便宜。小店也没名,只是在店门口的挂了个牌子上面上写着:三块钱吃饱,五块钱吃好,十块钱吃不了。实话说菜是便宜只是没有口味,这就是服务劳苦大众和穷学生们的。 来的多了,老板熟悉了阿烂的套路,阿烂前脚刚迈进店里,老板就问到:“清炒个绿豆芽?” “炒个绿豆芽!”阿烂通常是这么回应。 如果口袋还宽裕那就是“炒个绿豆芽,在来盘花生米”绿豆牙三块,花生米两块,加起来五块钱。 阿烂老练的从门口的塑料框子里拿了个酒杯找地方坐下,老板从柜台底下把半瓶酒提了出来,这酒是阿烂的。阿烂酒量不大,六块钱一瓶的兰陵一个人一顿也喝不了,喝不了也不能提学校,就寄存在老板这里,下次来了接着喝,倒也方便。 阿烂最擅长的就是把自己灌醉,不醉那叫喝不好,那叫没感觉。喝的个醉眼朦胧,迷迷糊糊才是最妙的时刻。今天肯定也不会例外, 酒足饭饱,阿烂晃晃荡荡的站了起来,结了账走出了小饭店。天也热,喝了点酒更觉的燥热,前面有个穿着短裙的女人,屁股扭来扭去的走着,阿烂脑门腾一下也跟着发热了。 阿烂此刻似乎没有思考只有本能,猛的上前把那个女的给拦腰抱住了,那女人吓的惊声尖叫,惶惶恐恐的扭过头来,阿烂趁机又把嘴凑了上去。 本身阿烂个就矮,站一块都不一定赶那个女人高,酒又喝多了,“献血”也掏空了身子,自己站着都不稳当,那女人一着急,一用力就挣脱了阿烂的手臂,接着抬起一脚把阿烂踹到了地上。 阿烂倒在地上竟然不起了,就眼着这个女的喊着跑去了派出所,话说,就是这么巧,学校门口就是派出所,阿烂也可能是酒多了,也可能是吓傻了就这样躺在地上等着派出所的同志把他提了进去。 阿烂勾拉着个头靠着墙站着给睡着的样,民警照腚给了阿烂一脚,阿烂一下子秃噜到墙根下,恐慌的抬起头来。 民警同志严厉的目光盯的阿烂头又把头低了下去,一下子醒酒了。其实阿烂都不一定是真醉,他这人粘点酒胆子就肥,借点酒就要耍酒疯。。 “抬起头来!”一道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响在阿烂耳边。 阿烂一哆嗦抬起了头。 “知道你犯的什么罪吗?”阿烂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喘。 “说话!”又是一个炸雷。 “不知道,我就抱,抱了一下……”此刻的阿烂像个小白兔一样乖乖。 “你这是猥亵妇女!”民警同志在阿烂眼里一定是凶神恶煞的大灰狼。 “猥亵妇女,要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阿烂那经过这个啊,连忙爬起来,跪在民警面前苦苦哀求:“我真的就抱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干,我喝了一点酒,不当家了,我这个真是头一次!我知道错了!” “我还是个学生啊!”阿烂已经开始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了。 “你还是学生,你就有这个胆!你哪个学校的?”民警禁不住冷笑道。 阿烂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呜咽着说到:“就傍边的这个工校。”民警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等待阿烂不知道是什么。 正当阿烂战战兢兢焦急难耐的等待的时候民警又走了进来:“这事要是公了,就大了,我做了下女方的工作同意调解。” “我也就看你个学生!”民警又恨恨的补了句。阿烂赶紧千恩万谢起来。 调解还是要给钱的,调解也是要拘留的。知道了这个结果,阿烂不知道怎么办了,拘留就拘留吧,可女方要三千块钱从哪里弄啊?不能让家里知道啊!阿烂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所谓病急乱投医,阿烂突然想到了李启山,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有枣没枣打一杆抓到就是救命草。 阿烂借派出所的电话打到了办公室找到了李启山。李启山接着就跑过来了,看见了阿烂上去就踹了几脚咬着牙说:“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喝点熊酒不找点事就不是你!” 阿烂也不敢躲,搓着手弓着腰可怜巴巴的盯着李启山。 李启山摆了一下头为难的说道:“钱我没法给你解决,我也没有。这个事你也瞒不住,还是给你家里说吧,你把你家的地址给我,我给你跑腿。” “真没别的办法了李老师?我不想让家里知道。”阿烂苦着脸看着李启山。 “你还有什么办法吗?你有吗?你怕你爹娘知道早干嘛呢!”李启山看着自己的学生这个熊样还是真生气了,但是钱肯定不能帮他解决。这对李启山来说是两码事,跑个腿,去趟阿烂家拿个钱还是没问题。 阿烂没有办法,一个学生能有什么办法?出了事不找家里能找谁呢?屙的再多,不还得家里给铲吗?在你落魄还是荣耀的时候都会给你留地方的那就是家! 李启山去阿烂家拿钱,阿烂他爹哭的稀里哗啦,大骂这不争气是孩子。可又心痛孩子,家里的存折是有好几张,可加起来都不够,阿烂他爹收个酒瓶子捡个破烂省吃俭用,攒个二百三百也要当个整数存银行了,每次存钱银行的工作人员都帮他数一会子,那厚厚一沓除了有整张的百元大钞,大部分是成块以及毛票。 也不管是不是定期存折了,先取出来在说吧,不够的又给亲戚邻居打堆,好不容易凑够了这三千块钱。 李启山带着阿烂他爹到了派出所,爷俩见面那是分外眼红,阿烂是哭的,阿烂爹是气的。钱交上了,人拘留五天,这事才算是过去了。 好在是学校是为了学生,或者是为了学校自己,把这个事情给捂住了,没给阿烂一点处分。 之后阿烂还是阿烂,他还喝酒,还抽烟,还卖血,那个苍白的脸,凌乱的头发,唏嘘的小胡碴子,摇晃着脚步穿着皱皱巴巴的小西服两手指头焦黄叼着烟的同学还是阿烂。只是阿烂喝多了再不敢抱人家的腰亲人家的嘴了。这也算阿烂长教训了吧。 阿烂,同学们都这么叫他,每次阿烂都笑嘻嘻的答应,只是私底下很多同学都说他是烂人一个,都说他要么喝酒喝出大事,要么卖血把自己卖死。 阿烂,烂人,班里没有人喊他的名字周生灿,阿烂他爹起名的时候一定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生辉煌灿烂,只是没想到现在没有了灿只留下烂了。 第三十二章可怕的噩梦 刘念并不算出格,他只是不爱学习,这个曾经被农活和学习压的抬不起头来的孩子,在压力和动力突然消失后,渐渐没有了自控力,甚至丧失了理想和目标迷失了自己。他不知道到底学这些专业知识有什么用!又有几个人毕业后会用上自己的专业!据他所知历届毕业分配的同学没有几个是干自己所学专业的。 坐在无聊的课堂上,刘念就觉得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他脑子里已经装不下课本了,要么昏昏欲睡,要么脑子跑到了天边。越不学越不会,越不会,越不想学,于是破罐子破摔形成了恶性循环。于是班里有了这么一批同学上课盼下课,下课盼放学,盼到了星期六,又想盼假期,总之盼着快毕业。 可考试总是这荒诞生活里一个可怕的噩梦。 刘念这段时间就惶惶不安,每一回的考试就像扔油锅了再炸一遍那样难受。他甚至会经常做一个相同的梦,在梦里他看着熟悉的考题,却怎么也做不出来,他着急,难受,一身汗水的从梦里挣扎的醒来…… 原来又是一场梦,可梦是如此的真切,如同真实发生的一样,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临阵磨磨枪吧,不快也光!刘念把课本掏了出来,靠!竟然连一些例题都看不懂了!去他奶奶地!刘念把课本摔到了课桌上! 可考试这一关总得要过!活人不能被尿憋死! 不知道从哪个学期开始,就有同学为考试过关给老师送礼了,一开始还有点遮遮掩掩,到后来就是公开的秘密了!大家谁也不会避讳谁,甚至是调侃着问道:“送礼去了吗?” 刘念前几个学期的考试还能糊弄着过关,因为那时刘念在班里还不是最差的,老师抓不及格是有一两个指标,刘念还比那一两个最差的强点,可是现在刘念根本就没有自信会比那一两最差的能强多少,自己早就和他们成了一丘之貉,更主要的是学习差的都送,老师也无奈只能抓不送礼的了。 何况电工学那个和刘念同姓的刘老师一直看他不顺眼,有时候上课提问,刘念缩着脖子都快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更别说举手了。 这不摆明了不会嘛,电工刘还是把他薅起来,害的刘念极不情愿的站起来,扭扭捏捏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所以然,一下惹得同学们哈哈大笑,刘念无奈只好认栽干脆利索的说我不会,再看电工刘那愤怒的眼神恨不得扇刘念一巴掌。哎,都是混口饭吃何必如此认真呢! 本来刘念对这个一家子还有好感呢,大家都姓刘,见面三分亲,要是论辈分自己还长他一辈呢,电工刘还得管自己叫声叔呢!谁知道,这个大侄子一点情面不给啊,上课时候竟找刘念的麻烦,五百年前是一家,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看电工刘那恨恨的却奈何不到刘念的眼神,刘念估摸着这回考试肯定是要抓他。 不少同学已经在行动了,或结伴搭伙,或单独行动。刘念就亲眼看到阿烂放学后追着工程力学的老师跑了出去。 工程力学的老师是个姓李的老头,带着眼睛很有学问的样子。他是济阳市一个技校的老师,工校缺少专业老师借用的。 李老头刚刚搭腿迈上自行车,阿烂从后面追了上了急促的喊了两声:“李老师,李老师!”。李老头也未下车岔着腿点着地,停了下来,双手端着车把,扭着头看着阿烂。 阿烂麻利的掏出两盒白将军塞进了李老头的口袋里,一脸谄笑的说道:“李老师,您给照顾一下,考试给个及格。” 李老头神情木然双手依然架在车把上一点没有推辞,任由阿烂把烟装进了他口袋:“嗯,我知道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李老头向后登了下脚踏板问道。 “我叫周生灿,李老师。烟盒中间有夹的纸条”阿烂也是老江湖了,办这事就是精明。 李老头轻点了下头,用力蹬了下踏板扬长而去。刘念就想着这都有人看着呢,李老头怎么也不在乎呢?可能是年龄大了见惯风雨了吧。 刘念心里也是着急!吃饭的时候刘念啃着馒头对王中兴说:“我看见那个阿烂给李老头送烟了,就在路上直接塞了两盒白将军。” 刘念和王中兴,睡觉是室友,平时是玩友,吃饭是饭友,考试是难友,就不是学友。王中兴虽是班长,成绩也落得和刘念一个田地。这才是你追我赶志同道合的朋友嘛。 王中兴有点不屑的说道:“咦,这个阿烂在路上就塞烟,不大好看呢” 刘念嘿嘿笑了笑:“我看李老头没事人一样,估计是习惯了。咱要不也趁放学后塞上两盒烟?咱一人两盒?” 王中兴摇了摇头:“还是提点东西上家里好。” “就是怕家不大好找,这个李老头我倒是知道就住在技校家属院里,走那里一问就能找到他家。其他老师的家不一定好找,要不给李启山送怎么样?”刘念总想着怎么简单省事怎么办。 王中兴低头想了想:“不能给李启山送,他是班主任,不是代课老师,到他那里还得拐弯,试卷都是代课老师批改的,能不能及格首先还是代课老师说了算,送李启三不如直接送给代课老师保,在说了李启三手长不好打发。” “老师的家倒是也不难找,先找钱士通他们先打听打听,他们肯定有知道的。真问不到也可以直接问老师不就得了,还有就是,咱别凑星期六星期天的去,他们不一定在家,就凑中午吃饭的点去,他们前脚进家,咱后脚到,一逮一个准!”王中兴说的给逮兔子的样,惹得刘念哈嘿嘿直乐,又连连点头。姜还是老的辣,没白大两岁,王中兴考虑的确实周到,刘念不得不佩服。 那个工程力学要送,电工学要送,还有微机……哎——想想就愁人,感觉就没有能及格的科目。钱啊!这都是钱啊!呸,这会心疼钱早干什么呢!可是口袋里除了吃饭的钱真没有几个多余的子了。权衡利弊那就选几科最没把握的吧。 先去电工刘家吧,这个大侄子不省心啊,别的老师不好说,这个电工刘凭刘念的直觉准头的要抓自己,先把他搞定在说。王中兴非常轻松的把电工刘的住址给搞到手,还真是巧,王中兴随口就问了句钱士通,钱士通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着电工刘地址的小纸条递给了王中兴。他刚刚去过,纸条还没来得及扔。 第三十三章行动 紧早不紧晚,马上行动!中午放了学,两人顾不上吃饭,看着电工刘骑车出了校园后,也跟了出去。刘念的破车子此刻又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王中兴带着刘念,不疾不徐的在后面跟着。天上没有太阳,却闷热无比,不大会王中兴的后背就被汗水打湿了。 刘念抓着王中兴的腰兴奋的说:“哥来,咱还问什么地址!想去谁家直接跟着不就完了嘛。” 王中兴笑了:“兄弟你知道他住几楼几号,咱要是跟丢了呢?” “哦哦哦,也是,也是”刘念频频点头。 “对了,咱送点嘛合适?刘念问到。 “就买点水果吧,咱两个人买个几十块钱的水果就差不多,有的老师财迷掉向的就图点东西,有是老师他不在乎这个,学生能有几个钱,东西不在多少,你买点东西来他觉得有面子,给谁及格不是及格。”王中兴讲的果真是头头是道。 刘念不禁由衷的佩服“哥来,你懂的真多。” “呵呵,这都是逼的!我初中下学,在社会上混了几年又从新上的,这几年饭也没有都白吃.”王中兴大刘念整六岁,说起来,这个年龄要是不上学在农村老家,娃都会打酱油了。 电工刘的家倒是离学校不远,不过本来学校就偏,电工刘家更偏这眼看着就出城了,这就是城边上的村子,没有高楼大厦只有大片大片的民房。 远远的看见电工刘拐进了一个胡同里面想必是到家了。 王中兴说:“走,咱先买东西去。” 刘念眼尖手一指:“那不,前面路口就有水果摊的!” 两人买了些香蕉苹果装进一个兜里,又买了个又大又圆西瓜,王中兴把香蕉挂在车把上走在前,刘念抱着西瓜走在后。 还是泥路的小胡同窄的也就能过个地排车,一些院墙底下的阴沟里正哗啦哗啦的淌着生活废水,沿着了小路上在流。路中间被车轮反复的压过,形成了一个小型的臭水沟,乌黑浑浊,蚊蝇翩翩飞。可行人不小心踩进去那可不妙准会弄一脚泥。 更有些人家为了防止雨水外灌故意把院子也垫的高高的,进门一个长长的台阶一直铺进了本就狭窄的胡同小路。 刘念一只手抱着西瓜一只手掏出纸条看了一眼:“往里走第三家就是,一二三,就这家是了”。 电工刘家大门虚掩着,王中兴把车子靠着墙根一放,上了锁,提下了水果:“走兄弟。” “哥来,你在前面,我在后面跟着,我不会说话。”初次送礼的刘念有些紧张还抹不下脸来。 “咦!兄弟来,看你平时乖人五,关键时刻掉链子!”王中兴故意嘲弄刘念。 “我脸皮没你厚。”刘念一脸的坏笑回了句。 “走!”王中兴摆了下手,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刘念紧跟在王中兴后面,却没注意看台阶,一脚踩滑,往前一个趔趄,怀里的西瓜骨碌滚了出来“啪”一声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稀巴烂,通红的西瓜瓤溅了一地,乌黑的西瓜子也蹦了出来。 刘念尴尬的看着王中兴不知道说什么好,王中兴压着嗓子嘿嘿笑的停不下来:“咦,西瓜还熟的不孬来,咱也不能浪费了,来来,开吃,捡能吃的吃喽,这大热天,正好!” 哎!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平时也不舍得买个这么大的西瓜吃,今天敞开肚皮吃个爽快!合该刘念他们有口福。两人瞧下四下无人,抓起地上成块的西瓜专捡通红的瓤嚓喀嚓喀吃了起来。 还没吃上几口就因为西瓜块太大下不去嘴了,这难不倒他们,手脖一用力直接从大块上掰下一小块,吃一口掰一块一口一块,倒也省事。两人伸着脖子侧着身子还是防不住西瓜汁顺着胳膊肘滴答滴答的淌下来。别说西瓜还真甜,这没吃饭,到是对了! 片刻,风卷残云,两人竟吃了个半饱,那地上剩下粘泥带土的实在没法吃了只能放弃。两人抬起头来对视了一眼嘿嘿的笑了起来。 赶紧打扫下战场,西瓜片收收都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又跑到小摊上重新买了个西瓜。这次刘念小心了,也得学阿烂摔人不摔瓜。 两人进了院子,推开屋门,电工刘正收拾着桌子,里面屋里抽油烟机呼呼的响着估计是媳妇在做饭。 “刘老师,还没吃饭呢?”王中兴赶紧打声招呼,刘念在后面脸上堆着笑跟着附和。 “来了,随便坐吧。”电工刘着看到他们的到来,也不感意外,扫了眼他们提着的东西停下手里的活,看那个表情有点冷淡好像不大欢迎。 “不坐了刘老师,站会就行,也没别的事就是考试您多关照一下。”说完两人默默的把水果放到了一边。 电工刘听了也没有什么表情抬眼瞥了刘念一眼说道:“学习也很重要….”然后沉默了片刻:“行了我知道了,我也不留你们吃饭了,东西拿回去吧。” “不了,不了……那我们走了,不耽误您吃饭了!”两人真怕电工刘不要东西赶紧跑出了他家。东西送到了刘念心情顿时放松起来。耶!搞定一科了! 有了这趟的经验在去李老头家,刘念就显得放松了一点。李老头家住的是楼房,刘念他们敲开门,李老头就像一个邻家长者微笑着让他们进来,不待刘念他们提起就主动的说:“该照顾的会照顾放心吧。”刘念和王中兴忙不迭失的说谢谢。 很快考试结束了,成绩也陆续发了下来。让刘念万万没有想到是电工学竟然还是没有及格。 全班抓了两人,一个刘念,还一个高兰婷,据说高兰亭也送礼了。刘念有些苦恼:这电工刘,不地道啊,收了东西不办事,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啊。哎,怨不到走到他门口西瓜摔了个稀巴烂,这就是个不吉利的兆头啊! 紧接着就是补考考试,补考是需要交钱的,一科六十块钱,真让人头疼。试卷发下来,刘念就蒙了,前面的填空还会几道,选择可以蒙,可后面的大题,根本就看不懂啊。 那也不能空着,刘念灵机一动照着原题掐头去尾的抄了上去,然后想个公式填上数胡乱的算了一通,因为所以,因为所以,就这样结果就出来了。别说试卷满满的不问对错咋一看倒是这么回事。 刘念得意一下,立马又沮丧起来,这还是不行啊,老师一眼就能看穿,这根本及不了格,虽然听说补考改卷不严格可是这也太悬了。怎么办?怎么办?哎!刘念灵光又一闪在试卷上方工工整整的写上了一句话:“老师您好,麻烦您给个及格好吗?谢谢了,真的谢谢了!” 补考成绩又很快出来了,刘念终于及格了。刘念想不明白是学校改的松,还是自己写的满,还是自己的写的那句话起了作用。反正是及格了。 考试过去了,假期也随之而至,刘念没有回家,他想着假期里先找地方打上一月的工挣点零花钱在回家,学校管理的松,学生公寓假期也让学生住。 第三十四章三斤家的变故 刘念提前就写信给家里打了招呼,刘茂田感觉很是欣慰,只是刘茂田万万也不会想到,他挣着那点死工资,在熬靠着那几亩薄地,省吃俭用攒给孩子的生活费,会被刘念这样给花出去。 刘茂田两口子从来也不问及刘念的学习情况,茂田媳妇一句话老挂在嘴上,俺刘念从小到大没问过事,这不一样就长大了嘛。刘念向来是报喜不报忧更何况送礼补考这是不能提的糗事。 刘茂田这段时间也有心事,借给三斤家的钱,是没有日月还了。当初三斤他娘来借钱了,刘念娘心软许着给她打堆打堆,茂田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还是当成了个心事。家里要是有闲钱钱也好说,刘念上学欠下的外债到现在还没有还上,好不容易攒了不到两千块钱,本打算凑个整,先还上一炮,三斤他娘来借了。茂田心里也不想给,但三斤娘来了,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哎,虽说这钱借出去,在回来就没有日月了,甚至有去无回了,但这是救命钱,不借不行啊!三斤家是有难了! 哎!三斤他爹也是真倒霉! 三斤他爹从过了年就老觉胸口发疼发闷,却也没有在意,地里一摊活,学校里一摊活,都不能耽误。这熬靠了半辈子了,一月只能挣几十块个钱,不图着能种点地,还能照顾上家,谁也干不下。同样干活看人家公办老师领多少钱,自己领多少钱,哎,别说在外人跟前,就是在自己媳妇跟前头都抬不起头来。 三斤爹做梦都盼着那天能转正啊,好在这两年一直就有小道消息说,国家准备转上一批符合条件的民办老师。三斤爹那是高兴啊,算来算去自己觉得那方面条件都符合,这教了半辈子学了,教龄肯定是够了,自己下力气教的也不孬经常还能弄个学区第一。学校这两年为了照顾他,一些本来给公办老师的荣誉也直接给了他。 这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 三斤爹干的更上心了。他起早贪黑的家里在忙不敢随便的请假休息耽误工作。关键时候怎么能掉链子呢?说不定这正是国家考察你的时候。疼就疼忍忍吧,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能有大问题?熬两天就好了。 三斤娘嘟囔了几次三斤爹也没有当回事,直到有一天疼的直不起腰来,三斤娘觉得不对劲可劲的劝着去医院检查一下,三斤爹疼的呲牙咧嘴还没忘了开玩笑:“都说气的肝疼,我这就感觉着就给肝疼样,是你气的吧。” 三斤娘就骂上了:“你这拧劲头货,叫你看看,咬着牙不不去,吃点药赶紧好,拖拖拖,拖什么时候!拖出大病来,这一家子看你怎么治!” 三斤娘骂的三斤爹也有些沉不住气气了,给校长请了一天假去县医院了。结果出来后,医生单独把三斤娘留了下来,告诉她是肝癌晚期,让她有个思想准备。三斤娘一个农村妇女那经过这个,一下傻眼了哇就哭出声来了。 医生脸一沉:“你这样可不行啊,病人没事,也让你哭有事了!现在尽量不能让病人知道自己的病情,这样有利于治疗。”三斤娘虽然是种了一辈子的地,但这个道理也想的通,她点着头,强打起精神,暗暗下了决心:有病咱治,没钱咱借,砸锅卖铁也得看,只要有人就有一切! 出了医生办公室门,三斤娘挽着三斤爹胳膊直说是小病,病不大就是麻烦点需要住院治疗。三斤爹也是明白人啊,瞅着三斤娘不对劲,也就啥也不问了。 看病需要钱啊,三斤娘借遍了亲戚邻居的钱,俗话说借急不借穷,这又急又穷,三斤娘愁的都白了头。三斤也懂事,他娘不在医院的时候,都是三斤顶着,耽误学习也是没办法是事了,何况看着他爹躺在病床上三斤也学不进去。 这一住就是一个多月。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倒越来越恶化。三斤爹早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把娘俩喊到了床前:“咱也别白花钱了,这么大的窟窿,我活着还好,我死了怎么还?咱不能人财两空呢!走吧,我在这里躺着跟在家里躺着没什么两样,都是等死,要死也得死家里!”三斤娘在医院里呆了个把月了没少打听,得这个肝癌的哪有个好呢,一家三口一合计给医生说了下就出院了。 三斤也没心事上学了,整天在家里守着他爹,三斤爹躺在床上也不能动,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棒了,疼的受不了,就托人从镇医院买了盒杜冷丁,每天打上一针,维持着吧。就这样又挺了一个月,人还是走了。 人没了,钱又欠了好几万,三斤娘又是悲又是愁,很快也病到了。三斤也没法上学了,更没心事上学了,他怕他娘万一想不开,在有个三长两短,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 三斤娘提着一口气终归放不下孩子,身体慢慢的好转起来,就天天撵着三斤去上学:“孩子上学去吧,娘没事,你爹走了,我不能走,我不能撇一屁股帐让你自己还。”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三斤也哭了起来:“娘,我不上了,这几个月拉下的课我想上也跟不上了,我也不小了,借的钱我来还。”三斤铁了心的不上了,谁劝也不行。 一个村子的浩东叔在济阳背楼,每年过年回家浩东叔都穿着崭新的衣服炫耀今年又挣了多少钱,拜年的时候兜里都装着红塔山。三斤决定去投奔浩东叔,这没技术没文凭的还想多挣钱,只能是出大力去。 头天从浩东叔家要了地址,第二天一早三斤就坐上了去济阳的汽车,汽车启动的那一瞬间,三斤透过玻璃看着正挥手的母亲眼泪顺着的脸颊悄然的滑落,他赶紧扭过脸来把头深深的埋在两腿之间,无言的心酸萦绕在三斤的心头,哎,这就是命啊! 汽车到济阳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三斤跺了跺发麻的双脚走下车来,车站里喇叭一遍又一遍哇哇的叫唤,明晃晃的的太阳挂在天上发出刺眼的光芒,三斤有一种眩晕的感觉,连忙用手搭在了眼睛上,站在这个大大的城市之中,三斤突然有一种孤独的感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吐了出来,这孤独愈发的强烈,太阳火辣辣的,内心却是一片悲凉。看似坚强的三斤原来也是装出来的。三斤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决定先去刘念那一趟,似乎有很多的话想要找个人说说,两人也好久没见过面了。 三斤的到来让刘念很是意外和惊喜,他们热烈的拥抱在一起,彼此叫着对方的名字。 “看你这样还没吃中午饭吧。”刘念一眼看透他这个一块长大的玩伴 “没吃!留着肚子呢,找你吃点好的。”三斤点点头。 “走,走,走,先把肚子给你搞大。”刘念开起了玩笑拉着三斤来到学校东面的地摊上。 “老板来一个大碗的鸡蛋面!”别看是地摊,小老板的鸡蛋面做的真地道,假期里学校食堂不开门,刘念也算是这里常客了。 “你不吃了?”三斤问道。 “我早吃过了,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一会又该吃晚饭了。我也不闲着,咱在一人一瓶啤酒,我陪着你。”刘念说着给老板打了个招呼,从傍边的水桶里提出两瓶凉啤酒来。 话题有点沉重,一瓶酒下肚,两人都有些微醺,刘念叹着气拍着三斤的肩膀不知道如何安慰。 “老板在来两瓶!”刘念能做的也只有这了。 一个的痛苦,只能是自己来承担,即便是朋友转身也会忘掉! “真打算背楼去?你看你这身板。”刘念有些担心三斤。 “嗯。”三斤语气平静但透着坚定。 “你不一定能干了,跟我发传单去吧,我找了个发传单的活,就那个六朵口服液,电视上天天做广告,活也不算累,就是天天爬楼。”刘念极力想拉着三斤和自己一块干,这样人生地不熟的三斤也有个伴。 “公司不让在大街上发,得挨家挨户的把传单塞到门上,不过你在大街上发点也没事,也没人管,早上领出来传单也就一中午的活,真要是发不完剩点找个人送就行,没人地扔它也管,他们都偷偷塞下水道里。”刘念啰哩啰嗦的介绍起自己的活,看看能不能打动三斤。 “能挣多少钱?”三斤突然问了句。 “一天能挣个十多块钱呢。”刘念有点小激动的说道。 刘念是平生第一次打工,对他来说能挣多少钱倒是次要。他也没考虑过能挣多少钱,在说了一块发传单的都是学生,大家年龄相仿有着共同的话题这让刘念一下交了不少朋友,干的也起劲。 “那个六朵公司的领导还相中我了,问我愿不愿意加入他们。我这不还没上完学呢。”刘念有点得意说道。 “我还是跟着浩东叔干去,挣的多点!再说了你这活也不长久啊。”三斤拒绝了刘念的好意。他是要找一个能安身立命挣大钱的活,这活确实不适合三斤。 “是干不长,一家也就能干一两个星期,这不到处都是卖药的公司,什么高个口服液,地球神,王八精…..六朵不干了我准备去黑桃a,他们要人。”刘念不死心还想劝说三斤。 只是一天挣个十块八块的,三斤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的,他出来唯一的目的就是挣钱,多挣钱。 刘念看说不东三斤,只好作罢。 两人说着聊着真到了下午的饭点,刘念索性又要了两个菜两瓶酒。 “你还记得小时候呗,咱几个人玩打瓦,头一把那个五麻子打了个大王,我什么都没打到,他让衙役狠狠的踢了我两脚,我心里那个不服气啊,我就憋着劲,终于等到我打到了大王,五麻子什么也没打到的时候,我让衙役踢了他十脚,然后说不玩了,就跑了,还是你的衙役呢。”刘念回忆起童年的往事满脸都是笑意。 “我怎么不记得!五麻子气的直骂你说你赖皮!还拉这呢,你不记得有一会咱们玩藏老猫虎,你躲麦秸垛里睡着了,后来家里大人都出来找你,你睡得跟死猪样,蚊子翁翁叫着围着你转,都没咬醒你!” “记得!记得!我把麦秸垛掏了个窝,躲进去,用麦秸又挡上了,你们过来过去的谁都没找到我,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我正睡的正香呢,就让我爹揪起来了…….” 童年的趣事一聊起来就没玩没了,两人都沉浸在回忆的幸福之中。只是这童年美好实在太短暂了,还没等自己明白过来就已经长大了,从此后这美好就只能在出现在自己或是别人的记忆中,更糟糕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一些记忆竟然慢慢模糊,你都不知道它究竟是真的发生过,还是自己做的个梦。 第三十五章背楼 第二天一早,三斤就迟别了刘念,刘念本想陪着一块走一趟,三斤拒绝了。 三斤问了好些人,倒了好几班公交车.又走了好远的路才找到纸条上的地址。这是城边子上当地人自建的上下两层的房子,房东自己留了三间自己住,其余的分成了一个个的小单间租给了打工的外地人。 三斤推开大门进去的时候,院子里一个打扮朴素的妇女正在洗衣服,三斤上前问了句:“大婶,那个李浩东住这里吗?” 大婶打量了三斤一眼:“出去干活了,晚上才回来,你晚上来找他吧。” 三斤客气的说了声谢谢,转身走出院子。他也没地方可去,就漫无目的的在附近溜达。快天黑的时候,他琢磨着浩东叔应该回来了,就溜了回来。 推开房门的时候浩东叔正光着膀子吸溜吸溜的吃着面条。 “浩东叔!”三斤喊道。 “三斤你怎么来了?”浩东叔一脸的诧异。 “我不上学了,过来投奔你,我也想背楼。”三斤平静的说。浩东叔犹豫了一下也没在多问,三斤家的情况他还是知道一些。 “还没吃饭吧?”浩东叔问道。 “吃了,在外面吃得米饭” “那玩意不经饿,吃完觉得饱了,一会就饿了,尅两碗都不行。我一直就吃不习惯。正好我面条下多了,正愁着怎么办呢,来来,帮我解决掉!”浩东叔说着端起锅,连面加水倒了满满一缸子。 “刷的干干净净的缸子,邻村的庆林跟我合租这一间,正巧他有事回家了。你用他缸子,吃吧,不够还有煎饼!吃完别忘了再刷干净,我可不给你刷。”浩东叔说着又把一双筷子递给三斤。 “坐床沿上吧。”浩东叔指了指。 三斤也不再客气,端起缸子大口吃了起来,那碗大米确实不压饿,本来他也没吃饱。浩东叔下的面条到也可口,就是胡乱扔在床上脏兮兮的褂头,散发出一股指浓浓汉傁味熏的三斤直腻歪。 背楼是个没有技术没有门槛的粗活,计件算钱只要愿意出苦力谁都可以干。 他们也不需要揽活,等着料霸的安排就行。 料霸还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小区里不管谁家装修房子,想要把材料运进去,送到楼上,必须找他们。他们垄断着小区的劳动力市场手下有一批相对固定的力工,高价收取运费然后抽成。 关键人家还是一口价,不许还价呢,就跟公家的买卖一样!你从外边找的便宜的力工,根本就进不来,也不敢进,他们可真的会动手。甚至把个别不服气的业主也打闭气。料霸们通常会和物业有所勾结,因为物业也不想得罪这样的人,甚至会给他们方便。 料霸们越搞越正规甚至还有自己的临时办公室,像个单位一样,分工明确,有坐镇指挥的,有专门巡场的,有分工记账的,他们甚至还运来了水泥和沙堆放在小区的大门口,让业主定点购买。而大多数业主都惧怕他们淫威,只能无奈的接受。 慢慢的形成了一个怪异的现象,业主们逆来顺受已然习惯了他们的存在,甚至一些被房子掏空腰包的却又无奈的老实人低三下四客客气气的递着烟求着他们,只是希望能便宜一点。 可这就是一口价,没有商量的余地!实际上这些出头露面的跑腿小弟怎么能有这个权利,背后那个不会露面的老大才是关键,才是当家人 浩东叔他们这些背楼的力工对料霸也是又恨又爱,不跟他们干,活自己揽不到,跟着他们干虽然给剥了一层皮但不用愁着自己着找活了并且他们倒是不拖欠工钱,一天一结,没有什么比干完一天活把钱拿到自己手里再踏实的事了。 第二天浩东叔给料头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三斤上小区了。 这七月的天,大早上的太阳一露头就热的要命。十多个工友三三两两的在阴凉处站着,浩东叔随意的介绍了一下,有几个工友们用着狐疑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新人。 三斤脸白白净净,乌黑的头发整齐的梳向一边,个子不大高,骨架还小显得人瘦瘦的,身上还是那件上学时穿着的夏季校服,校服上还能出的看淡淡高中的徽标。三斤腼腆的笑了笑,算是和他们打了招呼。 “学生蛋子?怎么暑假里想挣点钱?想挣钱也别干这啊,看你这小白脸不管啊!”有工友打趣三斤。 “早就不上学了,在家里天天干农活没问题。”三斤笑着回应。 “悠着点昂,能干就干,不能干别硬撑!”浩东叮嘱着三斤。 “知道了。”三斤答应了声。 其实三斤倒也不怯,农村长大的孩子,从小就接受着锤炼,别看着三斤廋小,但肌肉结实有着一膀子力气。 暂时还没有活,一群人聊不了几句正经话,就互相开起一些土黄色的玩笑,要不臆想着大街上看到的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要不编排着谁家风骚的媳妇。 三斤插不上嘴,就老实在一边呆着。几人正聊的眉飞色舞吐沫星子飞溅,不远处走来一个留着平头的小青年人朝他们摆了摆手。 “走,来活喽。”一群人人互相招呼着走了过去。平头小青年叼着烟晃着腿,不紧不慢的把他们领到楼头的一个单元门前,指着门口的一辆满载的三轮车说:“六楼,东户,601.”。 车厢里装的是成箱的瓷砖。一个叫老胡的工友一个大步窜上了车,打开车厢,提起一箱瓷砖,立到车沿上,今天轮到他来发砖。 有几个工友已经把上衣扒掉了,随手撂在一旁的花池中,三斤也跟着扒下上衣。浩东叔走上前去,转过身来,半蹲了下去,双手向后伸着,抠住了瓷砖下面两个角,老胡轻轻向前一推,瓷砖啪的一声趴在浩东叔的背上了,浩东叔起身迈步走进单元门。 老胡紧接着又提起一箱瓷砖立到了车沿上,三斤紧走了两步抢在别人前面背起了这一箱。还好,三十多公斤的瓷砖背身上也不算是多重,在家里担水背棒子也算是得到过锻炼了。 浩东叔在前,三斤跟在后。 “被跟这么近!”浩东叔喊了声。 三斤会意过来放慢了脚步和浩东叔拉开了半层楼的距离。 三斤不疾不徐,每一脚都结结实实的踏在了楼梯上,一步一个台阶。楼道里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呼哧呼哧大口喘气声交织在一起。一开始的那种轻松感很快消失,越往上越觉的沉,越往上越觉的沉,瓷砖就像孙猴子背着的红孩儿在慢慢变重。 三斤的腰更弯了,头更低了,他双手反扣,紧抓着瓷砖的两角,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脚面子,机械的往上迈着步…… 汗珠子很快结着伴从三斤的额头上钻了出来,腾不出手来擦,就顺着脸淌到下巴上,晃悠几下,就挂不住了,啪一声落在台阶上,把尘土溅起,留下一个漂亮飞印记像是黑暗中开放的花朵。 头发没多会就像刚洗过一样,七零八散的趴在头皮上,整个裤腰也湿透了,特别是前开门那地像没收好尿了裤子一样。 汗水从每一个毛孔里淌了出来,三斤全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背上的瓷砖一点点的下滑,三斤停了下来,膝盖弯曲,然后使劲往上一掂把瓷砖抻了上来。 “七十一,七十二……”三斤心里暗暗的数着楼层。 三斤想知道到六楼到底多少层台阶,大概多少时间能背一趟。累是真累,可三斤想如果把背楼当做一个身体锻炼还能挣着钱,那不就划算了嘛! 不用抬头望,六楼是顶楼,低着头走就行,走到没楼梯,就到了。 屋门大敞四开,三斤直接走了进去,客厅里一箱瓷砖靠着墙根立着,浩东叔已经卸下身来。 “还行吧?”浩东叔问道。 “没问题”三斤回答的很轻松。浩东叔轻轻拍了下三斤的肩膀走下楼去。 三斤紧了两步走到墙跟前,转过身子,蹲下来,双手松开瓷砖的两角,身子往后一靠,瓷砖从背上滑下去落在地面上,再扶着瓷砖转过身来,慢慢把瓷砖靠在了墙上。 三斤抹了一把汗,看看已经湿了半截的瓷砖纸箱,心道这一趟算是完工了。 女主人热的脸通红用手当着扇子,来回的扇风,还没忘喊到:“慢点慢点,别磕坏了角!” 此刻三斤胸膛里像装个小火炉一样,燥热的难受。也顾不得理她。他四下看了两眼,大步来到厨房的水龙头前,拧开水龙头,对着水龙头咕咚咕咚灌了起来,心里立马凉丝起来,可是头皮还热的难受,三斤把头伸到了水龙头下面,冰凉的自来水一下冲湿了三斤的头发,那燥热的感觉立马消失了一大半。三斤关上水龙头,抬起头来猛的甩了甩头发,墨黑的头发飞舞起来,水珠子四溅开来。三斤昂起头把头捋过去,又抹了一把脸没在停留转过身来走下楼去。 人多,倒是也不用多长时间就把一三轮车瓷砖都背到楼上。接着就是背沙子水泥…… 工友们都很自觉,一个接一个排着来,出大力的人最讨厌谁偷奸磨滑,没人愿意和那样的人一块干活。 一天下来,三斤几乎麻木了,双腿像是灌了铅,又酸又疼,躺在浩东叔的床上,三斤把手伸进裤子口袋了摸着自己挣来的一百多块钱,心里却美美的:没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吃不了的苦,俺娘说的这话真对! 第三十六章快乐的日子 六朵口服液济阳分公司,在一个小区居民楼里,刘念每天要一大早赶到公司签到。一个看上去比刘念大不了几岁留着偏分头的年轻负责人会给他们布置任务划分区域。 “同学们咱公司传单别在路上乱发,见人给一张,见人给你一张,那是不行的。要确保发到每家每户插在门把手上,如果公司看见谁在路上发传单要扣钱啊。另外呢,每进一个小区要在大门口用粉笔做上自家标记的,公司会检查的哦。好了,大家干活去吧。”小偏分应该是刚毕业的学生,眼神还保留着那份清澈,虽然是讲规则但看上去态度非常的友善。 公司定的任务是每天要发出八百张传单,发完就可以收工。 像小山一样传单就在办公室墙角里堆着,大家伙围了上去,随手抓起一沓,有地方的就站在桌子跟前,没地方的就蹲在地上,一张张数起来,六朵公司要求的严格,八百张传单必须要点够数不能多带也不能少带。 刘念心中默念着张数,两只手上下飞舞,一只手飞快的捻开一只手随即翻过,动作灵巧又熟练,纸张哗哗作响随着手指翩翩起舞。几乎每次都是刘念第一个数完。 大伙数完并不着急离开,这些年轻人总要嘻打哈笑聊上一番。刘念先是一脸兴奋聊着怎么和不让进小区的看门大爷斗智斗勇,然后自己笑的合不拢嘴描述着被两条小布点狗追着咬的狼狈样子,那小布点狗还没个猫大,凶的还不轻,要不是主人在后面跟着,刘念一脚就能踢飞一个。 虽然大家都是来自不同的学校,因为暑期打工才认识没两天,但很快被刘念这种情绪感染,大家很快忘记了拘谨放松开来,特别是由于昨天新加入的两个女生,让这个气氛变得更加的热闹而和谐。 这是办公室最热闹的一刻,连公司的小领导也喜欢跟着凑凑,此刻的刘念像是一只出笼的小鸟,朝气蓬勃,充满了干劲,哪里还有那个课堂上萎靡不振无精打采的样子,这简直是判若两人! 一阵热闹之后也该出发了,大家伙像小鸟离巢,提着装着传单的黑色塑料兜飞奔各自的目的地。用黑色塑料兜也是刘念的经验,白色塑料兜透明往往一眼就看出来装的是传单,这容易成了门卫大爷的目标,不让进小区。不过即便是黑色塑料兜也不是哪里都行的通,有些机关家属院里的门卫大爷是真认真,眼睛又毒,一看你的样子在看你提着个塑料兜就知道是个发传单的,死活也不会让你进,不过刘念也有对策,提前把塑料兜塞进怀里,神情自若大摇大摆的就进去了。 从一楼爬到顶楼,在从顶楼爬回一楼,从新建高档住宅,到老旧的民房,从市中心,一直赶到郊区。即便是刘念在这个城市上了二年学,都没有这几天对这个城市了解的多。 他发现这城市中竟然有一座尼姑庙,他没敢进去,就好奇的站在门口观望了半天,就想知道尼姑是什么样子。 他还发现这个城市保留下来一段只有几十米长的破旧老城墙,足足一二十米宽,十多米高,实在让他震撼。 他还在一片高楼后面发现一片有人居住的破破烂烂老房子,那房子放在农村也差的,和那些高楼比起来是这么的刺眼。 一切都是这么新鲜,好玩。 刘念发起传单来经常是跑着上楼,跑着下楼,像风一样。得意起来,还会蹦起来摸下楼道里的挂在顶上的电灯泡。 刘念喜欢这种没人管,没人问的,自由自在的还能挣钱的活。即便是每天都要爬上爬下的加起来要好几百层楼,刘念一点都不觉得累。 有时刘念不禁想到三斤,两人都在爬楼,只是刘念揣着纸,三斤背着砖,这虽然是个人的选择,但显然很多时候选择是无奈的,有人在追求着理想,有人仅仅是为了生活,或许这就是人生。 刘念很是认真负责,他不漏下每一户,把每张传单都会插进门把手或塞到门封里,掉地上还会捡起来。 不过有时会有捡破烂的老婆婆追着要传单,刘念也偷偷耍一点小心机,一下抽出几十张塞给她们。 有时该吃饭了还有那么几十张没有发完,刘念会站在大街上一张张塞给路人。 一开始刘念做了亏心事老是担心公司会检查到自己少发了,再一琢磨这不是自己傻了嘛,谁家检查的会憨到挨家着去数呢!甚至他们看都不去看。哎!自己都被自己傻乐了。 六朵公司不仅发传单,还在济阳电视台上做广告,一个个上岁数的老年人,依次声情并茂的无比诚恳的讲述着服用了六朵让自己多年的顽疾消失的经历,这些老年人有名有姓有住址,不由人不信。这广告一播就半小时,一天两遍。 刘念还看到小偏分他们穿着白大褂摆起桌椅板凳拉起条幅在广场搞宣传。又是免费量血压,又是讲解健康小知识,别说他们有板有眼的还真像专家似的。看那人群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应该是搞的很成功。 刘念对小偏分到是很有好感,他好像比较欣赏刘念,不真不假的念叨两次了:“刘念你跟我们干吧,你挺适合干这的。”刘念只是一笑了之。刘念心想“毕业我也不干这啊!我有正式的工作等着要分配呢!”。 只是六朵公司的传单,发了不到两星期就停了下来。整个济阳市区也被刘念他们铺了个遍。刘念和小伙伴们随即也就解散了。值得高兴的是六朵公司及时的把工钱发了出来,揣着口袋里刚领的一百多块钱,刘念心里觉得特别的踏实,脚步特别轻松。 仔细一想,这段时间竟然是刘念从上中专以来,感觉最充实,最快乐的日子。这是刘念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劳动挣到了钱,然后还一下认识了这么多的新朋友,更重要的是还得到了别人的了认可。 想想这两年在学校里自己几乎成了废物,学习是个渣,考试不及格,老师看不起,特别是电工老师眼神里流露出来的鄙视几乎都要淌出来,这几乎让刘念一度失去信心。现在刘念终于感觉到了自己也是有价值的。 人生中总有许多美好的片段会被记住,它像金子一样在以后的岁月中会不断发着光,指引你前行!这看似简单平凡的几天却成了刘念中专生活中为数不多的美好! 嗯,先歇两天在说。他们不是说黑桃子公司招发传单的嘛,等天去那看看,不慌。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刘念躺在宿舍里睡着懒觉,宿舍门咣被推开了! “刘念有人找!”同学尹成华站在门口大声的喊了声。 刘念趴在床上,揉着眼睛,从门口斜着看了一眼,竟然是在六朵一块发传单一个叫九秋的女孩子。 “哎咬!来的真不是个时候!”此刻刘念全身上下可就穿着一条小内裤,刘念一阵慌乱,噌的把被单子抓过来盖在自己身上,伸手把裤子扯了进来,窸窸窣窣的在被单里面蹬上了裤腿。 “刘念没穿裤子,等会啊!”尹成华太坏了,这大夏天的,说他没穿裤子,这拉着长腔一嗓子太有画面感了。 刘念那个尴尬,急三火四的把衣服套上,爬下床,举拳朝他打去,尹成华赶紧跑开了,还不忘记留下他那刻意猥琐的笑声。 刘念脸上发烫有点难为情的走到宿舍门口,九秋的脸也红了嗤嗤笑着看着他:“路过你们学校,正好闲着没事,来找你玩。”九秋毕竟是济阳市里长大的女孩子大大方方的先开了口。 “走,随便走走。”刘念觉得反倒是自己小气了,领着九秋来到了操场上,四下也没有人,不远处的大树阴凉下只有一只双杆孤零零的站在哪里,两人径直走了过去,九秋来到双杆中间两手一搭,膝盖微曲轻松一跃干净利索的坐在了双杠上,然后,一只脚抵住双杠,一只脚自在的晃悠着。刘念心里一动,这显然和他认识的绝大多数扭扭捏捏的女孩子还真不大一样。刘念随即也窜了上来,两人并排坐着。 “光知道你在艺校,还不知道你学什么的呢?”刘念问道。 “美术设计,我从小喜欢画画。”九秋歪着头,眼睛又大又圆忽闪着一副可爱的样子。 “那你以后就是大画家了!改天你送两幅画给我吧,我先收藏着。”刘念开起了玩笑。 “没问题。”九秋爽快的答应着。 “对了,还去发传单去吗?”刘念问道。 “不去了,亲戚家有个花店正好需要个帮忙的,我妈打了招呼,过两天我就过去。你呢?还是发传单?”九秋接着问道 “嗯,明天去黑桃子,看看。”刘念觉得发传单还真的适合自己呢,再说了其他的活也不好找。 “嗯,那好,不聊了我该回家了,我是顺道过来的,再不回家我妈就着急了。”九秋看了眼手表,双腿一伸滑下了双杠,刘念也跟着蹦了下来。 “我在济阳艺校美术设计一班,有空你来找我玩吧。”九秋微笑着说到。 “没问题。”刘念说道。 九秋点了下头,挥了挥手转身离去。这女孩子来的突然,走的突然风风火火的给刘念一个楞。刘念还从没见过这么主动热情的女孩子,这让他多少有些不习惯,是她有点随便还是城里的女孩比较大方?这不会是喜欢我吧?算了,算了,想这么多干嘛,自己有点小心眼了。 第三十七章黑桃子公司 想着离天黑还早,现在也没事可做,刘念临时改变注意先去黑桃子公司看看要不要人吧。 “我这样,我也骗你! 不过刘念的传单,我找同学唐少华。 只是刘念的破自行车被偷了,出个门都要坐公交了,多少麻烦点。黑桃子公司在汽车站附近一个老旧的办公楼的二楼上,也没有招牌什么的,害的刘念问了好几个人。推开经理办公室的门,一个穿着铮亮的黑皮鞋,白衬衣板正的扎进黑西裤里面,肥肥胖胖,背头方脸白净的中年男子抬起头看了眼刘念。 “您好,还需要发传单的人吗?”刘念忙问道。 “需要,你明天早八点,就直接过来吧”胖经理虽然显得派头十足但说话很是随和。 “好的,谢谢经理,我明早就过来”刘念客气的点着头退出经理办公室。刘念也没问一天给多少钱,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反正给人家多少,就会给自己多少。 第二天一早,刘念就赶了过来,来到黑桃子办公楼下的时候,正巧也有几个学生摸样的小伙子,一同和刘念上楼。刘念随口问了句,也是来黑桃子发传单的吗?还真是。大家互相一打听,竟然一个叫唐少华的还跟自己是校友,难怪看着有一点脸熟呢。这个唐少华倒是很善谈两人很快就近乎起来。 相比于六朵口服液,黑桃子要求就简单的多,划分好区域,每人发上一沓传单就可以出发了。 “不用干的太认,没人问,我这两天都是发一半,扔一半。”刚出了办公楼,唐少华就拉了拉刘念的胳膊小声的说道。 “真的?”刘念有点诧异。 “骗你干嘛!”唐少华觉得刘念不相信他有点着急。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刘念也知道唐少华也的好意。 走到了路口,两人分道扬镳各自去了各自的地盘。 头一天始刘念还像在六朵口服液那样认认真真的去发,第二天和小伙伴一交流才发现不仅是唐少华,其他小伙伴也是把带出去的传单,有一半是用各种方式给扔掉了。刘念渐渐也心眼活动起来,找个机会也扔点,只是没他们那么大胆。 只是黑桃子的传单干的时间更短,发了一个星期左右就停了下来。胖经理很随意的说了声三天后下午三点来拿工钱,就把大家撵了出去。刘念也没放心上,这么大的公司,电视上天天广告,能少他们这点小钱嘛。 回来后刘念也没有闲着,直接去了一家叫顶天肾宝的公司。这是他在黑桃子发传单时候,碰到六朵时的伙伴介绍给他的。 顶天这公司名字起的怪大,却不知道公司办公地在哪儿。每天早上都有一个自称是经理的瘦高个提着一袋子传单在大街上和他们见面,传单撂给他们就不问事了。这顶天的传单弄的花里胡哨,看了都让人口干舌燥。 发传单的加上刘念只有三个人,不过这传单倒也好发,既然没要求谁还会自找麻烦去爬楼,站在济阳百货大楼门口,见人就塞一份,倒也省事。 “顶天顶天,顶天立地”,传单上那几个大大的标题一下勾起路人的兴趣,刘念也不论男女老少见人就递上一张,有人接过传单捧到眼前,边走边看竟然读的津津有味。不过大多人接过传单扫上两眼当着刘念的面就直接扔掉了。好在刘念也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尴尬,你只要接过去传单就和自己没关系了,爱看看,爱留留,爱扔扔。 如果可巧街上的人少到了吃饭的点实在还是发不完,不慌,找个没人地直接进下水道去了。 每天早上瘦高个都会带着传单在街头和他们见面,每次瘦高个都是简单的交代一两句后,撂下传单扭头就回去了。这顶天的活轻轻松松一点不累干的真是舒心,公司根本一问不问,全靠自觉了。 这活干到第三天的时候,瘦高个到了早上约定的点却迟迟没来到,大家谁都不知道顶天公司办公点在那地,更别说有瘦高个联系方式了。刘念一问才知道和他一块干的这两同学,是瘦高个在大街上把他们喊来的。一个多小时过去,大家等的着急,却也没有办法,估计瘦高个是有事耽误了,大家只好散去。 回学校宿舍歇了一中午,吃过饭又弄个觉。刚睡醒刘念突然想起今天黑桃子下午发钱,便慌慌张张赶了过去,上楼的时候正碰见唐启华和两个一块发传单的同学下楼来。 “领完钱了?”刘念问道。 “没给,你上去问问去吧”唐启华回答道。 刘念跑上楼,推开办公室的门才发现还有几个小伙伴站在经理办公室里大眼瞪小眼一副不死心的样子。胖经理坐在老板椅上慢条斯理说道:“不是说了嘛,公司没有现金,财务还没把钱取出来,大家后天这个点在来趟吧。先回吧。” 大家伙也没办法,犹豫着磨磨蹭蹭的出了办公室。刘念有些不甘心,这进了办公室还没站稳脚跟,就跟着大伙出来了。 看着大伙抱怨着四下散去,刘念总觉得这不是办法,这胖经理是要耍赖?明天再来要?再不给呢? 刘念心里一动,折身又返回了办公室。胖经理双手抱着脑袋在老板椅上靠着。 “经理,我学校离的远来一回不容易,先把我的钱结了吧。”刘念走上前去套着近乎。 “给你们说了公司现在没现金,没现金!你问我要也没有啊!”胖经理咳了一声站了起来不耐烦的说道。 “经理我就是个学生,我家是蒙原的,放假了一直在这打工,打算着领了钱好回家来。”刘念的语气带着可怜。 “都说几遍了,公司没现金,没现金!”胖经理站起身来更加不耐烦的来回走动着。 “就八十块钱!公司没现金,您先用您的钱给垫上好吗?你先给我,会计取出来钱,您在补上就是嘛。”刘念的目光紧跟着来回走动的胖经理语气变得坚定。 “你能口袋里不能连八十块钱都没有吧!”看胖经理没有说话刘念紧跟着又来了句。 “好吧,好吧。”胖经理深深的看了刘念一眼终于同意了,显然刘念的话刺激到了他,这堂堂大经理八十块钱都拿不出来,笑话了吧! “来,签个收到条吧。”胖经理从口袋里翻出八十块钱递给刘念,脸上有点无可奈何味道在里面。 签好收到条,从胖经理办公室里出来,刘念一阵得意,耶!把钱要出来了!这群人就自己把钱要出来了!他自己都佩服自己! 刘念不知道最终胖经理会不会把工钱都给同学们结算清,他一度认为胖经理觉得他们是一群学生想把赖账掉。可是一想到胖经理长的仪表堂堂,说话随和大气,刘念更愿意相信胖经理真是遇到困难了,或许真是没办法。 到第二天早上刘念又来到瘦高个约定的地点,意外的是那两个伙伴没有来,廋高个更没等来。刘念逐渐意识到这活怕是白干了。这瘦高个欺负他们是学生玩的是空手套白狼!白白的让他们干了几天活!这么大的城市这瘦高个突然消失人间蒸发一样哪里还能在寻着。 哎!这帮卖保健品的真乱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