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心花花》 第一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五月初五,正是骄阳似火。 纵使如此,北冥帝国的帝都――天星城的南门却密密麻麻地站了大半个城的百姓。他们踮脚仰望着城门外,等待着远方即将凯旋归来的军队。 三个月前,趁北冥帝国的大将军夏侯负伤养病期间,南幽帝国突然大举进攻边关,北冥军队节节败退。眼看江山岌岌可危,游信临危受命,凭借着强大的实力,逼得南幽军队撤兵回防。 身为王爷,这游信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女人爱他的容貌,男人恋他的权势。举国上下,只要有人提及他,皆纷纷感叹。但随即,又会立马噤声,惶恐不谈。 五年前游信与其皇兄游礼抢夺皇位,争锋相对间无所不用其极。可惜最后棋差一招。按理说成王败寇,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偏偏游礼却对游信格外开恩。 登基之日,他力排众议迎娶了一民间女子宁倾颜为后之后,便加封游信为护国公,日后更是处处纵容,赏赐不断。 一时间,游信风头更甚过那高高在上的游礼。 有人说,这是他们兄弟情深。 但立马就有人站出来不屑地反驳,当初两人你打一拳我还一刀的阵势,可是杀红了眼。 也有人说,游礼大婚之夜,曾见游信一个人靠在皇宫的大门外,醉得不省人事。 更有甚者,说那游礼新婚五年,却从未踏入过宁倾颜的寝宫半步。 谣言越传越离谱,最后在发现那些口无遮拦的人或失踪或死去之后,敢谈论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少。 城门之上,当今皇帝游礼一袭玄黑的皇袍贴在身上,更突显出他挺拔消瘦的身形。剑眉入鬓,鼻若刀削,一双星目顾盼之间威严闪烁,令人不感逼视。 游礼负手而立,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从身上散发出来,被这气势所压迫,城下的百姓皆是不敢大声呼叫,一时间,整座天星城显得前所未有的寂静。 直到远处渐渐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影。 在视线里慢慢放大,依稀可以看见一面大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北字,被压抑已久的欢呼才从百姓的口中吼出来。 百鼓共响,千炮齐鸣。 天星城像是一团煮沸的水一样,热烈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长长的军队从南方缓缓而来。整齐的步伐振奋着每一个北冥人的心。在军队的最前方,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骑马而立。 黑发飘飘,白衣摇摇。 眉间的一枚朱砂痣鲜红欲滴,给清雅的脸上增加了几分妩媚。一双黑眸清澈而温和,像是误坠人间的天使。 那眉宇间顾盼的坚毅,隐隐可以看出和游礼相似的痕迹。 高墙之上,一国之君轻拈酒杯,杯中美酒轻轻摇晃,泛着粼粼的日光。隔着人海,游礼对着城下之人遥遥举杯,“恭喜游王爷凯旋回朝,朕代表北冥万千百姓谢谢游王爷为北冥帝国付出的一切,天下之物,只要你想,只要朕有,朕自当给予。” 此话一出,群臣震惊。 游信接过身旁太监递过的美酒,沉默了一下,平静地说到,“久闻夏将军有一爱女,名为子衿,正值双十年华,有倾城之色,举国之才,臣弟愿得此一人,相守一生。请皇兄恩准。” “若是子衿愿意,朕自然乐于成人之美。”游礼的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温和、悠弱,却有种说一不二、不怒自威、令人兴不起丝毫反对的魄力。 闻言,游信微微颔首,眼睑半敛,只看得见长长睫毛覆在清冷如雪的脸上投射出一片阴影,以及,眉间那点高贵的朱砂。 忽然间,他毫无预兆地策马而行,冲进城内。围挤在一团的百姓赶紧惊慌地让开,生怕自己死于马下。 游礼的目光落在游信前行的方向上,嘴角轻扬,一脸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 在人群散开的尽头,白衣胜雪的少女温婉而立。皓白的贝齿轻轻咬着红润的下唇,似水的眼眸里还残留着没有散去的惊喜。 美得像是一幅轻描淡写的山水画。 此时的她,眼眸里倒影着游信高大的身影,他清雅的眉目缓缓舒展,仿似严冬尽去,春暖花开。 在这一刻,在场的众人都有一种看见一簇幽兰破冰而出、霜销雪霁、云淡天清的错觉。 夏子衿站在城门下宽阔的大道,看着微笑地望着自己的游信,张了张嘴,喜悦的泪水浸湿了眼眶。 这一刻,南门显得异常高大,城下的人,渺小而单薄。 可眼前这个人,却是那么地意气风发,足以支撑起整片天地。 她始终记得幼时的一次离家,路遇劫匪时,那个救她的陌生少年眉间灵动的朱砂。 而后的许多年里,她再没遇见过一个人,能比得上那份误坠人间的清冷。 游信低着头,笑容浅浅。 他说,“子衿,嫁给我。” 声音淡淡的,宛如等待了一生一世的孤寂苍凉。 夏子衿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如雷的心跳,她知道,她早已爱上了他微笑如水的模样。 翌日清晨,北冥帝国的大将军夏侯一脸铁青地望着门口的八抬大轿,在前来拜贺的朝臣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掌拍碎了夏府门前那屹立了十几年不倒的石狮子。 骑在马上的游信却一副早有预见的样子,一脸平静地看着那一片狼藉的夏府大门,可以想象里面更是被这脾气火爆的大将军摧残成什么模样了。 今日的游信难得换下了白衣,穿上了大红的新郎服,别有一番风采。 夏侯脸色不善地瞪着这位神色淡定的女婿,一双手握得咯咯作响,吓得那些官员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头就像那石狮子一样,被这尊煞神给拍一下。 人群里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郎才女貌,这么般配的婚礼这夏将军怎么跟杀了他全家一样生气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夏将军一向不喜欢游王爷,这次更是要把女儿嫁给游王爷,他能甘心么?” “哎呀,那这场婚礼可就热闹了,嘿嘿,我看啊,不如打一架吧。”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讨论这婚到底要怎么结的时候,夏府内,盈盈走出了两道婀娜的身影。 夏侯回过头去看着自己的娘子苏如是时脸色稍霁,可一看见一身喜服的夏子衿,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 比刚才更是阴沉了几分。 “夏哥。”苏如是一手拉住了夏侯的胳膊,摇了摇头,目光中流露出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无奈。 夏侯叹了一口气。 他明白,纵使他身为这北冥帝国的大将军,可是,始终也是为人臣子而已。 不舍地看着夏子衿走向那豪华的喜轿,苏如是终究哭倒在了夏侯的怀抱,“夏哥,衿儿会幸福么……” 雾气中的呼吸瞬间就凝结了下来,苏如是抬起头,只看见夏侯目光如炬地望着空气中的某个地方。 那里,是南幽帝国的所在。 半晌,夏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无比坚定地开口,“会的,子衿会幸福的。” 身后,一抹抹红色的喜庆翻滚着滚向苍穹。 天星城的另一边,夏子衿的喜轿转眼已拐入街角。 午后慵懒的阳光透过轿帘温暖了一轿的喜庆。夏子衿独坐在轿中,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红色嫁衣的衣袖,宽大的裙摆如水般泻落了一地。 心里的喜意冲散了与父母的离别,她小心翼翼地呼吸着,生怕一激动,现在的一切就像自己这几年来每晚做的那个梦一样消失。 她始终不敢相信,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面容英俊的男子,带着自己熟悉的笑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一路上喜乐不停地从夏府一直响到了城东北的游信府前。 一阵轻微的撞碰后,喜轿落地,轿帘被人轻柔地卷起了一角。 夏子衿猛地一抬头,紧张地捏紧了精致的裙边,一颗心在刹那间被高高悬起。 久违的阳光争抢着挤入了轿内,透过喜帕,夏子衿看见自己面前站了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 她有些不满地把喜帕扯了下来,不想耳边传来一阵轻笑。 一袭红衣衬托出游信挺拔的身姿。 “洞房之前新娘子可不能扯这盖头。”游信看着夏子衿红扑扑的小脸,嘴角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温柔地把喜帕给夏子衿盖上,“你就这么着急?” 被游信这么一说,一阵窘迫袭来,夏子衿紧张得不敢开口,低着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生怕做错了什么事情。 只是任由着游信握过自己的手,把自己牵下喜轿。 他的手,和梦里一样温暖。 夏子衿望着他,她为这一刻,已经等待得太久,太久…… 第二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月上窗棂。 桂移影动。 一轮皓月倒映着床边佳人绝世的容颜,又似怕被人发现它正窥视着她的美,悄悄隐在了乌云身后。 房门吱呀一声便被推开了,原本摇曳着的红烛被无形的风吹于寂灭。 夏子衿埋低了头,脸上的红晕似要与满屋的红色融为一体。 近了。 男子的脚步声朝着她由远及近而来。 她甚至可以从喜帕下方露出的缝隙中看见他的脚已然站在她面前。 尚未来得及抬头唤出他的名,男子的手已快速地点了她的道。 谁? 夏子衿心底一惊,已到口中的游信二字被生生吞了下去。 一股灼热的气息迎面而来。 隔着薄薄的喜帕,她感觉到了一双炽热的唇贴上了她。 或许不喜喜帕的阻隔,男子随手扯下了那抹艳丽的红,更加深入地探索着属于夏子衿的甜蜜与美好。 温暖的触感令人不可自拔地沉溺其中。男子的舌邪恶地滑过夏子衿因惊讶而长大的嘴。满意地听见了对面的女子不可置信的抽气声。 平下心底那还想要更多的冲动后,男子邪魅的声音吻上了夏子衿因愤怒与不安而羞红的耳垂。 “记住我的名字,心花花。” 说完,解开夏子衿的穴道,掠门而出。 被放开的夏子衿恼怒地站起身来,正要看清这个侵犯自己的人,却发现来人早就离开。 门外再次传来一阵噪动,夏子衿警惕地大喝一声,“谁?” 要是心花花去而复顾的话,她定会唤人将他拿下! “子衿。”游信摸索着进了屋,语调模糊地咕哝着夏子衿的名。 听到熟悉的声,夏子衿放下悬起的心。 已醉得歪歪斜斜的游信在夏子衿的搀扶下走到床边。 满身的酒气在他的身上竟流露出一种倜傥的韵味。 刚一接触到床,游信身子一歪,便直愣愣地倒在了满床的桂圆花生中,呼呼大睡。 夏子衿望着游信沉睡过去的俊颜,合衣躺在了他身边。 酒香泛起的微微凉意似一抹嘲讽的微笑,洞穿所有。 黑暗侵过夏子衿凝雪的**,显得愈加冰凉。 而她身边的的男子在这片凉意里睁开了本是闭合的双眸。 清亮冷冽。 竟再无半分醉意。 游信望了望身边熟睡的佳人,悄悄握紧了双手。 夏子衿,此生,我怕是要负你了。 次日。 清晨的阳光幽然撒入房内,婉转的鸟鸣从远山出暗暗传来。 夏子衿就在这样一片清新的晨光中安然醒来,入目的是游信骤然放大的俊脸。 “醒了?” 温和的声音仿佛带着清晨湿湿的雾气抚过她的心间。 “嗯。”他早醒了吗?夏子衿被盯得有些窘迫,红着脸点了点头。 不想正碰上了游信埋于她发际的下颌。 灼灼的呼吸烫红了她白玉般的脸。 压下不听话的心跳,夏子衿正欲起身逃离这暧昧,却撞到了腰间一条铁臂的禁锢。 游信望着怀中慌忙欲离的人儿,轻笑了一声,“怎么?子衿可是在害怕本王吃了你?”男子清淡的气息透过薄薄的衣衫向她袭来。 夏子衿慌忙摇了摇头,把头埋向了游信的怀抱,不敢再看头顶上空他那张令人沉溺的脸。这个只在幼时见过的男子,已经长得这么逼人了啊。 那一水的柔情几乎快要把她淹没。 一室温暖的晨光默然无声地酝酿着不可诉说的秘密。 “对不起。”游信低低的声音打破了这凝结的空气。 “嗯?”夏子衿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望着游信。 感觉到她柔软的注视,游信绕指穿过夏子衿海藻般浓密的发。 那入手的青丝软软密密地缠住了他骨节分明的手。 “这么久才来娶你,会不会太迟了,”游信勾起一个暖暖的笑,将夏子衿更紧地揽入怀中。这丫头,反应未免太迟钝了吧,“小丫头?” 有些震惊地听见游信的话,夏子衿捏了捏自己的手。 有点痛。原来不是在做梦。他竟真的还记得自己。 那年她才刚满十岁,擅自离家的她被人堵在了一条小巷…… “小姑娘,跟叔叔走吧。”一个长相猥琐的中年男子伸手拦下了夏子衿。 “你走开,不然……我……”从没有被人这样欺负的夏子衿有些慌神,早知道就乖乖呆在家里不出来瞎晃了。还好她不太笨,没有说什么自己是将军府的,不然这人说不定为了保命将自己杀了。 “别怕哦,叔叔带你去个好地方,你这么细皮**的,一定能买个好价钱。”男子面露凶相,不耐地伸手准备将夏子衿打昏拖走。 怎么办啊?夏子衿连动都不敢动了。用手蒙住了自己的脸。 “光天化日之下这么欺负人,还有王法吗?”男子身后突然窜出一锦服少年,身后跟着几个家丁。 男子听见身后有人,还是一少年的声音,正转身准备好好教训一下看是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却被他身后的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吓了个惊,赶紧灰溜溜地逃了。 “小丫头,蒙住自己的脸就不会被抓走吗?”游信有些好笑地望着眼前惊慌的少女。从她的衣服上看应该是京城哪个富家女吧。 夏子衿慢慢的张开五指,从指缝中偷偷打量着就下自己的少年。一双黑眸熠熠生辉。 游信瞧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转过身不愿多做停留。这小姑娘,该不会是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吧。 “喂。”夏子衿着急地唤住游信,“我还没有道谢呢。”慌忙把手放下,冲游信的背影挥着手。 听到身后的小姑娘还有些结巴的声音,游信又转了回来,摸了摸夏子衿的头,笑容和煦,“那么,你要怎么谢我呢?” 是呀,看他的样子也不是缺钱缺势的,拿什么来谢谢他呢?夏子衿皱皱眉,突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我是将军府的夏子衿,你叫什么名字?” “啊?”游信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思维跳脱的也太快了吧。想了想,游信才回答到,“游信。” “那游信哥哥,以后我嫁给你怎么样?”夏子衿期待地望向他,前几天看书那上面的女子都是这样报答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啊,好像这就叫什么以身相许吧。 嫁给这么好看的人也不错啊。 夏子衿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完全没有留意到游信已经离开。 他没有拒绝自己,是答应了吧…… 回过神来,夏子衿反手抱着游信,”我还以为你忘了。这些年来,你都没有来找过我。” “子衿,如果我没遇上那么多的事,我一定能早点娶你。”游信低垂了眼眸。如果自己后来没有遇上那么多事的话,说不定自己真的就能早点去苏府提亲了。 听出游信语气里的沉重,夏子衿忙问道,“怎么了?”他发生了什么事?是那年皇位争夺时发生的事吗? 游信没有回答。搂着夏子衿的手略加用力地褶皱了夏子衿的衣服。 良久,他闷声道,“子衿。,陪我去看看我娘吧。” 夏子衿默默起身,纤纤素手为游信一一系好衣袍。他这是要告诉自己,还是要转移话题? 她依稀记得爹曾经说过,游信的娘是在五年前过世的。 冷王府的祠堂在最南边的庭院里。一路上芳草孜孜的清爽扑面而来。 夏子衿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祠堂,木制的大门上空无一物,但就是这样一扇连锁都没有的大门,却让人暗自惊觉这里绝非常人能进入。 “王爷。” 一道和润的声音拉回了夏子衿飘远的心思。 回过神来,夏子衿望着突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 左边的男子身着白衣,儒雅之气溢于表。只是眼底闪烁的光却若有若无地显示出他暗藏的阴狠。 而右边一身黑衣的男子给人的感觉只能说是冷。 无懈可击的冷。 雕塑般坚毅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无喜无悲。 游信拉过夏子衿的手,指着白衣男子说,“这是王府的管家庄义,以后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找他。” “见过夫人。”庄义恭敬地弯了弯腰。滑落的发丝遮住了他精光四射的眼。 夏子衿点了点头,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右边的男子。 “暗影。”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后又恢复了缄默。短暂的音滑破空气犹如幻听。夏子衿看着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子,没来由地,勾起了嘴角。 春日撒在她无瑕的脸上,珠圆玉润的贝齿锁住她特有的香甜。 双眸含水。 青丝三千。 暗影稍稍愣了一下。第一次有人面对他的冷冽露出如此温情纯净的笑。 一道狠戾的目光打在暗影的脸上,杀手特有的敏锐让他立马清醒过来。 他面对游信,埋低了头。 她可是主子的女人啊。 少顷,暗影重新抬起了头,眼神依旧清冷如昔。 游信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绝不容许暗影对她有一丝的情动。 夏子衿察觉到此刻怪异无比的气氛,扯了扯游信质地上乘的衣袖,说,“我们进去吧。” 游信淡淡地望了暗影一眼,揽过身边人,朝前走去。 华倾祠的木门在身后轻轻关上。 沉重的黑暗压在胸口就快让人喘不过气来。 游信点了一根白烛照亮了这黑暗的空间。 夏子衿紧盯着游信俊秀的容颜,呆呆地迷了心。没想到那个反复在梦境里出现的男子,真的以如此温暖而美好的姿态出现在我身边。 白色的锦服在黑暗里愈加清冷妖冶,飘然物外的神情似乎千古如斯。涉,我的夫,你可知此刻的我是多么地庆幸。 因为,在你遗世独立的现在,陪在你身边的那人,是我。 游信刮了刮夏子衿的鼻梁,“想什么呐?” 夏子衿摇了摇头,尴尬地不敢告诉游信自己的想法。这些年来自己引以为傲的冷静怎么在他的面前就消失殆尽了呢? 游信见她不回答也不再追问,只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后便牵过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跪在了自己母妃的灵位前。 第三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娘,儿子看你来了。”低沉的声音压抑着一股莫名的情绪。游信低着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察觉到他的悲痛,夏子衿更加坚毅地握住了游信的手。 “娘,子衿也看你来了。” 说完,随着游信一起恭敬地对着华贵妃的灵位拜了三拜。 冰凉的地面渗透出一浓淡淡的哀愁。 也不知这样静静跪了多久,游信终于起身扶起夏子衿,说,“走吧。” 不再多说,夏子衿再次拜过华贵妃后才任由游信牵她走出了华倾祠。他带我来,为何又不告诉我旧事? 屋外的日光愈加浓艳了。 庄义和暗影早已离开去忙各自的事了。 夏子衿下意识的回过头去,身后的华倾祠似乎吸收了所有的光线。 当下,整个世界都已经纤尘毕现,唯独它,是仅有的深深的暗。 无可救赎。 夏子衿刚回到房间,房内坐着的女子顿时慌乱地站起来向她行礼。 明眸润唇。 皓腕霜雪。 夏子衿困惑地望着面前突兀出现的妙龄少女,“你是?” 少女福了福身,答道,“奴婢欢儿见过夫人。是庄总管让我来伺侯夫人起居的。” 夏子衿想到自己在这里确实也需要一个人陪伴在身边,毕竟对这座王府她还并不太熟悉。而她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贴身丫鬟。 又见欢儿甚是乖巧伶俐,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收下了她。。 似乎想到了什么,本已打算补一个觉的夏子衿经过欢儿时又停了下来,“往后,你不必在我面前自称奴婢。” 欢儿愣了愣,连忙答应了。不知为什么,夏子衿总觉得欢儿对自己的不耐烦远多于恭敬。 夜幕很快又降临了下来。(.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窗外的夜色越积越深,已经吹拂不散。 夏子衿望着快要燃尽的蜡烛,放下了手中尚未完工的刺绣。 身旁的欢儿正乐此不疲地绣着她心中的大老虎。 这丫头,夏子衿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自从自己下午教了她如何刺绣后,她就已经一动不动地在房内坐了大下午了。 虽说欢儿对如何用针的熟悉速度快得令人惊异,可夏子衿见过有人绣鸳鸯,见过有人绣龙凤,却未见过有人像欢儿一样绣大老虎的。 夏子衿望着略显冷清的房间,暗自叹了口气,“欢儿,你知道王爷这时候会在哪里么?” 欢儿知道夏子衿并没有把她当作下人,所以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当下头也不抬地就回了一句,“王爷每晚都会在醉月亭散心,夫人可要欢儿去请王爷回来?” 良久,见没人回答,欢儿疑惑地抬起了头。 已空无一人的房内只剩下蜡烛噼啪燃烧的声音。 望着门外夏子衿消失的方向,紫衣女子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手中,刺下的老虎发出的凌厉的气势瞬间吞没了刺绣应有的温婉。 月光下的夏子衿疾步穿行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全是清晨在华倾祠时游信沉默的侧脸。 那种无的伤痛,不应该属于他啊。 醉月亭。 月未醉,人的心,却先碎了。 夏子衿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呼吸间全是那息息相关的疼痛。 亭中的男子依旧白衣如是地立于那里,皓月映衬下,只一个背影就已盛满了满心的羁绊与思念。 他是在想华贵妃了么? 夏子衿的心开始抽痛起来。 不再多想,夏子衿飞快地朝游信跑去。 游信,你怎会是这月下寂寥的人? 直到夏子衿双手环住自己的腰,游信才惊觉身后的人儿的存在。 他转过身,反手将夏子衿抱于怀中。 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眷恋了。 “她怎么舍得抛下我?”游信压抑着的嘶吼在夏子衿发间缠绕,“子衿,我好想她啊。” 闻言,夏子衿用力地抱住了眼前的男子,默默着感受他的不甘,他的难过。 她知道,她的游信,在想念他的母妃了。 她知道,她的游信,渴望再一次听见那人对他温柔的呼唤。 她知道,她的游信,心在痛啊。 她知道,这些,她都知道啊。 记不得是怎样开始的,夏子衿只记得在游信的一句“我的故事,要听么”之后,连月儿都不忍地躲在了苍穹之上。 原来,当年游礼之所以放过他是因为他的母妃用自己的生命换了他的。 深知那时的游信没有足够的实力登上皇位,华贵妃甘被游礼所利用,助他争得大权,最终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一切,只为换取游礼一句有生之年绝不杀游信的承诺。 她用她的生命换来了自己儿子一生的平安。 夏子衿强压回自己涌上眼底的泪水。她明白,此时此刻,若是连她都哭了,游信怕是再无微笑的理由。 游信,你还有我。 以后的岁月里,让我来爱你,好么? 游信,我的游信,今生,我都将是你的妻。 我会代替你的母妃,倾尽我所有的缱绻,陪你这一世。 夏子衿抚上游信的脸,“你恨他么?” 游信微微一怔,继而更加用力地抱住了夏子衿。 良久,他松开怀中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抚过夏子衿的发,“夜深了,睡吧。” 冷。 彻骨的寒冷。 无尽的海水卷起惊天的浪涛向夏子衿袭来。 夏子衿竭力想逃脱却动弹不了半分。 无数的利刃藏匿在海浪中排山而来,森冷的刀光恍花了夏子衿充满恐惧的眼。 眼见那漫天的刀影已逼近了自己身前,后颈一凉,夏子衿挣扎着从梦中惊醒。 夜风吹在她**的后颈上,引起一阵阵的颤栗。 夏子衿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侧过身,却见身边已没有了游信的身影。 冰凉的被窝缄默了无的秘密。 这么晚了,他会去哪里呢? 夏子衿困惑地翻身下了床,往屋外走去。 庭院里依旧是皎洁的月光,树影深深。 怔神间,一道身影已迅疾闪现在她眼前,大手禁锢了她纤柔的细腰。“苏宝贝,你是在想我么?” 低低的声音让夏子衿心下一惊。这声音,不正是昨夜那个叫心花花的男子么。 月光下心花花近在咫尺的脸剑眉微扬,邪骛的笑容绽放在他稍显薄凉的唇角。 不露而威的庄严若有若无。 夏子衿尚未来得及因这个不速之客发出惊呼,心花花已俯身吻上了她的香甜。 没有索取更多,心花花轻触一下就抬头离开。 “虽然为夫也想多陪陪你,可今晚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宝贝你就委屈一下一个人先睡吧。”心花花暧昧地抬首离开了夏子衿。 话音刚落,夏子衿带着愤怒的手已随之而来。这个几番轻薄自己的男子真是可恶至极。 心花花轻笑一声,轻易地就挡下了夏子衿的攻击。 夏子衿恨恨地瞪着心花花,纤纤玉手已被他紧握在掌中。 心花花冲她笑了一笑后,松开夏子衿的手就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下次再让让我碰上,绝饶不了你。夏子衿懊恼地缩回自己傻傻愣在空气中的手,身后游信的声音突兀地传了过来。“子衿,你怎么起来了?” 夏子衿回过头去,只见游信稳步从院外向她走来。 带着男子身上淡淡体温的外衣披落在她瘦削的肩头。游信行牵过夏子衿的手,说,“天冷,我们回屋吧。” 夏子衿压下自己内心的不安,站在原地不肯动,“游信,你去哪里了?” “府里有些事我过去处理了一下,”游信淡然回答道,“你不要太担心我,我没事。” 夏子衿这才释然地笑了。 梦境中那万刃齐袭的场面却突然出现在了脑海,夏子衿顿时觉得后背一片冰凉。 望着游信英挺的侧脸,半晌,她开口询问道,“明天我想回一趟家,好么?”不能拖下去,不然,谁知道游礼会不会违背誓杀害游信。 游信握着手中那纤弱的五指,柔声答道,“好。” 月色映衬下,那张堪称完美的俊脸明明灭灭,终不知其所思。 第二日夏子衿醒来时已是晌午。 阳光从云层中破空而出,用力地插向这底下芸芸的凡生众界。 见夏子衿坐起了身,一身紫衣的欢儿匆匆放下手中的刺绣,扶着夏子衿坐到梳妆镜旁。 白皙的手指穿过夏子衿年轻的发,利落地为她梳理着一头的浓密。 夏子衿若有所思地望着铜镜里眉眼温和的女子,似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了一句,“王爷呢?” “今早上宫里来人把王爷接进宫去了,据说是皇上有要事相商。”欢儿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很快就为夏子衿挽好了一个素淡的发髻。 第四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要事相商?夏子衿的唇脚扬起了一抹讥诮的嘲弄。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他们会有同心相商的要事么。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昨晚过后,夏子衿就开始对任何与游礼有关的行感到一种刻骨的反感。 九五之尊,那又如何。 游信恨的人,她亦会恨。 因为,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是她今生深爱的夫。 “夫人。”欢儿泠泠的声音拉回了夏子衿飘散的心绪。 回过神来,夏子衿望着铜镜中自己高高挽起的发髻,满意地笑了笑。 这样的素雅夏子衿正好适合自己今天将要去做的事。 念及此,夏子衿转过身子对欢儿说,“准备一下,陪我回苏府。” 虽然很不明白夏子衿为什么突然要回去,但欢儿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打开门准备出去先唤一辆马车再说。 不料刚一出门就差点撞上了一堵黑色的人墙。 欢儿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目光如冰的男子,被他的冷冽吓得不轻,嗫嚅着唤着夏子衿,“夫…夫人…这…这…这个人…” 夏子衿闻好奇地朝门口望去,正看见暗影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有事么?”夏子衿冲他露出了绝世的笑靥。这样冷冰冰的样子,难怪欢儿会被吓着。 暗影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就生冷地答道,“夫人,暗影奉主子之命护送夫人回府。” 机械般僵硬的声音令人不得不敬而远之。 不愿多说,夏子衿款款从他身边走过。“走吧。”原来是游信安排的。 柔柔的语调几乎软化了整座京都的阳光。 只有隐藏在句中的坚决还熠熠发光。 一路上欢儿叽叽喳喳就没有消停过,出府的兴奋似乎一直伴随着她。 马车在苏府门前稳稳地停妥了下来。 因为事前并未告诉过苏家的人自己要回来,所以府里的老管家福伯看见夏子衿时惊得睁大了双眼。 新婚第二天小姐就回来了,而且是独自一人回来的。该不会是小姐做错了什么事被休回来了吧。 当下不再迟疑,福伯慌张地冲进府内,直奔夏侯的住处。 夏子衿望着老管家匆匆跑去的背影,哭笑不得。 聪明如她,自是明白老管家心中所想,只是自己现在哪有半分弃妇相。 饶是暗影,也忍不住暗暗**嘴角,这老管家的想象力也未免太过丰富了吧。 一阵喧忙的脚步声从府内由远及近地传来,暗影立马恢复了一脸的冷冽。 夏子衿把一切尽收眼底,不禁为他变脸的速度之快而惊叹。明明他内心不似外表般无动于衷,怎么还偏偏喜欢装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脚步声转眼间已停在了自己面前。 夏子衿看着站在眼前的苏如是,伸过手去,扑进了她温暖平稳的怀抱。 “子衿。”苏如是颤抖着声音,眼泪洒在了刚嫁出去的女儿身上。 她还以为要很久很久才能再看见自己的女儿了。 夏侯从府内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苏如是抱着夏子衿大哭的情景,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温慈。 当下,夏侯拍了拍苏如是的肩,调笑着说,“如儿,再这样哭下去天可都要黑了。” 苏如是这才松开了自己的女儿,拉着夏子衿向府内走去。 临走之前还不忘忧怨地瞪了夏侯一眼。 毕竟堂堂大将军的夫人在自己的府邸门前大哭可不是一件什么光荣的事。 夏侯受到那样一个娇嗔的眼神后不免哈哈大笑,随后转身跟了上去。 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游信没有陪她一起回来,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女儿在,一切就都好。 苏府后院的林木葱茏蓊郁地向着天空抽枝拔节,在风吹树叶交接的间隙里,迅疾交接了彼此所知的秘密。 而后意味深长地望着缓缓走来的夏子衿等人。 夏子衿闻着院子里熟悉的林木清香,惬意地勾起了唇角。 倾国倾城。 转眼间一行人已走进了这深深的庭院。 欢儿和暗影二人被安排到了前厅等候,而夏子衿三人则是径直走进了夏子衿的房内。 一股清淡的香味迎面而来,仔细闻闻,竟和夏子衿身上的幽香如出一辙。 大概是才走没多久的夏子衿残留下的余香吧。 夏子衿谨慎地关好了房门,毫不迟疑地走到自己的床上暗暗摸索着什么。 见此,夏侯的眼角轻轻**了一下,一旁的苏如是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还是叹息着把话吞了下去。 也许,她知道了自己的女儿为何而来了。 随着夏子衿的手轻轻往下一按,南面的墙上慢慢出现了一扇幽深的门。 这赫然是一间秘室。 夏侯略带怀疑地跟了进去,身后的苏如是则是一脸的了然,只是这了然背后却是无尽的无奈与哀痛。 她不比夏侯的迟钝,女儿家的心思她自是明了。 自己的女儿只怕是爱上了游信。而这次来应该也是为着他吧。 千古自是有情痴。 正想着,三人已经走到了密室的最里间。 待夏侯和苏如是坐下后,夏子衿转身跪在了二人面前。 心下千丝万缕,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所有预先设计过的对白此刻都已忘诸脑后。 夏子衿低垂着头,面前的毕竟是生她养她的父母啊,准备好的话她又怎么说得出口。 苏如是见此心中长叹,问,“子衿,你有什么事么?” 夏子衿紧咬着嘴角挣扎着要不要说,临行前的勇气在渐渐消亡。 直到听见苏如是问她是不是为了游信才来的时她才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是的,她正是为了她的游信才来的。 想到游信,夏子衿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她抬起头来,义无反顾地说,“是,请爹爹这次一定要帮游信。” 夏侯的脸立马变得铁青。他不傻,自然知道所谓的帮意味着什么。 关于游信和游礼之间的瓜葛,他做为北王朝的大将军怎会不知,甚至,他知道的远比夏子衿知道的多。 如果不是是游礼的圣旨,他一定不会将自己的女儿嫁与游信。 毕竟,游信和游礼之间总会有最后的一战。 而此刻。他的女儿正是想借他这个北王朝士兵最多的将军的万千将士。 想助游信谋反。 夏侯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沉声道,“你是想我助他把皇上取而代之么?” 夏子衿浑身一颤,她知道这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事,但为了游信真正的平安,她只是再次伏首磕了个头,“求爹爹成全。” 夏侯听此怒极反笑,一道凌厉的掌风紧接着飞向了夏子衿。 从小到大夏子衿哪里受过这种苦,在一阵椎心的疼痛中就晕了过去。 见夏子衿晕了过去,苏如是赶紧起身去察看她的伤势。 一张惨白的脸刺痛了苏如是已纷杂的内心,“将军,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养了二十一年的女儿居然劝我起兵谋反,你说……” 苏如是打断了他的话,反正我们迟早也要反的,不是么?” 夏侯闻只是一声长叹,却对此并没有反驳。 你知道,我生气并不是因为她劝我谋反,而是她为着游信而来。 苏如是也不再说话了,静静擦拭夏子衿吐出的血迹,为她检察伤处。 气氛一瞬间变得凝重而微妙。风与风本正诉说着什么秘密,也因此而噤了声。 夏子衿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夕阳西斜了,她睁着眼睛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在来时的那辆马车上。 看来爹爹是不会帮我了吧。 夏子衿试图坐起身来,不想牵扯到自己的伤口,不由一声痛呼。 在一旁刺绣的欢儿听到她的声音,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把她扶了起来,“夫人,你可算醒了。要喝点水么?” 刚说完突然又发现她们是在马车上,哪有什么水来喝啊。 欢儿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夏子衿听闻她银铃般的笑声,原本低落的心情也稍稍缓和了一点。 欢儿见她眉目稍展,正欲再说点什么让她开心一点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欢儿一个不稳扑倒在了夏子衿身上。 爬起身后欢儿掀开轿帘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却见暗影正和一群黑衣人打斗在一起,而马车夫手持马鞭一动不动,似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欢儿见那些黑衣人来势汹汹,赶紧拍了拍马车夫的肩让他快赶车。 而那马车夫往旁一歪,竟直直往马下摔去。 脖上赫然有一痕血色的刀伤。 欢儿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惊叫着缩回了马车内,“夫…夫人…外面…黑衣人…好…好多…” 夏子衿已听见了车外隐隐约约的打斗声,此刻再听见欢儿的话,虽然断断续续,但心下一转已明白他们是遭伏击了。 强撑着自己的身子,夏子衿伸过自己的手示意欢儿把自己扶出车外,“快,离开马车。” 欢儿迟疑着,外面那么多人此刻出去不是送死么。 夏子衿不容质疑地再次说到,“扶我出去。” 虽然外面人多,但躲在车内绝对是坐以待弊。暗影身手再好,但总会有人乘机冲到车前,车内那么狭窄的空间,若是有人一剑刺入,那可真是难逃一死了。 欢儿见夏子衿如此坚决,心一横也就扶过她走出马车。 第五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然而就在刚才欢儿迟疑的瞬间,一个黑衣人已经绕过暗影持剑冲了过来。 森冷的剑光转眼间已闪到眼前,欢儿猛然推开夏子衿,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剑光所指之处。 “欢儿……” 随着夏子衿的一声惊呼,欢儿的身形几不可辨地轻微晃动了一下,黑衣人手中的剑就已从她的胸膛贯穿而过。 血顺着她衣服的纹理渲染开来,仿佛一朵妖冶神秘的紫罗兰。 黑衣人毫不迟疑地把剑拔了出来,顺手也拔出了一串的血色。 欢儿重重地摔倒在了车上,嘴角扬起一抹陌名的微笑。 夏子衿望着颤抖着唇却已发不出声的欢儿,迎着再次袭来的长剑,惊慌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苍白的脸上有着令人惊艳的仓皇。 而在车外正与黑衣人交战在一起的暗影并未察觉,此时车内的一切,已然步入穷途。 闭了眼后看见的仿佛永远都是猩红的世界,光线在眼皮上缓慢流过。 夏子衿等了许久,预料中的疼痛却迟迟不来。 长长的睫毛因为这些微的困惑而微微抖动。 感觉到身边传来一阵熟悉的闭了眼后看见的仿佛永远都是猩红的世界,光线在眼皮上缓慢流过。 夏子衿等了许久,预料中的疼痛却迟迟不来。 长长的睫毛因为这些微的困惑而微微抖动。 感觉到身边传来一阵熟悉的甩自己的头,似乎是想把这甜蜜的幻觉甩掉。 见她如此可爱的举动,对面的男子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模糊的语调让夏子衿在这久违的熟悉中找到了睁开双眼的勇气。 是他,游信。 白色的锦袍上溅上了淡淡的血迹,因焦急赶路而略显凌乱的长发却并未影响到他的俊美,反而增添了一股阳刚之气。 在他脚下躺着的,正是刚才的那个黑衣人。 游信蹲下身,怜惜地将夏子衿抱在怀里,“还好,你还在。子衿。” 夏子衿的心瞬间就融化在了这无尽的温柔中。 游信,终于来救她了。 如果也曾有这样一个男子在你最危难的时候带你走,那么,这一辈子,你都怕是忘不了他了。 就在游信横抱起夏子衿准备带他回家时,夏子衿却挣扎着突然从他的怀里落下。 一个站立不稳,夏子衿重重地摔在了马车上。 看来自己今天还真是与这马车车板有缘啊。 夏子衿心下暗自苦笑了一声,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连忙起身,向一旁的欢儿走去。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欢儿?” 夏子衿小心翼翼地唤了她一声。 没听见欢儿的回答,夏子衿颤抖着手去察探她的鼻息。 一颗心早已吊在了喉咙里。 感觉到了手边轻微的气息流动,夏子衿这才长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对游信说,“快,救她……” 话音刚落,被夏侯打成重伤还长久紧绷的神经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夏子衿就扑倒在了欢儿身上。 眼中是游信骤然变得惊慌的脸。 游信,有你在,欢儿就应该有救了吧。而爹爹,应该对我很失望吧。不然怎么会把还受着伤的我送出了苏府? 夏子衿略显疲惫的闭了眼。也许,当她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游信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夏子衿,眼眸不着痕迹地闪烁了一下。 旋即大声命令刚杀退黑衣人后在车外等候的暗影,“回府!快!” 话音刚落,马车箭一般地朝着冷王府驶去。 一路无阻。 仿佛突然间有了光,刺破了这永寂的黑暗。 感觉到周围闹哄哄的,夏子衿睁开了自己的眼。 “游信。”看到面容疲惫守在自己身边的游信,夏子衿心底一酸,张口唤了他的名。 这个总是儒雅宁静的男子呵,此刻为了守候她却憔悴至此。 干涩的声音充满着她的感动与歉疚,本以可以求得爹爹的帮助,可现在却落得满身伤痕的回来,反而让游信操劳地为自己忧心。 “对不起。”夏子衿的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沿着下颌优美的弧度,滑落在游信的掌心。 “傻瓜,说什么呢。是我不好,让你受到伤害了,”察觉到夏子衿的歉疚,游信低首轻轻抚去了她眼角的泪痕,“以后,你只要站在我身后就好了,其他的,就都交给我。” 闻言,夏子衿翻身扑进了他的怀抱。 游信,原来我什么都为你做不了。 “好了,别哭了,乖……” 还没有说完,夏子衿已经娇嗔着挥拳抡向她的胸膛,“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在哄啊?” 游信不质可否地望着她,一脸的无辜仿佛在说难道你不是么。 夏子衿见他那样,无可奈何地瞪了他一眼,“怎么以前没发现冷王爷这么皮呢?” “现在才知道,已经太晚了,你都已经嫁给我了,谁还敢要你啊。” “怎么会没有,当然……”夏子衿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心花花那张邪魅的脸,怎么会想到他? 夏子衿用力地摇了一下头,转移着话题说道,“扶我去看看欢儿吧。”游信应该不会看出什么吧。 游信笑了笑,聪明如他自然看见了夏子衿刚才短暂的失神,但即然夏子衿没打算说,他也就不再多问。 弯身横抱过夏子衿,“你怎么知道欢儿会没有事的?” “你是我的夫啊,我当然相信你。”夏子衿顺理成章地说着,并没有注意到游信的手因此而微微抖动了一下,“对了,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会有危险的?” “皇上今天召我入宫后有意无意地向我提起你,我怕他会因为害怕你为了帮我报仇去说服你爹爹起兵谋反而对你不利,所以很快就赶了过来。”游信一边答着一边抱着夏子衿继续朝欢儿的房间走去。 “啊?那他猜得可真够准的。”夏子衿有些困惑。应该不是游礼。虽然她对他是有意见,可如果是他因害怕自己劝爹爹谋反而下杀手,当初大可不必同意游信娶她为妻的请求。 半晌后游信已经抱着她来到了欢儿的房前。 夏子衿推开门进去时,游信替她们关好了门,朝着华倾祠的方向走去。 见夏子衿明显身体不稳地向自己走来,欢儿正欲起身行礼,胸口传来的巨痛却让她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走到了欢儿的床边,夏子衿依着她坐了下来,“欢儿,你还好么?” 一想到欢儿为自己挡下的那一剑,夏子衿就对她充满了感激与内疚之情。 “欢儿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谢夫人关心。” “还说什么夫人,你救过我一命,正好我也恰巧大了你一岁。若不嫌弃,往后,你叫我一声姐姐就是了。” 欢儿受宠若惊般地望着她,许久,在喉咙里低低地唤了声子衿姐姐。 夏子衿听到后释然地笑了。 “子衿姐姐,你知道这次是谁要杀你么?” “不知道。”夏子衿微微蹙起眉头,这件事发生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又有一种顺理成章的感觉。 见她皱着眉头,欢儿从小心翼翼地怀中掏出一块冷冰冰的东西放在夏子衿的手中,“这是我在被带回来之前从黑衣人身旁捡到的东西,被我偷偷藏了起来。” 夏子衿疑惑地望着手中令牌一样的东西,全黑色的铁片上刻着一条半藏于云雾中的龙,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任何特点。 “你可有见过这块令牌?”夏子衿把玩着手中的令牌,眸中有些许的冷冽。 欢儿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是第一次看见它。虽然早料到欢儿不会知道,但夏子衿还是忍不住一阵失望。 欢儿静静拉过她的手,希望这样的话她可以为她分担些许的烦恼。 而华倾祠那边,一个男子负手而立,冷漠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她的伤势如何?” 在他身后,另一黑衣男子恭敬地回到,“王爷,剑从她的心脏处擦过。已无大碍。” 擦过么。游信的表情在日光下显得晦暗不明。 也许,不只是因为运气好吧。 第六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夏子衿从欢儿房间出来的时候,游信已经不在了。(.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问门口守着的下人才知道刚刚他和暗影出去了。 见那下人也不知道游信确切去了哪里,夏子衿就转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再睡一觉。周身像被马车碾过般疼痛,看来一时还不会复原。 一路上胸口传来的疼痛让夏子衿不得不多次停下来歇息。 想到这次回家经历的不愉快,夏子衿抓紧了自己手中暗藏的令牌。 这次刺杀自己的人,究竟是谁派的呢? 这块从没见过的令牌是怎么回事? 是谁想要自己的的性命?是爹爹的仇人么? 看来,前面的路,并不像自己原想的那样轻松啊。 令牌的冰凉从手心传到心底,夏子衿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自己和游信的房间门口。若刚刚没有及时回过神来,再往前走几步,怕是就毫无意外地撞在大门上了吧。 夏子衿看着近在咫尺的门,不由暗自苦笑了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还没等她收拾好房间好上床睡觉时,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 “夫人,庄义带大夫来看你的伤势了。” 庄义?夏子衿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就记起他来了。冷王府的总管。 无奈,只得拖着身子为他开了门。 当先进来的白衣男子正是那天夏子衿在华颜祠认识的冷王府的总管,庄义。而他身后跟着进来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对着夏子衿弯了一下腰,“明又明见过夫人。” 听到他的名字,夏子衿不禁笑了一下,这个名字还真是有趣吖。 明又明见她微微抖动的眼角,也明白了夏子衿所想。毕竟,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名字太奇怪。 夏子衿只想快点把二人打发走,强压下不耐伸出自己的手递给明又明。 如水的衣袖滑下了半截,露出她不禁一握的皓腕。 明又明见此愣了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怎么开口。 夏子衿不明所以地看着呆愣的他,见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就探询地望向庄义。不看还好,这一看夏子衿更加困惑了。只见庄义紧憋着一脸的笑意与惊讶,故作淡然地接受夏子衿询问的目光。 夏子衿见他一脸死撑却不肯说的样子,只好把目光又投向仍在纠结的明又明。 气氛在这无声的沉默中变得奇特诡异。 终于,明又明似乎是终于想好了措词一样,指着旁边的凳子,说,“夫人,还请你坐在那里容老朽先为你诊脉。” 话音刚落,夏子衿一张脸突然变得红艳欲滴。自己刚才居然就这样傻站着伸着手让明无明为自己诊脉。难怪刚刚庄义一脸怪异。自己怎么连这都没想到。 尴尬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后,夏子衿紧张得连手都忘了伸给明又明把脉。幸亏庄义及时在一旁轻咳了一声,夏子衿才赶紧把手伸了过去,“麻烦老先生了。” 一双大眼里全是懊悔与不安。自己是怎么了,才嫁过来几天就在冷王府的总管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以后自己还怎么做一个贤良的冷王妃啊。 正暗恼着,却突然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里。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明又明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夫人的伤势已无大碍。老朽会为夫人开一些药,只要按时服用加以静心修养,不出半个月就能痊愈了。” 夏子衿谢过了他正要让他离开了时,却突然间愣住了。 不对! 刚刚他为自己号脉时的手修长光滑,根本就不是一个老者该有的。 那他是谁? 夏子衿紧紧地盯着明无明,似要把他看穿。 明无明? 该死,自己怎么没有想到。 明无明见她双眸骤然闪光,知她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微微扬起了被挡在白胡子后的唇角。这个女人,还不笨嘛。 夏子衿望了他半晌,回身对一旁的庄义说,“庄总管,我突然还有一些问题想问问明又明老先生,不知你是否方便……?” 话没有说完,但庄义已经明白了她是希望自己回避,当下就向她请退说自己有事先出去了。随后,细心地替夏子衿关上了门。 只是,这关上门后这里面的情况是否他真的会一无所知,怕是要他自己才知道了。 夏子衿见门一关上,立马转过脸冷冷地对眼前的明又明说,“你来干什么?” 明又明一改刚才的祥和,冲夏子衿抛了一个妖娆至极的媚眼,“当然是来看你了,我的苏宝贝。” 夏子衿看着面前白发的明又明做出如此妩媚的动作,不由心中一寒,“够了,心花花。” “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被拆穿后心花花没有丝毫惊恐,反而慢条斯理地去掉了自己的伪装,露出了他原本俊骛的脸。 “心花花,你到底是谁?连庄义这样的人都没有识破你的伪装,你来这究竟是什么目的?” 心花花望着一脸冷然的夏子衿,突然问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你怎么认出我的?” 夏子衿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明又明。心花花。这样奇怪的名字怕是只有你才能想得出吧。 心花花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稍加揣度就明白了过来。 夏子衿见他不吭声,催促道,“快说你的目的,不然我叫人了!” 心花花闻轻蔑地笑了,闪身逼近夏子衿,贴着她**的耳朵说“他们抓得到我的话就不会让你在新婚之夜……” 话到一半他故意停了下来,满意地看着夏子衿的脸因羞愤而胀得血红。不待她再说什么,心花花重新带好自己的假发就走出了房门。 “砰”的关门声仿佛夏子衿骤然放下的心脏。自己居然蠢得去招惹这个危险万分的男人,活该被羞辱。夏子衿正在心里骂着自己时,房门吱呀着又被推开了。 夏子衿紧张地望着去而复顾的心花花,思忖着他的目的。 满头银白的心花花好笑地望着眼前全神诫备的夏子衿,再次妖娆地笑了,他迅速添了一句, “我来,真的是因为想你了。”就立马闪出了门去。 身后是一阵物品撞击的声音。 夏子衿把身边的板凳用力往门口砸去后就满心阴郁地躺到了床上。这个男人,怎么总是有办法把自己逼疯。 窗外的天更加明亮了,冷王府内一阵阵的饭香在宣示着这一天已近中午了。 夏子衿闻着枕边游信残留的气息,沉沉睡去。 感觉到身边那份青草的淡香越来越真实,夏子衿朦胧地睁开了双眼。 “小懒猪。”夏子衿在这温和的声音中彻底醒了过来。她望着游信线条柔和的脸,低低唤了他的名,“游信。” “醒了就快起来吧,皇兄要我们马上进宫去见他。”游信抚了抚夏子衿散落的青丝,一脸宠溺地望着她。 “游礼?”夏子衿一听这个名字就立马紧张了起来,“他找我们有什么事?” 游信摇了摇头,“这样等见过他之后才知道。” 就这样,夏子衿怀着满心的疑惑和游信进了宫。 不管你耍什么花样,我都不允许你伤害游信半分。夏子衿暗暗下定决心,似是给自己鼓气般任游信牵自己走进了明德殿。 那里,是游礼的书房。 传报太监尖刻的声音回响在明德殿内。片刻,里面传来一阵平和的声音,“宣。” 随着大门缓缓开启,夏子衿的心不断提起又放下。这可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北王朝的王啊。以前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可以见到他。而此刻,自己终于可以见到北王朝最高的存在。 见到,她的夫君深深憎恨的人。 察觉到她的异样,游信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要放轻松。夏子衿羞红了脸,默默感受着游信的温情。 不多时,他们已经走到了明德殿的最里端。 一身明黄色的游礼正微笑的看着携手走来的二人。祥和的眼神里藏着晦明变化的光。 夏子衿微微愣了愣神,她从没想过游礼竟然有如此润和的长相。 如果说游信的温和来自于他遗世独立,不惹风尘的飘逸,那么游礼的温和则是缘于对世俗生活大彻大悟后的宽容。 而他的身旁,夏子衿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一个白衣如是的女子温婉地站立在旁,手中拿着的墨笔说明了她刚刚正陪着游礼批阅奏章。 这怎么可能? 不是说后宫女子不得干政么? 夏子衿沉浸在她的震惊中,完全没发现身旁的男子微怔后已然放开了自己的手。 游礼似乎早预料到了她的反应,淡然一笑,“弟妹无需惊讶,她是朕的爱妃,沈倾颜沈爱妃,她自幼熟读诗书,聪明达,所以朕通常会让她陪我批改一下奏折。” 夏子衿半天才回过神来答了一句“哦。” 游礼见她还是有些晕乎的样子,宽容地笑了笑,“知道你们比较忙,所以朕也就有话直说了。这次朕召你们入宫是有一事相托。” 游信挑了挑眉,旋即低下头说,“请皇兄明示,臣弟定当万死不辞。” 游礼轻轻咳了一声,淡淡地一眼扫过游信,似乎在忖度这句话的可信度,“想来你知道沈爱妃一直身体不好,而今朕偶得一药方可根治爱妃的病。不知皇弟可愿为朕的爱妃去寻求药引?” “这药引是……” 游礼顿了一下,露出一抹莫测的笑容,“南蛮圣女的蛊母。” 话音刚落,夏子衿就低呼了一声,拉了拉游信的衣袖示意他想办法推托掉这一要求。虽然不知道圣女的蛊母是什么东西,但南蛮的凶险自己却无数次地听爹爹提起过。 而游信略加思索,偏过头望着沈倾颜,眼神变幻不明。 第七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一直没开口的沈倾颜这时却突然开了口,“劳烦王爷为倾颜寻药。(.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夏子衿尚未从沈倾颜这要命的请求中回过神来时,身旁的游信已经跪下了身,“臣领旨。” 游礼见此就挥了挥衣袖示意游信他们可以离开了。 夏子衿焦急地还欲说点什么却被游信温和的眼神给堵了下来。 而上面的沈倾颜望着夏子衿眼中对游信不可掩饰的关切,柔柔地勾了勾自己的唇角。 傻瓜。 刚回到冷王府,夏子衿就拖着游信往卧室奔去。惊得四周的下人赶紧躲得远远的。 “游信,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你有没有在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南蛮是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办?你为什么要答应他啊?”说着说着,夏子衿就快要哭出声来了。 游信默默地搂着她,心下一痛却说不出什么来。温柔地吻了吻夏子衿的额,游信沉声道,“相信我。” 夏子衿愣了愣,不停地点着头。 游信,我相信你。 相信你今晚做的这个古怪的决定。 相信你对我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 相信你,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 游信望着怀中的人半晌,替她掩好了被子,“睡吧,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一下。(.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夏子衿乖巧地缩进了被窝,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也许,看见我心安了,你才也就能心安吧。 夜,绽放在夏子衿惑人的嘴角,开出了最繁盛的花朵。 第二天夏子衿早早地起了床,见游信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上路要用的东西,心下一酸,“游信,还是要走了么?” 游信紧紧地拥抱了夏子衿片刻就赶紧放开了她,他害怕自己再不放的话可能一生都放不开了。 低头轻轻吻上夏子衿满是泪水的脸,见天色已经不早,游信狠了狠心转身就要离开。 “游信。”夏子衿不禁大声地唤着他的名字。再让我看一眼吧,我怕我以后就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游信短暂地回过头后留下了一句“等我。”就和暗影一同消失在了冷王府早晨温润的雾气中了。 游信,我会等你。 因为对我来说,你是我一生的特别。 莫惹离恨绊流年, 白发罩红颜。 直待东风润月华, 楼山之外故人何时还? 旧时情堪比坚冰, 心愿随人行。 怎至空道若相惜, 红尘尽处已是情之末。 写罢这一首《饮水词》,夏子衿恹恹地放下手中的毛笔。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淡淡的油墨清香透过笺纸迎面而来,击起浓浓的情思。 这是游信离开的第三十七天。 第三十七天自己没见过他淡然的俊脸,第三十七天自己没有听过他模糊的声音,第三十七天自己一个人枕着他残留在一旁的气息无眠。 这一首《饮水词》自己也写不下五十遍了,却始终无法得知它确切的曲调。其实这还是她从欢儿手中得到的呐。 那日游信走后欢儿突然向她告假说要回家去看看自己的父母,夏子衿也当即准了她的假,还给了她一些碎银用作路上的盘缠。 或许是由于女人的直觉,欢儿回来的时候夏子衿就察觉了她的不对劲,但既然欢儿没有说,她也就没多问。 直到后来某一天她因为睡不着想在自己的南院里四处走走。 如水的月光泻在她的身上,让她看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了似的,飘渺不定。 那日游信就是在这里牵着被心花花吻了的她走进房内的吧。夏子衿心中一阵烦躁,满满的思念充斥在她体内肆意,却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就在夏子衿快要因这满心的思念而崩溃时,她突然想到了欢儿那张活泼伶俐的脸。 也罢。 去看看那丫头吧,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回来之后就心事重重的样子。 本来冷王府的下人都住在东院,但欢儿因是夏子衿的贴身丫鬟便被安排在了南院尾间的房内。 没有丝毫犹豫的,夏子衿转身向欢儿的房间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房内隐约的灯火。夏子衿皱皱眉,这丫头这么晚了都还不睡,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自觉间夏子衿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怕惊扰了欢儿,夏子衿轻轻走了过去。 “谁?”随着一声娇喝,夏子衿吓得直接从门口跌了进去。 “夫人?”欢儿看清来者后暗自庆幸了一下,把露出了袖口的银针不露声色地藏了回去,“这么晚了夫人找欢儿有什么事么?” 夏子衿尴尬地站稳了,这个欢儿,都说了可以叫自己姐姐了,怎么那次叫过之后还是改不了口。 夏子衿讪讪地笑了笑,毕竟刚刚自己轻手轻脚的行为的确不太像一个夫人该有的。 “我看你回来后一直不怎么开心,想来看看你怎么了?”一边说着,夏子衿一边向着欢儿刚刚坐过的地方走去,想坐下来同她聊聊。 欢儿只是拘谨的笑了笑,“欢儿只是家里出了些事,多谢夫人关心。” 见夏子衿仍旧望着她,她低头补充了一句,“家里娘病重没有足够的钱治病,现在只是拖一天算一天了。” 夏子衿听此暗暗松了口气,“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多了,明天我会让庄总管拨一些钱给你母亲治病的。” “这……这如何使得?” “怎么?你是夫人还是我夫人啊?”夏子衿故意拉长了脸对欢儿说到。 欢儿见此赶紧叩谢了她。良久,见夏子衿没有离开的意思,欢儿抬头困惑地望着她,“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夏子衿连连答应着她,心下却暗在盘算该怎么说。难道要她给欢儿说自己太想游信了睡不着想找她谈谈? 略加思忖,欢儿却也明白过来夏子衿心中所想,偷偷笑了一声,“夫人该不是想王爷了吧?” 夏子衿脸一红,却不否认。 眼睛四处转着想找点什么东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眼角扫到欢儿桌上的信纸,不由好奇地拿起来扫了一眼,轻声读到: 莫惹离恨绊流年, 白发罩红颜。 直待东风润月华, 楼山之外故人何时还? 旧时情堪比坚冰, 心愿随人行。 怎至空道若相惜, 红尘尽处已是情之末。 欢儿在一旁微微动了动但也没有阻止,只淡淡叹了一声。 而夏子衿却是被震惊了,不仅因为这首词中那种历经沧海的感觉,还因为欢儿这个连刺绣都不会的女孩是怎么会写这种词的。 没等夏子衿问出自己的疑惑来,欢儿似乎已经预料到她要问什么,冷静地说到,“让夫人见笑了,欢儿以前的主子很是喜爱欢儿,常教些欢儿写字绘画之类的,所以欢儿闲来无事也会写一点。” 夏子衿这才放下了心中的惊惑,满心期盼地望着欢儿,“那你可以唱一下这首词给我听么?” 第八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欢儿摇了摇头,“这也是我胡乱写的,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曲调可。” 夏子衿心下一叹,她是真的很喜欢这首词,只是现在看来欢儿并没有给它谱上曲调。想了一会儿夏子衿决定自己把曲子想出来。 所以从那天起夏子衿就不停地写着这首词,却找不到一段足以与它相配的曲调。 身后响起的开门声把夏子衿从回忆中惊醒,夏子衿回过身去,见到欢儿神情异样的回来了。这些天欢儿都是陪着自己睡的,却从没见她回来那么晚过。夏子衿心中起疑,扶过欢儿,“发生什么事了?” 欢儿慌慌张张的说着并没有什么事。那欲盖弥彰的神情让夏子衿更加确信欢儿刚刚肯定有这么事情瞒了自己。当下收起笑脸冷声问道,“说!什么事?” 欢儿第一次见到冷着脸的夏子衿,吓得直接跪了下去。身体不住地瑟瑟发抖,“夫人,欢儿刚刚碰到了以前管教欢儿的沈奶奶,她说要欢儿不要以为得到了夫人的青睐就可以无法无天了,甚至还用冷王府的钱给自己母亲治病,所以,她就给了自己一些小小的教训。” 夏子衿注意到欢儿从刚才就有些发抖的手,强行掳过她的手掀起了她的衣袖。 随着欢儿因她并不太温柔的动作而发出的抽泣声,夏子衿的心底冒起了一股熊熊的怒火。欢儿手上那些血迹斑斑的痕迹怎么可能只是一点小小的教训? 夏子衿面无变清地为欢儿上着药,低垂的长发遮住了她所有的情绪,“她在哪里,那个沈夫人,在哪?” “北……北院。” 北院?夏子衿扬了扬眉,其实自己还没有去过王府的北院呢,这次就去看看吧。 扶欢儿在床上躺下后,夏子衿轻轻地走出了房门。 门内关上的是那无尽的黑暗,还有欢儿嘴角隐秘的笑意。 夏子衿并没有发现她用一扇门隔著的一切,只快步往北院走去。 一路上灯光越来越少,脚下甚至开始出现了孜孜的荒草。[.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想不到北院竟是这样偏僻的一处所在。 路的尽头只有一间孤零零的房子,阴阴的灯笼褪了稍许的颜色,似久候而人不至的悲凉。夜间的风吹在夏子衿裸露的脖颈上,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鼓起勇气,夏子衿上前推开了荒屋的门,刺耳的声音透漏着淡淡的凄凉。 “沈奶奶?”因为不知道这个沈奶奶究竟是何人,所以夏子衿就像欢儿那样唤她。 久久都没有声音传来。她应该出去了吧。夏子衿犹豫了一下后向着屋子深处走去,这所荒屋对她而似乎是一个神秘而充满诱惑的所在。 人的好奇一旦战胜了恐惧之后,即使只是短短一瞬间的占了上风,但也足以让一个人做出她平时不敢做的事了。 摸索了很久夏子衿终于找到了一盏油灯,颤颤地点燃它之后,夏子衿渐渐看清了整个屋子的布局。 或许,不应该用布局这个词。因为整间屋子根本就可以说是空无一物。除了一张刚放着油灯的木桌,以及墙上一幅若有若无的画。 夏子衿好奇地举着灯向墙上那幅画移去。 简单的数笔勾勒出一个年轻女子婀娜的背影,墨色渐淡的画中无一不透露作画之人对画中女子的深情。 因为只是一个背面,所以夏子衿并不知道那个女子究竟长什么样子。但那温婉的背影展现出的清傲绝尘仿似在诉说这那女子的角色。 夏子衿移了移灯,视线落在了画下残缺的部分。依可以认出“游信赠……”的字样,而赠字后的字已经不明原因地被撕去了。 看来这幅画是游信画的了。 只是他为什么要把这幅画放在这么偏僻的北院? 画中的女子是谁呢?难道是游信喜欢的人? 夏子衿心中一痛,退后几步继续看着画中女子那流露着淡淡熟悉感的女子。那种不染尘世的气质像极了自己的游信。 游信? 对了。难道是……夏子衿不可置信地抬起灯仔细观察这那女子,最后终于满意地笑了。 如果自己猜的不错的话,画中这女子,恐怕正是游信的母妃――华贵妃。 夏子衿暗自惊叹着,如此接近的气质这世间怕也只有和游信很亲近很亲近的人才会有吧。 只是,为什么游信会在这里安置这样一间荒屋呢?既然有华贵妃的画像为什么不把它放在华倾祠呢?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似乎一张无形的网已经罩在了自己身上,周围全是一双双贪婪的眼睛垂涎的盯着自己。 夏子衿用力地摇了摇头,却丝毫不能甩掉这种突然而至的无力感。仿佛世界只剩下了自己独自一人面对这寒冷,还有谁会愿意陪自己直面这风霜? 还有谁,可以拉自己一把。 等了半晌见那个什么沈奶奶还没有回来,夏子衿只好不耐地起身准备回去。她打欢儿这件事,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自己还是等到明天差人把她找来吧。 眼光余处,再次触及那幅有些破旧了的画,夏子衿微顿了一下,继而又迈开了碎步。等游信回来再让他把这画搬到华倾祠去,这种荒凉的小院,让华贵妃老呆着也是不行的。 想着,夏子衿已经走到了庭院的门口。红异的灯笼在头上吊着,似在诉说着那些隐秘的往事。 夜间的风毫无顾及地就钻入了夏子衿微倘的后背,引起一阵阵的战栗。 夏子衿不由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想快点离开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还未踏入南院的大门,远远地就看见了一大把一大把的火光妖冶地映黄了本该寂黑的夜色。 这么晚了,什么事让这么多人都起来了?夏子衿急急冲了过去,毕竟游信不在,现在整个冷王府可以说全是她作主,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可就有得烦了。 只见一大群的下人被行王府的护卫围在了一起,不远处还有一拨人正搜寻着什么。 夏子衿赶紧走了过去,呼吸因刚才的疾走还没平息下来。 正皱眉思考着的庄义见她来了,淡淡弯腰行了个礼,“夫人。” “发生什么事了?”夏子衿着急地问到。 “回夫人,刚才有人在那边的枯井旁发现了一具下人的尸体,属下等人正在察看现场,希望能抓住凶手。” 夏子衿顺着庄义的手指指向的方向望去,果然地上隐隐约约地躺着一个人。 夏子衿走了过去,蹲下身仔细检察着那尸体。那是一张中年妇女的脸,干净得没有一丝污垢。如果不是因恐惧而扭区了五官,她应该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妇人吧。 夏子衿调过头来望着庄义,“庄总管,为何这妇人身上并无受伤的痕迹呢?” 这个夫人看来并不像外表这样柔弱,庄义暗自惊叹了一下,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张裹着的白布,小心翼翼地展开后递给了夏子衿,“因为她是死于这根绣花针下。” “针?”夏子衿接过那根针看了半晌,不由地反问到。听说过用针位暗器杀人的事,大多都是在针尖萃毒后才能另对手致死。然而这根针的针尖没有任何绿光,说明它并没有带任何毒素,那它怎么能使那下人死去呢? 听出了夏子衿话里的意思,庄义只好把心中所知一一向她道来,免得自己这个总管以后什么都不是。 原来夏子衿他们所处的世界分为两个王朝,南王朝和北王朝。其中北王朝,也就是夏子衿现在所呆着的这个王朝是由游礼统治的。 但南王朝则截然不同。南王朝权势地位最高的并非皇上凤宁渊,而是另一神秘男子。据传凤宁渊之所以登上皇位,也是由于他的帮助。他统治的长生门与北王朝的暗影门并列为最强大的杀手组织。然而没有人知道这个凌驾于一朝之王之上的人的姓名以及面貌,对于这个一直带着鬼面面具的人,世人都称他为公子。 他手下的四个护法中非欢及其手下的门人都极擅长以针为武器杀人。而非欢本人更是厉害,一根细细的发丝也可以被她用来杀人。所以江湖中人都称她叫夺魂针。 不仅夺命更是夺魂。 对于这个行事狠辣的女子最近的失踪,可以说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她是被同为护法的顾长生拒绝后为情所伤躲了起来,也有人说她是被公子派去执行特殊任务去了。 但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那下人为什么原因而死,但从现场的一切迹象看来,大定是长生门所为了。 庄义说完后长舒一口气看向夏子衿,揣度着她会有怎样的反应。 却见夏子衿沉默半天后对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离开。 然而庄义清晰地听清了她临走前说的那句话:长生门有个顾长生,暗影门也该有一个什么暗影的吧。 庄义低下头转动着走手上的板指,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对着夏子衿离开的方向笑着轻说,“夫人说得是呐。” 火光照耀下,庄义原本儒雅的脸竟显出了些许狰狞,甚是吓人。 夏子衿回到欢儿房间时见欢儿已经熟睡,便又给她换了一次药。 这丫头,外面已经闹成一团了,也亏她还睡得着。 眼看天已经半醒着了,夏子衿干脆唤人把洗漱的水端了进来,不再去睡了。 一旁的丫环小心站着等候吩咐,夏子衿把脸擦干净后突然想起那个沈奶奶来,便准备那丫环去唤她过来。 话音刚落,却见那丫环浑身颤栗地抖着,并没有任何行动的意思。 夏子衿困惑地抬了抬眉,“怎么?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去唤她?” 身旁的丫环吓得直接跪了下去,声音已经抖得几乎听不真切了,“夫人…奴…婢…奴婢不敢…夫…夫人要传的…沈…奶奶…昨晚…枯井…被杀了…” 夏子衿一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来昨夜死的那个下人就是沈奶奶啊。 但是,为何她会被杀呢? 第九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境,夏子衿问到,“那沈奶奶是什么人?” “回夫人的话,沈奶奶是王爷四年前带回来的,王爷说她是他的奶娘,让我们小心伺侯着。所以虽然她名义上是一个下人,却从来没有人敢给她脸色看。” 夏子衿听后心中暗自盘算着,一个奶娘会让游信如此重视吗? 昨晚庄义都出动来探查现场,这个奶娘的地位恐怕比表面上看起来都高吧。 事情怎么越来越想不明白了,夏子衿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片无边的森林,大雾弥漫中,找不到一个出口让自己离开。 游信,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你一定是可以把一切都处理好的吧。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夏子衿的思绪,庄义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夫人,沈贵妃差人让你入宫小聚一番。” 夏子衿惊了一下,自己和这个沈贵妃就见过一次面,和她有什么可聚的呢? 虽然很不解,但夏子衿还是隔着门回应了庄义,“知道了,我收拾好了就进宫去。” 清晨淡淡的阳光在夏子衿身后留下了一长串的影子,夏子衿打点好一切后出了南院,准备进宫去看看那沈贵妃。 明媚的晨光把一切照得毫发毕现,然而一切,却又似乎并未明朗,仍然处于深深的暗淡之中。 命运的齿轮已经吱吱呀呀地开始运转,无论以后你是哭是笑,它却再也停不下来。 此般无尽。 绕着宫廷内曲曲折折的小路蜿蜒前行,周围四处都是争奇斗艳的百花名草。 倾颜宫。 夏子衿抬头正见了头顶上空高悬的三个字。 古来恐怕也没多少妃子的宫殿是以它主人的名字命名的吧,看来这沈贵妃还不是一般地受宠啊。 夏子衿悄悄吐了吐舌头,便连忙走了进去。 正厅里沈倾颜已穿戴完毕坐在主座上了。 夏子衿望着她白玉无暇般的脸,不由暗自惊叹,自己这个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呼真是白叫了那么多年了。 如倾天下之颜,说的就是眼前这人了吧。 沈倾颜见夏子衿稍显愣愣地盯着自己看,微微扬了扬唇角,轻笑到,“本宫脸上可是长了一朵花,为何王妃如此盯着我的脸呢?” 夏子衿尴尬地摇了摇头,忙回答到,“我只是惊叹娘娘的容颜,并无冒犯之意。” 沈倾颜指了指身侧的凳子示意夏子衿坐下,修长的手捧着一碗香茗轻轻摇晃着,“王妃无需紧张,本宫今天只是想和你拉一下家常而已,再无其他。” 眼光余处见夏子衿只静静坐着等她的下一句,便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听说王府昨晚出了人命,可有此事?” 夏子衿心中一惊,消息怎么那么快就传入宫了,但还是老实地回答说,“是。” “本宫想同你回王府去看看那下人的尸体,不知王妃是否方便呢?” 夏子衿惊讶地望向沈倾颜,堂堂沈贵妃为何对这王府死去的一个下人如此上心,莫非那下人的身份觉非游信的奶娘那样简单? 察觉到夏子衿疑惑的目光,沈倾颜淡淡地说到,“皇上已经知道那人可能是死于长生门手中,怕是南王朝会有什么阴谋,所以让我去检查一下那人的尸体。” 夏子衿一听是游礼的意思,也不好多说什么,连忙领着沈倾颜往冷王府去。毕竟他现在还是皇上。 只是这游礼也太胡闹了吧,这沈倾艳漂亮是漂亮,可是要说到查案……唉。 刚一到倾颜宫的门口,远远地就听见太监尖利的呼声,“皇上驾到。” 夏子衿赶紧跪下来迎接他,心里却是满满的憎恨,就是这家伙害死游信的母妃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他血债血偿。(.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转眼间,游礼已经来到了倾颜宫,见沈倾颜面前停候着的两顶轿子,不由一怔,“爱妃这是要去哪里呢?” 沈倾颜不着痕迹的避开游礼准备扶她起来的手,径直站了起来,“皇上不是让臣妾去行王府查看那下人的尸体么,臣妾正要和王妃去呢。” 游礼眼底的困惑一闪而过,眨眼间却是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哦。看朕这记性,差点就忘了。”说着,转过视线来望着夏子衿,“弟妹,朕的爱妃可就暂时交给你照顾了,你可要加倍小心。” 夏子衿答应着,就同沈倾颜各自上了轿离开了皇宫。 倾颜宫前,游礼依然木然伫立着,似要站成了一座雕塑。 倾颜,这世上,也只有你让我甘心为你圆谎了。 溺水三千,我放不下的,亦只有你,沈倾颜而已。 只是直到很久很久后我才明白,原来不是我太爱你所以别的人都不再进入我的心,而是因为为爱你,我已经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与生命。 世间最俗不过情爱,这一盘棋,或许,我们全是输家。 几刻钟的工夫,夏子衿一行人已经到达了冷王府。 夏子衿领着沈倾颜去向了停放着沈奶奶尸体的庭院,庄义似乎早知道沈倾颜会来似的,一脸平静地为沈倾颜打开了门。 夏子衿和他在沈倾颜的命令下退在门外守着。 良久,沈倾颜才从房内出来,冷冷地说了一句“冷王府勿必把凶手缉拿归案。”便回宫去了。 夏子衿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这沈倾颜原来也会有这么冷的一面啊。 还没来得及笑出声来,一阵老鹰飞翔的声音迎面而来。 夏子衿赶紧兴高采烈地接住向她飞来的这只叫“大苍”的老鹰。 这些天游信走后全是靠大苍同夏子衿联络,而大苍也会尽职地把二人绵长的相思之情传达到对方的手中。 庄义看着夏子衿毫无掩饰的笑容也微微勾了下唇角,这下夫人又可以高兴好几天了。 大苍奋力地在夏子衿的怀里挣扎着,不停把自己绑着东西的左腿伸向夏子衿。叫声高亢地响彻云霄。 察觉到大苍的不对劲,夏子衿连忙从它腿上把绑着的东西解了下来。 眼光刚一扫到大苍腿上的东西,夏子衿就愣住了。 以往游信给她写信都会用一张带着檀香味的信笺放入一个小竹筒内让大苍带回来,然而这一次却是一团皱在一起的布条,似是从衣角处匆忙撕下的。 机械地展开那团带着血渍的布团,夏子衿心中一痛后就直接晕了过去。 一旁的庄义慌忙扶住她,另一只手捡起吊落在地上的布条,上面用手指蘸着鲜血写到“遇难。救。” 庄义的眼眸深处闪过一片意味不明的光,他低头看了看夏子衿,捏紧了手中的布条。 王爷在危急时刻居然传信给夏子衿,对她的如此信任,怕是已经让她走进他的心了吧。 只是以后,王爷能面对自己的心么? 或许,错只错在他们遇上得太晚了吧。 待夏子衿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再自己的房间内躺着。 一想到游信那张带着血迹的布条,夏子衿不顾庄义的阻拦奋力坐了起来,“庄总管,我要去找他。” “夫人,这…” 见庄义一脸难色,夏子衿不耐地打断了他,“庄义,你不要忘了我才是夫人,你难不成想抗命么?” 庄义无奈地退开去,“属下不敢。” 夏子衿这才收起了刚刚居高临下的面孔,“我不在府上的这些日子,就全靠你作主了。沈nnd事也就交给你了,我会去请我爹爹帮我这一次,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说着,夏子衿已经朝门外走去。 然而刚一开门,就被门外站着的一排排黑衣人给吓了一跳。 庄义尴尬地笑了笑,“夫人,这些都是府里最好的护卫,属下刚在你昏迷时召集了他们希望让他们和属下一起去救王爷,现在,他们就全听夫人你使唤了。” 夏子衿秀目淡淡扫过他们。 护卫? 什么时候府里有了这么多杀气腾腾的护卫? 看来游信已经渐渐准备好了一切。 坐上轿子,夏子衿懊恼地皱起了眉。直到这时,她才后悔自己小时候没有跟着身为大将军的爹爹学习一些乘骑之术。 庄义刚听见夏子衿说了一句“封锁消息不要让游礼知道这件事”后,一群人已经消失在了大路上。 他只得把已经涌在嘴边的话又咽了回肚子。夫人,大白天的这样高吼游礼的名字,你是有几个脑袋来砍啊。真是太冒失了。 身后,一道紫色的身影悄悄闪过。 夏子衿在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停在了将军府。夏子衿让身后的人都在门口等候着,一个人下了马准备走进去。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自己一直都没有和爹爹联络,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 鼻下一酸,夏子衿赶紧抬起头把眼泪倒流了回去。 今天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现在可不能哭。 刚跨入将军府的大门,老管家福伯就看见了她。 “小…小姐…” 夏子衿敷衍着点头答应着,不料眼前之人突然就哭了出来,“小姐,你可回来了,老爷和夫人都失踪了。” 夏子衿呆了呆,忙问到,“怎么回事,说清楚!” 第十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老管家整理好了情绪,老老实实地回答到,“那天小姐被送上轿子回行王府后没多久,就有一个白胡子的老人登门拜访。他刚走一会儿,老爷就把老奴叫了进去,说要离开一段时间,让老奴对外称他病了。可是老爷这一走就音讯全无啊。” 夏子衿稳下心神,询问到,“你可认识那老者?” 老管家肯定地摇了摇头,“当时他是说过他的名字的,可是老奴一时给忘了。” 夏子衿只觉头脑一片混乱,怎么出了这么多的事,游信,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啊。 顾不得再进府内看看,夏子衿转身上了马,对福伯说,“一旦有他们的消息就立马报告我。” 看来,只有自己去救游信了。 狂奔半晌一群人终于出了京城,眼看天色已晚,夏子衿便让一行人就地搭了帐篷准备过夜。 正要躺下,却见帐篷的门上的布被掀了起来,一个紫色的身影钻了进来,“夫人。” 夏子衿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欢儿,你怎么来了?” 欢儿笑着说到,“庄总管怕夫人路上无人照顾,所以叫欢儿跟了上来。” 夏子衿“哦”了一声,便接过欢儿递来的衣物,换了起来。 如此静秘的夜,不知能否抚平一个接一个的谎所带来的伤害呢?谁也说不清楚吧。 一道身影潜了进来,修洁的手抚过夏子衿紧皱的眉头,微微一叹。 长夜,如此寂寥。 第二天一行人整理好东西后正要离开,夏子衿看了半天见没轿子,正要问欢儿是怎么来的时,身后的欢儿突然一脸娇羞无限地唤了一声“无夜公子。” 无夜公子?夏子衿心下一怔,欢儿口中的无夜公子该不会就是那个心花花吧?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一张笑地邪骛的脸已经出现在她眼前。 “夫人,昨天就是无夜公子送我过来的。他……” 没听完欢儿要说的话,夏子衿拉着这个什么无夜公子进了自己的帐篷。 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夏子衿毫无形象地吼了起来,“心花花,你在路上捡哪个良家妇女不好,捡我家欢儿干嘛?” 心花花笑到,“你吃醋了?” “我吃你的醋?下辈子!你到底来干什么?”夏子衿气打不上一处来。 心花花勾了勾唇角,笑容里有着意味不明的气息,“我来帮你救你家相公啊。” 夏子衿心下一转,他怎么知道游信的事的?不会是另有所图吧? 察觉到夏子衿极端不信任的眼神,心花花凑近了她的耳朵沉声说,“放心,我对游信没有图谋,我的图谋,在你。” 一件不明物体被夏子衿就势扔了过去,心花花轻轻歪了下头,它就径直朝外面飞了出去。 帐篷外的人眼见帐篷内突然丢出了一件物品,慌忙钻进帐内看发生了什么事。 夏子衿望着领头的那名浑身狠戾的男子尴尬地笑了笑,“我没事。”总不能让她说她是被语调戏了吧,况且有这个颇显神秘的心花花一路,也许以后还有用呢。 这一句无疑宣布了心花花是她朋友的身份,夏子衿望着领头的男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燕回。” “哦,那么燕回,这一路就劳烦你捎上欢儿了。”夏子衿指了指欢儿,还是冷王府的人放心些。可不能再让心花花占去欢儿的便宜了。 心花花啼笑皆非地望着夏子衿的安排,自己真的就像一个花花公子么? 想到自己在夏子衿新婚当晚窃取的那个吻,心花花摇了摇头,好像的确是有些花了。不过,也只花你一个人而已,夏子衿。 抬起头来见夏子衿一行人已经策马启程了,无奈地笑了笑后,心花花赶紧跟了上去。 这一去,一切还能回到最初的最初么? 夏子衿,以后,你还能笑得如此无忧么? 如果可以,我的宝贝,我多么希望时光就此停住不前,让我守护你。 一行人一走就已是日上梢头,夹杂着疲惫的汗水沿脸颊重重滑落,然后迅疾地没入了脚下的尘土。 夏子衿望着眼前出现的一条羊肠小道问到,“燕回,这里是什么地方?” “夫人,从这条小路穿过去就是红沙谷了,因为这条小路两旁全是绝壁,所以这里经常有马贼抢过往的商旅,久而久之,前方那个山谷的沙已经被血染红了,所以才把它叫做红沙谷。” 夏子衿抬起头望了望面前那两道笔直的峭壁,沿着这条小路就能更接近游信了吧。当下不顾心花花在一旁的鬼叫,命令燕回等人加快步伐。 心花花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 这个夏子衿看来还真是不想看见自己呢,从早上离开后就一直对自己冷着一张脸,直接把自己所有的行都忽视掉。 欢儿坐在燕回的马上把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微微闪过一阵戏谑。冷王府的王妃可不是那么容易泡的。 夏子衿掀开轿子的一角,打量着四周的坏境。 山顶突然滑下一小块石子正正从她脸侧砸了下去,她吓得一跳,忍不住惊呼一声。 心花花见此调笑到,“堂堂冷王妃居然如此胆小,不过是一块小石子而已,有什么好……” 话未说完,剩下那两个“害怕”被生生地吞进了肚子。 只见他们上空无数的滚石扑天遍地而来,汹涌的气势似要吞没一切。 众人在心中暗骂数声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滚石带着浓厚的黄沙毫不犹豫地袭来。 燕回大喉了一声“保护夫人”后便自顾不暇地应付着从头顶砸下的石头。 夏子衿坐在轿子里竟一时没回过神来,眼看头上的碎石就要砸上她了,一双有力的臂膀突然从轿门伸了进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那双臂膀的主人带着她身形极其矫健地从乱石逢隙中穿了过去。 夏子衿双脚刚落到地上,便用力把心花花环在自己腰上的双手拿开,“看来你功夫还真不错嘛。” 心花花也并不计较,笑吟吟地看着小路上一群躲着乱石的人。 已经在红沙谷了的夏子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还不去救人!” “有什么救的,要是他们连这都应付不过来,还怎么去就你心上人啊。”心花花压低了声音凑在夏子衿耳边说到,温热的呼吸徐徐喷洒在她的耳垂上。 夏子衿略带愠色地躲开了他,却也没有反驳。 也是,她倒也想看看这一群说是冷王府护卫的人究竟如何。欢儿有那个燕回保护应该也不会有事的。 心花花见她开始一脸淡然地看燕回等人,又故意靠了过去,“宝贝,你的欢儿也许不会像你想的那样平安哦。” 夏子衿不明所以地望着他,这心花花真是的,一会儿让自己不要担心,一会儿又说欢儿会有危险。 心花花见夏子衿一脸无奈,不由笑出了声,“你这群护卫只听从于上级的安排,否则他们不会去保护任何人的,所以……” 话音未落,小路上的一群人已经陆续冲了出来。 夏子衿仔细地瞧了瞧,果然那一群人冲出来的时候都只顾着自己躲闪,谁也没有顾及自己的同伴。 “你可知道什么人才会这样吗?”心花花好听的嗓音绕过夏子衿的耳畔。 “我当然知道他们是杀手。”夏子衿没好气地回应到。策划谋反怎么可能没有自己最得意的组织。那个暗影门的门主应该就是游信吧。 只是他从来不说,她也就一直没问。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心花花的回答,夏子衿好奇地侧过头去。见心花花一脸玩味地望向她身后,不由地又转过头朝自己身后望去。 这一看之下夏子衿吓了一跳,只见一大群黑衣人就立在他们的不远处。 凌冽的杀气从剑尖闪射了出来。 心花花低头在夏子衿头顶窃笑,“求我,我就救你。” 没容夏子衿细想,一拨黑衣人已提剑向她们刺来。 细细的汗珠渗出了夏子衿的鼻尖,燕回等人此刻还没有冲到她所在的地方,而一旁的心花花只是一脸毫不相干地垂手站着。 不久前还有游信来救自己,现在呢?难道真的就这样毫无价值地死去么?只是要求他救自己却又太…… 心花花仍看好戏似地说着,“快点哦,要是宝贝你就这样死了谁去救你的游信啊?唉……看来游信就……” 随着剑尖地越逼越近,心花花又不断地提及游信的名字,夏子衿闭着眼终于吼了一声,“心花花!” 心花花见夏子衿闭着眼大叫的样子心情大好,毕竟还是叫了自己的名字,这样也不错了。 手指轻轻一伸,顺势滑过半空。并未见心花花有什么武器出手,冲上来的黑衣人已经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立在了原地。 夏子衿偷偷睁开了眼,却正巧看见那一群黑衣人的胸口突然喷出了长串的鲜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如同断了线的木偶。 心花花从容地环过夏子衿带着她飞快地向后退去,躲开了那些突兀而至的鲜血。 夏子衿心有余悸地眨了眨眼,正想说点什么,心花花已放开了她又杀了过去。 只见得他所过之处扬起阵阵血雨,速度之快让夏子衿只能目瞪口呆地望着。 自己是设想过心花花的武功,只是没想到竟是如此莫测。 见心花花已经以压倒性的优势杀了开来,夏子衿干脆转过头去看着羊肠小路望去。 燕回等人已向她冲了过来。夏子衿仔细瞧了瞧,见欢儿被燕回抱在怀里不由心中诧异。 燕回这种连自己兄弟都不顾的人居然去保护欢儿,莫不他喜欢上欢儿了? 身后的心花花也结束了战斗,见燕回护着欢儿朝红沙谷走来,不禁挑了挑眉。 夏子衿见大家都安然地回来了,就放下心来。 第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仔细检查了一下黑衣人的尸体,发现他们的双手都纤细异常,完全不是受过太多磨难的手。 连手下的人都如此养尊处优,并且还想杀了自己,那么,就只有那个人了。 心下一转,夏子衿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高声说到,“现在你可以出来了吧,皇上。” 在身后众人震惊的眼神中,游礼一袭白衣地从不远处的大树上纵身飞了下来,身后两道影子紧随两侧。 弹了弹衣衫上的尘土,游礼温和的笑了笑,“弟妹是如何得知是朕在此呢?” 夏子衿冷冷地望着他,此刻并非皇宫,所以她干脆连行礼都免了,“恐怕应该皇上你先解释一下这里的事吧。” 游礼顺着她手指指着的遍地尸体淡淡扫了一眼,仿佛那不是一群人的尸体,只是一堆枯萎了的草木一般,“这只是朕开的一个小玩笑而已。” “玩笑?”夏子衿反问到,这种玩笑她还真玩不起,多来几次这种玩笑她怕是要去见她死去的爷爷奶奶了。 游礼面不改色地接到,“是啊,玩笑而已。” 不经意地玩弄着衣带旁的玉佩,游礼接着说到,“朕听说皇弟受困南蛮,担心弟妹带的人不足以应付路上的突发状况,所以特地与你开个小小的玩笑,看看弟妹手下的人能力如何。” “那皇上得出的结论呢?子衿手下的人可还能就出南宫?”夏子衿有些气极败坏地讽刺到。亏你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还真够无耻的。 “还不错。”游礼不知是不是真没听懂夏子衿话中的讽刺,一本正经地回答到。 就在夏子衿快要愤怒地给他一剑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让夏子衿愣在了原地。他说,“想不到冷王府手下的人比朕的御林军都强。” 夏子衿伫在原地,连游礼离开她都没有注意到。 就是傻子也能听出游礼刚才的意思,看来,游礼真早已知道了游信有意谋反,只是这次,他好像动了杀机。 心花花把自己明媚过度的笑脸凑了过去,用只有他和夏子衿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问到,“那游礼什么意思啊?” 夏子衿恨恨地刮了心花花一眼,头也不回地丢下了他走到燕回面前,“燕回,我们的盘缠……” 燕回这才慌忙放下欢儿答到,“夫人,等到了前面的红沙镇,我们就可以去那里的‘天下银庄’取些银子了。” 夏子衿点了点头,闷闷地朝红沙镇走去。该死的游礼,这才真的是玩笑吧。 自己的盘缠马匹全被埋在了刚才那条羊肠小路上,这下好了,只有徒步去了。 只是,游信,你一定要等到我来啊! 心花花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谁也没有注意到刚刚游礼看见他时意味深长的笑容。 等他想完自己的事,夏子衿已经走出去了老远。 无奈地摇了摇头,心花花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他们之间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一个人在追赶着自己心中所爱,而另一个人只得在那个人的一次次忽视中不停地追逐过去。 只是,在这场马不停蹄的追逐中,会有人舍得放弃眼前之人,转过身紧紧地拥抱住身后的那个人么? 等到来年花开的时候,你肯回头鼓舞我追逐你时流下的汗水么? 日头已歪歪地挂在了青山之畔。余晖脉脉。 一层冥薄的光雾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笼罩了下来。 “夫人,过了前面的那棵柳树我们就到红沙镇了。”燕回指着不远处迎风独立的那棵柳树对夏子衿说到。 夏子衿掩去一脸风尘的疲惫,顺着燕回所指的方向望去,果见一棵树挺拔的身姿。 崎岖的山路上,仿佛只有它才是这世界唯一的真。 夏子衿没有说什么,只暗暗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一行人在天黑之前终于赶到了红沙镇。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原本以为这个时候镇上的人大多已经安睡,毕竟北王朝的老百姓大都怕在深夜里会出什么事,所以天一黑就会关门睡觉。 但见镇里此时灯火通明,暖黄色的烛光似在指引着远行的旅人归家的方向。 夏子衿诧异地问到,“怎么这镇上这么晚了都还有人走动?”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心花花终于不甘被忽视地插话进来,见夏子衿眼底隐约有好奇之意,便得意地扬了扬眉,“红沙镇可是北王朝出了名的无夜之城。你还记得刚才的那条燕回说总有强劫暗杀之类的事件发生的那条小路吧?” 夏子衿白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么?早晨才在那被游礼开了个“玩笑”,她怎么会那么快就忘了呢? 心花花揉了揉自己的鼻,这女人还真不给自己面子,“那些去抢的人就是住在这座镇上。所以这里的老百姓几乎全是杀手之类的,他们晚上当然不怕有什么麻烦找上门来。毕竟他们才是去找麻烦的那种人。” 居然有这样的城镇?夏子衿皱了皱眉,这北王朝看来还真不如表面那些平静。 一行人并没有做任何停留地就朝天下银庄行去。 一到镇上的主街道,护卫们都很自觉地把夏子衿围在中间,将她与周围拥挤的人群隔开。 这种地方还是不要出什么乱子的好。 还好一路平安无事地到了目的地。 燕回上前递给天下银庄前看门的人一样似乎是信物的东西,就见那看门人往庄内报信去了。 不一会儿,就又出来恭敬地将夏子衿一行人请了进去。 走了半晌,夏子衿他们才来到天下银庄的前厅。 看门人为夏子衿一行人一一安排好座位后,谦卑地行了个礼,“还请夫人在此等候,庄主马上就到。”说完,弯着身子退了出去。 欢儿见没有外人了,活蹦乱跳地在前厅里转了一大圈,“夫人,这银庄可真大啊!” 心花花闻此,差点笑出声来。 夏子衿没有注意到心花花的表情,纵容地望着欢儿,“那当然了,这镇上的人抢杀了那么多钱都存在这,它当然积蓄了很多财富。” 欢儿应了一声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那夫人把我许给这儿的庄主好不好?” 夏子衿哭笑不得地呆了一下,这丫头还真有趣。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答,一声清冷的声音已经插了进来,“好啊,就不不知夫人肯不肯呢?” 夏子衿微微抬首,见门口走进来一个陌生的男子。 一身火红的长袍本该是热情的象征,但在这男子身上却透出一股冷冽。好看的单凤眼下是他挺拔的鼻梁。 夏子衿盯着他嘴角那抹玩味的微笑,起身行了个礼,“想必你就是贵庄的庄主吧。” “正是在下。不知夫人是来存钱还是取钱呢?”微微顿了一下,红衣男子扬了扬眉,“或者,夫人是想把你身边这位漂亮的婢女嫁给柳寒烟呢?” 夏子衿愣了一下,柳寒烟,这个名字还不错,只是欢儿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刚才只不过是她自己开的玩笑罢了。 正要这样说,燕回已经插嘴进来,“柳庄主,王府内的女眷没有王爷许可是不得出嫁的,我等还有要事,还请柳庄主赶紧把钱取给在下。” 柳寒烟把玩着手中刚刚燕回递给看门人的冷王府护卫的令牌,慵懒地瞥了燕回一眼,眼底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若燕护卫拿的是另一块令牌,寒烟早就把你要的钱双手奉上了。” 闻言,燕回眼中杀机尽现,但又似乎想到什么似的忍了下去,“庄主说笑了,燕回身为王府护卫,拿的自是王府护卫的令牌,哪还有其他?” 柳寒烟也不多说,只是笑着打了个哈哈,“如此是寒烟多心了,还请燕护卫随寒烟前去清点银两吧。”说着,不理夏子衿探寻的眼神,往厅外走去。 眼光扫过心花花时不着痕迹地有些波动。 送走了夏子衿一行人后,柳寒烟在庄门口站了良久,苦笑到:那个燕回肯定传信回王府找人来了吧,看来这次有得忙了啊。公子,你回来后可得好好补偿我,还有,她。 夏子衿一路上闷不吭声的随着燕回他们进了客栈,心思被刚刚柳寒烟看似无意的话搅成一团。 难道柳寒烟也知道了暗影门与游信的关系? 睡不着觉,夏子衿干脆从房间内走了出去。却被人撞倒在地。 这是谁?夏子衿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突然窜出来的男子。他似乎伤的很严重,在撞上夏子衿之后直接就仰面倒在了地上。 刚好赶过来的燕回一眼认出了来人,慌忙地把那受伤的护卫抬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是王府的护卫,惊鸿。”燕回匆匆对夏子衿解释到。大略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燕回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伤怕是……” 躺在床上那位被唤做惊鸿的护卫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强打着最后一丝力气半撑起自己的身体,而他的胸口处缓缓浮出了一个明亮耀眼的光球。 那晶莹的光越来越闪烁,惊鸿的身体不禁剧烈地颤抖起来。 一旁的欢儿惊呼了一下,他居然在织梦?! 织梦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都有的本事。在这个世界的人都有三世。前世,今生,来世。 每个人都可以用灵魂相缠许下来世的诺,或是把今生或者今生中的一小部分记忆做成梦境给自己想给的那人,但这样做的代价却是他的魂魄从此将烟消云散,再不会有来世。 惊鸿这样做…… 众人心中不免一叹,毕竟,几乎从来没有人肯用自己的来世来织梦的。 一口鲜血从惊鸿口中喷出,落在洁白的床上犹如最艳丽的梅花。 花开荼靡。 但那白色的圆球上却没粘染任何的血渍。 第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惊鸿突然坐了起来,紧紧地抓住夏子衿的衣袖,“夫人,一切拜托了。(.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夏子衿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条件反射性地点了点头。 见夏子衿点了头,惊鸿坐起来的身体毫无预兆地就重重倒了下去。苍白的脸上再无半分生气。 “夫人,你还是先看看惊鸿的梦境吧。”燕回在一旁出声提醒到。 “嗯。”夏子衿答应着,右手便轻轻放在了惊鸿留下的“梦境”上。 一阵晕眩骤然袭来。 我是惊鸿。 在我二十三岁的这一年,我终于第一次跟着王爷出了京城。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南蛮。 王爷曾问我怕吗,我说不怕。因为我相信王爷是这世界上最英勇的人。 事实一路上确实如此,虽然有很多小打小杀的场面,但我们一行五十个人依旧全体安然地到达了目的地。 我们沉浸于南蛮峻怪的山水中,全然没有注意到一场灾难即将降落在我们的身上。 我们这次去是为了到南蛮的最深处,那个叫无荒谷的地方去找南蛮圣女许画媚。 南蛮人大都用自己的身体养着蛊虫,历代圣女的身体内的蛊虫则被称为蛊母。而我们此行就是为了得到它。 又行了数日,我们终于到达了无荒谷。 本来我们对于如此轻易就进入了谷内有些诧异的,可当二十几个人在谷口突然间就倒下去毫无生息时,我们的诧异全成了恐慌。 我们仔细检查了半天但仍没有丝毫头绪。 那些死去的同伴在哪儿中的毒中了什么毒我们完全一无所知。 无奈之下,我们只得埋藏了他们的尸体向谷内行去。 然而恐慌并没有就此停止,无论我们这一路上是如何的小心,却总会有人离奇地死去或是发狂。 待我们抵达无荒谷内南蛮的总部日月坛时,五十个人就只剩下了四个。 王爷,云轻,归尘,还有我。 还没有见到许画媚的影,我们一行人却已溃不成军。只是不幸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失败而停下一分的脚步。 我们在进入日月坛的第一天就被困在了一个密不见光的地方。 没有食物,没有水。满满的黑暗带着沉重的压抑覆盖了我们。 为了避免我们精神会被扰乱,王爷让我们每个人都不停地说话。我对他们讲了我最爱的人,她是我十年前无意间救下的一个小女孩。我告诉他们我一直都忘不了她那双明媚的眼睛。 当我讲完的时候,除了王爷还在认真听着,云轻和归尘已经状似睡着了。 这时黑暗里传来了一声轻轻地叹息,没等我反应过来,云轻已经迅速地朝着发声的地方冲了过去。 他们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人出现了。 本以为云轻会轻松地把来人抓住,因为刚刚那人的呼吸声连我都能听轻,说明她根本不会武功,而云轻却是我们护卫中的佼佼者。 结果云轻垂头丧气地回来了,“王爷,属下刚一直朝前方追去发现这洞似乎是没有尽头一样,这……” 我们听到后都心中一惊,不久前我们到处找出口时明明是发现它很窄,周围是如同一间小屋一样四四方方的啊? “你们刚刚有没有看见云轻是怎样去抓那人的?”王爷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我们一句。 我和归尘都说没有,因为我们原以为这是瞬间搞定的事,所以也就没在意。 王爷接着说到,“刚才云轻根本就是绕在我们周围不停地转圈而已。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毫无波澜的声音让人猜不透他内心此刻真正的想法,但我们三人却瞬间变了脸色。 云轻不可置信地说到,“王爷,怎么会呢?不信我现在再走给你看,我明明走的就是直线。” 说完,云轻转身就走。 又迈了出去。 不久,我在王爷的示意下拦住了他,“没有用的,云轻。” 他沉默地望着我,突然一把把我推开,疯狂地奔跑起来,“不,我走的是直线!直线!是直线!” 他疯了。我在心里暗暗说到。 之后再也没有人说过话,云轻一直在我们身边绕着圈子跑来跑去,似乎不会力竭一般。我们束手无策。 没有尽头的黑暗。走不出的怪洞。不知道下一个疯掉的人,会不会就是我。 我的手不由移到身边的剑上。 就在这时,一阵清凉的笛声传来,缓缓地浸过我濒临崩溃的心田。 我骤然清醒过来,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刚才我居然想过要自尽?还好这笛声把我唤醒,不然……这样想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慢慢就包围了我。 “风哥哥,你没事吧?”暗处的女声又再一次响起。 “梨儿,是你吗?”我抑制住心中的兴奋小心翼翼地问到。 “是我,染柒梨。” 就在我的心快激动地跳出来时,身后的王爷说到,“原来姑娘就是惊鸿刚讲的那位女子啊,不知柒梨姑娘能否救我们出去呢?” 染柒梨顿了顿,回答到,“恕我无能,进了这幽冥洞除非是圣女亲自来接,否则就是神仙也出不去。” “为何?”从没听说过这地方的我不由问到。 “一般的机关困住人的方式都是相同的,但是你的那个同伴刚才却是不同的走法,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我愣了愣,是啊。若这只是一般的机关,那云轻刚才应该一直绕我们转圈或是一直是原地踏步啊?他这样似乎是被不同的机关控制一样。 不同的机关?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丝想法,却瞬间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说不出话来。 见我没有回答她,染柒梨叹息了一声,“长生锁。” 身后传来归尘的倒吸声,一股凉意从脚底冒了上来。 长生锁曾是当年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机关。它是长生门的公子制造的,在助凤宁渊登皇位时,他用这长生锁不知锁住了多少人的命。只是那次过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长生锁了,没想到它竟被安置在了这幽冥洞。 我强压下了心中的恐惧,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剑。 长生锁之所以厉害是因为它是一个活机关,你每触碰一个,它就会衍生成另一个更加厉害的机关。 生生不息,直到机关内的人死去为止。 所以刚才染柒梨才会慌忙让我制住云轻,以免他触动了更多的机关。 要想出这种活机关,只能让知晓它构造的人带领出去。 就在我们都陷入一片静默中的时候,王爷突然问到,“如果把公子找来是不是也可以出去?”一句话让我们的心情都为之一松。是啊,既然公子是这个机关的制造者,他也就能带我们出去。如果能赶在许画媚来之前让染柒梨去把公子请来,我们就有救了。 然而染柒梨直接地打消了我们的这个念头,“怕是公子来了也无济于事。难道你们都没有觉得不对劲吗?” 经她一提醒,我才突然想到云轻那不合常宜的疯狂举动,还有自己刚刚差点自尽的事,忙说到,“是有些不对劲,我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那是因为这洞里被圣女放了噬心散,”染柒梨说到,“刚才我吹的清心咒只能暂时缓解你们心中的烦闷。闻了噬心散的人会变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情绪波动越大中毒会越深。但是那位已经昏迷了的人如果能醒来恐怕也是只能像刚才那样过一辈子了。” 闻言,我手中的剑再不受控制地滑落了下来,砸在地上的空脆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刚刚还和我坐在一起的云轻,那个平日里孤傲清冷的云轻,就这样疯了吗?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沉默,似比黑暗更为绵长。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传来染柒梨轻轻离开的脚步声,我仿佛回过神一般慌忙喊到,“梨儿!” “放心,我会回来的,我只是去帮你们拿些吃的东西。” 我想到自己刚才下意识地呼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小心些。” 染柒梨没有再回答,只抱着满心的甜蜜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黑暗里又响起了她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风哥哥?” 我听见染柒梨的询问声连忙答应到。 随着染柒梨清脆的笑声,一连串的水果干粮被她从不远处丢了进来。 我和归尘赶紧把它们捡了起来,递了给王爷。 从那后的好几天,染柒梨都会给我们送吃的来,并为我们吹清心咒以免我们会中毒。 而云轻已经醒了过来,只是他却只是不停地到处走着,嘴里不停地说“直线…不…走…” 我们没有再阻拦他,任由他把机关闯至复杂到看不懂的地步,一如那些纵容孩子闯祸的父母。 这样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许画媚的到来。 那一天许是风和日丽,许是阴雨绵绵。 然而我这一辈子都无法知晓了。 第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那日我们如往常一般等着染柒梨的到来,她的清心咒已经开始压制不住噬心散的毒性,我只觉得自己胸腔处抑郁着一团火无处发泄。 王爷和归尘也开始渐渐有些暴躁。 当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时,我微微扬起了唇角,我知道是我的梨儿来了。 可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那脚步声没有像往常那样在不远处停止,反而一声接一声地朝我们走来。 我们立马握紧了身边的剑,我试探性地问到,“梨儿?” 回答我的是一记迅疾的掌风,我们连忙起身躲过。 等我们意识到这掌风里有毒时已经来不及了,在我昏迷之前我隐约听到了来人嘶哑的声音说到,“我是许画媚。”接着就意识一片模糊了。 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在一个光线黯淡的山洞里,而王爷满身血迹地躺在我身边。 见我醒来,王爷虚弱地悄声说到,“不要着急,昨天我已经让大苍传信回去了,救我们的人就快到了。” 昨天? 见我一脸困惑,王爷勉强地笑了笑,“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说完,王爷不受控制地剧烈咳嗽起来。 我慌忙起身扶起他。这才惊异地发现自己身上竟无半点伤痕。“王爷,这…” “从我们到这洞里来的第一天起,许画媚就一天抓一个人去毒打一顿,”说到这里,王爷顿了顿,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到,“今天就该你了。” 我浑身一震,想不到那许画媚竟狠毒至此,居然想把我们当玩物来耍。 四处望了望,我发现归尘并没有在洞里,不免有些担心,“王爷,归尘呢?” 一直以来都温文尔雅仿佛什么事都不能让他烦心的王爷此时却皱了下眉,面色犹豫地说到,“归尘,已经被折磨死了。” 还没等我心底的愤怒涌现出来,洞口悄然出现了一道身影。接着一队人冲了进来,拖着我往外而去。(.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知道任何的挣扎都是徒劳,我索性放弃了反抗。 王爷勉强撑起他的身子对我说到,“惊鸿,我等你回来。” 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拖进一个像地牢之类的地方,没想他们竟然把我拖到了一间宽敞明媚的大房间内,直接扔在了房内的一把椅子上面。 我感受着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那份久违的阳光,不由笑了出来。 一个蒙着面的女子坐在了我对面,我知道她就是许画媚。 她望了我半响,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竟为此呆愣了瞬间。 似乎是考虑了很久,她面无表情地问到,“敢不敢和我赌一次?” 我稍微有些诧异,但仍平静地问到,“赌什么?” “我放你走,我会让我手下的人追杀你,当然我会限制人数,若你能逃回去搬来救兵就能救出你家王爷,若逃不出去,这场赌局就算我赢,如何?” 我笑到,“我怎么知道你在这期间会保证王爷的安全?” 对面的许画媚嘶哑着喉咙低声嘲讽到,“你在这里就能保证他的安全吗?” 我沉思了半天,觉得并无什么大的问题,就答应了。但还是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的困惑,“圣女怎么会想到玩一场对我百利而无一害的赌局?” “我喜欢。”许画媚的面纱遮住了她所有的情绪,一时间让人看不清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临出门前,我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问到,“我可不可以见一见梨儿?” “梨儿?”许画媚露出了些许不解的神情。 “就是染柒梨。”我忙补充到,希望能再见到梨儿一次。 许画媚沉默良久,不带感情地说到,“日月坛里没有这个人,不信你可以问坛里的其他人。”说完,竟然抢在我前面先出了门。 而我在出日月坛之前就真的再也没有见过甚至没有听过染柒梨这个人。 一切恍然若梦。 夫人,这个梦境中的一切只是希望我们这一路上所经历的所有能帮你在进日月坛的途中少惹一些麻烦。 王爷被关的那个洞就在幽冥洞的对面,叫血洞。 夫人,请你务必要抓紧时间去救王爷。否则一切就太晚了。 往后,若是你遇上了一个叫染柒梨的女子,麻烦你告诉他一声,就说多年前救他的那个男子一直都忘了告诉她,他爱她。 惊鸿这一生已无遗憾,但欠下的那句“我爱你”已经再没有机会说了。 只是我的梨儿,对不起,不是我不再信守诺继续爱你,只是我再也没有一个来世来陪你一生。 梨儿,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自己还来得及去爱你,疼你…… 梨儿,我的梨儿,你知不知道我是那么舍不得离开你啊…… 夏子衿挣扎着从惊鸿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床上惊鸿的身体正渐渐变得透明。 灵魂消亡了,这世间便再不会有他曾经存在的证据,除了他留给我们的记忆。 收藏好惊鸿留下的梦境,夏子衿望着天边呆呆地说到,“惊鸿,我一定会把你的话转达给你的梨儿的,你放心吧。” 说完,夏子衿转身下达了连夜起程的命令。 游信,你一定要等到我的到来! 一路上夏子衿再没有说过一句话,皱着眉思索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 那块令牌的归属还不知道,刺杀自己的人也再没有出现过。暂时已经无法去查这件事。 然后是沈nnd死,也不知庄义是否抓到了凶手。 爹爹和娘的奇异离去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白胡子老人是谁,他究竟又有何目的。 染柒梨为何神秘出现又神秘失踪。 那许画媚究竟又是何许人,还有那个从未谋面却又经常出现在她耳畔的长生门的公子究竟是谁。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游信去的时候是和暗影一起去的,但是她在惊鸿的梦境里却找不到丝毫暗影存在的讯息,似乎是他根本就没有同游信一同去往南蛮。那么,他去哪里了? 想着想着,夏子衿只觉得一阵晕眩袭来,身体在欢儿的惊呼声中不受控制地坠落下去。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夏子衿感觉到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自己。 淡淡的檀香味毫无阻隔地钻进了她的鼻尖。 夏子衿无意识地昵喃了一声“游信”便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搂着她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一继而又恢复如常。 夏子衿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的游信终于回来了,他保护着她一路往某个地方行去。 她听见她的游信说,“你看,我们终于到日月坛了。” 日月坛? 夏子衿蓦然惊醒,见自己坐在心花花的马上,不由尖叫出声。 心花花把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凑到了苏婉儿头顶,戏谑地大声笑到,“夫人,我们到了。” 从他口中冒出的夫人全然不像那种礼貌的称谓,反而多了一层暧昧的气息。 这该死的心花花,夏子衿瞪了他一眼,“到哪儿了?” “刚才不是说了吗?到日月坛了啊。” 夏子衿惊得从马上一滑,整个身子已经掉挂在了马的一侧。 怎么会?刚刚还在红沙镇啊? 顾不得解释,心花花赶紧伸出一只手把夏子衿捞了起来。 欢儿见此笑到,“夫人,你昏迷的这五天我们都一直在赶路呢。” “五天?”眼见众人憋着笑的脸,夏子衿的心下一阵尴尬。一世英名就这样毁了。 欢儿身后的燕回说到,“无夜公子怕夫人过于劳顿,所以点了夫人的睡穴。这一路上多亏了无夜公子我们才能如此顺利的到达。” 燕回对心花花的戒备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敬佩。若不是他的提醒,恐怕他们一行人早已不知不觉地死了好几回了。所以他才放心地把夫人交给他照顾。 夏子衿看着心花花故作谦虚说着客套话的样子,突然想到了一个词。衣冠禽兽。这样想着,不料却说出了口。 一时间一群人的脸都有些讪讪,而心花花的脸也黑得跟什么似的。 避开心花花危险的眼神,夏子衿清了清喉咙说到,“走吧。” 不远处的日月坛隐藏在深深的山林之中,仿佛正狞笑着等待他们的到来。 而夏子衿他们脚下所走的路,历来被成为黄泉路。 上穷碧落,下尽黄泉。 此路,已无归。 浓沉的暮色渐渐覆盖住了无荒谷的所有。 隐隐约约地从谷中深处传来了凄转的猿啼。湿润的雾气粘在眼皮上缠绵如情人的眼泪。 一行朦胧的黑影从夜色中匍匐而过,划破了凝固般沉寂的空气。 夏子衿望着不远处的日月坛,不放心地侧头低声问到,“这样真的不会被发现么?” 一旁的心花花心中暗暗哼了一声,语气间略带了些不屑,“当然不会,你跟上就是了。” 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夏子衿还是跟了上去,毕竟这一路上跟着心花花还真没有出过什么大事。 燕回头也不回地冲身后的人比了一下手势,一行人便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过去。 不一会儿,他们就已到达了日月坛的入口,幽冥洞。 夏子衿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完全没有适应过来,干脆闭上了双眼。 “幽冥洞?!”一声充满惊异与不敢相信的声音传来。 夏子衿睁开眼睛望过去,只见燕回点着一个火折子站在一块石碑旁,手竟有些微微地发抖。然而这也只是一瞬的事,下一秒,夏子衿等人就陷入了一片虚无的黑暗。 人群陡然变得惊慌起来,幽冥洞这三个字如魔咒般缠绕住他们。 “都不要动!”心花花不由运起内力来大喉了一声,见大家惊鄂地定住了,才淡然地说到,“阵法已经启动了,你们越是乱闯得厉害,这机关也就更厉害。” 第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听到这句话,人群中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燕回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猜摸不透心花花的心思。他把手悄悄移至腰间的配剑上问到,“无夜公子,你把我们带到这幽冥洞来是何用意?” 似乎没有察觉到燕回语气里暗藏的威胁与杀意,心花花仍一脸无害地笑着,“通往日月教内部必须要经过幽冥洞,难道燕护卫不知道?” 剑拔弩张的气氛丝毫没有影响到一旁的夏子衿,直到听到燕回问了一句“夫人,可有此事”时才如梦游般回过神来,她淡淡地笑了,却没人窥见她此刻的美丽,“惊鸿的梦境里说过这件事。” 表情虽然云淡风轻,但夏子衿的心里已然是过了几千几百回的缠绕。从一路上的事看来到,虽然这燕回的武功,见识,反应等都处于非凡的地步,但似乎这并不是王府最厉害的角色,庄义怎么会安排他来救游信呢? 没容她细想,耳畔又传来燕回宏亮的声音,刚才是燕回多虑了,还请无夜公子见谅。” 出发前燕回曾听夏子衿说过这幽冥洞内有长生锁,也深知其厉害,所以纵然平日里见识过心花花的本事,也不敢抱有多大的幻想,语间也就没有让心花花想办法帮他们出这个洞的意思。 外来入日月坛者必经幽冥洞。 这仿佛是一个魔咒一般,让人明知自己赴去的是什么,却也只能一步步走向命定的结局。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死亡的阴影盘旋囤积在每个人的头顶,挥之不去。 心花花跟没事人似的自顾自在原地想起事情来,察觉到夏子衿又一声不吭地站在身侧,心中轻笑,不由拍了拍她的头,“想什么呢?不会是吓傻了吧?” 没有管心花花调侃的语气,夏子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把自己心中的疑惑通通说了出来。 好在大家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夏子衿又压低了声音,到还没有人注意到窃窃私语的他们。[.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心花花没有任何反应地听着,没来由的,黑暗中的他竟有了一种透彻的悲悯。 当听见夏子衿说到在惊鸿的梦境里没有出现暗影的身影时,心花花挑了挑他好看的眉。 他终于明白了那人反常的举动,声东击西,他这次做得几乎是天衣无缝。只是最后这一笔,怕是画蛇添足了。 心花花不着痕迹地挥了挥手,五指如玉般无瑕。夏子衿只觉得自己讲述的声音越来越低,眼前的一切渐渐都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昏迷前,夏子衿竟看见了心花花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不由呢喃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心花花凑近她正巧听见了夏子衿的低语,他兀自重复着“公子世无双”这句,摹然挑唇笑了。 公子,世无双。 他起身望着洞里昏迷了的一行人,起身在洞里步伐怪异地行了数次,竟安然无恙地出了这幽冥洞。 暖暖的日光洒在细嫩的脸上,夏子衿不敢置信的闭着眼,她不是还在幽冥洞吗,怎么会闻见了阳光的芬芳? 一阵嘶哑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膜,惊扰了她暗自的沉思与庆幸,“夏子衿,你即然醒了就快起来吃饭。” 夏子衿半眯着眼望着在床边坐着的那蒙着黑纱的女子,一瞬间竟被她灵动的双眸给吸了进去,她不禁随口问到,“许画媚?” 许画媚怔了怔,这女子居然露出一份痴迷的表情,果然是很有趣,不过…… 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许画媚冷冷地说到,“收拾好了就过来吃饭。”说完,面无表情地就走出门去。 夏子衿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起身冲走过来为她梳妆的丫环摆了摆手,示意她自己来就行了。这许画媚琢磨不定的,还是小心些好。 简单地束起自己如墨的青丝,夏子衿随着屋内的丫环朝屋外走去。 不多时二人就到达了目的地。许画媚见夏子衿进来也不多语,继续喝着自己手中的茶。 被晾着的夏子衿大致扫了一眼屋内的格局,面无表情地问到,“他们呢?” “都还在地牢里关着啊。”许画媚头也不抬地回到。却又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继续说到,“你那个丫环我会放她出来伺侯着你的。” 夏子衿皱了皱眉,她可没打算在这里待上多久,没必要让欢儿来伺侯。 但许画媚把欢儿放出来也不错,身边有个人总要方便些。 掩去心中的万千思绪,夏子衿不露声色地问到,“游信呢?” 还真是随时都想着那个男人呢。许画媚暗暗嘲讽了一下答到,“正巧今天我准备放了他,你要一起去吗?” “为什么?”夏子衿完全弄不明白许画媚的用意,不由出声询问。 “我高兴。”冷冷的三个字堵住了夏子衿的探询。 夏子衿见问不出什么来,想到自己可以见到游信了,不免有些焦急地催促到,“那我们快点去血洞吧。” 她竟然知道夏子衿被关在血洞!心中纵然有再大的疑虑,但想到那人临走前的嘱咐,还是没有开口询问。 许画媚放下手中的茶,抬了抬她那双灵动的双眸,道,“慌什么,吃了早餐再去。” 即使很不甘愿,夏子衿也只得陪着许画媚吃着桌上的食物。谁知道这许画媚会不会一个不高兴就把游信还有燕回他们给杀了。 一顿饭就在苏婉儿的焦躁中过去。 许画媚起身略带戏弄地望了夏子衿一眼,夏子衿赶紧起身跟着她往血洞的方向行去。 狭窄的山脚下,许画媚指着半山处的洞说到,“你去吧,就是那里。” 顾不得问许画媚为何不上去,夏子衿迫不及待地朝血洞爬去。 似有阴阴的风从洞里传出,夏子衿深吸了一口气走进洞内。 终于要见到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了。 洞口的护卫应该是得到了许画媚的命令,全部都撤离开了。 夏子衿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地上侧躺着的人,紧张地轻唤了一声,“游信?” 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夏子衿赶紧跑去抱起了他,感觉到他平稳的呼吸,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应该是昏迷了吧。 夏子衿望着眼前这张稍显落魄的脸,如获至宝般一遍遍地抚过。 他就是自己千里外来找寻的人啊。 他就是那个在自己心里生根发芽了的人啊。 这么久不见,他依旧还是这么地温润,无瑕。 这一路上噬骨的思念只为着他啊。 夏子衿抱着他,欣慰地笑了。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洞口,夏子衿立马大喉了一声,“谁?!” 这时候怎么会有人出现,来人有什么目的?夏子衿紧紧抱住怀中的人,不论如何,她都会守护好他! 由于逆着光的缘故,夏子衿只能大致看清来人翻飞的衣袂。 未知的恐惧让她把游信死死地护在了身后。不管这个不合时宜出现的人是何目的,她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游信半分! 蓦然,一声女子的轻笑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紧接着是与这笑声极不相符的嘶哑,“你还真是在乎你的夫君呢。” 听出了是许画媚的声音,夏子衿悬起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不过一切还是小心为妙,毕竟这许画媚的行都稍显诡异。 双手依然紧紧搂着游信,夏子衿不动声色地问到,“你来做什么?”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许画媚冷淡的脸也有了一丝的波动。 她不愿意地解释到,“我若不来,你一个人能把他背下山去?” 一句话点醒了夏子衿,此刻昏迷的游信凭自己一己之力的确无法背下山去。 没有说更多的话,夏子衿淡淡谢过了唤来护卫背下山的许画媚。不知道这南蛮圣女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凡人心者险于山川,她不得不防啊。 何况还是她把游信弄成这个样子的。 回到日月坛的最深处,许画媚把夏子衿和游信安排住到了翠竹园,并为游信找来了南蛮族的神医赛华陀为他疗伤。 欢儿也被她从地牢里放出伺候在夏子衿左右。 因为游信的伤,夏子衿即使再不愿留在南蛮,却也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在翠竹园内照顾着一直未醒的游信。 日子似乎就这样一天天地平静了下来。 岁月的潮水不知不觉间已涌上光阴的沙滩,悄悄的,又淹没了几次刻画的回忆,曾经的足迹。 夏子衿望着眼前又将过尽的天光,暗暗叹息了一声。 赛华陀说过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晚上游信就可以清醒过来。 终于,自己可以又听见他那温和的声音了吗? 一件纯白色的披风从空落在她的肩头,夏子衿回过头去,正巧看见欢儿小心翼翼的脸,“夫人,天冷,你可别着凉了。” 是日,春光正浓。 浅浅地啜一口豆蔻年梢间煮出来的清茶,心里漾起一阵还一阵的波澜。 夏子衿冲身后的欢儿轻轻招了招手,“你陪我去花园走走吧。” 知道夏子衿苏婉儿是想去散散心,连日来发生的一切都太让人烦闷,所以欢儿点了点头,乖巧地答到,“是,夫人。” 园内的百花争奇斗艳,甚至有很多都是京城没有的品种。 顺手抚过一朵牡丹娇冶的花瓣,清晨的露珠去明星般耀眼不凡,夏子衿瞧见周围并没有监视的人,低声问到,“燕回他们呢?” 第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欢儿吓了一跳,她没想过夏子衿会问这件事,但还是如实回答说,“那天在幽冥洞无故昏迷过去后,再醒来时我们一行人就已经被软禁在了一个庭院中,直到有人来让我过来伺候夫人,我才出了那里。[.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也就是说你也不清楚那是哪里了?”夏子衿没有停下手中抚花的动作,继续问到。 “恩。”怕夏子衿担心,欢儿赶紧又加了一句,“夫人不用太过忧心,我们在那里并没有遭遇什么为难的。” 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夏子衿放开那朵牡丹直起了自己的身子,正想问心花花是不是也在那里时,眼光余处瞥见一人从游信的房间内出来,夏子衿立马紧张地朝那人跑去。 从刚才那人的身形看来他绝对不是赛华陀,这翠竹园也只有自己,欢儿,还有许画媚进出,那么,那个人是谁? 脑子里飞速想着无数种可能,直到追到那人面前思绪才全部凝结下来。 身后欢儿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夫……夫人……等……” 话还没说完,视线却被眼前的人全然勾了过去。 这是怎样的一个男子啊,弧度完美的薄唇是如刀削般挺立的鼻梁,再往上的一双凤目斜斜上挑出几许风流,只是这精致的五官中他的眼中却是不解的迷茫。 夏子衿心中的震撼丝毫不亚于已经呆愣了的欢儿,只是她却不是震惊于这男子如同神坻般的外貌。 看着眼前这张略显熟悉的脸,惊鸿梦境中的画面风起云涌地跑过她的眼前,夏子衿梦呓般呆呆出了声,“云轻。” 对面的男子凝神望了她一眼,似在皱眉思索着什么,却因为想不起来而不满地摇了摇头。 无视苏夏子衿此时眼神中滚滚袭来的情绪,云轻绕过她,径直朝园外走去。嘴里嘟囔着那句令人不忍的话语,“直线……走……我是……直线……” 欢儿听到这句话后抑制不住地惊呼了一声,这个如玉般的男子,想不到竟然是个疯子。 一旁的夏子衿仍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自从进入了惊鸿的梦境,夏子衿对于惊鸿的感受自己也能清楚地感应。所以刚刚看见那样的云轻,自己的心一直在微微地做疼。 “夫人,我们回去吧。”见夏子衿的脸色并不太好,欢儿赶紧在一旁劝到。 “好。”收敛起心中的微痛,夏子衿不露声色地回答着,与欢儿往回走去。 然而刚一跨进自己的房间,夏子衿的眉不由又皱了起来。 客厅内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正坐在一把木椅上,旁若无人地四下张望着。 夏子衿压下心中的不满,不带感情地问道,“你是谁?” 她并不喜欢有陌生人出现在自己的地方,何况此时游信还在昏迷当中,她不得不防备着南蛮的每一个人。 那妖娆的女子这才停下自己的目光,转而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 她一直都很好奇许画媚带回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看见夏子衿温婉中暗藏冷淡的样子,她不由笑了。这是许画媚第二次从幽冥洞把人放了出来,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会比想象中的更好玩。 夏子衿看见眼前的女子扭腰向她走来,雪白的大腿不时从薄薄的纱裙中露出。蛊惑人心。 恍神间她已来到夏子衿身前,朱唇轻启道,“南蛮族长青娆,就是我。” 吐息间,一股浓浓的香脂味就袭向了夏子衿。 跟在夏子衿身后的欢儿不由捂了捂鼻,她一向对这样的味道有些过敏。 青娆见此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继续朝屋外走去。 夏子衿扭头正想让欢儿把房门关上,青娆又退了回来倚在门口风情万种地冲夏子衿抛了个媚眼,语气暧昧地说到,“你的男人,我很感兴趣呢。” 这下还没等夏子衿开口,欢儿就已经冲过去把门“碰”地关上,“就你那姿色,下辈子吧。” 也不知青娆有没有听见,好在终于听不见那讨厌的声音了。 夏子衿听着欢儿的骂声皱了皱眉。南蛮族长,她的地位和许画媚的是不分上下的,眼下这情形,自己还真惹不起她。 门外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欢儿立马又骂到,“这里不欢迎你这种女人。不要脸!” “怎么?谁不要脸啊?” 听到门外的声,欢儿一个灵激慌忙把门打了开,垂着耳朵立着,“圣女。” 夏子衿好笑地看着欢儿突然间变得颓丧的表情,心情稍稍好转了一些。 “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大事,你来是有什么事吗?”不想说出青娆来过的事,夏子衿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岔开。 许画媚美眸流转,从屋内残存的气息中已经把事猜了个大概。她面无表情地望向夏子衿,声音冰冷:“我来奉劝王妃一句,最近天冷,恐有大雨,所以你最好不要到处乱跑。” 夏子衿微微垂了眼帘,遮住内心万千思绪。挥了挥手示意欢儿送客。 即使这雨下得再大,她也有必须支撑下去的理由。 屋外的天光一秒一秒地黯淡了下来,远处的群山氤氲在暮气中渐渐模糊了轮廓。 欢儿看着夏子衿一个人伫立在门外的身影,突然有些莫名的害怕。 那个一直清雅如水的女子此刻犹如无线的纸鸢,仿佛只要一阵微风徐过,她就会舍下世界而去。 不愿让她再如此地飘渺无定,欢儿叹息了一声走到她的身后唤醒了正兀自思索的夏子衿,“夫人,赛先生应该已经到了,我们还是过去看看王爷吧。” 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夏子衿回头冲欢儿笑了一笑。或许,只有提到游信,她的心里才会踏实许多吧。 向左拐片刻就到了游信的房间。 夏子衿看见赛华陀正在给游信诊脉,不由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木椅上,“赛先生,怎么样了?” 听到夏子衿的问话,赛华陀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半眯了眼,慢悠悠地回答说,“夫人照顾得很周到,王爷的身子现在已无大碍。” 得到了令人满意的回答,夏子衿长吁了一口气。 当初她看见游信身上密布的伤痕时吓得差点晕了过去。 她无法想象,贵为王爷的是如何忍下这一鞭鞭刺骨的疼痛的。 如果有机会,她必定会把这一切加倍地还给许画媚的! 捕捉到夏子衿眼底一闪而过的寒意,赛华陀不禁挑了挑眉,这下许画媚可有得烦了。 隐藏起自己幸灾乐祸的神情,赛华陀从的床边走了过来,一脸祥和地弯了弯腰,“夫人,若没有别的什么吩咐,老朽就先行离开了。” “等等,赛先生!子衿还有些问题想请赛先生指点一二。”见赛华陀准备离开,夏子衿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慌忙叫住他。 青葱般嫩长的手指在椅把敲出有节奏的声响,沉默了一会儿,夏子衿一脸平静地打破了这宁谧,“赛先生可知道不久前许画媚曾从幽冥洞内放出的人中有一个已经疯了?” 闻言,赛华陀抱住药箱的手不经意地微微动了一下子低首不温不火地回答到,“知道。圣女还让老朽见过那名叫云轻的男子。” “那么,不知道赛先生是否有办法医治他?” “云轻公子中的噬心散已经太深,老朽已无能为力。”赛华陀已有皱纹的眼睛深处亮了亮,没有把全部的实情说出来。他并不想告诉别人他发现那个云轻疯得有些怪异。云轻的功力比许画媚放走的惊鸿要高出许多,按理说他不可能最先疯掉,除非…… 夏子衿叹息了一声不吭略显失望地让欢儿送赛华陀出去。看来,只有等回到了京城再想办法医治云轻的病了。 等欢儿送赛华陀出了房门,夏子衿才折身坐到了游信的床边,右手犹豫地抚过他俊秀的脸颊,埋首喃喃到,“你可要快点醒来。我一个人,已经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一行人全被困在了这日月教,许画媚颇具暗示性的一句“雨将至”让整个情形更为复杂。如果游信再不醒来,自己可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走出这南蛮之地了。 然而这些无措却没有丝毫抵达游信的心里,躺在床上的他仍然紧闭了眼,如一座雕塑般给不了夏子衿任何的温暖与慰藉。 韶华易逝,流光无情。 转身间已是第二日晚,游信醒来的日子。 随着夜色无声的逐步堆积,夏子衿的心也被高高地吊了起来,一不小心就会被狠狠甩在地上,破碎,死去。 欢儿也出了院子去找赛华陀以防万一,整个世界,完全地都冷静了下来。 周围如凝固般的沉寂,唯有风与风吹过的间隙在彼此呢喃着什么。 突然,床上男子的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 夏子衿紧张地抓紧了手下素色的床单。 整个人似乎是在夜的时候听到了雨打芭蕉的声音而在朦胧中翻了个身。 半睁的双眸渐渐从纤长的睫毛下露了出来。 夏子衿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尽然有了些微微的颤抖。 一场雨下得更大了,不依不饶地继续浸过梦中人的心间。 褪去了最初的迷茫,清亮的眼眸间倒影出床边女子清丽的容颜。 游信骨节分明的手掌费力地抬起,小心翼翼地滑过苏婉儿的鼻梁,嘴唇张合间发出了有些模糊的音节。 夏子衿努力把涌上眼眶的喜悦给逼了回去,痴痴地抓住仍停留在她脸颊的手,片刻后扑到了他的身上。 一场大雨终于把夏子衿从梦乡惊醒过来。 她听见他唤她,“子衿。”那颗高高悬起的心终于安安稳稳地放了下来。 游信,你醒了。终于,醒了。 你知道么,对我而,只要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就会觉得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什么困难与不幸的。 无论是现在开始还是物是人非的以后,我这样的想法都从来没有变过。 第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因为我是那么地相信着,相信着你会做我的掩护。 不离不弃。 感受到怀中人激动的情绪,游信突然偷偷扬起了嘴角,“子衿,你好重。” 夏子衿身体一僵,一脸尴尬地正准备坐起来时,毫无防备的她却又被游信的一只大手突然地捞了回去,整个人完完全全地落入了他的怀抱。 游信收紧了手臂,并不准备放过慌忙欲逃的夏子衿,反而侧过头吻上了她如玉般白洁的耳垂,声音低低地透出无限诱惑,“可是,我舍不得放开你呐。” 突如其来的甜蜜瞬间张牙舞爪地侵占了夏子衿的心,不再挣扎,她反手抱住了眼前英俊非凡的男子,微红了脸,“我也是,舍不得,放开你。” 话音刚落,游信正欲开口时,门外不合时宜地传来一声娇媚的女声,“唉呀王爷,你可算醒过来了,人家可是一直很惦记着你呢。” 屋内的烛火晃了晃,明艳不可方物。 夏子衿不易察觉地皱皱眉,没有说什么。而一旁的游信则忍下心中的不悦冷淡地问到,“你是谁?” 只见来人一双美目间流转的全是摄人心魄的诱惑。肌肤赛雪,体态婀娜。纤纤十指如青嫩的葱根般修长灵动。轻薄的纱衣毫不掩饰地勾勒出她丰腴的身材。 “王爷,我是南蛮族长青娆啊。”轻轻地笑了一声,青娆扭着腰朝游信靠去,似乎颇有些不满,她翘起她红润的樱唇,“你怎么可以认识我呢?” 南蛮族长? 心里暗笑了一声,这下应该会越来越有趣了吧。 游信避开青娆贴上前地身体,不顾传入鼻翼的那一阵阵幽香,礼貌性地说道,“你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青娆不依不饶地又靠了上去,这还是第一个推开自己的男人呢,北王朝的王爷,果然很有意思。“不如让青娆服侍王爷,可好?” 面对再次缠上他的青娆,游信不着痕迹地正欲再次闪开,眼前却突然冒出一个娇小的身影。 被吓了一跳地游信看清在身前突兀出现的人后,微微扬着嘴角笑了。 原来是夏子衿在一旁看不下去青娆对游信一次一次的纠缠所以从旁边隔断了二人。 青娆不以为意地扫过夏子衿挡在游信面前地身影,仿佛很委屈似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声音里有着明显娇弱的味道,“难道我不美吗,为什么你要躲我呢,王爷?” 对自己美貌一向有自信的青娆不甘心地想从夏子衿的身边绕过继续往游信靠去。 “你难道不知道许画媚已经下了命令这里不许任何人进出吗?”夏子衿有些恼怒地挡住青娆的身体。上次她的到来已经从让她很不高兴了,自己可没有耐心一次次的容忍。 “许画媚?”青娆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了身,眼神明灭不定。 见青娆总算离开了游信,夏子衿长吐了一口气,“那么,现在请你出去,我不会同许画媚说起这件事的。不然……” “不然?不然怎样呢?” 夏子衿还没来得及说出到了最边的话时,游信从她身后伸出的手阻止了她。有些困惑地转过身,想问游信为什么不让她继续往下说,却听见了青娆有些得意的笑声。 艰难地转过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夏子衿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见到眼前二人此刻地样子,青娆笑得更大声了,十指轻抚过唇边,眼神妖冶地看向死盯着她的游信,眨了眨眼,“看来王爷你还真是明智呢,呵呵。” 居高临下的身影压迫着夏子衿的神经,青娆把视线转向夏子衿,“你说对吗,冷王妃?王爷已经知道我把许画媚给抓起来了呢。这个南蛮都不会再有什么所谓的圣女了哦。” 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夏子衿反而平静了下来,一脸淡漠地望着居高临下看着她的青娆。 冷然勾起唇角,青娆拍手唤进来一群护卫,右手食指幽幽指向夏子衿,“把她给我抓进地牢。” 游信正欲起身护住身前的人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间就不能动弹了。说不出任何话,游信只得恼怒地瞪住回头望向他的苏婉儿。 轻轻笑了笑,夏子衿侧身亲吻了一下游信的右脸,颇显得意的冲他挑了挑眉,“等我。” 说完,起身自行走到了门口。来时无聊同心花花学的这招点穴的手法还蛮管用的,不想竟是用在这种时候。 不过,她决不会让游信受到伤害,所以,她并不想让他去做无谓的反抗。 青娆见此咯咯地笑出来,望着还保持着一脸惊愕的游信玩弄着腰间的玉佩,“想不到冷王妃对你是如此情深意重呢,还真让人嫉妒啊。不过,” 语气一转,不复刚才的妖媚,青娆手中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我还真是期待看看北王朝第一美人能承受多少的酷刑呢。” 满意地从游信脸上看见一丝一闪而过地恐慌,青娆挥挥手示意护卫跟着夏子衿去地牢地方向,眼却仍紧紧盯着床上地游信,“那么,就暂时委屈冷王爷暂时这样子待着咯。” 说完,青娆也没再看游信的反应,折身快步赶上夏子衿的脚步。她也还有些事要去地牢做呢。 身后空荡的房间内就只剩了游信一个人仍不甘心地望着门外,眼里似不忍,似愧疚,又似冷然。 刚刚夏子衿的亲吻竟让他没来由地心跳失控了一下,那些残余的热度提醒着他方才发生的所有。 许久,本来呆坐着的游信的手指不经意间地动了一下。接着,他整个人竟然径直站了起来,仿若无事。 微风徐来,屋内的烛火陡然熄灭。 远处的欢儿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以及突然出现在了房内的白衣男子,云轻。 了然于心地转身离去。 或许,这一切到最后受伤最深地是那人吧。 只是谁也无法预测,很久很久地以后,会不会还有此时的风平与浪静。 那些客栈小桥前流水唱着的歌,说的是你吗? 那些日升月落后留下的一片狼藉,映照的是我们回不去的彼时温情吗? 这样的一个夜晚,或许,始终都是不会平静的吧。 夏子衿仰起头看着灰朦的夜空,不着痕迹地叹息了一声,“这雨,终究还是下到翠竹园了啊。” 身后跟上来的青娆听见后微微一怔,继而又婀娜地朝地牢走去,没有回应夏子衿地话。 就这样,一行人朝着远处隐约冒出地山头而去,没有回头,也无需回头。 夜色更加浓郁了。 远处的山峦起伏如同缄默的兽影。此起彼伏间似要吞噬一切。 夏子衿怔怔站在地牢面前,一股久远潮湿的味道迎面而来,炫示着这里的阴冷与无望。 “怎么,不敢进去了?”青娆看见夏子衿有些愣神的表情轻蔑地问道。原本以为她会有什么不同的,没想到还是如所有平凡的人一样会害怕这地方。 没有回答青娆的话,夏子衿只是淡淡笑着走了进去。眼神一直盯在牢房内背对着她躺着的女子身上。 凌乱的衣衫上布满了道道狰狞的鞭痕,鲜红的血丝沿着衣服的纹理渗透下来,浸过煞是凄惨。 隐约猜出了女子的身份,夏子衿小心翼翼地翻过她地身体后却还是忍不住暗惊了一下。 只见许画媚散落开的发丝粘在她苍白的脸上,紧闭的双眸上一双秀长的柳眉微微皱起。那黑色的面纱仍旧轻轻地覆带在她脸上。 “不用慌,这一切也会发生在你的身上的。”青娆变得冷冽的声音突然在夏子衿身后响起,脸上是无法抑制的阴狠,“你只会比她更加凄惨而已。” 夏子衿回过头瞥了她一眼,这南蛮的人果然都阴险毒辣得很。回过头夏子衿把许画媚扶起放到了最里面那张稻草铺垫的床上,如果那也能称为床的话。 青娆见此眼神微动,她走到夏子衿的面前,伸出手空立着指向躺着的许画媚。 “你要干什么?”注意到青娆奇怪的举动,夏子衿条件反射性地挡在许画媚面前。 “我啊?我想看看这南蛮圣女的真面目啊。”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青娆抚开夏子衿苏婉儿的手,飞快地扯下了许画媚的面纱。 待夏子衿反应过来那一抹日夜伴随着许画媚的黑纱就已经被青娆握在了手中 。虽然知道此刻不应该回头看许画媚的脸,毕竟带面纱的人多半就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面貌。可夏子衿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转过了身。 青娆见夏子衿看见许画媚脸时表情瞬间变得怪异,不由出声问到,“怎么,你见过她?” “没有。”冷冷地回答了一句后夏子衿就在许画媚身边坐下,半阖了眼,似乎并不想再和青娆说任何话。 “哼。”即使认识也没什么关系,到了这个地步谅你们也逃不出去了。想及此,青娆也不再追问,只是转身出了牢房。 就在青娆踏出牢房的瞬间,夏子衿的眼慢慢睁了开来。她侧过头为许画媚带好了她的面纱,长叹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 第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还没等夏子衿从沉思中回过神了,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夏子衿立马紧张地望向门外。不一会儿,青娆去而复顾的身影出现在了牢门口,身后陆续跟进来几个面色冰冷的护卫。 “你又要干什么?”夏子衿盯着款款走来的青娆沉声问到。 “我当然是要问出蛊母的下落了,不然我怎么能让南蛮所有的人都承认我呢。”青娆很有耐心地跟夏子衿解释到。猫玩弄老鼠的时候应该是最好玩的吧。 蛊母?这个久未出现的词让夏子衿怔了怔,当初就是为了这东西才让自己和游信都沦为现在这样的阶下囚! 自从看清许画媚的脸后夏子衿已经不能再无所谓地看着许画媚受刑,所以夏子衿只能抱着一丝丝希望问道,“你已经抓住了她,为什么不放过她?有没有蛊母应该都没什么区别吧。” “你懂什么,蛊母是历代南蛮人心中的敬奉,圣女受人敬仰也是因为它。而且蛊母不仅可以控制天下所有蛊虫,还能够……”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青娆止住了话让人把仍在昏迷的许画媚拖到刑房去。 望着走上前的护卫,夏子衿心下一紧,不顾一起地挡在了许画媚面前,眼神里是不同于刚才的决然。 惊异地望见此景,青娆不知道为什么夏子衿的态度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转变,不由冷笑一声,“我还以为放出是许画媚把游信关在血洞里虐待的消息会让你恨她,想不到你还要护着她。”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青娆眼波流转间吃吃地笑了出来,“莫非我们的王妃和许画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吗?比起游信,看来你是更喜欢她了?” 如此直白的侮辱让夏子衿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但剩余的理智让她控制住自己没有过多解释。 青娆笑罢,冲愣着的护卫吼到,“还愣着干什么?” 那四个护卫这时才反应过来从夏子衿身后强行夺过了伤痕累累的许画媚。(.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饶是夏子衿再不甘愿,不懂武功的她也反抗不过四个年轻力壮的护卫。 只能任由他们粗鲁地拖着许画媚往外走去。 心下,凌乱一片。 外面的天光透过牢房里狭窄的窗口渗透了进来,照在夏子衿满是忧虑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夏子衿看着被锁了起来的牢房,无奈地坐在许画媚躺过的床上,稻草上那些斑驳的血迹早已干涸。 感受到日光的温暖,夏子衿不由轻叹一声,“又是一天了啊。” 昨天看见许画媚脸后的挣扎与震惊也平复不少。幸好青娆说命人把游信关起来折磨的人是她,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许画媚相处了。 青娆。 夏子衿唇齿间流流出来的的声里有着压抑的愤怒,似乎一旦爆发就会吞没一切。 牢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夏子衿连忙站了起来,见到许画媚瘫软成一团被拖了进来,她不免有些恼怒地推开拖着她的护卫,小心地把许画媚再次扶到床上。 见到她比昨晚愈加苍白的脸孔,夏子衿正欲发怒,门外又是一阵嘈杂。疑惑地向外望去,青娆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又一次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夏子衿发现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看见一个人,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一直呆在这地牢中也不要再看见她。 “你又来做什么?”夏子衿的声音里浓浓的疲惫不可掩饰地浮现在空气里。这个青娆,只要她一出现,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察觉到夏子衿的不耐,青娆暗暗皱了皱眉,故作惋惜的说,“原来冷王妃不想见到我啊,可是我还准备让你见一个人的。” 听出了青娆话里的意思,夏子衿如她所愿地唤住欲走的青娆,“等等,我想见她。” 青娆这才停住脚步,冲门外招了招手,目光流连在夏子衿身上,“也是嘛。王妃怎么会那么无情呢,那个小丫头可是想你得紧了。” 闻,夏子衿心下一怔。而门外的人已经冲了进来,紫色的身影转瞬间来到她的跟前,身后是一群正疾步跑来的护卫。 望着欢儿关切的面容,夏子衿心中流过一道温热的暖流,却忍不住打趣说,“还没见过这样迫不及待想进地牢的人。”这丫头,只要她乖乖待着,青娆应该是不会抓她的,没想到她倒自己跑来了。 “欢儿只想同夫人一起嘛。”委屈地在夏子衿身边蹭了蹭,欢儿嘟着嘴回答到。 “那你们就慢慢叙旧吧,我去看看他了。”站在门口的青娆促使突然出声,打断了夏子衿想要说的话。 青娆把“他”字说得很重,夏子衿自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双手不由抓紧了腰间的衣袂,紧紧盯着她转身离开的身影。 似乎是感觉到了夏子衿的怒火,青娆回过头来冲夏子衿扬起了一个胜利者般的笑容,手指暧昧地擦过自己的唇角。 一声巨大的关门声阻隔了青娆与夏子衿之间无声的暗火。原来是欢儿不喜青娆如此卑鄙的挑衅而关上了牢门。 夏子衿冲欢儿温温笑了笑,“不用理她的。”即使这样说,可夏子衿自己的心里依旧也是一大块疙瘩堵着。 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打破了沉闷的气氛。夏子衿赶紧回过头去,见许画媚已经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忙坐到她身边把想起身的她按了回去,“你伤没有好,还是躺着吧。” 听到夏子衿如此温婉的语气,许画媚心下一惊,她这个时候不是该落井下石的吗?难道……许画媚慌忙费力地抬起手来摸向自己的脸颊,感觉到那黑色的面纱依然稳稳地带在自己脸上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还好。 看见许画媚的动作,苏婉儿微微叹息一声,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她她已经知道她的身份的事夏子衿。 许画媚正想说什么,却因为躺着呼吸不是很顺畅的缘故,剧烈地咳嗽起来。 见此,夏子衿本来想劝她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时,却因为她眼里的执着而顺从地把她扶了起来。 许画媚靠在夏子衿的怀中,努力地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后才费力的开口,声音比往日里更加嘶哑,“我……我有办法……有办法……出去……” 夏子衿抱着她的手细微地抖动了一下,欢儿听见许画媚的话后一怔,反应过来后连忙机灵地走到牢房门口把风,以免有人会听到。 许画媚咳嗽了一声才又断断续续地说到,“我已经……秘密通知赛华佗在日月坛门口接应……我们……等……等我身体好些……好些,我们就可以……” 虽然没有说完,但夏子衿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但那青娆性格狠辣的样子,这些天如果再来逼问许画媚的话,怕是许画媚是走不出去这里了。这样想着,苏婉儿就把心中的担虑说了出来。 许画媚听后费力地扯出一个笑容,眼里闪过一瞬间的轻蔑,“……她不会回来的……我给了她……假的蛊母……等她……发现的时候……我们已经……逃了……” 消去了心中的忧虑,得知可以出去后夏子衿的心情顿时好起来。 这之后的日子果然如许画媚所说,青娆再也没有来找过麻烦,估计是忙着她利用蛊母一统南蛮的计划了。 而许画媚的身体也一天天地好起来,除了心里总是担心着音信全无的游信,夏子衿现在的心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因为她知道,即使要报复,也必须等到她出去以后。所以她把所有的愤怒牢牢地压积在了心底,耐心地等待出逃那天。 日子就这样每日每日地流淌而过。 轻逝得让人抓不到心里,无从琢磨。 也许很多时候我们都在祈祷它可以慢一点,让我们可以赶上它的脚步。或是希望它可以快些流逝,因为我们已不能再承受更多的重担。 然而它从未因为我们那些无谓的祈祷而稍些改变过它的步伐。无论何时,它都那样不急不徐地行着。 站在生活的顶端,自上而下,高高俯视着我们。无能为力的却又枉做挣扎的我们。 还有一天。 这一日天刚暗,夏子衿就暗自在心中计算着。明天这个时候,就会是她们按计划进行逃脱的时间了。 等顺利逃脱后,自己就能找到人来救南宫行了。 未知的一切如同甜美的梦境,裹上厚厚的糖衣,却也让夏子衿囫囵吞枣地吞了下去。 在地牢里若是没有一丝希望,人恐怕是会疯掉的吧。 所以即使知道明天能否逃脱还是一个未知数,夏子衿还是骗自己相信着她们会成功的。 如同久在干旱的沙漠里行走的旅人,若是前面放了一杯鸩酒,也是会毫不犹疑地喝下去的。 饮鸩止渴,大抵如此而已吧。 夏子衿正准备躺下睡觉以养足明日逃跑的精神时,牢房的门再次被人打开。 这时候会有谁来? 夏子衿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朝牢房门口望去。却见一个护卫身后跟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进去!”护卫侧过身冷冷的对身后的人说到。 一件熟悉的白袍闪现在夏子衿的眼前。夏子衿呼吸凝滞地望着走进来的男子,呆愣着,“游信。” 游信淡淡一笑,伸手环抱住了有些难以置信的夏子衿,声音温良,“子衿,我来了。” “你这个笨蛋,我不是让你等我吗?”夏子衿哽咽了声音,她真的不希望游信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可是,我等了你那么久都还没来,所以只好自己来找你了。”仿佛很无辜的,游信的声音低了下去。 第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放开了夏子衿,游信这才注意到房内居然还有许画媚在,让他惊异的却是眼前的许画媚竟然没有受多少的伤,不由出声询问到,“她没有找你麻烦?” 许画媚冷冷看了游信一眼,她同他可不太熟,“怎么,你希望我有事吗?” 夏子衿见此,害怕两人吵翻,连忙说到,“因为画媚把蛊母给了青娆,她才没有再来找我们麻烦。” 蛊母在青娆手中?游信情绪有些低沉地望着许画媚道,“你把蛊母给她了?” “是啊。”不等夏子衿说出那蛊母是假的事,许画媚开口回答到。她就是想存心气一气这个王爷。 而游信眼神闪烁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夏子衿见此正欲想告诉他说真的蛊母还在许画媚身上时,游信的脸色突然间苍白一片。 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他的额头留下。紧紧咬住的下唇依然阻挡不住呜咽而出口申口今。 夏子衿顿时慌了神,匆匆抱起疼得晕倒在地上的游信不知所措地询问着许画媚,“你快来看看他怎么了,快来看看啊。” 虽然有些不甘愿,但许画媚还是走了过去,把手放在游信手上为他诊脉。南蛮圣女的医术可是顶尖的。 这一探之下让许画媚脸上也变了颜色。 见她如此凝重的神情,夏子衿忍不住颤声问到,“他怎么了?” “他中了情蛊。”许画媚叹息了一声。 “情蛊?”夏子衿困惑地问到。虽然并不知道什么是情蛊,但是看许画媚的神情应该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情蛊是南蛮非常少的子母蛊,中蛊后若一方有危险,另一方就可以感受得到,它是用来让男女双方更加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蛊毒。而如果男方死去或将蛊虫逼出,女方就必将承受生不如死的煎熬,直至生命的最后。” “那,我们现在如果把游信体内的蛊虫逼出来不就可以了么?” “没有用。(.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许画媚摇了摇头,“青娆只是在他体内种下了母蛊,如果没有人甘愿种下子蛊的话,他就只能日夜遭受疼痛。” 有些慌了神的夏子衿追问到,“子蛊呢?” “赛华陀手中有一个子蛊,我们出去后应该就有办法了。”若是你肯为了他种下子蛊的话,游信定会安然无恙。 没有再说话,夏子衿转过身凝视着游信略显苍白的脸,半饷,低着头闷声说到,“我们今晚便提前行动。”不能再拖了。再迟下去的话,游信恐怕会撑不下去。 许画媚点了点头,视线与欢儿迅速地做了交换,就退到了墙角边等夜更深一点,更深,一点。 牢房里陷入了一片虚空般的沉寂,微微起伏的情绪在黑暗中不可察觉地酝酿。 月。高挂柳梢。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牢房外何田不满地嘟囔着走来,手里端着给夏子衿等人的晚饭。 什么嘛,把这种麻烦事交给我。虽然现在看来圣女是没有什么权力了,可万一她一不高兴给自己下了蛊怎么办。她可不是那种娇弱弱的人。 一脸不愿的他把饭放在门口,就欲转身离去。他才不在气势上矮了大半截。 “去请大夫来,王妃病了。”许画媚一眼就看出来眼前这个人很怕自己,不觉冷下语调。 沙哑阴凉的声在何田皮肤上激起细密的疙瘩。何田往许画媚身后看去,果然见夏子衿蜷缩着身子略微颤抖地躺在草丛中。 虽然青娆交代过暂时不要让她们三个人出事,但他仍有些不放心地打开牢房去看一看,可别中了什么计。 许画媚不经意地对欢儿点点头,冷然望着不放心进来察看的何田。 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毫不知情的何田俯下身正准备检察夏子衿是否真的病了,后脑一痛便被欢儿敲晕过去。欢儿搀着许画媚往牢房外行去,而夏子衿则是吃力地背扶着还没有完全清醒了的游信。 地牢里的人已经全部被许画媚下蛊而陷入了昏迷。 但为了小心起见,一路上她们都逃彻得迅疾。 在许画媚的带领下,她们倒是没有遇上什么困难。 日月坛口。 许画媚停下了身形,脚步诡异地在空地上走了几步。一个黑幽的洞口就突兀出现在地上。 夏子衿有些惊异地看着眼前的洞,青石的阶梯一直蜿蜒至深处。 月色下,地底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我们南蛮的密地,我们暂时就躲在这里等赛华陀他们来。”许画媚率先走进了密室,冲半吊在夏子衿身上的游信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让夏子衿不禁愣了愣。 月辉,在众人身后拉得很长很长。 夜,愈加漫长。 夏子衿靠在游信的怀中静静睡去了。 “你出来得还真是容易。”清冷的声音一别平日里的温婉,游信望着虚空的黑暗,突兀开了口。 密室里回答他的只有无边的冷寂,静得让人几乎快把游信的声音当成一个缥缈的幻觉。 良久,黑暗里传来一阵懒懒的笑声,声音明媚清亮如同最艳的山茶,“王爷在我的幽冥洞里尝试了长生锁的滋味,怎么会想不到我已经归顺公子了呢?” 仿佛感叹什么似的,许画媚摇了摇头,黑纱随之摇曳起来,“何况王爷不也是轻易出来了吗?” 闻,游信的眼骤然睁开,寒光暗流,“你最好不要伤害苏、子衿!” 许画媚一怔,即而站了起来缓步朝密室另一头走去,变得沙哑的声音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王爷,怕到最后伤害她的人是你不是我吧。” 游信的手在身侧悄然握起,这个许画媚知道的似乎有些过多了。 已经快走到密室另一头的许画媚此时停了下来,好心提醒到,“对了,现在你并不想与公子为敌吧。” 游信闭了眼,不再去理会。 今日一切,他必将加倍奉还。 睡梦中的夏子衿蹭了蹭,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身边的温暖,不舍放手。 这份眷恋,无法割弃。 次日的黎明不徐不缓地吞噬下了一整夜的静默,旭日,东升。 而密室里的四人仍无知无觉地闭眼躺着,一旁的油灯火星摇曳,映射出斑驳的黑影。 地面传来微微颤动的声,游信蓦然睁开双眼,凝神细听。 “怎么了?”躺在游信怀里的夏子衿不安心地醒了过来,不解地望着一脸警惕的游信。 “有人来了。”轻柔地将怀中人有些散乱的青丝拢向脑后,游信的语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安定。 “是赛华陀吗?”如果是他们来了,我们就有救了,而且,还可以治疗游信的情蛊。夏子衿不禁期待起来。 “不知道。”游信漫不经心地回到,把视线转向了许画媚,“不知圣女是什么意思?” 见游信把视线投向了自己,许画媚眉头微皱,运起内力听了听远处行来的脚步声,平静地回到,“是青娆。”语气淡定得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青娆的追杀。 游信握了握夏子衿的手,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情的笑。不管怎样,我会保护你。 夏子衿应了一声,起身抱住了游信,温软的身躯清香袭人。“游信,到了赛华驼那里后你要好好养伤哦,我会很快回来的。” 游信心下诧异,不懂夏子衿在说什么。然而当夏子衿在他身后环绕的手再次点住他的穴位后,那一缕的疑惑瞬间变为了无边的恐惧,如潮卷过。 怎么又是这样? 为什么你总是把我保护在身后? 为你遮风挡雨的人该是我啊。 我才该是那个承受所有危难的人啊。 游信的手不易察觉地微微颤动了一下,最后还是屈服似的维持着最初的姿势。 眼神明灭。 夏子衿叹了口气,冲许画媚点了点头。转过身不忍再看被许画媚带走的游信。 游信,我的游信。 等我。 仰了仰头,夏子衿又想起了游信醒来之前许画媚对自己说过的话。 “如果你想游信活命的话就和他分开走。” “为什么?”夏子衿被推醒后在朦胧中翻了个身,差点就滚出了游信的怀抱。 “你身上被青娆下了蛊,无论我们躲到哪里都会被找到,而且这种南蛮族长特有的蛊,只有她才能解。”许画媚面无表情地说到。 夏子衿沉默半晌,最后和许画媚商定由她先带着游信先逃,自己次日再出发。 只要躲过一天,许画媚就能带着游信逃到红沙谷了。 因为那里都是许画媚的人,所以自己再赶过去时就不用怕青娆会知道她们的行踪了。 只是最后许画媚坚持要夏子衿带上欢儿,无奈之下夏子衿只得答应。 一阵风过,夏子衿清醒过来,对身后一不发的欢儿笑了笑,云淡风轻,“我们也出去吧,躲过这一日的话一切都会好的。” 欢儿点点头,跟上了夏子衿的脚步。 密室外,已是春浓日烈。 一路上,身后的护卫像是围猎般将她们不断赶往西方。由于这正好与游信他们离开的方向相反,所以夏子衿也就顺着他们往西方逃去。 身后不知何时会扑上来的众人无疑成了夏子衿苏婉儿逃亡时无形的压力与恐慌。 如此的追逐让人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只要稍稍振动,就会断裂,破碎。 夏子衿暗骂了一声,这样的逃亡让她想起了以前秋猎时的情景。 第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那些武将们也是这样,围追着猎物,却不急于捕杀,直到猎物再也承受不了无尽的精神折磨为止。(.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这就是人性的惨忍,以至高的掌控感为豪。 直到夏子衿看见前面的悬崖时一切才落定如尘。她刚在原地喘过气来,身后就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夏子衿望着越来越多围上来的人,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 一黄衣女子从人后策马而来,众人自动地让开了一条道。 “我们又见面了,王妃。”青娆停住马,居高临下地望着因一天的逃亡而略显狼狈的苏夏子衿,勾起了唇角。 夏子衿淡淡瞥了她一眼就侧过脸去,“我不会告诉你的。”你不必花心思让我说出游信的下落,因为我是不可能说的。 “王妃还真是重情呵,青娆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青娆翻身下了马,走到夏子衿面前,颇显苦恼的脸色闪过一丝凌厉。 见夏子衿并不打算理她的样子,青娆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信步走向右边的欢儿。 若不是南蛮太大以至于她对游信的追捕活动一直没有回音的话,她也不用在这里耗费口舌了。还有那个许画媚,居然又一个假的蛊母来骗自己! 状似不经意地拍了拍欢儿不断瑟缩的右肩,青娆语调温和地掩去了眼底的狠毒,“小丫头,你一定也知道南宫行的下落。” 肯定的语气里不带任何的疑问。 欢儿正准备朝夏子衿靠去不愿搭理时,右肩处突然传来一阵椎心的疼痛,孜孜蔓延。 夏子衿听见欢儿的呻吟声吓了一跳,她跑去搂住已经有些摇晃的欢儿,冷下语调,“你对她做了什么?” “蛊。”青娆蛊惑地扬起唇瓣,妖艳如斯。 不顾夏子衿愤恨的目光,她坐回了自己的马上,表情傲烈,“对了,等这种蛊渗透到她体内后,只要她在我周围百丈之内,都会听从于我,她会告诉我游信的下落,”顿了顿,青娆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接着说到,“或是,杀了你。” 夏子衿浑身一震,抱着欢儿的手微微收紧。 崖边的风吹乱了这春日的黄昏,暮气氤氲。 突然欢儿从她的怀里挣脱出来,往悬崖边跑去,苍白的脸色显示出她难以忍受的疼痛。 夏子衿赶紧追过去抱住她,害怕欢儿不小心就掉了下崖去。 前方的青娆此时骑着马晃悠着过来,她一点也不担心这到嘴的羔羊会跑掉。 “小丫头,马上我就要让你杀了你的冷王妃了,现在,你多看她几眼吧,免得以后看不见了。”青娆语气里有着一种轻睥的意味,夏子衿,被身边的人伤害的感觉应该比我杀了你的感觉更痛吧。 一直咬着牙忍住疼痛的欢儿突然抬起头,目光里闪过一丝寒意,“你以为你能控制我吗?” 青娆有些讶异地看着欢儿身上蓦然浮过的冷僻,不以为意,“你想唬住我吗?可惜你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丫环而已,我下的蛊可是……” 话音未落,欢儿迅速抱过夏子衿,一纵身往身后的悬崖跃下。 这蛊的确很厉害,可以控制人的行为,但从这崖下坠下的趋势却不是人能改变的。只要离青娆有百丈远,欢儿便能不受其控制了。 悬崖上的青娆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一抹淡紫和白衣坠落的方向,忿忿地甩了甩衣袖。 那个叫欢儿的丫环刚才那身轻功隐藏得可真够深的。 哼!逃了,你们最好也不要再回来。南蛮,是我的。 落崖惊风。 朝暾夕月。 夏子衿在下坠的风中紧紧抱住了欢儿,不敢放手。 那些不久前积聚的疑惑如雾般冥散。 欢儿借助崖边突起的石头,几番缓冲后,安然无恙地落到了崖底。 放开夏子衿,欢儿从周围找到一些干草生起火来,顺便还提回来一只被杀死的兔子。 兔肉诱人的气息飘荡在夜空的沉默中。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欢儿翻转着手中烤着的兔肉,慢悠悠地问到。 “那你觉得我该问什么?”夏子衿把视线从火堆上收回,望向了一旁的女子,“非欢。” 把兔肉分给了夏子衿,非欢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夏子衿接过兔肉后并没有吃,闻了闻后她突然又出声打断了正在吃的非欢,“沈奶奶是你杀的?” 非欢挑了挑眉没有否认。 夏子衿撕下一块兔肉放进了嘴里,清香四溢,她对上非欢的眼笑容清淡,“公子手下的得力护法,拥有夺魂针的非欢,怎么会想到在我身边做个小丫环?” “奉公子之命保护你。” “公子是谁?” “长生门门主。” 听见非欢利落的回答,夏子衿瘪了瘪嘴,谁不知道公子是长生门的门主啊。突然她想起另外一个问题,忙又问到,“染柒梨也是长生门的人?” “染柒梨?”非欢的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 “就是许画媚。”夏子衿瞥过非欢故作不知的脸,补充到,“我看到了她的脸,和惊鸿记忆里的梨儿一样。而你的身份,完全是我的直觉。” 非欢不置可否地把手中的兔肉吃完下去,起身躺到一旁,闭着眼语气轻淡地说到,“你什么都知道,却又把一切埋在心底。这样,真傻。” “那次刺杀的那块令牌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的吗?”夏子衿靠到非欢近旁躺下。 久久的静默差点让夏子衿以为非欢已经不会再回答自己任何问题了时,非欢却又出了声,“不要告诉游信我的身份。”只要你不说,他要查我的身份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夜,更沉。 夏子衿贴着地上传来的夜幕,睡意全无。 明天,自己就可以去红沙谷与游信他们汇合了。接着会去救燕回他们,还有那个心花花,他应该也关在那里吧。 想起心花花,夏子衿的脑海中又浮现了那日在幽冥洞内昏迷前的景象。 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说了那样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清晨的鸟鸣唤醒了沉睡的夏子衿。 望着地下简单铺垫的几许干柴,夏子衿摇了摇头,没想到自己这样都能睡着。 虽然是悬崖之下,四处却也花香四溢。 夏子衿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突然发现非欢原本躺着的位置空了出来。 “非欢?”夏子衿有些慌张地呼唤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自己一个人可走不出这崖底。 “我在这里。” 夏子衿闻声抬头往树上望去,见非欢正坐在树上冲自己笑,“你在树梢干嘛?” 非欢左手一撑,轻轻松松地就飘落在夏子衿面前,“我看看我们该从哪条路出去。”她刚刚发现沿着西方的那条小路就能到达红沙谷,这一跳,反而节省了不少时间。 夏子衿意识到自己太过慌张,有点窘迫地想快点离开。“那我们快走吧。”游信的蛊还没有解,她得快点赶过去。虽然许画媚没有点明,但她明白,要救游信,她就得种下另一只蛊,从此和游信的生命紧紧相依。 不再多,二人迅速地赶到了红沙谷。 远远的就看见几顶帐篷驻扎在路旁。夏子衿赶忙找到许画媚等人。 “你总算来了。”许画媚见到夏子衿出现,顾不得多,忙拉着夏子衿往最中间的帐篷里去。 “他快不行了。”说出这句早被料到的话,许画媚留下和赛华佗拉着非欢出了帐篷。 夏子衿有些怔怔地坐到了游信的身边,右手抚过他略带苍白的脸。游信,我来了。 我没有骗你,我回来了。 赛华佗在一旁出声打断了夏子衿,“夫人,你考虑清楚了?”这子蛊种下去之后就在没有人能够改变你和他生死相依的局面了。 “为了他,我可以不顾一切。”夏子衿握紧了游信的手,游信,我已经把命交到了你的手中。 回过头来,夏子衿坚定的望着赛华佗,“赛先生,开始吧。” 垂了眼眸,赛华佗不动声色地将子蛊放入了夏子衿手中。 碧绿色的虫子一瞬息就没入了夏子衿体内。 夏子衿望着脸色慢慢好转的游信,起身向赛华佗弯腰致谢。 “夫人可曾想过一个问题?”赛华佗似乎并不急着离去,目光灼灼地盯着夏子衿。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双眼动了动的游信。 “什么问题?”有些疲累的夏子衿打了个哈欠,脑子里乱成一团。 “假若今日你和冷王爷角色兑换,他是否也会救你?” 夏子衿眉色稍敛,“赛先生说笑了,他是我的夫,我相信他也会和我一般奋不顾身。”如果可以,我真的相信。 所以,游信。你可不可以一辈子都不要骗我? 赛华佗不置可否,摇着头出向帐篷外,目光里有洞穿一切的悲怜。 已经踏出半个身子的她却又突然折了回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夏子衿说到,“还有一事希望告知夫人,只要有了蛊母,这冷王爷的母蛊便能逼出。” 自然,你那时将会承受如死般煎熬的痛苦,直至你死去。 母蛊可以逼出,但子蛊,却会永远存活。 夏子衿点点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身边的人环住了她的腰,她才突然惊醒过来。 “游信。”夏子衿低低呢喃着他的名字,微颤的尾音是她平静的外表下唯一的破绽。游信,你会丢下我吗? 第二十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我都不敢问你了。(.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我能有勇气为你不顾一切,却不敢面对你真正的内心。 所以我不停的告诉自己,游信爱夏子衿。 宛如催眠。 早已醒来的游信抱着夏子衿,一双眼睛里的光变幻莫测。伸手点了夏子衿的睡,他把她放到了床上,“子衿,这些天你应该累了吧。等你醒来,一切就都会恢复如初了。” 一切,就会进入那不可避免接踵而至的万劫不复了。 直到多年以后,每次夏子衿想起现在发生的一切,她都会觉得,自己仿佛是做了一场最漫长的梦。 而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永远都不要陷入其中。 那么,她将会平淡地怀着对游信的想念嫁给父母安排的人选。 生子,相夫。 没有痛苦,也无所谓幸福。 然而所有都只能是怅然。 夏子衿睁开眼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熟悉的景物让她不禁眨了眨眼。不是幻觉吧,自己不是在南蛮吗,怎么会……怎么会回到了王府? “游信?”夏子衿从床上起来走到了屋外,试探性地唤了唤。屋外的她记得在她昏睡过去之前是游信抱着她。然后点了她的睡穴。 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了王府? “欢儿。”瞥见正往自己走来的非欢,夏子衿喊出了她的名字。因为默应了非欢为她保密身份的事,所以她依然唤她作欢儿。 “你醒啦,夫人。”非欢上前同夏子衿一起走入了房间。 从非欢那里夏子衿知道了她昏迷时发生的事。 原来,靠着公子的暗中帮助,许画媚很快杀死了青娆,将南蛮重新控制回自己手中,当初许画媚之所以放过游信和她,也是由于公子暗中嘱咐的缘故。 之后大家就连夜启程赶回了王府。 而杀沈nnd凶手,被非欢的一个手下顶替,沈贵妃也不再深究。 “那蛊母呢?”夏子衿发现非欢并没有提及蛊母的事,这一趟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它,不会被游信忘记了吧。 “这里。”非欢神情怪异地拉过夏子衿的手,把蛊母放到了她手中,“这是公子让交到你手上的。” 夏子衿握紧手掌中的蛊母,没有多问。照非欢的个性,不该说的她也不会多说。 而公子到底为了什么目的,他做这些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南蛮的事情似乎告一段落了。燕回他们也安然无恙了。心花花应该也没事了吧。 对了,游信他们看见心花花会怎样想,毕竟他是个“无缘无故”多出来的人。 夏子衿把蛊母在怀里放好,撞似无意地问道,“心花花呢,他也没事了吗?” “他不见了。他没有和燕回他们在一起。” 什么?! 看来事情远远还还有完结。今后的路,还很长。 身份诡异的心花花,行事怪异的公子,非欢不肯告知的令牌,不知去向的父母。 这一切,是预示着怎样的阴谋? 把蛊母交到自己手上,是希望自己做出最后的选择吗?有了蛊母的游信,可以把他身体内的蛊母逼出,他自己安然无恙,而自己却要承受一生的子蛊折磨。 若把蛊母给他,自己就真的是把命交到了他手里。 此后,再无退路。 “对了,夫人。”非欢打断了夏子衿的思绪,“将军府昨天有人来找夫人。像是有什么急事。” 会是爹爹他们失踪的事有线索了吗?夏子衿略加思索,决定回将军府看看。“欢儿,我现在就过去一趟。你不用陪我。” “好。”非欢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夏子衿,你可知道,事情,从现在才算揭开了序幕。 黄昏后,夏子衿只身到达了将军府。 昔日热闹的府内而今冷冷清清,连仆人都似乎少上了不少。 福伯把夏子衿引到客厅,为她斟了一盏茶,这才告诉她前些日子苏如是回来嘱托他的事。 他说,夫人让我转告你她给你留了一封信在上次你见过她的地方。 密室?夏子衿摇摇手中的茶,她没有直接说是在密室中,是因为怕福伯泄露消息吗?那间密室娘曾经说过,只有她,自己还有爹爹才知道。 “对了,福伯,上次你说是一个白胡子老人来过之后爹爹他们才失踪的,你想起那老人叫什么名字了吗?” “哦,想起来了,小姐。”福伯面色恭谨地回答到,“他说他叫赛华佗。” 是他?! 夏子衿微愣。他应该同许画媚一样是公子的人吧。那么,公子把我爹娘带走是何用意? 想不出任何头绪,夏子衿放弃了深究。她放下茶杯,冲福伯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我自己一个人静静。” 待福伯退下后,夏子衿这才起身往自己房内走去,进了密室。 进去的路依然昏昏暗暗没有丝毫改变,夏子衿摸到火石后点燃蜡烛台,室内这才清晰起来。 一封未拆封的信静静地躺在室内的石桌上。 夏子衿拿了起来,这就是娘留给我的吗? 不再多想,夏子衿拆开了信,坐在石凳上看了起来。 子衿: 请原谅爹和娘的不辞而别。 一直没有对你提及过我们的真实身份,但现在也许是时候告诉你了。 子衿,我们并非北王朝的人。 我们忠属于南王朝。 为了打入北王朝内部,我和你爹从小就被送入了北王朝,直至坐上将军之位。 这些年来我和你爹偷偷把他军队里的人大部分换成了南王朝的人。为两朝的战争做准备。 现在,我们的使命即将完成。南王朝与北王朝的战争也即将爆发。所以我们也回去了自己的故乡。 因为事出突然,没有来得及带上你。 为了你的安全,你一定要尽快来南王朝与我们会和。 虽然骗游礼说你爹受了重伤这些日子才没有上朝。但他终究会察觉。 上次你爹打伤你的事,你不要怨他,他是在担心你。 可是,如果你仍坚持,你便去柳寒烟那里,你爹的令牌放在他手中。 只是子衿,我希望你一定要考虑清楚,游信,值不值得你这样。 要知道,在他的身后站着的人,是沈倾颜…… 夏子衿手中的信笺缓缓飘落在地。 愣了愣,恍过神来的夏子衿赶紧把它捡了起来。自己竟是南王朝的人?! 一阵心悸的感觉滑过,夏子衿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她为自己内心的猜测而恐惧不已。 既然欢儿是非欢,依她在天下银庄时的反应,还有父亲调动军队的令牌此时所在之处,那个柳寒烟,必定是顾长生无疑。 公子身边的三个人已经出现。 非欢,顾长生,许画媚,再加上多年前就潜入北王朝的父母。 南北两朝的战争是否即将拉开序幕? 把手中的信翻来覆去地又看了几遍,夏子衿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了最后的一行小字上。 他身后站着的人,是沈倾颜。及时赶到救下自己时的感动,他在南蛮时两人间偶尔的温情,这些,这些都是属于她的。 和沈倾颜无关,和那个有着倾国容貌的女子无关啊。 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游信,他是爱她的游信,为什么还要牵扯到其他人? 用力地甩甩自己的头,夏子衿无法制止一连串繁复的思绪。 如若以后,她该如何面对游信。毕竟,她会是南王朝的人,与北王朝的他,如何两立? 不是她没有尽力争取,只恨命运,是如此相欺。 没有给自己一个对的时间,对的爱…… 将暗的天空略带墨色,云朵如莲花般徐徐盛开于远处。地狱般火红的晚霞浓烈耀眼。 夏子衿站在冷府面前,伸手扯下了整片天空,看见了在这人间熔炉中苦苦挣扎的芸芸众生。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冷府的,眼神里有种不知所措的落寞。 没有理会 然而夏子衿却突然觉得,只一个背影,便充满了对她的讽刺。 她的手慢慢滑过右下角的落款,“游信赠,”看着手下已经残破的地方,夏子衿停顿了一下,接而就听见自己快要破碎的声音缓缓念出了她的名,“沈倾颜。” 最后那三个字似乎用去了她所有的力气,夏子衿任由自己的手僵在原处,维持着落寞的姿势。 看见父亲信里提及的名字,她才醒悟,原来眼前这种冷傲却柔和的气质,不只是游信与华贵妃有,在皇宫里,在游礼身边受尽宠爱的那个女子,沈倾颜也有。 夏子衿咬了咬下唇,忍住了有些差点夺眶而出的情绪。 所以,这幅画像才没有放在华倾祠里。 夏子衿为自己的自以为是感到了一种可悲。 她想起了那个美丽至极的女子,想起了她望向自己时意味深长的眼神,以及游信曾告诉过自己的最大的谎言。 第二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在拜月亭,他曾告诉自己,是因为他的母妃,他才在游礼的退让中活了下来。 只是现在看来,怕是那个叫沈倾颜的女子,用一生,换了他一时平安。 那么,现在的游信,爱她么? 他,爱沈倾颜么? 夏子衿不敢再想,她用双臂抱紧了自己,也许这样,就能假装坚强。 至少让自己,不再那么不知所措。 对于沈倾颜,对于自己与游信相对的身份,还有赛华陀出现带走父母的一连串事件,夏子衿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盛不下那么多的人事。 眼前的画像没有感情地立在那里,就像自己和游信间隔着的距离。 夏子衿的手捏住画像下缘,微微用力,纸张便脆弱地出现了一丝裂缝。 寒风倒灌的冰冷惊动了夏子衿,她收回了手,最终没有像一个疯子般竭斯底里地扯毁眼前这已经破损的画像。 即使她想。 但她明白,游信的心,是不会因为一幅画像的失去就如此轻易改变的。 夏子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近乎扭曲的笑容。 她死死瞪着沈倾颜的像,仿佛这样,就能把现实,把一切看得更清楚一点,更清楚一点…… 身后,一双温润的大手毫无预兆地覆盖上了夏子衿的眼。 夏子衿没有惊呼出声。 她闻到了来人身上淡淡的木香味,她一直眷恋不已的味道。 游信收紧了自己覆在夏子衿眼上的手,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他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动,“不要再看了。”再看下去,只会让自己伤得更深。 游信强压下心中的不忍,对突如其来的一切有些不安。 夏子衿并未察觉他的情绪,转身死死抱住了他。 感受到游信结实有力的腰身,夏子衿的眸光黯淡下来,“你不是存心骗我的,你一定有苦衷,你不爱沈倾颜了,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的,对吗?对吗?” 游信没有回答,一动不动地望着夏子衿,即没有承认,也不否认。(.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空气如凝固般沉结。压迫所有希翼都变为奢望。 夏子衿的心不由往下沉去,她在游信的脸上看见了一种叫做怜悯的情绪。然而这不是她要的。 她不再自说自话地欺骗自己,只是把头偏过,目光落向小屋内毫不起眼的某点。 那种心灰意冷的死寂狠狠地扎在游信的心尖,他的黑眸突然骤缩,没有任何犹豫的伸手握住夏子衿尖瘦的下巴,在她吃惊的神色下,俯首吻上了那嫣红的唇。 只刚一碰触,他却如被雷轰般悚然离开。 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游信怔了怔,懊恼起自己的冒失来。 然而夏子衿却仍处于半呆状态。这是她和游信之间最亲密的亲吻。只是一瞬,但也饶实令她怔惊与无措不已。 她无意识地用手擦过自己的红润,回味刚才即逝的温度。 回过神来的游信低头正欲说话,见着的却正是夏子衿眸光潋滟,双颊酡红之景。 她半仰着头,修长的玉颈弯成令人心动的弧度。 红唇微启,可以清醒地看见几颗珠圆玉润的贝齿。 游信暗暗低吼了一声,男性特有的喉节上下滚动,双唇不受控制地再次压下。 滚烫的温度几乎瞬间就让夏子衿缴械投降。 她双手僵持在游信的腰上,任由游信将密密麻麻的吻印在她唇角各处。 不够,这样还不够。 游信听见自己身体内喧嚣的野性不停呐喊,索性不顾一切,将自己火热的舌探进了夏子衿温润的口腔内。 沿每一颗贝齿的纹路,细细抚摸。 抵死缠绵。 直到呼吸慢慢地跟不上来,游信才缓缓放开了气喘吁吁的夏子衿。 他看着此时夏子衿从未有过的媚态,心神一荡,带着无比诱惑与温柔的语调,在她的耳边说到,“你真甜,子衿。” 夏子衿窘然抬头,捕捉到游信眼里一闪即过的促狭,羞恼地一口咬在他的肩上。 只是那微弱的力道却仿佛是爱抚一般。 游信也不反抗,任由她去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他们需要时间整理彼此的思绪。 他们需要一个能给过去解释的理由。 也在找一个可以担负未来的承诺。 略带怪异的气氛在彼此之间盘旋,升空。最终消殆。 时间缓慢流逝,失去了它原有的意义。 周围的暮色透着些许薄凉的味道。 夏子衿深吸一口气,稍稍抽离出游信的怀抱,她语气坚定而认真,“我不想骗你,”顿了顿,她接着说到,“我,是南王朝的人。” 明知这句话会为自己召来杀生之祸,但是,也许是刚才的吻让夏子衿失去了理智,也许是她太过贪恋眼前的温暖,所以她毫不保留地,把自己的性命交付到游信手上。 游信的手磨娑着夏子衿因紧张而略显颤抖的唇,眸色深沉,他的声音失去了原有的温润,隐隐带着一丝冷清,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不是北王朝的人。 夏子衿第一次勇敢地直视游信的眼,把他不经意露出的迷茫收入眼底。 强自忽略下那指尖扫过她唇时的热度,她没有犹豫地答到,“因为我想知道,爱一个人,可以为他付出多少?” 甚至,爱一个人,究竟要承受多少苦难。 游信游移的指尖突然一滞,一种莫名的情绪缠绕上心。 这个倔强的人。她没有问他关于沈倾颜的事,没有责备他编造的谎言,那些隐瞒她的事,她没有抱怨。反而,她只想为他付出。 游信的眼里闪过许多东西,他面色挣扎,最终低叹一声,唤了夏子衿的名,“子衿。” 然后在夏子衿略微一怔的眼神中,长臂一揽,将她拉回自己怀中。 他把下巴搁在她浓密的发丝上,来回摩擦了几下,“你是我的妻,如此而已。” 不管未来南北王朝战局如何,我都将保你安全。 因为夏子衿这一世,都是游信的妻。 如同中蛊一般,夏子衿沉沦在游信诱惑而温沉的声音之中。 我,是他的妻。 夏子衿知道,为这,她便愿意为他颠覆所有。 哪怕是这天下。 下定了决心后,夏子衿抬头对游信展颜一笑,昏暗里,如玉的脸庞露出惊心动魄的美。她语气前所未有地平静,“我爹把他调动军队的令牌留在了南蛮,趁游礼还没有发现我爹离开的事,我们,反了吧。” “好。”游信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任何情绪。却把一切推向了不可挽回的深渊。 二人之间又是一场令人不安的静默。 用一个吻,如何封缄所有过往。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游礼爱倾颜,所以那年她进入宫中,以保我平安。” “沈奶奶是倾颜的母亲。” “是我欠她太多。” “但我只是答应会让她脱离游礼。” “我不爱她。” “还有,暗影门门主就是我。” “以后,我都不会再欺骗你。” “我们回房吧。” “嗯。”这次的声音换成了一个柔柔的女声。 夜,还很长。 斑驳的夜色温柔地笼罩下来。 在冷王府的南院,此时早已熄灯。漆黑一片中,偶尔有下人提着灯走过。 已经回房很久的夏子衿翻了个身,怎么也睡不着。突然明朗的事太多,她无法立马就适应一切。 身旁的游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让夏子衿稍稍地平静下来。 然而最近的事情压在她胸口,让她无法入睡。她总是觉得还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挥不去这种烦躁,夏子衿索性摸索着起了身,小心翼翼地移开游信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往屋外走去。 夜晚的风有些刺骨,夏子衿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多披一件外套出来了。 沿着长长的回廊,夏子衿的思绪把最近的事慢慢整理,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何选择。 那蛊母,要给游信么? 第一次,夏子衿在游信的事情上出现了犹豫。 就在她纠结不已时,一缕冷风竟钻入了她的衣衫,瞬间的冰冷让夏子衿猛然回神。 月光朦胧,夏子衿看清前面的地方后,苦笑一声。 拜月亭,那晚游信给了自己一个谎言的地方。 在睡觉之前,游信和她交谈过,他告诉她那暗影门正是他暗中策划的,死去的沈奶奶其实是沈倾颜的母亲,因为对沈倾颜的歉疚,所以就把她接到府里照顾。 而夏子衿也把自己的一些事告诉了游信,只是下意识地没有提在南蛮的很多。 即使那些事在她脑海中如野马般奔腾。 一阵温热的呼吸突然喷洒在夏子衿修长的脖颈处。夏子衿大惊之下转过头去,正正对上一张许久不见却依旧风采逼人的脸。 “衿儿。”心花花把夏子衿眼底的惊异尽收眼底,看见她因紧张而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他似乎心情颇好,笑容越发地轻挑起来。 第二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夏子衿被他亲昵而暧昧的称呼吓了一跳,继而皱了皱眉。(.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对于心花花,她即是厌恶他的轻挑,却又不得不承认对方在南蛮的帮助。 夏子衿正准备抽身结束眼前这过分亲密的接触,身后的心花花却仿佛发现了什么,面色微敛,陡然间施展轻功,离开了原地。 夏子衿四处张望发现确实没有心花花的身影后,大松了一口气。 心花花身上那若有若无的神秘感令夏子衿每次面对他时,都会从心底涌出一丝不安。 月头又偏移了几分,夏子衿望着空空的拜月亭,心里生出了些惆怅。 爹,娘,你们还好么? 子衿,很想你们。 拜月亭。华贵妃。 夏子衿神色一动,朝冷王府的某个地方走去。 其实她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想去那个地方看一看。 冥冥之中,仿佛是一场命定的牵引。 如往事暗藏。 隔山川之遥。 夏子衿突然想起了刚到冷府时,欢儿写过的诗: 莫惹离恨绊流年, 白发罩红颜。 直待东风润月华, 楼山之外故人何时还? 旧时情堪比坚冰, 心愿随人行。 怎至空道若相惜, 红尘尽处已是情之末。 漆黑的夜空上零零落落地挂着几颗星星。前面的路途在视线里模糊成了墨色的一片。 华倾祠内几根白色的蜡烛正缓缓摇曳出些许惨败的光。隐隐约约映出此时祠堂正中负手而立的身影。 一身暗色的衣衫如水垂下,衬托出男子祈长的身形。[.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一头长发被深蓝色的带子高高束起。露出了剑形的眉,一及一双狭长的单眼。眸色深暗,里面的色泽足以让所有人都沦陷。 他正是刚从拜月亭离去的心花花! 有风掠过,那条发带脱离了他的头发飞了起来,飘在他的眼前。 心花花对着前面没有被烛火照亮的地方,朗声说到,“想不到暗影门的总部如此冷清。” 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游信温和的表情一扫而空。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里的寒光。 他走到心花花面前,对上心花花邪骛的表情,声音平缓,“我这小小的冷王府竟能引得你光顾,真是令我庆幸啊,”顿了顿,游信的表情变得戏谑,然后吐出了三个字,“凤宁渊。” 南王朝的皇帝,凤宁渊。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压抑,两张同样不羁的脸不甘示弱地注视着对方。 凤宁渊笑了笑,他没有否认,只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若我们两朝开战,冷王妃……”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游信冷冷地打断了楚离望的话。对于他知道夏子衿的身份不以为奇。毕竟夏侯的身份他身为一国之君肯定是知道的。 楚离望似乎并没有在意游信语气里的不耐,继续追问到,“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一向手段强势的冷王爷在南蛮怎么弄得那么狼狈,还要他的王妃去救他呢?” 游信的手在身后不经意地动了动,他白色的衣衫看上去越发神秘,“那还得多谢你,不是么?” 游信没有多说。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凤宁渊的存在。而南蛮的那个幽冥洞他的确没有办法通过。但凤宁渊可以。 因为他与长生锁的制造者的公子的关系众所周知。所以自从凤宁渊出现的第一天起,他就决定用夏子衿把他引至南蛮。 让云轻装疯,让惊鸿去报信,让夏子衿来南蛮“救”自己。一切的一切,本该能顺利得到蛊母,却不料多出青娆叛变的插曲。打乱了所有。 虽然他派人去了南蛮,但至今还没有任何有关蛊母的消息。 想到这里,游信皱了皱眉。 楚离望看到游信没有过多表情的脸,不知为何,没有了多谈的欲望。 他视线扫过华倾祠外某点,然后转回头深深地望了游信一眼,从容地朝外面走去,离开。 华倾祠内,游信的面容在闪烁的烛火下有些模糊。他叹了一口气,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来,“子衿。” 缓缓地,从华倾祠外走进了一个秀丽的身影。 夏子衿没有说话,她刚刚从拜月亭过来听见这里面两个熟悉的声音,就藏在了屋外。 然而她知道,以凤宁渊和游信的功力,怕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存在。所以当游信唤她的名字时,她直接就走了出来。 因为,躲藏已经不能解决问题。 夜已经发生太多,她不想再去想了。 疲累的身,只想早一点得到休息。 只是在碰到仍保持离去时凌乱状的被窝时,她的动作愣了愣。 在她和游信相继离开后的被窝,已经凉了,凉了…… 大概是内心满满的疲倦快要将人击倒,夏子衿毫无翻覆地就沉沉入睡。 等她睁开眼时,日头已升到半空。 夏子衿下意识地摸了摸身旁,才发现游信早就起身出去了。 望着被子被睡出的褶皱,夏子衿叹了一口气,随即换上一副笑颜,开口唤进守在门外的非欢。 非欢轻轻打开了房门,端进去有些凉了的洗漱水。 夏子衿穿好衣衫,掬起半捧水浇在脸上,状似不经意地问及,“王爷呢?” “他接到有人传信后就匆忙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非欢在一旁收拾着床铺。因为身份已经被夏子衿知晓的缘故,她也没有再在她面前自称奴婢。反而,在看见夏子衿眼底的倦意时,微微留了心。看来,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夏子衿闻言,仔细想了想,却不知道究竟是何事。不过想来游信最近应该也会因为谋反在即而比较忙吧。 见夏子衿洗漱完毕,非欢在整理好一切后将水端出,倒掉。 不多时,她又回到了夏子衿的房间。 望着正对镜化妆的夏子衿,她突然说到,“你不好奇,暗影去哪里了么?” 夏子衿手上的动作未停,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她头也没回地答到:“我不感兴趣。,不在意地笑了笑,“可是我听说就在王爷前去南蛮的同时,长生门突然就遭到暗影门袭击。你对这也不感兴趣么?” “那本就是迟早的事而已。”夏子衿的手微顿,但很快又让自己恢复了冷淡的语气。然而即使这样,也遮不住她与生俱来的温婉。 非欢抓住了夏子衿那一瞬的停顿,笑容更加灿烂。看来她也不是真的不感兴趣嘛。 夏子衿被非欢的目光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当下随意在自己脸上涂抹了一番,正准备出去,门外就传来一阵称呼夏子衿为王妃,但他和游信都是唤她做夫人。 夏子衿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跟着庄义往大厅走去。不知道宫里这个时候来人是为了什么。头来,正巧撞上庄义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她一愣,继而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想一个人单独呆一会儿。 庄义也是个聪明人,赶紧恭敬地行了礼后退了出去。只是不知道,没有蛊母,王爷这次该怎么去复命了。 夏子衿环视了一下已经空无一人的大厅,卸下了自己伪装的镇定,露出了一脸的迷茫与坚决。 如果这次游信不能交出蛊母,游礼说不定会趁此机会不顾当初与沈倾颜的约定对他出手。不出意外的话,他怕是也清楚,两人的大战恐是要拉开帷幕了。 夏子衿捏紧了手中的圣旨。也许游信是对她隐瞒了些事,但她只知道,他是她的夫。正如昨日他曾说,夏子衿是游信的妻,如此而已一般。 想到这里,夏子衿心里郁积的不安与失望一扫而空。就算在南蛮这件事上有什么,但一切已经过去。而且,就算一开始就知道,她也会做一样的选择。 为他,颠覆这天下。 门外两道修长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大厅门口。 夏子衿被察觉到暗淡了些许的光线,不由抬起头往门口看去。早上匆忙出去的游信依旧一袭白衣,淡紫色的镶边衬托出他整个人温文却傲然的气质。 而他身边,夏子衿目光一凝,继而绽开一个礼貌的笑。 暗影,回来了。 站在游信身后的人,正是与游信前去南蛮,却中途离开,袭击长生门的暗影! 虽然连日赶路让他略觉劳顿,但那风尘依旧不能掩饰他锋利的冷漠。 看见夏子衿对自己的笑,他愣了愣,立马行了个礼,“夫人。” 夏子衿点点头,把视线落回朝自己走来的游信身上。 本来看见夏子衿把注意力放在暗影身上还有些不满的游信见夏子衿把目光投了回来,这才展开了皱着的眉。 他走上前抱起夏子衿,自己坐到椅子上,而夏子衿则被他抱在怀中。 感受到游信强劲有力的心跳就在自己耳边跳跃,夏子衿的耳根微微红了。她并不太习惯如此亲密的姿势,不由稍稍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 然而刚动了一点,就被游信强拉了回去。 游信望着怀中不安分的人儿,不顾暗影在旁,惩罚性地咬了咬夏子衿小巧的鼻翼,“别动。” 第二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见夏子衿乖乖地没有再动,游信这才满意地笑了,然后抽过夏子衿手里一直抓着的圣旨。 从进门那刻他就看见了夏子衿手里的圣旨,以及她微皱的眉。只是他很好奇,游礼又要做什么。 不多时,游信便看完了短短几句的圣旨。 他扬起嘴角笑了笑,声音里隐约有几分嘲讽,“我倒差点忘了,还要回宫里复旨。”只是没有蛊母,不知道游礼是否会借题发挥。 夏子衿望着游信英俊非凡的侧脸,没有说话。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犹如她的心。 “怎么了?”对于夏子衿的沉默,游信感到有些怪异,不由出声询问。 夏子衿定定地望着游信的眼,深吸了一口气,伸出一只手蒙住了不明所以的游信的双眼。 刚那一瞬间,她已做出决定。 夏子衿用空着的手执起了游信没有拿圣旨的右手,然后把手心覆在上面,心念一动,一只青绿色的虫子就从她手心钻了出来,立马没入了游信的手中。 “这……”游信大吃一惊,甩开圣旨移开了夏子衿的手,朝自己掌中望去。 只是那虫子此时早已进入了他的体内,他只能看见自己干净的皮肤。 游信惊疑不定地望向夏子衿,他猜到了些,却不敢确定。“既然要进宫复旨,怎么可以不把蛊母带上呢?”夏子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轻描淡写地把一切带过。 她给游信的,正是许画媚给她的蛊母。 其实夏子衿也犹豫过。如果她没有种下情蛊那还好说,但她为救游信种下情蛊之后,若是游礼或是其他人用摊开的右手。他当然知道这蛊母对于夏子衿的重要性,一个不好落到有心人的手上就会要了夏子衿的命。 “我们不用道谢的,”夏子衿把头在游信怀里蹭了蹭,那熟悉的体温令她心安,“何况用这蛊母治了沈倾颜的病,也可以弥补你心里的歉疚。”毕竟沈倾颜入宫,才让游信活了下来。只是,在风波渐起的以后,他,是否会一直保护自己? 游信没有再说话,他抱紧了怀中的夏子衿,陷入了深思。 沈倾颜,是他抹不去的愧疚。 气氛在这时陷入了压抑。 暗影在一旁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王爷,夫人,属下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退了。” 游信回过神,对暗影挥了挥手。他扭过头对夏子衿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用膳吧。” “好。”夏子衿站起身来,随游信出了大厅。 用完膳,二人便一同前往皇宫复命。 深秋的天已经寒冷入骨。原本茂密的树枝也露出了几分斑驳。偶尔有寒鸦的声音尖锐地划破蔚蓝的天空。 衣着单薄的宫女垂着头行色匆匆地穿行各处。远处的宫殿不时传来的丝竹之声越过了门槛,越过了长廊,回荡在高高的苍穹。 明德殿内,同游信对游礼行过礼后,夏子衿站起身来,从垂下的发丝缝隙中悄悄打量了一下游礼。 依旧是那张标准的国字脸。璨若星辰的双眸完美地镶嵌在他的眼内。 夏子衿暗叹一口气,若不是因为游信的原因,她一定觉得游礼如他外表一般温润。 察觉到夏子衿灼灼的目光,游礼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有意思。游礼把视线落回游信身上,淡淡地开了口,“臣弟这次去南蛮,可为朕的沈爱妃求得蛊母?”特意在“朕的”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却意外地没有在游信脸上看见以往的隐忍。 “臣不负所托,已得到此物。”说着,游信抬起右手,将蛊母引出。 如玉的手心中,那条淡青色的小虫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 游礼使了个眼色,一旁的桂怀便拿了个锦盒递到游信面前。 游信似笑非笑地望了游礼一眼,把蛊母放到了锦盒之内,看着桂怀把锦盒递予了游礼过目。 游礼没有说话,只定定地望着锦盒内的蛊母,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继而露出开怀的大笑,“若此次沈爱妃的病能痊愈,你可是立了大功啊。” 然后,他赏了一大堆东西给游信及夏子衿。 夏子衿心下困惑他多得有些过分的赏赐,却没有多说。 正待与游信跟游礼告辞时,一直没有出声的沈倾颜突然开口到,“王爷可否留步。” 一时,三人的目光全部凝聚在了表情依旧淡然的她身上。 夏子衿正准备拉住游信的手停在半空,顿了顿后垂在了自己身侧。 沈倾颜仿佛没有注意到那灼人的注视,巧笑嫣然地望着游信,“这次王爷为倾颜寻得蛊母,倾颜无以为谢。但听闻王爷一向爱琴,刚巧不日前我曾得到一把据说是上古的遗琴,所以可否请王爷移步随倾颜去取了来,赠与王爷?” 气氛凝固得可怕。一时间,明德殿上的四人各自心怀思绪。 夏子衿没敢抬头去看游信的表情,但沈倾颜如此茁劣的借口谁都听得出来。 游信看了看沈倾颜,垂首说到,“为皇上分忧是微臣的职责,沈贵妃不必如此重谢微臣。” 听到游信语气里明显地拒绝之意,夏子衿的心里突然流过了一阵暖流。而殿上的沈倾颜,表情却在一瞬间变得错愕。 诡异地沉默之中,游礼突然淡笑,一双黑眸望向游信,“无妨,既然爱妃如此相邀,臣弟不如随她一同前去。” 话音刚落,他就接到三束意味不同的眼光。 游信眼内的凌厉一闪而过,语气却恭敬不已,“臣,遵命。”说完,他给了一直望着他的夏子衿一个安心的笑,随后就跟着沈倾颜出了明德殿。 眼见二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重重叠叠的宫殿之中,游礼挥了挥手,让身旁众人各自退下。 一时间,整个大殿就只剩了他与夏子衿两人。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努力挺直身子站立在殿中的夏子衿,道,“你不满意我刚才的做法?”虽是疑问句,口气却坚决得不容置疑。 夏子衿冷冷地望着他,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嘲弄,“你都舍得让沈倾颜与游信独处,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游礼并没有因此发怒,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夏子衿,眼里似亘古不变的平静。 突然,他脚下一点,整个人轻飘飘地就朝夏子衿扑了过去。 夏子衿还没来得及闭上因惊讶而张开的檀口,游礼已经来到她的身前,一把就捞过了她。 “你做什么?”夏子衿略显慌乱地瞪了游礼一眼,然而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憾动游礼如铁般牢固的猿臂。 游礼没有理会夏子衿毫无意义的反抗,他将夏子衿夹在手臂与身体之间,径直往外掠去,“难道你不好奇游信与沈倾颜在谈什么吗?” 一句话,击中了夏子衿隐秘而柔软的内心。 她无法忽视自己内心的种种念头。她担心游礼对沈倾颜的感情不只是歉疚,她担心他们会重拾旧情暗地相会。她怕游信对自己的所有温情都来得不那么真实。 夏子衿没有再挣扎,她扭头看见了游礼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看见那张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嘲弄,还有哀伤?! 一瞬间有些愣住的夏子衿生生把那句“还不是你让他们独处的”给吞了进肚子里。 两人就这样以有些奇怪的姿势朝皇宫内部掠去。不时会有巡逻的卫兵看见天上正到处窜的两人,欲上前缉拿,却在看清游礼的脸后赶紧低下头匆匆走过。 他们可不认为上前询问皇上为什么会“夹”着王妃在皇宫里到处窜是很明智的选择。 夏子衿望着越来越近的倾颜宫,心渐渐提到了喉头。但是游礼却突然转了个弯,飞身掠向旁边的宫殿。 “你……”夏子衿刚开口询问,就被游礼不耐地打断,“闭嘴!” 夏子衿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游礼在刚说完话后竟点了自己的哑穴。夏子衿所有的不满都只能自己听见了。她转动眼珠,想给游礼一个白眼,结果发现他居然望都没望自己。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游礼现在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了。 片刻,游礼终于停了下来。他松开夏子衿,径自沿小路朝前行去。 夏子衿揉了揉自己被勒得有些发酸的肩,打量着周围环境,不由皱了皱眉。 此处荒凉的景致与富丽的皇宫形成了鲜明对比。一条歪歪的小路尽头是一座被在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了。 片刻,游礼终于停了下来。他松开夏子衿,径自沿小路朝前行去。 夏子衿揉了揉自己被勒得有些发酸的肩,打量着周围环境,不由皱了皱眉。 此处荒凉的景致与富丽的皇宫形成了鲜明对比。一条歪歪的小路尽头是一座被废的院落。杂草丛生,各景斑驳。 夏子衿的视线移到已经走得有些距离的游礼身上,冷了冷。然后她转过了身。 虽然不知道游礼在打什么主意,但现在还是回明德殿等游信好。至于倾颜宫,去了,反而冒失了。 夏子衿心下一定,正准备离去,身后游礼幽幽的声音却突然传了来,“如果不想知道他们谈什么,你就走吧。” 夏子衿的脚生生止住,她回过身去,发现游礼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停了下来,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在这个地方,能知道沈倾颜他们在谈什么吗? 夏子衿怀疑地审视着游礼,但没有发现出任何她想要的讯息。 跟上去,不知道游礼会玩什么花样,只是肯定不会伤害自己。毕竟那么多人看见了是他带着自己“飞来飞去”。不跟上去,便失去了知道游礼与沈倾颜谈话内容的机会。 一比较之下,夏子衿立马做出了抉择。 第二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迷离的暮色中,不远处的游礼就那样负手站立着,看着夏子衿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漆黑的双眸映出她袅娜的身姿。他唇角的讥讽在夏子衿走近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消失。 他深深地看了夏子衿一眼,转过身继续朝院落走去。 夏子衿犹豫了一下,就跟了上去。 只见游礼走到一堆已经残损的假山处停了下来。 夏子衿没有出声,看着游礼伸手按在了假山上。以一种奇异的规律敲了几下。 一阵轻微的声响过后,原本凌乱的大石慢慢分开来,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黑黢的洞口深得看不清前路。 咬了咬牙,夏子衿跟上了前面那个头也没有回过的身影。 没有任何光线的通道内回荡着空落落的脚步声。 不知道是不是游礼故意,他没有在这里准备任何照明的工具。好在脚下的路平缓而笔直,夏子衿摸索着身边的墙壁倒也能跟上。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游礼那几乎没有任何波澜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到了。” 一直在行走中的夏子衿突然听到这句话,抬起的脚已经收不回来,直接就朝前面落去。 这是什么? 感到脚着地的感觉有些怪异,夏子衿狐疑地用脚碾了碾,再试着又踩了踩。 直到听见游礼在头顶抽气的声音,她才意识过来,自己踩到游礼的脚了。 回想起游礼一路上一言不发的样子,本来准备收回脚的夏子衿突然改变了主意,又重重地踩了游礼一下。 活该。夏子衿在心里暗暗说到。 “看来你对我怨气还真不小。”游礼似乎没有在意夏子衿有些幼稚的“一脚”,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喜怒。 夏子衿没有回话。她发现自己其实完全不明白游礼。 从游礼最初毫不留情地对其兄弟下手夺下皇位可以看出他不是一个优柔寡断心怀慈悲的人,他放过游信大概也是因为沈倾颜的原因。把游信心爱的女人囚禁在自己身边,远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所以夏子衿已经决心要助游信登上皇位。 然而短短几次接触,夏子衿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游礼这个人。他总是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对于游信和自己如此明显的谋反意图,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好像,好像根本就不关心自己的生死一般。 夏子衿对于这样的念头有些吃惊,不由朝游礼望去。然而眼前除了黑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夏子衿平下心绪,怎么会有人不在乎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 这时,从头顶上方传来悉悉谇谇的话语。 夏子衿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下后,瞪大了眼。她没有想到,这条通道上方,竟然正是沈倾颜的行宫,倾颜宫! 尽管在黑暗中四处张望毫无意义,但夏子衿还是忍不住再次朝游礼望去。这个人身上,究竟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过去。 沈倾颜的手懒懒地搭在古琴之上,“阿涉,你已经不爱我了吗?” 她唤她,阿涉。如同所有梦境里那娇艳逼人的回忆一般。 游信坐在桌边,指尖轻抚过盛着茶水的瓷杯。他没有回答,望向沈倾颜的目光里闪着莫名的光。 没有听见游信的回答,沈倾颜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抖,但依然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骄傲般说到,“我相信你一定还对我无法忘怀,是吧?” 回应她的是游信把杯子放下时的脆响。 “我想,我对你,只剩愧疚了。”游信平静地望着沈倾颜娇艳的脸,一向温润的语气里竟然有了一丝冷漠。 “愧疚?”沈倾颜的声音变得仿佛撕裂般低哑,她捏紧的手因用力而显出苍白的骨节,“用我进宫换你这些年的平安,你现在告诉我说只有愧疚?!” 沈倾颜闭了眼,看见的全是当初两人相爱时的情景。(.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然而一睁眼,却是那个给她海誓山盟的人一脸冷静地告诉她,他们的爱,已经不在了。 沈倾颜抬起头来,目光怨恨地盯着游信,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眼泪却沿着她光洁的脸,蔓延开来。 游信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到有些癫狂的沈倾颜旁边声音里不掩冷意,“和游礼一起这么多年,你就能保证对他没有任何感觉吗?” 一句话,让沈倾颜止住了笑声。她看着游信不耐的脸隐约夹杂的伤痛表情时,眼神黯淡了下来。 这些年游礼对他几乎无法无天的宠爱,让她的心摇动了,却也在游信的心上刻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以至于当初相爱的两人,现在却无所顾忌地撕扯着对方的伤口。 早知如此,当初的游信,还会把沈倾颜拱手让给游礼么?又或许最开始就爱得不够深,不然怎么会这么轻易就选择放弃。 “你走吧。”沈倾颜整理好自己刚才因大笑而略显凌乱的衣衫。大红锦袍的映射下,她露出了深深的疲惫状。 游信转过了身,苍白色的长袍轻轻地扬了起来。沈倾颜望着眼前这个曾经触手可及的身影,喃喃问到,“她真的比我好吗?” “她没有你好,”虽然沈倾颜的声音细小得几乎听不清楚,但已经快走到门口的游信停了下来,他接着说到,“但她,是我的妻。” 即使背对着沈倾颜,游信也能想像得到她此刻错愕却依旧能保持傲然风姿的表情。 然而,他没有任何留恋地离开了。 因为在明德殿内,他的妻子,夏子衿,正等着他…… 她才是你的妻子啊。沈倾颜苦笑了一下,本来擦干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溅在身前的古琴之上。 而桌子上,那杯游信放下的茶,已经凉了开来。如同他放下的人一样,被遗弃在了这间无人的屋子。 沈倾颜起了身,坐到游信刚刚坐过的位置上,拿起了他碰过的茶杯。 明明已经凉了,可为什么我还是会觉得,它上面有你窝心的温度。 沈倾颜望着那白色的茶杯,总是觉得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个错觉。而她,只要一回过头,便又能发现游信正站在她身旁,对她微笑。 他说,等我,我一定会接你出宫,然后,娶你为妻。 可是现在…… 阿涉,其实只要你说没有,你说不爱她,我便会相信。 只是为什么,你连骗我都不肯呢。 第一次见到夏子衿时,我还可以悲悯地对待她,因为我知道你就在我身后。然而短短几个月,你便坦承你对我只剩歉疚。 只一眨眼,沧海已换桑田。 人的心,是不是永远没有回程路? 我们,也再也回不去? 阿涉…… 沈倾颜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就空了出来。 不是碎,不是破裂。 她舍不得让装有游信的心破裂开来,因为如果连记忆也碎了,往后的日子,她又怎么温暖那蔓延的思念。 只是那个白衣如是的男子啊,是不是再也不能属于自己。他会用他的温柔,他的深情,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他儒雅清冷的眼神,去爱另一个女子。会为她遮风,会为她挡雨。会倾一世的宠爱予那人。 而自己眼前的路,却只剩了一个人走。 沈倾颜没有告诉游信,她这几个月来不断重复的恶梦。 在梦里,是多年前小桥流水的风景,他依旧白衣胜雪,有神的双眸如同墨汁打翻其中浓烈渲染般深邃。 只是,无论站在他身后的她如何唤他的名,他都没有听见。只是渐渐地,无可阻止地与她越来越远了。 就如同这些年来,被游信一天天遗弃的爱…… 沈倾颜的心里传来一阵阵的悸痛,她捂住自己的胸口,无法降低任何的疼痛。 因为失去的痛,深入骨髓,噬入心脉。 眼前的世界,在沈倾颜的视线中慢慢模糊开来,化为了抹不开的黑…… 门外,本来被支开的岑惜在游信离开时朝房门走来。 她从小就服侍着沈倾颜,所以对游信的事也知道些许。 想到沈倾颜又会像以前一样因为游信的到来而高兴许久,她就不由笑了起来。 然而当她推开门,看见的却是那个面容美丽的女子瘫倒在地,脸色苍白得可怕。 那艳红的锦袍如水般流泻一地…… 躲在暗道里的游礼听见楼上嘈杂起来的脚步声,还有唤御医的惊呼声,神色一变,顾不得夏子衿,赶紧朝倾颜宫赶去。 黑暗中,夏子衿只感觉身边的人贴着她很快离开了,她到口的话也没来得及说出来,只好做罢。 沉默了一下,她摸索着朝外面走去。 沈倾颜,出什么事儿了? 夏子衿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想法。她为游信的话而欣喜,因为他说,他是她的夫。 然而,在心的另一个角落,她却为沈倾颜感到微微的难过。 换做她,也同样无法接受深爱过的人告诉自己,一切已成过去。 恍神间,她已走至洞口。 一缕细碎的阳光倾泻而来。 夏子衿不由眯了眯眼,继而走出了暗道。 破落的院子依旧没有任何人的影踪,夏子衿站在阳光下,瘦尖的下巴微微扬起。 第二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长长的睫毛下,是一泓柔柔的眸。她浓密的黑发被蝴蝶簪绾在一起,犹如不知其深或浅的碧海。 同游信一样白色的衣衫勾勒出她玲珑的身姿。阳光所撒之处,更添了一种温和。 夏子衿回头望了望已经自动关上的暗道口,转过身,朝明德殿走去。 并不算太长的路途,犹如小兽张开的口。 有宫女神情慌张地从前方跑来,后面紧跟着几个穿着正式的御医。 夏子衿侧过身子,望着他们从自己身边匆忙过去,赶往倾颜殿。 小小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树影之中。 转过身,夏子衿没有再做停留,沿来时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听到别人交头的窃窃私语,她才知道,原来沈倾颜晕了过去。只是具体情况现在还不知道。 很快,夏子衿回到了明德殿。 “游信。”夏子衿一眼就看见了此时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中背对她站着的男子。 听到夏子衿的声音,游信回过头去。他走到夏子衿的面前,轻缓温和地执起她的手,“刚到哪儿去了?我很担心你。” “没,没去哪里,”夏子衿有些心不在焉地掩饰到,“我到外面去逛了逛。” 游信望着夏子衿略微走神的表情,似乎也并未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只是他眼里的锐利却直逼而来。 他抬起手,揉了揉夏子衿的发,“没事就好。我们回去吧。” 说着,他习惯性地牵着夏子衿迈开自己的脚步。然而却发现身后的人仿佛没有移步的打算。 怎么了? 游信疑惑地转过头去,一双眸子内墨色翻涌如大风忽起。 “你,”夏子衿顿了顿,有一些犹豫,但依旧直视着游信的眼睛,她深吸了一口气,把话一咕噜地吐了出来,“你不去看看她么?” “沈倾颜晕倒了,你不去看看她么?”不知道为什么,夏子衿又问了一次。 游信握着夏子衿的手紧了紧,他没有回答,反而反问到,“你从她那里过来的?” 夏子衿愣了愣,“不是。我在路上听宫女们在议论。” 游信定定地站在夏子衿面前,一双眼仿佛要看进了她的身体里面,就在夏子衿觉得气氛压抑得快要令人窒息时,游信收回了目光中的打探,柔声再次说到,“我们回去吧。” 我们回去吧。 夏子衿在心里默念了一次,点了点头。 就在刚才,他问她是不是从沈倾颜那里过来的时候,她察觉到了他们是在安静地对峙。因彼此之间不信任感而怀疑而试探。 她受不了那种压抑,所以在游信再次说回去时,她选择了顺从。 只因,唯有眼前这男子,才是她深深眷恋的一切。 独一。无二。 既然他和沈倾颜已经没有了爱,如果还反复相见,也许那才是对他们最大的伤害。 默默跟着游信回了王府,夏子衿偷偷在心里加了一句,沈倾颜,谢谢你为他做过的一切。 如果不是你用自己保全了游信,我也不会遇上如此美好的他。 远处,晚霞如血般灿烈浓郁,锦蔟绽放下,现出灰铁似即将暗夜的天空。 红艳的热度,灼噬着这人间炼狱,等一场破晓…… 微光的彼岸,是一场又一场不可逐离亦无可适从的盛世繁华。 若有来生,愿与君相逢之际无他人掺杂。 次日。 夏子衿出奇地早起,她唤醒了身边的游信,拖着尚睡眼朦胧的他朝大厅走去。 “怎么了?”游信强打起精神,昨夜他睡得并不安稳,以至于现在头脑中都是一片混沌。 夏子衿拉着游信在椅子上坐下,看见他偏了过头,准备再次入睡时,不由拎了拎他的耳朵。 游信吃痛睁开了眼,睡意全消的他望着眼前的罪魁祸首,恶意地朝她的鼻梁咬去。(.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动作快得让夏子衿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放开。”夏子衿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窘迫。 游信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顺手将站着的夏子衿带入自己的怀中,“不放,我一辈子都不会放。” 夏子衿小脸一红,不再挣扎。她把头埋进游信的衣衫内,“我们去南蛮吧,涉。” “好,等我这几天准备一下就出发。” “不,今天,我们今天就走。”夏子衿的声音坚定得不容置疑。 游信诧异地松开咬住夏子衿的嘴,一双细长的眼探寻意味十足。 “我们不能再拖了。”夏子衿牵过游信的手,一字一顿地说到。 要趁游礼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举兵谋反。所以现在我们就得去把兵符取来。而且昨日,游礼带自己在暗道里偷听的行为,是不是足以说明他早就知道游信与沈倾颜之间剪不断的牵连,甚至,已经知道了游信预备的谋反,自己的家人是南王朝的人?! 夏子衿不敢多想,如果游礼真的什么都知道了,那么接下来的事会变得棘手。所以,倒不如先发制人。 游信深深地望着夏子衿,锐利的目光没有移动分毫。 半饷,他俯身吻了吻夏子衿的额头,说,“好,一切听你的。” 夏子衿站起身来,对着游信笑了笑,“那我去收拾东西。”然后,她便回了二人的房内。 大厅中,游信唤来管家庄义和才回来不久的暗影,轻声嘱咐着什么。 他目光里的寒意如同千年不化的坚冰,却是夏子衿未曾见过的风景。 一件件的事条理清楚地从他嘴里流出,白色的衣衫衬托出他挺拔的身姿。 游信停了下来,侧头望向眼前静默的两人,“刚才说的,你们可记住了?” “属下明白。”暗影和庄义同时答道。身为暗影门的核心人物,他们都渐渐染上了游信那种冷静镇定的性子。 游信眼前浮过五年前游礼居高临下对自己说喜欢沈倾颜要纳她为妃时的样子。 夜晚时分沈倾颜抱着自己失声痛哭第二日挤出笑容离开时的样子。 她对自己说,我爱你,所以希望你能活下去。但更希望有一日,你能带我走出这即将锁住我的偌大皇宫。 自己无能为力只有把她的母亲接进府内照顾的样子。 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以至于他都来不及记得,究竟是什么时候,他亦曾与游礼,把酒言欢过…… 而另一边,夏子衿推开房门,看见了一身紫衣的非欢,以及她身边,那个眉目邪异目光放肆的男子。 她听见他对她说到,“我好想你,衿儿。” 他斜靠在屋正中的木桌上,一头长发被暖玉的簪子高高挽起。 没有瑕疵的**隐约显露出一股高贵。 从侧面望去,是他如刀削般锋利而没有赘肉的下颌。 他唤她,衿儿。 亲溺的称呼柔柔软软,迅疾轻快地,就没入空气。 夏子衿冷冷地望着出现在自己房内的男子,“楚离望,你来干什么?” 一身蓝衫的楚离望脸色微沉,声音嘎哑下去,“那晚果然是你在偷听。” “这不关你的事吧,”夏子衿语气里有淡淡的不耐,她嘴角上扬,讽刺到,“只是想不到堂堂南王朝的皇帝会如此屈尊,竟亲自陪我去了南蛮。” 楚离望邪眼上挑,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天成的风流,他捏住夏子衿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逼近的男性气息带着独特的气势压迫而来,夏子衿打掉楚离望的手,退后了几步。 楚离望笑了笑,略带嘲讽地望了神情狼狈的夏子衿一眼,就出了门,纵身跃去。 夏子衿望着楚离望离开的背影,没有说话。 她的头脑里回荡着楚离望离开时留下的话。他说,“他日,你定会是我的。” 夏子衿皱了皱眉。 对于楚离望,她始终是不解的。他像是一团迷雾,灾难般强势地覆盖了她。 只是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夏子衿叹了口气,侧头对非欢吩咐到,“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去南蛮一趟。” 非欢点点头,没有多问。只是在垂下眼帘的瞬间,眸光中闪过了摄人心魄的寒意。 夏子衿在一旁自己冲了一杯茶,喝了几口。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此刻内心的慌乱。那种直觉里的焦躁让她不愿多等,只想迫不及待地把一切处理完。 她并不明白心里的不安从何而来,但她知道,所有的行动必须得展开了。 放下茶杯,夏子衿望着正在收拾的非欢,开口问到,“你说,公子会帮我这次的谋反吗?” 非欢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过身想从夏子衿的表情中探寻到什么。 夏子衿一脸坦然,“我随口问问而已。”她要保证这次的行动会万无一失,本来她考虑过楚离望,但那晚见他与游信似乎并不和睦,所以她就放弃了让楚离望出面帮忙的想法。 但是自己去南蛮的时候,公子有意无意地帮过自己,所以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了非欢。 “不会,”非欢转回自己的头,继续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公子不可能会为这种事出面。” 不过对于他派自己来帮夏子衿,她还是感到有些困惑。 夏子衿点点头,心里不免有淡淡的失望,她对这公子还是有不少好奇的,“那么,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能助楚离望夺下皇位,甚至于地位还在楚离望之上,这样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非欢仿佛没有听到,她抱起收拾好的东西,准备交给外面等候的车夫。 走到门口的她顿了顿,回过头,望着一言不发盯着她的夏子衿幽幽说到,“修罗。” 他是来自地狱的修罗。 第二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即使已身为长生门的护法,但一想到那个男子平日里狠戾残暴的作风,非欢忍不住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夏子衿,他是修罗…… 日头此时已高高升起。 夏子衿转动自己手中的茶杯,目光炯炯。 是修罗么? “子衿。”一声熟悉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沉思。夏子衿抬起头,正对上游信那双饱含笑意的眼,“想什么那么出神呢?” “想你啊。”望着游信英俊温文的脸,夏子衿的话不经大脑思考地就脱口而出。 一语即罢,两人皆是一愣。 夏子衿的脸顿时染上艳丽的红霞。 游信伸手去轻松触碰一下,却见那红霞更甚,直往夏子衿修长的脖颈蔓延而去。 游信低声笑了,磁性的声音有动人的语调,“事情已经准备妥当,我们出发吧。” “好。”夏子衿顺势放下手中带有淡淡暖意的茶杯,起身挽过游信,一起朝屋外走去。 碧云蓝天,旭日东升。 秋日的天空高高挂起,是一抹不可触及的蓝。 夏子衿站在王府门前,抬眼扫去,把等候的众人一一收入心底。 暗影,庄义,燕回,非欢。 夏子衿看着他们的面容,内心闪过一缕不真实感。 这一去,又是多少的时日。 收回自己的目光,夏子衿与游信坐进了马车。 非欢随后进了另一辆马车。其余人在暗影一声令下后,迅速上了马。 动作整齐而划一。 就在一行人正欲出发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直奔而来。 暗影冷着脸,挺直身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街道尽头,一群身披军甲,手执刀剑的士兵朝着他们赶来,并在到达后迅速将他们团团包围住。(.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暗影冷冷地望着他们,没有丝毫畏惧,只是谨慎地搜索着领头的人。 听到动静的夏子衿和游信探出头来,他们站在马车的木栏上,两人白色的衣衫无风而动。 夏子衿皱着眉,看着眼前似乎来意不善的众人。 刀光凛然,气氛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 突然间,水泄不通的军队自动露出了一条容人通过的小道,从中缓缓走出了一人。 游礼! 夏子衿眸光骤凝,朝身边的人靠了过去。 察觉到夏子衿的紧张,游信暗地捏了捏她纤细的手指,示意她要安心。 游礼幽邃的眼看着两人,一丝嘲讽在眼里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志在必得的寒意与冷酷。 他的面容深沉如水,声音森然如同被冰水浸泡许久,“皇弟一大早就聚集了这么多人,是要赶往哪里去啊?” “臣弟只是想带着子衿一起去散心游玩,”游信不卑不吭地回答到,“这样,也要你批准么?” 后半句话带着淡淡的不甘,似乎为自己的行为处处受限而不满。 冷撤撑开自己手中的扇子,悠闲地扇着,引来夏子衿鄙视的目光。 大秋天的,至于热到扇扇子的地步吗? 游礼有些尴尬地收了扇子,这一举动让夏子衿有些困惑。 尴尬?夏子衿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就这团团围住自己的阵势来看,尴尬这个词怎么也落不到游礼身上吧。 “臣弟说笑了,朕怎么会限制你的行动。上次你们先后去了南蛮,朕不是也没说什么吗?”游礼斜眼看着夏子衿瞬间变色的脸,似笑非笑地说到,“何况苏将军失踪了那么久,我也没有过问吧。” 仿佛被一桶冷水从头顶泼了下来。夏子衿的心突然跳到喉咙,然后重重落下。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他知道,他果然知道。那么现在带着那么多人是要做什么?要动手吗? 夏子衿的脸色惨白一片,却强自维持着镇定努力平静地直视游礼。 游信不着痕迹地把夏子衿挡在身后。他面色阴沉,对峙般冷眼对着游礼,“你想说什么?” 游礼没有理会他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他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明黄色的外衫被风抚出一条条皱褶。 蓦然,他眼里寒意尽去,一双如星辰的眼深不见底。他抬头,看见了头顶湛蓝的苍穹。 夏子衿不解而警惕地盯着游礼怪异的举动。不知为何,心里泛出无限的荒凉。 “朕只想提醒你们,一切,都逃不过朕的眼。”游礼收回目光,转身跨上身旁红色的骏马,意味深长地对着对面的两人道,“朕等着你们回来。” 说完,如同他的到来一。般,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夏子衿在游信的搀扶下回到了马车内,她犹自震惊地靠着游信,“我们走吧,快走。” 第一次,她如此真实地感受到来自游礼的压力。刚才的情况下,只要他一声令下,游信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虚无。他是抵在游信喉咙的利剑,而自己竟因为他不温不火的性格而忽略掉。 夏子衿懊恼得咬住自己的唇。 游信抚摸着夏子衿的头,试图缓解她的紧张,“没事,很快就会了结了。不怕。”说着,他拉过夏子衿的手。 掌心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震,他慌忙抬起夏子衿的头,拨开她遮住脸庞的长发,在那双闲静的眼内,看见了受惊小鹿般张皇的失措。 他才发现,夏子衿受到的惊吓远比自己想像的大。 那双手里湿漉的冷汗,微微的颤抖。 游信猛地把夏子衿搂入怀中,紧紧地压迫着她,不容许她有半分的离开。 “涉。”夏子衿让自己沉溺在这令人窒息的拥抱中,她勉强挤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我不怕,我只是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话毕,夏子衿感觉到身后那双手把自己更加用力地搂紧了。 她不由笑了,过度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她在游信的怀里钻了钻,找到一个舒服点的位置后,终于安分下来。她闭上自己的双眼,伸手反抱住游信,沉沉睡去…… 游信望着怀中人毫无防备的容颜,不由叹了一口气。 他伸出自己如玉般修长的右手,露出一条淡绿的小虫。 马车外的阳光从罅隙中渗了进来,染在车内游信俊朗的侧脸之上。 他弧度适宜的下颌显得温文却性感。单薄的唇瓣抿成不动声色的长线。长长的睫毛,投下了斑驳的阴翳。 游信盯着手心里不断扭动的蛊母,冷声重复着那个黄衣男子的名字--游礼。 既然你说要等我回来,那么我定会把大礼带回! 马车外,众人在暗影的带领下已经驶出京城,快马朝南蛮赶去。 阴谋,也渐渐成形,只等被算计的人,经由它坠入黑暗。 时间在赶路中匆匆过去。 天气一天天转冷。萧索的树枝以不屈的姿势奋力伸向天空。 群鸟因这寒冷的温度也渐渐开始贪恋温暖的窝不再外出。 冬日的夕阳悬在地平线处,似沉未沉。 泼墨般蔓延开来的暗红,形成了奇丽瑰美的傍晚云霞。 南蛮。红沙镇。 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这所不夜城点燃了昏黄的灯火,似万家通明。 熙攘的街上小贩们叫卖的声音穿杂其中。偶尔也会有行乞的人被怒喝着离开人声鼎沸的酒楼。 然而,他们中的任何人,都极有可能在白天变身做回杀手,用锋利的刀,换温热的血。 没有人注意到,此时通往小镇的路口,一队人马正加速赶了过来。 看见前面熙攘的人群,暗影停了下来。他利落地翻身下马,跑到一辆装饰古朴的马车旁,恭敬地说到,“启禀王爷,王妃,红沙镇到了。” 一双修长的手掀起马车帘子,露出游信令人怦然心动的脸。 游信从马车上跳下后,把跟在他身后出来的夏子衿一把抱了下来。 夏子衿脚一落地,就朝前面的镇子望去。 是一片熟悉的人声鼎沸。 为了避免太过张扬,他们藏好马匹和马车,徒步进入了红沙镇。 他们一行人的出现引来人们好奇的目光,但被暗影等人冰冷的目光一扫,都立马聪明地低下头去继续自己手中的事。 红沙镇内,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都可隐藏你不为人知的秘密。 庄义看也没看那些投来瞬间目光注视的人,他从游信身后出声问到,“王爷,今晚我们是住客栈还是和夫人一起去天下银庄?” 他和暗影不同,暗影总是把夏子衿叫王妃,而他叫的是夫人。 游信停下身转了过来,望着庄义没有说话。目光深沉,似在想着什么。 “客栈。”冷不丁,一声温婉的女声插了进来。夏子衿不容置。” 游信侧过头,见夏子衿正望着自己,面色一怔,他拉过夏子衿,郑重地说到,“让暗影在你身边陪着,我不希望你有事。” “嗯。”夏子衿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干脆的点了点头。 本来她是想让非欢跟着去的,但怕游信会怀疑到她的身份,只好作罢。 “子衿。”似乎还是不放心,游信欲言又止。 夏子衿对着他懒洋洋地笑了笑,眸光含水,唇红齿白,她示意游信说下去。 “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就立马逃出来,暗影会保护你的。” “不要逗留,如果事成,迅速离开。” 第二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就算拿不到兵符,也没有关系。但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夏子衿的笑凝固在脸上,她坚定地注视游信的眼,一字一顿地道,“我会把兵符拿回来的。” 因为我知道,这并不是没有关系的事。有了兵符,会大大增加他们推翻游礼的筹码。 她深知这次的风险,虽然爹爹把兵符给了顾长生,但顾长生听从的是公子的号令。 若南王朝趁此设下陷阱,那么这一去,自己无疑是自投罗网。 夏子衿拍了拍游信的手,转身对暗影说到,“我们走吧。” 远处,天下银庄在夜色中安然矗立。 它无人把守直接大开的大门似乎正等着谁的到来……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直等到夏子衿的身影融入了夜色之中,才移动步伐,靠到山庄的门口。 他使自己保持在最佳状态,以便在夏子衿出变故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带她逃走。 夜风,融进了他深不见底的双眸。 树影珊珊,摇落几分凉意。 位于红沙镇南边的天下银庄前,蜿蜒着一条略显荒凉的小道。 黑夜中,与街上人来人往的熙攘形成对比。 夏子衿走在小道上,身后跟着一身黑衣的暗影。 月光把两人瘦削的身影投射在冰凉的地面,像渲染开的一团团墨渍。 很快,两人就到达了天下银庄的大门口。 木漆的红色大门霸气张扬,上面悬挂的木牌上写着“天下银庄”四个大字。笔法逑劲而恢宏。 平日里有护卫严谨驻守的它,此时却空无一人。 “暗影,”夏子衿停下来,转过身对着身前的人说到,“你在这里等我。” 见暗影没有回答,她放软了语调,“我不会逞强的,你不要担心。” 暗影轻轻点了点头,上前塞给夏子衿一个信号弹,“小心。 夏子衿接了过来,慎重的把它放在怀里,“谢谢。”她知道暗影是个寡言的人,所以对他的关心感到微微的欣喜。 外冷内热的家伙。 夏子衿这样想着,突然就觉得前面未知的一切其实也没那么可怕了。她深吸一口气,便走进了门内。 暗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直等到夏子衿的身影融入了夜色之中,才移动步伐,靠到山庄的门口。 他使自己保持在最佳状态,以便在夏子衿出变故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带她逃走。 夜风,融进了他深不见底的双眸。 树影珊珊,摇落几分凉意。 夏子衿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并不宽阔的山庄内静得有些诡异。 夏子衿感到自己肌肤上惊起的颤栗,强自镇定在月光下搜寻着整座山庄。 没人? 在走遍各处后夏子衿惊疑不定地停了下来,她靠在某所房间的门上稍事休息。 发生什么事了?山庄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没有顺利见到顾长生,也没有中埋伏。夏子衿想到的两种相反可能都没有出现。 她完全没有料到,天下银庄的人全部失踪了,像是蒸发了一般。 爹爹留下的兵符呢,也一并失踪了么? 想到自己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换来的却是如此人去楼空的景象,夏子衿不禁有些焦急。 在自己离开的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天下银庄的人一个都不见了。最重要的是现在自己该去哪里找兵符? 想到来时游礼带军队将自己一行人团团围住时说的那些话,夏子衿心下一寒。 游礼身上有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她不得不提心吊胆。 如果这次没有拿到兵符,那么…… 寒风冷冷地吹打在夏子衿玉润的脸上,寒意浸入心骨。(.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昔日里热闹非凡的天下银庄,只留下空荡荡的躯壳。 诡魅的树影斜斜打在房屋的窗户上,不时轻轻摇晃着。 四周安静得能听见自己不平的呼吸声,强烈的压迫感聚集在了夏子衿的胸口。 浓浓的不安如潮水渐渐淹没过她瘦小的身体,苍白色的衣衫更显她的单薄。 半是对此处人迹俱灭的的不解,半是对兵符下落不明的焦躁,夏子衿举起拳,恨恨地朝身后的房间大门砸去。 剧烈的撞击声让夏子衿呲起了嘴。 好痛。 然而来不及抱怨,夏子衿陡然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望着被撞开的门,伸手试探性地摸了摸。 不会吧,这门这么不经撞? 揉了揉自己的手,夏子衿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屋内的情形。 薄薄的月光笼罩过去,隐隐露出屋内简单而精致的摆设。 不知为什么,夏子衿下意识地走了进去。 简单的几件家具错落有致。 见桌上好像有照明的工具,夏子衿慢慢走上前,用桌上的火石点燃了油灯。 昏黄的光线掩盖住月辉,突如其来的明亮让夏子衿有些不适的眯起了眼。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油灯,想把屋内看得更仔细些。 然而刚一转过身,便被突如其来的黑影笼罩住全身。 有人! 夏子衿的手不由一抖,油灯直直往地面砸去,发出哐铛的声响。 火焰闪烁几下后,渐渐减为微弱的火苗,继而熄灭。 朦胧中,来人发出低低的笑。嘎哑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诡异而阴森。 夏子衿按下自己快要跳出的心,刚刚借着那片刻的光明,她已经看清了来人。只是,他来干什么? 顾不得多想,她慌慌张张地朝门外逃去。 可惜还没跑几步,便被拦了下来。 “楚离望,你想做什么?”夏子衿面色微沉地被迫停下。她的手悄悄移到腰间暗影给的信号弹上。 “真伤心,衿儿,那么久没见你就用这种态度对我。”楚离望不改他皮皮的本性,轻挑地说到。 夏子衿没有答话,她冷静地监控着楚离望,以防他有什么威胁到自己的举动。她尝试性地绕过一脸笑意的楚离望,想尽快离开。 “兵符。”楚离望的声音突然冒出。看见夏子衿顿下身来等着自己的下文,楚离望脸上的笑容更甚,“我知道兵符在哪里。” 夏子衿探究的望着他,“这里的人呢?顾长生去哪里了?”她心里的疑惑并没有消失。 “让暗影偷袭长生门,之后与装疯卖傻的云轻会合袭击这里,你说这是谁做的呢?”毫不意外夏子衿知道柳寒烟是顾长生的事,楚离望平静地说到,但语气里隐隐有一丝愤怒。 这次长生门损失严重,游信的心机倒不是一般的深。如此,他窜位成功后,也不担心自己还有余力趁他尚未稳定时,举兵入侵。 夏子衿点点头,这和她猜测的没有差太多。从南蛮回来她就发现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但她能理解游信的做法,很多事自己的确没有必要知道。 只是她心里堵上了一个小疙瘩,怎么也抹不去。 “这是你和公子自己失算造成的损失,”夏子衿腰间的手一直没有放下,她语气少了最初的冷淡,“那么,兵符现在在哪里?” 期盼的语调滑入空气之中,顿时消散开来。 楚离望的眼投影着屋外的月光,更显深邃与神秘。 “在顾长生那里。”见夏子衿脸色微怒,楚离望痞子气的笑了,“顾长生在许画媚那里。” 夏子衿沉吟半晌,“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其他选择吗?”楚离望的表情自信而邪魅,一语中的地道出夏子衿的现状。 夏子衿静静地望着眼前含笑望着自己的男子,沉默不语。没来由地,她出声询问到,“为什么要陪我来南蛮?” 楚离望笑意不减,他凑上前去,故作思考状。 夏子衿出乎意外地没有瞪他,而平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在知道他就是楚离望的那晚,夏子衿想了很多。 她明白了离开时游礼对着楚离望露出的那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也知道自己在幽冥洞时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她真的曾这样脱口而出过。而之后他的突然离去,恐怕也正是因为那时长生门遭到了袭击。 楚离望直视着夏子衿的眼,他甚至可以闻到夏子衿头顶的发香,“因为我不想看到一个落难的美人儿,因为我受公子所托,因为我要回报你在洞房花烛夜,让我尝到的吻。” 楚离望顿了顿,偏头从侧面望向表情变得僵硬的夏子衿,加了一句,“你喜欢哪个理由呢?” 夏子衿微微偏过头,楚离望挂着笑的脸骤然收入她漆黑的瞳孔。 他们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望着对方,似乎希望有一人能先败下阵来。 蓦然,夏子衿吃吃地笑了起来,绝美的容颜令楚离望怦然一惊,“楚离望,你说的理由,我都喜欢。” 两张同样美得令人惊心动魄的脸隔得如此之近,心却深得不可触摸。 夏子衿垂下眼,从容地走出了空落落的房间。 楚离望不愿意说真话,她也没有逼他。素来,她就是这样随意惊鸿的个性。 身后的楚离望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夏子衿的离开一样。 打碎的油灯散落在他的脚边,零零落落。月华如水,淡淡地披洒一身。 楚离望的喉咙里咕噜一声,模模糊糊地说话声在喉咙里打转。 第二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夏子衿,如果我说因为爱你,你会是什么表情呢?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楚离望自己都吓得赶紧摇了摇头。 看来最近事情太多,头脑都不清醒了。 楚离望苦笑了下,在屋内捣腾一翻,找到了夏子衿用的火石。 他再次环顾了周遭一切,算准夏子衿应该已经出了大门后,点燃了房间。 大火瞬间蔓延开来,浓密的黑烟升上半空,却因为润湿的空气而凝滞在一起。黑压压地遮蔽了高挂的圆月。 楚离望毫不留恋的一跃而去。 天下银庄,自此付诸于这场无人制止的大火。 放肆的火焰舔噬着每一寸土地,鲜艳的红色照亮整片苍穹。 原本漆黑无灯的天下银庄,此时却在耀眼的火光中,绚丽而明。 曾经的辉煌与落寞,在无情的火焰下,化为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许一场盛世繁华,不如这一夜纵情的烟火。 天下银庄外逼仄森暗的小道上,两条人影正急速行进着。 夏子衿一出山庄的门,顾不得对暗影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就急急忙忙地拉着他离开。 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告诉游信立马去日月坛找到顾长生。 迟则生变。她深谙这个道理。早一刻拿到兵符,她的心才能早一刻踏实下来。 然而还未走太远,她就被身后突然变亮地天空吸引住,她顿下脚步,不可置信地朝身后望去。入目的一片火红之景让她瞪大了双眼。 耀眼的火光直冲上天,来时皎洁的皓月在如此浓艳的大火下显得黯淡无光。甚至于招惹上了一层凄厉。 望着眼前诡异的情景,夏子衿不由冷冷地打了个寒颤。 暗影盯着熊熊燃烧的山庄没有说话,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 高大的身影不多时便停在了夏子衿面前。游信长臂一捞,夏子衿便毫不反抗地被压在马上。[.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你没有事吧?”游信焦急地把夏子衿翻了个遍,见她全身上下真的是完好无损才松了一口气。 “我很好,不要再检查了。”夏子衿心里一暖,轻轻地靠进游信宽阔的怀中,结实的肌肉即使隔着衣衫也能依稀感觉出来。 游信没有答话,也不询问山庄起火的原因,带着夏子衿朝他们落下的客栈疾驰回去。暗影翻身上了随游信而来的人牵给他的马匹,紧随而去。 一时,众人心思各异地沉默着。 小镇并不大,夏子衿她们去的时候徒步也只用了不到一刻钟,所以他们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 不做停留,游信拉起夏子衿想直接回房去,不料她却在客栈门口突然停了下来。 游信疑惑地转头望去,夏子衿的目光却仿佛失去神采一般涣散开来,她机械似的开口对游信说到,“不久前,我就是在这间客栈遇见惊鸿的。” 惊鸿,一个普通的名字,却重重地击打在了游信的心尖。 “当时我正是靠着他留下的梦境才找到了被困的你,只是他恐怕到死都不知道,无论是他还是云轻都不过是一场骗局。”夏子衿继续说到。 游信一怔,他没有想到夏子衿知道上次南蛮之行本身就是个骗局了。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然而这里并非谈话的好地方。所以当即作出决定,直接把夏子衿抗在肩上朝房间走去。 其余人在暗影和庄义的安排下把四周严密地防护下来。 只是相比于暗影冷地不见天日的双眸来说,庄义的眼里却多了一分诧异。他不易察觉地朝楼梯口,也就是游信抗着夏子衿离开的方向瞥去。随即不动声色地收好自己的目光。 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庄义的嘴里无声地扬起,却给人一种阴险无情的感觉。 房间内。 游信放下肩上的夏子衿,示意她在板凳上坐下。(.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子衿,有些事我想对你坦诚。”游信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郑重。一双星眸一动不动地回应着夏子衿的注视。 坦诚相待? 夏子衿平静地望着游信,没有情绪的语调让人猜不出她心中所想。 “南蛮的事你猜到了多少?”顿了顿,游信试探性地问到。 “不太多,但也不少了。”夏子衿想也不想地答道,她有些惊异游信要告诉她南蛮的事。虽然她没有怀疑他任何,但能知道却让她心下一喜。 游信紧挨着夏子衿坐下,略微思考后,整件事便从他嘴里娓娓道出。 原来,自从接下取得蛊母的圣旨之后,游信便立即启程。在楚离望扮作大夫进入冷王府时,他便知晓了他的存在。由于幽冥洞的存在,游信知道自己过不去。所以他决定引楚离望前来,并趁他和公子都不在长生门时,暗中命暗影前去偷袭。 虽然许画媚把他们从幽冥洞放了出来这件事出乎了他的预料,但他也身种蛊毒无法反抗。于是才出现了让夏子衿前来南蛮的戏码。 而在成功拿到蛊母解了沈倾颜的顽疾后,他也算还清了欠她的债。 夏子衿静静地听着游信说完,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向游信说到,“我相信你。” 游信眸色一闪,将夏子衿一把搂在自己怀中,柔软的娇躯让他有了莫名的充实感。有些犹豫的,游信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子衿,你那一次差点被刺杀的那次,是我派人做的。” 他的声音晦涩而艰难。见夏子衿直直地望着自己,游信慌忙解释到,“因为当时我们已经有很久不曾见面了,所以,”抬眼偷偷看了一眼夏子衿,发现她似乎没有发怒的表现,游信才继续缓缓说到,“所以我才想到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夏子衿感到心里好笑,本来难过的心情被游信的表情逗得烟消云散。 她正要从游信怀里钻出来却被一把拉住。 游信把令牌递到夏子衿面前,“你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凭借它调集暗影门的人。” 听出游信语气中的认真,夏子衿没有多说,直接收了下。 “对了,”夏子衿一边小心地把[生死令]贴身放好,一边问到,“云轻呢?他并没有疯,那你为什么把他留在日月坛那里?”青娆和许画媚之间,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游信的下巴搁在夏子衿的后肩上,惬意地享受这一刻的宁静,“我们走后,许画媚不知用了什办法,逼走了青娆,所以不久前她依旧是南蛮的圣女。” “前不久?”夏子衿抓到了游信句子中的关键。 “因为恐怕她现在不是了。不久前云轻已经开始着手对南蛮实行全面进攻的任务。至于许画媚……” “什么?!”游信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夏子衿突然打断。他不明所以地看着骤然推开他的夏子衿。 正准备说话,却见到夏子衿慌慌张张地拉起自己,冲不明所以的自己大声说到,“我们快走,去日月坛,不然就来不及了!” 颤抖的语调泄漏了夏子衿内心的惶恐。 她扯着游信急急朝外冲去,却因为游信的原地不动而收势不住,一个踉跄直直往地面倒去。 游信适时一把扶住她,才避免了夏子衿与地面亲密接触的结果。 “怎么了?”游信不解地看着夏子衿,伸手整理着她刚才弄皱的衣衫。 夏子衿虽然着急,但为了让游信明白事情的紧迫性也只好解释给她听,“顾长生去找许画媚了。”如果云轻对许画媚下手,顾长生肯定会插手。然而云轻并不知道顾长生手上有自己要的东西,万一他杀了顾长生…… 游信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理清了头绪。 “明天早上再出发,”游信按下想再次冲出门外的夏子衿,一双星眸熠熠生辉。 “怎么可以明天再走,现在已经是命悬一线的时候!” “我知道,但我会做出万全之策。” “……” “相信我。” 夏子衿望了望窗外正浓的夜色,无力地点了点头。 对于南蛮的情形,游信远比自己清楚,所以他会有更好的办法吧。 冷静下来,夏子衿重新坐回床边,她把自己在天下银庄所见告诉了游信。 游信安静地听着,从半路带回夏子衿开始他都没有机会询问兵符的下落,所以他在这期间没有做任何的打断。 只是,在听到楚离望的名字时,他眼里又浮动起一层浓浓的雾。 半晌,待夏子衿讲完,游信让她先行睡下,便下楼准备找庄义安排一下日月坛那边的事情。 夏子衿躺在有些硬梆梆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深处总有一股不安的预感,仿佛什么事就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甚至于会颠覆她的世界一般。 压不下心中的烦躁,夏子衿悄悄起身,走出了房间。 路过隔壁的房间门时,她听见了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想必是游信把人聚集在一起想他所说的万全之策吧。 本来想去偷偷听他们在讲什么,但夏子衿心念一转,朝这层楼尽头的房间走去。 长长的过道回荡着森然的风。白色的衣衫在昏暗中显得突兀与冷淡。 夏子衿一路走到过道的尽头,在最后一间房间处停了下来。 略做犹豫,夏子衿扣响了房间的门。白玉的手指半握成拳,耐心地敲打在房门上。 “吱呀”一声,紧闭的房门慢慢打开,露出了一张夏子衿再熟悉不过的脸。 “进来说话。”非欢的声音沙哑而疲惫,没有了平常的活力。夏子衿有些惊疑,但仍跨步走了进去。 木门在她的身后又慢慢地合上。因古旧而发出的磨擦声尖利刺耳。 过道不远处,暗影挺拔的身姿一闪而过,消失在原处。 房间内,一盏昏黄的油灯勉强照亮了眼前的世界。 非欢指了指桌旁的板凳让夏子衿坐下,她也并排在一边而坐。 第二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欢儿,我想问许画媚……”夏子衿匆忙开口,不料却被非欢截下话来。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救他。”非欢目光阴沉地盯着夏子衿,一字一顿地重复到,“夏子衿,你一定要救他!” 莫名传来的危险感让夏子衿寒毛倒立。她看着非欢目光中潜藏的杀意,身心一同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冰窖。 寒意彻骨。 “他是谁?”夏子衿按下心中的冷意,出声询问到。 非欢没有回答,她垂下眼帘。夏子衿顺着她的目光望着,看见了桌上摆着的信纸。 下意识地,夏子衿拿了起来。 灯光下,非欢英气的侧脸上光线明暗交错。 时间在沉默中过去。 非欢看着夏子衿匆匆扫过信上的内容便放下之后,勾起了唇角,“这是刚从日月坛传出的信息。顾长生他们被云轻围堵在了教中,现在已经岌岌可危。所以,你必须要救他!” 夏子衿沉吟不语,幸好云轻还没有杀害顾长生,兵符就应该还在他手中。 “我肯定会救他,”夏子衿拍了拍非欢的肩,“不说你曾帮过我,他的手中,也有我想要的东西。” 然而夏子衿却没有丝毫考虑过,为什么云轻他们竟然安然走过了幽冥洞。 非欢点点头,声音压低下来,“谢谢。” 夏子衿轻笑着站起身来,她来的目的就是想看看非欢这儿有没有日月坛那里的最新情报。现在看来,她收获颇丰。 “欢儿,”走到半路的夏子衿想到刚才游信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又折身回来,“当初你应该就知道那天我遭遇刺杀只是游信安排的吧?”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替你挡下那一剑吧?”非欢一言就道出了夏子衿的心思。 “最开始我也不知道那是游信派来的人,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我只有选择挡下那一剑。(.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非欢不动声色地说到,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戏谑,“更何况我和他一样,需要借此赢得你的信任啊。” 夏子衿立在原地,她当然听出了非欢语气里的讽刺,也没有动气。 她觉得心里有些烦乱,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明显。 仿佛有一只小虫,在自己心脏旁边,一点一点地啃噬。它发出沙沙的声响,不知餍足,一刻不曾停下。 似乎察觉到了夏子衿的注视,它抬起头来,冷冷地看进她的眼底,露出一个恐怖邪恶的笑。 夏子衿一怔,头脑突然一片空白。回过神来,夏子衿冷汗涔涔,她声音干涩地对非欢说到,“我们下去走走吧。” 非欢听出了夏子衿语气中的不对劲,困惑地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就跟着夏子衿走到楼下。 客栈底楼和上次夏子衿来时相比没有什么改变。 几十张桌子井然有序地摆在正中间,满座的人各自喧嚣,中间夹杂了几个拉曲的人。而房间的最角落,则聚集着一堆听人说书的人,夏子衿笑了笑。这样熟悉的情景让她安下刚刚被惊吓的心。 收回打量的目光,夏子衿和非欢朝最角落的桌子走去。 她们叫了一些吃的,和周围人无异,一边闲闲地吃着东西,一边听着远处说书人的故事。 非欢看着夏子衿索然无味地嚼着口中的饭菜,又叫了一壶酒。在夏子衿讶异的眼神中,抱起来直接喝了个底朝天。 “想不到你这么爱喝酒。”夏子衿夹了一粒花生放在自己口中,淡淡地对着非欢说到。 “公子说酒能暖身,也能暖心。”非欢头也不抬,又叫上几壶酒。这红沙镇的酒,招惹鲜血后的滋味不是在外面能喝到的。 夏子衿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筷子,抬手拿掉非欢手中的酒壶,“一个丫环不应该喝那么多酒。” 非欢手僵在半空,她眯着眼望着夏子衿看不出表情的眼,勾起唇角,“我倒是忘了。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陷入了各自的心思中。 客栈底楼喧哗的声音掩盖住夜色,没有人会注意角落里坐着的两人。 客栈门口,一个年龄女子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像是很慌张的样子,她进来时一个收势不住,摔倒在地面。 夏子衿听到声响抬眼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吃眼前的菜肴。 非欢则和周围众人一样,动也没动,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 女子衣衫零乱,顾不得疼痛,她匆忙从地面爬起,神色惊恐地朝房间里面跑来。 还没跑几步,一个身形剽悍的男子从门口冲了进来。 他赤裸着上半身,一条狰狞的刀疤让他的脸充满了危险的气息。他环顾四周,发现先前正拼命奔跑的那个女子后,大笑一声追了过去,“臭娘们,居然敢给老子偷偷跑出来,看老子把你逮到后怎么弄你!” 看见男子追了上来,女子没命地四处乱逃开来,“救命!救命!” 尖利的叫声划破了客栈的喧嚣,却依然没有人肯上前帮她。 夏子衿皱了皱眉,虽然她看上去也和别人一样在吃东西,可她一直用余光注视着那女子的一举一动。 “欢儿,帮帮她。”夏子衿咬着嘴中的饭菜,沉声对非欢说到。 “且不说这样会暴露我会武功的事,”非欢神色不变,夹起青菜准备朝嘴里送,“红沙镇内,没有人会帮助来路不明的人。所以……” 她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夏子衿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然而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子遭人毒手。 两人说话间,男子已经抓到那人,不顾女子的哀求,撕碎了她身上的衣衫。 如玉般光滑细嫩的皮肤暴露在众人眼中,有人仍不住瞟了过去。 撕心裂肺的苦求萦绕在夏子衿的耳旁,她砰地一声重重地放下筷子,面色阴沉地再次对非欢说到,“救她!游信他们全在楼上,不会发现你的。” 非欢看到夏子衿眼中的坚决,知道改变不了她的决定了。她叹息一声,右手微动。 正不断挣扎的女子本来都快放弃希望准备咬舌自尽以逃脱接下来的羞辱时,突然发现身上压着她的人不再动了。 她困惑地转过头,看见男子瞪大的眼里还保留着残暴的光芒,然而他粗壮的颈上,赫然插着一根细细的筷子,温热的血顺着筷子流出,慢慢地,滴在她写满惊慌的脸上。 第一次看见这种景象的她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 满是恐惧的叫声惊动了正下楼来寻夏子衿的游信。 夏子衿有些吃惊地望着非欢,呆愣了一瞬,喃喃说到,“我没想到你武功那么高。” 场面有些混乱起来,非欢笑了笑,“你想学也学不了,因为你这人太善良了。”话未说完,她视线落在正从楼梯下来的游信身上,面色一变,她趁乱匆匆从旁边桌上拿了一支筷子,放在自己仅剩的一支筷子旁。 游信和暗影,庄义走到夏子衿身旁,确认夏子衿没事后,放下心来。 然而在转头的瞬间,他若有所思地望了非欢面前摆的一双筷子一眼。 夏子衿没有察觉地站起身来,她要去确认那个女子是不是没事。 游信没有阻拦,跟在夏子衿身后朝那人走去。 “你还好吗?”夏子衿在女子面前蹲了下去,暗影“好心”地把死不冥目的男子一脚踢到了旁边。 也许是因为惊吓过度,当夏子衿一靠近她,她便猛地一把抱住夏子衿,死死不肯松手。 毫无办法的夏子衿只好轻轻拍打她的背示意她安心下来,“没事了。你叫什么名字,要送你回家吗?” 听见女子低低地回答了她,夏子衿笑了笑,“陈夕,你自己回家吧,这里不适合你待。” 夏子衿以为眼前这个叫陈夕的女子是不小心闯进红沙镇的,所以这样说到。 然而怀中的女子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依旧死死抱着夏子衿。 多次劝解没用后,夏子衿苦笑一声,她只是打算救下她,可是并不想拖上这么大一个麻烦啊。总不能直接用暴力解决一切,让陈夕松手吧。 夏子衿回头望着游信,无奈的眼神似乎在问他该怎么办。 游信耸耸肩,他打量着女子半露的脸,出声说到,“先带她上去吧,谁让你过来呢。” 夏子衿只好点点头,因为陈夕不肯松手的缘故,她本来想让暗影帮帮她,却不料暗影过来后直接点了陈夕的穴让她晕倒松开了自己。 夏子衿呆呆地看着暗影一把捞起陈夕像抗东西一般把她甩在肩上往楼上走去,哑然失笑。 好歹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吧,暗影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她知道,游信以为是自己多事走过来看陈夕才摊上她的,可是她总不可能给游信说,其实欢儿就是长生门的非欢,所以我刚刚让她救下陈夕,可是没想到她直接就弄死了那男的,让陈夕受到惊吓。我既然救了她,好歹也要安抚她受的惊吓吧。 最后,夏子衿在心里暗暗补了一句,还有哦,因为沈倾颜的娘虐待了她一下,结果非欢这睚眦必报的女人直接就把她给喀嚓了,最后还随便找了个人说是凶手就混过去了。 夏子衿自嘲地笑笑,跟着游信一起上楼去了。 客栈楼下的房间内,男子的尸体被摆在地板上,没有人多去理会一眼。 没有名字,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证明他曾活在这世间。 喧闹声再次响起,说书的人,也许又有了一件可说之事。 房间内。 夏子衿望着床上躺着的女子,发出了她今晚的第十二次叹息,“真让她跟着我们吗?”这陈夕看上去似乎已经准备赖上她了。 游信站在夏子衿身后揽过她,“多一个人也没什么,你早点休息吧,明天一大早就要赶去日月坛。” “你不休息么?”夏子衿有些困惑地转过头去。游信似乎准备让自己一个人先睡。 第三十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还有些事要交待下去,我很快就回房。”游信安抚地揉揉夏子衿的发,熠熠闪光的眼里有了一些疲惫。这些日子发生太多事,他必须马不停蹄地处理。 夏子衿点点头,她知道游信的性子,就没多劝他。 夏子衿走后,游信拿起油灯走到陈夕躺的床边,照亮了陈夕因惊吓过渡而血色全无的脸庞,上面依稀挂着两行泪痕。长长的睫毛落身影一闪而过。 游信起身把油灯放回原处,用左手支撑起自己头的重量,陷入沉思之中。 窗外,非欢的身影悄悄消失。 这陈夕,究竟是何身份? 半长的夜很快在众人翻覆的思绪中度过。东方浮起淡蓝的晨色。旭日东升。 夏子衿迷迷糊视野中是外面广阔的天地,奔驰的骏马,赶路的吆喝,还有自己身后温暖而令人沉溺的怀抱。 正在不解与好奇之际,夏子衿听见头顶传来低低的笑声,“你醒了啊?” 夏子衿后仰过头去,看见了游信神采飞扬的脸。游信飞快地在夏子衿脸上啄了一下。温润的触感让夏子衿立马红了脸。 想来他们清早启程时自己还没有醒,就被游信直接抱上了他的马。 自己坐的是游信的马,非欢呢? 夏子衿好奇地探出身朝后面望去,发现带来的丫环只有非欢才跟着他们来了,其他人应该是留在红沙镇了吧。 不出所料的,非欢正坐在燕回的马上,扮演着一个娇弱羞涩的少女形象。而他们身后,陈夕则和一个夏子衿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 察觉到怀中人不安分地扭来扭去,游信眼底流出一丝笑意。看着远处在即的山峦,游信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大约中午的时候,一行人停马抵达了幽冥洞前。 夏子衿望着洞口石碑上刻着的“幽冥洞”三个字,陷入了沉思。 “我们怎么过去?”有过被困在幽冥洞的经历,夏子衿有些谨慎地问游信。 “你瞪大眼睛看就知道了。”游信神神秘秘地伏在夏子衿的耳旁回答到。 出乎夏子衿的想法,游信把夏子衿从马上抱下之后,没有直接朝幽冥洞进去,反而绕道走上一条崎岖的小道。 不平整的路况让夏子衿走得跌跌撞撞。 约摸一刻钟左右,游信在一大堆杂草丛旁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望向夏子衿,风采翩翩,“待会你可别惊讶哦。” 夏子衿嘟着嘴没有答话,学着游信先前故作神秘的笑容对他笑到。 游信不在意地刮了刮夏子衿的鼻,他转过身让人把乱草丛中的杂草全部移到一旁去。 不多时,一个洞口出现在他们面前。 幽幽的洞口没有任何光线的渗入。 一行人迅速而小心地弯腰走了进去。新凿的地道微微有些潮湿。但还算宽倘平整。 通道尽头。 夏子衿率先钻了出去。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她身上,扫下又一层的光辉。 夏子衿不敢置信地看着四周的环境,半晌,她跳起来抱住游信,高兴地大声说到,“天,你太聪明了!” 原来,大家都只想着破解了长生锁那个机关后才能过幽冥洞,然而游信却独辟蹊径,直接从外面挖了一条隧道通到日月坛。 虽然得耗费不少人力,但对他而言,那完全不是问题。只要没有人察觉。 游信浅笑地任由夏子衿把自己的脖子勒来勒去,回首见人已经到齐,便让人立刻把出口掩闭起来。并留下人暗中把守。 吩咐完毕,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出发,几个身影就急速朝他们而来。 “被发现了吗?”夏子衿有些紧张地站在游信身边,拉着他做工考究的衣袖。 游信抬头朝来人的方向扫去,然后他冲夏子衿点了头说到,“啊,被发现了。”话锋一转,游信不顾夏子衿变色的脸继续说到,“我们被云轻发现了。 果然,他们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云轻就领着三个人匆匆赶到。 “属下参见王爷。”云轻训练有素地利落翻身下马,拜在游信面前。 夏子衿看着眸光柔软的云轻,内心嘘唏不已。 上次见面时,还是在翠竹园他装疯的时候。现在他却已做回了原样,浑身散发着让人心生警惕的气息。 云轻虽然垂着头,但依旧感觉到了夏子衿热度颇高的目光,实质性地聚集在自己身上。 他眸色深沉,从垂下的发丝中朝夏子衿望去。两人的目光交战一番,各有韵味。 南蛮应该被他控制下来了吧。夏子衿猜测到,否则他断不可能如此迅速地就知道游信来南蛮了。 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后,他们跟随云轻往日月坛深处走去。 夏子衿没有问顾长生的下落,因为她知道,有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抵达目的地之后,燕回等人在暗影带领下着手南蛮的一系列事情。 而夏子衿,游信,还有庄义则跟着云轻继续走到另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谈话。 翠竹园。 夏子衿随着云轻走了进去,周围全是暗影门的人。 隔月之后再来此地,已然物是人非。 夏子衿想起第一次在这里遇见云轻的样子,当时自己内心的怜悯是真的,他的疯癫却是假的。 有感应般,云轻回过头来扫了夏子衿一眼。见她盯着自己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飞快地偏回头去。 其实他并不明白游信把夏子衿带来的理由,而且队伍中好像多了一个陌生的女子。 云轻尽管内心不解,也没有逞口舌之快去询问。 只是,他渐渐感觉,他越来越不明白游信在想些什么了。 云轻在前面推开了一间房间的门。竟然是夏子衿上次住过的房间。 夏子衿他们不假思索地走了进去。庄义走在最后,小心翼翼地掩上了门。 待游信同夏子衿坐下后,云轻才谨慎地站在他们面前,对游信汇报南蛮的事情。 游信极有耐心地听着,夏子衿却在中途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云轻,“顾长生现在在哪里?”她来这的目的就在于顾长生手中的兵符,自然没耐心听云轻讲的那些事。 “属下正要汇报顾长生的事,”云轻不知为何,夏子衿竟如此重视那个顾长生,他悔疚地回答到,“他昨晚被公子救走了!” “什么?!”夏子衿一下子站起身,快步走到云轻面前。 救走了?! 她死死地盯住站立着的云轻,咬牙切齿般沉声说到,“救去哪里了,他被救去哪里了?” “属下不知。”云轻被夏子衿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随即反应过来正色说到。 夏子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生涩而难看。游信上前把她抱在怀中,柔声安抚到,“不用担心,我会找到顾长生的。”他剑眉末稍带着一丝阴郁,他忘了把公子算进来,导致出了这样的问题。 夏子衿只得点点头,现在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游信了。 先前她认为南蛮之行从顾长生手中拿到兵符是件很简单的事,然而从天下银庄追到日月坛,她最终还是失去顾长生的踪迹。 突然出现的公子,打乱了整盘早已严谨布置的棋局。 游信把夏子衿送回房休息,他自己则把庄义召进屋内,商量了半下午的事情。 回房后的夏子衿坐立难安,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兵符的线索。要找到顾长生,或许得找到公子。 只是,怎么找到公子呢? 夏子衿想到自己身边和公子有联系的两人,比较起楚离望的来去匆匆,她决定先去问非欢。 决定一下,夏子衿就往非欢的房间走去。 然而刚一开门,就看见了门口站立着的女子,陈夕。 “你有什么事?”夏子衿皱了皱眉,有些无奈。自己似乎捡了一个大麻烦。 陈夕没有答话,只是目光痴痴地望着夏子衿,茫然的神色让她看起来无助而惊恐。 夏子衿心里着急,没有时间跟她耗下去,绕过她直接又往前走去。 然而陈夕似乎跟定她了。一直尾随在她的身后。 夏子衿回头看见尾巴似的陈夕,她只是无意识地跟随着,但夏子衿不想有人知道自己此行的谈话,所以她加快步伐,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左拐右折甩掉了她。 陈夕茫然地现在远处,无神的眼四处搜寻。一缕清明在她眼里挣扎不休,却最终被没有焦点的眼神所取代。 初冬的风泛起阵阵寒意,头顶的天空变为灰铁的蓝,阴沉沉地,似乎快要坠了下来。 早已光突的树枝交错盘结着伸向更高的苍穹。没有鸟鸣的天空,更显孤寂和冷清。 快要下雪的天空。 快要下雪了吧。 夏子衿埋头行走的小路旁矗立的高大楼阁上,最顶层的窗户开了一丝小小的缝隙。 游信白色的衣衫露出了小小的一角。 “庄义,你说她这一去会带来顾长生的下落吗?” “王爷,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你无需担心。” 夏子衿急急赶到了非欢房外。 她本来是想敲门,没想到非欢的房门居然没锁,她一敲,门就直接打开了。 “欢儿,你知道……”顾不得好奇门没有上锁的事,夏子衿开门见山地询问到。焦急的声音却在看见房内多出的人身上戛然而止。 看见房门非欢凝固在脸上的笑容和楚离望那张邪气倜傥的俊脸,夏子衿想也没想地直接冲到楚离望面前。 她生怕楚离望跑了似的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结实强壮的肌肉让夏子衿差点抓不住。 “楚离望,你快告诉我,顾长生去哪儿了?”夏子衿劈头盖脸地问题直接丢到了楚离望面前。 第三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衿儿,你怎么可以诬陷我,顾长生是公子救走的,我怎么可能知道。(.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楚离望面色无辜地达到。一双凤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去。 这样不变的笑让夏子衿恨不得扯下他的面具,看看他真正的内心究竟是何样。 不过夏子衿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但也不能怪她,谁让楚离望总是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挂钩呢。 楚离望看出了夏子衿的失望,得意地捏住她的鼻子,“不过呢,我倒是刚刚得到一个关于顾长生的消息。” 夏子衿被这句话刺激得忘了躲闪,连忙出声询问,“是什么?” 楚离望听见夏子衿因为被捏住鼻子而变调了的声音,恶意地学着她的语调说到,“你亲亲我我就告诉你。” 无耻!夏子衿心里暗骂,一把推开了楚离望。 楚离望见夏子衿隔着不远的距离瞪着自己,抿紧了双唇。 “算了,每次都舍不得让你失望,”楚离望蓦然挑起眉梢,无奈地叹息到。只是语气里的做作连非欢都听得出来。“他已经回南王朝了,现在,在我皇宫里。” 南王朝。夏子衿皱了皱眉,游信他们总不能大摇大摆地闯过去让顾长生把兵符交出来吧。 知道夏子衿在犯难,楚离望早有预谋地建议到,“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但只会带你一个人去。” 如此古怪的条件让夏子衿心下起疑,“你说的都是真的?” “昨夜在天下银庄我就已经说过,你能做的就只有相信我。”楚离望面色不改,轻描淡写就堵住了夏子衿的质疑。 对着非欢点紫点了点头,楚离望淡笑着对她问到,“美女助手,刚刚给你说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好的,我会尽快办妥。”非欢露出的灿烂笑容令夏子衿惊讶地望向楚离望。她见过乖巧的非欢,冷漠的非欢,娇羞的非欢,可是,她第一次看见如此心无城府笑得真心的非欢。 楚离望似乎对夏子衿的惊讶很是满意,丢给了他一个极其欠扁的笑,“七天后,天下银庄,如果你考虑清楚要去南王朝了就去那里,我等你。”说完,他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在别人地盘上还不知道走得低调点,夏子衿没好气地冲他背影嘀咕到,“这么嚣张,但愿你出去后就碰到暗影他们。” “即使碰到他也能逃走的。”非欢在夏子衿身后好心提醒到,“暗影的功夫比不过他。” 夏子衿转过身来面对着非欢,把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圈,“你是长生门的护法吧,为什么还要帮楚离望做事呢?”她一直很好奇这一点。 “公子让我们几个护法帮他做事,就这样。”非欢不假思索地回答到。 “那么,刚刚你笑得,嗯,”夏子衿顿了顿,终于找到一个词汇来形容,“真心,你为什么会笑得那么真心呢?” 非欢收起所有表情,认真地凝视着夏子衿,眸光闪耀若星辰。 “因为,他拿真心对待我们。” 冬日的天光一秒一秒地黯淡了下来。 夏子衿从非欢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 她提着从非欢房中找到的灯笼往回走去。 弯弯折折的小路上,云轻安排的人来来回回地巡视着。他不希望那些信奉圣女的南蛮人会闹出什么乱子。 远远地,夏子衿便看见自己的房内点着一盏烛火。走到门口时,这才发现原来房门并没有合上,仿佛专门在等她回来一样。 夏子衿走进房间,看见趴在桌旁已经入睡的游信,心里一暖。他是在等自己吧。 不想吵醒睡意正浓的游信,夏子衿找来毯子,轻松地盖在游信的背上。 确定游信身上被自己裹得足够温暖后,夏子衿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她心爱的男人此刻就趴在她的身边,只要她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他。世间最美的事莫过如此。 只是自己,应该去南王朝吗? 夏子衿困惑与犹豫夹杂。去,面对的是楚离望随口说出的消息。不去,却是线索全无的现状。 夏子衿的视线下移,突然看见自己带回的灯笼手柄上有划痕。 凑近一看,是一个小小的梨字。 染柒梨的梨。 夏子衿不禁想到死去的惊鸿,以及此刻被关押的许画媚。明天去看看她吧。 这样想着,夏子衿也慢慢被睡意侵袭,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温暖的被窝里。 她坐起身来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游信的身影。 又出去了。夏子衿失落地嘟囔到。每天都是这样,起床的时候身边只剩一个冰凉枕头陪着自己。 她起身穿好衣服,发现非欢并没有来一旁伺候,心下不解,但依旧在梳妆镜面前坐下,打理着自己黑密如绸的青丝。 夏子衿准备吃过早饭便去找许画媚,看看她怎么样了。如果可能,她想让游信放了她。 其实她并不明白为什么游信让云轻占领日月坛的目的。毕竟蛊母是许画媚给的,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事也是对付游礼。怎么也和现在南蛮的事扯上关系。 门外突然响起的嘈杂声打断了夏子衿的思绪。她匆匆挽起自己的头发,站起来打开房门朝外面望去。 一拨一拨身着黑衣的人严密地排察着翠竹园。每一间房门都被他们打开来冲进去搜查。 “找到了么?” “没有。” “继续找,快!” 夏子衿站在门口听见护卫们偶尔停下来的对话,朝他们走去。 隔着一段距离,夏子衿看见正在匆匆赶过来的游信等人。 夏子衿掉转方向朝游信走去,“怎么了?” 游信双眼中有几丝因睡眠不足而引起的血丝。他挺拔浓黑的剑眉紧紧皱在一起,双眉间形成一个拢起的“山”字。 游信上前几步,把手搭在夏子衿的肩上,一字一顿地说到,“许画媚被人救走了。” 又是公子救走的吗?夏子衿正要说话,却被游信怪异的眼神给生生止住。 “欢儿,你的那个小丫环,”游信抓着夏子衿的手微微用力,目光炯炯地继续说到,“也一同失去了踪影。” 什么?! 夏子衿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她猛地推开游信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想朝非欢房内跑去看个究竟。 游信面无表情地把她拉了回来,他把夏子衿禁锢在自己怀中,低头对她说到,“你不用去了,已经没有人了。” 夏子衿不希望非欢的身份曝光,不死心地喃喃问到,“欢儿是被捉走了么?”她想要误导游信,让他认为非欢和许画媚被救的事无关。 然而游信接下来的话打破了她的希望,“不,恰恰相反,她救走了许画媚。” “怎么会,她只是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小丫环而已。”夏子衿惨白着脸,她不知道游信语气里的笃定从何而来。这样的未知更让她觉得恐惧。 游信松开夏子衿,让她出离了自己的怀抱。他侧过身,示意身后的庄义把一团白布包着的东西交到他手中。 夏子衿强作镇定地死死注视着游信手中的东西,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一层层地揭开白布的包裹。 “这是在她房里搜查到的。”游信把东西递到夏子衿面前,让她能看得更清楚。 白布上面,一根根的银针闪烁着慑人的光芒,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银针末尾稍大的地方刻着一个“紫”。 正是非欢的独门武器,“夺魂针”。 游信空着的另一只手抚上夏子衿失去血色的脸,“幸好,她没有伤害你。” 夏子衿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音节。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夜过去,醒来之后事情就便成了这样。 昨晚她从非欢房间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不理智的事来? 她这样毫不顾忌的暴露身份后,就不能再在自己身边执行保护自己的任务了。是公子还是楚离望让她这么做的? 想到可能是楚离望让非欢无需再继续保护自己,她的心里泛起了一缕很隐秘的失落。隐秘到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已经习惯非欢在身边的夏子衿差点就忘了,游信才该是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人。 “我有些饿,就先去吃早饭了。”夏子衿神情恍惚,动作别扭地转过身去。 游信没有阻拦,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了夏子衿的不对劲,但他并不打算追问。眼下,还是先看看能否抓到非欢她们再说吧。 今天一大早他到地牢本想询问许画媚一些问题,却发现看守的人竟全部死在了自己的岗位上。牢内的许画媚已不知去向。 从尸体尚存的体温来看,人还没死多久。所以他让庄义封锁日月坛之后立马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他坚信,只要非欢她们没来得及逃远,他就能把她们捉回来。 “夺魂针”非欢,难怪当初替夏子衿挡下一剑时能“刚巧”让剑尖从心脏要害处擦过。 游信沉着脸,冷冷地对搜寻人员吩咐到,“你们仔细检查,一只蚂蚁都不要给我放过。” 在他的身后,庄义半垂着头,零乱的发丝垂在他肩上,挡住了他阴冷的脸。 夏子衿木然地回到自己房内。 非欢的突然离开,让夏子衿陷入不安之中。她茫然地关好房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真要去南王朝吗? 第三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正纠结的时候,身后袭来一阵掌风,夏子衿眼前一黑,便失去意识地晕了过去。[.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门外的游信并没有发现屋内发生的一切。仍在专心搜索着非欢和许画媚两人。 天气阴沉地可怕,灰蒙蒙的雾气笼罩了南蛮不大的天空。 寒意一天比一天更甚,深冬,已然降临。 夏子衿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石板之上,后颈还在隐隐作痛。她费力地撑开自己沉重的眼皮,努力想坐起身来。 “终于醒了。”冷不丁,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洞穴口传来。夏子衿强打着力气转过头去,看清了此刻在不远处冷冷望着她的人,“非欢!” 非欢衣衫有些凌乱,狼狈的神情说明了她带走许画媚时逃跑得并不容易。 “你怎么把许画媚救走了,这样已经暴露了你的身份。你完全不用这么做,因为我本来打算今天就让游信把她放了的。”夏子衿朝非欢走去,她有些担心非欢的安危。毕竟她曾多次帮过自己。 “是吗?”非欢没有动,她盯着夏子衿朝自己走过来的身影,语气里蕴藏着说不尽的嘲讽。 发现非欢不同寻常的诡异,夏子衿怔了怔,不敢再上前。 看出了夏子衿的犹豫,非欢脸上的嘲讽愈加明显,“怎么,害怕了。夫人,许画媚怕是没那么长的命等你去救。” “什么意思?”夏子衿听得一头雾水,却警觉地把非欢突然的变化仔细推敲,但依然找不到她此刻如此诡异的原因。 “如果你想见她的话,就跟我来。”非欢深深地望了夏子衿一眼,似乎经过刚才的对话后,她的情绪暂时得到了发泄。此时的她平静下来,回复了今日之前的样子。 见她朝洞穴外走去,夏子衿拖着被打晕后略带疲乏的身子,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因为对惊鸿的歉疚,她不希望许画媚出什么事。 出了洞穴后夏子衿这才发现,她们所在的地方竟是那日青娆逼得她们跳下的悬崖下。 “还记得这里吧?”非欢头也没回地走在夏子衿前面,她看似不经意地问了夏子衿一句。 明知道非欢看不见,夏子衿还是点了点头,“当然。上次也算是你救了我一命。”非欢平静下来的态度让夏子衿松了一大口气,她潜意识里永远都只能接受身边的人以熟悉的面容出现。 非欢没有搭话,两人间的气氛沉默而凝结。夏子衿也不多言,只跟在她的身后低着头赶路。 她不知道非欢要带她去哪里,但她想确认许画媚现在的情况。 也许正如她让救下陈夕时非欢对它说的一样,她太善良。别人对她的一丝好,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她都想尽力回报。这样铭记于心的做法,也许总有一天,她也是会累的。 快要黄昏的时候,非欢终于停了下来。 夏子衿这才抬起头打量着四周。有些熟悉的地方让夏子衿略微吃惊,“为什么总是我来过的地方?” 先是她和非欢掉下的那处悬崖,现在又是那晚她们还有游信会合然后躲藏的密室。非欢究竟想做什么? “她就在里面。”非欢望着夏子衿,指了指密室的门。 夏子衿狐疑地瞟向她,她又听见了心里那只小虫啃噬着自己心脏的声音。 沙,沙,沙…… 夏子衿绕过非欢,率先走进了密室里面。非欢在她身后的脸,又浮起了一层诡异的笑。 密室里面点着的蜡烛把里面的情景照了个大概。 书本。利剑。碗筷。缺了一脚的凳子。许许多多不相干的东西散了一地。密室最角落的木床上,隐隐约约躺着一个人的样子。 夏子衿小心地避开脚下凌乱的东西,慢慢朝床边走去,“画媚?”夏子衿试探性地问到。 回应她的是一片死寂的沉默。(.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夏子衿困惑地走近了些,她听见了床上背对着她的那人发出厚重的喘息声,像是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的夏子衿忍不住把许画媚翻过身来面对着自己。 灯光有些昏暗,夏子衿不由凑下身去看许画媚怎么样了。 这一看,让夏子衿恐惧地失声尖叫起来。 她踉踉跄跄地起身跑到非欢面前抓住她的肩膀不停摇晃,“她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非欢没有甩开夏子衿,任由她的指甲尖隔着衣服抓进了自己的衣服,只是冷笑着看着夏子衿。 “说啊,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带我来就是为了看这样的许画媚吗?!”夏子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非欢大吼大叫着。 虽然刚刚只是匆匆一瞥,但她已无法忘记自己所看见的景象。那张布满伤痕的脸还属于妖媚动人的许画媚吗? 夏子衿颓然地松开非欢,坐回许画媚的身边,她声音低沉地对非欢说到,“你救救她,你救救她吧。” 她光洁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抚过许画媚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仔细观察之下,才发现那些伤痕不是单一的一件东西造成的。有鞭子打的,有利器划的,有烙铁印的…… 它们交错盘琚在许画媚原本细嫩的小脸上,每一条伤痕都深之入骨。夏子衿感觉到手下粗糙不平的触感,内心震颤不已。 非欢站在原处摇了摇头,“已经毫无意义了。” “怎么会毫无意义,她只是脸上受了伤,我们马上找赛华陀来,一定可以治好她的!”夏子衿被非欢语气里的绝望吓到了,慌张地冲非欢吼到。 “你不去找赛华陀来是吧,我去,我去找!”夏子衿手脚匆忙地背起许画媚,她有些哽噎地对许画媚说到,“别怕,我们现在就去找赛华陀。现在就去。” “够了!”非欢冲过来按下就要动身的夏子衿,提高声音对她吼了过去,“她被下了五日夺魂毒,谁也救不了她了!” “你说谎,中了那种毒的人会痛不欲生,可是许画媚除了虚弱了些,并没有痛不欲生的表现。” 夏子衿听说过五日夺魂毒,据说中毒之人每天都得忍受千刀万剐之痛,足足五日之后,才会因力竭而死去。 “只是虚弱了些?”非欢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放肆地大笑起来。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背上挂着许画媚的夏子衿,一字一顿地说到,“夏子衿,你要全身经脉被尽数挑断,舌头也被割断的许画媚怎么做出痛不欲生的样子来?” 夏子衿头脑一空,手上顿时失去了力气。她背上的许画媚失去支撑后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非欢的话仿佛把她推向了最深的黑夜,直面这练狱般残酷的人之世界。 夏子衿回过身,把许画媚放好在石板上面后,走到非欢身边冷声道,“把剑给我。” 她的眼中只剩下许画媚大张着嘴却说不出口的痛苦。 非欢警惕地退了半步,她的手放在了腰间的长剑上,她不安地质问到,“你想做什么?” 明明眼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但非欢却被她的眼神盯得心里一寒。 夏子衿目光如蛇地盯住非欢手中的剑,又上前逼近了一步,她不耐烦地再次重复到,“把你的剑,给我。” 森冷的语气让非欢也怔住了,连夏子衿打掉她的手取走了她的剑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夏子衿拿着剑站立着把剑尖对准了毫无反抗之力的许画媚,她才清醒过来,着急地大喝到,“住手!” 夏子衿微微侧过头去,原本温婉的脸在昏暗中扭曲在一起。她的眼底是千年不化的冷漠。 非欢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她被夏子衿摄人的表情震住了,“你要杀她?” 如此毫无意义的问题却让夏子衿眼中冷意退去。 她握着剑的手不着痕迹地轻轻颤抖着。夏子衿强作镇定地回答到,“死是最好的解脱。” 身体被剧毒入侵,面对噬心遂骨的痛却无法发泄。只能任由那翻天覆地的疼痛席卷全身。这样,不如早日解脱。 非欢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也明白许画媚的处境。其实她已经打算终结许画媚的生命,只是没想到,夏子衿抢在了她前面。 对这个外表温婉的女子,非欢第一次用不同的眼光重新评估。 此刻,夏子衿的内心并不平静。虽然知道这样对许画媚来说是一种解脱,但她把剑抵在许画媚的胸口时,几乎已用光她所有的勇气。 剑尖下的许画媚在夏子衿的注视下睁开了眼,她看见抵在自己胸口的利剑,眼里有了解脱之意。 费力地蠕动双唇,她想说出的话却因为被割断的舌头而无奈地消失了喉咙深处。 夏子衿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狠下心来。修长的双手用力一送,手中的长剑就贯穿了许画媚单薄的胸膛。 温热的血液顺着长剑猛地喷涌出来,溅到夏子衿的脸上。白色的衣衫染上鲜红的血迹,犹如凄艳怒放的腊梅。 夏子衿没有闭上眼睛,眼泪从她瞪大的眼眶中滚落,和许画媚的血混在了一起。模糊开来,更显狰狞与凄然。 虽然刚刚许画媚的话并没有说出来,但夏子衿光看她的唇形就知道了,她是在说,惊鸿。 这个她答应过惊鸿会好好照顾的女子,至死都不能忘记的,只是昔日的陌上少年郎。 “梨儿,”夏子衿扯起自己的衣衫想去堵住许画媚不断流出鲜血的伤口,神情恍惚,“我忘了告诉你,惊鸿嘱咐我见到你时带给你的话。” “他说,他很爱你。” “他说,你是他这一生最美丽的遇见。” “他说,他很难过他不能再照顾不能再梦见你你不能再许你一个来世了。” “他说,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第三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你要活下去。”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夏子衿的声音越来越低。 非欢忍不住上前站在夏子衿的身后,安慰她到,“这样也好过她继续受剧毒发作的煎熬。你节哀。” “你说,惊鸿会不会怨我?”夏子衿的头埋得很低,她背对着非欢喃喃说到,“他让我照顾好他的小梨儿,可是,你看,你看……” 非欢一言不发地拉开夏子衿,她抱起许画媚,沉声对夏子衿说到,“我去安葬她。如果你继续沉浸在自责中,就不要出这间密室了。” 她知道,夏子衿此刻需要一些强硬的刺激来走出自责和懊悔的心境。所以不再劝慰,抱着许画媚的尸体出了密室。 身后的夏子衿跌坐在床边,白衣玉脸上,溅满了许画媚温热的血液…… 天色阴沉。 凛冽的冬风无情地拍打着这世间万物。 灰色的树枝被迫弯下挺直的腰身,荒草贴着地面,发出厚重的喘息。深埋在地底深处的绝望蠢蠢欲动,似乎就要破土而出。 非欢抱着许画媚刚走出密室没多远,就如愿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她没有回头,大步朝前走去。夏子衿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 气氛比来得时候更为压抑。 不久,非欢在一处荒草丛生的地方停了下来。她转过身,夏子衿自然地上前接过许画媚。 “不把她带回长生门吗?”夏子衿找到一片空地,温柔地把许画媚放在地上。 非欢在一旁坐下,她毫无感情地答到,“生于尘,归于土。埋葬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夏子衿不再说话,她抽出依然插在许画媚胸口的长剑,用手折成两半。锋利的剑刃直接划破她娇嫩的手掌。 尖锐的疼痛传来,夏子衿望着长剑上她和许画媚混在一起的鲜血,目光深邃。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她半跪下来,用折成两截的剑用力在坚硬的泥地上刨出一个大坑。 泥土的气息迎面扑来。非欢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夏子衿把许画媚放进了土坑中,手捧黄土。一点一点地掩在她身上。 许画媚那张被伤痕扭曲的脸,就这样成了黄土之下,不能言说的过去。 夏子衿埋葬好了许画媚,背对着非欢跪在她简陋的坟前。 “谁做的?”夏子衿竭力掩藏好所有情绪,只是话语颤抖的尾音泄露了她此时的痛苦。 她答应惊鸿要好好照顾许画媚,却让她经受了如此苦难,甚至最后还是她亲手杀了许画媚! 非欢冷笑着反问到,“除了游信,还会有谁?” “你说谎!”夏子衿想也不想地反驳到。非欢今天的行动充满着诡异,处处都像是早有预谋一般。 非欢没想到夏子衿否定得如此坚决和不留余地,微怔后说到,“你知道我为什么如此冲动地带她出来吗?” 夏子衿回过身望着她,眼神平静。非欢继续说到,“我也本想等你把许画媚放出来的,可是,昨晚我去地牢,看到了许画媚刚才的样子,你让我怎么等你去放她出来,你要我等你去给许画媚收尸吗?”说到最后,非欢的情绪也激动起来。 “我刚刚做的难道就不是收尸了么?”夏子衿冲非欢吼到。积压的情绪急待发泄,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出口。“你说了那么多,不就是要挑拨我和游信的关系吗,你的任务恐怕不是保护我而是要让我和游信决裂吧!” 非欢一语哽住,眼内危险的气息快速闪过。 夏子衿也冷眼望过去。她不相信非欢说的一切,尤其是她似乎是等着自己来杀许画媚的做法,让她彻底失去信任。 夏子衿站起身来,断掉的长剑躺在她的脚边,她往非欢走去,“我不管你接近我究竟是什么目的,”夏子衿停下来,死死地盯住坐在原地的非欢,深吸一口气,沉声说到,“但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干!” 斩钉截铁的话语让非欢猛地站起身来,手中的夺魂针露出了森然冷意。 最终,她还是顾忌到什么,重新坐回远处。 夏子衿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来路。夜,笼罩大地…… 荒草摇曳,已经是深冬天气。 浓重的墨色被黎明稀释,露出淡淡的苍蓝。 日月坛内。本应是睡意最浓的时候,大群大群的人却仍就没有上床,而是拿着烛火四处搜寻。 游信中午回屋的时候发现夏子衿失踪了,震惊和害怕之余,顾不得再抓非欢和许画媚,让护卫们赶紧去找夏子衿。 然而已经大半天了,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游信自己也从翠竹园一直寻到日月坛的入口。 该死!暗暗低骂了一声,他游信烦躁地下了马,独身站在原处。 庄义和暗影也在那一群护卫中一起寻找着夏子衿。看着就快天明的天,游信皱紧了他好看的眉。 就在他不安愈加浓郁之际,一只手突然在他肩上拍了拍。“什么事?”他不耐烦地直接问到。 “阿涉。”夏子衿软软的语调虽然轻柔,却让游信面色兴奋地转过身来。 然而只一眼,游信就呆住了。 眼前的夏子衿全身溅满了已经干涸的血迹,**的脸被混着泥土的血糊成一片狼藉与不堪。就连细致的双手,也是一幅不能幸免之景。 游信很快地反应过来,一把搂过夏子衿,着急地问到,“你怎么样了,哪儿受伤了?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 “我没……”话还没有说完,夏子衿整个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过大的心理压力摧垮了她本来就不甚良好的身体。 游信连忙抱紧她,仔细检查之后发现那并不是夏子衿的血迹之后,松了口气。 庄义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他赶过来时正巧碰到夏子衿晕倒在游信的怀中。 “王爷,这……”以庄义的眼力,自然一眼就看见了夏子衿遍身的血迹。他有些犹豫地开口。 游信抱着夏子衿,靠施展轻功才坐到了马上,他淡淡地对庄义说到,“不是她的血。”说完,他骑着马匆匆地冲回翠竹园去。 庄义站在原处,让护卫们都停止搜索后,也和暗影一同率先回去了。 夏子衿失踪的大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游信一路疾驰,不做任何停留地几乎一口气就回到了翠竹园。 他一脚踢开了房间的门,把夏子衿放到床上。门口,庄义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和游信差不多同时赶了回来。 “你快来看看她怎么样了。”游信坐在床边对门外的庄义喊到。 庄义闻言走进了屋内。他不只是王府的管家,他的医术也仅次于赛华陀而已。 检查完毕后,庄义看着吓出了一身冷汗的游信说到,“没有任何伤口。只是有些劳碌过度了。我去给她煎些安神的药。” 游信点点头,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他把陈夕唤了进来,让她为夏子衿换了套干净的衣服。自己则一直守在她身边,等待她醒来。 陈夕虽然说话依旧不利索,但做事却很麻利。看得出来,她以前一定是个伶俐的丫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红沙镇来了。 沉吟了一下,游信对正在忙碌的陈夕吩咐到,“以后,你就照顾夫人了。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不有……意见……”陈夕吃吃艾艾地说了半天,还是无法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着急之下,她只有不住地摇头,示意自己没有意见。 游信眼里露出满意的光芒,他点了点头,若有所指地说到,“看来你很懂得知恩图报嘛。” 陈夕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转身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次日。 翠竹园的凉亭内。 夏子衿端起刚泡好的“三月春”浅尝一口后,便心不在焉地放回了桌上。 她听陈夕说游信昨晚从自己房间出去过后,就把自己锁在了书房。似乎正为什么事烦心。 一旁的陈夕乖巧地把手中的狐裘盖在夏子衿身上,稍稍抵挡去了冬日的寒气。 “陈夕,”夏子衿懒洋洋地抬起眼看了长相甜美的陈夕一眼,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爱过一个人吗?” 陈夕搭在夏子衿狐裘上的手收了回来,目光愣愣地转向亭外的风景。 在她们所处的亭子周围,是一个大大的人工湖。大片大片的荷花枯萎后,留下一团团的根。 “爱一个人,值得为他付出一切。”没有在意陈夕的沉默,夏子衿把自己裹紧在狐裘里,自言自语地说到。 陈夕侧过头来,一幅懵懵懂懂的样子。 在夏子衿闭上眼睛的刹那,她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然而夏子衿突然睁开眼,却吓了她一跳。 夏子衿站起身丢下一句“我有事,你不用跟着我”就走出了凉亭。留下陈夕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离开之后她直接走去厨房,让厨娘炖了一碗鸡汤后才小心地端着朝游信在南蛮临时腾出的书房走去。 对于昨天的事夏子衿还没有想出借口来搪塞,所以她决定装傻。只要游信不问,她就不说。 刚到书房门口,夏子衿就看见庄义正巧从里面走出来。本来准备关门的庄义回过头时看见了夏子衿,就把门虚掩,走到了夏子衿身前。 第三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夫人身体可还好?”庄义行礼以后恭敬地问到,他瞟了瞟夏子衿手中的鸡汤,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多谢关心,已经好很多了。王爷还在里面没有出来过?” “顾长生非欢以及许画媚接连失踪,王爷有些苦恼。” 夏子衿听见许画媚的名字时眉间闪过一缕悲悔,她向庄义告别后,上前推开了书房的门。 不远处的游信紧皱着眉,也许他想事情想得过于专注,直到夏子衿把鸡汤放在他面前了,他才顺着夏子衿的手看上去,意识到她的到来。 夏子衿伸手摸着游信皱在一起的眉,柔声说到,“喝点鸡汤吧。”温柔而坚定的语调不容拒绝。 游信抱过夏子衿,把她放在自己怀中,让夏子衿一口一口地喂自己。 红着脸,夏子衿照做着。“涉,”夏子衿微微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还没有许画媚的下落吗?”她把自己的情绪掩藏得极深。昨天非欢说一切都是游信做的,虽然她当场反驳了,但内心的小疙瘩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游信神色不变地喝着夏子衿舀给自己的鸡汤,回答她到,“还没有。这样也好,反正我也是打算放了她的。毕竟是她把蛊母给了你,才能救治沈倾颜的顽疾。只是没想到欢儿那丫头竟然是非欢。还好没有伤害到你。” 夏子衿笑了笑,内心去翻腾起来。看来许画媚的事不是游信做的。只是,会是谁呢?不管是谁,夏子衿都想把他揪出来,杀之尤不可泄恨。 一碗鸡汤很快在两人之后甜蜜的对话中被喝光了,夏子衿站起身。游信本以为她会就这样走掉,但夏子衿却突然俯下身来,在自己脸上亲亲一吻。然后飞快地跑到门口,连盛鸡汤的碗都忘记了带上。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忘记了的,总觉得还有什么是自己忽略了的。夏子衿跑到门口后猛地停了下来,她转身对游信嘱咐到,“天气冷了,你要多穿点衣服。”“不要着凉了。”“要按时休息。”“吃饭要规律。”…… 夏子衿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游信都一一点头予以回应。 最后,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话来说来,夏子衿这才停了下来。她深深地望了一眼游信,坚定地说到,“我爱你。” 夏子衿怪异的举动让游信挑了挑眉,只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 夏子衿走后,庄义折身回来。他站在游信身前问到,“为什么不问她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你难道看不出她刚才的紧张,”游信的目光没有离开夏子衿忘带的碗,“我不想逼她太紧。” 不过,他有些好奇夏子衿今天不同寻常的举动,只是现在完全没有了顾长生的消息,这令他无暇顾及夏子衿的怪异。 游信没有想到的是,傍晚他回到房中在床上发现的一封信,给了他一个悲喜参半的答案。 从日月坛至红沙镇的路上,一个单薄的的身影趁着夜色匍匐般前行在路上。 夏子衿左手抓紧背上斜挎的包裹,看着前方灯火通明的目的地,终于松了一口气。 中午从游信书房出来之后,她留下一封书信就偷偷潜了出来。信中,她只提到自己要出去几天,让游信不要担心。没有告诉游信自己是随楚离望去南王朝取兵符是因为她不想游信不放心而追至南王朝。 南北王朝虽然和平存在多年了,但人心总不能满足,彼此都恨不得能吞并对方。 万一有人趁游信去南蛮暗中施展手段伤害他,夏子衿不敢想像自己会怎么样。 所以她才选择悄悄离开。把危险与未知留给自己,是夏子衿爱游信的方式。 红沙镇。 夏子衿的出现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由于和楚离望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天,所以夏子衿决定先在客栈住上一晚。 悦来客栈。夏子衿选择这里,是心里莫名的熟悉感。遇到惊鸿,遇到陈夕都是在这家客栈。 想到惊鸿,夏子衿的脸白了几分。她是极其注重承诺的人,对于许画媚被自己亲手杀死,让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游信本是打算放过许画媚的,所以这事肯定与他无关。那么,是谁呢…… 思索间,夏子衿已经走进了悦来客栈。她在柜台交了银两后,便找到房间倒头就睡。 温暖的被窝让她想起了游信的怀,睡梦中的夏子衿不由勾起了唇角,精致的脸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梦里的她仿佛看见了自己拿到兵符后帮游信解决了游礼这个麻烦后,一起生活的景象。 或许,再怎么对楚离望的话有所怀疑,她心里始终残存了一点点的希翼吧。 柔软舒适的床上,夏子衿睡得香甜,只是眉间的阴郁隐隐暗示了她内心深植的不安。 夏子衿本来是准备好好睡上一觉,把第二天也睡过去。结果睡得正酣时,她觉得鼻子被人捏住,让她呼吸越来越沉重了。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夏子衿想摆脱那只烦人的大手。楚离望吃吃地笑了,他俯下身朝夏子衿小巧的耳朵内吹了一口热气,“衿儿。” 触电似的,夏子衿瞬间睁开眼睛坐起身来。那调侃而磁性的声音让她顿时清醒起来。 “你怎么来了?”夏子衿不解地问到。他不是说明晚会在天下银庄等自己吗。 “昨晚我看见有人偷偷摸摸地从日月坛出来,我一时好奇就跟过来看看,没想到捡到一个这么漂亮的美女。”楚离望嘴上说着时,眼睛也没闲着,直直打量着夏子衿刚起身时衣衫未整,胸前微露的春光。 夏子衿才不会相信他说的什么一时好奇之类的鬼话。顺着楚离望的目光,夏子衿这才发现自己外泄的风光,一股火气上来刚要发作,却因为兵符的事要有求于楚离望,只得恨恨地瞪他一眼作罢。 夏子衿匆匆掩住自己的**,羞恼的情绪堵在心口,让她的红得令人想一亲芳泽,“你带我去找顾长生,有什么条件?” 她不相信楚离望会平白帮助自己,所以才如此问到。只是因为楚离望依然没有移开的视线,夏子衿的质问多少显得有些无力。 “我的条件只有一个,”楚离望总算把目光投到了夏子衿脸上,他的笑容魅惑得勾人心弦,看见夏子衿短暂的失神,他一字一字地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我要你,陪在我身边。” “陪你?”夏子衿冷冷地笑了,她不相信这就是楚离望的目的。他并非沉溺女色的人,所以夏子衿故意问到,“那么,一夜够不够?” 话一出口,两人的表情都凝固下来。楚离望收起他那张人神共愤的笑脸,静静地望着夏子衿。 他灼灼的目光深邃如海,其中暗藏的情感差点就把夏子衿吸了进去。 “一夜不够,”楚离望上前走到夏子衿面前,他半俯下身,浓烈的男子气息罩住强掩慌乱的夏子衿。薄冽的嘴唇轻启,楚离望抬起夏子衿的头迫使她无法逃避,“我想要的,是一辈子。” 淡淡的麋香飘入夏子衿的鼻子,看着楚离望认真而俊朗的轮廓,她微微失了神。 这时,游信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夏子衿一惊,猛地推开了楚离望。 促不及防的楚离望连连退了几步,从夏子衿刚才的眼神中,他自然明白了夏子衿想到了谁。 夏子衿有些懊恼,刚刚差点就沉溺在了楚离望那双深沉诱人的眼中。她把头扭向窗外,不肯再看楚离望,“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趁天还没有亮。” “等天亮不好吗?” “看来你还不知道红沙镇的意义。天亮之后,这里将是强者的天堂,弱者的恶梦。” 夏子衿没有多问,她点点头说到,“那我们走吧。”早点离开也正应了她的心里所想。 “你还没有答应我的条件。”楚离望邪笑地又走到夏子衿面前,等着她的回答。 夏子衿抿着唇,不肯妥协地与他对峙。 知道夏子衿不肯让步,楚离望也不强迫,反而趁四下无人,充分发挥了他无赖的本性,最终逼得夏子衿只得答应他和他一起呆一个月。 看着楚离望嘴角的笑意,夏子衿不由叹到,“你就不能有一点一国之君的样子吗?” 楚离望神色不变,似乎铁了心要无赖到底。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一招对夏子衿还蛮有用的。 就这样,两人在凌晨的天空下,一起踏上了前往南王朝的路途。 因为夏子衿不会骑马的关系,所以在楚离望一幅奸计得逞的笑容中,坐上了他的马。 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夏子衿上马前很不小心地踩了楚离望的一脚。 两只大小不同的脚重叠在一起,有着夏子衿没能发现的和谐。 赶路的路途虽然漫长,但有了楚离望这个活宝在身边,夏子衿倒也不觉无聊。 一路所过之处,楚离望对当地的风土人情人文典故都能随口道来,偶尔兴致上来时,还会吟上几句。 夏子衿嘴上虽然讥笑说他有辱斯文.但内心却不得不佩服楚离望知识的广薄。 能做上一国之君,楚离望自然不会像夏子衿看到的那样只是风流。 就这样过了四天,两人终于抵达了南王朝。 夏子衿没有料到,她的人生,已经就此转折。即使倾尽所有力气,她也再回不去…… 雾夕城。 这里是南王朝中心所在。 繁华,贵丽。车如流水,马似长龙。宝马雕车,巍峨建筑,无不彰显其富气所在。玉栏凤雕,屋舍俨然。人来人往中的摩肩接踵说明了这城市的堂皇。 看到如此良景,夏子衿不得不承认楚离望的治国之才。 两人很快回到皇宫,挥退身边赶来伺候的人,楚离望带着夏子衿进了自己的书房。 宽旷大气的御书房内,除了楚离望他们外空无一人。案搁上堆积着一小叠奏折,后面是专属于楚离望的龙椅。 第三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可以告诉我顾长生的下落了吧?”跟着楚离望走到案搁旁,就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而去。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这么急干嘛,”楚离望似笑非笑的眼倒映着夏子衿清丽的面容,轻声说到,“坐下再说。” 坐下? “坐这里?”夏子衿指了指房内仅有的一把椅子,也是她身后的龙椅。愣了愣。 千年沉香佳木制成的框架,雕刻着九五至尊的金龙。因为天寒,上面扑着的厚厚虎皮。虽然它看上去暖暖得想让人坐在其中,但夏子衿还是忍不住摇了摇自己的头。 楚离望认真地点点头,他嘴角挂着抹不去的笑意。 “这可是你的龙椅啊?”夏子衿好心提醒到,古来除了一国之君,还没有人能坐上这里啊。 楚离望没有答话,而是以行动表示了他的想法。 他不耐烦的伸手搭在夏子衿肩上,也不顾她的反对,一把把她按在了龙椅上。“不过是一把椅子而已,你害怕什么?”听见夏子衿因震惊而不自觉吞了一口口水的声音,楚离望凑近了夏子衿的脸,“只要你想,这万里江山我也愿意给你。” 楚离望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夏子衿**的脸上,滚烫的温度快要把夏子衿烧伤。 “我不要你的万里江山,我只想知道顾长生在哪里。”夏子衿用手隔开楚离望与自己的距离,平静地说到。 但楚离望敏锐的眼还是捕捉到了她一闪而过的慌乱,得意地笑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夏子衿的慌乱是因为害怕游信不肯告诉自己顾长生的下落。 楚离望夸张地大叹口气,神色委屈地望着夏子衿,“你怎么可以只想着顾长生呢?” 夏子衿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楚离望瘪瘪嘴,又是这样。只要夏子衿不说话地望着他时,他就拿她没有办法了。 楚离望退后几步,懒洋洋地靠在案搁上。(.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他邪魅的丹凤眼深邃诱人。零乱的发丝俏皮地垂在他宽厚的肩侧。举手投足间,倜傥潇洒之意尽显其中。果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夏子衿看得有些呆愣,她正想夸赞一下楚离望说他长得不错时,楚离望那张欠扁的嘴已经把美感破坏殆尽。 “不要夸奖我,我知道自己长得很帅。” 毫不犹豫地,夏子衿一个大大的白眼直接扔了过去。她有说要夸赞他吗?虽然,好像,仿佛,似乎,是有想过吧…… “顾长生的下落我当然可以告诉你,”楚离望接过夏子衿的白眼,笑容不变地说到,“他现在在迷迭山。”“迷迭山?那是哪里?”夏子衿仔细搜索自己的记忆之后,发现从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楚离望的笑变得诡异之至,他慢腾腾地答到,“长生门总部。也就是,公子所在的地方。” 夏子衿张大了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楚离望探过身来,伸手把她的嘴巴合上,“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夏子衿点头算是同意了。 第二日还未天亮。 楚离望就被夏子衿吵醒。看着站在马前对自己微笑的夏子衿,楚离望叹了口气,撑着一双还没有清醒过来的眼,把夏子衿抱上了马。 他昨晚是答应过夏子衿要带她去迷迭山,可是没有说过是这么早就动身啊。 看着楚离望一脸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夏子衿心里放松许多。积郁在心的各种情绪淡了不少。 “楚离望,其实你会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夏子衿放松自己靠进楚离望的怀里,打了个哈欠准备补充今早的睡眠。不知道为什么,和楚离望在一起,她总是能安心不已。 楚离望并没有因为夏子衿第一次主动亲近自己而高兴,他盯着前方的路,策马踏了上去。(.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他想要的,不只是朋友。 皇宫的某所宫殿上,有个老者看着两人离去,恨恨地骂了几句:“楚离望你这个混小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都不来看看你师傅我,男大不中留,男大不中留啊。唉,唉……” 这边,楚离望带着夏子衿马不停蹄地赶着路。夏子衿不时睁开一点。让楚离望多次哭丧着脸对她诉苦。堂堂一国之君沦落到给她当专属车夫的地步,楚离望把“受虐男”该有的表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楚离望,你和公子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帮你呢?”赶了大半天的路,夏子衿又睁开眼睛,突然询问到。 “秘密。”楚离望神神秘秘的样子,他的下颌抵在夏子衿的头顶,声音就从上方飘入了夏子衿耳中,“不过要是你嫁给我,我就告诉你。” 夏子衿不假思索地狠狠在楚离望搁在自己身侧的大腿处一掐,不用回头,她也能想象此时楚离望眦牙咧嘴的面孔。 楚离望吃痛赶紧与夏子衿隔开一小段距离,却又担心夏子衿会摔下马去,所以离得也没有很远。他委委屈屈的声音又飘啊飘地钻进夏子衿脑中,“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但每次我有解决不了的事他都会出现帮我。” 夏子衿不置可否,对于那个神出鬼没的公子,她始终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在非欢形容他是修罗之后。 想到非欢,夏子衿犹豫地开口问到,“你知道非欢为什么会在我身边吗?” “是我让她在你身边保护你的。”楚离望的表情变得洋洋得意,他没有注意到夏子衿沉下来的脸,滔滔不绝地说着,“公子把非欢顾长生那些人都借给了我,我担心衿儿你的安危,所以当即让非欢潜入冷府,以便保证你的安全,哈哈,我对你好吧……” 一个人笑了大半天,楚离望这才发现气氛不对,他尴尬地望着夏子衿的后脑勺,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夏子衿背对着楚离望,声音嘎哑的询问,“你说,非欢是你派到我身边的?” “对啊,”楚离望下意识地点点头,“对他们来说,我的命令差不多就代表了公子的命令。” 楚离望想起了非欢曾告诉自己夏子衿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以为夏子衿是生气他最初便让非欢说她是公子派去而不是自己派去的。 可惜,楚离望并知道自己会错意了。 一路上夏子衿没有再说过任何话,即使楚离望故意慢下马来,她也不再催促。 楚离望几次碰壁后,也安分许多。乖乖地抱紧夏子衿,急速朝迷迭山赶去。 午后时分。两人便抵达了迷迭山。 严寒的冬日里,迷迭山被茂密浓绿的大树所覆盖。巍峨的高峰似被碧水涤荡过一般,绿得动人心弦,绿得,忽视了四季轮回。仿佛它从千万年以前就这样矗立着。一直见证了多少历史的兴衰。 从山脚下望上去,迷迭山庄隐隐约约从绿意中露出几点。山峰顶处,奇异地绕了几圈浓厚的雾。 夏子衿心里想着别的事,淡淡扫了一眼地势后就无暇再顾及。 夏子衿他们刚在山脚下停下,山中便飞射出几条人影。看清山下的人是楚离望之后,他们把他与夏子衿二人请到了山庄之中,并为他们安置好一切。 好利落的速度。长生门内既使是的下人,也表现出不容忽视的严谨。夏子衿暗中感叹到。 楚离望见过公子后,来到了夏子衿的房间。 夏子衿半倚着窗,一身白衣翻飞不止。她的身后是迷迭山苍茫雄伟的丽景。浓郁的绿色俨俨把她的白衣也交映成了绿绦。 万千青丝高绾,露出洁白修长的玉颈。指若青葱,唇含朱丹,耳着丽铛,眸噙柔意。袅娜的身姿静静伫立,目光微焕,意在思索。一双黛眉轻蹙,更添无限风情。 “衿儿,”楚离望看着清丽柔弱的夏子衿,朝她走了过去,“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一路上到现在,夏子衿除了偶尔会瞟他一眼,便直接把他当空气忽视掉。 夏子衿转过头来,把目光移到楚离望身上,又立马移开,“什么时候带我去找顾长生?” 楚离望眼中的怒气一闪而过,他费力才控制下自己强迫夏子衿直视着自己的冲动。 顾长生顾长生,还是顾长生。难道除了帮游信,她就不能看自己一眼,把自己挂在心上吗?! “公子让你过去,顾长生在他那里。”楚离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来。 夏子衿终于把视线又转了回来,她朝门口走去。走到半途,她停了下来。夏子衿转过身,开口唤眼前一脸隐忍的男子,“楚离望。” 楚离望望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许画媚死了,非欢把她带到我面前时她已经被人挑断了经脉。”夏子衿仿佛叙述着和她无关的事,语气平静,“你就是用这种方法,挑拨我和游信的关系吗?” 楚离望怔怔地止住了本来想上前的步伐,许画媚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而被自己派去的非欢说,这一切都是游信做的。但夏子衿已经试探过了,不可能是游信。所以这无疑是嫁祸,是自己借此挑拨她和游信的关系。 楚离望欲说什么,却被夏子衿的下一句话堵住。 “知道许画媚是怎么死的吗?”夏子衿笑得诡异而痛苦,她死死地盯着楚离望,沉声说到,“是我,一剑刺死了她。” 夏子衿笑着离开了屋子,眼底的泪光却依旧明亮。 一直到这时,楚离望才发现夏子衿这些日子的压力有多大。 她把一切积压在自己的心底,不肯对人诉说自己的绝望与无助。然而她难道没有想过,一个人掩饰得太久,也是会累的…… 刚出了门口,夏子衿就被一个年迈声音唤住,“王妃,公子在这边,请随我来。” 夏子衿顺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一个低垂着头的老者站在门外,因为走急,她倒没有看见。 点点头,夏子衿正准备跟着他离开,那老者却慢慢抬起了头。 第三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一起,细小的眼内精光四射,正映射出夏子衿有些苍白的脸。 赛华陀冲夏子衿笑了笑,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震惊之余,夏子衿也淡定下来。赛华陀本就是公子的属下,出现在这迷迭山庄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突然间看见在南蛮相处过的熟人,夏子衿有些反应不过来。 迷迭山庄很大,夏子衿和赛华陀也在路上聊了起来。 “王妃的身体还好吧?” “啊。”起初夏子衿还没有意识到赛华陀问的是什么,随口应了声之后才明白,“身上的情蛊一直很稳定,对身体没有什么影响。” “你种的子蛊只有在母蛊携带者有生命之危或者是背叛你的时候才会发作,”赛华陀意味深长地说到,“到时候,王妃会疼得痛不欲生。” 夏子衿皱了皱眉,她听出了赛华陀语气里潜藏的讥讽。她不喜欢别人总是用针对游信的语气来跟自己说话。 赛华陀见夏子衿表情有变,机灵地岔开话题,“王妃觉得这迷雾山庄如何?” “很大。”也许是因为不满意刚刚赛华陀意有所指的话,夏子衿没有多说。 走在前面的赛华陀倒是一愣,他扭过头失笑地瞥了夏子衿一眼,“公子招待了那么多客人,你还是唯一一个对迷雾山庄评价如此简洁的人。” 这迷雾山庄的一切都按照奇门遁甲来排列的,如果有人误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对于公子亲自布置的这所有,怎一个妙字了得。而夏子衿却直接评价说好大就完了。 夏子衿挠挠头,有些尴尬,她随口问到,“为什么公子会选择这种终年都是大雾弥漫的地方居住呢?” “雾里看花,雾非雾,花非花。人生如梦,梦如人生。”赛华陀回答到,怕夏子衿误会,他又马上解释到,“这么酸的话是公子说的,我只是照搬过来而已。” 雾里看花,人生本就糊涂。对错真假间,没有绝对的界限。活得太清醒,看清楚的不过是虚伪丑陋的人心。不如活得糊涂一些,在雾里看人。 夏子衿不甚赞同地摇摇头,她是那种想把一切弄得明明白白的人,容不下任何的欺骗和背叛。 赛华陀没有听见夏子衿的回话,心知以她的心性一定不会接受公子的观点。知趣地再次岔开话题,聊着无关痛痒的话。 不久,两人走到一座最高的屋舍面前停了下来。 龙凤交错,木造的阁楼古朴而不失威严。 “公子就在里面,王妃进去就可以了。我会在这里等你。”赛华陀侧过身对夏子衿说到,他望向阁楼的眼里恭敬却畏惧。 夏子衿点点头,朝前走去。 走进一看,才发现阁楼顶挂着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着三个大字:迷迭居。 夏子衿瞬间的失神后哑然,她回去后倒要问问游信,公子如此喜爱的迷迭是什么东西。迷迭山,迷迭山庄,现在还有个迷迭居。夏子衿有些怀疑这公子的本名会不会也叫迷迭。 这样想着,夏子衿已经走了进去。 一楼大厅处,整齐地摆放着好些桌椅,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整间房内弥漫着淡淡的异香,很好闻,夏子衿不禁闭起眼深吸一口气。 柔柔暖暖的香气迎面扑来,渗入全身每一处肌肤之中。凝香暗暗,似让人回到最初的美好,看见了生命中那些遥不可及的希望,并沉浸其中。 “迷迭香吸入过多,人会短暂地昏迷。”冷不防,屋内响起一声低沉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雌性,让人不免沉迷其中。 夏子衿猛地睁开眼,朝身后望去。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正打开窗户,冬日的空气顿时挤拥进来,吹散了屋内的异香。 “迷迭?”夏子衿轻轻地问到,她紧紧地盯着窗边那人。 窗边的男子不急不徐地解释到,“迷迭是一种花。它的花香有助于宁神安身。但吸入过多会导致昏迷或是失忆。”说完,他慢慢转过身来。 如墨的黑衣衬托出他高大威猛的身形。漆黑的头发和常人不同,没有绾起,只是随意地披撒开来,与衣衫的颜色混为一色。瘦削而刚毅的脸庞上镶嵌着挺拔立直的鼻。棱角分明的薄唇没有任何弧度地抿成一条线。 最奇异的是,他脸上带着的面具遮挡了他的上半边脸。虽然隐隐露出来的五官精致得不可思议,但面具上狰狞的鬼面却透出丝丝寒气,令人望而生畏。 毫无疑问,站在夏子衿面前的正是长生门的门主,公子。 夏子衿紧张地退了半步,即使刚才公子回答她关于迷迭花的事时,没有任何情绪流露。但正是这一种漠然,让人忍不住逃离。 他是没有感情的修罗。夏子衿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他深邃的眸带着妖冶的墨蓝,审视夏子衿的时候,锐利得似乎看穿所有。 夏子衿看着他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举手投足间都显出上位者的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夏子衿只想离开。这个仅一个普通的照面和对话就让她感到莫名寒意的男子,让夏子衿捏紧了身侧的衣衫。 不要再看见他,不要再看见他。夏子衿深深地喘了口气。她准备离开这里,直接去找顾长生拿兵符。 然而公子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她不得不打住这念头。 “哐铛”一声,硬物物桌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夏子衿死死盯着公子扔到桌上的东西,瞳孔骤然收缩,然后渐渐放大。 公子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把所有一切都尽掌于心。 夏子衿没有说话,她不自觉地朝公子走去。桌上那铁制的令牌她曾多次看过,那正是她爹交给顾长生的兵符。 夏子衿生生止住自己去拿兵符的冲动。她知道,自己绝对无法直接从眼前这个黑衣男子身边把兵符抢走。她在等,等公子开口说出他的条件。 “想要?”公子平静地问到,充满诱惑的问句让夏子衿目光中炽热更甚。 感觉到夏子衿极力压抑的焦躁,公子伸出右手,蛮不在乎地拿起桌上的兵符在手中把玩。 黑色的衣袖把他古铜色的肌肤衬托得愈加性感。 突然,他右手手指一翻,手中的兵符便朝夏子衿飞去。促不及防的夏子衿赶紧狼狈地接住,生怕公子会反悔似的直接把兵符揣进怀中。 确信已经放好之后,夏子衿这才抬起头来,正正撞上了公子墨蓝的眼。心里一跳,夏子衿不由问到,“为什么给我?” 她没有想到,他竟然没有提任何条件就给了自己。眼前公子不动声色的脸让夏子衿心里感到莫名的慌张。 “因为我很好奇,在你手里的这张兵符,最后究竟会变成谁的夺命符。”公子斜长的眼从面具中隐隐露了出来,看不到任何异样。 “什么意思?”夏子衿心中一跳,不解地发出疑问。这兵符自然会是游礼的夺命符啊。 没有看清公子是怎么动的,但下一秒,本是坐着的他已经蓦然起身逼近夏子衿。 他高大雄健的身形直接罩住了夏子衿,凌冽的气势压得夏子衿快喘不过气来。 公子看着表情僵硬的夏子衿,薄唇轻启,淡淡地说出一句话来,“不久以后,你会明白的,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墨蓝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不是嘲讽,也不是戏谑,而是看穿一切的漠然。 夏子衿清楚地听见自己心里那只虫子啃噬的声音更大了,沙,沙,沙。像是春蚕在夜间一刻不停地吞食桑叶时一般,发出的无孔不入的声音。挠在心里,痒而烦闷。 不要再见到他。不要再见到他。夏子衿的心里充斥着这样的想法。不顾跟公子告辞,夏子衿逃也似的冲出了房间。 她再也不想和这个目光凌历得似把一切看透的男子在一起。哪怕一刻,也会让不安的情绪翻涌上来,淹没自己。 一直等在门外的赛华陀叫住了直接从自己身边跑过的夏子衿。停下脚步的夏子衿这才稳下神来,随赛华陀往来时的路走回去。 忍不住地,她回头看了一眼坐落在身后的迷迭居。 她知道,此时在那扇木门之后,正站着一个鬼面黑衣男子。 他是地狱的修罗,将给众人带来毁灭。 刚回到楚离望待的房间门口,赛华陀就因事马上离开了。 夏子衿调整了一下情绪,便推开了房门。 楚离望侧对着她头低着正专注地雕着什么东西。夏子衿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 “我可不可以要求你信任我。”楚离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手中的活,抬头望着在窗边无聊地把玩着长发的夏子衿。 夏子衿这才又看了他一眼,隔得远远地等楚离望的下文。 “你就不能过来坐着听我说话么?”楚离望苦笑一声,眼眸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痕迹。 犹豫了一下,夏子衿心软地走过去坐在了他身边。 刚一坐下,夏子衿只看见楚离望的大手扬了扬,紫色的衣袖瞬间遮住自己的视线。眨眼间,夏子衿感到自己的头上已经多了什么东西。 察觉到楚离望眼里的笑意,下意识地,夏子衿想要把它拿下来,却被他一手按住。 “衿儿,”楚离望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他深邃的眼中只有夏子衿绝世的容颜,“我没有让非欢做过任何事,除了保护你。难道在你的眼中我会做出那样卑劣的事情去嫁祸游信吗?我承认我喜欢你,但我会用自己的心去感动你。想我楚离望也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第一美男子,只要我多对你笑笑,肯定也会让你爱上我的。” 说到最后,楚离望眼中的正经已经被本性中的倜傥取代,眉眼间是无可比拟的傲然。 夏子衿笑着点点头,“我相信你。”她深知楚离望不会做这种事情,只是许画媚的事对她刺激太大,她必须找到一个方法发泄和转移自己的自责。 楚离望的嘴角挂上一个大大的笑,怎么看,都没有一国之君的威严。 果然人不可帽像啊,夏子衿暗暗叹气,伸手要把头上的东西取下来看看。这次楚离望松开了手,没有再阻拦。 第三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看着手中有些拙劣的木簪,夏子衿的眼里也不禁有了一分笑意,“你刚才就在做这个?” “对啊,准备要送给你的。(.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楚离望一向厚实的脸居然有了一丝可耻的红晕。 夏子衿看着木簪末端雕刻的应该是花的一团东西,强忍着笑意,不由问到,“这是什么?” 楚离望看着夏子衿指着的那一团看不出样子的东西,尴尬地说到,“这是米迭花,你自然不认识。” 又是迷迭花。夏子衿看了看楚离望英俊邪魅的脸,柔声说到,“楚离望,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可是,我心里已经有游信,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动摇深爱他的心,所以你……” “说话那么婆婆妈妈的干什么,”楚离望急躁地打断了夏子衿的话,伸手抢过夏子衿手里的木簪又插进了她浓密的青丝之中,这才满意的笑了,“以我个人的魅力看来,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 夏子衿哑然,她本就不擅长劝说别人。 然而她并不知道,就是此刻戴在她头上简陋的木簪,陪她度过了之后生命中最为艰涩与苦难的日子。 即使那朵迷迭花在多次的抚摸之后更加看不出原样,她也没有舍得丢弃过。 狭长逼仄的小路上,一匹骏马驼着两人不急不徐地慢慢走着。 周围的崇山峻岭挤压过来,凌厉的气势似乎要把他们挤失在这世间。 “楚离望,我已经拿到兵符了。”夏子衿坐在马前回头对楚离望说到。 楚离望故作不知,加快马速让风声掩过夏子衿的惊呼。 刺骨的冬风吹打在脸颊,夏子衿眯起了眼,继续说到,“所以,我要回去了。” 话音刚落,楚离望停下马来。一双凤眼死死盯住夏子衿,语调沉了下去,“你答应过会陪在我身边。” “一个月,一个月而已。”夏子衿不自在地躲闪着楚离望炯炯的目光劝说到,“等我把事情处理好后,我会来实现约定的。” “你以为到时候你还能回来么?”楚离望嘴角擒住一抹嘲讽。细细听去,还有化不去的哀伤,浓浓的,哀伤。 夏子衿不由暗叹一声,“我会找借口出来的,相信我。”她以为楚离望在担心游信不会再让她出来,所以这样说到。 只是楚离望眼内的讽刺之意更重。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夏子衿细致的眉眼,有些志在必得地问到,“你不想去看看你父母吗?” 夏子衿一怔,猛地抓住楚离望骨骼清晰的手腕,喃喃地蠕动双唇,却发不出任何音调。 楚离望得意地笑了,不用多问,他就知道了夏子衿的意思。 让夏子衿放下手,楚离望立即拉动马缰。他搂紧夏子衿,朝皇城方向赶去。 夏子衿的心上下不已地跳动着。如果有什么能让夏子衿缓下回北王朝的步伐的话,那一定是久未与她谋面的夏侯夫妇。 楚离望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提出了这个夏子衿无法拒绝的诱惑。 接连的赶路之后,他们连夜赶回了皇城。否定了楚离望先回皇宫的提议,夏子衿让楚离望马上带她去找自己的父母。 楚离望苦笑一下,对夏子衿指了指自己因最近不停赶路而生出了黑眼圈,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夏子衿有些内疚,毕竟如果楚离望真要回皇宫休息一晚,她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连夏子衿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心已经对楚离望敞开了一丝缝隙。这种慢慢渗入的习惯,如罂粟般令人迷恋不已。 楚离望本就是情场老手,怎会看不出夏子衿的变化,不由悄悄把她搂得更紧。 天色翻白,夏子衿二人从马上下来,走在已有行人出行的街道上。 楚离望执意要牵着夏子衿,理由是天色太暗,害怕她会走丢。多次抗议无效后,夏子衿就任由他去了,就当是用一只手换自己父母的消息。 不多时,楚离望指着身前的府第对夏子衿说到,“就是这里了。” 夏子衿抬起头来朝眼前的府邸望去。 青瓦白墙的院落显得肃穆庄严。凌晨时分,苏府的大门已经打开。有六个身着军服的人分开站立,守在门口。 夏子衿看着那写着“苏府”的牌匾,微微失神。她几乎快忘记这是在南王朝,而以为自己还是如很多次回家一样,一跨进门,就有爹娘温暖的笑。 来的路上楚离望跟她说过,现在夏侯已经是南王朝的大将军了。这也令夏子衿心存感激,因为这也避免了父母生活艰辛的状况。 夏子衿刚走到苏府大门,就被拦了下来。楚离望跟在她身后低着头没有说话。 “麻烦禀告苏将军一声,说有人找。”夏子衿从怀中掏出刚从公子那里拿到的兵符,递给门口的卫士。 见夏子衿与楚离望绝非常人的装扮,卫士接过兵符后机灵地跑进府内通报。 夏子衿有些紧张地望着府内,眼睛一动不动地舍不得移开。 楚离望知道夏子衿心中翻涌的情绪,安慰地拉过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放轻松。马上就能见到他们了。” 夏子衿回过头去,给了楚离望一个充满谢意的笑。 不一会儿,苏府内风风火火地就冲出来两个人。 夏子衿的眼里此时就只剩了夏侯和苏如是的身影。离别那么久,终于又见到他们。 夏侯张开双臂想把夏子衿一把抱住,却被苏如是一扯,捷足蹬先。 三人没有说话,只需要一个紧紧的拥抱就已经道出所有心绪。夏子衿安抚着苏如是因激动而颤抖的后背,故意说到,“那么久不见了,娘都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你这孩子。”苏如是恋恋不舍地松开夏子衿,伸手捏着夏子衿的鼻子娇骂到。 苏如是牵起夏子衿的手瞪了一脸笑意的夏侯一眼,正要让夏子衿进府去好好聊聊。夏子衿却没有拽住了她。 看着转过身来的夏子衿,楚离望伸手拨正她头上有些歪了的迷迭木簪,“我明天过来接你。” 顺从地点点头,夏子衿犹豫半晌还是真心的说了两个字,“谢谢。” 而夏侯和苏如是这才注意到楚离望的存在,惶恐之下,他们赶紧对他行礼。 楚离望笑着挥挥手让他们起来。他盯着夏子衿如玉般光洁无暇的脸,突然俯身吻了下去。轻盈的触碰仿若对着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 夏子衿吓得退了大半步。等她回过神时,楚离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街道尽头。但那哒哒的马蹄声还是清晰地传了过来。 楚离望,我该拿你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一吻打乱了夏子衿的思绪,也让夏侯和苏如是的表情有些怪异和不自然起来。 最后还是夏侯体现了他多年战场打磨的丰富经历,第一个反应过来。让苏如是把还在失神的夏子衿带进府内。 进去苏府之后,夏侯让身边的人都退了下去,这才询问起夏子衿的近况。 一字字,一句句,一声声,饱含了这些日子以来累积的思念与担忧。 夏子衿耐心地把事情一一告诉他们。只是在提及许画媚的事情时,没有说是自己杀了她。 我们总舍不得把自己最狼狈与不堪的一面展现在在乎自己的人面前,因为我们深知,自己的每一分痛苦,在他们那里,都会是放大了一千倍,一万倍的存在。 “子衿,你和皇上是什么关系?”苏如是没有忘记刚刚楚离望俯身亲吻夏子衿脸颊那一幕,柔柔地问到。 “朋友,曾多次帮过我的朋友。”夏子衿的脸涨得很红,她打死也说不出来楚离望喜欢她的话。只能这样解释到。 夏侯望着夏子衿,语出惊人,“其实,你和他在一起也不错。” “什么?”夏子衿吓得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利索地回应着,“爹,不说我已经是游信的妻子,就算不是,也不可能是楚离望的。” 夏侯不甘心地还想说什么,却被苏如是一把拉住。苏如是示意夏侯安静些,然后她扭过头来,注视着夏子衿,“娘只想问你,你现在幸福吗?你要老老实实地告诉娘。” “我很幸福,娘,爹,游信对我很好。沈倾颜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们不用再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夏子衿不假思索地回答到,提到游信时,她眼里柔情更甚。 三人陆续又聊了很多,不觉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夏侯夸张地拍拍自己的额头,他居然把早朝这件事都给忘了。 夏子衿告诉夏侯他们,自己得回北王朝把兵符交给游信,等事情办妥之后,她还会回来看望他们的。 虽然不舍,但苏如是也明白游信在夏子衿心中的地位。夏侯闷闷地把夏子衿早上用来进门的兵符递给了她。 之后苏如是便亲自下厨为夏子衿准备了一桌的好菜,让夏侯在一旁嫉妒不已。每次他想吃苏如是做的菜,都得是夏子衿在的时候。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度过了这一天。 时间似乎总不眷恋于幸福,路经它时,总流逝地迅疾。 第二天楚离望如约来接自己的时候,夏子衿含泪笑着一一同夏侯二人告别。 苏如是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就连夏侯,也红了眼眶。夏子衿狠下心拉着楚离望快速离开了苏府。 似乎慢一步,她就会舍不得离开养育她多年的父母。舍不得离开这温馨和睦的家。 出了苏府的门,夏子衿这才发现楚离望准备了一辆大马车来接自己。 心下奇怪,这次回去不坐马了吗? 楚离望只是淡笑着让夏子衿上了车。 马车颠簸许久后终于停了下来。 夏子衿困惑地下车,她看着此处荒凉的陌生环境,不由皱眉。 这里似乎是皇城旁的荒郊,山峦叠翠,犹如眉梢一弯。在自己面前有间简陋破损的茅草房。 第三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寂寥的环境与楚离望身后那辆豪华马车格格不入。 “楚离望,你这是什么意思?”夏子衿心中不安,强作镇定地质问到。 楚离望没有答话,他妖冶的眸深深地望了夏子衿一眼,撅嘴吹了声暗哨。 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瞬间就突然冒出一群衣着统一的黑衣人。他们出现后恭敬地半跪在了楚离望面前。 “从今天起,你们的任务就是好好看住她,不许她离开茅屋半步。”明明楚离望的话是对那群黑衣人说的,夏子衿却觉得自己陷入了深深的恐慌。 楚离望交待完毕后转过身正对着夏子衿,他的手突然朝夏子衿的胸口伸去。只一眨眼,夏子衿放在胸口的兵符已被他取了去。 “你要做什么?”夏子衿明白到问题的严重性,愤怒地冲楚离望吼到。 “我只是想你实现你答应的约定。陪在我身边一个月。”楚离望神色不变,没有弧度的唇角看上去却总有讥诮的笑容。 夏子衿焦急地说到,“我不是答应过你会回来的吗?”她怕楚离望会反悔,语气里已经有了妥协的意思。 楚离望笑了,他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着抚上夏子衿的脸,“那如果我说,我要你回来之后再也不离开呢,你会答应吗?” 夏子衿沉默着,任由楚离望的手滑过她冰凉的**,引起一阵阵颤栗的火热。她冷下了语调,“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可以把兵符还你,还可以借给你我南王朝大军帮你推翻游礼,只要你答应陪在我身边,好不好。衿儿。”楚离望的语气轻地几乎一碰就会消殆在冷风里,他深邃的眸藏起了一切原有的情绪,只清晰地倒映着夏子衿一人。 夏子衿直直地望进楚离望的眼中,不带任何表情地回答到,“好。” “真的?” “假的。” “你爱谁?” “游信。” “和我在一起是为了谁?” “游信。” “为什么?” “因为你可以帮我拿到兵符,因为我可以牺牲所有去爱他。” “那我呢,你有一点点爱吗?” “没有。” 楚离望不再询问,他毫无风度地大笑起来,明知道答案的事,他却硬要从夏子衿口中得到证实。是心存希翼,也是想让自己彻底冷下心。 他没有察觉自己眼中那些来不及掩去便已出现在夏子衿视线中的失望,悲凉的笑声盘旋在冬日的空气里,凝聚不散。 这才是楚离望,无论多痛多累,都可以强撑出一幅笑脸。 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小心翼翼奉出那么多爱,却仍抵不过那人在她心中留下的绕指柔。 收住笑声,楚离望清冽如泉的声音已经显得嘎哑,“带她进屋吧。” 夏子衿没有反抗,她不是不会审时度势的人。刚刚楚离望肆无忌惮的笑声尖锐地刺在自己心间,她不明白,自己转过头时的悲伤,从何而来。 仿佛觉得这种情况下该是难受的,所以就难受了一样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早该知道,楚离望不会轻易地放她离开。 第十三天。 夏子衿看着木窗上被自己刻下的第十三条划痕,手指轻轻磨娑着。 已经被关在这间茅屋里十三天了,她没有哭闹,每天都规律地吃饭,睡觉,然后发呆。 偶尔会找外面的黑衣人闲聊,多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 她希望用这种平静的态度来对待楚离望,过分的吵闹只会让他把她禁锢得越久。 经过了这十三天,夏子衿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歇息过了。[.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从嫁给游信开始,她就选择同他一起肩当太多事情,像现在这样静下来看看日出日落的时间都成为一种奢侈。 她在等,等楚离望在一个月之后主动放自己离开。那是她的底线。 之所以这样采取这种温和的解决方式,是因为夏子衿想取回楚离望手里的兵符。那是她这些日子奔波的目的。 其实日子过得也并不无聊,楚离望有的时候也会来看看她,只是不再同她讲话。笑容里,也多了几分疲惫。 两人如此沉默而隐忍的对峙,似乎都在等对方败下阵来,缴械妥协。 只是这一天永远都不会再到来。 夏子衿收回小手正要起身,就听见了外面的打闹声,兵器相交的脆响铮铮传入屋里。 有人来袭。夏子衿第一个反应便是悄悄推开木窗,朝窗外望去。 一张久违而熟悉的脸就那样出现在窗户缝隙里。夏子衿不可置信地把窗户完全打开,伸手去触摸那张温润雅然的脸。 指尖传来的真实触感让她顿时收回了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唇,捂住在喉咙处快要泄出的呜咽。 那个她深深挚爱着的男子就这样出现在了眼前。不再是虚幻飘无的梦里,而是在她触手可及的现实中。 他就这样安静地站在窗外,隔着短短的距离笑着看她。微微疲倦的眼里露出令人心安的光。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外,周围的厮杀一点也没有波及到他,仿佛他就是这世间一切的王者。 看着他白衣上明显的褶皱与风尘,一直一丝不苟绾起的头发也显出了凌乱之意。夏子衿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在自己手背上,灼热而心痛。 在她由后,他是否夜夜难眠,不然怎么会清瘦成这样。夏子衿再也忍不住地唤了他的名,“涉。” “我来了,不怕。”游信用衣袖温柔地拭去夏子衿满脸的泪水,一路的风尘仆仆让他在狼狈中也显出了一丝英武。 隔着打开的窗户,夏子衿的上半身直接扑在了游信怀中。只有他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强作镇定后的恐惧。 被关在这荒芜的异国小屋中,没有认识的人,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会有尽头。 未来的不确定已经快要把她逼到崩溃边缘。而他,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软弱与无助,告诉自己,有他在,什么都不要怕了。 夏子衿紧紧地把自己埋在游信的怀中,抬起头对他笑了,“嗯,我不怕。” 眼底犹存的泪花成了最晶莹的点缀,夏子衿的心,化为了一股暖暖的泉,流向未知的远处。 之后的一切变得顺理成章。 游信带来的人很快击败了楚离望派来看住夏子衿的黑衣人。为了避免引起大事,游信果断地带着夏子衿立马离开了原地。 秉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选择,游信等人准备直接在皇城内的君又来客栈住下。 夏子衿在这群人中间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容。暗影,庄义,陈夕,还有因为非欢的事深受打击的燕回。 他没有想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伶俐乖巧的小丫环一转身,居然就成了长生门的护法之一。 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沉默了许多。 拿着银两,燕回在柜台办理入住的手续,他刚毅的脸上多了几分沧桑。 待安顿下后,夏子衿和游信两人把自己关在了房间。暗影等人则小心翼翼地察探楚离望是不是派人追查了过来。 “子衿,”游信率先开了口,他习惯性地把夏子衿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拢了拢夏子衿垂下的发丝,“下次不许再这样私自离开我了。你知道我回房看见你留下的纸条有多么担心吗,以后,不要总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不会再有以后了,我保证。”夏子衿温柔地点点头,她如水的双眸看着游信瘦下来的脸颊,心疼不已,“你瘦了。” “还不是你私自跑了出来,如果不是猜到你会来南王朝,我肯定找不到你了。”游信故意拉下脸,不高兴地指责到。 夏子衿却当了真,慌忙地对他解释自己的无意。她知道这次自己是太冲动了,竟然跟着楚离望只身来到南王朝。如果不是游信找到自己,不知道楚离望还会把自己囚禁多久。 看着夏子衿手忙脚乱忙着道歉的样子,游信再也挂不住故做的寒意,如春风破坚冰般笑道,“傻丫头,我没有怪你。要怪,也该怪我没能拥有好好保护你的能力,让你和我一同担当这些风险。” “我心甘情愿。”夏子衿一句话说出了内心的爱意。为了所爱的人,一切付出都是值得。哪怕我们拥有的,多不过付出的一切。 在游信的怀里赖了好大半天,夏子衿突然想起正事来,她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懊恼地咬起下唇,“完了,我还得去找楚离望一趟。” “你刚才答应我,不再随便离开的。”游信的脸有些冰冷,夏子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然在里面看到了阵阵杀意。 眨眨眼,眼前的游信还是一脸温文的样子,只是没了暖人的笑。夏子衿摇晃着游信的手臂,半带撒娇意味地对他说到,“可是,我找他是有正事啊。我爹的兵符就放在他那里呐。” “兵符不是在顾长生那里吗?”游信有些奇怪。 夏子衿耐心地解释到,“顾长生把兵符交给了公子,而我从公子那里已经得到了兵符,但楚离望却突然出现把兵符抢去,还把我关在刚刚的茅屋里。” “就算在他手中,你也不许去!”游信的语气强硬得不容置喙。他一把按住夏子衿的肩让她动弹不得,“不许你再见他。” 第三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为什么?”夏子衿有些奇怪游信的态度,不解地问到。 游信没有说话,他抬头在夏子衿头上摸了摸。夏子衿一张脸顿时白了白,她有些结巴地辩解着,“这个,这个和他没有关系。是我自己做的。” 夏子衿清楚地记得,游信摸过的地方正是楚离望送给自己的迷迭木簪插着的地方。她居然望了娶下来,真该死! “不是他送的吗?”游信看起来似乎已经有些相信了。他微微松开按在夏子衿肩上的双手。 夏子衿的脸红得快滴出水来,她不想骗游信,更不想惹麻烦,她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这只木簪是我在路边看着喜欢就买下的,真的和楚离望没有任何关系。” “姑且相信你,”游信好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他看着大松一口气的夏子衿,平静地加了一句,“但还是不许你去找他。” 夏子衿被打败似的垂下头,可怜巴巴的样子,语气却迫切不已,“可是,兵符在……” “我会想办法的。”游信态度坚决地打断夏子衿还想继续挣扎的话,“子衿,我希望自己才是站在你身前为你遮风挡雨的人,而不是你不停地为我奉献。” 夏子衿抱紧游信,没有再反对。 夏子衿安分地在君又来客栈住了下来。本想回家看看父母的她,发现苏府门四周有不少士兵时,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楚离望的想法,她一直捉摸不透。只得按游信的说法,以不变应万变。 只是夏子衿没有想到,这万变之一来得如此急躁,摧枯拉朽般直接摧毁了她的整个生活。 一日,夏子衿睡得正香,就被外面的吵闹声给惊醒。 “怎么了?”夏子衿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随口问了一句。 游信拉起被夏子衿蹬下床的被子,盖住她露出来的**的**,“没事,你继续睡吧。”见夏子衿真的又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中,才卸下温柔的笑,露出斑驳的冷漠。(.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他飞快地起身找到柜子里用来易容换装的工具,有条不紊地弄到自己脸上。 不多时,他玉树临风的气质便已被收敛起来。只留下一个苦苦不得志的中年男子形象。 尤其是那个胡子,维妙维肖地表达出了他的滑稽与平凡。 想了一下,他在柜子里又翻出一瓶药剂,倒了一点在手中,然后轻轻地抹在夏子衿脸上。 灼热的温度让夏子衿清醒过来,她正准备起身便被游信一把按下,“不要说话,有人来了。” 夏子衿有些岔异,但真的就没再说话。 伴随木门打开的声音,她看着出现在门口的身影,脸色瞬间变得没有了任何血色,难看得可怕。 楚离望挂着那万年不变的笑脸当先走进屋内。 他邪邪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的夏子衿,然后放到了游信身上。 游信故作惊吓地连连后退好几步,他惊恐而畏缩地望了望楚离望身后的大队官兵,不安地问到,“官大爷,你们有什么事么?小民可没做什么事啊。” 游信英俊的脸被很好地掩藏在装容之下,楚离望探寻地望着他,指了指在床上躺着的夏子衿,“她是谁?” 语中含笑的音调令夏子衿的心一下子停止了跳动。他们住的这间客房除了一张桌子和两个凳子以及她现在躺的木床,再无其他。所以楚离望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存在。 游信还是半低着头,颤抖的声音显出紧张,“回官大爷,她是小民的贱内。因为染病,所以小民带她进城来看大夫。” “是么?让她起来给我看看。”楚离望的语气里有着久居上位的居傲。夏子衿不由在心里暗骂一声,希望游信快点把楚离望打发离开。 游信表情有些尴尬,他挠挠头,不自在地说到,“官大爷,贱内这病,有点,呃,有点难堪。她本是青楼女子,小民把她买回家娶了之后,她就生了这种比较常见的,”顿了顿,游信继续说到,“花柳病。” 楚离望一怔,不死心地笑到,“没关系,我只是看看。”他总觉得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子有些奇怪。他今天中午去找夏子衿,发现她竟然被人救走了。顾不得其他,他亲自带人对四周及皇城展开了搜索。 “贱内的样子怕是会污了大爷你的眼,官大爷你放心,小民绝对不是你要找的采花大盗。”游信把话题诱导,让楚离望以为自己认为他们是来抓采花大盗的。 楚离望语气沉了下来,虽然还是一脸笑意,但不怒而威的君王之严隐隐渗漏了出来,“朕要看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一个朕字出口,游信似乎被吓到一般赶紧跪了下来,“小民参见皇上大爷万万岁,小民有眼不识泰山,罪该万死。” 夏子衿的手紧紧捏在一起。这一瞬间,她不再害怕楚离望认出自己,她只是希望游信能快点站起来。 其实游信完全可以直接开门让楚离望进来,他假扮成如此形象只是不愿意楚离望看见夏子衿的存在。 人为刀俎,他不确定如果楚离望硬要抢夺夏子衿回去,他能不能保证夏子衿的安全。 夏子衿死死地咬住下唇,红润的唇瓣被挤压出白色的痕迹。那个如天神般一尘不染地存在的男子,为了她的安全,此刻却跪在了另一个人身前。即使是假扮的,但也让她心疼不已。 搬出一国之君的身份,楚离望再无任何阻碍地朝夏子衿的床边走来。 游信的眼里闪过了冷冷的寒意。 夏子衿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和着游信不断接近的脚步声,回荡在狭窄的屋内。 楚离望走到夏子衿面前,面带戏谑地命令到,“转过身来。” 知道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夏子衿认命似的转过身来。目光相接那一瞬间,她在楚离望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的光芒。 楚离望表情愤然地一甩袖,不管夏子衿不解的眼光,冲门口的人吼到,“我们走。” 居然真的不是她。楚离望有些懊恼,大手恨恨地在大门上砸下。 夏子衿,你究竟逃到哪里去了。 楚离望的骤然离开,夏子衿自然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她偏过头对着游信,安心地笑了笑。 然而她的笑容还来不及收起来,楚离望居然折身回来了。夏子衿警惕地望着她,清亮的眸内没有任何惧意,这样倔强的目光让楚离望心头一怔。 他转过头把目光投向一边的游信,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他真实的情绪,“你还真是有情有义。” “小民爱她,所以不会因为她的小病就放弃她。皇上谬赞了。”游信已经站起了身,不卑不吭地回应楚离望的话。 楚离望扬起嘴角,一双丹凤眼斜挑,他转身走出了房门,再也没有回来过。 游信让隔壁的暗影他们继续监视着整座客栈的状况后小心翼翼地关好房门,扯下身上的各种道具。 “是不是很奇怪楚离望为什么没有认出你来啊?”游信走到沉默不语的夏子衿面前,得意地说到。 突然,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面镜子放到夏子衿眼前。 夏子衿好奇地抬眼望去,顿时被镜子里的人吓了一跳。 她愣愣地伸手朝自己脸上摸去,触手处的粗糙不平感才让夏子衿相信,镜子里那个满脸水疱的女子正是自己。 红色的水疱密密麻麻地遮挡了她绝世的容颜,有的甚至已经流出水来。 “怎么回事?”夏子衿惊恐地抓住游信的衣袖,她的脸怎么会成了这样。 游信安慰地拍拍夏子衿的手,示意她不要慌张。他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把里面的液体小心地涂抹在夏子衿脸上。 清凉的感觉让夏子衿感到没那么慌张了。 “你还记得你醒的时候我在你脸上涂的东西吗?”游信边把药涂抹在夏子衿脸上边解释到,“它也算一种简单的易容药品,只要涂了另一种药后,自然就会好的。” 夏子衿听说之后不由朝镜子里望去,见脸上的水疱果然好了很多,安下心来。 游信把夏子衿搂在自己的怀中,让她如水的秀发在自己胸前摊开,“刚刚楚离望说我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呢,所以你是不是更爱我了呢?”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夏子衿却惊得脸色一变。 楚离望那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他在责怪自己没有遵守一个月的约定,“有情有义”地回到了游信身边。 夏子衿没有告诉游信,在楚离望折身回来的时候,已经认出她来了。自己的头上,依然带着他送自己的迷迭木簪。 当楚离望扫过她头顶的瞬间,夏子衿就已知道,他找到了自己。 只是,她不明白,楚离望为什么不拆穿这一切。 是不是,他已经对自己彻底失望,决定放手了。 没来由的,夏子衿的心底生出了淡淡的失落。 转眼间,已经又过了一天,接着是一夜。 清晨时候的夜色还没有完全消退。整个天地被温柔地笼罩在静谧的靛蓝之中,做着不想被惊醒的梦。 心里惦记着兵符的事,夏子衿一直没能入睡。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兵符拿到手。 睡意完全被烦恼挤出脑海,瞧了瞧身边发出均匀呼吸声的游信,夏子衿蹑手蹑脚地起了床。 去院子里走走似乎已经成了她焦虑时的习惯。 刚一打开门,夏子衿就被门口站着的陈夕吓了一大跳。她关好房门再转过了身对着陈夕问到,“你在这里做什么?” “王妃不也一样无法入睡吗?”陈夕的眼中少了平日的木讷,犀利而明亮。 夏子衿皱皱眉,不确定地打量着她,“你已经好起来了?”已经从那日血腥惊吓中清醒过来的陈夕让夏子衿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四十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对,”陈夕肯定地点点头,她笑着询问夏子衿,“王妃如果好奇我的身世,可以去我那里坐坐,我会一一告诉你。[.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一双深邃的眼似乎要看穿陈夕的目的,夏子衿眯起大眼,思索之后便决定跟陈夕去她的房间。 没有隔着太远的距离,很快两人就到了房内。 陈夕摸索着点燃了桌上的油灯,突然出现的光亮让夏子衿心头一跳。今天的陈夕看起来很不对劲。 夏子衿突然有种夺门而走的冲动。正在这时,放下油灯的陈夕回过头来,对她招了招手,“到这里坐吧。” 幽暗的烛火照射下,陈夕的脸交替着明暗不定的光。夏子衿有些犹豫,甚至于悄悄后退了一小步。 “王妃那么害怕我的话,怎么能从我这里知道得到兵符的方法呢?”似是嘲讽一般,陈夕的语调阴沉得可怕。 夏子衿顿时停住了自己想要离开的想法。不管陈夕是怎么知道兵符的事的,直接冲了过去,激动地抓住陈夕的肩,劈头盖脸的冲她催促到,“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 她已经忘记了理智二字,这些日子因为兵符的事搅得她头脑中已经是一片混乱,所以她再听到兵符这两个字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相比于夏子衿的不自制,陈夕则显得冷静多了。把对方的举动算计在心,总是让人觉得满足。 “我说了,我们坐下来慢慢谈。”抚开夏子衿抓在自己身上的两手,陈夕淡然地坐在了凳子上,好整以闲地等着夏子衿接下来的举动。 不出所料,短暂的迟疑之后,夏子衿挨着她坐了下来。 强压下心中的不耐,夏子衿急躁地说到,“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怎么取得兵符的方法了吧。” 病急乱投医这句话在夏子衿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绝望的大海中,即使是一根稻草,也会让人生出可以凭借它获得新生的错觉。 陈夕的眼里有着若有若无的嘲弄,甚至还有竭力隐藏的怨毒。 “王妃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再说。”陈夕不慌不忙地说到,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真不错,“王妃现在觉得幸福么?” 夏子衿微愣,她没有料到陈夕会这样问。心中虽然困惑但还是如实说到,“有游信在,很幸福。” “可是,难道王妃认为王爷真的爱你吗?”陈夕继续问到,语气里有了咄咄逼人的意味。 “当然。”夏子衿立马答到,生怕过多的迟疑会让自己也不确定起来。这样无异与掩耳盗铃的做法让陈夕笑容更甚。 “如果王妃你知道沈倾颜和他的事,还会这样回答吗?”仿佛铁了心要逼出夏子衿心中的不安,陈夕不依不饶地追问下去。 夏子衿看着眼前的陈夕,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却一直没有点破。 见夏子衿没有说话,陈夕以为她还不知道沈倾颜的存在,故意露出一幅怜悯的样子,“可惜了,你被蒙在鼓里还傻傻地以为游信心里只有你。” “那与你无关吧。”夏子衿顿了顿,表情有些嘲弄,“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知的这种古老消息,但想必你还不知道,游信对沈倾颜,已经只剩下了愧疚。” 听见夏子衿的话,陈夕的手不经意地抖了抖,目光里的怨毒再次浮现,又立马被很好的掩饰下来。 “看来王妃知道得还不少,亏我还本来打算借此破坏你对游信的感情呢。”陈夕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但绝对不是应有的惋惜。阴沉的语气配合着笑意盈盈的表情,气氛说不出来的怪异。 夏子衿的心跳越发沉重而缓慢起来。她让自己努力忽视掉陈夕带给自己的不安,平静地说到,“你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了。因为我爱他已经爱到了可以容忍一个沈倾颜存在的地步。” “你这样泛滥地爱着游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是谁用自己的五年换来你身边活生生的那个他?!”不知为何,陈夕变得激动起来。(.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甚至都不再虚伪地称呼夏子衿王妃了,而直接说的是你。 “我想过,”夏子衿一字一顿地回答到,“但爱不是付出就有回报。与其谈沈倾颜的事,你不如说说兵符的事。” 夏子衿语气里那种漠不在乎让陈夕捏紧了拳头,苍白的骨节清晰可见。她咬咬牙,“是不是沈倾颜在你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是。”犹豫了一下,夏子衿简单地回答到。其实不是不值一提,而是自己不敢多提。对于游信,她始终残存有不可把握的感觉。只是,她并不认为这些有什么值得对陈夕说的。 表情平淡地点点头,陈夕起身端起桌边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有点冷,但还能凑合着喝。” 瞥了一眼没有动的夏子衿,陈夕笑了笑,“喝完之后,我就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事。” 拿起杯子,夏子衿突然觉得陈夕的笑,诡异无比。 陈夕看了看有些犹豫的夏子衿,把自己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 她把空掉的茶杯放在手中把玩,斜眼内情绪尽敛,“你是在害怕我在茶里下毒么?” “怎么会。”夏子衿淡然一笑,轻抿了一口稍微有些冷却的茶。陈夕的目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见她喝光了杯子里的茶后,扬起了一抹解脱似的笑。 陈夕放下手中的茶杯,眼里隐有一股怀念之情,她压低声音问夏子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红沙镇么?” “我对这件事毫无兴趣,既然你情况已经好转,告诉我拿到兵符的方法后,你就立刻离开。”夏子衿淡淡地说到,陈夕给她带来的不安感让她不愿意再收容她。 “不,你会对我很感兴趣的,”陈夕侧过头,半边脸朝向夏子衿,“因为我是那个带你下地狱的人。” 阴冷的灯光打在陈夕乖巧的脸上,令人想像不出她能说出如此隐讳的话。 夏子衿没有说话,她把目光移到两人喝过的茶杯上,惊疑不定。 “你是不是以为我也喝过了这茶所以里面不会有问题,”陈夕得意地说到,面容被怨恨扭曲,“你一定不敢相信这里面被我下了毒吧。无色无味,也没有解药。夏子衿,既使是我死,也要把你拉上!” “为什么?”夏子衿的目光中没有惊恐,她不明白自己与陈夕有什么仇怨,以至于她选择这种同归于尽的做法。 陈夕仿佛等这一刻很久了,她的泪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滚滚流了下来,“因为沈倾颜,因为你的出现毁了沈倾颜的幸福。” 顿了顿,她望向夏子衿,“因为我不是你说的什么陈夕,我是岑惜。” 岑惜。夏子衿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名字,同时出现的还有那日她和游礼躲在暗道里听见有个丫头尖叫之后游礼冲出去的那一幕。 岑惜。陈夕。那天夏子衿救下她时,她已经被吓得说话也不利索了,难怪她会听成陈夕。 “在你出现之前,小姐和王爷一直都很相爱,即使两人没有在一起,但王爷也会每周来看望我家小姐。只要王爷杀掉游礼后,他们就能在一起了。可是,”陈夕怨毒地盯住夏子衿惊艳的脸,一把抓过她的头发,“可是这一切全被你毁了。” 因为疼痛,夏子衿不得不就势让自己的头随陈夕的动作而拉近她的怀中,她努力扭转了头,才能看见陈夕那张恨意满布的脸。她说的小姐是沈倾颜吧。夏子衿有些走神。 手指愈加加重了力道,陈夕看着夏子衿疼得紧皱起来的眉,疯狂地吼到,“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在他身边勾引他,引诱他,而小姐却要被关在皇宫内,默默承受失去他的痛苦?!只要你这贱人死了,王爷就会回小姐身边。去死,去死,你去死啊!” 说到最后,陈夕控制不住地抓起夏子衿的头猛地往桌上撞去。 剧烈的疼痛让夏子衿不由呻吟出声。 她倔强的眉眼内没有丝毫妥协之意,但她也没有反抗。 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夏子衿的脑海中不断穿插着陈夕撕心裂肺的叫声。她苦苦地笑了。 对于沈倾颜,她始终心存愧疚。因为正如陈夕所说,当她享受着游信带给的幸福时,忘了这一切还是得归根于沈倾颜作为交换留在皇宫内的每一天。 寂寞如潮涌的每一天。 这样尖锐的疼痛,直达心底,牵动了每一条细小的神经。 两只修长细嫩的手软软地垂在一边,夏子衿只想借此来缓解内心的愧疚。 然而陈夕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的身体完全凭着本能,扯过夏子衿一次又一次地往桌上撞。 淡红的血从夏子衿的额头冒出,沿着她的脸颊流到了桌上。陈夕仍不解恨,她干脆一把把夏子衿的头按在了桌面,随手拿起喝过的茶杯,正要朝夏子衿砸去。 “住手!”游信的语气里夹杂着愤怒和焦急。他突然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陈夕一怔之后,看向夏子衿的眼光中闪过一抹凶光,她毫不犹豫地把杯子朝着夏子衿的头砸去。 没有多费口舌,游信果断地把抓起怀中的一粒碎银,内力流转,精确地打在了陈夕高举着杯子的手上。 哐铛一声,陈夕手里的茶杯便被打破。游信急急忙忙地冲到夏子衿的面前,扶起几欲昏倒的她,不安地询问,“子衿,你还好吗?” 被撞得似乎七荤八素的夏子衿,也没注意到游信的出现。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刚刚还在被陈夕不停地往桌上撞,转眼间,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费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夏子衿从眼睛缝里捕捉到游信那张令人沉迷的脸。 “信。”夏子衿从牙缝里挤出游信的名字来,她想告诉游信自己没事,却立马发现自己的话语被疼痛感袭卷而去。 第四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无可奈何地,夏子衿冲游信笑了笑示意自己还好。(.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游信的目光却因此而冷冽起来。他让夏子衿半趴在桌上后,扯过自己的衣袖,为她擦去了她额上的血渍。 夏子衿乘机一把扯着游信的衣服,不让他离开自己半步。她害怕与陈夕对峙,她害怕再听见沈倾颜的名。 陈夕见此冷冷地笑了,她以为夏子衿是在害怕死去,她语气嘲讽地对夏子衿说,“你再舍不得他,也不得不和他说再见了。” 夏子衿没有说话,因为对面的陈夕的脸渐渐扭曲,那上面慢慢从耳朵,鼻子,嘴巴里流出的鲜血,刺目的映在夏子衿睁大的眼中。 “夏子衿,马上你就会和我一样,七窍流血而死了。”陈夕满怀信心,想到夏子衿临死之前会受到和自己一样的苦难,不由疯狂地大笑起来。 夏子衿仿佛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问了陈夕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这么说来,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取回兵符的原因?” 陈夕因为毒发,说话有些艰难,但她依旧死死地盯住夏子衿。 她根本就不知道兵符的事,只是无意间听说过一些皮毛。但她聪明地推测出兵符对夏子衿的意义重大,所以才以此为借口把她引诱到自己屋内。 那日她找御医救醒沈倾颜后,才知道游信因为夏子衿的关系已经要跟沈倾颜划清界限了。她自小和沈倾颜一起长大,所以感情极好。因此她才会偷溜出宫,一路跟踪夏子衿,想借机谋害她。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美貌竟然引起歹人觊臾,她侥幸到了客栈之内时已经无路可逃。 也许是命运如此,夏子衿救下了她,但她却被非欢干脆的杀人手法给吓住了。直到最近才回过神来。 为了怕夏子衿怀疑,她把毒下在了茶壶里,倒出来的两杯茶里都有无药可解的剧毒。她宁愿与夏子衿同归于尽,也不要她一个人享受着沈倾颜用五年待在不爱的人身边的付出换来的活生生的游信。 看着陈夕充满寒意与决绝的眼神,夏子衿已经明白了她的答案。她暗骂自己真的是太不小心了。 游信在一旁听出了不对劲的味道,但他并不知道夏子衿和陈夕都喝下了那混有剧毒的茶。 相比于游信心疼夏子衿头上那其实并不严重的撞伤,陈夕的心里却涌起许多不安。一脸淡然的夏子衿似乎一点都不害怕自己为会毒发身亡。 “你怎么……”终于意识到问题的所在,陈夕惶恐地问到,更多的血从她的五官溢出。 “很奇怪我为什么还没有和你一样毒发么?”夏子衿身体因额头上失血而酸软地靠在游信怀中。 听出夏子衿也中了毒的讯息,游信有些惊慌地想找陈夕拿解药,却被夏子衿一把拉住。 对游信摇摇头,夏子衿侧身对着陈夕继续说到,“因为我身上种下了情蛊。情乃天下至毒,又怎会再中毒。” 情乃天下至毒。夏子衿想起许画媚对自己这样说时怅然的表情,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以毒克毒,种下情蛊的她和游信,可以说已经是百毒不侵之身。 夏子衿话音刚落,陈夕就摇摇晃晃地朝她扑过来,她一把推开没有防备的游信,狠狠地掐住夏子衿的脖子。 然而还来不及用力,她的动作就这样定格。 剧毒此刻终于蔓延至她的脑海,陈夕一阵抽搐,脸庞因为忍受痛苦而皱在一起,显得狰狞而恐怖。她死死地盯住夏子衿,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突然就僵硬地倒在了夏子衿的怀中。 瞪大着的眼睛鼓了出来,写满的怨忿和不甘。夏子衿一动不动地看着身上的白袍浸染上陈夕的血液,眼前一黑,差点就往旁边倒去。 被推到一旁的游信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推开趴在夏子衿身上的陈夕,扶住有些摇晃的夏子衿。(.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如果不是自己身带情蛊,现在的下场,是不是和陈夕一模一样。 夏子衿看着倒在地上七窍流血的陈夕,心里的寒意方才慢慢涌现,层层包围了她。 房间里凝结成了压抑的沉默。 夏子衿闭上眼睛不再看地上陈夕体温尚存的尸体,她的身上,接连染上了两个女子的鲜血。 沙,沙,沙。 夏子衿再次听见心里那一刻不停的声音,如潮涌上涨起来。 游信走过去,把失神的夏子衿一把抱起来,朝门外走去。这时的他才发现,夏子衿的身体竟然在微微颤抖。下意识地,他把夏子衿的娇躯朝自己宽阔的胸膛按去。 “她为什么要对你下毒?”游信低下头用下巴磨蹭着夏子衿的头顶,灼灼的呼吸里带着冷意。 他温暖的怀抱让夏子衿感到心安,不由放松一些。她低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不小心惹上麻烦了吧。” 她不想游信面对沈倾颜时会尴尬或是猜忌,所以她没有告诉游信那人是沈倾颜身边的丫环,岑惜。 知道夏子衿不愿意多说,游信不再追问,他抱着夏子衿回到房间,温柔地把她放在床上。 “你等等,我去找庄义给你看看伤。”游信疼惜地抚过夏子衿额头的撞伤,对她说到。 “嗯。”没有逞强地反驳,夏子衿可没有虐待自己的倾向。 游信出去找到庄义他们,他让暗影去把陈夕的房间收拾了,然后叫上庄义去看看夏子衿的伤势。 他们的房间其实隔得并不远,加之游信又刻意加快了步伐,所以游信很快就回到了房门。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明亮起来。雾霭里有冻得渗透到骨头里的寒气。房客们的脚步声噔噔传过蜿蜒狭窄的木质楼梯。小贩的喧嚣在客栈外起伏。 游信推开门,发现在他离开的短暂时间内,夏子衿因为疲惫已经靠在床头,睡意香甜。 她身上的白衣上还沾染着陈夕扑倒在她怀中时留下的血迹,额头上的撞伤没有再流血,看上去已经没有那么狰狞了。 没有唤醒熟睡的夏子衿,游信让庄义就这样观察夏子衿的伤势。庄义表情有些高深莫测,他走上去仔细检查一番后对游信说到,“王爷放心,王妃的伤势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脑部的震荡究竟会有什么后遗症我也说不清楚。只能先给她包扎,等日后慢慢观察变化。” 游信认真的听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他坐到夏子衿旁边拿了个枕头塞到她颈后,让她睡得更舒适一些。 游信斜靠在另一头的床头上,看着庄义为夏子衿包扎。 可能是因为庄义的动作不太温柔,毕竟他平时都是给暗影门里的大男人疗伤,所以夏子衿不由闷哼一声,在梦里也皱起了眉。 “不要吵醒她了。”游信不悦地对庄义道。他伸手轻轻拍打夏子衿的背,让她再次陷入睡梦之中。 庄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望着正一脸宠溺对着夏子衿的游信,打断了他,“王爷,你对王妃是不是太好了?” 游信的目光瞬间顿住,他侧过头迎上庄义询问的视线。 沉默了那么一刹,他淡淡地笑了笑,“她是我的妻子,对她再怎么好也不为过。” 庄义试图看穿游信的目的,最终也只能发现他那无懈可击的笑下隐隐的寒意。 “属下冒犯了。”庄义低下头,把同游信的关系分得很清楚。他继续把夏子衿的伤势包扎好后,犹豫着问到,“要我找个丫头来照顾王妃吗?” 游信看了看夏子衿那血渍蔓延的衣服,冲庄义说到,“去吧,找个信得过的。”先是非欢,再是陈夕,游信不希望夏子衿再出什么事儿了。 庄义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退了出去。 另一边,暗影出现在陈夕的屋内。 毒发身亡的陈夕依旧摊在冰凉的地板上,扭曲的脸上血液呈现半凝固的状态。如果不是那身衣服,暗影真还认不出她来。 沉吟片刻,暗影让身后跟来的护卫找来麻袋把陈夕偷偷带出客栈埋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暗影聪明地没有过问。 冬日的阳光总是让人感到温暖异常。 湛蓝的天空下,一切照旧进行着。快乐,悲伤,死亡,离别。这些不过是生命中的小插曲,风一过,便淡得没有痕迹。 夏子衿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衣服已经被换过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指尖是层层白布包裹的触感。 自己头上的伤似乎不算太重吧,怎么裹得这么严实。晃了晃头,夏子衿苦笑一下,现在她的头不是一般的重。 她正要下床,房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 游信端着药朝夏子衿走了过来,他在床边坐下,略带责备地说到,“怎么就起来了,快点躺下去再休息一下。” “我只是撞了一下下,已经没事了。”夏子衿听出游信语气里的关心,偷偷笑了。她嘟囔着嘴撒娇意味十足。 “我不管,从现在开始你就专心养伤就好了。其他的事都不许再想。”游信强势地说到,顺势端起了药碗。他舀了一勺药递到夏子衿略显苍白的嘴边,“先把药吃了。” 看着嘴边那棕色的药,夏子衿的脸上飞起两抹红霞。她喃喃地拒绝到,“我自己喝就好。”说着,她想要拿过游信手中盛着药的药匙。 不着痕迹地,游信轻轻避开,然后又把药匙送到夏子衿嘴畔。他固执地说到,“我喂你。” 他幽深不见底的眸内满是认真的意味,夏子衿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不由低下头去,顺从地喝光了药匙里的药。 游信这才满意地笑了。他极有耐心地把碗内的药喂完之后,温柔地替夏子衿擦去了嘴边残留的药渍。 第四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他把空掉的药碗放在一边,忐忑地揽过夏子衿的肩,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子衿,以后,你不要再为了我的事付出那么多。站在我身后,让我保护你就好。” 游信温柔的情话缠绕在夏子衿耳边不肯离去。 微微抬起头,夏子衿看着自己在游信眼里的倒影,缓缓地问到,“你会离开我吗?” 你会离开我吗?涉。 虽然离别这种事只是我们所经历的一部分,但我们却无法真的释怀。真的爱一个人的话,是接受不了这种事的。 游信没有回答,他抬起夏子衿微扬的头让她的脸完全露了出来。 夏子衿失血后虚弱的脸颊上有着淡淡的羞赧。被迫抬起的头与颈部相连的位置弧度异常诱人。 游信的手不由抚了过去,渐渐上移来到夏子衿半张的红唇。 夏子衿此时的心突然就漏了一拍,她感受着游信灼热的手指在自己唇瓣上滑过时激起的热度。紧张地快要忘记了呼吸。 就在夏子衿以为游信会吻上她时,游信恋恋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他表情一如既往地温和,“我去把药碗放着,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夏子衿眼底染上淡淡的失望,很快便被她竭力掩饰过去。她对游信扬起一抹甜蜜的笑,对他点点头。 “我帮你把窗户打开透透气。”游信起身来走到窗户面前,伸手打开了紧闭的窗。 寒气顿时涌进屋内。仿佛终于找到出口似的,争先恐后的挤进房内。 看着游信开窗的手突然间怔住,夏子衿不由问到,“怎么了,你看见谁了吗?” “没有,没什么。”游信把窗户关上之后,不顾夏子衿探寻的目光,朝屋外冲去。 他回头对夏子衿说到,“就在床上等我,我马上回来哦。”说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夏子衿的话生生止在喉咙处,她想告诉游信他忘记带药碗走了。 虽然很好奇游信究竟看到了什么,但夏子衿还是依言躺在床上,没有下去。 幸福,如履薄冰。 不知为何,夏子衿想到这句话来。她知道,她的幸福之路不只是薄冰,更有长着倒刺的荆棘。 门口传来敲门声,夏子衿确定自己严实得确实没有走光之嫌后,侧过头去,对外面的人说到,“门没有锁,你自己进来吧。” 门外的人犹豫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吗?”夏子衿看见暗影的出现,有些吃惊。 暗影走了进来,他在桌子边就止住了脚步,“这是上好的金创药,希望你能早日好起来。” 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的小瓶,暗影把它轻轻地放在桌上,抬起头时,正巧对上了夏子衿明亮的大眼正注视着自己。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暗影有些手足无措,脸上的冰冷在这刻有瞬间融化的迹象。 “谢谢。”夏子衿真心地说到,也不知匆忙离开的暗影有没有听到。 她的心里,没有诧异,满满的,全是温暖。 房间里只剩下了夏子衿一个人。 她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抵挡冬日渐浓的寒气。 许画媚的事不由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游信和非欢都不会对她施如此酷刑,那么,为什么非欢带自己看到的她会是那样?真的只是非欢想挑拨自己和游信的关系吗? 没有丝毫线索,夏子衿躺在床上不停地思寻着,直到游信推门进来。 “想我了吗?”游信走到夏子衿身边,坐了下来。他的一只手撑在夏子衿身侧,把她笼罩在自己的身体之下。 眼前的男子俊朗得令人不敢直视,夏子衿没有回答,她抬起头飞快的在游信脸上啄了一下。 转瞬即逝的柔嫩触感让游信心神一荡,他眼底的宠溺铺天盖地地包围了夏子衿。 密不可逃的窒息感向夏子衿袭去。 游信把手收回身边,他抚摸着夏子衿娇嫩的脸庞,柔声说到,“快起来吧,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是什么啊?”夏子衿一边起身,一边好奇地询问。 “出去就知道了,我保证你会喜欢。”游信似乎要保守秘密般,只含笑看着从被窝里爬出来的夏子衿。 夏子衿匆匆整理好衣衫后,就朝外面走去。刚到门口,就被游信从后面牵住右手。 游信贴在夏子衿身后,宽阔的胸膛紧挨在她瘦小的后背上,“出门之前,你得把眼睛闭上。” “什么东西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夏子衿嘴上说着,却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眼前的世界顿时消失不见,光线在猩红的眼皮下流淌,有瞬间地失去了方向感。 正不知道朝哪里走时,夏子衿感到自己被拦腰抱了起来。 惊呼一声,夏子衿陡然睁大了眼,她不安地扭了扭身体,想要下来。 “闭上眼睛。”游信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润,像是带着早晨湿润雾气的清圆。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语调。 夏子衿只得把眼睛又闭了起来。任由游信把自己抱了出去。 他们住的这家客栈并不太大,但别有一种雅致。 似乎是下了楼,喧嚣声不绝涌入。游信抱着夏子衿旁若无人地朝客栈后的雅院走去。 夏子衿却是窘得把脸完全埋藏在了他的怀中。她并不习惯游信这么亲密的搂抱,何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虽然他们结婚那么久了,但除了那日那个漫长到令人窒息的亲吻,他们之间还没有任何进展。 从婚后,两人就忙于应付各种层出不穷的变故,所以直到现在为止,他们都只能算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甚至于,她的初吻是被闯入喜房的楚离望所夺去。 皱了皱眉,夏子衿赶紧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怎么突然想起楚离望来。 头上的迷迭木簪已经被夏子衿取下,不知是随手还是刻意,被她贴身放在了自己的怀内。 夏子衿的心跳得砰砰作响。半是紧张,半是懊恼。 和游信隔得这么近,他会不会发现了自己刚才的走神。 走了好些时候,夏子衿觉得有风刮在脸上,应该是在露天地里了吧。 游信小心翼翼地把夏子衿放了下来,待她站稳之后,他贴近她的脸说到,“可以睁开眼睛了,子衿。” 闻言,夏子衿缓缓睁开眼睛来。眼前的景象撞入视线,让夏子衿呆住了。 白色,白色,全是白色。 天地显得苍茫辽阔,纷飞的大雪洋洋洒洒,被无形的大手随意挥洒,飘舞。 夏子衿仍不住伸出手去,冰滑的雪片落在掌心,被体温熨烫,归为丝丝凉水,从指缝流失,没入大地。 冰雪皑皑,人是如此渺小。只需这一场不期而遇的大雪,便已令人深深折服。 银装素裹,接连不断。 流年化水不及挽,若絮轻曳又一冬。 游信揽过与雪花玩得起兴的夏子衿,笑得清清浅浅,“这南方的大雪可是百年难遇,恰巧我发现客栈后面还有这样一个破旧的院子,正好可以赏雪而不怕被人打扰。” “也不知道这样一场雪,是好是坏。”夏子衿的表情在最初的兴奋后变得有些沮丧。这样空无一物地把人间覆盖的大雪,总是让人感到不安。 “瑞雪兆丰年。如此景象,必定带给百姓丰收的一年,其他事又算得了什么。唯有百姓安稳,天下才会安稳。”游信的语气坚定高昂。夏子衿第一次发现在游信的骨子里,有着睥睨天下的气度。 所以,如果可能,他会是一个爱民的好皇帝吧。 游信从自己的想法中回过神来,他收起身上魄人的气势,依旧是温文的男子模样。 “还有东西要给你看呢,别愣着。”说着,他牵着夏子衿朝院落后面走去。 还有东西?夏子衿满怀期待地紧跟上游信的步伐。 游信带着夏子衿绕到院落的后方,空阔的庭院也同样被无孔不入的大雪扑了个遍。在庭院中间,堆着一个齐夏子衿腰际的小雪人。 简易的几跟树枝做成了它憨厚的脸。因为大雪的不断累积,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在它的胸口处,还写着“夏子衿”三个字。 “你刚刚打开窗看见下雪后匆匆离开就是为了它?” “对啊,很像你吧。” “嗯,对。”夏子衿心里满满的幸福被她小心地捧着,她害怕一不小心就会倾洒出来。 “只是,你为什么不把你也堆在旁边呢?”苍茫天地间,属于夏子衿的雪人孤孤零零的。她不由地问到。 游信的笑容不减,甜蜜的情话脱口而出,“我没有在它身边是因为我还要留在你身边陪伴你,一生一世。” 软软的话语浸润心扉,夏子衿笑得倾国倾城。 沉溺在这美好中的他们谁也没有发现,隔着远远的距离,还立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小雪人。 它的脸朝着代表着夏子衿的雪人,似有无限情意。 在寂寥的天地间,它默默地陪伴。始终如一。 如果凑近了,你才会发现,再它的肚子上,也刻着三个字。 楚离望。 等夏子衿和游信回去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呼呼的风声吹嚎在耳边,夏子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急忙忙回到客栈,温热的暖气瞬间包裹上来。夏子衿吐出胸口中被大雪浸冷的浊气, 第四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舒服得差点迫不及待地躲进被窝里去。 正要上楼,夏子衿突然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脚步一滞,随即又继续走回她和游信的房内。 天色已昏,晨星低低地压了下来。发出粼粼碎银般的星光。在雪地的反射下,通透如白日。 把夏子衿送回房间后,游信坐下喝了杯暖茶,便到庄义和暗影的房间去商事。 即使白天玩得很开心,他心里也惦记着那兵符吧。夏子衿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雪夜长街,浩瀚的落寞密密麻麻地包围了这世间。 想起刚刚上楼时匆忙瞥见的那人,夏子衿鬼使神差的决定下楼去看看他。 楼下,众人沉浸在即将过年的热闹气氛中,喧嚣把长夜拉扯得火热。 裹着几件厚衣,夏子衿一眼就看见了仍坐在角落喝酒的那人。 桌上已经零零放了好些喝空的酒瓶。歪歪斜斜地倒着。 男子一身黑衣,在这样寒冷的雪夜里,似乎并不觉得寒冷。 他低着头,旁若无人地一杯接一杯地独酌,窗外的星光硬生生把他的影子按在冰凉的地板之上。 夏子衿走过去,自顾自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男子有所察觉地抬起头来,脸上狰狞的厉鬼面具与他没有赘肉弧度适宜的下颌形成对比,让人忍不住揣夺他面具下的脸,该是怎样的英俊。 只是这样的想法在触及到他阴冷而没有焦点的眼睛时,常常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夏子衿到,她望着公子脸上的面具,轻声开口。 公子瞥了她一眼,声音里依旧没有丝毫情感,仿佛是一尊冰冷肃杀的雕像,“你不也是在这里吗。” 夏子衿笑得温婉,并不在意公子语气里的淡漠。她看着桌上那些东倒西歪的酒瓶,满是好奇地询问,“这是什么好酒,能让你喝了那么多?” “竹叶青。[.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说话间,公子又把一杯酒倒入喉中。 “我还以为你不会喝这种不入流的酒。”夏子衿一怔。在南北王朝,竹叶青是最普通不过的劣酒。普通人家都能日日喝上这种做工粗糙的酒。她没料到,以公子的身份地位,会在这小客栈内,喝了那么多的竹叶青。 公子的酒杯停顿了嘴边,他垂眸看着手中甚至略有沉淀物的酒,不冷不热地回答,“没有淡雅从容的心,再好的酒也不过是浪费。”说完,唇边的竹叶青再次被饮尽。 叶叶青涩,甘甜醇香。 不是名酒,却让人深深眷恋不可自制。 唇齿回味间,是散不去的香气。 夏子衿心中一动,忍不住问到,“那么你的心是什么样的?” 公子的头因为喝光了杯中的酒而自然地低垂下去。 他把杯子放到桌上,再慢慢倒满,平静地回答到,“我没有心。” 我没有心。夏子衿在心里默默重复到。 此刻的她竟然有些慕极了他。 我们的痛苦与失望往往来自于心底深处。心未动,则不痛。 没有心的人才能不陷入情感的纠葛之中。 夏子衿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公子喝下一杯又一杯的竹叶春,不知餍足的样子。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犹豫了一下,夏子衿略带踌躇地开口。 在公子的不言不语中,夏子衿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此时的公子终于喝光了桌上所有的竹叶青。他淡然地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夏子衿赶紧一把拽住了公子左边的衣袖,“我只是想知道一些许画媚的事情。”眼下,她除了公子,再找不到人能给自己提供关于许画媚被下毒的线索。 “放手。”公子被夏子衿给扯住后只得停了下来,他侧头把脸对着夏子衿,不耐地命令到。 夏子衿只是固执地望着公子,她只要能知道哪怕一点点的线索也好。 公子的眸色一沉,同样的话,他不喜欢说两遍。 他来,只是想喝完酒就走,并不打算专程来回答夏子衿的问题的。 夏子衿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依旧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倔强地重复,“告诉我许画媚的事是谁做的。” 许画媚是他的手下,他一定对这件事情进行过调查。 公子盯着夏子衿阻拦自己离开的手,右手一翻突然就按在了那只手上。速度快得令夏子衿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就要夏子衿困惑之际,公子的手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拧,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就传了过来。 夏子衿咬紧下唇,身体却因为疼痛而止不住地颤抖。 冬日的夜寒冷异常,她头上豆大的汗珠却滴滴滑落。 公子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夏子衿被自己拧脱臼的手,少了阻拦的他顺利地走出了客栈。这一切,对他而言有着习以为常的味道。 夏子衿在原地死死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黑色的大衣在白色的雪地里显得格外刺目。 犹如是突然闯入这世间的魔鬼。 刚刚公子毫不拖泥带水拧臼自己的手,让她突然就清醒过来。 手腕传来的剧痛无不提醒着她,所有场景真实的存在并发生。 她想起非欢对公子的形容,她说,他是修罗,来自地狱的嗜血修罗。 与公子的几次接触,他没有表现出的暴戾,竟然让她忘记了这一点。 忘记了那个带着狰狞鬼面的男子,有着怎样残暴冰冷的性子。 他没有心。 夏子衿苦笑一下,刚刚自己算不算捡回了一条命呢。 桌上的竹叶青早已空空如也,那个鬼面男子也消失在了雪夜长街。 夏子衿宽大的衣袖垂下,遮住了那只依旧痛意不断的右手。 客栈内,众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没有人察觉到角落里发生的事情。 夏子衿慢慢地上了楼,走回自己的房间。 她单手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在床上躺下。 被拧臼的右手孤零零地歪向床的最里侧,夏子衿强忍着疼痛,貌似宁静地闭上眼。 她一动不动的样子像是熟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有人进门的声音,悉遂的声音过后,那人似乎是离去了。 因为手腕传来的剧痛,夏子衿就没有多加理会,依然面对着床,努力把自己掷入睡梦之中,想借此来忽略疼痛。 她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样,她的一生都从此打了转折,所有人事越走越远,再也回不去来时的天长与地久。 无人可救赎。 清晨睁开眼睛,夏子衿的脸白得吓人。 强忍了一夜,她始终没能安然入睡。疼意爬满身体的每个角落,试图将她淹没。 勉强翻了个身,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游信还没有回来。 半带失落的,夏子衿微叹一口气。她的眼睛自然而然地落到属于游信的枕边。 一封淡黄的信顿时引起了夏子衿的注意。 浓浓的惊慌袭来,夏子衿惊慌地撑起身,用左手拿过信件。 一只手怎么也撕不开密封好的信,心下不耐,夏子衿直接用嘴匆匆地撕裂开去。 捏住露出的白色信纸,夏子衿用手抖了抖,就把信从信封的裂口拿了出来。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几个字: 子衿,我去找楚离望拿回兵符了。勿念。 他去找楚离望了,他去找楚离望了。夏子衿的脑海里充斥着这样一个念头,顿时让她手足无措起来。 游信,你怎么可以这样鲁莽。万一楚离望要对你不利,你该怎么办。 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就这样去找楚离望,你就不怕吗?! 夏子衿慌慌张张地朝门外跑去,她得去找楚离望才行。 兵符是从她手中被楚离望拿走的,该去找他的人,是自己啊。 左手一把把门撞开,夏子衿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就要冲出去。 一只穿着白衣的手却在她身前拦住了去路。 夏子衿急忙忙地想推开那只手,无奈力气有限。她稍显愤怒地冲那人吼到,“庄义,你给我让开!” “夫人,王爷昨夜吩咐属下和暗影好好照顾夫人,不许离开客栈半步。”庄义神色平静地回答到,他的手没有任何要收回去的意思。 “那我现在并没有离开客栈,你拦住我做什么!”夏子衿的心沉了下去,她没有想到游信会猜到自己会去找楚离望,所以已经让人看守自己了。 庄义阴沉的细眼内还是那么波澜不惊,他低头与夏子衿焦急的眼光对视,淡然开口,“但你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你想要出去,属下得防患于未然。所以自作主张地决定把王妃你留在这间屋里内。” 庄义的话委婉却也坚决。 他拦在夏子衿面前,继续说到,“请夫人还是回房去吧,从今天开始我和暗影会轮流守在这里。” 夏子衿已经出离了愤怒,她忘记了自己右手还有伤,直接就朝庄义推去。 “啊”的一声痛呼,夏子衿赶紧收回手来,但她痛苦的神情却引起了庄义的注意。 “夫人的手怎么了?”庄义惊讶着正要抓过夏子衿的手,却被暗影抢先。 夏子衿这才发现了暗影的存在,她为自己刚才的痛呼声懊恼不已。 她是那种不轻易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他人面前的女子,倔强得可怕。 暗影从夏子衿一出来就发现了她右手的不对劲,似乎它一直都僵硬地垂在夏子衿的身侧。 第四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刚刚夏子衿抑制不住的痛呼证实了他的猜测。他赶紧抓过夏子衿欲努力藏起来的手。力道大得不容置疑,却也不会伤了夏子衿。 虽然不妥,但暗影还是撸起夏子衿的衣袖,入眼处的情形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公子走时的那一拧本就不留余力,再加上因为怕游信担心,夏子衿也没有及时处理,只是苦苦忍受了一夜。所以现在她的手腕处肿得完全看不出原样。 血液在皮肤下凝固成紫色的一团,甚至有转黑的趋势。 夏子衿低头一看,自己也吓了一跳。她一直用袖子遮挡住手腕,所以都不知道已经恶化成这样了。 暗影眼中冷意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他低声问到,“谁做的?” 夏子衿当然不会告诉他是公子做的。她不想游信和暗影他们惹上更多麻烦。 因此她面无表情地说到,“这不关你的事吧,而且,谁允许你碰我了?” 暗影一怔,在庄义冰冷的眼神中,收回了自己的手。她贵为王妃,自己自是没有资格碰她的。 或许,也同样没有资格关心她。 庄义把暗影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他侧头对暗影说到,“你下去吧,我会给夫人治疗。” 从他语气里的吩咐之意看来,他的地位似乎比暗影高一些。 暗影点点头,没有再看夏子衿一眼,从她身边走过。 等暗影走后,庄义这才把视线放回夏子衿身上,“请夫人回房,属下把药箱拿来就为夫人诊治。” 顿了顿,他接下来的话打消了夏子衿想趁此逃走的念头,“这间客栈已经安排了人手监视,所以希望夫人不要做无畏的挣扎,免得大家都麻烦。” 夏子衿恨恨地瞪了庄义一眼,这才转身回到屋子里去。 房门被她烦躁地砸上,“嘭”的一声关在一起。 庄义那张高深莫测的脸就这样被挡在了门外。 夏子衿拖着脱臼的手坐在屋内的凳子上,目光呆滞着。 涉,你去了哪?是到皇宫里找楚离望吗?现在已经和楚离望碰面了吗? 路上有没有遇上什么事?会不会平平安安地回来?会不会啊? 未知的一切总是令人不安。 夏子衿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不可自拔。 越来越多的恐惧几乎要把她淹没。 不久,一阵敲门声就从门外传来。夏子衿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她知道是庄义,但就是不想给他开门。 门外的敲门声停了下来,就在夏子衿大松一口气的时候,房门却突然被大力撞开。 夏子衿被吓得一怔,她呆呆地看着破门而入的庄义,张大了嘴。 暴力男。夏子衿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庄义依旧是一幅温和谦逊的表情,似乎用暴力把门撞开的人不是他一样。他走到夏子衿的旁边,也坐在了凳子上。 “王府的管家一直都是这样没有礼节的吗?”夏子衿因为不满意庄义把自己困在这屋子里,说话间也带了点不悦。 庄义状似无辜地回避了夏子衿的问题,他把药箱放在桌上,对着夏子衿说到,“手给我。” 夏子衿扭过头,故作没有听见。庄义也不恼,事不关己似地提醒到,“要是王爷回来后看见夫人的手肿成这样,他可不会就这样放过那个伤害你的人。” 一句话,让夏子衿败下阵来。 她一点也不希望游信因为这件事和公子对上,所以才选择缄默。 她别扭的把手伸了过去,庄义拖住她肿得有些狰狞的右手,调整好了位置,“夫人的手已经脱臼,现在接回去会有些痛,忍不了的话,叫出来也没关系。” “哦。”夏子衿不在意地瞥了他一眼。这王府的人说话都好像很随意的样子,没有尊敬或谗媚之意。 然而她的神色在庄义手上一用力之后立马大变,这哪里是有些痛,分明是很痛嘛! 同昨晚公子拧臼自己手一样的剧痛传来,夏子衿放在大腿上的左手几乎在一瞬间就紧紧地攥了起来。 尖利的指尖甚至已经刺到了掌心里。但她依然苦苦忍受着没有作声。 庄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赏,快得令人捕捉不到。 疼痛来得剧烈,去得倒也快。 片刻之后,夏子衿僵直的背软软地弯下些许。庄义见她神色虽然苍白,但已恢复如常,便打开了一旁的药箱。 “你就不担心游信会出事吗?”夏子衿试探地问正在药箱里找东西的庄义。 “王爷不是鲁莽之人,他既然去,就有一定的把握。”庄义从药箱里找到药品后,一一放置在桌上,他侧头看着夏子衿,似笑非笑,“夫人不会是不相信王爷的能力吧?” 夏子衿沉吟,也许真的是关心则乱。以游信缜密的心思看来,他怎么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 上了药后,庄义一边专心地用布条和木板把夏子衿的手腕固定起来,一边嘱咐到,“这些天夫人不要随意运动自己的右手,过些日子它自然就会好的。” “可是万一游信回来了怎么办,他会看见的。”听见手上的伤还要过些日子才好,夏子衿有些焦急。 “放心,王爷不会回来那么早的。”不经思考的,庄义的话脱口而出。话音一落,他马上就反应过来。 而夏子衿已经抓住了庄义语气里的笃定,她追问到,“为什么他不会马上回来?”去找楚离望应该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啊。 “王爷不会有事的。”庄义表情又恢复了那种波澜不惊的状态,他意有所指地道,“夫人如果真的爱王爷的话,就应该相信他。” 夏子衿低下头,“我懂了。” 也许,真的是因为自己想得太多了。 庄义很快就把夏子衿的手包扎好了。他把东西收拾回药箱里,起身向夏子衿告辞。 夏子衿点点头,她笑着对就要离开的庄义说到,“庄总管怕是要找人来把这扇门修好吧。” “属下会立马找人来的。”庄义的脸色在夏子衿戏谑的眼神下有些不自然。 夏子衿笑着看着庄义匆匆消失在门外。她不着痕迹地轻叹。游信,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日子走得很快,夏子衿在房间里已经待了整整三天了。 庄义和暗影果然轮流守在她房外,杜绝了她任何一丝想逃走的念头。 夏子衿渐渐习惯了这种牢狱般的生活,平淡得如同被深深压抑的绝望。 等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爆炸,崩溃,瓦解。 岌岌可危,直至走投无路。 这一日轮到暗影看守夏子衿了。他按时在吃饭的时间给夏子衿送饭菜进屋内去。 看着夏子衿笨拙生涩地用左手与碗里的饭菜斗争,暗影忍不住再次建议到,“夫人,要不找个丫环来服侍你吧。” “不用了。”夏子衿的回答依旧没有改变,她费力而小心地夹起一块菜,放进嘴里。 暗影看着夏子衿倔强而隐忍的样子,一时呆了神。 顺利地吃到菜的夏子衿抬起头来,正巧看见暗影愣愣的眼神,不由扯动嘴角,“怎么了,我脸上长什么东西了吗?” 暗影蓦然回过神,他摇摇头,淡淡地说到,“没什么,你快吃吧。” 夏子衿也没有追问,又吃了几口后就放下了筷子。 行动的不便和内心的不安让她这几天都没有什么食欲。 暗影习惯性地把东西收拾好就要离开,夏子衿唤住了他,“暗影,我今天可以出去走走吗?” “夫人还是听庄总管的话,就待在房间内好好养伤,等王爷回来吧。”暗影有些惊异夏子衿的要求,但仍一板一眼地拒绝了。 夏子衿没有放弃,她声音里带了一丝恳求,“我只是在屋外走走,绝对不会出客栈,也不会去找游信的。何况有你跟着我,我怎么可能逃走。” 暗影没有回答,他沉默着带着夏子衿吃剩的饭菜走出了房间。 他轻柔的关门声却重重地击在夏子衿的心上,狠狠一扎。 夏子衿自嘲地笑了笑。 这三天,相比于对游信的关忧,她更多的是对内心恐惧的压抑。 她自小便憎恶这种被隔绝的状态,无论是上次楚离望把自己囚禁在城外的小屋,还是这次庄义他们为了让自己不去冒险找游信而把自己关在这屋内,都让她感到恐惧。 除了定时送饭来的暗影和庄义,她找不到任何人可以说话。每天陪伴她的就只有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声,心跳声,以及脚步声。 这样荒凉而空旷的感觉让她压抑得几近绝路。 恨不得把自己撕成两半。 客栈内院的凉亭内。 夏子衿略显惬意地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翠茶,嘴角轻抿。 刚刚暗影离去之后不久就回来了,他进门简单地对夏子衿说了一句“我们出去吧”就让夏子衿欢欢喜喜地跟着出来了。 “你说,游信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夏子衿对着亭外的风景,问在她身后站着的暗影。 “不知道,但王爷会平安归来的。”暗影不动声色,一板一眼地回答到。 夏子衿没有再说,心中的烦闷没有得到疏解,她移步朝亭外走去。暗影立马紧跟了上去。 脚下依旧扑着一层厚厚的雪,走上去的时候有一种微微陷下去的感觉。 夏子衿在一棵枯瘦的腊梅树旁,停住了脚步。 腊梅的红花与白雪交辉,映出一种不屈不挠的**。仿佛察觉不到严冬肃杀的冷意,它们开得热热闹闹,熙熙攘攘。 第四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在隐忍了一年的风霜后,它们成为冬日里醉人的景致,轰轰烈烈地渲染了这冬。[.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兴许是被这漫枝腊梅旺盛的生命气息所感染,夏子衿心里轻松不少。她想起那日游信为自己堆的小雪人,内心甜蜜油然而生。 他们说得对,游信,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就像这怒放的腊梅一样,王者归来。 转过头去,夏子衿无意间发现暗影也被那腊梅吸引得入神,心情好了很多的她不由玩心大起。 她蹑手蹑脚地绕到暗影身后,从雪地里捧起一团白雪。 入手冰凉入骨。忍着寒意,夏子衿趁暗影不备,突然就把手里的雪团扔到了他颈子里。 正对着腊梅出神的暗影猝不及防,被颈子里传来的寒冷吓了一跳。 没有反应过来的他表情有些呆愣。他下意识地回过头,正巧对上夏子衿那张挂着笑意的脸。 心下一动,他弯腰抓过一把白雪就朝夏子衿丢去。因为武功极高的缘故,他的动作比夏子衿精准快捷多了。 前一秒还因为暗影呆呆的反应而哈哈大笑的夏子衿被迎面而来的雪球正中,她怔了怔。脸上的寒冷让她立马做出了反击。 “你居然以下犯上,看我怎么收拾你。”夏子衿笑骂着,一个又一个的雪球朝着暗影飞去。 暗影没有使用武功,躲闪起来虽然笨拙,但良好的身体素质还是让他多次幸免于难。 反观夏子衿身上,则是洒满了的白雪。 暗影不甘示弱,接二连三的雪球逼得夏子衿连连后退。 “是你攻击我在先,我这叫正当防卫。”嘴里说着话,暗影手上也没有闲着。一个雪球再次掷了过去。 夏子衿狼狈地堪堪躲开。不待歇气,暗影的雪球又飞到身前。 玩了许久,夏子衿不得不举手投降。“不玩了不玩了,你有武功,我怎么打得过你。” “我刚才可真没有用任何功夫。”暗影有些好笑地看着完全没有王妃样的夏子衿。 “你用了。” “你就有!”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有!” “……”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夏子衿得意地朝暗影瞥去,看见了他铁板一般的脸上,幽黑的眸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僵持半晌,他轻轻勾起了唇。眼里溢满暖暖的笑意,“嗯,我有。” 夏子衿别过头,暗影这死木头一笑起来就祸国殃民的样子。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并排在雪地里,久久没有说话。 夏子衿的心里经过这一闹,也舒服了很多。暂时没有去想游信的事了。 午间的风吹拂在夏子衿的脸上,有着刺骨的寒意。她转过身对着暗影,缓缓地问到,“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 暗影眼睫毛垂了下来,他显然没有想到夏子衿会这么问。 “不知道。”暗影回答得很平静,眼神内的冷冽却沾染上了迷茫,“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会一直默默在身边保护她,会细心地安排她这几天的饭菜,会因为知道她心里的烦闷而努力逗她开心,虽然只是笨拙地陪她打雪仗,但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样,便是对她好了吗。 夏子衿没有追问,只是叹了一口气。她随口转移了话题,“说说你的事吧,我来了王府那么久,还没听说过你的事呢。” “属下没有什么往事可谈,只是自小被王爷救下,就跟着他了。”暗影语气淡得似乎快要消失。 “也是被救下的么?”夏子衿侧过头去,那树腊梅开得浓艳,她忆起初见游信时的事,不觉笑意爬上嘴角,“我也是,然后就死心塌地地赖上了他。” 暗影盯着夏子衿脸上那抹醉人的笑,移开了视线。她的美,是属于游信,属于他的主子的。他不能觊觎。 “庄义不会也是他救下的吧?”夏子衿半是认真半是好奇地继续问到。 暗影摇摇头,“庄总管是王爷的老师,所以他在府里和暗影门里的地位都极高。” “原来如此。”夏子衿调皮地眨眨眼,她体内的活泼因子被一场雪仗给激发了出来。 她心情颇好地转身想要回房了。她得回去把身上湿湿的衣服换下。 “我们走吧,你也去把衣服换了免得感冒。”夏子衿侧头对着暗影说到。话音没入冬日天空,她蹙眉见暗影表情突然凝滞,不由朝他的视线尽头看去。 一袭白衣的庄义从不远处朝夏子衿他们走来。很快,他来到了二人面前。 “夫人有如此闲情逸致,怎么不知会属下一声。万一夫人出了什么闪失,属下可担待不起。”庄义瞥过暗影,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夏子衿。似有警告之意。 暗影挡在夏子衿的面前,垂首低道,“是属下失职,与王妃无关。” “是否失职,还得由王爷回来定夺。现在还请王妃回房,免得受了风寒。”庄义面色阴沉地看着把夏子衿挡在身后的暗影,剑眉微敛。 夏子衿正欲回答,一股铺天盖地的剧痛却侵袭而来。 似有千万根利针穿刺进肉内,并不停地进出。 又如尖刀切入肌肤,深刻见骨。 夏子衿顿时软倒在雪地里,刺骨的寒意却丝毫不能冷冻体内连绵不绝地剧痛。 她觉得有千万只蚂蚁正在自己的体内撕哑,叫嚣着要出来。 她全身的肌肉因为这折磨而出现了瞬间地凝固,动弹不得。 夏子衿疼得满头大汗,四肢控制不住地抽搐着。她纤细的手指无力地在地面胡乱抓刨。 每一下呼吸都变成了最为困难的事情。 暗影呆呆地看着在疼得在雪地里打滚的夏子衿,一时间手足无措,直到庄义着急的吼声才把他唤醒过来。 顾不得其他,他赶紧蹲下按住夏子衿不停翻滚的身体,庄义地伸手在夏子衿身上点了几下,想她让暂时昏迷过去。 怎么会?庄义愣住了,他盯着夏子衿依旧折腾不止的身体,沉声对暗影命令到,“不要放手,一定要防止她自杀!” 暗影见庄义点了夏子衿的穴道并没有起效后,瞬息明白了引起夏子衿现在疼痛的根源同时也封住了她的穴脉。 也就是说夏子衿只能活活忍受这痛苦,而不能借助外力有所减缓。 暗影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已经意识模糊了的夏子衿根本看不见,此时暗影眼中隐忍的哀伤。 不知过了多久,夏子衿已经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所在。当疼痛慢慢消失时,早已精疲力尽地她立马陷入了昏迷。 庄义见此不由松了一口气,他对暗影说到,“把她抱回房里吧。” 暗影闻言立即行动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把夏子衿翻了个身,正欲抱起她的手却顿了一下。继而动作更加轻柔地抱起了她。 夏子衿羸弱的身体轻得快要没有重量,她如同被折断的羽翼一般,毫无知觉地落在暗影怀中。 她嘴唇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一张脸脆弱得让人不敢触碰。一碰,就会破碎。 即使刚刚经历了如此疼痛,她却始终没有哭天喊地的屈服。 暗影低下头,眸里映着夏子衿死死咬在一起的双唇,有刺目的血丝挂在上面。 你总是这样,骨子里的倔强让人心疼得喘不过气来。 暗影小心地搂住夏子衿,眼前突然浮出了游信那张温雅的脸,以及那双深沉如墨的眼,不由眸色一黯,脚下一趔趄,差点摔了下去。 “做好你该做的事。”庄义走在前面,却好像把暗影的不对劲看在眼里。他意有所指地提醒到。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意味。 “我明白了。”暗影的眼里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漠。抱着夏子衿的手松了松,动作自然很多。 他能做的,只有也只能是他份内的事。 两人把夏子衿带回房间躺在床上后,庄义便静下心来给她号脉。 良久,他放开了夏子衿的手。 表情怪异地对一旁等待的暗影直言,“她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暗影脸色不变,神情漠然地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转过头去,捕捉到夏子衿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心里一突。 庄义则浅笑着看着夏子衿一点点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后突然回神一般,直接从床上飞奔而起,朝大门冲去。 庄义赶紧拦下了她,“夫人还请留步。” 然而夏子衿不管庄义拦在她身前的手,固执地想要出门去。庄义只得抓住了她。 双肩被人制住的夏子衿猛烈地挣扎起来,她毫无形象可言地对着庄义又抓又咬起来,庄义吃痛却死死地没有放手。 “王爷嘱咐过属下让属下不准你出屋的。夫人这样,要属下怎么给王爷交待。”庄义打算以讲道理的方法让夏子衿停下她泼妇一般无所顾忌的动作。 “给游信交待?”夏子衿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强扯起了嘴角,她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一连串的吼出三串一模一样的词语,夏子衿抽光了全身的力气。她抓着庄义的衣服,恨恨地盯着他。 “根本就没有王爷出事的消息,你胡说什么?”庄义皱了皱眉,低头看着夏子衿那张血色尽失的脸,强硬的语气下有些不安。 第四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夏子衿惨笑一下,缓缓说到,“我刚才在屋外,是情蛊发作。” 母蛊遭遇不测,子蛊携带者将日夜受万虫噬心之苦。 那日许画媚的话回荡在夏子衿脑海,成了夺命的利剑。 他死了。他死了。 夏子衿目光涣散,喃喃自语着。 那个在冬日里为自己堆起可爱雪人的男子,你在哪里? 那个抱着自己告诉自己她是她的妻,如此而已的男子,你在哪里? 那个陪自己笑过愁过伸手就能触摸到的男子,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呀? 夏子衿烫的眼泪滚滚而下,却冲不走内心撕裂般的痛楚。 我挚爱的男子,我的游信,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呀? 我还没有听够你日夜说要保护我,我还没有享受够你令人窒息的拥吻,我还没有看够你淡雅俊朗的侧脸总是朝向我,我还没有爱够你,我还舍不得失去你,你怎么舍得离开?舍得抛下我一个人面对这寒冷的冬日? 求求你,马上回到我身边,求求你,告诉我这一切只是一个玩笑,你没有死,没有离开我,没有抛下我们生死相许的誓言。 我的天崩了,水竭了。我亲爱的你,去了哪? 是不是,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不是我再也找不到你了啊? 游信,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可不可以,出现在我身边,告诉我这次的情蛊发作只是个意外? 我可以天天忍受万虫噬心之苦,我可以夜夜受尽各种非人折磨,只要你能回来。 只要你能回来…… 求求你,回到我身边,好么? 我不能,没有你…… 夏子衿张大了嘴,发出沙哑的嘶吼。 如果她没有弄丢兵符,游信就不会去找楚离望。如果她能不听信庄义他们的话傻傻地等在这客栈,她就可以去阻止他。全是她的错,全是她的错啊。 夏子衿懊悔不已,心中的剧痛一波接着一波。她要去找楚离望,她要去找楚离望! 夏子衿双目早被泪水冲刷得又红又肿。游信的死一定跟楚离望有关系,她不会放过他!她要为游信报仇! 夏子衿偏头在庄义按住自己的手上用力一咬。庄义吃痛松开了手。夏子衿趁机撞开他冲出门去。 房内的暗影与庄义仍处在游信死去的噩耗里没能回过神来,夏子衿借此已经跑到了大街上。 这时的她神智已有些不清,凭着本能里的记忆,她跌跌撞撞地朝皇宫而去。 街上的人蓦然被冲出来的她撞到一边,看见神情麻木的她,不由出声诅骂。 “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 “跑那么急找死啊!” “你他娘的赶着去投胎啊!” “小贱人,你撞到大爷我了!” …… 各种难听的话砸落在夏子衿的身上,夏子衿不管不顾,她充耳不闻地跑向皇宫。 楚离望,一定是你杀了游信!一定是你! 蓦地,她撞在一堵肉墙之上。没有任何犹豫,她头也没抬地直接用身体一撞想撞开前面的人。 来人一皱眉,在夏子衿擦身而过的时候拦住了她,“你怎么了?” 夏子衿被迫停了下来,她不耐烦地怒吼到,“放开我!” 顾长生心中疑惑,再次询问到,“夏子衿,你出什么事儿了?” 他本来是上街买点东西,没想到看见夏子衿失魂落魄的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仿佛出了什么大事一样。 听到自己的名字,夏子衿抬起头来,认出顾长生后恶狠狠地吼到,“不用你管!” 顾长生在看见夏子衿那张脸后怔了怔。因为情蛊折磨而失去血色的脸上满是泪水,它们把头发润湿地粘贴在脸颊各处,微微眯起的眼布满血丝,里面是不知所措的茫然。 恨意与心痛夹杂,毫不掩饰地溢出双眸。 她的样子狼狈不堪,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她就是北王朝的王妃。 “求求你,放开我。”夏子衿的语气软了下来,她不想在这里耽搁哪怕一秒的时间。顾长生拉住她的力道让她明白在他面前不能来硬的。 听着夏子衿妥协而放下身段的乞求,顾长生缓缓松开了她,看着她蹒跚不稳地继续朝大街尽头奔去,眯起了眼。 公子前几日下了命令,让他们不再管有关夏子衿的任何事。命令突兀得没有预兆,也没有解释。顾长生虽然不解但依旧照做。 所以他放开夏子衿,让她跑开。非欢还在迷迭山庄等着他,他并不想惹太多麻烦。对于夏子衿的怪异,他也只是好奇而已,并不打算过问。 顾长生看着夏子衿消失的方向,转过了身。火红的衣袍遮盖了他眼内的寒流。 伤心欲绝的夏子衿一路跌撞到了皇宫门口。 原本守卫森严的皇宫却突然空了出来。就连大门都没有士兵把守。 夏子衿完全没有注意到皇宫内的诡异,只沉浸在失去游信的悲痛中。 心里疯狂的念头在怒斥着,找到楚离望,杀了他!杀了他为游信报仇! 可是诺大的皇宫里不要说没有任何人的踪迹,就连探出头的鸟儿也被夏子衿的横冲直撞吓了一跳,扑打着翅膀惊恐地躲回鸟巢。 夏子衿推开一间又一间的房门,都没有看见有人之后,终于意识到问题的所在。 皇宫里的人似乎被人特意遣散了似的,没有踪影。 她把楚离望的寝宫翻了个高,从他床边找到一把剑,立马抽出来握在手中。 冰冷的触感让她心里恨意更浓。她发泄般胡乱挥剑割破了寝宫里的被褥。 房内的东西被她摔得四处都是。 “楚离望,你给我出来。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夏子衿面带狰狞,挥剑四砍她所看见的一切事物。不知道楚离望躲到哪里去了的她心里的愤恨毫不保留地散发出来。 “你出来,你给我出来!楚离望。” “你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么?我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 “我不会放过你的,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你出来!出来!” 夏子衿的嘶喊回荡在空阔凌乱的寝宫内,是挥之不去的绝望。 她呆坐在床边,手中的剑滑到身侧,眼泪止不住地涌了上来。 一寸寸,一厘厘,几乎快要把她淹没。淹没在在无法呼吸的黑暗之中,苦苦挣扎。 她始终是自私的,是晦涩的。 她因为游信几句话就打消了亲自来找楚离望拿回兵符的决定,她沉浸在他给她的保护中,怡然自得。 是她刻意回避了游信会遇到危险的可能,她以为只要不去想,有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她错得离谱。 夏子衿颓然地仰倒在楚离望的大床上,眼睛无神地看着灰蒙蒙的屋顶。 她突然盼望这个时候,天会就这样塌下来。也许,死去的话就不那么痛苦不那么绝望了吧。 爱一个人,怎么会舍得与他分离。 又怎么能释怀这种不可避免的割舍。 爱入之深,情入之骨。 游信,游信…… 夏子衿低低地呢喃着她失去的爱人的名,一遍一遍,不知疲倦。 她不知道,她要唤过游信多少遍的名,他才会再次出现在她身边,挂着温柔和煦的笑,懒懒地回应着她。 一如平日里的每一天一样,神色缱绻地揉乱自己的发。揉乱自己平静的心。 门外,楚离望缓缓走了进来。 仿佛没有看见屋内混乱的一片,他走到夏子衿身前,俯视着目光呆滞的她,咧开薄唇,“你来了,衿儿。” 他语调里独有的暧昧丝毫不变,嘴角玩味之意甚浓。 夏子衿一听见楚离望的声音便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右手一把抓过床上的宝剑,直接抵在了楚离望胸前。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般没有片刻停顿,她早在脑海里把这一幕练习多次。她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楚离望神色不变,不在意地瞥了一眼胸前的利剑,垂下的头恰巧掩盖了他的神情。 “说,他现在在哪里,你把他怎么了。”夏子衿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她站起身面对着楚离望,努力停直自己的腰板,使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脆弱。 “我不知道。”楚离望依旧低着头,沉沉地回答到。凛冽的剑刃反射出他黯淡的眼。 “怎么可能不知道,游信来找你拿兵符后就出事了,你一句不知道就想推脱责任么?除了你,谁还有杀他的理由!”夏子衿怒火中烧,南北王朝明争暗斗已经好些年,如果杀了北王朝位高权重得游信,对南王朝自是极为有利的。 楚离望慢慢地抬起头来,目光压迫地把夏子衿满是指责的脸衲入眼底。他勉强扯动自己的唇角,强笑着问夏子衿,“你不相信我?” 嘶哑低沉的声调似乎在竭力隐藏着什么莫大的痛苦。 然而夏子衿的回答是将剑不留情地向前送了少许。楚离望感到湛着寒意的剑尖割破了衣物,直接抵在了自己的**上。 毫不犹豫地,夏子衿把剑再往前送了一寸。楚离望的胸口便传来尖锐而细小的疼痛。但他明白,更疼的,是自己的心。 殷红温热的血沿着剑刃流散开来。夏子衿寒着脸,一字一顿地威胁到,“要是你再不肯说出游信在哪里的话,下一次可没这么简单了。” “我无话可说。”楚离望探寻的目光在夏子衿眸中找寻半天后没有发现她有其他的情绪,除了仇恨。 他略显失望,话语里却讥诮味十足,“只是难道你认为你打得赢我吗?” “武功高低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的命在我手上。”夏子衿不咸不淡得回应到。有些血液流至了她的手间,不知是何原因,竟烫得灼人。 楚离望伸手想把夏子衿拥入怀中,意料之中,夏子衿用左手不耐烦地拍掉了他的手。 冷漠。绝决。 楚离望苦笑一下,他从第一眼进门时就发现夏子衿的头上并没有戴着他的迷迭木簪,他那时就已明白,他和夏子衿再也回不去那种惬意打闹的状态。 他闭上双眼,不再看身上染上自己鲜血的利剑,陷入沉默。 夏子衿见他一副不准备理睬自己的样子,冷哼出声,“不说话是默认了吧!楚离望,看来你是打算血债血偿了。” 楚离望没有动,他眼前是浓稠的无尽黑暗。他半是痛苦半是绝望地低喃,“你不相信我,我再解释也无济于事。” 夏子衿不为所动,她改用双手握住插了一点在楚离望怀内的宝剑,用力刺了下去。 第四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锋利冰冷的剑尖没入楚离望体内,让血流得更加放肆。[.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楚离望定定地看着夏子衿,蠕动双唇想要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出口。 夏子衿看着楚离望不闪不避的模样,颓丧地松开双手。那柄宝剑依旧有好大半截插在楚离望胸口,所以并没有掉下来。 “你为什么不躲开?”以你的功夫,要避开我的剑是轻松寻常的小事而已,你为什么不躲开,任由我伤害你。你难道不知道,我是真的能狠下心的人么?夏子衿退了半步,蹙眉盯着楚离望胸前不断渗出的鲜血,内心浮出一些莫名的念头。 “因为我爱你。”楚离望强撑着身体让自己不要倒下去,虽然夏子衿收了手,但剑仍然有好大截已经刺了进去。 楚离望眼眸里浓厚的哀伤深邃幽秘,他对着夏子衿苦笑,“你就没有想过,最有可能杀游信的人是谁么?我在你的心里,究竟占了多重,以至于你一知道游信死去的消息就怀疑到我的身上?我在你心里,有那么不堪么?” 游礼。听了楚离望的话,夏子衿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游礼。她从游信出事的讯息中迅速清理了头脑,把一切可能都慢慢猜测。 半晌,她走到楚离望面前,猛地抽出了楚离望胸前的剑。随之抽出的还有温热的血液。 夏子衿提起剑缓缓抵至楚离望修长的脖颈处,面无表情地命令到,“把我爹留给我的兵符还我。”她之所以肯定兵符在楚离望手上是因为如果游信是遭他毒害,那么他应该把兵符收了回去。如果不是,兵符也就该好好地被他带在身边。 楚离望顺从地从怀里拿出夏侯的兵符,手掌摊开向上地递给夏子衿。 “我不会滥杀无辜,我会去找游礼,问明这件事是否有他参与。当然,和你无关最好。”夏子衿谨慎地收好兵符后,沉声对楚离望警告到,“但如果是你对游信动手的,那么我攻破游礼皇宫之日,也是你死之时。” 煞气四射的剑尖芒刺在背地亲密接触着楚离望的**,即使是冬日,他也感到了皮肤深层的一种颤栗。 楚离望眯着他狭长的眼,长而密的睫毛安然垂下。他静静地询问,“你怎么能这么肯定你杀得了我?” “我刚刚不是已经差点成功了呒?”夏子衿嘴角轻咧,讽刺十足,“更何况,你也说了,你爱我。”情是天下至毒,情蛊的发作让她对此深信不疑。 无论楚离望是真情还是假意,但他愿意挨上这么一剑。他的目的对夏子衿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夏子衿绕到楚离望的身后,剑身下移,隔着衣物抵在了楚离望的背上。 “跟我去客栈,如果你试图反抗的话,对谁都没有好处。”夏子衿的话让楚离望表情黯淡而阴涩下来,她始终不肯相信他。甚至为了那个男子,拿剑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你已经滥杀无辜了。”楚离望的身体几欲下坠,摇摇晃晃地伫在原地,他对着一脸不解的夏子衿轻声说到,“你杀了我的心。” “凤大少爷用这种苦情戏骗了不少女子对你头怀送抱吧。不过你若是有这闲情作苦情样不如留点力气跟我走。”夏子衿把宝剑往前送了送,逼得楚离望只能狼狈地朝前走了半步。 楚离望不再说话,眼中的悲凉满满,是一泓失活的泉。她始终不相信他。不相信他从最开始的戏弄到后来逐渐的不可自拔。 然而她并不知道,身后的夏子衿此时心内的翻涌。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在逃避。她不想面对楚离望的感情,在她看来,她的爱情里只有她和游信,不能也不容许有他人插足。 她回报不了楚离望相同的爱,所以不如不去接受。何况,她对爱着她的楚离望对她好的楚离望无法下手,她能杀的,是风流倜傥只是逗着她玩甚至毒害游信的楚离望。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下意识里,她逼迫自己把楚离望扭曲成后者形象。 楚离望被迫无奈,一步步朝皇宫外走去。身后的剑不时催促他行动得快些。胸口的肌肉拉扯下,血流得更多了。 心里愈痛,楚离望脸上的笑容却愈加灿烂。他的血顺着衣服的纹理蔓延开去,浓艳盛放。 夏子衿,你就看不见我的伤势么?为了那个男子,你可以如此绝决而不留余地。那我算什么,在你眼里,我做的一切算什么? 去南蛮去迷迭山庄,她是为了拿到蛊母拿到兵符,她做那么多事只为了身边的男子。她看不见,自己一路默然的陪伴。 他在她身后苦苦追赶,她留给他的,除了背影,什么都没有。甚至于纵使她用剑贯穿自己胸膛,他绝望他愤怒,他依旧笑着面对她。 他爱她,他想让她看见的,只有快乐。 我们拥有的,总多不过付出的一切。 没有经过止血处理的伤口不断的冒出血来,楚离望每走一步,都会在雪地里拖出无望而狰狞的血痕来。 红与白,热与寒。白衣女子手持的长剑。紫袍男子摇摇欲坠的身躯。在他们脚下蔓延开来的温热鲜血。天地间白茫的皑皑白雪。 这一切显得刺目无尽。雪地里的两人各自心怀绝望。他们同样为了爱不知所措,却无疑不能相互取暖。 两个人的绝望重叠,这世间已盼不回花开四季鸟穿轮回的一天。也许春日,将永不降临。 楚离望能感觉到生命在自己的体内一点点的流失,还没走到皇宫门口,他就再也支持不住,一趔趄,朝地下栽去。 夏子衿条件反射地抛开剑想要拉住他,却只扯下了他半截的衣袖。 楚离望整个人顿时扑倒在了雪地里。刺骨的寒意贯穿了身体的每个角落。迅速地想要带走楚离望本就不稳的呼吸。 体温,渐渐流失…… 夏子衿吓了一跳,匆匆跑到楚离望身边蹲了下去。 她用力把楚离望翻转过来仰面躺着,这才意识到问题的所在。 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一剑竟然刺得那么深,加上楚离望强撑着又背对着她,她也没注意。 她顺着楚离望胸口延衣服流下的血往后看去,心头一怔。 纯白无垠的雪地上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印在上面,歪歪斜斜。楚离望的血更是肆意地撒了一地。 夏子衿慌了神,其实在楚离望暗指到游礼时,她就已经冷静很多了。她和楚离望的关系变得微妙。 如果证实游信的死和他无关,那么她将就此与他划清界限。 但如果是他,她会毫不犹豫地将他锉骨扬灰。 然而现在楚离望就这样突然倒在了自己身边。 她愣住了,甚至惊慌。她不会包扎伤口,也搬不动楚离望。她突然憎恨起来,这诺大的皇宫内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 夏子衿俯下身,她努力想抱起楚离望,最终发现那根本就不可能,只抱起了他半个身子躺在自己怀中。 许画媚。陈夕。现在又多了一个楚离望。他们接二连三地死在自己眼前。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天道如此不公,为何折磨于世间众生? 夏子衿小心翼翼地掸去楚离望刚刚倒地时粘上的白雪,声音颤抖地说到,“楚离望,你快起来。在雪地里躺着,你不冷么?” 楚离望没有回答,昏迷过去的他终于放平了嘴角永远为夏子衿挂着的笑意,眉目间露出他隐藏的悲伤。 夏子衿伸手想抚平他的眉,她状似威胁地说到,“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丢在雪地里了。” “好啊,冻死这臭小子最好。”一阵略显苍老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夏子衿四周。 说是四周是因为那声音诡异得很,明明能很清楚地听见,但却不知道它究竟从哪个方向传来。仿佛四面八方都回荡着这个音节一样。 夏子衿第一个反应是下意识地往后看,除了茫茫大雪并没有人的踪迹。 她把视线扫过左右,依旧没有发现人影。 正好奇之际,那声音再次传来,“你这女娃娃真笨,我这么大个人你都看不见。真不知道那臭小子怎么看上你的。” 这次来人没有再刻意掩饰自己的声音清晰地从下方传来,夏子衿惊疑地把视线调低,看见了楚离望旁边有个人正学着楚离望的姿势半躺在雪地里,横着眼看着她。 这人是谁?夏子衿好奇而警备地打量着他。说他年轻吧,他头发又几近花白了。说他年长吧,他的脸却跟初生的婴儿般细嫩红润。 头发乱七八糟地缠在头上似乎好些日子没有洗过了。他的衣着更是令人不敢恭维。似乎是东一团西一块地挂在身上而已。 他手中晃着一把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扇子,自顾自地扇着。 见夏子衿盯着自己上上下下地看了个遍,他懒洋洋地伸出手去摊在夏子衿面前,“十两银子。” “什么?”夏子衿摸不着头脑,什么十两银子。夏子衿警惕地搂着楚离望悄悄退了半步。 来者两眼一瞪,爬起身理所当然地嗤笑一声,“你刚才那样看着我,当然要给钱。看一眼十两,摸一下二十。你看着点给吧。” 夏子衿横了他一眼,不打算理会这疯疯癫癫的老头。 “喂……” “喂,女娃娃……” “喂,喂,喂……” “你这态度,我可不救你怀里的臭小子了。”被夏子衿无视之后,来人终于忍不住叫嚣起来。 “你能救他?”夏子衿本来已经死寂的心又跳动起来。她满是希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第四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自然,我可是貌似潘安才比宋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神龙见首不见尾人送……” “那你还不过来救他!”夏子衿不耐烦地打断他,因为老者吊儿郎当的态度她对他也没有什么礼貌。[.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瘪了瘪嘴,老者骂骂咧咧地走了过去。他抢过夏子衿怀中的楚离望,一把扔在雪地里。一颗暗红的丹药直接弹进了他的伤口处。 夏子衿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被打断,“小丫头,你给我站到一边去。惹毛了我我就一刀宰了这小子,治都不用治了。” 看他出手的力度也可以得知他的功夫之高,夏子衿只得退在一旁,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就是夏子衿吧,”老者一边在楚离望的身上四处摸索,一边轻笑着跟夏子衿说话,“想必这臭小子一定给你提起过我。” “没有,他没有说。”夏子衿随口回答到,眼光一直没有从楚离望身上移开过。 老者一下子停住了自己的动作,他一眨眼间已经到了夏子衿面前,“你看仔细些,这玉树临风的脸,这英俊魁梧的身姿,他真的没有跟你提及过?” 夏子衿皱眉看向在自己面前眼前挤眉弄眼的人,重复地肯定到,“没有!” “这臭小子!”老者一脸忿懑地冲回楚离望身边,恨恨地踢了他一脚,“为师我教导你这么多年,你居然都不在美女面前提我的英勇。臭小子,你给我醒过来!你给我说清楚!” 夏子衿正想上前,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隔空点了穴,根本就无法动弹。 老者直接用脚把昏迷的楚离望高高踢起,还没等他落下来,第二脚已经接踵而至。 “老子这些年一直找不到美女作伴,就是你这混小子不给老子宣传。你说你是不是嫉妒我,是不是!” 夏子衿本来看见老者把楚离望这样丢来丢去的差点就破口大骂了,但细细观察之后才发现似乎每一次他都踢在了楚离望的某些穴位上。(.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似乎楚离望苍白的脸色也有了一些红润。 “老先生。”夏子衿待他终于停了下来把楚离望丢到一边之后,见楚离望的伤口已经不再冒血情况好像好转,放下心来。 她困惑地开口,“不知道老先生尊姓大名是什么?” “我不叫老先生,我叫凤牧之。还有,别那么谗媚地看着我,我这人容易害羞。”凤牧之丢给夏子衿一个大白眼,一把抓起楚离望扔给了她。 夏子衿措手不及,被楚离望直接撞倒在地,两人在雪地里翻了个身。 楚离望被夏子衿死死地压在身下,呼吸不顺畅的他不由痛苦地**出声。 夏子衿赶紧爬起来半蹲到楚离望的身边,把迷迷糊糊的的他扶了起来。 “你怎么样了?”夏子衿拍了拍楚离望的脸,想让他快点清醒过来。 楚离望蠕动双唇,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只布满伤疤的手已经挡在了他的脸前。 夏子衿诧异地顺着望上去,对上了凤牧之那张鹤发童颜的脸,他奸笑着对着夏子衿说到,“二十两。” 夏子衿皱了皱眉,一把推开凤牧之的手。 这样的举动让凤牧之不满地大叫起来,“你这小丫头不要赖账啊,你摸了楚离望就是摸了他老爹我,摸了我当然要给我二十两!” “你不是他师傅么,怎么又成了他爹了?”夏子衿被疯疯癫癫的凤牧之搅得心里一团乱,语气非常不解。 凤牧之两眼一瞪,颇为有理地说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有没有一丁点尝识啊!没文化,真可怕!” 夏子衿一个大大的白眼直接丢了过去,“我终于知道你和楚离望哪一点最像了。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是什么?玉树临风还是潇洒倜傥?我这人啊,什么都好,最大的缺点就是长得太帅。”凤牧之一听夏子衿说话赶紧贴了上去,一脸恬不知耻的模样。 “不是。”夏子衿认真地回答到,“是无耻。” “无耻的是他,才不是我!”夏子衿话音刚落,凤牧之和楚离望两个人就异口同声地辩驳到。 凤牧之的脸涨得通红,他吹胡子瞪眼睛地指着楚离望说到,“你这小子在外面风流快活就算了,现在居然坏我名声。” “你这老头才是,江南头牌苏小小不肯接见你这糟老头,你居然无耻到跑去人房里偷窥,你把你老脸搁哪儿去了?”楚离望一听见凤牧之的骂声顿时生龙活虎起来,一点也看不出受了重伤的样子。 “不就看了看你和那妞调情么,我还没说你那臭技术污了我的眼呢!” “我技术再差也总比有人从赌彷出来输得只剩一条裤子还跑我皇宫里来偷银子好吧。” “我还只是偷银子,你还去偷过人呐。现在江湖上谁人不知南王朝的皇帝是个处处留情的多情种子。” “那是因为我有资本,别人愿意投怀送抱,你呢?你就嫉妒吧,你!” …… “你们两个够了没有!”夏子衿不耐烦地打断凤牧之和楚离望无聊的对骂,她来可不是为了看戏。 “不够!”又是同时响起的两个声音。 凤牧之绕着夏子衿转了好几个圈,把矛头对准了夏子衿,“还有你,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先一剑捅了那混小子,之后又让我救他。你要爱他还是杀了他,倒是干脆一点啊?拿剑捅人很好玩么!” 一语刚落,夏子衿和楚离望顿时陷入沉默之中。 凤牧之挠挠头,嘟囔着说到,“难道我又说错话了。” 夏子衿没有理会凤牧之懊恼下隐藏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她径直走到落在雪地里的宝剑面前,把它捡了起来。 “我会杀了他,但不是现在。”这句话既是对凤牧之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警示。 “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杀了他一了百了。然后你再去杀游礼,我也好给这混小子收尸。”凤牧之不知死活地继续煽风点火。存心逼得夏子衿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暴露在众人眼前。 “待我证实游信是楚离望逼害之后,自然有你收尸的机会。”夏子衿慢慢走到还有些虚弱的楚离望身后,一把剑再次抵上他的后背,“既然你伤势已经好转,那就马上跟我走吧。” “好。”楚离望面不改色地对着那柄随时可以置自己于死地的宝剑,冲夏子衿笑到。只是他的笑容里,多了些力不从心的味道。 凤牧之见楚离望点头答应,赶紧闪到楚离望面前,一把把他抢了过来。 “臭小子,你当真疯了不是?为了那小丫头,值得你把自己的生命交付出去么?”凤牧之一拳砸在楚离望的额头上,虽然他平时和楚离望吵吵闹闹,但他其实比任何人都关心他。眼见楚离望现在居然要跟夏子衿走,不由气极怒骂。 楚离望没有去躲开凤牧之的那一拳,他背对着夏子衿,俯身坚定地在凤牧之耳边说到,“我必须要去。” 他并没有杀害游信,所以这件事应该就是游礼做的。让夏子衿去找游礼,他放不下心。 所以宁愿把自己置身险地,也要在她身边陪伴,保护。 凤牧之看着楚离望幽深的眼眸,叹了口气,他知道,一旦楚离望决定的事情,决不再轻易更改。 他松开被自己禁锢住双肩的楚离望,什么都没有说,只用力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臭老头。”楚离望又换上了一幅吊儿郎当的神情,痞痞地把矮他半个头的凤牧之揽在怀里。 凤牧之惊恐地大骂起来,“你这混小子想干嘛,我可没有和男人那个那个的爱好,快松开,不然我可要收你的钱了。” 楚离望没有放手,他按住怀中不停乱动的凤牧之,俯下头去,“答应我一件事。”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居然有求于我?”凤牧之扯着嘴角对上楚离望一脸认真的神色,不满地瘪了瘪嘴,“有事你就说吧,别弄个死人脸在那摆着,看着就心烦。” 第一次,楚离望没有去反驳凤牧之的话,他把嘴贴在凤牧之的耳朵边上,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到,“不要伤害夏子衿,不管我出什么事。” 凤牧之一把推开他,恶狠狠地吼到,“我什么都没有听见,更不会答应你!你要是敢死,就等着她来地府找你吧!” 楚离望苦笑地揉着自己被夏子衿用剑刺穿的地方。刚刚凤牧之那一掌正好重重地按在上面,似乎伤口又出血了。 楚离望走回夏子衿身边,出乎意料地,夏子衿没有再拿剑指着他。她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命令般说到,“跟我走。” 楚离望勾起笑容跟在夏子衿的身后。两人的脚印一前一后,都那么地义无反顾。 “楚离望。”就在两人快要消失在视野尽头的时候,凤牧之在他们身后手做喇叭状地唤住了楚离望。 楚离望和夏子衿顿时停了下来,楚离望慢慢地转过身子,就在这晃眼间,凤牧之已经来到了他眼前。 “还有什么事么?”楚离望的笑容暖洋洋般令人感到舒适无比。 “别忘了等你回来要带我去江南找苏小小呒。”凤牧之提醒楚离望到,鹤发童颜的脸上眸光深沉如海。 楚离望沉默半晌,他看着凤牧之头顶花白的发,用力地点了点头,“好!” 等我回来,我们一定要对月饮酒,酌此一生。 第四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说完,他转过了身,离去。 凤牧之在夏子衿两人离开后不久也从原地挪步而去。 空荡的皇宫内,楚离望的鲜血融入了大雪,渗进十几厘米之下的大地。灌溉了泥土里静候春暖的羸弱种子。 不知道来年,又会开出怎样的繁花盛景。 夏子衿带着楚离望一路疾走地回到了客栈。 早已在门外等得焦急万分的暗影等人一看见夏子衿出现赶紧迎了上去。 尽管视线在看见她身后跟着的楚离望时怔了怔,但也明白在客栈门前不是说话的地方。所以都没有追问。一行人匆匆忙忙地进了客栈。 庄义领着夏子衿进到自己的房间,让其余众人把守住四周。只留下了暗影。 “夫人,不知……”庄义阴沉的目光投向楚离望淡定的脸,有些迟疑不决。 但他的疑惑也仅限于楚离望的身份上面,除了夏子衿,尚没有人知道,游信是去找楚离望拿兵符才出的事。 游信只对他们说了自己去拿兵符,却没有告诉他们是去哪里拿。 看出庄义的想法,夏子衿打断到,“他的命已经是我的了,你不用担心他听见。有事就直说吧。” 即使是自己用剑指着他,他也不会反抗。夏子衿其实并不真正地懂得,为什么楚离望肯把他如此毫不保留地交付给她。 庄义点点头。因为游信的离去,他的脸色并不太好。他接过暗影在一旁递过来的书信,转而给了夏子衿。 “王爷临走之前有交待,若是他不幸遇害,让我把此信转交给夫人。”庄义对着夏子衿解释到。 他说过可能会有不测,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说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难道在你们心里,他就是万能的就不会受伤不会死去么? 夏子衿的心里愤怒地呐喊到,只是她隐忍着没有说出口。(.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但她接过信笺时微微颤抖的手已经泄露了她的想法。 夏子衿撕开信封一字一句地读着游信留下的最后一封书信,眼泪在眼眶周围打了个转,终是被她硬生生的逼回。 她不能哭,要是她都倒下了的话,还有谁会给游信报仇? 良久,夏子衿轻轻把游信的书信放在怀里,眼神温柔却几乎一碰就碎。 “庄总管。”夏子衿表情郑重地唤了低垂着头的庄义,“王爷平日待你如何?” “我以耄耋之躯还能效忠暗影门,实属王爷不弃之恩。王爷一直挂记我曾为其师,对我礼遇有加,此等错抬,我更是莫齿难忘。”庄义抬起头,掷地有声地回答到。 “庄总管是王爷恩师,自然该受其礼遇。”夏子衿站起身走到了庄义面前,她朱唇轻启,沉声询问,“那么庄总管,可否愿意随我为游信报仇呢?” 庄义深深地望了一眼夏子衿,似乎要看穿夏子衿所有伪装的坚强,他始终是震撼的。 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竟想要负起仇恨的担子。 庄义后退半步,对着夏子衿半躬了身,“我愿意,为王爷报仇。” 夏子衿暗自点头,她紧接着把目光投向一旁的暗影,“你呢?”笑着点点头,她把目光移向了暗影,“你呢?” “誓死追随。”简单的四句话透出了暗影坚定不移的决心。在游信遇难之后,他眼底的冷意再次浮了上来,层层遮住了内心的愤怒与痛苦。 夏子衿毫不意外。她知道暗影对游信的那种恭敬与感激,它们已经厚重到会永远存在在他生命中的地步。 庄义眼角的余光扫过在角落里闭眼坐着的楚离望,谨慎地对夏子衿说出了自己和暗影刚刚商量后的结果,“夫人,我们决定立马返回北王朝,你看如何?” “哦?”夏子衿半眯双眼,打量着垂手而立的庄义。 “王爷临走前也给我留下了一封信,信上说,若有不测,杀游礼以报仇。”庄义从怀里掏出信纸,递到夏子衿面前请她过目。 夏子衿摆摆手,她以这样的方式表明自己对庄义的信任。只是,游信难道不是去找楚离望,让庄义杀游礼是为了旧日怨恨,还是为了替他报仇? 夏子衿掩藏住心中的不解,无论如何,游礼,必死。 若非他苦苦相逼,游信又怎会遭遇此难? 夏子衿把信纸推回给庄义,她面无表情地说到,“我们等几天再走。” 庄义挑了挑眉,压制住心中的不满,“给我一个理由。”他的语气里不带平日里的恭敬,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事比马上去给王爷报仇来得重要。 夏子衿自然明白他的想法,甚至比他更加急切,不然她也不会一个人就冲进皇宫,还差点杀了楚离望。 “庄总管,我要找到游信的尸首。即使他死了,我也要把他带回王府。”夏子衿一字一顿地给出自己的打算。 庄义沉默着点点头。夏子衿说的他未尝没有想过。只是为了避免暗影门的人叛变,他们隐瞒了游信死去的消息。 他们需要游信的名义来控制下面的人为游信报仇。所以能去寻找游信的就只有他和暗影。 在这举步维艰的南王朝,仅凭他们两人要找到游信的尸首决非易事。 没有任何线索,不知道时间,地点,杀人凶手,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不得不放弃。 迟则生变。庄义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选择立马启程。但望见夏子衿那张苍白绝望却硬撑着的脸,软下心来。 他点点头,说到,“可以。但最多只能逗留三天。” 三天时间,是庄义能给的最后底线。 若是现在狠不下心,说不定游礼就会趁机把他们在北王朝的势力一一瓦解。到时候,报仇这件事只能是妄想。 夏子衿暗暗谢过了庄义。他们现在的处境她何尝不明白。 只是,她舍不得就这样失去游信,舍不得让他死在这异国的不知名的某处。 夏子衿让庄义派人安排好楚离望的房间后回到了住处。 屋里的一景一物都没有丝毫改变。只是再也没有了那么一个人,抬手揉乱她的发,笑着说,你回来了,子衿。 夏子衿觉得胸口赌得发慌,人群散去,她终于卸下了脸上强装的面具,露出疲惫而痛苦的脸。 她呆坐在桌旁,看着油灯的光芒一点点地黯淡了下去,心也随之沉沦于黑暗之中,不可自拔。 不觉间她已枯坐一晚。外面是凌晨前灰蒙的天空。 这时的天气是最不适合想念的,因为此时的人心最脆弱。 可惜不能,夏子衿又忆起游信每一次温雅淡然的笑,忆起他漫长的拥抱和令人窒息的亲吻,泪与灯光落。 她推开门,惊讶地看见守护在外面的暗影,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露气粘湿。夏子衿淡淡地开口询问着,“你怎么在这里?” “庄总管让我在此保护夫人安全。”暗影的眼内滑过一缕心痛。守在房外的他自然看见了房内一夜未灭的灯火,更听见了那个外表柔弱的女子,抑制不住的呜咽声。 它们回荡在这间简陋客栈的上空,然后无孔不入地直达心底。唤醒人最隐秘的绝望与仇恨。 夏子衿转过身把房门关好,她对密切关注着她一举一动的暗影说到,“陪我出去走走吧。” 暗影没有出声,沉默地跟在夏子衿身后随她下了楼。夏子衿眼神瞥到楼上依旧亮着烛光的房间,隐约想起,那好像是庄义的房间吧。 无眠的人那么多,不知道这月光会不会超载不了太多的思绪。 夏子衿左拐右折,凭着记忆力找到了她要去的地方。 空旷的平地。无人的院落。满眼的白雪。以及正中间还没有融化的雪人。 夏子衿眼中思念翻覆如潮涌。 不久前,就是在这里,在这南王朝百年难遇的大学中,她心爱的人,为她堆了眼前这个并不精致的雪人。上面刻着她的名,仿佛一生一世的许诺。 暗影锐利的目光一眼就看出了雪人上写着的夏子衿的名,熟悉的笔法让他不用多问已明白一切。 他退到一边,不愿打扰夏子衿此时缅怀的心境。 夏子衿看着雪人那依旧向上扬起的嘴唇,努力挤出一抹笑容。 那日这孤零零的雪人,是不是早已预见今时的结局。 走投无路。如临深渊。 夏子衿慢慢地蹲坐下去,雪水蔓延浸湿了她的衣衫。 她刨过身边堆积的白雪,想着游信白衣如是的模样,手下堆起一个暖暖的雪人。 远处的天帷被无形的大手拉开,清晨的光芒就疯狂的拥挤进来。照在夏子衿和她面前的两个雪人上。 天地之间,仿若只剩了他们。 是无尽的温暖,也是永恒的寂寞。 夏子衿很快就堆好了手下的雪人。只是没有眼睛鼻子的它看起来怎么都有些怪异。 毫不犹豫地,夏子衿扯下属于自己的那个雪人上的五官,插在了她堆的雪人脸上。 她细弱的手指在雪人身上写下了游信的名字。 一笔一划,皆诉深情。 看着雪地里紧紧排列在一起的两个雪人,夏子衿捂着嘴,哭出声来。 第五十章 更新时间:2012-10-08 如此无所顾忌的伤痛渲染了银白世间,万物萧瑟。 不顾雪人的冰凉,夏子衿小心翼翼地把写着游信名字的雪人抱在怀中,一遍一遍呼喊着他的名字。 游信。 游信。 游信。 纵使这雪人寒气逼人,但至少我还可以看着它,抱着它。可是我最亲爱的你,在哪里? 是我,弄丢了你。 我找不到你了。 找不到你了啊。 夏子衿从怀里陶出白天庄义给她的信,把它埋在了雪人面前的雪地里。 她擦干脸上的热泪,凄凉地对着雪人笑了,她低声说到,“游信,这一次我不会再听你的话了。” 游信的绝笔信里只说了一句话:好好活下去,不要担负着我的仇恨。 他不愿意夏子衿为他报仇,只想她能安稳地度完余生。 夏子衿细细地抚摸过雪人的眉眼。她怎么可能不为他报仇。尤其是那个逼迫他们至此的男子,她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良久,夏子衿站起身来,只是在雪地里蹲坐太久,两腿早已麻木。还没有直起身来便控制不住地跌倒在雪地里。 狼狈不堪。 颤颤微微地爬了起来,夏子衿对着已经没有了五官的那个雪人说到,“一个人一定很寂寞吧,现在他陪在你身边,你是不是会开心一些呢?” 喃喃自语地声调让人不敢打断她。现在的夏子衿犹如最脆弱的瓷器,外表坚固,但也许只需一碰,就会支离破碎。 她抬头对着天空止住了眼泪。她知道,她的游信一定在云层上面看着她,她不能让他担心。 她想要笑给他看。 该离去了。她不能沉溺于失去的悲痛。她要为他报仇。 夏子衿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这才发现暗影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暗影?”夏子衿困惑地对着远处喊到。除了咆哮的风声,并没有来答应她一声。 他去哪儿了?夏子衿的视线移到雪地里那串凌乱的脚印上面,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双脚的麻木褪去之后是刺骨的疼痛,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针尖上一样。 夏子衿沿着脚印走上了院落后的一条小路,她从来没有到过这里,也不知道它会通向何方。 只是埋头跟着眼前的脚印一直追寻下去。 没过多久,夏子衿发现脚下的脚印突然就没了。 慢慢地抬起头,她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暗影。 他背对着夏子衿一动不动地站在雪地里。 看不见的目光似乎落在了他前面的某件事物身上。 夏子衿慢慢走了过去,“你在看什么?” 听到声音的暗影回过头来,表情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侧开身让夏子衿能看清他刚才正在看的东西。 夏子衿朝前走到他的身边,淡淡地瞟了一眼雪地里的东西,笑了笑,“一个雪人你也要看这么久。” 只是当她的视线移到雪人胸口的时候就蓦然凝固下来。 白色的孤单雪人胸口,楚离望的名字被龙飞凤舞地写在上面。 他们所在的位置略高于院落,所以从雪人的方向看去,可以清楚地看见夏子衿刚刚来时,堆的那两个雪人。 正如楚离望一样,默默看着游信与夏子衿在一起的画面。 暗影的手在身侧紧紧捏起,后又放开,他看着夏子衿有些惊讶的脸,声音低沉下去,“他爱你。” 没有任何询问与不确定的语气,这样直截了当地就道出夏子衿一直在逃避的事实。 她并不相信楚离望爱她。他们的认识仅是来自洞房花烛夜时,他窜入喜房夺去了她的初吻。如此放肆而不羁地插入到她的生活中来。 他们之间没有过去,也更没有将来。夏子衿不懂也不愿接受楚离望的爱。 她平下突然跳动的心,伸手抽出暗影腰侧的长剑。暗影没有阻拦,一双深粽色的眸把夏子衿走向雪人的样子收入眼底。 夏子衿对着雪人,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没有半分考虑地,突然就朝雪人砍去。 不留余地,疯狂而绝决。 她宣泄着内心的苦闷,更怨恨自己对楚离望的不忍。为什么昨天在看见楚离望平静却悲伤地任自己用剑贯穿他的胸膛时,自己就下不了手? 夏子衿恨自己的懦弱,是这份懦弱让她失去了最心爱的人。 眼前的雪人在她面前变成了楚离望那张永远为她微笑的脸,她再不犹豫,每一剑都让雪人的某个部位支离破碎掉。 然后变成了游礼的脸,他搂着沈倾颜轻蔑地对着自己笑。似乎在说,我赢了。他已经尸骨无存,再没有人和我争夺这天下了。 恨意陡生,夏子衿砍得更为疯狂。雪花被长剑溅起,飞扬回旋在夏子衿周围,宛如那日南王朝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漫天的忧伤与绝望。 矮胖的雪人不多时变已经碎为雪块与大地融合,看不出还有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只有曾经被用做五官的枯枝掉落在地,诉说着被夏子衿亲手摧毁的爱,属于楚离望的爱。 暗影在一旁默不吭声,他拿过夏子衿手中的长剑,放回剑鞘。 他的眼睛扫过一片零乱的雪地,没有情绪地对夏子衿说到,“我们回去吧。” 夏子衿拍掉身上粘上的雪花,从暗影身边走过。 “不,我要去找游信。” 暗影毫不意外地跟了上去,真的就如同他的名字般,像条影子一样地缠在夏子衿身边。 三天后。天仍未明。。 庄义率头坐在最前面的马上,后面紧跟着燕回等人。 夏子衿不肯耽误行程,但又不会骑马,所以依旧坐上了楚离望的马。 庄义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除了他和暗影,并没有人知道这个楚离望正是南王朝的皇帝。 燕回他们甚至还心存感激,因为“心花花”在去南蛮的途中曾经帮过他们不少忙。 “夫人,可以启程了么?”庄义转过头来询问夏子衿的意见。他的目光不知是不是有意地,直接就忽略了楚离望的存在。 夏子衿点点头,她从楚离望的怀里往后望去,雾夕城依然被笼罩在黑暗之中,不肯醒来。来的时候,他们不只这些人。 只不过几天的时间,有的人却再也回不去了。比如岑惜。比如,游信。 三天时间,纵使夏子衿几乎跑遍了雾夕城的每个角落,但依旧没有关于游信的一丝消息。徒劳的挣扎后她不得不放弃。 庄义见夏子衿点头同意之后,右手一挥,一群人就如离弦之箭一般朝前冲去。 燕回他们并不知道游信死去的消息,在庄义的刻意隐瞒下,他们都以为游信只是先回北王朝了而已。 雾夕城在夏子衿身后渐渐缩小成一个几不可见的小黑点。 夏子衿甚至都没有同夏侯告别,她怕自己的绝望会赤裸裸地就曝光在他们面前。 她不能让他们担心。她知道,自己的每一分痛苦都会在他们那里无限放大地存在。所以她选择不告而别。 楚离望垂下眼就看见了夏子衿强扯着笑的脸,心里疼痛不已。 明明已经失去,却还要装作拥有,这样的苦,比失去更可怕。 她要为他报仇,必须要借助游信以前暗中培养的势力。如果因为游信的死而引起恐慌,她就根本报不了仇了。 楚离望明白夏子衿所有伪装的理由。 也更加明白了她肯为游信而不顾一切的心。 只是夏子衿并不清楚,她对游信的每一分好,每一点爱,每一缕念,都会在楚离望的心上狠狠地划上一刀。 楚离望苦笑不已,衿儿,你都没有想过,我也是人,我也是会累的。 如果有一天我再没有力气去承受你给我的不爱,我会不会选择离开? 如果我离开,你会想我么?偶尔,哪怕只是偶尔,我也会心满意足了。 你问过我,为什么会爱你。你不确定的眼让我看见了你的怀疑与不信任。难道你就不明白,爱一个人,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爱了,便是爱了。 和目的无关,和时间无关,和地点也无关。 只是恰巧在某个时候,你笑了,我爱了。如此而已。 只是我没有想到,爱一个人,是这么疲惫的事。我还能坚持多久…… 一匹瘦小的马上,各自纠结的两人,谁也安慰不了对方心里的伤口。 他们注定不能温暖彼此。 爱上一个人,眼里便再也装不下其他。 就像楚离望眼里只有夏子衿。夏子衿只看得见游信。 因为眼里不是彼此,所以不能相爱。 每个人的脸上都维持着一种僵硬的表情持续赶路着。 第五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2-10-09 没有人说话,整齐而急促的马蹄声哒哒回响在夏子衿的心头。挥之不去。 入夜时分,一行人不得不停了下来。 夏子衿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四周。蒙蒙胧胧地可以发现他们停在了一处荒野。周围没有任何人烟的痕迹。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里,更显苍茫。 大片大片的雪反射出头顶皓月的光芒,驱逐了一点夜里的寒意。 燕回指挥着众人把马匹拴在四周的树上,从行囊里拿出帐篷支了起来。一团团篝火被点燃,发出暖红的光。 夏子衿坐在暖洋洋的篝火旁,一群人很自觉地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他们眼里,主仆关系始终是明确的。 因为考虑到天冷的关系,不能打到野味,所以离开的时候大家都带足了干粮。 一天劳累的奔波过后,众人露出了疲惫之色。此时都围在篝火旁狼吞虎咽地啃着干饼。 夏子衿一个人围着篝火,眼神飘茫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离望收拾好东西后径自走过去,坐到了她身旁。 夏子衿瞟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悄悄移开,离他远了一点。 楚离望也不在意,似乎真的只是过来取暖而已。安静地坐在夏子衿身边,同她一起,盯着眼前跳动的火焰。 只有它,才是这冬夜里唯一的温暖。 庄义等人吃完晚饭就各自回了帐篷,暗影临走之前,顿足望向夏子衿他们的方向,犹豫了一下还是钻进了帐篷。 夜,静得凄凉。静得仓皇。静地让人心显得是如此疲惫。 渐渐地,不知从哪里开始,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伴着柴火燃烧的劈啪声,萦绕着不肯散去。 夏子衿盯着那愈来愈矮的火舌,眼睛酸涩不已却固执地不愿意收回。 楚离望按捺不住地打破这沉默,“你还不去睡么?”与她对峙,他永远都是先妥协的一人。只是因为他不忍夏子衿强忍一切。 “我不困。”夏子衿眼都没有眨一下,她突然觉得眼前的火苗像极了游信明亮的眼。 楚离望伸出手去想要把夏子衿抱在怀里,但还是颓然地停在空中,收回了身侧。 他站起身来脚步迅速地离开了。 夏子衿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她越来越不愿意面对楚离望,不愿意面对一切可以让她想起游信的事物。 爱一个人,是无法忍受他离开的。 夏子衿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仿佛突然间世界就变了模样。那个她深深眷恋着的男子,怎么在一转眼间就失去了踪迹,就失去了温度。 剩下的日子,她还能熬多久。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夏子衿身后传来,“给你。” 一个半圆的烧饼被递在夏子衿面前。 夏子衿顺着暗紫色的衣袖望上去,对上楚离望奕奕闪光的眸。 “我不饿。”看清来人后,夏子衿又把头低了下去,重新把目光放回篝火的火焰上。 楚离望拿着烧饼的手有些僵硬,他一把扯起夏子衿把她带到身前,半带焦急地冲她低吼,“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从他死后你就不吃不喝,你以为你是铁打的么?” 夏子衿任由楚离望抓住她,她一动不动地看着楚离望,声音如同冬日般严寒,“放手。” 楚离望被夏子衿冰冷的眼神伤得体无完肤,他在她的眼里,找不到属于他的温暖。 是他错了么? 楚离望丢下夏子衿,把烧饼甩在了一边。他始终是骄傲的,这样一再地低声下气已经不断地触犯了他的底线。 夏子衿被扔在地上,垂下的头发遮挡了她的表情。她知道,楚离望这次,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夜色更深,篝火慢慢寂灭下去。 夏子衿正要起身,却感觉到心里骤然传来一阵疼痛。 情蛊又要发作了。夏子衿下意识地赶紧跑到离帐篷较远处的树林里。她不愿让人看见她所受的折磨。 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让她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她匆匆停靠在一棵大树旁,扶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喘气。 万虫噬心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夏子衿恨不得自己马上死去。 她意识破碎地用手在粗糙的树干上胡乱抓刨。坚硬的树棱毫不留情地就刺破了她娇嫩的**,鲜血混着木屑粘腻在她的指尖,这样的刺痛感却让夏子衿感觉蛊虫的折磨似乎减轻了些。 指甲与树皮发出细微而刺耳的磨擦声,即使如此,夏子衿依然紧咬了下唇不肯痛呼出声。 她整个躯体不住地颤抖着,雪夜里,这是她一个人的挣扎,不需要任何慰藉,也得不到任何慰藉。 意识被剧痛侵袭,逐渐模糊。 夏子衿依稀感觉到有人把自己从地面抱起,用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手不肯让她再伤害自己。 没了抓刨树干带来的疼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夏子衿体内的情蛊更加肆虐地侵占了她的脑海。让了除了那如凌迟般的疼痛,再无法思考任何。胡乱扑腾中,她好像抓住了来人的另一只手,有些怨恨地,她一用力就把她扯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下去。 来人闷哼一声,却没有收回自己的手。 温热而腥甜的血液流入夏子衿的口中,竟让情蛊的疼痛稍稍减轻了些。顾不得其他,夏子衿更加用力地咬开来人大手的**,让更多的血液流了出来。 犹如不知餍足的饿兽,贪婪地吸食眼前这可以让她减缓疼痛的血液。 不知过了多久,情蛊毒性退去,还没抬头看是谁抱住了她,她就精疲力尽地昏了过去。 只是,抱着她的人的怀温暖得让她不由靠得更近一些。 他是谁。 待夏子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温暖的帐篷内。 外面有细碎的声音不停传来。她抬起自己的双手摊在眼前,受伤的十指被人细心地包扎好了。会是谁呢? 想不通的问题她干脆就不再想了。揉了揉酸涩的身子,夏子衿走出了帐篷。 只见大家都正忙着收拾好自己的行囊,要准备出发了。夏子衿便又钻回帐篷,拿好了自己的东西。 上马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本想让暗影带自己的,没料到楚离望骑马从她旁边直接把她捞了上去。 楚离望灼热的呼**准地洒落在夏子衿**的脖颈上面,引得她不舒服地拉紧了衣衫。 “怎么?怕我吃了你?”楚离望把夏子衿的动作瞧在眼里,刻意弯下身紧紧贴在夏子衿后背上。 夏子衿有些恼怒楚离望语气里的轻薄,但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 她昨晚被情蛊折磨许久,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再与他对峙。 楚离望奇迹般地没有再继续逗弄她。他往后退了退,与夏子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夏子衿后背传来的压力一减,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我怀里有药。”楚离望骑着马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什么?”夏子衿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不明所以地扭过头去。 楚离望臭着一张脸,根本就没有看她,回答地跟自言自语一样,“中了情蛊之后还想要撑到给游信报仇,就你那身体根本就是做梦。” 夏子衿一听,立马联想到昨晚抱着自己度过情蛊煎熬的人,迟疑地问到,“昨晚……” “不劳挂心,昨晚我睡得很好。”楚离望没好气打断夏子衿的话。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夏子衿心底微松。他还在为昨晚自己冷淡的态度生气,看来那个人就不是他了。 不想欠他太多。这是夏子衿现在对楚离望唯一的想法。 楚离望垂眸见夏子衿没有来拿药的意思,不耐烦地放开马缰,一手从怀里掏出药丸,一手飞快地捏开夏子衿的嘴唇,蛮横地把药塞了进去。 夏子衿促不及防,下意识地就一口吞下了药。等她反应过来,那枚药丸已经成了她的腹中之物。 她别扭地转过头去,冷下声音,“如果是毒药你也会这样逼我吃下去么?” “不,我会自己吃。”楚离望说起情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他又勾起了他的招牌邪笑,在夏子衿耳后说到,“就像我知道你要来就遣散了皇宫里的人等你来杀我一样。” 见夏子衿沉默不语,楚离望得寸进尺地笑意更甚,“知道我为什么不怕吗。因为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杀我,哈哈,我知道自己英俊无敌,你肯定爱上我了,对吧,对吧?” 回应她的,是夏子衿自游信死后就一直随身携带的短刀,夏子衿侧过身子,把短刀横在楚离望颈处,“你再废话,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到底舍不舍得。” 楚离望悻悻地收回笑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举手做投降状。 夏子衿这才收回短刀,转过身去。 因为楚离望故意落在队伍后面的关系,他们的事,倒也没让任何人瞧见。 冬天在连日的赶路中匆匆过去。 冰雪消融,日光倾城。 淡淡的春日气息渐渐袭来,掩过了一整个寒冬留下的肃粟。 夏子衿一行人今天中午时便停下了赶路,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他们要开始部署一切了。 就着空旷的野地,夏子衿,庄义,暗影以及楚离望就这样随意坐了下来。只是除了楚离望闭着眼露出一幅关我何事的脸,其他人的表情都充满了严肃与谨慎。 第五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2-10-09 庄义看都没看楚离望一眼,这段日子他已经习惯楚离望就这样随时随地地跟着夏子衿出现的场面。 但即使嘴上不说,他心里依旧警惕着楚离望的一举一动。 不过从他的观察看来,楚离望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似乎就只是负责跟在夏子衿身边寸步不离。夏子衿也不管他,依旧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仿佛楚离望就是一团空气,出现和没出现没什么区别一样。 庄义让燕回等人相继去试探过楚离望的口风,看他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他们。但带回来的答案全都一致。楚离望只告诉他们,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庄义刻意让人把这句话传到夏子衿耳边,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那让他风流去吧。 庄义隐隐约约也察觉到了一点什么,但聪明地没有去问。不说夏子衿肯不肯回答,毕竟她是王妃,他也没资格去问她。 何况现在情势严峻,他也没闲心去过多猜测。回过神来,他指着不远处的山峦对夏子衿到,“夫人,翻过那座大祁山,就是北王朝了。” 夏子衿顺着看了过去,只见大祁山连绵不绝地横亘在不远处,山底的白雪已经化去,露出星星点点的绿意。而山顶却依旧是巍峨耸萃的白雪。 夏子衿的目光似乎透过了山,看向了北王朝的某个地方,“不知庄总管有何打算?” 报仇,终于要开始了。 庄义前几天便已经思索好对策,此时就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不日前我已经传信给附属王爷的各将士,让他们从北王朝的四方开始举兵。”说着,庄义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图来,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了行军路线,“夫人请看,除了西边因地势多为高山易守难攻外,其余各地只需里外接应,皆是手到擒来。” “里外接应,外是有士兵了,里面是指?”夏子衿道出心里的困惑。要收买人心不是件简单的事,攻击各城里应外合需要收买城内的人,但他们的时间并不多。(.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庄义笑了笑,笑容里却有丝苦涩,“夫人不用担心,王爷早已把一切准备妥当,本来是等从南王朝回来就行动地,只是没想到……” 抬头看见夏子衿黯淡下去的脸色,庄义适时地止住话语。他不自在地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们这次的总攻方向选在南边。游礼肯定知道我们已经来南王朝并会从这里回去,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从南边入手,定会让他措手不及!” 夏子衿偏过头看着庄义,手指在膝盖上不急不徐地轻轻敲打,“你怎么能确信你能想到的他没有想到呢?” 庄义扬起嘴角,眼里闪动讳莫如深的寓意,“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本就并非绝对。” 夏子衿赞许地点点头,他们是在赌,赌游礼会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南方。 “庄总管对这次行动有多少成把握呢?”夏子衿沉吟半晌,开口询问。她并不清楚游信这些年暗中积蓄的底蕴究竟有多深厚。 庄义伸出自己的右手,屈起大拇指在夏子衿面前晃了晃,“六成。” “加上这个呢?”夏子衿从怀里掏出她爹的兵符,递给了庄义。 庄义接过之后放到眼前仔细瞧了瞧,“这是?” 掌心黝黑色的木制兵符中龙飞凤舞地刻着一个端正的“苏”字,沉稳中透露着丝丝杀气。 “这是我爹的兵符,可以号令他手下十万士兵。”夏子衿漫不经心地解释到。然而她比谁都清楚,就是因为这小小的兵符,引出了多少鲜血。惊鸿,许画媚,陈夕,还有,她最爱的游信…… 庄义拿着手中的兵符许久没有说话,某些话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却被理智生生地压下。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郑重地把兵符收回怀里。 “苏将军及夫人大恩,庄某没齿难忘。”庄义感激地冲夏子衿拱拱手,因为如此一来,苏家就注定了和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皆损。 夏子衿默不作声地看着庄义的行礼,她没有告诉他自己其实是南王朝的人,“现在,庄总管有了几成把握?” 庄义面色凝重地对夏子衿回答到,“七八成。” 夏子衿这才露出了一点点笑意。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渣,对暗影吩咐到,“你陪我去大祈山的路况。” 即使夏子衿没有唤出暗影的名,他也知道是在叫他。他没有表情地站起身随夏子衿离去。 庄义看着夏子衿他们离去的背影,把目光转向待在原地的楚离望,不冷不热地问到,“无夜公子不跟着去?” 因为楚离望的特殊身份,夏子衿让知情的庄义和暗影唤他心花花便可。 楚离望面无表情地没有反应,不知道在想什么。 庄义不在意地自顾自说到,“前些日子听护卫们说无夜公子想要牡丹花下死,不知谁有幸做了那牡丹呢?” 听着庄义摆明了是明知故问的问题,楚离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脸邪魅不已的笑,“那牡丹,总不可能是庄总管你吧。” 楚离望语气里的戏谑以庄义的聪明怎会听不出来,他强忍住心头的怒气,努力心平气和地说到,“庄某这一大把年纪就是想做牡丹估计也找不到哪个人愿意做那风流鬼。我倒是很好奇,在无夜公子眼中,是江山重要,还是美人重要?” 即使交谈的两个人都是一脸笑意,但气氛却愈加剑拔弩张。 楚离望扭头看向夏子衿消失的方向,笑吟吟地道,“自然是坐拥美人笑看江山更好。” “无夜公子会不会太贪心了?”庄义不动声色,步步紧逼。 楚离望收回目光,故意忽略掉庄义眼中的汹涌寒意,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反问着,“难道庄总管没有听过人心苦不足,即得陇又望蜀这句话吗?” “恕庄某孤陋了。”庄义一脸淡定地飘飘然起身向楚离望告辞,“最近事物杂多,就不与无夜公子闲聊了。” 说完,也不顾楚离望是何表情,他转身就走。 楚离望看着庄义离去的白色衣衫,笑出声来,“不知道庄总管愿不愿意和我做笔交易呢?” “没有兴趣。”庄义头也没回地答到。 楚离望不以为意,他双手后撑仰起头颅,懒洋洋地说到,“七成胜算。” 没头没脑地一句话却让庄义生生止住了脚步,他转过身沉默地望着楚离望。 楚离望却只顾着打量头顶上空蔚蓝的苍穹,他声音低地仿佛梦呓一般,“即使加上夏子衿的兵符,你们的胜算其实也至多五成吧。” 庄义没有反驳。楚离望说得对,少了游信的领头作用,他们的胜算并不算大。他对夏子衿撒了谎。 “我可以借兵给你,让你们的胜算提高到七成。”就在庄义走神的时候,楚离望已经起身走到了他身边。 “我怎知这不是引狼入室?”庄义脸上挂着虚假的笑,“虚心”对楚离望请教到。 楚离望的眼睛眯了起来,适时遮住了眼中凌厉的目光。他俯身对着略矮于他的庄义沉声说到,“因为,这匹狼给了你一个你无法拒绝的条件。” 庄义在楚离望的注视下不由打了个冷颤。对面的男子分明笑意十足,他却感到了股股寒气,从地面冒出,将自己团团包围。 “你想要得到什么?”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庄义明白这个道理。他更明白,自己无法拒绝七成胜算这么大的诱惑。 “很简单。”楚离望稍稍抽离了自己的身体,负手随意地站在庄义面前,“我只要在事成之后,带走一个人。” 一听到楚离望的条件,庄义眼里浮出了嘲弄,“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那当然,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动粗。”楚离望笑意不减,并未把庄义的讽刺放在心上。 庄义没再多说,转身就走。楚离望冲他的背影吼到,“我们这样算是成交了吧。” 庄义像是没听见一样回到了帐篷里面。留在原地的楚离望收回笑容,就这样直愣愣地躺在了地上。 合上的双眼断绝了别人对他内心的猜测,只在他眉尖露出点点疲倦。 春天快到了吧。 夏子衿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楚离望仰面朝天,睡意正浓的场面。 他旁边的燕回正围着他面露难色,似乎在迟疑什么。 “燕回,怎么了?”夏子衿一边朝他们走过去,一边问到。 燕回听到夏子衿的声音,赶紧回头跟她行了个礼,“夫人,属下看无夜公子在这里就睡着了,正想要不要喊醒他。” “他那么爱睡这里,你就让她继续睡吧。”夏子衿眼也不眨地替燕回作了决定,就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燕回犹豫地问跟着夏子衿一同回来的暗影,“头儿,这……” 暗影的脸除了冰冷还是冰冷,他看着地上摊着的楚离望,对燕回吩咐到,“夫人说什么,照做就是了。” 燕回愣了愣,刚刚他在暗影眼里看见的促狭,是幻觉么? 夜色加深。 夏子衿等人在吃过晚饭后各自准备休息。 入夜时分,凉意浸人。 夏子衿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叹了口气,翻身起床出了帐篷。 月光朦胧,夏子衿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依然躺在原地的楚离望。 她走过去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楚离望,“别给我装睡了,起来。” 楚离望依旧闭着眼,没有起身,只是嘴角的笑意泄露了他睡意全无的事实。 夏子衿俯下身没好气地伸手掐住楚离望的脸,“我不来喊你的话,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了。” 第五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2-10-09 楚离望任由夏子衿在他脸上揉来揉去,他的手像长了眼睛一般,精确地落到了夏子衿身上,随后用力一带,把夏子衿拉进了怀中。(.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夏子衿一惊,挣扎着想要逃开。楚离望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了身下,高大的身影悬宕在她的上头,密密麻麻地笼罩了她。 楚离望睁开双眼,直直地望进夏子衿羞恼的眼中,他按住夏子衿想要推开他的手,一字一顿地说到,“庄义已经把你卖给了我。” “我倒不知道凤大公子你有什么东西可以吸引到庄义的。”夏子衿语气嘲讽,她并不相信楚离望说的。 楚离望俯下头贴在夏子衿耳边,轻声说到,“因为,庄义撒了谎。” “即使加上你的兵符,对上游礼,你们至多也只有五成的胜算。” “而我可以借兵给你们,让你们的胜算提高到七八成。” “相比于你这个可以说毫无价值可言的王妃,庄义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选择。” 随着楚离望不容置疑的话一句句从他嘴里说出,夏子衿的心已经沉到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楚离望抱紧夏子衿,认真地问她,“这一次他可以为了七成胜算就把你给了我,如果有另一个人开出这样的条件,他是不是也会把你卖出去?” 夏子衿的心寒到了谷底,仿佛刚被人从雪地里打捞起来一样。她不恨庄义,她心里明白,他们效忠的是游信,不是她。 夏子衿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对着楚离望,“可是,全天下也只有你会用那么多的士兵换一个夏子衿,不是么?” 楚离望搂起夏子衿把她抱起来,半转了身让她窝在自己的怀中,“因为天下之大,也只有一个夏子衿。” 夏子衿望着他深邃诱人的眸,眼泪差一点就流了下来,“天下那么多的好女子,何苦为了我,而放弃那么多。这样,不值得。” “我说你值,你就值。”楚离望霸道地把夏子衿圈在自己的怀中,不留一丝缝隙。 他侧头贴在夏子衿的耳边问到,“以后的日子,你打算怎么办呢?” “杀了游礼。”夏子衿深深地望了楚离望一眼,接着说到,“或许,还要杀了你。” “杀了我之后呢?”楚离望似乎并不把自己的生死挂在心上,他追问着夏子衿。 “然后的事,我也没有想过了。”夏子衿的眸黯淡下来。她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想太多后反而绝望了。 她是南王朝的人,注定不能再留在北王朝。也许,她会回家去,和爹娘一起共度余生。也许,她会因大仇得抱心灰意冷之下随游信而去。又或许…… 未来有太多不确定,她已经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了。 楚离望伸手想抹去夏子衿眼底的茫然,但还是放弃。他只是把头埋进了夏子衿的颈间闷声问她,“那你可会跟我走?” 夏子衿没有回答,她推开楚离望的头,把自己缩在楚离望胸前,抛了一句,“暖和。” 楚离望没有逼她,大手一遍遍抚过夏子衿的发。动作轻柔而小心。 夏子衿睡意朦胧间把头抬起来对楚离望命令到,“不许离开我。” 你已经是我现在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不许离开我,不许欺骗我,也不许,辜负我。 楚离望抚着夏子衿头发的手顿了顿,他低头在夏子衿发际烙下一吻,承诺到,“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仿佛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夏子衿重新把脸埋回了楚离望结实的胸膛,贪婪地汲取他体表的温暖。 “衿儿,那你会离开我吗?”楚离望小心翼翼地问到。 夏子衿在楚离望怀里蹭了蹭,蒙蒙胧胧地回答到,“我也不会。” 她的唇角有着暖暖的笑意,她重复着在睡梦中昵喃到,“我也不会离开你,涉。” 楚离望的笑容一瞬间便僵在了脸上。 第二天一早,夏子衿一行人便翻过了大祈山。 游礼,我回来了。 随着路程的渐近,夏子衿眼底的寒意也更加浓厚。 南北王朝交邻的第一座城镇,大祈城,便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夫人,大祈城业已被我们控制下来。我们可在此安歇整顿,并部署兵力开始进攻。”庄义对坐在楚离望马上的夏子衿解释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他总觉得夏子衿看自己的目光变得冷漠。 夏子衿点点头,没有回话。庄义瞟了她几眼,策马走到了最前方,“加快速度,天黑之前务必到达大祈城。” “是。”燕回等人立马回应到,各自催促跨下的马匹向前冲去。 楚离望看着身边一拥而上的众人,笑吟吟地让到一边。 他和夏子衿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朝大祈城而去。 下午时分。大祈城朦胧的剪影出现在了眼前。庄义减缓马速,众人很有默契地等着夏子衿上前。 楚离望瘪了瘪嘴,俯下头在夏子衿耳边讥讽到,“看来你只有在外人面前才会是王妃呢。” 夏子衿没有理他。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丝毫改变。像是千年幽深的古潭。 楚离望早就习惯了她这样不理不睬的样子,也就不再说话,只专心赶路。 刚到大祈城,就看见了它城门大开着。 一大串穿戴整齐的士兵守候在街上。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 他一脸坚毅,浓眉下的眼中杀气腾腾。铁制的铠甲衬托得他更加威武。 他一直等到夏子衿一行人停在了他前面,这才恭敬地半跪下身,对夏子衿说到,“末将司马徒恭迎王妃进城。” “司马将军平身。”夏子衿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像一座山的司马徒,她曾听她爹说过,司马徒绝对是北王朝年轻一代的杰出将才。没想到,他也归顺了游信这边。 楚离望不着痕迹地在夏子衿腰上掐了一下,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到,“不许盯着别的男人。” 夏子衿吃痛却碍于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发作,只得任由楚离望趁机在她腰上吃足了豆腐。 司马徒听命起身后,自然而然地把目光移到楚离望的脸上,身为北王朝的将军,他一眼便认出了楚离望。 正要开口,庄义就打断了他,“司马将军,王妃一路劳顿,有什么话等明天再说吧。” 司马徒聪明地没有多问,顺着庄义的话说下去,“末将已经安排好一切,还请王妃移步。”对于庄义,司马徒一直是尊敬有加的。所以庄义刻意阻拦他道出楚离望的身份时,他也就没有揭穿。 夏子衿点点头,“那就劳烦司马将军带路了。” 司马徒引着夏子衿到达了自己的府邸。 楚离望率先从马上下来,他伸手去扶下仍在马背上的夏子衿。 落地的时候,夏子衿故意一脚踩了楚离望,看也不看他铁青的脸,跟着司马徒进了府内。 “寒舍简陋,委屈王妃在此处居住几天了。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跟我提。”司马徒一脸恭敬地向夏子衿介绍着府内的一切。 “谢谢司马将军了。”夏子衿心不在焉地听着。她把司马府的路熟悉了之后,就去找庄义了。 她没有过多的闲暇时间,眼下最重要的是部署好接下来的每一步。 等从议事厅回来,天色将晚。 夏子衿一个人回到为她准备好的房中,疲惫地倒在了床上。 柔软的被褥让她全身不由放松下来,衣衫未褪,就差点要睡去。 蒙蒙胧胧间,她翻了个身,被怀里的硬物刺到,顿时睡意全消。 夜已经很深了。房间里没有点灯,夏子衿摸索着从床上翻起身来,走到窗户旁打开了窗户。 清冷的月华瞬间覆盖了她。 从窗外望去,司马府整个地被笼在了夜色之中。风摇影动,珊珊可爱。 夏子衿从怀里掏出刚才刺痛她的东西,叹了口气。 手中的木簪平淡无奇,唯一的特点便是它尾端栩栩如生的迷迭花。 天下虽大,却只有一个夏子衿。昨日夜里,他抱着自己如是说到。 夏子衿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楚离望那张笑意吟吟的脸,心里一阵烦乱。 她半垂了眸,转过身正要回床,却突然发现房内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夏子衿平静地走过去,在桌旁坐下。在她身边的男子,脸带鬼面,眸似寒冰。 公子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壶酒,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地喝着。 闻到从酒壶里传来的略显熟悉的气息,夏子衿挑了挑眉,出声问到,“竹叶青?” 公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状似不经意地瞥向夏子衿手中的木簪。 他灼灼的目光让夏子衿不自在地把木簪收回怀里,下意识地撒了个谎,“游信送的。” 公子没有任何表情,移开了视线,他说了进屋以来的第一句话,“迷迭花,忘情忘爱。” 夏子衿盯着公子几乎看不清容貌的侧脸,没有说话。 这个男子那日随意就折断自己手的行径让她明白,他不动声色下的冷戾。 迷迭花,忘情忘爱。即使他并没有多问,但夏子衿却有一种被他看穿的感觉。 唯有置身感情之外,才能以如此冷静的目光看穿一切。 夏子衿暗暗提醒自己,不要招惹眼前这个没有感情的修罗。 公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喝着壶里的酒。 夏子衿有些困惑,为什么他酒壶里似乎永远有酒呢。她终于还是沉不住气,开口询问到,“你到底来做什么?” 第五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2-10-09 “喝酒。”公子的回答很简洁,他眼神飘到夏子衿的头上,扯了扯嘴角,“很好看的木簪,怎么不带呢?” 夏子衿放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她深吸一口气,不敢再看公子瘦而孤僻的侧脸。 公子笑得意味不明,只是眼底的寒意依旧。没有任何人事能将它融化。 良久,他把酒壶翻转了过来,几滴酒顺着瓶口流落到桌上。 没酒了。公子眸色一暗,把酒壶放在桌上,也不跟夏子衿打声招呼,就直接打开门走了出去。 夏子衿皱了皱眉,司马府里的护卫些都去哪里了,看不见这里有个大摇大摆的人么。 空荡荡的酒壶散发着竹叶的清香。夏子衿站起身,想把它扔出房门去。 刚拿起酒壶,她就看见了酒壶下压着的字条。 借窗外的月光,夏子衿看清了字条上唯一的三个字。夏侯。 爹?夏子衿的眉凝得更紧,公子是要告诉自己什么? 因为知道夏侯考虑到自己的安危一定会阻止自己谋反这件事,所以走的时候她也没有去跟他们告别。 现在公子突然来留给自己的字条上只写了夏侯的名字,是要暗示自己什么呢? 始终是放不下心,夏子衿待天一亮就找到了庄义,让他回去看看苏府是不是出事了。 庄义一口允诺下来,并立即派人前去南王朝打探消息。 这件事就这样被搁在了一旁。夏子衿在司马徒的府里度过了五天。 第六天的时候,庄义便前来告诉她他们的士兵已经逼近京程,所以他们也要出发了。 夏子衿抑制住心中的兴奋,命人立马收拾了东西就朝北边赶去。 途中庄义告诉她说派去的人差信回来说苏府一切安好,还说夏侯让人转告她让她一切小心。 夏子衿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那天起,她发现庄义和暗影看她的眼神变了不少。 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许是快要得到胜利,所以大家的心态都不太平和吧。 夏子衿不再多想,全身心地放在了赶路之中。用兵谋略她并不懂,如何布兵全由庄义和司马徒决定。 她只需要点点头同意他们的意见就好。 就这样,大军压至京城城边。 最后的决战,终于要开始了。 阴虚七六年。春末。 北王朝京城。百姓四处离散。大战在即的气氛密密麻麻地就压了下来。 众人各自赶着收拾好行囊,出城躲避即将到来的灾祸。夏子衿他们率领的大军把京城围了个遍。 经过近一个月的征战,他们终于把游礼逼到了左后的境地。 高骑在楚离望的马上,夏子衿把京城的景象尽收眼底。远远望去,锦绣富丽的皇宫被层层树荫遮拦了起来。 只需要冲破那高高的城墙,就能诛灭那个身着皇袍把游信及自己逼到如此绝地的人。 我回来了。 夏子衿在心里默念到。她羊脂般皓洁的右手缓缓举了起来,坚定而不容置疑地朝前挥去,“进攻!” 话音一落,身后的大军里边传来了阵阵冲锋的鼓声。铿锵有力。恢弘如雷。 凛冽的气势瞬间便冲上了春初的苍穹,和着北方尚未化开的雪,向皇城奔腾而去。 厮杀的呐喊回荡在夏子衿的耳边,她死死地盯住前方的皇城,声音嘶哑而疲惫,“游礼,血债终需血偿。” 积压在心底的仇恨在这一刻放松了束缚,肆无忌惮地从夏子衿身上散出。 它穿过了前方勇往直前的大军,穿过了城墙下惨绝人寰的血博,穿过了无数高矮不一层次不齐的宫柳,直直地落到那个人的身上。 察觉到夏子衿异于寻常的激动,楚离望安慰性地伸手揽过她,温暖的体温试图抚慰她被恨意冰冷的心。 夏子衿没有躲开,她像是没了知觉一般,只专注地把目光投向那深深地宫苑之内。 除了那里,她再无暇顾及其他。 楚离望叹了一口气,他伸手本想捂住夏子衿的眼睛,前方的战况惨烈不已,他怕那骨肉横飞的画面会吓到她。但他的耳边突然回响起了夏子衿那夜的梦呓。 她说,我也不会离开你,涉。 楚离望的手最终垂了下来,半悬在身侧。 也许他的爱不会再有任何回报。也许夏子衿再也看不见他的存在。在她的心底,盘踞着那个人的笑,那个人的怀。再也没有了属于他的位置。 这样的爱,是不是早就应该放弃。 楚离望突然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无力。 前方的厮杀呐吼他已听不见,低下的眼眸里全是夏子衿对他的一举一动无动于衷的脸。 够了吧。或许她希望的不过是安安静静地守着有关游信的回忆,度此余生。 两军交战的时刻,楚离望内心深处从未对人说起过的迟疑与不确定却通通涌了上来。 他握紧手心,松开,再握紧。 这样来来回回无数次,却依然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自己,松开后就不要再握紧。 放弃一个人,该怎么做,怎么走。 城墙之下的战火并为因楚离望内心的纠结而有所改变。 相反,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一座座云梯被推至墙脚,接二连三,夏子衿方的士兵就开始往上爬去。 然而刚到中途,就会被从天而降的滚石给砸下去,血溅当场。 偶尔有人爬上了城墙,就会迫不及待地举刀四下乱砍。也许杀了一个敌人,也许杀了五个敌人,又或许一个都没有。 就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胸膛就会多出一把利剑。残破的身躯不知被谁毫不犹豫地用脚踢下城墙,落入下面密密麻麻的尸体之中。 和所有人一样,变为了不可的秘密。 刀光剑影。惨叫连连。怒吼声声。 没有人想死去。 他们已经不记得为何而厮杀,只凭着本能拼搏着。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这是他们唯一的信念,却不足以支撑他们直到战争的最后一刻。 前面的人刚倒下去,后面的人就已踩着自己同伴的尸体往前冲去。前一夜他们还曾一同分享了一小壶酒,彼此谈及家乡所爱。现在,却只能顾上自己。 疲惫。倦怠。 但不能放松。挥动自己最后的力气,也要杀掉身边的敌人。 夏子衿冷眼旁观城墙边的厮杀,她心里笑得苍凉而落寞。 涉,就让他们的鲜血祭奠你的离去吧。 仇恨,只有用血来洗涮。 直到这时,夏子衿的眼里冷得没有丝毫动容,只有滔天的恨意及杀气。 一场攻据战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残阳被鲜血染得凄艳凛冽。它悬在天际处,誓要等到这场战争完结。 高低胜负,在杀戮中分晓。 怒吼声,厮杀声,战鼓声…… 突然间安静下来的世界。 所有人都怔怔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呆地望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城墙上的人。 夏子衿的背一僵,她看着出现在城墙上的游礼,骨骼因愤怒而猎猎作响。 她猛地扯过一旁负责保护她的安危的暗影,艰难而忿恨地开口吼到,“马上发动总攻!杀了他,杀了他!” 暗影被夏子衿扭曲的表情吓了一跳,即使是反应敏捷的他也愣了愣。 一时间,整座战场安静得诡异。 没有人知道游礼为什么会出现在城墙这个最危险的地方。 交战双方的目光全部凝集在了游礼身上,他却毫无压力似的,就这样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 笑容安定。 “都愣着做什么?!”夏子衿冲站在原地的士兵吼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冷酷无情的战场,生死攸关容不得失神。 所以立马拿起兵器又继续交战。 森冷血腥的兵器交接声,清脆,玉落。 同时反应过来的还有被夏子衿的表情震住的暗影。他掏出怀中的战旗,冷漠地命令道,“暗影门听令,跟随众将士发动总攻1” 刚一挥下旗子,在他们身后突然就窜出一大群身着黑衣的男子。 他们寒着脸,脚下一点便飞到了城墙边。 这些身怀武功的暗影门人才是庄义等人最后的法宝。也是制胜的法宝。 因为他们的参与,战争开始出现一边倒的趋势。守在城墙上的士兵被大片大片地屠戮残杀。 渐渐的,士气崩散。 丢兵弃甲者,临阵倒戈者,比比皆是。 剩下的负隅顽抗的人很快就被俘或杀害。 日近西垂,大军终于突破防线,攻入了京城之内。 欢呼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城门的大旗被推到,大军一波一波地跑进城内。他们用欢呼,用奔跑来表达他们内心的兴奋与释然。 大战结束,一切已成定局。 再也不用时刻警惕着,担心有人会突然从身后,给自己一刀。 他们是劫后余生的人,他们还可以美美地去喝上一两壶桂花酒,还可以在每月请个假回家看看自己的亲人,朋友。 他们的未来还有很多的可能。 然而更多的人已经失去了未来。 他们倒在城墙上,倒在雪地里,倒在某个尸骨遍野的角落。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明天的太阳是什么样,他们再也不会知道。 他们只记得,在世界的最后一刻,那滴血般凄艳的残阳。 尘埃落定。 所有的痛吼声都已远去。只有雪地里堆积起的尸体,还有那遍地的鲜血在提醒着,这里曾发生过的战况,惨烈异常。 顾不得理会大家得胜后的喜庆,夏子衿催着楚离望骑马朝皇宫赶去。 在他们破城那一刻,突兀出现的游礼已经消失了。 怀着仇恨,怀着决然,夏子衿踏上了最后的路程。 从京城城门至皇宫,很短的距离,夏子衿却仍恨不得自己能够立马到达。 游礼,我会亲手把你千刀万剐! 刚到皇宫门口,夏子衿就迫不及待地跳下马朝明德殿跑去。 因为楚离望一路疾驰的关系,所以此刻的皇宫内还没有士兵赶到。 而宫内的人见势不妙,早已跑了个光。 诺大的皇宫,此刻却是无声的寂静。 在明德殿里没有发现游礼的身影,夏子衿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奔去倾颜宫。 不知道是来自什么样的错觉,她总觉得,游礼就在倾颜宫里。在那所他专门为沈倾颜修的宫殿里。 如倾天下之颜。 楚离望跟在夏子衿身后,沉默地穿过一座座宫殿。 寂然的环境让他想起了夏子衿来找他时,他刻意遣散所有的人,只留下了一个空荡的皇宫,以及自己等在那里。 第五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2-10-09 那是南方的雪都还没有融化。 而现在,只有这北边还堆积着雪。可惜,都被他们一路战来的鲜血给染红。 倾颜宫的大门没有关闭。 远远地,夏子衿就看见了里面那个明黄的衣衫。 她缓慢而坚定地走了过去。 近了才发现。游礼就那样直接地坐在地板上面。龙袍拖了一地。 他随意地屈着两腿,头颅深深地低垂着,看不清他的脸。 夏子衿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他身边。房间里静得可以听清夏子衿剧烈的心跳声。 她抽出手中的剑,抵在了游礼的面前。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已在梦境中练习了千千万万遍。 每一次,都恨不得是真的。但每一次,她都会大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 感觉到头顶传来的森然杀意,游礼抬起了他的头。 他盯着眼前锋利的剑尖,柔和的脸上出现了阵阵悲凉,“人不是我杀的,你信吗?” “我不会杀了你,你信吗?”夏子衿笑得冷冽无情。她盯着游礼那张和游信有七八分想象的脸,恨不得把他吞进肚子。 “人不是我杀的。”游礼仿佛没有看见夏子衿眼底的恨意,再一次重复道。 他瞥见和夏子衿一同进来的楚离望,扬起了嘴角,“也不是他杀的。” 夏子衿不为所动,她用剑轻轻在游礼脸前虚晃了几下,声音像是在寒潭里浸泡过一样,“你们,都得为他陪葬。” 都是你们。 是你们害我失去了游信。 是你们苦苦相逼,是你们引起了一连串的事。 是你们让我活在念而不得阴阳两隔得煎熬之中。 是你们的错! 楚离望在听到夏子衿的话时苦笑了一下。 她始终是恨不得自己也去死。 无论付出多少,他也抵不过游信在夏子衿心里留下的影子。 游礼倒是一脸平静,在他的笑容里,隐约有一种解脱之意,“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很爱沈倾颜。” “五年之前,他提出让沈倾颜换他一命,皇位之争,本就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事,但是,我同意了。” “因为我只想要沈倾颜。” “我为她修了这所宫殿,我放任她同游信暗中交往。我纵容她的不爱,却舍不得放她离开。” 夏子衿安静地听着游礼的话,不置可否。又或许,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听就去。 五年前发生的事,对她而,并没有那么重要。(.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游礼看出了她眼神的飘忽,沙哑着声音继续自顾自说道,“你知道我每天是怀着怎样的心来对待倾颜的吗。” “我费尽心思换来她虚假的笑,她为了保护那个人而不得已对我的好。我每天都在没有回报的爱中挣扎。” “那段时间,她的脸上永远都是一个表情。只有每次偷偷见到游信,她才会心情大好地对我说上几句话。” “我什么都知道,但依旧装作相信了她甘心留在我身边的想法。” “我知道,我知道游信对她许下的承诺。” “我一直在等,游信带她离开的那一天。” “他意气风发地带兵冲进京城,他揽着我最爱的倾颜,夺取我的一切,告诉我,我输了。” “我原本一直在等这一天的到来。” “所以我没有去管暗影门的飞速发展,没有去理会夏侯从北王朝失踪的事,没有去追问你和游信突然出现在南王朝。” “我一直在等游信把我推翻的那一天。这样的话,我可以骗自己,我已经尽力了,我对倾颜的爱,才可以以我的死为借口而消失。” “五年以来,这样不断地暗示着自己,让自己还能继续这无望的爱。” “然而那天我带你在地道里听见的一切,让我慌了神。” “他居然说爱上你了。” “我以为我再也等不到解脱那一天,我以为他会为了你而放弃皇位的争夺。” “我只是没有想到,最后用剑指着我的人,会是你。” “这样也好。对于放在沈倾颜身上的爱,我已经无法收回,但又不甘心没有回报。” “所以,死是我最好的解脱。” “你动手吧。” “了结我所有没有希望的残念。” 游礼把颈子往前送了送,锋利的剑刃甚至在他的脖颈上划出了淡淡的血痕。 夏子衿迟迟地没有动手。 五年前的事在每个人的嘴里说出来都不一样。 每一个人的口中,受害者总是自己本身。 游礼的语动作看不出任何做作,但夏子衿不敢也不会相信他。 能在皇位上坐了五年,游礼的智谋演技无一不是一流的。 她不可能为了他露出的几许悲伤或是其他就相信了他的话。也许,他的确很爱沈倾颜。但那和她并没有太大关系。 她只知道,正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才会引发了后面各种各样的事。 才会让自己只能靠着回忆来温暖想念游信的每一刻。 她迟疑的理由,是因为游礼的话让她想到了楚离望。 他为自己绽放的笑脸下,是不是也隐藏了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绝望,没有希望而又收不回的爱,只能靠死亡来解救。 所以他才会不做解释地任由自己闯入皇宫去杀了他吗? 依旧是空旷无人的皇宫。 依旧是不做反抗在自己剑下的男子。 夏子衿的手微微地颤抖起来。 她刚刚说要让楚离望和游礼都为游信的死陪葬,可其实她的心里清楚,她也许根本就无法狠下心再拿剑对着楚离望。 一想到那日他倒在自己面前的场景,她就控制不住地犹豫起来。 她恨这样的自己。 明明害游信死去的两个人都在自己眼前了,明明只要一动手,他们就会都消失在这个世界,游信的仇就会得到血偿,可是为什么,她没有喜悦之情。 为什么她会觉得心里空得难受。 为什么她就是在徘徊在不安在踟蹰。 种下的情蛊因为她情绪的波动而蠢蠢欲动,它睁开熟睡的眼,轻蔑地对着夏子衿咧开了嘴。 熟悉而剧烈的疼痛感以不可阻挡之势铺天卷来。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没有放过夏子衿的每一处身躯,四肢百骸内难以反抗的疼痛翻涌不停。 每一根神经都被迫尝尽这地狱般的磨难。 夏子衿手中的剑几乎快要从手中脱落,它在游礼的身前晃来晃去。 连带着夏子衿自己也快要倒下。 身体内的力气不知道被抽干到了哪里,夏子衿连自己的身体都快要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她的脸刷白得像在雪夜里冻了整整一天。 因为疼痛,她的脸隐忍得扭曲成一片。 好痛。 夏子衿努力想维持着自己站在原地拿剑指着游礼的姿势,可是她的身体已经不那么地听她的使唤了。 朦朦胧胧之际,她仿佛看见了游礼担心地想来扶住自己。 光是想到他的那双手上可能沾满了游信的鲜血,她就止不住地要推开他。 无奈她双手全然使不上任何力气,这一动,连手中的长剑也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她盯着游礼直直向自己伸过来的手,恨不得一口咬下去。吞毛饮血。 就在游礼即将扶住夏子衿的那一刻,他整个人一怔,动作僵在了半空中。 是幻觉吧。 一定是幻觉。 夏子衿说服自己眼前看到的都不是真的。不然,为什么在她面前的游礼,胸口上怎么会突然多出了一根长箭。 深深地没入胸口。 又快又准地连血都没有来得及流出。 夏子衿摇摇晃晃地看着游礼,眨了眨眼,想挥去脑海中的幻觉。 游礼望着夏子衿,扯起一个古怪的笑。只是笑容还没有爬上脸庞,他就一把扯过了夏子衿,把她死死地压在了身后。 夏子衿听见楚离望惊恐地大叫了一声,“小心!” 是在对谁说呢。情蛊发作的她已经顾不得去想这个问题。 她推攘着压在她身上的游礼,艰难地开口,“放开。” 他沉重的身躯压得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这个人,是想压死自己吗! 可惜无论夏子衿怎么抗议,游礼就像没有听见一样,整个人的体重结结实实地全部落在了夏子衿的身上。 该死。 夏子衿在心里暗暗骂道。 直到楚离望赶过来拉开了游礼,夏子衿才得以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然而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楚离望已经一把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地捡起了她掉下的剑。 怎么了。 夏子衿费力地把自己的头从楚离望宽厚壮实的后背旁绕了出去,她看见了此时站在倾颜宫外面严阵以待的一大群人。 为首的男子白衣飘飘,他手里举着的长弓看上去森然无情。上弦的箭一动不动地对着夏子衿和楚离望二人。 在他身边依偎着的女子身材玲珑有致,她平静地看着房间里的三个人。 眼神落在倒在一旁的游礼身上时微微失了神。 他胸前和后背上的两只毒箭几乎快要夺去了他的生机。 其中,后背上的那枝,是为夏子衿挡下的。 夏子衿看着那个面容冷峻的男子,已经感觉不到情蛊发作的疼痛。 他和她身边的女子看上去都是那么地飘逸出尘,眼角眉梢间,是两人化不开的情意。 这一幕是多么的和谐,为什么她就是看不顺眼呢。 看来我是见不得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这种戏码吧。 夏子衿扯起嘴角想嘲笑自己,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滚落了下来。 她毫无力气地软到在楚离望的后背上,她不死心地问着楚离望,“你说,我是不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觉得门口那个拿箭指着我的人这么像我爱的那个男子呢?” “楚离望,我是不是看错了。” “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看错了啊。” 楚离望用左手反手擦去了夏子衿的眼泪,语气心疼不已,“没有,你没有看错。” “衿儿,他是游信。” 原本应该死去而又活过来的游信。 夏子衿死命地摇着自己的头,明明情蛊已经发作完了,为什么她的心还是那么地痛。 甚至比刚才还痛上几千几万倍。 她撑着楚离望的肩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朝着门口的男子走了过去。 楚离望看着夏子衿快要倒下的身影,眼神悲伤不已。 他握着剑警惕地看着门外的众人,面色冰冷。 “涉。”夏子衿就像是没有看见正对着她的毒箭一样,一步步走到了门前。 不要回答我。 不要回答我。 这是夏子衿最后的期望。只要他不回答,她就可以认为,他不是游信。 那个搂着沈倾颜用箭指着自己的人,不是自己深爱的游信。 然而,他开了口。 语气里尽是意气风发的意味,“王妃,真是感谢你为本王做的一切。” 他嘲讽的语调里没有往日的温雅,夏子衿朝上面望了望,没有让眼泪再次流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一切变成了这个样子。 为什么你用这么陌生的眼神来看我。 为什么,为什么啊。 想着想着,夏子衿就问了出来,“为什么?”轻轻的三个字小心翼翼地从她嘴边滑落。 夏子衿的心里比谁都明白,从游信拿箭对着自己那一刻起,这三个字就已经完全失去了它所有的意义。 这个世界上最苍白与无力的词莫过于此。 果然,游信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得,懒懒地勾起薄唇。夏子衿突然想起不知道是谁说过,薄唇的人,通常也比较薄情。 一旁的沈倾颜娇笑着放任自己整个人都挂在游信的身上,她轻蔑地说道,“难道你以为那天你在地道下听见游信说不再爱我是真的吗?” “那只是个骗局而已。你最亲爱的游信,一刻都没有忘记过我。”沈倾颜把嘴靠近游信的耳边,笑问到,“你说对吗,阿涉。” 游信看着沈倾颜的目光中有着化不开的暖意,他没有回答,而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夏子衿,最残酷的真相。 他俯下身,吻了身边的女子。 “可是我身上的情蛊已经发作了。母蛊有难,子蛊发作。”夏子衿的声音抖得不成人样了。她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 第五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2-10-09 沈倾颜从游信的怀里钻了出来,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锦制的木盒,纤长的手指把它打开来,“难道你忘了这个东西么?” 夏子衿看着木盒里面不停扭动的蛊母,脸上血色尽失。 是她忘了,让情蛊发作,除了游信遇难,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游信用蛊母诱出体内的母蛊。 她没有想到,他真能如此狠心,用这种方法让自己为他攻入这京城。 他明知道这样做会让她日夜承受情蛊发作的煎熬,可依旧这样选择。 原来他心里住着的人,一直都是那个颜倾天下的女子。 原来,自己在他的心底,什么都算不上。 那个温柔的揉自己的发,吻自己人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梦。 在他的眼里,自己恐怕只是一块兵符而已。 从自己嫁给他的那一天起,就跌入了他步步为营的陷阱之中。 现在,梦醒了。 可她该何去何从? 夏子衿看着游信冷漠对她的脸,艰难地问出心中的疑惑,“那为什么不在拿了兵符之后就放弃我。为什么要费尽心思让我进兵攻城、” 你想要的,只是我爹的兵符而已吧。 “计划是那样的没错,但是,”游信的视线落在了楚离望身上,声音清冷,“自从他出现在你身边之后就不一样了。” “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如果能加上南王朝的大军,胜算八成。我又怎么会不趁机利用利用王妃身边的资源呢?” “以他对王妃的感情来说,借点兵给我也不算什么吧。” “更何况,如果让天下百姓知道,并非我举兵谋反,而是王妃你为夫报仇,我这皇帝不是来得更名正顺吗?” 游信的话一句句扎在夏子衿的心上。这就是她深爱的男子。 这就是她为之付出一切的男子。 这就是她为之颠覆了天下的男子。 想到自己不顾所有的付出换来这么残酷的真相,夏子衿大笑着仰起了头。 悲凉放肆的笑声里深深的落寞与痛心,让楚离望皱紧了眉。 游信瞄准夏子衿的箭也微微的愣神,沈倾颜看出了他的迟疑,刻意把身子靠近了些。 温软的身躯让游信回过神来,他的脸上附着渗骨的寒意,居高临下地说道,“对于如此重情重义为夫报仇的王妃本王怎么也舍不得休啊,可是皇后一定是颜儿,所以。” 游信顿住话语。夏子衿失神地望着他的脸。他说话的语气,他脸上的表情,他月白的衣衫,眼前的一切,都和记忆中的游信错开了。 游信盯着夏子衿没有焦距的眼神,心中一紧,但很快被森然的杀意所替代,“所以只有请王妃在这场混战中不幸被游礼临死一箭所杀了。” 一语刚落,手中的长箭已经直直地向夏子衿射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长箭,夏子衿闭上了眼。 就让一切结束吧。 这一场被你饰演出来的爱,我付出再多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夏子衿的眼泪再次滚出了眼眶。她忽然明白了游礼的做法。 对于如此无望又无法收回的爱,除了死,别无解脱之法。 想象中尖锐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夏子衿感觉自己被人拦腰抱起,突然腾到了半空中。 即使是闭着眼睛,夏子衿也知道是谁救了她。她的眼泪沾湿了楚离望的前襟。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死。”楚离望愤怒而霸道的声音吼在夏子衿的耳边。 他紧而有力的大手牢牢地保护着夏子衿,趁游信还没有反应过来,抱着夏子衿闪出了房间。 暗影和庄义正犹豫着,游信就下达了命令,“还不快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一干人领命后赶紧追了出去。 暗影轻功远甚于他人的关系,所以追在了最前面。 倾颜宫里,沈倾颜看着游礼倒在地下的尸体,趁着游信去处理其他事情时,走到了他身边。 “为了我,值得吗?”明知道已经不可能得到任何回答了,沈倾颜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来。 五年时间,他为她所做的一切,说毫不动心,那是假的。 只是,她的心已经给了另一个人,再不能用爱来回报。 沈倾颜怔怔地看着游礼冰冷的脸庞,无声的哭了出来。 娘亲死了。 岑惜死了。 现在。游礼也死了。 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那个白衣如是的男子,陪在了她左右。 这样的结局,是不是真的值得? 沈倾颜困惑了…… 宫外。 楚离望带着夏子衿拼命地逃亡着。所幸大军还不知道游信没有死去的消息,所以除了身后的追兵,还没有人来拦截他们。 夏子衿默不作声地躺在楚离望的怀中。带上了她的缘故,楚离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夏子衿甚至可以看见身后紧跟而至的暗影。 “够了。”夏子衿的声音带着哭过之后的沙哑。她盯着楚离望没有表情的俊脸说道。 楚离望却没有管她,依旧疾驰在苍茫的雪地里。 “楚离望,够了。”夏子衿的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个圈。 放我下来吧。 你自己逃吧。 不要再保护我。 不要再为我付出那么多。 你一个人,逃得越远越好。 不要让我拖累你。 楚离望清楚夏子衿想说的话,他叹了一口气,从空中飘然而下。他本来不想停下来的,但身后已经追赶上来的暗影逼得他不得不落在地面,与之对决。 他低头擦去夏子衿的泪水,坚定地说到,“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 缓慢而坚定的誓言落在夏子衿的心尖,厚重得压下她所有的不安。 只有这个男子,才会为她深情至此。 对她好的也只有这个男子。 只是涉,为什么能坚定地保护我的人不是你? 为什么能真心实意说出爱去我的人不是你? 又为什么,把我逼到这种地步的人,却是你? 夏子衿无措地推开了楚离望。她的心里现在乱成了一团。 紧跟上来的暗影手握长剑,落在了两人面前。 “夫人,你还是跟我回去吧。”暗影不敢直视夏子衿的眼睛,闪躲着开口。 “回去等死吗?”楚离望插话到。他往前一步站到了夏子衿的身前,警惕地盯着暗影的动作。 没有在意楚离望的打断,暗影继续说道,“我会劝王爷手下留情的。” “你?”这次说话的是夏子衿,她从楚离望身后绕了出来,“你早就知道游信没有死吧。那为什么又要骗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夏子衿心里是愤恨的。她一直很信任暗影,准确的说是信任游信身边的每一个人。然而,她被所有人都瞒在了鼓里。 暗影没有反驳。他是在夏子衿让他去看看她爹娘怎么样了的时候才被游信告知一切的。他也曾想要把真相告诉夏子衿。 只是,在他的眼里,最重要的人,还是游信。 他绝不会背叛他。 想到自己誓要效忠的人,暗影抹去心中最后一丝的不忍。 他提起长剑,脚下一点,利落地便向夏子衿刺了过去。 兵器相接的脆响声不绝如缕。楚离望一把推开夏子衿,上前与暗影交战。 只见暗影的剑法每每直指要害,干脆利落。犹如惊鸿之雁,冲天而起。 左右转折之间,没有丝毫犹豫。 他黑色的身影直逼得楚离望连连后退。 楚离望不甘示弱,手中长剑划出朵朵剑花。 只是因为顾忌着身后的夏子衿,他每招每式都显得力不从心。 暗影看出了楚离望心中所想,面色一寒便扭转了方向,朝夏子衿冲去。 楚离望的攻势一怔,暗影就得到机会趁机一剑划到了他的手臂上。 “不要!”见暗影伤到了楚离望,夏子衿着急地吼到。 暗影听到夏子衿的声音犹豫了一下。虽然很短暂,但楚离望已经抱起夏子衿逃到前方。 暗影回过神来,终究还是没有追上去。 夫人,以后,你就自求多福吧。 楚离望顾不得处理手臂上的伤口,搂紧夏子衿头也不回地往南方窜去。 夏子衿的心乱成了一团。 过去的景象因其虚幻而被打破,她却不知该如何重组。 天色将黑。 楚离望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但他搂着夏子衿的手丝毫没有松懈。 夏子衿可以闻见从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 每一次他受伤,都是为了自己。 夏子衿的手鬼使神差地勾上楚离望的脖子,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累吗?” 守着把心放在了别人身上的我,你累吗? 楚离望低下头对夏子衿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再累也抵不过你的一个微笑。” 夏子衿的表情凝在了半空,她的头埋在楚离望宽厚的胸膛里,梦呓般说到,“我该拿你怎么办。” 现在的我,如何回报你不顾一切的爱。 楚离望把夏子衿的为难尽收眼底,他把怀中的人更加收紧在怀中,声音如同春风,“只要你幸福,就好。” 不用做其他。只要像现在这样,在我的身边就好。 夏子衿没有再说话。 他们一路上都专门走的那种崎岖的小路。这样虽然会带来很多麻烦,但却会方便他们躲藏游信不休的追捕。 夜幕低垂。 楚离望四处挑了一个山洞就和夏子衿躲了进去。 “你休息一下,我去找些柴火。”楚离望小心地把夏子衿放在洞穴里面。 夏子衿拉住了他,从地上坐起身来。咬着下唇看着楚离望,“一起。” “不用了,你乖乖等我。”楚离望拍拍夏子衿的手,安慰她到,“不用担心,我……” “一起。”夏子衿坚定地说到。 她明亮的视线直直地落进楚离望深邃如潭的眼底。 知道夏子衿已经下了决定,楚离望了解地没有再坚持。他手掌下翻拉过夏子衿的手点点头。 夏子衿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后只得一步步跟了上去。 楚离望的唇勾起一抹不易察觉地微笑。 从外面找来一大堆枯枝后,两人并肩回到了洞穴。 生了火,楚离望把意外打到的兔子架在木架上烤了起来。 “真没想到这种大冬天也有四处乱跑的兔子,看来天无绝人之路啊。”楚离望侧过头,笑眯眯地对着夏子衿说到。 夏子衿只是不可察觉地嗯了一声。 楚离望的眼睫毛垂了下来。 柴火燃烧的声音在狭窄的洞穴里显得格外刺耳。 “是不是后悔跟我走了?”楚离望低沉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但颤抖的尾音依旧泄漏了他的失落。 “为什么会这样。”夏子衿没有回答楚离望的问题。她的眼内跳跃着晶亮的无望。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换来了这种结果。” “你告诉我,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他拿箭指着我的时候,我是多么的绝望多么地不可置信么?” “那一刻,我恨不得杀了自己。这样,就看不见眼前那伤透我心的一幕。” “看不见,他低下头吻沈倾颜。” “看不见一切的一切。” 第五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10-09 夏子衿的眼泪大颗大颗地从她眼眶滚落。 灼热,烫人。 楚离望平静地看着双肩颤抖的夏子衿,沉默地把兔肉递到她的面前。 “吃吧。”他轻声说到。 夏子衿看着眼前散发着热气的兔肉,眼泪落在了上面。 她弯起嘴角,毫不节制的笑声从嘴里爆发出来。 绝望地带着嘶哑的笑声内夹杂着止不住的抽咽,钻入楚离望的心底。 楚离望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看着夏子衿。 看着她如此凄凉与嘲讽的容貌。 两个人的心都藏到了不知名的深处。 那里,只有满满寒意。 没有温情。 如此不停躲藏数日后,两人终于迫近南北王朝的交界。 一路上虽然惊险万分,但总算幸运地躲过。 可能因为刚篡位不久事务杂多,所以游信一直没有亲自前来。 这一日在天黑之时,他们抵达了红沙镇外。 见楚离望直接朝着镇子里走去,夏子衿有些惊讶。 这些日子他们每夜都是露宿在野外,不往有人烟的地方行进。 为什么今晚楚离望偏偏要朝镇子去呢? 即使夏子衿没有说话,楚离望也察觉到了她的困惑。 他耐心地解释到,“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何况我们一直没有外界的消息,趁此机会去打探一下也更利于我们接下来的行动。” “哦。”夏子衿淡淡地应了一声,视线飘在了楚离望包扎着的手臂上面。 在山洞度过的那晚,自己终究没有忍住心中的不安,为楚离望包扎了手臂的剑伤。 好在暗影或许是手下留情,才让楚离望伤得不算太重。 饶是如此,夏子衿也被楚离望那凝固着血的手臂吓了一跳。 如果自己不给他包扎,他是不是打算就一直这样放任不管了。 脑海里一冒出这个念头,夏子衿就生起了楚离望的气。 她记得她当时抓过楚离望吼了他,“你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楚离望只是伸手抚平了夏子衿眉间的褶皱,清晰地说到,“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样了。 “我已经把我所有的爱与希望都交付给了你。现在,我能给你的,就只剩了我的生命。” 说这句话的时候,夏子衿捕捉到了楚离望眸中深深的哀伤。 虽然一闪即逝,但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夏子衿对着眼前壮实的背影,暗骂了自己一句。 这种时候,居然又走神了。 楚离望停下身强硬地牵过夏子衿白洁纤细的左手,回头给了夏子衿一个明媚的微笑,“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跑。”进入了红沙镇的楚离望怕有什么闪失,不放心地叮嘱着夏子衿。 夏子衿任由楚离望牵着自己的手进了客栈。 不知何时起,她竟已习惯了他的存在。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楚离望没有住以前惊鸿过世时住过的客栈。 怕她伤心。 也怕自己伤心。 因为人多混杂的原因,夏子衿不得不和楚离望住在一起以备不测。 “还好我怀里还有些钱,不然今晚我们都得露宿街头了。”楚离望得意地扬着一双眉,在夏子衿耳边咬牙道。 夏子衿在一旁吩咐小儿提一桶热水并让他买一些伤药送上楼去。 然后便和楚离望回了房。 盯着房内唯一的一张床,一时间气氛尴尬异常。 “衿儿。”楚离望的声音有些艰涩,他坐在床边,对夏子衿抛了个媚眼,向她朝了朝手。 “来,爷陪你睡。” 夏子衿没好气地走了过去,一双杏眼里映衬着楚离望邪邪的笑脸。 “如此良辰美景月黑风高之夜,我们肯定不能辜负,你说是吧。”楚离望的脸几乎要贴上夏子衿的,近乎无耻的笑突然被一声痛呼取代。 夏子衿一把捏住楚离望手臂上的伤口,不耐烦地命令到,“住口。” 楚离望瘪了瘪嘴,故意用委屈的声音说到,“痛痛,衿儿捏得渊渊痛痛。” 无聊。 夏子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对于楚离望的这种幼稚行为已经无话可说。 这是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客官,你要的东西送来了。” 这么快? 夏子衿让楚离望待着不动,自己去给小二开门。 等小二把东西放好之后,夏子衿小心翼翼地把门关好。 她转过身来,看见楚离望一动不动地望着空气中的某个地方出神。 “怎么了?”夏子衿一边说着一边把楚离望的药检查了一遍。 楚离望垂下眸,拉回刚才飘远的思绪,“没什么。” 没什么,只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 夏子衿没有追问,她坐到楚离望的床边,拉过楚离望的右手。 “**服。”简单的三个字,夏子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手受伤了,你帮我。”楚离望摊开双手,一幅任由夏子衿摆布的模样。 夏子衿闭起眼睛没好气地伸手去扯楚离望的腰带。 胡乱摸了一通后还没有把楚离望的衣服脱掉,夏子衿有些不耐烦。 要不是要包扎伤口,她才不愿这样做。 “够了。”楚离望突然抓住了夏子衿的双手,他低哑的声音里努力压抑着什么。 “我自己来。”楚离望对睁开眼睛不明所以望着自己的夏子衿说到。 要是再让她这样摸下去,自己可不敢保证会把持得住。 夏子衿看着艰难地与自己衣服奋战的楚离望,别扭地转过了头去。 虽然自己和游信结婚那么久了,但还没有洞房。 所以上次在洞穴里为楚离望包扎时还是第一次面对成年男子**的上半身。 “害羞了?”楚离望灼热的呼吸突然喷在了夏子衿的耳侧。 夏子衿侧过头,正巧对上楚离望骤然放大的俊颜。 下意识地,夏子衿把视线下移想避开楚离望的注视。 却不料把楚离望赤裸的上身收入眼底。 她的耳根红了红,只有不自在地把目光集中到楚离望的伤口上。 细长的手指颤抖着解开楚离望包扎伤口的布条,夏子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掩饰住心里的慌乱,随随便便地把药粉撒在了楚离望受伤的地方。 “自己把衣服穿好。”重新给楚离望包扎好伤口后,夏子衿如释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 楚离望看着夏子衿此刻可以用惊慌失措来形容的表现,心情大好。 “反正都要睡了,还穿它做什么。要不,我帮你也脱了。”楚离望说着,作势就要伸手去拽夏子衿的衣服。 夏子衿吓了一跳,弹身躲得老远。 “你……你睡吧。”夏子衿有些结结巴巴地说到,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床上的人,害怕他不死心地扑过来。 “那你呢,一起睡吧。”楚离望好心地掀起被子的一角,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很温暖的哦。” “你是伤员,你自己睡吧。”夏子衿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不想撞上了身后的板凳。 不知所措的她猛地转身在凳子上坐得规规矩矩,指着身前的桌子对楚离望说到,“我趴这里就好。” 大救星啊。 夏子衿可不想单独面对楚离望。如果不是考虑到彼此的安危,她才不愿和楚离望住同一间房。 可惜某人并不这么想。 楚离望不满地看着夏子衿小心翼翼的模样,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突然起身,掠至夏子衿身后一把抱过了她。 行云流水的动作令夏子衿还没来得及抵抗就被带到了床上。 被拉上床就算了,楚离望还顺手点了她的穴道,让她无法动弹。 该死。 现在他这样抱着自己是什么意思啊?! 浓烈的男性气息萦绕在她的鼻间,夏子衿又羞又恼地吼到,“放开我!楚离望,你马上放开我!” “不放。”楚离望一幅你能奈我如何的模样,得意洋洋地在夏子衿脸上亲了一口。 “你这个混蛋!”恼羞成怒的夏子衿开口骂到,“无耻!卑鄙!下流!” 楚离望也不生气,好整以暇地听着夏子衿的骂声。 骂了半天,夏子衿已经是口干舌燥,而楚离望没事人一样,精气十足地又在夏子衿脸上落下了一吻。 “你骂我一句,我就亲你一次。”楚离望乌黑的双瞳笑意四射,“衿儿,你还差我六十七个吻哦。 夏子衿没好气地瞪着楚离望,尖利的目光几乎要把他洞穿。 楚离望揉了揉夏子衿的鼻子,翻身把她紧紧搂住,“今晚就先饶了你,以后再慢慢算回来。” 夜已过半。床上的两个人,陷入了沉沉的梦境。 红沙镇被暖暖的烛过包裹起来,像是一个正懒懒小憩的鸡蛋。 光秃的树木死死守着这凉意渗人的小镇。 没有虫鸣,没有欢笑。春日的夜晚显得愈加荒凉。 连酒祠里人与人之间的喧闹声,也被这北边的大雪给消融了。 一条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夏子衿和楚离望的房门之外。 借门外黯淡的烛光,隐隐约约映出了他的模样。 赫然是这间客栈的掌柜。 只见他缓步移到窗下,手指在嘴里舔了一下钻破了窗户纸。 仔细瞧瞧房内的景象后,陈四,这间客栈的老板满意地笑了笑。 利用竹管把强效的迷烟吹进屋内,陈四算准时间推开了房门。 大功告成。 陈四兴奋地朝夏子衿二人走去,只要抓住他们,自己便算立了大功。 到时候,何愁没有什么荣华富贵呢,嘿嘿。 陈四的手里拿着绳索,奸笑着就要把床上的两人捆绑住。 “你口水都要笑出来了。”楚离望嘎哑的声音冷不丁地在黑夜中响起。 陈四吓了一跳。他的目光蓦然变得阴狠,右手为刀,朝楚离望斩去。 楚离望冷笑一声,轻松夺过。 左手一把抓住陈四的右肩,暗暗使力,骨骼碎裂的声音夹杂着陈四的叫声从近处传来。 楚离望一脚朝陈四踢去,慢腾腾地捡起他掉下的绳索向他走去。 他把捂着肩膀痛苦**的陈四捆得严严实实。把他拎到了桌边,一脚踩在他背上。 夏子衿冷冷地看着一切的发生,对楚离望说到,“还不先解开我的穴道。” 楚离望眨眨眼,移开脚走到床边解开了夏子衿的穴道。 夏子衿刚站起身来脚下一软,就倒在了床上。 真是的。被楚离望压在怀里那么久,周身都已经麻了。 楚离望好心地抱起她,坐回板凳上。 没有人说话。 楚离望懒洋洋地闭着眼,就要陈四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夏子衿则是半垂着眼赖在楚离望的怀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四低着头,额上渗出了许多汗水。 这种沉默比严刑拷问更为吓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陈四终于禁不住这种无声的压力,首先打破沉默,“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听见陈四开口,夏子衿笑了。 有了第一句话,就会有第二句,第三句。直至把秘密全部抖落出来。 “只能怪你做事太利落了。”夏子衿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我们会来,你怎么可能准备了伤药,怎么可能那么快送到了我们房内。” 原来如此。 陈四仰着头盯着夏子衿,“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好。”夏子衿果断地点头道。她隐藏在眼底的寒光让陈四吓了一跳。 “你还等什么,还不动手。”夏子衿用手肘顶了顶楚离望的胸膛,语气间有些不耐烦。 楚离望邪笑着点头,“遵命,我的衿儿。” 话音刚落,他已经一把抽出了桌边的长剑。 锋利的长剑飞了一圈,稳稳地回到了剑鞘。 跪在原地的陈四的颈间缓缓出现了一道血痕。 半晌,颈部以上的部分砸到了地面。 陈四没有来得及闭上的眼睛内全是不可置信的光芒。 他没有料到眼前的两人竟会真的毫不犹豫就杀了自己。 楚离望的左手如同抚摸情人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桌上的剑鞘,“你怎么不拷问他为何要来捉我们又是谁要他来的呢?” “有必要么?”夏子衿连一个目光都没有留给地上的陈四。 他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自己不利的人。 也肯定是游信手下的人。 第五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10-09 “是啊,没必要。(.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楚离望的下巴百无聊赖地在夏子衿头顶蹭来蹭去,“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看来,游信的人怕是快要追上来。这个人,还不足为患,应该是无意间发现我们进了小镇所以预先设下埋伏的。”夏子衿咬着下唇,一张脸显得苍白羸弱,“无论如何,我们得尽早离开!” “我也是这样想的。事不宜迟,我们立马离开。”说着,楚离望就抱起夏子衿想要把衣服穿好就离开。 “夫人这么急着走吗?”从门口传来的声音让楚离望的动作一滞。 他放下夏子衿把她挡在身后,未受伤的左手一把抽出宝剑,警惕地盯着门外出现的人。 “二位,别来无恙啊。”庄义那张不动声色的脸出现在夏子衿的视野中。 始终是晚了一步。 夏子衿心里惶恐,下意识地朝楚离望的身后躲去。 这个时候,仿佛只有他,能抵挡一切的风霜与雨雪。 楚离望听见外面不断围来的脚步声,狭目内寒光一闪。 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人越多,对自己越不利。 心念一转,楚离望手中的长剑已经挽起一朵朵剑花,直击庄义的面门。 庄义下意识地一偏头,躲过了这气势汹汹的一招。 哼。 趁这个空当,楚离望扯过夏子衿就掠出门去。 他的轻功远高于庄义等人,但加上了夏子衿的重量,也被追上来的庄义等人逼得险象迭生。 没想到他们动作那么快,还没有停歇一夜,就追了上来。 寒夜的风刮在耳边冷得皮肤生生发疼。 脚下的风景飞速掠过,被拉成一条延长而模糊的线。 楚离望的心跳强劲有力的响在自己耳侧,强势地证明着他的存在。 因为还没有来得及穿衣服,夏子衿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楚离望胸膛起的密密的疙瘩。 是因为冷,还是害怕呢? 夏子衿不由反手紧紧抱住了这个始终守在她身边的男子,想把自己身上仅有的体温全部传递给他。[.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察觉到夏子衿的动作,楚离望凌厉的眼神温柔下来,他没有说话,但上扬的嘴角说明了他大好的心情。 只要能被你这样关心着,后面哪怕是千军万马,我也甘之如怡。 右手臂上传来疼痛越来越剧烈。 伤口怕是裂开了吧。 楚离望咬牙苦苦支撑着。 然而两人挨得如此之近,夏子衿怎么可能不知道楚离望的变化。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楚离望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 看着身后不停追来的黑影,夏子衿垂下了眼眸。不能再让他这样坚持。 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被追上。 到时候说不定庄义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楚离望,防止南王朝会趁机侵略根基未稳的北王朝。 “放我下来。”夏子衿重复着上次就说过的话,语气里多了几分坚决。 楚离望眼神都没有变一下,仍旧环抱住她。 “楚离望,不要让我成为你的拖累。你不要让我心存愧疚!”夏子衿不死心,继续刺激着楚离望,“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就会爱上你!我不会!我不会!” 楚离望不答话,只是脸色阴沉得像快要下雨的天空。 充斥的窒息感没有尽头。 “你放我下去,我不要跟你走!我要回游信身边,我要回去。你听见没有?”夏子衿捶着楚离望的胸膛,不甘心地吼到,“我不要跟你走啊。我告诉你,我一点一分也没有爱过你。我要回他的身边去!你放手!” “住口!”楚离望抑制不住地大喝一声,“你有完没完?我没给你说清楚吗?那好,我现在说最后一次,我,不,会,放,手!” 铿镪有力的声音和着少许的怒气狠狠地撞上了夏子衿心房的大门。 一连串的回声几乎就要震碎那些和游信有关的影像。 那些她以为会坚不可摧的过往片段,出现了斑驳的裂痕。 幼时如天神般出现拯救了自己的模样。 新婚那日他执自己的手微笑如水的模样。 他宠溺地揉着自己的发说自己是他的妻子时坚定的模样。 他出现在南王朝带走被楚离望关在野外小屋内的模样。 他在客栈后的场院里替自己堆起小雪人环抱住自己的模样。 他在昏暗的华颜祠中第一词亲吻自己的模样。 以及最后,他抱着沈倾颜用箭对着自己时冷漠无情的模样。 他森然冰冷的话语把过去一点点地击溃。 所有她曾经深深眷恋而无法忘怀的模样,都在她此刻溢满泪水的眼眶前变得模糊而晦暗不清。 夏子衿抬头望着楚离望嘴角紧抿的俊脸,眼泪不知为何竟流了一脸。 楚离望被胸口传来的冰凉吓了一跳,他宽厚的大手慌乱地摸去夏子衿的眼泪,“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吼你。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哭好不好?” 被楚离望错乱的表现逗得破涕为笑的夏子衿吸了吸鼻子,很干脆地把眼泪鼻涕一起蹭在了楚离望的胸口。 “你说的,不会再骂我了。”夏子衿在某人脸色变色之前,先出口为强的说到。 “是,老婆大人在上,小的怎么舍得骂你。最多待会让你帮我好好清洗清洗。”楚离望也不恼,恢复了平日里死皮赖脸般的形象。 夏子衿埋下头,把感激藏在了心底。 她知道,楚离望是怕她沉浸在游信带给她的痛苦中才努力逗自己开心的。 脚下的风景一一被抛在了身后。夏子衿听着楚离望疲累地喘息声,咬紧了下唇。 目测了一下他们离地的距离,夏子衿的右手悄悄爬上了楚离望的胸膛。 趁他不注意,眼光一凝,指尖飞快地点了他的穴道。 楚离望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一双眼睛满是愤怒地瞪着夏子衿。 然而已经提不起真气的他只能同夏子衿一起从半空中砸了下去。 好在他们飞得并不是太高,落到地面时夏子衿又刻意垫在了他的身下,楚离望倒是没怎么受伤。 顾不得多说什么,夏子衿理也没理会楚离望在她身上慑人的目光。 她飞快地从地面爬起,随意在地面捡了些枯枝丢在楚离望身上。 做完这些,她急急忙忙就朝来路赶去。 没走多远,她又想到什么似的跑了回来。 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楚离望眼睁睁地看着夏子衿忙着掩盖他的存在,看着她跑回来,把外套披在自己赤裸的上身。 他想告诉她,他有护体神功,并不怕冷。 他也想告诉她,不要丢下他。他愿意同她一起去死。 然而他做不到。 他只有用一双乌黑闪亮的瞳孔凝望着她。 夏子衿把外套搭在了楚离望身上后,按着地面想起身,却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移开手掌,夏子衿看着自己的右手在雪地里烙下了一个深深的掌印。 掌印中央,是她刚刚匆忙脱下外套时掉落的东西。 一支木制的簪子。 在它的末尾,是一朵极致绽放的迷迭花。 夏子衿起身的动作停滞下来。 她愣愣地捡起那支雪地里的木簪,深深地望了一眼后放在了楚离望的手心里。 她缓慢而坚定地把楚离望的五指一一合拢,一字一顿地在他耳边说到,“若有来世,愿为君妻。” 楚离望的眼泪一瞬间便掉了下来。 夏子衿伸手抹去他脸上的冰凉,扯出了一个明媚的笑,“真难看。” 说完,她再没有看楚离望一眼,起身朝着庄义他们追来的方向跑去。 楚离望,这么久以来一直是你保护我。你累吗? 没有关系,现在,就换我来守护你。 我再不要让我成为你的拖累。 你是南王朝的天子,你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去做。所以,你不能死。 不能因为我,而奔往未知的命运。 疾驰的风打在夏子衿的脸上。 夏子衿不清楚自己究竟跑了多远。只记得在看见庄义等人的身影时,自己终于喘着气停了下来。 庄义眼尖地看见了前方的人儿,晦莫如深的眼眸骤然紧缩。 他从空中降落下来,伫定地向夏子衿走去。 “夫人。”庄义在夏子衿身前一寸的地方顿住,一双斜眼把夏子衿盯住。 夏子衿不说话,单薄的衣衫努力抵御着春寒。 “不知凤公子去了哪里呢?”庄义一脸的请教样,凑近夏子衿的眼前。 “他没有那么重要吧。”夏子衿的身体因为寒冷而有些颤抖。她冷冷地直视着庄义。 她心里明白,游信想要的是她。 今晚从客栈内别人的谈话中她知道,在那场战争中,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 一个为夫报仇与游礼同归于尽的死人。 而游信则是借此名正言顺即将登上皇位的人。 另一边。 有一行三人在夜色间匍匐而进。 为首的老者鹤发童颜,身后的两人则分别是一紫一红的衣衫。 如果夏子衿在一定会认识,他们正是许久未见的凤牧之,非欢和顾长生。 凤牧之骂骂咧咧地走在最前面,不时回头冲身后的两人说到,“楚离望这个臭小子跑哪里去了,跟个女人要死要活的,没出息,害得我这把老骨头还要四处找他!” 凤牧之又在楚离望身上揉捏半晌,玩够了之后才慢腾腾地去掀盖在楚离望脸上的衣服,“嘿嘿,小娘子,让爷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像见了鬼一样。凤牧之尖叫着把衣服赶紧盖了回去。 他匆匆忙忙地爬起身来,逃难似地一遛烟跑得无影无踪。 留下莫明其妙地非欢和顾长生两人。 看着凤牧之离去的方向,再望了望地下躺着的某人,非欢不禁咽了口泡沫,有些不敢肯定地开口,“该不会,该不会他就是……” 顾长生艰难地转头对非欢点点头。 两人小心翼翼地朝那人走去。 第五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2-10-09 不要是他。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不要是他。 非欢侧着头一边祈祷一边以龟速去掀开那一团衣衫。 只是衣衫掀开之后,楚离望那双喷火的双目打破了她仅存的幻想。 完了。这下迷迭山庄热闹了。楚离望肯定会闹到山庄里去。 果然,在解开楚离望穴道的一瞬间就听见了他暴躁的吼声,“凤牧之,你个死老头,我跟你势不两立,我要让人把你最爱的那个小花魁糟蹋一千遍,不,一万遍!” 一时间,丛林里寂静无声。 逃开的凤牧之突然打了个寒颤。看来,还是逃得越远越好。 非欢和顾长生很有默契地在解开楚离望的穴道时就飞到远处捂住了耳朵,让宝贵的双耳逃过一劫。 他们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上能让楚离望变脸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夏子衿。 另一个便是楚离望口中的死老头,他的师傅,凤牧之。 只不过一个是被他宠上了天。一个是被他骂下了地。 捉摸着楚离望的怒火也该平息了,避得老远的两个人才不紧不慢地走了回去。 “皇上,发生了什么事?”笑归笑,心思缜密的顾长生从楚离望惊世骇俗的出场嗅出了某些不寻常的味道。 因为突然与楚离望失去了联系,又知晓了游信归来的消息,他们怕有什么不测才赶了过来。 楚离望调整好情绪,大手一摆,不愿多说地回答到,“不要多问,马上跟我去救人。”救人?顾长生的眼睛看了看楚离望身上的“装备”,聪明地反应过来,“是。” 夏子衿被庄义“带”回了客栈。 庄义随意找了间房就让夏子衿住了进去,“今晚就委屈夫人暂时住在这里了,天一亮我们就回去。” “回去?”夏子衿停下脚步,回头定定地看向庄义,不冷不热地说,“回王府,还是回皇宫?我还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吗?” 夏子衿自嘲地笑笑,一脸的讽刺不可言说。 “天快亮了,夫人还是早些休息吧。”庄义避开夏子衿的问题,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夏子衿看着紧闭的房门,外面映着几个守卫的人的简影。 “天,快亮了啊。”夏子衿喃喃自语。 天亮之后,自己的命运又会被安排成什么样。 不过死而已,回去和不回去有区别吗? 夏子衿的眼前交替着游信揉自己发时的宠溺和用箭指着自己时的冷漠。 潜藏在身体内的情蛊又在蠢蠢欲动。 夏子衿死死地咬着下唇,眼泪大滴大滴地砸落。 她已经分不那究竟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夏子衿突然希望自己就这样死去。 就不用再考虑世间情感的纠葛。 不用再挣扎爱与不爱的抉择。 不用再面对遭遇背叛后心里那个血淋淋的大洞。 万虫啃噬的疼痛一波接着一波,夏子衿苦笑一声,放任自己跌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不要再想了。 不要再留恋他的温度了。 夏子衿松开手,松开了紧紧攥住的一切。 北王朝京城里此时已经恢复了秩序。 幽寂寥寥的长街上空空荡荡。 北方的大雪仍旧蜷缩在每处房棱屋檐,固执地不肯离去。 连连白雪,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冷然。 两道身影不期然出现在这青石板路铺就的大街。 游信环着沈倾颜在冷王府面前停了下来。 两人都是白衣黑发的模样,遗世独立的模样与周遭的白雪交相辉映,更加显目。 “阿涉,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在一起过了。五年。整整五年。”沈倾颜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她拉着游信进了王府。 所有的场景她都铭记于心,她轻笑着侧头,“这里的一切都和五年前一样没有变化,我真的很高兴你为我保留的所有。这屋,这树,这草。” “还有,”沈倾颜抬起了她羊白的右手,指了指游信的左胸处,继续说到,“这颗只装有我的心。” 语罢,游信一把抓住她抵在自己胸口的玉指,凑到嘴边吻了一下。[.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一双大大的眼睛不肯眨动地注视着沈倾颜绝美的容颜,压低的声音里有有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从一开始到现在,它都是属于你的。” “也只能属于你。” 天色将明。 呢喃的话语在花园内起起伏伏。 没有虫鸣。 没有花香。 有些气氛却自然地凝结起来。 沈倾颜感觉游信的热度从指尖一直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直达心底。 “老实说,如果把夏子衿捉了回来,你真的舍得杀了她吗?” 沈倾颜的话让游信抚摸她的动作停顿下来。 他搬过沈倾颜的肩让她与自己面对面站立着。 “她于我而言是登上皇位的工具。你要相信我。我的决定不会有丝毫改变。” 游信的手爬上沈倾颜的脸,小心翼翼地抚在她的脸侧,一遍,又一遍。 “倾颜,我爱你。” 说完,火热而滚烫的吻就落在了沈倾颜微张的唇畔。 接二连三地覆盖住她的每一寸柔软。 温柔地将她包裹起来。 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 沈倾颜的眼睛从瞪大到缓缓闭上,她的手攀住游信的脖颈,激烈地回吻过去。 阿涉,你知不知道你越急着给予我肯定,我的心里,越是不安。 怕你在骗我。更怕你,也在骗自己。 真实的触感渐渐消磨了沈倾颜心里的小疙瘩。 唇舌交汇间,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不停地说着,我爱你。 我爱你,所以不要离开我。 不知道这样的句子算不算有错。没有因果关系的两件事用上所以来连结,不知是不是就可以让它们密不可分。 沈倾颜不想做一个聪明的人,那太累。 她只愿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她和他拥吻直至天荒。 游信松开沈倾颜时,她脚下发软,只得斜靠着游信勉强站立着。 “庄义他们有消息传来了吗?”眯着眼,沈倾颜慵懒地开口。一副随口问问的语气。 “听他们说已经打探到了夏子衿的下落,估计快结束了。” 游信眼中的寒芒一闪即逝。 饶是如此,沈倾颜依旧捕捉到了他的狠决。 是自己多想了吧。 他真的没有对夏子衿有过任何感情。 能占据他的心房的,始终是自己。 是一个叫沈倾颜的女子。 “天色不早了,我们走吧。”游信揽过沈倾颜,擦去她嘴角残留的温润。 他们趁夜过来王府看看,如果不早点回去,可能会有点小麻烦。 沈倾颜点点头,和游信一起消失在了即将破晓的春夜中。 很快,清晨的第一缕光线便普照了大地。 它从高高的云端直劈而下,用力地差向地面。 头顶的天帷就像打翻了水坛的墨画。 浓密的色彩布满天空。 由浓向淡,逐渐过渡。 终于,湛蓝色抹散开来,成就了新的一天。 夏子衿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的她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停地睡。 她梦见自己处在一大片漆黑无边的环境中,周围的环境不知其折或远。 稍显冰冷的温度覆盖在她的皮肤上却未觉不适。 因为只有她一人的关系,所以她睡得很安稳。 忘怀了外界的所有,只是这样无意识地沉睡着。 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连时间也失去了它原有的意义。 直到有人不停地用温柔的语调换她的名字。 衿儿,衿儿。 仿佛不会觉得厌倦一般,一遍又一遍。 好吵。夏子衿不由皱紧了眉。一垄小山丘出现在她的眉间。 衿儿,你快醒醒。 像苍蝇一样烦人的声音无孔不入地钻进夏子衿耳中。 她像抬手捂住那张恼人的嘴,可手臂沉重得根本举不起来。 她烦闷至极,偏偏那声音硬是不想让她睡个好觉似的,继续骚扰着她。 衿儿,你再不醒的话,我就亲你了哦。 不要! 夏子衿在心里大叫。 可惜她的身体无法传达她的拒绝。 两片温润潮湿地唇带着不容拒绝的热度贴上了她的。 唇与唇相接处传来的悸动搔刮着她的心。 夏子衿感觉到那人的舌强势地挤进了自己的嘴,撬开了自己的齿列。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被突然灌入了苦涩生生地按压了下去。 该死。是药吗?怎么这么苦。 那条细滑没有急着撤出,反而不满足地舔舐,着夏子衿口腔内壁的温暖。从每颗牙齿,到每处缝隙,无一不细细品尝。反复造访。 夏子衿的感官细胞全部集中在了一处,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失控般不断升温。 你有完没完?! 夏子衿这样想着,不料这句话轻易地就从唇间逸出。 只不过因为身体虚弱的关系,软绵绵的声音听起来倒不像愤怒,反而有一种撒娇的味道。 夏子衿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下,一双迷蒙的眼在一瞬间找回了焦距。 高耸的剑眉。深邃的眼眸。 楚离望挂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离开了夏子衿的唇。 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侧身端起身边的药碗无辜的看着夏子衿。 只是嘴角藏也藏不住的笑意说出了某只偷腥得逞的猫的得意。 “快把药吃了吧。”楚离望把勺里的药吹了吹,递到夏子衿的唇边。 看着那润湿的双唇,楚离望笑意更甚。 夏子衿张嘴把药喝了下去。 她的眼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楚离望。 果然还是生气了。楚离望苦笑着把药一勺一勺的喂进夏子衿的嘴中。 就这样把药喝完后,楚离望把药碗搁在一边。 沉默不语的两人让气氛显得压抑不已。 “对不起。” “你怎么长胡子了?” 毫不相干的两句话几乎同时从两人口中说出。 一时间,夏子衿和楚离望都是一愣。 第六十章 更新时间:2012-10-09 一向注重仪表的楚离望一愣,手不由抚上了嘴边的青黑,傻傻地笑了。 夏子衿看着他咧开的嘴,心里涌上一种莫名的情感。 她没有问楚离望是怎么救她回来的。 楚离望也不解释。 屋内漆黑一片,分不出时辰。 夏子衿没有点灯,黑暗让她有了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她摸索着下床开了窗,皎洁的月华似水般汩汩流入。 夏子衿头昏得厉害。她明明是准备离开的,为什么又回到了屋子。 夏子衿皱紧秀眉,自己,似乎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是什么呢?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夏子衿不由叹了口气。 “对月而叹,想不到你有如此闲情逸致。”冰冷而略带嘲讽的声音冷不丁地在夏子衿身后响起。 夏子衿转过身,对上一幅泛着寒光的面具。她的眼神略微波动后又归于平静。 “你来了。 熟稔的语气淡淡的,细听之下竟没有一丝生气。 公子的眼内不由滑过一缕惊讶,不过很快就被无波的潭水盖过。 他竟自从身后变出一壶酒来。 是竹叶青的味道。 夏子衿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冲动,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 看不清公子是什么时候动的,等夏子衿反应过来时手中的酒壶已经被他击碎。 清冽的酒香溢了一屋。 “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公子毫无感情的声音像是带着冰雪的凌厉。他随手从身后再次拿出一壶酒来。 夏子衿震惊之余不免好奇地朝他身后望了望。 这家伙把酒藏在哪里了,怎么又变出一壶来。 虽然如此,夏子衿却不敢再去夺下公子手中的竹叶青。 她不服气地偷偷骂到,“小气鬼。又不是穷得买不起酒。” 内力极好的公子自然把夏子衿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朵里。 他依旧端坐在桌旁,一口一口地抿着那熟悉的滋味。 夏子衿没好气地瞪了一会儿得不到任何回应,她也就没趣地往床上一坐,“我睡了。走的时候记着关门。” 说完,也不管公子做何反应,直愣愣地躺了下去。 没有关上的窗户让月光趁机钻了个空当,争先恐后地往屋内挤。 却独独不敢靠近那个身着黑衣的男子。 铜制的鬼面面具遮挡了他大半的五官。 但从他隐约露出的部位看来,应该会是个俊逸无双的男子。 只是从他眼里崩发出的寒意打消了让人一窥其面目的想法。 夏子衿眯着眼悄悄打量着正专心喝酒的公子,不由想到,从第一次看见他起,她就没看见他笑过。 不过就算他在笑,被挡在面具外面的她也不会知道。 像是察觉到了夏子衿的目光,公子有意无意地瞟了过来。吓得夏子衿赶紧闭上自己的眼睛。 一壶酒尚未喝完,公子就离开了这间小木屋。 夏子衿这才翻身起来,夜里的风从大门涌进来。 夏子衿不得不走过去关上了房门。 真是的,不是说了走的时候要把门关上吗。 夏子衿不快地走回桌边,一抚手,把公子没有带走的酒壶扫落在地上。 清脆的破碎声令夏子衿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整完她都心绪不宁的。 不明所以地烦闷。 不明所以地生气。 不明所以地不安。 夏子衿望着窗外灯火寂灭的景色,关上了窗。 夜深了。自己也该睡了。 这一夜,夏子衿睁着眼几乎到了天亮。 黑暗压迫着呼吸,让心绪也变得沉重起来。 楚离望。 这是夏子衿陷入睡梦之前在脑海中闪现的最后一个名字。 第二天一大早,夏子衿就被外面的吵闹声所惊醒。 她揉着迷蒙的眼打开门想看看出了什么事。 只见楚离望的门前,非欢一脸惊慌地拉着顾长生说着什么,赛华陀和凤牧之则是在一旁垂手站着。 看样子没出什么大事。应该是小两口正吵架吧。[.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夏子衿打了个哈欠正要关门,非欢突然丢下顾长生朝她冲了过来,“等等,等等!” 被阻断了进屋动作的夏子衿懒洋洋地靠在门柱上等着非欢跑过来。 “你怎么还有心情睡啊?”非欢扯着嗓门一把捉住了夏子衿的手,“快跟我来,大事不好了。” 右手被捏得有些发疼,夏子衿不着痕迹地甩开非欢,挑了挑眉,“什么大事?” 这丫头嘴里的大事可不少。 谁谁谁打碎了一个碗。顾长生掉了一根头发。出门的时候起了大风。捉到的野兔咬坏木笼逃跑了。这些,可都是非欢这些日子以来挂在嘴边的大事。 所以夏子衿只是随口问了问,见非欢盯着她不说话,她不再理会。 很干脆地转身进屋关上了房门。 非欢的“大事”,还是交给顾长生去处理吧。 夏子衿慢腾腾地坐到梳妆镜面前,拿起木梳开始打理自己的长发。 刚要插上楚离望送的木簪,她就愣了一下。 怎么现在的自己,已经习惯上了它。 觉得不可思议的夏子衿笑了笑。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一脚揣了开来。 非欢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她看着正要戴上发簪的夏子衿瞪大了眼。 “你……你……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梳妆打扮。我被你气死了。”非欢指着夏子衿不利索地骂到。 她激动的模样让夏子衿莫明其妙之余心里也闪过一丝疑惑。 昨夜纠缠了她一晚的不安又蹿了出来。 “到底怎么了?”夏子衿转过身子正对着非欢。顾长生等人面色凝重地也跟进屋来。 “你怎么那么笨啊。都给你说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嘛,还问出了什么事。”非欢一幅被夏子衿气得不行的样子,她把顾长生拉了出来,“长生,给这个笨女人解释解释大事是什么?” 夏子衿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了顾长生,一双眼睛像是在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顾长生的脸不同寻常地低沉着。 他看着夏子衿,脸上的表情像是嘲讽一般,“楚离望,失踪了。” 叭嗒。 夏子衿手中还没有来得及插在头顶的木簪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夏子衿的眼前突然一黑后才恢复了原样,她站起身一步一步向着顾长生走去,“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没听清楚吗?”顾长生笑了,只不过笑容里的寒意甚浓,“我说,楚离望不见了。还有,你远在南王朝的父母,也不见了。” 一字一句,顾长生的话缓慢而残酷。 夏子衿颓丧地连连退了好几步。直到脚弯碰到了凳子,她才失神地坐了下来。 楚离望失踪了。 你的父母也不见了。 短短两句话冲击着夏子衿记忆的闸门。 她忆起了那夜冰凉的月光。她在门口偷听到的对话。那熟悉而磨人的剧痛,还有自己脸上,楚离望流下的眼泪。 几个呼吸间,夏子衿冷静下来。 她扬起下巴望着顾长生,“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顾长生有些诧异夏子衿能那么快地平静下来。赶在夏子衿变脸之前,他指了指一旁的赛华陀,心不在焉地说,“不过他应该清楚。” 被点到的人只好站了出来。 夏子衿直奔主题,眼神锐利得几乎要把赛华陀射穿,“那你说,他去了哪里。” 在夏子衿凌厉的注视下,赛华陀擦了把冷汗,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夏子衿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她点点头,面无表情地捡起掉在地上的迷迭木簪,插在了自己头上。 “备马。”她平稳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的波动。顾长生故意问到,“大冬天地去哪里给你找马?” 听到顾长生带着挑衅意味的话语,夏子衿不怒反笑,“柳庄主你费了那么大把劲不就是为了让我把楚离望带回来吗,怎么马也不事先准备好?” 顾长生笑笑,带着夏子衿出了门。一声响亮的口哨后,一匹俊马从远处奔腾而至。 顾长生率先上了马,他对夏子衿伸出了手。 夏子衿没有急着上马,她黑亮的双眸注视着顾长生的脸,“如果,我说我在这里等他回来呢?” “你不会。”顾长生笃定地勾起唇角。 夏子衿没有说话,她安静地站在马前。 半晌,她对顾长生伸出了手,“我不喜欢亏欠别人。” 楚离望,我已经欠了你太多。 如果还要眼睁睁看着你去为我冒险,我做不到。 一眨眼的功夫,顾长生带着夏子衿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赛华陀抚着自己花白的胡子笑呵呵地望着非欢一脸的笑意,“说实话,我看不懂你们今天演的是哪一出。” “美人单骑救英雄。”非欢说完后,发现凤牧之没有跟着他们出来,眼中的光芒一闪,撤回了夏子衿的房间。 最为老实的赛华陀则在原地深思着一个纠结的问题。 他知道,楚离望是英雄。夏子衿是美人。可是,顾长生又是什么呢? 这出戏,他只看得眼花缭乱。 算了。只要楚离望能平安回来就好。 不经意间,赛华陀已经拈断了好几根胡须。 另一边,非欢走回夏子衿房间时果然看见了凤牧之还在原地。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一把拍在了他的肩上,“老头子,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没什么。”凤牧之一点也没有受到惊吓的样子。 他移开身子背对着非欢幽幽地说到,“只是,他好像来过了。” 非欢的脸色在她看见地上那摊酒壶的碎片后变得惨白。 空气里,隐约还游荡着几许竹叶青的气息。 弯弯曲曲的小路被密密麻麻的树枝覆盖了头顶。 偶尔有斑驳陆离的光线从不规则的缝隙中倾泻而下。 就这样在昏暗中疾驰了大半天,眼前终于豁然开朗。 夏子衿目瞪口呆地望着陡然耸立在眼前的大祈山,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可再也看不见蝴蝶谷的入口。 怎么会这样,刚刚他们明明是从那里出来的啊。 察觉到夏子衿的困惑,顾长生好心地劝说到,“不用再望了。那洞口布下了足以惑人视野的五行阵。没有特殊的方法外人是进不去的。” 夏子衿别过脸没有答话,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的路。 第六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2-10-09 他们骑的这匹“红枣”与楚离望骑走的“黑枣”是一对,所以他们只要放任这马匹寻着伴侣的气息前行,就能找到楚离望。 眼见天色将晚,顾长生停住了马。 他一边把夏子衿抚下马一边对她解释,“前面一段路都是荒无人烟的郊外,我们今晚得在前面那个村子歇一晚后再赶路。” 一天的奔波下来,整个人都显得浑浑噩噩的。 漫天的睡意在夏子衿松懈下来的一瞬间,便抓紧了机会赶紧围住了她。 半醒半梦间,夏子衿蒙蒙胧胧地看见眼前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夏子衿猛地清醒过来。 看清是顾长生后,夏子衿总算松了一口气,“半夜三更的你吓唬谁啊。” “风水轮流转。”顾长生的话让差点又要陷入睡眠的夏子衿瞪大了眼,“什么?” “我是说,现在换你睡板凳,我睡床了。”顾长生好心地解释给夏子衿听。 说完,也不给夏子衿拒绝的机会,直接提起她朝板凳那里扔去。 力度把握得刚好,把人扔了过去,也没有弄疼她。 不过躺在狭窄而坚硬的凳子上,夏子衿还是忍不住抱怨起来,“喂,你不知道妇女友先吗?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抢床睡。” 顾长生发出均匀而绵长的呼吸,他翻了个身趴在床沿,“我睡着了,听不见听不见。” 夏子衿气得只差没把他拉下床来。当然,那样做的前提是自己拥有一身绝世好武功。 不得已,夏子衿只有在冰冷的板凳上将就了一晚。 入睡之前,她忍不住问自己,为什么先来找楚离望,而不是自己的父母。 许久,她给了自己一个勉强过得去的理由。 她猜测父母的失踪和游信有关。所以这次找到了楚离望后再去找游信时,便可以知道个究竟了。 是的,就是这样了。 夏子衿皱着的眉松了松,不再为这件事烦忧。 第二天一大早,忙着赶路的夏子衿就不得不清醒过来。 身子在板凳上躺了半夜,僵硬不已。 微微一动,便是散架般的疼痛。 她不由一记眼刀飞了过去,直接落到那个罪魁祸首身上。 顾长生则是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笑**地对着夏子衿道,“早啊,美丽的夏子衿小姐。” 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他好心地问到,“不知昨夜睡得可好?” “很,好。”夏子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与妇人道谢后,夏子衿和顾长生去找回了马,再次上路了。 颠簸不平的小路让身子更加疼痛,夏子衿沉着脸不肯再和身后的人说话。 顾长生一反常态,不停地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说南道北。 那聒燥的样子让夏子衿想起了还在蝴蝶谷的非欢。 这两人,果然是绝配。难怪会在一起。 就这样行了几日后,两人已经快到了红沙镇。 跨下的“红枣”不知为何愈加躁动。 顾长生故意不给夏子衿解释。 但夏子衿从他的神情中已经猜了出来。 她望着前方的红沙镇,目光深邃如海。 楚离望,你应该就在那里吧。 中午的阳光淡淡地照射在行人身上。 红沙镇外聚集了好一些人。 有商人打扮的,有书生打扮的,还有贵公子打扮的。 形形色色的人在夏子衿二人出现时都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顾长生冷冷地扫了过去,狭长的眼睛内闪动着危险的信号。 “我们先在这里休息,等天黑了再进镇。”顾长生压低声音在夏子衿耳边低语。 “为什么?”夏子衿不明白,照目前的速度看来他们能赶到红沙镇啊,何况今天只赶了半天的路,并不太劳累。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轻蔑的笑。 顾长生故意吊夏子衿的胃口,眯着眼笑得很开心。 夏子衿横了他一眼,下了马来。 他们挑了一处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一直到天黑,夏子衿才揉着眼睛站起了身,对顾长生说到,“我们走吧。” “你不问?”顾长生瞪大眼惊奇地说到。 “问什么?”夏子衿停下来,她困惑地反问。 顾长生在夏子衿脸上巡视一番后没有发现任何破绽,他笑了笑,“没什么。” 夏子衿别过了身。 没多久,两人就到达了红沙镇。 身下的红枣突然发了疯似的暴躁起来。 也不管街上行人众多,撒开四肢无所顾忌地朝前冲去。 一路上,众人避之不及。撞翻了不少货摊。 直到在一处客栈面前,才停了下来。 不过两个马鼻孔不断喘着粗气。 悦来客栈。 夏子衿看着眼前这座熟悉的地方,微微愣了神。 她又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个弥漫着名为宿命的气息的地方。 夏子衿和顾长生朝客栈内走去,她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角落的某个身影上。[.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顾长生顺着夏子衿的眼神望了过去,瞳孔骤然收缩。 他惊讶地在夏子衿背上望了又望,她居然一眼就看见了楚离望。 楚离望依旧穿着一件暗紫色的衣服。 修长的背影笔挺直立。 桌上是几个喝光的酒壶,还有些许的酒从歪到的酒壶口流出来。 “一个人出来,就是为了喝酒啊。”夏子衿熟悉的声音悄然回响在楚离望身后,他的手一滑,手中的酒壶就落到了桌上。 翻了个转,一骨老地滚到了地面。 一股甘冽的气息就飘散在了空气中。 淡淡的,却浸人心脾。 “衿儿,你怎么来了。”楚离望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努力掩饰起自己的情绪。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高兴还是错愕。 “怎么,我不该来吗?”夏子衿在楚离望旁边坐了下来,用力闻了闻空气里的酒香,“这是什么?” “嗯?”楚离望不明所以地望着夏子衿,不知道她指的什么。 夏子衿不耐烦地仰仰下巴,用眼神指了指桌上的酒。 楚离望这才明白过来,他拿起桌上的另一壶酒顿了顿,“女儿红。” 夏子衿趁这个功夫,夺下了楚离望手中的酒,在他和顾长生目瞪口呆的样子中,大大地灌了一口酒。 辛辣的味道让她的喉咙像火烧过一般疼痛,直刺得眼泪从心底涌上。 夏子衿闭上眼,一直等到眼底干涩之后才再次睁开。 她的脸被烈酒辣出两陀醉人的红。 眼眸里充满了如水的波光。 夏子衿并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么的诱人。 “楚离望,回去吧。”夏子衿抱着酒壶,语气不稳地说到。 楚离望看着她,没有回答。 夏子衿不再理他,抱着酒壶狠狠地又喝了几口。 些许清凉的女儿红从嘴角溢出,慢慢流下,在**表面徐徐流动。 但夏子衿已经感觉不到冷。 没有人说话,因为无话可说。三个人都沉默地喝着酒。 一壶又一壶的女儿红从酒壶灌入肚子。 夏子衿已经昏然欲睡。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除了眼前这酒,再也看不见其他。 她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忘了游信曾经的温柔。 忘了楚离望始终对自己微笑的脸。 忘了一切的一切。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这么生生地疼。 非欢曾经说告诉她公子说过,酒可以暖身,也可以暖心。 他错了。他错了。 酒,根本就不能暖心啊。 楚离望摇摇晃晃地去抱起已经醉倒在桌上的夏子衿,踢了踢倒在一旁的顾长生,“起来,去房里睡。” 顾长生翻了个身,咕噜了一句,又继续睡着。 楚离望皱皱眉,喊来了店小二,“你,你随便找间屋把这个人扔进去。” “随便一间屋?”店小二为难了,他看着抱着夏子衿上楼去的楚离望大喊,“客官,客官,是要什么样的房啊?” 可惜楚离望并没有听见他的叫喊。 这可难办了。 店小二抱着双手犹豫地看着醉成一团的顾长生,喃喃自语,“丢哪里去呢?” “我有办法。”冷不丁的,身后传来一个笑意十足的声音。 店小二回头,好奇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男子。 听见他附耳在自己身边说的话后他勾起了唇角,既然是随意的一间房,那就这样吧。 醉得迷迷糊糊的顾长生朦胧中摸到了一片毛绒绒的皮料。 他费力地睁开了眼,头顶怎么有这么大的月亮? 顾长生侧过脸,看见了红枣正好奇地看着他。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红枣的头,没有清醒过来的笑看起来傻乎乎的,“红枣,你怎么在这里啊?” “红枣?! 意识到不对劲的顾长生瞪大了眼。 春夜里,悦来客栈的马蓬突然传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楚离望,你这个王八蛋! 楚离望用手肘撞开了房门。 突如其来的寒风让夏子衿酒醒了大半。 她好像听见了有人在叫楚离望的名字,声音是从下面传来的。 是谁呢? 想不出来,夏子衿索性不再浪费时间。 她被楚离望放到了床上,柔软的床被没有让她放松,却令她神经突然紧崩起来。 因为楚离望没有离开的趋势,反而重重地压了过来。 醉酒后的楚离望眼里跳跃着夏子衿从未见过的火苗。 他的脸深深的埋在夏子衿的脖颈处,拼命地汲取那淡淡的幽香,“衿儿,衿儿。” 楚离望的声音沉沉的,像是岩洞里的水落在地面的回声。 夏子衿动作僵硬地想要推开他,却在听见“子衿”二字后呆住了。 子衿,子衿。 在无数个日光明媚的中午,那个白衣如是的男子曾这样一遍遍地呼唤过自己。 恍惚中,眼前已经成了游信那张宠溺的脸。 夏子衿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扬起了唇角,深情地唤出了埋在她心里的名字,“游信。” 她猛地搂住这个她日夜思念不舍放下的人,哽噎不已,“我好想你。涉,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夏子衿还没来得及诉说完思念,就被楚离望一把推开。 他的左手撑在夏子衿的头旁,右手则捏住了她的下巴,“你给我看清楚,我哪里像那个人了。你睁大眼看清楚我是谁。” 右手稍稍用力,夏子衿总算从疼痛中清醒过来。 她望着与平日完全不同的楚离望,有些结巴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凤……凤离……唔。” 夏子衿的话终究没有说完,最后的音节被楚离望吞进肚子,变为了模糊不清的呓语。 不要。夏子衿在心里抗议着,疯狂地推攘着突然吻上她的楚离望。 然而身上的人却像山稳扎不动。 慌乱下,夏子衿狠狠地一闭嘴咬到了那条擅自入侵的舌头。 楚离望闷哼一声,强势地挤开了夏子衿的牙齿关防,酒气带着血腥味刺激着夏子衿的口腔内壁。 住手。 住手啊。 夏子衿酒劲上来,双手颓然地散在身体两侧,毫无力气。 被夏子衿对游信口口声声的想念所激怒的楚离望吻着吻着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他匆匆起身,看见夏子衿像断线的风筝似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心里不由闪过一丝慌乱。 “衿儿。”楚离望的声音微微地在颤抖,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夏子衿有没有什么要表示的。 一个耳光,抑或是一顿拳脚。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夏子衿只是认真地望着压在她上方的她,认真的对他重复刚才说过的话,“楚离望,你回去吧。” 楚离望一愣,他深不见底的目光像是要把夏子衿刻进自己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他面无表情地答应到,“好。” 第二日,天已大亮。 夏子衿悠悠从梦里醒来。 昨夜喝了如此多的女儿红,她的头像撕裂一般疼痛。 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半撑起身子。 好一会儿,她的意识才逐渐苏醒过来。 房里只有她一个人。楚离望,应该回去了吧。 昨夜那个狂烈灼热的吻还清晰地印刻在夏子衿的脑海。 他讳莫如深的眼荡漾着自己绝决的脸,他说,好。 夏子衿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笑。 第六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2-10-09 就在夏子衿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房门被一脚给踢开了。 顾长生全身上下被绳索紧紧捆绑了起来,他站在门口,低垂的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发生什么事了?”夏子衿惊讶地走了过去,一边为顾长生松绑一边问到。 被夏子衿赋予了自由的顾长生没有动,有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声从他发丝的缝隙中传了出来。 夏子衿心下奇怪,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到底怎么了,你怎么……” 夏子衿的话在顾长生抬起头的瞬间被生生憋进了肚子。 那双一向善于隐藏情绪的眼此刻跳跃着愤怒的火花。 那毫不掩饰的寒意一瞬间就攫获了人心。 在夏子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顾长生就一把提起了她的衣领,用力地把她扔到了门框上压了过去。 他的另一只手提起来掐在了夏子衿的脖子上。 夏子衿完全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突然而至的窒息感让夏子衿本能地挣扎起来。 可惜她细微的力气根本捍动不了顾长生的手臂。 “你害怕了?你也害怕了吧。呵呵。”顾长生凑近夏子衿已经扭曲了的脸,笑意不达心底。 “我……我……”夏子衿拼命想要拍开顾长生的手,嘴里因为呼吸不顺只能发出模糊的咕噜声。 顾长生一脸暴躁地盯着夏子衿痛苦的表情,恶狠狠地问到,“楚离望去哪里了?说,他去哪里了!” 夏子衿说不出话,无力地用手指着自己被顾长生掐住的脖子。 顾长生稍稍减轻了手上的力气,却没有松开夏子衿。 夏子衿趁此机会大口地喘着粗气。 顾长生唇角的笑意让他看起来阴森恐怖,他用力揪着夏子衿的衣服,“昨夜,楚离望把我捆绑起来,他告诉我,如果他三天之内没有回来的话,便要我替他好好照顾你。游信的王妃,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什么?”夏子衿的心突然停止了跳动,“不会的,不会的,他答应我要回去的。” 害怕好友遭遇什么不幸的顾长生急红了眼,他可顾不上和夏子衿讨论可不可能的问题,他继续逼问着夏子衿还没有回答的问题,“说,他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夏子衿已经慌了神。 顾长生掐着她脖子的手略微收紧,就把夏子衿提了起来。 还没有歇息过来的夏子衿就这样被毫不费力地逼到了死亡边缘。 昏迷之前,她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暗影一掌劈在没有防备的顾长生颈上,打晕了他。 她抄起软倒在地的夏子衿,犹豫一下后还是没有对顾长生下杀手。他把夏子衿抗在肩上,径直朝屋外掠去。 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夏子衿的周身细胞。 她不适地睁开双眼,扭头向上发现自己正挂在暗影身上。 他凌乱的衣衫皱巴巴的已经看不出原有的样式。 肮脏的鲜血粘惹了他一身。 “你带我去哪里?”夏子衿被倒挂着,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直往脑袋流。 暗影不说话,沉默地施展轻功,带着夏子衿不停跃进。 夏子衿打量四周,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在红沙镇了。 按理说他们只是出了镇子,可为什么暗影看起来如此狼狈呢? 周围是陌生的环境。 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奇异。 到达目的地后,暗影把夏子衿放了下来。 这是一处宽阔的平地。 陡峭的山路盘距着未及消融的白雪。 顺着望上去,似乎是一座山崖。 在夏子衿脚边,横倒着一块年代久远的石碑。 上面的字迹已有些模糊。 依稀可以看出是“断情崖”三字。 山脚下围着的一大队穿戴整齐的士兵。 夏子衿走过去时,本来他们是想要阻拦,但被暗影冷冷的眼光一扫,都不自觉地退了开去。 暗影跟在夏子衿身后,声音恭敬而平淡,“夫人,从这里上去你就可以看见你想见的那个人了。” “我想见的人么?”夏子衿望着那蜿蜒的小路,神情有些恍惚。 她突然分不清自己想要见到的那个人,是谁。 夏子衿正要迈脚,暗影唤住了她,“夫人。(.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还有什么事吗?”夏子衿回过头,脸上的笑容温温柔柔。 暗影甚至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初见她的那一日。 那时候还是绵绵夏日,午后的阳光轻轻地洒在夏子衿的身上。 她望向自己的眼里满是好奇。 嘴角醉人的笑意却是倾国倾城。 那个时候的她,还没有对自己处处防备。 还会和自己在客栈的院落内开心地打一场雪仗。 她会逗弄自己,看见自己脸上冰冷的面具被打破她会露出猫一样得逞的笑容。 她也会在游信没有回府的夜晚,拉着自己告诉自己她对游信的想念。 她的眼神清澈透明,闪动着欢快柔软的光芒。 然而,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眉眼里,已是满满的忧伤。 淡淡的,却不容忽视。 一阵风过,暗影回过神来。 夏子衿的身影已经爬到了半山腰。 山顶的风凌厉地刮着脸庞,夏子衿瘦小的身躯挺得笔直。 不知道在坚持些什么。 山顶之上,是一片空荡的雪地。 周围耸立着历冬的翠竹。 青白相间,甚是清凉。 头顶的天空阴霾一片,灰铁似的密布所有。 悬崖边上,两道身影正相互交错。 一紫一白,宛如水火一样,互不相容。 游信月白的衣衫随风摆动,他飘逸的长发被发簪挽住,动作轻快出尘,飘飘乎如遗世独立,浩浩乎似君临天下。 一举一动,都是如此淡然。 而楚离望则是手握长剑,步步紧逼。 招招都极尽华丽恢泓之势。 此刻的楚离望早已收敛了平日里的笑意,每一处细微的动作都散发出王者之风。 他,是南王朝的王,他有何畏惧? 想到此,楚离望不禁豪迈地仰天长啸一声后朝游信杀去。 一招无影剑直指游信眉心。 杀意,在潜伏许久后悄然抬起了头。 游信匆忙一避,连连后退了十几步。看似风轻云淡地就侧身躲过。 实则他的手心被刚刚那一下惊出了冰凉的冷汗。 他不着痕迹地掩去心里的震惊,宝剑抬在了胸口,做出进攻的姿势,“楚离望,我说过只要你赢了我我就把母蛊给你,可现在看起来你似乎没太大的机会呢。” 楚离望嗤笑一声,眉眼间傲气尽显,“不试一试的话,又怎么知道呢?” 说话间,楚离望已经和游信交上了手。 游信直接向楚离望的颈子袭来,速度快得令人不敢置信。 楚离望冷哼一声,堪堪躲开。不等歇气,他的一招“燕回闪”从身后绕了个圈出其不意地攻向游信。 游信连忙举剑回应。 一阵兵器交错的声音过后,两人分开时已没有了初始的淡然。 身上布满了细密却又不致命的伤口。粗看之下,也不知是谁占据了上风。 粗重的喘息在雪地里格外刺耳。 游信的眼睛不期然落在了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身影上,那个白色的单薄的身影让他的心不可察觉地皱缩起来。 楚离望顺着游信的目光,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个快要到达这悬崖顶端的人儿。 察觉到楚离望眼中那刹那的恍惚,游信笑了,他的笑里有着轻蔑的味道,“就算你赢了,她也不会是你的。你信不信,只要我开口,她现在一定会选择跟我走。” “你未免太自大了些吧。别忘了,这些日子可是我一直在她的身边。”楚离望的笑看起来有些脆弱,仿佛一碰,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但她依然放不下我,不是吗?” 面对游信的诘问,楚离望差点本能地就去反驳。 但一想到夏子衿从未盛放过自己的双眼,他的舌头就像冻僵了一般无法动弹。 似乎很满意楚离望的无言以对,游信刻意说到,“只要我一天没有写休书,我的爱妃就一天不会属于你。” 游信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地宣示着夏子衿的所有权。 像是在说给楚离望听,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楚离望一向自持的理智这一瞬间被抛在了一旁,他怒吼着朝游信天不会属于你。” 游信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地宣示着夏子衿的所有权。 像是在说给楚离望听,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不要命的打法,结果常常生死各半。 夏子衿刚爬到最高处,就看见楚离望和游信正相互举剑朝对方刺去。 那滔天的杀意爆发出来,令夏子衿心急地大吼了一声,“不要!” 分明已经快了一线的楚离望听到夏子衿焦急的声音动作一顿,她果然还是放不下他,担心我伤害到他啊。 楚离望勾起嘴角,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形成一缕苦笑,一柄长剑已经从他的胸膛,穿胸而入。 这一刻,世界是无声的寂静。 夏子衿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呆呆地看着被游信趁机一剑穿胸的人,忘记了思考。 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内不可挽留的消失了。 是心吗? 是心吧。 失去了心的夏子衿喊着不要的口型还僵持在原地,她能感到自己失去了什么,就像那种从自己身上生生剥离了什么东西一样。 明明该是痛的,可是夏子衿却再也不会心疼。 心都碎了,如何感受得到疼。 “砰。”楚离望的身躯失去动力后无力地砸到了地面。 他飘零的身姿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 夏子衿试探性地想要伸手抓住,可入手处,却只有初春寒骨的空气。 “不……”夏子衿糯动双唇,死死压抑地情绪突然间就包围了她。 夏子衿踉踉跄跄地朝楚离望跑了过去,途中因脚步不稳摔了好几跤。 明明只有几十步的距离,可是楚离望,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还会觉得,此刻的你,离我是那么的远。 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夏子衿小心翼翼地把楚离望抱在了怀里,看见他双目紧闭顿时慌了神,“你怎么了样了,不要吓我,不要吓我好不好?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楚离望费力睁开了疲惫的眼,他抬头看着夏子衿想要给她一个安心的笑,谁知一张嘴,大口大口地鲜血就从他口里冒了出来。 “你……你……哭得……好丑……”楚离望说话已经断断续续,大量的鲜血从他的胸膛和嘴角溢出,宛若红莲,盛放到了极致。 第六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2-10-09 衿儿,这是你第一次为我流下眼泪。 我是不是该庆幸,我在你心里,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夏子衿慌乱地想要擦去楚离望唇边的鲜血,那一朵朵的红莲粘染了她苍色的衣衫,仿佛没有尽头一般,越来越来越多。 **边,衣襟上,雪地里,天地间,全是那妖冶惊人的血色红莲。是楚离望用生命来深爱的情。 他努力地抬起手,想要擦去夏子衿脸边滚滚而下的热泪,她为自己心痛,自己那么真实的感觉到了。 可是,他也感觉到了黑暗的侵袭。 “衿儿,我……”没有来得及说出的音节被死神匆匆带走。 夏子衿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楚离望停在她脸颊处的大手不肯松开。 他怕一放手,自己就要经历这一生中最恒久的分离。 楚离望的眼睛始终没有合上,夏子衿的手覆盖上去时,颤抖不已。 她从那双已经失去神采的双眸中看见了自己头上那支精致的迷迭木簪。 楚离望。 为什么会这样。 你告诉我,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醒醒,好吗? 算我求你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你这个混蛋。 楚离望,你为什么要来,你怎么可以不信守承诺。 怎么可以扔下我一个人。 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一生一世的吗,你现在这样算什么。 起来,你给我起来。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直不肯说话,也不肯看看我。 你怎么了啊? 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了,我好累,你醒来好不好。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算我求你了。 楚离望,你不要死。 那体温逐渐流逝的躯体提醒着夏子衿无比残忍的事实,她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仰头大啸,“啊……” 她已经忘记了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伤痛。只能选择犹如野兽般单音节的咆哮来宣泄自己的绝望。 那凄厉的声音冲击着游信淡然的表情,他愣在原地看着那个总是淡泊如水的女子此时脸色苍白表情疯狂几近狰狞地尖叫着。 绝望,愤怒,伤心,失落,又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游信不由自主地唤出她的名,“子衿。”曾经挂在嘴边的两个字因为许久没说而显得晦涩艰辛,带上了不可控制的颤抖。 夏子衿置若罔闻,甚至于她根本就忘记了,身边站着的男子,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刺耳的吼叫犹如一柄利剑,直插天际。生生地破开了头顶厚重的乌云。 入春以来最为炽热的光芒密密麻麻地就落了下来。 十年不遇的白雪在这一片金黄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 那些与鲜血混杂的雪地红莲图随着雪的消融,缓缓化为冰冷的血水。 徐徐向上,把夏子衿和楚离望两个人浸泡在了里面。 楚离望。夏子衿在心里重复着这个名字。 她的唇印在了楚离望的额头,无温的触感随着她的动作,突然上涌,钻入夏子衿的体内,轻易地,就冻结了她的胸腔。 那里空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了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她的心,丢了。 夏子衿一动不动地环着死去的楚离望,任由情蛊发作时铺天盖地地疼痛向自己袭来。 她的眼神深深地凝视着楚离望失去表情的俊脸,慢慢地,倒在了他的身上。 楚离望,请原谅我此时此刻能给你的,依然只有对不起三个字。 既然我的爱无法交付与你,那么,就请让我这颗心,随你一起下穷碧落吧。 游信一袭白衣经过刚才的打斗已经破破烂烂。 长长的剑上属于楚离望的鲜血仍旧不停滴落,融入雪水之中,染红了眼前的世界。 从此,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一个笑容,可以邪魅惑人。 再也没有一处怀抱,可以躲避风霜。 再也没有一个叫楚离望的男子,爱着一个叫夏子衿的女子。 再也没有那些伤痕,那些岁月。 此生的漫长与寂静,都交与繁花辞树。 故人已逝,情归何处。 第六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皇历353年,春末。(.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这一年的春天对大多数人而言是没有什么不同的。 南北两国依旧相安无事。 京城内外,屋舍俨然。人民安居乐业。 战争肆虐过的痕迹,已经淡得看不出来了。 但这一年的春天发生的事,仍不免成为人们闲时的话题。 一件就是北冥王朝皇宫内上演的一幕爱恨情仇的事件。 关于这件事,且听红沙镇里的说书先生是如何谈及的。 只见那说书的张麻子折扇一合,就开始乐此不疲地诉说着说了不下三百遍的故事。 五年之前,不,现在应该是六年之前了。游礼与其弟游信争夺皇位之时取得了胜利。 为了避免破坏他仁义的形象,他虽然留下了游信的性命,但却暗中杀害了他的母妃,夺走了他的初恋情人。。 杀母之仇,夺妻之恨。 游信心中何其愤怒,于是私下筹划,建立了云雨门。 后因仰慕夏子衿的美名,与其成婚。 男子温文尔雅,女子倾国倾城,一来二去间,两人也就有了深厚的感情。 本来生活该因此平静下来,孰知游礼杀机四起,派人前去阻杀陪妻子游玩的游信。 但因为沈倾颜的相救未能得逞。 然夏子衿与云雨门之人皆以为游信已横遭不测。 冲冠一怒,只因情深。 于是夏子衿率领大军,攻入皇城。 可惜两军势均力敌,她在与游礼对峙时,不幸遭遇暗算,两人同归于尽。 心急如焚的游信赶到现场时,一切已经太迟了。他只看见两具冰凉的尸体躺在他的面前。 伤心不已的他本想就此隐世,无奈北冥王朝并无其他继承人,只得坐上皇帝之位。 而他的初恋情人,沈倾颜,也因为对他旧情未了,恳请留了下来。 怀着对两名女子的愧疚,他追封夏子衿为护国皇后,沈倾颜则成为了现任的皇后。[.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在朝廷的大清查中,众人居然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就是他们一向敬重的苏为战大将军居然是南幽帝国派来潜伏已久的奸细。 游信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一切罪证皆已确凿。 迫于大臣的压力,他唯有将苏府抄家查办,而夏子衿的皇后之位也被撤消。 转而让沈倾颜接位。 故事讲到这里,下面已经哄乱一片,张麻子收拾好东西欲结束今晚的说书。下面传来了不满的吼声,“喂,怎么就这样走了?快给大伙儿说说南幽帝国的那件事啊?” 张麻子不得已,喝了口茶润润喉,又开始了讲述。 只不过这次明显简短了很多。 说来说去也就只有两句话。 一是南幽帝国的皇帝凤离渊去向不明。传闻已不幸身亡。 二就是,他似乎早有预测,留下了诏书传位给那个一直被赋予神秘与传奇的公子。 也就是在公子既位的时候,他的名字第一次被传扬开来。 他,叫楚凤歌。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的凤歌。 说完,他连东西也顾不上拿,趁人不备,一溜烟出了门。 果然,没过多久,身后就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夹杂着粗里粗气的骂声,“你奶奶的,这么几句话就把咱打发了。” 张麻子匆匆离开之余,不忘对身后客栈里的众人竖了个中指。 你才奶奶的,关于南幽帝国那件事我知道的还算多的呢。有本事,你去打听打听,看你还有没有命回来。 我呸。 客栈里的众人不满地嘀咕一阵后也就散开了。 这个春日,对他们来说,依旧如此波澜不惊。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 玉辇纵横,凤吐流苏。 百尺游丝绕树,千万飞鸟啼花。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白玉为道辉似梦,琉璃雕瓦筑华楼。 如此豪华之地,正是北冥王朝的京都。 在京都北边,便是金碧辉煌的皇宫。 此时日垂天际,灯火,星星点点。 天色黯淡,一妙龄女子身披大红凤服,提着一盏做工精致的灯笼朝着明德殿走去。 她的身后,是服侍她生活起居的奴婢,朝霞。 她恭恭敬敬地走在沈倾颜身后一步之远的地方,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鸡汤,惟恐一不小心落下去,自己的头怕也会跟着落地一样。 不多时,两人便已到达了明德殿外。 沈倾颜把灯笼递给朝霞,接过了她手里的鸡汤,淡淡地吩咐着,“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你就在这里候着吧。” “是,皇后。”朝霞福了福身,没有任何异议地回答到。 她的身份注定了她没有资格说不是。 沈倾颜深深地看了一眼朝霞的脸,指尖不知不觉地掐进了自己的**,她却好像毫无知觉一般。 阻止了门外太监按步照班的通告,她推开门径自走了进去。 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的那个身影紧紧地吸引住她的视线。 她一步步地朝她走了过去,“臣妾参见皇上。” 听到他的声音,游信从奏折中抬起头来,他对沈倾颜挥了挥手,“爱妃免礼。” 他那张温文的脸在龙袍的映衬下显出了几分威严。 “近日皇上为了国家不辞辛劳,臣妾特意为皇上炖了鸡汤补补身子。”沈倾颜起身朝游信走去。 游信的目光下移,这才发现了沈倾颜手里的鸡汤。 他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笔把沈倾颜抱了过来,“那就谢谢爱妃了。” 沈倾颜低头不语,眼神里多了几分哀怨。 她舀了一勺鸡汤送到游信的嘴边,“皇上,你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唤我的名字吗?” “你已经贵为皇后,就该有国母的体面。”游信不着痕迹地接过沈倾颜手中的汤勺,没有让她喂自己。 “爱妃的厨艺又有了长进啊。”游信低头喝了一口后不由自主地夸赞到。 “是吗?”沈倾颜笑得有些勉强,“臣妾多谢皇上夸奖。” 游信放下汤勺,一时间,两人竟然无话可说。 “爱妃还有什么事吗?”见沈倾颜没有离开的意思,游信坐起身子问到。 “没有事就不能留下来陪皇上吗?”埋怨的语气里撒娇意味十足,那张绝美的脸上娇嗔不已。 游信一愣,笑着掩饰住自己刹那间无言以对的尴尬,“那倒不是,只要爱妃你愿意,就可以一直待在朕的身边。” “那你呢?”沈倾颜的脸凑近了游信,眼神里面秋波粼粼,“只要我愿意,皇上是不是也会一直待在臣妾身边?” 游信俯身吻上那双红润的唇,“那当然。朕哪里也不会去。” 沈倾颜笑了,但眉眼间全是化不开的愁意。 “在担心什么?”游信察觉到沈倾颜的低落,把她抱在了自己怀中。 低沉的声音贴在耳边,灼热的呼吸恶意地钻了进去。 沈倾颜趴在游信的肩上,有些犹豫地开口,“皇上要把云雨关到什么时候?” “他违抗命令,朕只是略施惩戒而已。”游信不留痕迹地带过。他没想到云雨居然会把夏子衿带到断情崖。 一想起那个被他埋在心底的春日,他的眉就不由皱在了一起。 “皇上,”沈倾颜叹了一口气,她的手抚上游信的脸,来回摸索,“你为何总不肯告诉臣妾,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什么凤离渊会死?” 游信一把抓住沈倾颜的手,触及到她慌张的眼神后,放松了力道。 他把沈倾颜的手放到自己的手上,轻轻地握住,“已经不重要了。” 已经不重要了。 事情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那个曾嫁与自己的女子,已经走出了自己的世界。 沈倾颜望着游信,想从他眼里寻找到什么,但终究一无所获。 她只得收敛了愁意,小鸟依人般靠着游信,“皇上,把云雨放了吧。” 游信正要说话,沈倾颜一翻身用食指抵在了他的唇边,“臣妾从未求过你什么,只求皇上这一次能答应臣妾。” 游信一动不动地看着沈倾颜,笑了。 他说,“好。” 从明德殿出来,夜色已深。 她让朝霞一个人先回去,而她则出了皇宫。 冷王府。 沈倾颜抬头看着上空门匾上熟悉的三个字,片刻失了神。 空荡幽暗,昔日热闹的王府现在已经寥无人迹。 然而当沈倾颜走到门口时,数道黑色的身影突然从夜色中涌现,拦住了她的去路。 “大胆!”沈倾颜一边呵斥一边亮出了游信刚刚给她的令牌。 一见到那象征着游信云雨门门主之位的[生死令],刚刚的一干人等连忙跪了下来,齐声说到,“参见门主。” “你们退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沈倾颜收起[生死令],对众人吩咐到。 “是。”眨眼间,所有的黑衣人以诡异的身法又融回了夜色之中。 沈倾颜推开门,一直走到北院才停了下来。 月光之下,云雨背对着沈倾颜负手站着。 在她的身前,是已经只剩一个空壳的华倾祠。 “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在这里。”没有回头,云雨也知道身后有人来了。 他黑色的背影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沈倾颜没有接话。 她望着那抹挺拔却落寞的身影,挑了挑眉,“你想要离开吗?” 云雨转过了身,他的面容削瘦不少,但依旧坚毅刚愎,“我已经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但我不能背叛他。” “不是背叛,是顺理成章的离开。”沈倾颜向他走了过去,“你愿意吗?” 云雨沉默,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盯着沈倾颜,沈倾颜强作镇定地扯出一抹笑,“只要你肯娶一个女子,你便可以离开。” “你笑得比她难看多了。”云雨顾左而言他,他又想起了那张淡漠如水的容颜。 第六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宁倾颜也不恼,她的眼睛黑亮无底,看不见里面的情绪。 她扬起下巴,一字一顿地说到,“但现在是我坐在皇后这个位子上面。” 云雨笑了,这是宁倾颜在他脸上见到的第一个笑容。 没有丝毫感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个**嘴角的动作而已。 他就这样笑着反问到,“如果我不娶她呢?” “暗护法为云雨门效劳多年,如果离去时没有一个人在你身边照顾,我想,皇上恐怕会放心不下吧。”宁倾颜不动声色地回答到。 云雨收起了那令人极其不舒服的笑容,冷冷地看着宁倾颜,“你是在威胁我?” “我是在帮助你。”宁倾颜以同样的表情与其对峙。她在赌,赌云雨离去的决心有多大。 不久,她知道,她赢了。 她坦然而安定地对云雨笑了,“那么,下月的初七是个好日子,到时候我可是会来讨杯喜酒喝的哦。” 云雨不再答话,他平静地转过了身。 下月初七,算起来,还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了。 宁倾颜也知道云雨不想再见她的意思,识趣地离开了冷王府。 细微的脚步声慢慢远去,云雨对着天空中那轮孤月,勾起了嘴角。 这一次的笑里,多了几分凄然。 他一生都活得太过软弱。 即使手上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他也始终是个软弱的人。 他无法背叛于他有救命之恩的游信。 所以即使到现在,他已经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他迫切地想要离开这座可以把人吞没的京都,他还是等着游信的命令。 命令他,可以离去了。 他的生命中,有两个人是他一直想守护的。 一个,是游信。 一个,是被她当作妹妹来疼爱的夏子衿。 那日把夏子衿带到断情崖后,他便在山脚下等待。 在突然而来的阳光中,游信一个人走下了山。 他对他说,从此之后,冷王妃,真的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自己不相信地跑上了山顶,却只看见了一滩刺目的血水。 之后回朝,私自把夏子衿带到绝情崖的他便被关了起来。 这半个多月来,他想过很多。 懊恼过自己的软弱,眼睁睁看着夏子衿走向末路却不曾拉她一把。 也憎恨过自己那日的弄巧成拙。他本是想让夏子衿阻止两人间的比斗。因为无论是谁受伤,他知道对于夏子衿而言都是一种疼痛。不想却就此失去了她。 想得太多,最终对这个京都,对云雨门失去了留恋。 他杀了太多人,以至于最后没能保护住在乎的人。 他想,也许这就叫报应吧。 一想到夏子衿那淡然清澈的笑容被一场皇权之争折磨得无影无踪,他就不免想到了离开。 离开这是非之地。 离开这杀戮鲜血。 离开这阴谋权术。 这些年为了帮助游信壮大云雨门,他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笑过。 现在,他累了。 已经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 哪怕是要接受宁倾颜也许不怀好意塞给自己的女子,他也要离开。 这是在京都的春天。 而介于大祈山与红沙镇间的落马村内,上演的却是另一幅景象。 一群穿着破烂的小孩正打闹在一起。 无聊至极的他们玩起了过家家的游戏。 扮演的,自然是最近议论纷纷的故事,关于游信,夏子衿以及宁倾颜的故事。 扮演游信的孩子浓眉大眼,如果不是鼻子太蹋的话,一定会是一个小美男。 不一会儿,剧情已经上演到了夏子衿冲进皇宫的一幕。(.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夏子衿”拿着一节木棍充当长剑指着“游礼”,“狗皇帝,你杀我夫君,今天,我就要取你性命!” 于是,“游礼”很配合地中剑倒地,他对着大仇得报的“夏子衿”奸笑一声,把自己手中的“剑”扔了出去,正正插到了“夏子衿”身上。 就在这时,“游信”登场。 他急急朝“夏子衿”跑去,“王妃啊,你死得好惨啊。” “王……”一不小心,“游信”摔到了地上。 周围众人见此哄堂大笑。 “都给本王住嘴!”王小二扮演的“游信”颇有威严地大吼一声。 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台词把其他小朋友唬得一愣一愣的。 “游信”很满意地笑了笑,但看见中剑身亡的“夏子衿”才想起自己该做的事。 他连忙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把“夏子衿”抱在怀里,大哭到,“王妃啊,求求你快醒过来,你不要离开本王啊。本王还没有和你亲亲和你睡睡和你生孩子啊。” 哭了半天,或许觉得还不太煽情,他抹了两把口水在脸上,继续哭起来,“王妃啊,王啊,妃啊,你好狠的心啊。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啊……” “不是这样的。”冷不丁,一个毫无波澜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幕。 脸上还挂着口水的王小二一抬头,看见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 不,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白衣,因为那衣服又脏又破,泥垢覆盖处似乎还有暗红色的血迹。 她低垂着头,头发凌乱地纠结成一团。 阴恻恻的声音就从那团头发后发出。 “鬼啊……”也不知是谁先吼出了这一声,打破了刚才一瞬的寂静。 一群人慌乱地四散开去。 天啊,村里什么时候出了个女鬼啊。 留在原地的就只有王小二以及被他死死抱住不能动弹的“夏子衿”。 “夏子衿”被吓得魂都去了半条,她拼命在王小二怀里挣扎着“救命啊,有鬼啊,你个呆子,放开我,快放开我。” 幼小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带上了丝丝泣意。 王小二下意识地紧紧抱住小女伴,眼睛呆呆地望着那个像鬼魅一般出现的女子。 只见她抬起了头,竟是一张绝美的容颜。 她坐在地上,虽然身上粘满尘埃,甚至于还有稻草,但她端正的五官依然让王小二愣住了。 如果他记性够好的话,他一定还记得这个女子曾在他家投宿过一夜。 可惜他忘了。 短暂的失神后他清醒过来,怀里的小女孩趁他放松的那一刻,挣脱他一遛烟地就逃走了。 他好奇地盯着女子上下打量着,她大大的眼睛如死水一般平静。 里面的空洞震慑了他的心。 “你好。”王小二小心翼翼地朝她移了过去,他蹲在那女子的面前,露出友善的笑容,“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你是被坏人欺负了吗?” 女子茫然地望着他,没有答话。 王小二皱了皱眉,颤抖地把手放在女子的头上,为她捡去稻草屑。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女子空洞的眼神背后,有着深不见底的悲伤。 他顿时有些可怜她了,“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去揍他。” “游信。”女子笑了,笑容傻里傻气地,她不断地重复这个名字。 王小二被她逗笑了,他耐心地对她解释到,“你是不是听到他们叫我游信所以以为那就是我的名字了?呵呵,我叫王小二。王是三横一竖的王,小二是……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写的,反正就叫王小二就是了。” 女子听着他的话,低下头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许久,她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开了口,“游信。” 王小二怔了,他挠了挠头,“算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好了。只是不要让别人听见,那可是会被抓去砍头的。” 似乎是怕女子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他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砍头,知道什么是砍头吗?就是这样,咔嚓一声,头就没了。” 可能是王小二的动作太过滑稽,女子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她坐直身子凑到王小二的面前,认真地模仿他的动作,在自己颈上虚砍了几刀,“咔嚓,咔嚓,咔嚓。” “哈哈哈哈哈哈哈……”王小二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够了够了,你有那么多脑袋来咔嚓这么多次吗?” 不明白王小二的意思,女子皱紧了眉。 王小二一个人笑了半天后觉得很无趣,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起身的那一刻,他在女子头上似乎发现了一支木簪,他一把扯了下来,“这是什么?怎么有朵奇奇怪怪的花?” 女子本来不知道王小二从自己头上拿了什么东西,但一看见他拿在手里正细细端详,她突然发了疯似的扑了过去。 她也不说话,只是凭着身高的优势压倒了王小二,使劲地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一拿回那支木簪,她便立马跳了起来,躲开了一定距离,紧紧抓住木簪警惕地看着王小二。 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王小二不好意思地解释到,“我不知道它对你那么重要,应该是你在乎的人送你的吧。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的。” 女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举着手向自己走来,神情一变,突然跑了开去。 留下王小二尴尬地摸了摸塌塌的鼻子。 为什么,总觉得她很熟悉呢? 他不知道,这个已经神智不清的女子,就是他们刚刚上演的情感大戏中的女主角,夏子衿。 第六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第二天,王小二早早地去了昨日与夏子衿相遇的地方。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到这里。 只是下意识地,被夏子衿那双茫然无神的眼所牵引。 “喂,喂?”王小二没有看见夏子衿,心里有丝担忧。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 他的怀里揣着从家里偷偷带出来的馒头,着急地寻找着,“傻姐姐,你在哪里?傻姐姐?” 落马村很小。 王小二很快就找遍了村落。 虽然心中不安,但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很快就失去了耐心,回到自己家去了。 在家里闲着无聊,爱玩的他吃过午饭,就又溜出了屋。 “王小二,你怎么才来啊。快过来快过来。”远远的,昨天扮演夏子衿的张小花就对着心不在焉赶来的王小二招了招手。 王小二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他望了自己的小伙伴一圈后,发现少了一个人。 “张大强呢,该不会昨天演游礼时被你一剑重伤,现在都还没有起床吧?”王小二坏笑着开起了玩笑。 “我哥早就起来了。”张小花鼓着嘴巴悄悄打量着自己的“小夫君”,一想到昨天被他抱在怀中,心就不自觉地狂跳起来。 “哦,那他去哪里了?”王小二还不知道,对面的女孩子一颗心早就系在了自己身上。 张小花压下自己不听话的心跳,故作镇定地回答到,“你知道吧,昨天吓我们的那个女鬼原来是个傻子,我们把她骗到了我们常去玩的那个山洞里了,我哥现在……” 话还没有说完,王小二已经撇下她跑掉了。 “哎,王小二,你去哪儿啊?”张小花气急败坏地在原地直跺脚,臭小子,都不听人家把话说完,哼。 王小二顾不得回答张小花的话,风一般地朝那个他们常去玩的洞穴跑去。 洞穴内,张大强一手扯着夏子衿的头发,一手拿着半个馒头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怎么样,想吃吗,女白痴。” **的馒头诱惑着饥饿的夏子衿,虽然失去了神智,但身体的本能还是让她咽了咽口水。 她可怜巴巴地望着张大强,用力地点着自己的头,害怕张大强不肯给自己。 “想要啊,学狗来看看。”张大强故意拖长着声音凑近夏子衿面前,但一股恶臭袭来,让他立马放开了夏子衿。 “呸,你多少天没有洗澡了,臭死了。”张大强用手在自己鼻子面前扇了扇,仿佛这样可以驱散从夏子衿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一样。 夏子衿不明白为什么张大强放开了她,大大的眼里尽是茫然,“狗?那是什么?” “真是个白痴!”张大强嫌恶地皱起眉。 “狗就是这样的。”说着,张大强双手做扇状贴在自己耳边,皱起鼻子张大嘴学着村里的狗叫出声来,“汪,汪,汪。” 夏子衿吃吃的笑声在潮湿的洞穴内响起。 张大强的动作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傻事。 恼羞成怒的他一把把馒头扔到了地上,还不解气地用脚在上面使劲踩了踩,“你这疯婆娘,我让你笑,你不是饿吗,吃啊,你来吃啊。” 原本白洁的馒头被踩成了一团,上面粘上了张大强鞋底的污垢。 张大强得意洋洋地望着夏子衿,这个白痴女人,竟然害得自己学狗叫。这下,看你怎么吃。 夏子衿盯着张大强脚下的馒头,眼里有了一种莫名的光芒。 但那光芒是如此微弱,在眼眸中浓重的死气里转瞬就被吞没。 她猛地扑过去捡起那被踩过的馒头,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 饥饿让人丧失理智,何况她已经没有了理智。 张大强的表情在刹那的错愕后转为轻蔑。 果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疯女人。 看着夏子衿三下两次就把馒头吃进了肚子后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笑得很恶劣,“大白痴,你是不是还饿啊?” 夏子衿下意识地点点头,她盯着张大强的胸膛,刚才他就是从那里拿出馒头来的。 张大强故意做出很烦恼地在思考的样子,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怎么办呢,我今天只带了半个馒头来。” 他的视线在夏子衿的脸上巡逻一圈后,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我鞋底还粘了一些馒头屑,不如,你来舔干净?” 张大强顺势坐到地上,那只踩过馒头的脚就这样伸到了夏子衿面前。 “怎么样,来舔啊,跪在地上,给老子把鞋底舔干净。”张大强好整以暇地等着夏子衿的行动。 夏子衿毫不犹豫地趴到了地上,朝着张大强爬去。 她的头几乎就要凑到了张大强鞋底时,横空飞来的一柄剑打断了她的动作。 不,准确地说不应该是那柄剑打断了她的动作,而是张大强被那一剑砍断大腿后发出的惨叫制止了她。 温热的鲜血喷洒在夏子衿的脸上,她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腥甜的味道刺激着味蕾,许久没有喝过水的夏子衿不由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 没有任何考虑地,夏子衿折身抓起张大强被一剑削飞的大腿,疯狂地吸吮起来。 大口大口地鲜血让饥饿的肚子得到了充饥。 她无辜地做着在别人眼中看起来残忍无比的事情,在此刻她的感官中,她只是在喂饱自己,如此而已。 “人的血,好喝吗?”一个冷冷的声音带着意味不明的嘲弄在洞口响起。 夏子衿抬起头,看见了一个戴着铜制面具的黑衣男子和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正站在洞口。 被那面具上青面獠牙的形象所惊吓,夏子衿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同样晕过去的还有被砍断大腿的张大强,以及不凑巧看到这一幕的王小二。 看见夏子衿昏了过去,宋远山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想到,夏子衿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一日,断情崖。 以他的武功,自然没有人发现他潜伏了上去。 他也是不放心凤离渊所以才一路跟踪了过来。 可惜等他赶到崖顶时,一切已经太迟了。 是他,低估了凤离渊的爱,竟然到了需要以死来解脱的地步。 他忽略了,凤离渊深沉的爱下面,暗暗涌动的绝望。爱而不得的绝望。 他带走了凤离渊的尸体,而把昏迷的夏子衿随意丢在了这个小村庄里。 因为凤离渊的关系,他无法平静地救她。所以他选择让她在落马村自生自灭。 不久前,他和即任皇位的楚凤歌来边界巡视。 回程的途中路经这里,有些放心不下的他决定来找她。 他寻到这个山洞时夏子衿正要去吃张大强脚底的馒头屑,他正待阻止,身后飞出的一柄剑已经斩去了张大强的大腿。 不用回头,他已经知道是楚凤歌跟来了。 只有他,才如此视人命为草芥。 看见夏子衿不顾一切地吮食张大强断掉的大腿,宋远山忍不住要去抢下来,楚凤歌却走到他前面一手把他拦了下来。 他站在楚凤歌身后,看着夏子衿埋着她乱蓬蓬的头旁若无人地喝着鲜血,他的心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已不再怨恨夏子衿。 他实在是无法让自己对这样的她,心有不满。 更何况,他答应过凤离渊,要好好照顾夏子衿。 “皇上。”见夏子衿已经晕了过去,宋远山不免有些焦急。 楚凤歌转过身来,一幅森然的面具挡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带她走。”他看出了宋远山眼里的祈求,毫无波澜地说到。说完,他绕过宋远山离开了洞穴。 冷漠的背影,将所有探测他内心的人都拒之门外。 宋远山见他走了,大松了一口气,他赶紧去把夏子衿抱起来。 检查一番后发现她只是由于饥饿和惊吓而晕了过去时,放下心来。 “小丫头,凤离渊已经没了。若是你也出事了的话,他一定会怪我的吧。”自言自语般,宋远山把夏子衿抗到了自己背上。 那轻飘飘的重量让宋远山愣了愣,他侧过头去便看见了夏子衿清瘦而狼狈的脸。 “小丫头,你到底受了多少苦。”宋远山摇摇头,背着夏子衿朝外面走去。 刚走到洞门口,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走了回来。 他径直走到已经昏迷的张大强身边,一脚踩到了他的脸上,“虽然我一直觉得公子很残暴,但我却很同意他刚才的做法。不仅如此,我还要像他学习。” 说着,宋远山右手一伸,刚才被楚凤歌扔出的那把剑从地面就自动飞到了他的手里。 握剑。上举。斩下。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宋远山脸色平静地斩断了张大强的另一条腿。 他把剑一扔,一脚把张大强踢到洞穴的内壁上。力道之大,竟让张大强的身子陷了进去。 宋远山无动于衷地看着奄奄一息的张大强,“我背上的这个小丫头,是凤离渊看中的人。无论她沦落到什么地步,也不许任何人侮辱她。你,不够资格。” 在洞门口本来清醒过来的王小二看到张大强被踢到了泥土中,翻了个白眼,很干脆地再次晕了过去。 第六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宋远山带着夏子衿一直赶路,终于追上了楚凤歌一行人。 期间夏子衿醒过一次,宋远山给了她一些干粮后,为了防止她逃跑,就打晕了她。 到达雾夕城后,顾不得天色已晚,他直接就闯到了赛华陀的房间。 “开门,老头子,快开门。”完全不知道礼貌为何物的宋远山在赛华陀门前扯着嗓子大吼起来。 夜宿在城主府内的众人被他的魔音吵醒,心中不满,但忌于宋远山的武功,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多是拿枕头捂住自己的耳朵就继续睡。 “死老头,开门!开门!”宋远山不耐烦地一脚踢了过去,“再不开门,老子就把你给剐了。” 接二连三的打扰让另一座院落里正在议事的某人皱了皱眉。 “去把宋远山给我扔出去。”楚凤歌端起手边的茶,不紧不慢地对顾长生吩咐到。 顾长生极不乐意地奉命出去了。 为什么坏事总落在了他的头上。 走到赛华陀门前,顾长生看着背对着他正在踢门的宋远山抱怨到,“凤老头,你不要吵了好不好,公子说……” “说什么说,“宋远山转过身来,一双眼睛毫不在乎地盯着顾长生,“眼睛瞪这么大干什么,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去喂狗!” “我……你……她……”顾长生震惊地盯着宋远山怀里抱着的人,舌头打结说话也不利索了。 “你发什么神经,话也说不清楚,你舌头长来还有什么用,不如割了倒好。”宋远山斜眼看着顾长生手足无措的样子,瘪着嘴嘲笑到。 顾长生吞了口唾液,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劈头盖脸地冲宋远山吼到,“她怎么会再这里?凤老头,你搞什么名堂!” 这一声怒吼可比刚刚宋远山的声音响亮多了,本来已经准备歇息的楚凤歌顿了顿,打开房门朝赛华陀那边走去。(.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顾长生还没有得到宋远山的回答,赛华陀的门终于打开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宋远山回过头去,他一把把夏子衿塞给不明所以的赛华陀,大咧咧地走进了房间,“快给她看看。” 赛华陀低下头一看,也吓了一跳。 只见夏子衿紧闭着眼,脸上脏乱不堪,泥土混着鲜血凝固在一起,失去光泽的头发乱糟糟地缠在一起。 衣服破破烂烂,已经看不出任何的原样。 “怎么会这样?”赛华陀赶紧把夏子衿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宋远山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还不忘对门口的顾长生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听到赛华陀的问话,他淡淡地瞟了床上的夏子衿一眼,“我懒得给她做清洁,就带回来了。当然会脏兮兮的。” “他是问你,夏子衿怎么会变成这样的。”顾长生走进房门,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已经不成人样的夏子衿。 “因为,”应话的不是宋远山,而是刚为夏子衿诊完脉的赛华陀。他抬起头看着顾长生,缓慢地说到,“她疯了。” 她疯了。 顾长生的脸在一刹那的错愕后归为了平静。 他想起那日凤离渊在自己耳边无比认真的语气,他说,不要恨她。 顾长生挪到了夏子衿身边,把那张憔悴的脸收入眼底,“她,为什么会疯掉?” 赛华陀叹了一口气,他对现在的夏子衿生出了同情之心,“她身中的情蛊之毒本就已经深入心脉,加上先皇的离去,导致蛊毒攻心……” “所以就疯了?”顾长生站起身来,他指了指宋远山,“凤老头,你把你从游信那儿得来的蛊母拿出来解了夏子衿的毒不就好了。” 宋远山也不答话,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匣来,“这还是我逼着游信给我的。要是我去得再早一些……” 宋远山说不下去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已经太迟。 顾长生接了过来,发现锦盒其实是分成了两格,各放有一条小说,他心下惊奇,“怎么多了一条?” “左边的是蛊母,右边的是和夏子衿体内子蛊配对的母蛊。”宋远山坏笑一声,走过去故意拣起右边的母蛊对顾长生说到,“要不,你牺牲一下,种下这母蛊。” 顾长生眼前浮过夏子衿的样子,打了个寒颤,赶紧躲开,“还是不用了,我可不想和谁生死相系。” “嘿嘿。”宋远山把母蛊放回了锦盒,他把其中的蛊母取出递给一旁的赛华陀,“快救这小丫头吧。” 赛华陀小心地拿过蛊母,用奇特的手法在夏子衿身上点了几下。 接着,他把蛊母放在夏子衿的**上,没多久,只见一只黑色的小虫就从夏子衿的**下钻了出来。 正是折磨她许久的子蛊。 赛华陀把子蛊与蛊母收了起来。他冲宋远山晃了晃,笑眯眯地说到,“这些宝贝,我可就收下了。” 无论是这蛊母,还是那一对独一无二的情蛊,可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宋远山点了点头,他拿那些蛊虫来也没什么用处。 赛华陀连忙把锦盒贴身放到了怀中。 “你们都下去吧,我会照顾她的。”得到了宝贝的赛华陀说话间也有了一丝笑意。 顾长生和宋远山也乏了,就一一向赛华陀告辞。 正要离开的宋远山不经意地看了夏子衿一眼,转念间他停了下来,“死老头,你帮我一件事。” “看在那三只小虫子的份上,有什么事你说吧。”赛华陀讶异地挑挑眉。其实,以老友的本事看来,似乎没有事情是自己能插上手的。 宋远山没有看他,他的焦点落在了夏子衿头上的迷迭木簪上。 “把夏子衿这些日子的记忆抹去吧。”宋远山认真地说着。 “现在?”赛华陀不明白宋远山为什么这么做。 “是。”宋远山的眼里是赛华陀从未见过的决然,所以他点了点头,“好。” 说完,他走到夏子衿旁边,取出自己的银针,找到了夏子衿脑后的某个穴位。 只要刺下去,夏子衿便会忘记一切。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寒气的声音让赛华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住手。” 看清来人,屋内三人起身对他行了礼。 宋远山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被楚凤歌一道冰冷的眼神给生生冻结住。 楚凤歌扫视屋内,视线落在还没有清醒的夏子衿的身上,“我要让她,带着这段痛苦的经历活下去。她,必须记得自己是如何屈辱地活过。” 没有波动的声音里藏着深深的残酷,他要让夏子衿清楚地记得,她疯掉的这段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青铜面具挡去了楚凤歌的面容,他那双上挑的细长凤眼,让他在夜色里看起来格外鬼魅。 楚凤歌抬着下巴,对顾长生吩咐到,“把她洗干净了给我送过来。” 也不理会顾长生等人的目光,楚凤歌干脆利落地撇下了屋内的人。 顾长生看了看宋远山和赛华陀,见他们都沉默不语,只得自己起身去唤非欢过来。 路上顾长生把事情简略地给非欢说了一遍。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见到夏子衿的那一刻,非欢还是吓了一跳。 “公子为什么会找上她?”指了指床上的夏子衿,非欢扭头对身边的人问到。 “不知道。”三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回答到。 顾长生望了望与他对视的赛华陀,低声对非欢抱怨到,“你也不是不清楚公子的性格,他做事情什么时候有理由了。只是这一次,他对夏子衿似乎敌意颇深,不……” “还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还不把这丫头洗干净送过去。老爷我还想多活几年讷。”宋远山突然出声打断了顾长生的话,他颇有深意地看了顾长生一眼。 “那我们就先出去吧。”赛华陀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不由提议到。 宋远山笑嘻嘻地站起身拉着顾长生走了出去,赛华陀也跟着走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非欢坐到了夏子衿的身边,她伸手滑过夏子衿的脸,那上面污秽不堪,非欢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夏子衿,你……”非欢的话戛然而止,她俯瞰着夏子衿微微颤动的睫毛,收回了手。 “夏子衿?”非欢唤着女子的姓名,见她睁开眼,慢腾腾地坐了起来。 眼前的人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眼里像是有着浓浓的白雾。 非欢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她尝试性地再次出声,“夏子衿?”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非欢终于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她不可置信地摇着夏子衿的肩,“夏子衿!” 这次不再是轻轻的试探,而是大声的吼叫。 声音大得城主府里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却没能惊醒迷茫的夏子衿。 还没有走远的顾长生三人听到非欢的叫声赶紧折了回去。 刚到门口,一道黑色的身影就冲到了他们前面。 “大半夜地吼什么吼!”被三番两次打扰的楚凤歌心里生出了一团大火,他冷冷的目光盯着非欢。 仿佛她的解释一令他不满意,就会杀了她一样。 深知楚凤歌的喜怒无常,非欢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她,似乎……似乎还是……”像是终于了找到了合适的词汇,非欢艰难地开口,“神智不清。” 一句话,击起千层浪。 除了楚凤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赛华陀身上,似在无声地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六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赛华陀沉吟片刻,他上前为夏子衿号了脉。(.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发现她体内的蛊毒已经清除,按理说应该清醒过来了。 难道…… 一想到这种可能,赛华陀的脸色沉了下来。 发现事情不对劲的顾长生拍了拍赛华陀的肩,“赛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赛华陀说话间吞吞吐吐,终只能挤出一句“她把自己封闭了”。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从赛华陀简单的一句话中已经明白了,。顾长生迟疑地问到,“她好起来的机会有多大?” “除非她愿意,否则这一生都只能这样了。”赛华陀也感到了无能为力。 也许是因为游信给她的伤害太大,凤离渊的死又导致了那些悲伤被释放出来,所以她选择了封闭自己的内心。 把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离开,不愿意清醒过来面对支离破碎的现实。 “为了这个疯子,你们就闹了一整夜。”楚凤歌从面具后透出的声音有种奇特的低沉。 害怕他因为今晚多次被打扰迁怒夏子衿,非欢慌乱地说到,“是属下失职,公子请不要杀她。” “杀她?”楚凤歌转过头看向非欢,“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呐。” 宋远山被楚凤歌的话惊出了一声冷汗,他抬起眼睛,却正好对上了楚凤歌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心头一颤,赶紧移开了视线。 看见楚凤歌朝自己望了过来,夏子衿本能地往床内缩了缩。 楚凤歌把她的畏惧看在眼里,大手一捞,把夏子衿抗在了背上。 “公……”宋远山阻拦的话被楚凤歌的背影堵在了喉咙。 走到门口的楚凤歌停下身子,背对着身后的人说到,“不要跟了凤离渊太久,就忘了自己的主子究竟是谁。再多管闲事的话。” 楚凤歌的话没有说完,也不必说完。 惊恐万分的夏子衿不停在楚凤歌背上挣扎着,但最终证明一切只是徒劳。 刚一进门,楚凤歌就不耐烦地把夏子衿扔到了地上。 要不是害怕夏子衿又出了什么事让顾长生那群人大半夜地再鬼叫吵着自己,他才不愿把这个麻烦带回来。 被摔疼的夏子衿杉跌坐在地上,嘴巴一歪,大哭起来。 不知道压制的哭声让楚凤歌的忍耐彻底失去了,他一手提起夏子衿,迅速上移掐住了夏子衿的脖子,“再哭,我就掐死你。” 冰冷的眼神加上恶狠狠的语气,吓得夏子衿不顾一切地扯开嗓子,哭得更热闹了。 “坏人,坏……坏人……”夏子衿喘息着一边骂一边去抓楚凤歌,试图让自己脱离他的魔爪。 脸上的眼泪鼻涕索性全部蹭到了楚凤歌的衣袖上。 有严重洁癖的楚凤歌这才想起夏子衿一身都脏兮兮的,顿时火大地拖着夏子衿进了内间。 他沐浴过后的水已经凉了,但他毫不犹豫地把夏子衿丢了进去。 “不要……”被水冻到的夏子衿慌忙起身。然而还没等她站直,楚凤歌已经恼怒地扯着她的头发,猛地把她按到了水里。 被突然按下水的夏子衿剧烈反抗起来。 楚凤歌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冷眼看着夏子衿因为呼吸不过来的挣扎,“你洗,还是不洗。” “洗……洗……”夏子衿发出了模糊的妥协,然而一张嘴,大口大口的水就灌进了嘴里。 楚凤歌松开了手,夏子衿生怕这个鬼面男子又把自己按下去,一起身缩到了木桶的另一边,垂着眼偷偷打量着楚凤歌。 “你要是再望着我……”楚凤歌双臂交叉环在胸前,没有说完的话令人不寒而栗。 夏子衿慌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胡乱地把水淋到自己身上,没有脱去的衣服被水打湿贴紧了她的娇躯,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 枯燥的长发上的水成串滴落,她脸上的污垢被水化开后显得有些狰狞。 楚凤歌的声音里听起来似乎有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难道,你不知道洗澡要**服吗?” 夏子衿没有发现危险的逼近,她愣愣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楚凤歌,“**服?” 夏子衿那迟钝缓慢的反应惹恼了楚凤歌,他运气为剑,朝着夏子衿虚划数次。 夏子衿睁着眼,好奇地看着楚凤歌的动作。 那张污秽的脸挂着傻乎乎的笑,楚凤歌一个倾身,轻易就把夏子衿捞了回来。 他一手捏住夏子衿小巧的下颌,力气之大,一下子就扭碎了夏子衿的骨头。 夏子衿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就流了出来。 “痛,痛。”软软的声音里有着乞求之意。放开我。夏子衿的心里不停嘶吼着。 楚凤歌不为所动,他捏着夏子衿的下颌把她拖到了自己面前,他俯下身,对着被迫抬起头的夏子衿说到,“明早之前,你还是这个样子的话,我就把你这幅肮脏的皮囊一刀一刀地划下来。” 他说话的时候分明是用一种柔和的语调,但眼睛里的寒光却让人丝毫不能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嫌恶地扔开夏子衿,楚凤歌走出了内间,自行上床睡觉去了。 泡在冷水里的夏子衿害怕地蜷缩成一团。 她刚一动,身上就传来一阵凉意,夹杂了细微的疼痛。 她呆呆地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碎成好几片,**出来的**上,被划上了纵横的剑痕,渗出的血珠连成了线。 以楚凤歌的武功说来,他完全可以在不伤害夏子衿的情况下划去她的衣服,然而那些被内力做剑划出的伤口,无一不在证明着,他是故意的。 夏子衿的下颌与身体传来的疼痛让她哭了出来,然而一想到那双没有感情的双眼,她就生生止住了哭声。 咸咸的眼泪流到伤口上,激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夏子衿害怕楚凤歌去而复返,低着头死命地擦拭自己的身体。 只有她颤抖的躯体还在说着,即使失去神智,她的本能依旧让她意识到,楚凤歌,他是来自地狱的修罗。 次日。 楚凤歌早早地就起了床。 环顾屋内,他没有发现夏子衿的身影。 仅仅穿着内衫,敞开的衣襟下是麦色健硕的**,忽略那森然的面具,楚凤歌此刻的模样足以让众多少女芳心暗许。 准备洗漱的他朝内间走去,还没到门口,就警觉地听见了里面有虚弱的呼吸声。 莫非…… 楚凤歌走进内间,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起来。 经过了半夜,夏子衿依旧泡在冰冷的水中。 虽然她昨晚努力地洗过自己的身子了,但她身上实在是太脏,所以依旧脏兮兮的。 不仅如此,木桶里的水反而也被污染。 闻到围绕着夏子衿散发出的恶臭,楚凤歌沉下了声音,“滚出去!” 夏子衿没有动,她低垂的头几乎要接触到了水面。 楚凤歌冷哼一声,也不管夏子衿现在未着一缕,一运气虚空抓过夏子衿,毫不留情地把她丢到外间。 看着木桶内那污浊的水,甚至还混杂了血液,楚凤歌一掌劈了过去。 价格不菲的木桶瞬间碎成几片,污水一下子溅了出来,却没有一滴落到楚凤歌的身上。 穿好衣服,楚凤歌这才发现,夏子衿还趴在外间的地面,一动不动。 赤裸的身体风光旖旎,她身上唯一的饰物便是头上的迷迭木簪。 楚凤歌的视线在那迷迭木簪上游移了好几遍,心里没来由地烦躁。 夏子衿身上的水流到地面,把地板晕出了一个纤弱的人形。 真难看。 楚凤歌对那刺鼻的臭味厌恶不已,冷笑着,他右手伸出,凝气举到了夏子衿头顶。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公子,我们该起程了。”知道楚凤歌的起床气很大,但非欢担心夏子衿在他房里会出什么事,所以还是特意早早地来唤楚凤歌,借机察看夏子衿的情形。 “哼,算你好运。”楚凤歌收起右手,他打开房门不耐烦地望着非欢。 非欢一脸错愕地盯着楚凤歌身后赤裸的夏子衿,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顺着非欢的视线,楚凤歌走回了夏子衿旁边。 他一脚把夏子衿踢到门口,非欢赶紧接了下来。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到夏子衿身上。 “看好这个疯子。”根本懒得再多看夏子衿一眼,楚凤歌丢下这样一句话后就不再理会门口的两人。 第六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是,属下知道了。”非欢抱着夏子衿,逃一般地离开了这个冷面修罗。 她把夏子衿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发现怀中的她高烧不止,不由暗自揣夺昨夜的事。 非欢给夏子衿吃了药后便为她梳洗。 直到这时非欢才发现,昨夜夏子衿该是受了不少苦。 身躯上的伤痕。 脱了臼的下颌。 非欢的动作轻柔缓慢,尽量不再给夏子衿添加新的疼痛。 梳洗干净夏子衿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清丽。 非欢伸手蒙住了那双失去焦点的眼,喃喃自语,“夏子衿,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回到从前。” 自欺欺人地回到从前,那时的你依旧是那个笑容清澈的女子。 你总是用甜得足以腻死人的口气说,游信啊,我的夫啊。,然后一个人突然地就笑出声来。 细雨黄昏,沏一壶好茶,半躺在院落的秋千上,等着那个白衣男子的出现。 等着一个个的黄昏被夜色吞噬。 你也会在事情一幕幕上演时,淡定而安然地接受一切。 却终是抵不过背叛带来的伤害。 从你和游信相遇,便命定了后来那无法逃离的背叛。 它化名为一种叫做宿命的东西,潜伏在人生的必经路口。 在你离幸福最近的时候,张牙舞爪地跳了出来。 告诉你,一切都结束了。 叹了口气,非欢缩回了手。 露出了夏子衿黑白分明的大眼,茫茫的雾气隔绝了她的内心。 夏子衿,什么时候,你才能清醒过来呢? 淡淡的惆怅萦绕在非欢身旁,她叹惜着,牵过夏子衿的手,“我们走吧。” 夏子衿没有动,她问出了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你有馒头吗?” 非欢一愣,她的声音闷闷的,“有,以后,你都不会再挨饿了,我会保护你的。[.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夏子衿看不懂非欢的眼神,听见以后不用再挨饿了,她对非欢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 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脸正经地拒绝了非欢,“你不用保护我,因为,有人答应过会保护我的。” “什么?”非欢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夏子衿指了指自己头上的木簪,理所当然地说到,“这个,可是他给我的承诺哦。” 非欢瞪大了眼,她两手抓住夏子衿的肩膀,把她拉到了自己眼前,“你记起来了,你记起他来了?夏子衿,你还记得他?” 夏子衿被非欢的反应吓到了,她目光呆滞地任由非欢上上下下地端详了一圈。 从惊喜中清醒过来的非欢在触及到夏子衿的眼神时,才死了心。 也许,那只是她潜意识里的反应了吧。 她还死守着那迷迭木簪不肯松手,仿佛这样,就可以把那个人给她的承诺攥在手中。 她依旧不肯相信,那个要守着他的男子,已经不再了。 夏子衿,这是不是你封闭了自己内心的原因。 这样的话,非欢终究没有问出口。 在夏子衿空洞的眼神面前,所有的对白都只会显得苍白无力。 罢了。非欢拉着夏子衿,与整装待发的大部队汇合。 这一天,北巡结束。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京城进发。 而未来路途迢迢,仍无人知其折或远。 或许正是因这一秒注定的相遇,才使得彼此一生改变。 楚凤歌是一个传奇。 对于南王朝的子民而言,这个终日戴着青铜鬼面的国君,除了名字,其他的都是不可触及的秘密。(.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他的出身,他的容貌,仍旧是一个个未知的谜团。 尤其是他所居住的迷迭山庄,更是引得诸多猜测。 那里并不偏远,它位于的迷迭山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赫赫有名。 可是,却从来没有外人知道过山庄内的模样。 因为,擅自闯入的人,都已经失去了开口的机会。 时间走得如此迅疾。 一转眼,已经是四月初六了。 夏子衿随非欢他们回到迷迭山庄,也已经好几天了。 一路上,夏子衿都做着最为单调的事。 吃饭,睡觉。 她傻傻的笑容像是在说着,她对现在的生活是从未有过的满意。 不用去计较利害得失,不用去衡量付出回报,不用去挣扎爱恨离合。 夏子衿的世界变得简单平淡。 她只需要管好自己的肚子即可。 她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然后吃饭。 困了便接着睡。 只要有东西吃就可以高兴地拍手。 不去想过去。她没有过去。 然而,有人十分厌恶她现在的生活。 这一日夜晚,夏子衿如往常乖乖地等着非欢送东西给她吃。 但等来的,却是一脸莫测的顾长生。 不过对夏子衿来说,来的人无论是谁都一样。 她在乎的,是顾长生手里端着的饭菜。 “谢谢。”这是夏子衿在非欢那里学会的唯一一句话。 在顾长生把菜摆上桌子的过程中,她的眼一直没有离开过那碟她最爱的火爆排骨。 顾长生放好菜后没有立即离开,他在桌旁边坐了下来。 夏子衿一看他的架势,连忙把菜肴都移到了自己面前。 去吃了去吃嘴唇,菜香四溢令人十指大动。 而夏子衿真的用的是十指。 她完全不管身边为她准备的筷子,两只手抓起碗里的菜就往自己嘴里塞。 真好吃。 一口还没有吞下肚,她已经一手抓过了另一样菜,使劲塞进嘴巴。 小巧的部位装不下太多的菜,来不及吞下的口水自然而然地顺着嘴边流了下来。 夏子衿傻笑着,油腻腻的手就去擦流出来的口水,结果把一张脸的下半边都弄得脏乎乎的,甚至还泛着油光。 伸出手去正要继续吃的夏子衿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收了回来。 她把舌头伸出来在油油的手背上来回去吃拭。 表情如猫一般慵懒。 眼神,却空得看不见尽头。 “够了。”眼看夏子衿又要去吃手上的油腻,顾长生及时拉住了她。 夏子衿半是恼怒地瞪了顾长生一眼,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奈何顾长生的力气之大,非她所能撼动。 着急之下,又接触到顾长生那张沉下来的脸,夏子衿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坏蛋!大坏蛋!”夏子衿一边哭着,一边把另一只手上的油腻蹭到了顾长生的衣袖上。 “你……“顾长生慌忙放开她。 手上的禁锢一解除,夏子衿赶紧从顾长生身边跑了出去。还不忘抓上一碟好菜。 顾长生看着一桌的零凌乱,眉头紧锁。 蓦然,他起身追了出去。 他轻功不弱,几下就追到了没跑多远的夏子衿。 一个飞跃,他挡在了夏子衿的面前。 被挡住的夏子衿正要把手里的菜直接朝顾长生扔去,却被顾长生抢先看出了意图。 一挥手把她端着的菜给打飞了出去。 夏子衿一愣之后,不依不饶地扑到顾长生身上撕扯起来。 顾长生寒着脸,低头喝问怀中的女子,“你闹够了没有!” “你看你现在的样子,除了睡就是吃,你到底要这样活多久!”可惜顾长生的话并没有任何效果。 夏子衿甚至用上了自己的嘴,直接咬了上去。 忍无可忍的顾长生右手一带,扯住了夏子衿的头发,迫使她不敢再乱动。 看着那张满是油腻的脸,顾长生笑了,笑容里满是嘲讽,“你现在这样子,真是对你以前所做的一种回报。” “夏子衿,你这样践踏他用生命为你换来的现在,你对得起他吗?”顾长生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 他控制不住地手下愈加用力,“凤离渊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了!” 凤离渊。 从顾长生口中蹦出来的这个名字犹如一把大锤,狠狠地敲打在了夏子衿紧闭的心门之上。 尘土飞扬,大门轰然倒塌。 记忆的潮水汹涌而来,夏子衿促不及防被卷入其中,随波逐流到了不知明的远处。 心门之内,潮水涌尽,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 “放开我。”夏子衿缓慢地开口,语气平静得没有任何波动。 暴躁中的顾长生没有松手,探寻的眼光不确定地望进夏子衿的眼。 那里面的绝望,深不可测。 是两泓幽暗的死水。 夏子衿保持着头向上的姿势,手下的挣扎却停了下来,“放开我,顾长生。” 最后的三个字刺痛了顾长生的耳膜。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放开抓着夏子衿头发的手的,等他回过神时,眼前已经没有了夏子衿的影子。 她终于想起来了。 不知为何,顾长生心底竟涌出了丝丝惆怅。 也许,她不该记起一切。 第七十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自己居然也会这样矛盾了。 顾长生垂下眉,刚才夏子衿布满悲伤的眼眸闪过他的眼前。 里面浓浓的感情让顾长生心下不安。 夏子衿面无表情地走回了自己的屋。 付出的感情。 颠覆的天下。 预设的利用。 破碎的心。 那一日的大雪覆盖天下。 那个一路守护着她的男子鲜血遍地。 那个她一直深爱的人冷漠地拥了另一个女子。 彼此瓦解的大雪长街。 生死交错的春日午后。 远远的过去。 刹那间的热泪盈眶。 夏子衿拿起了不知被谁遗落在屋内的长剑,横在了脖颈。 冰凉的感触竟让她想起了游礼。 他说,绝望而又无法回收的爱情,惟有用死才能解脱。 夏子衿闭上了眼睛。 顾长生赶来的时候刚巧看到这一幕。 他没有去阻止,反而笑了。 低低的笑声令夏子衿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长剑。 “想不到你还有这般闲情逸致玩悲情戏。”笑罢,顾长生斜靠在门边上,似乎没有打算进屋。 夏子衿把剑放到桌上,顾长生的笑容让她很怪异地不舒服极了。 她望着顾长生,也不说话,眼光却如针刺入顾长生心底,想一窥其意图。 “怎么,继续啊,我不介意欣赏你自杀时的模样。”顾长生嘴角嘲讽之意更浓,大红的衣袍被从门外涌进的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歪着头,瞳仁里倒映着桌上长剑的影子,声音平和,“看来你一点也不想和你父母团聚呀。” “你……你什么意思?”听到顾长生意有所指的暗喻,夏子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想要逃离未知的事情,却仍不住相询。 顾长生又是一阵大笑。 他走向夏子衿,用无比温柔的语气告诉她,“苏府被以叛变为名抄了。而苏为战和林月如夫妇,则被斩首示众。” “夏子衿,你知道在你整天吃饭睡觉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多少你不知道的事吗?”顾长生把垂下的头发掳到耳后,宣判了夏子衿的死刑。 顾长生的声音很轻很轻,夏子衿却觉得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了。 她听见他说,“凤离渊没了你可以疯掉。现在,你父母也被游信处死,你打算怎么做,又逃避一切封闭自己让事情不了了之吗。” 不是的。不是的。 夏子衿扯着嗓子发出了尖利的吼声。 为什么要夺去我身边的人。 因为爱而被你利用,我认了。 付出的多不过我拥有的,我也认了。 我认了我认了,我什么都认了! 我甚至已经习惯了情蛊发作时的疼痛。 可是为什么,你连我最后的希望都剥夺。 游信。 曾经萦绕嘴边的神情如今在唇齿间打了个转后,带上了不可抹去的晦涩。 “我出去走走。”有气无力地抓起桌上的剑,夏子衿神情飘渺地擦着顾长生走了出去。 顾长生被她的表情吓蒙了。 他好看的眉聚在了一起。 夏子衿的样子诡异异常。 她失去光泽的眼瞳分明就是今晚上之前空洞的样子。 但嘴里说出的话却平淡冷静。 放不下心,顾长生追了出去。 月光荧荧,竟包裹上淡蓝的光芒。 盛开过后的迷迭花海无所顾忌地充斥了来人的双瞳。 没有花瓣,只有孤零零的花茎盘枝错节地横在地面。 与花瓣同为黑色的藤蔓与做背景的天帷融为一体。 它们匍匐在夜色中,随山峦起伏。 待其醒来,吞噬的将是我冥色的梦魇。 铺天盖地的黑色藤蔓中,夏子衿的白衣显得格外刺眼。 她仰着头,月光洒在了她如玉般精致的脸上。 没有任何动作,却给人一种她被藤蔓束缚,正努力挣扎的模样。 顾长生在夏子衿身后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害怕一眨眼,这个女子就会突然消失在这世间一样。 “子衿。”顾长生小心翼翼地唤着她,不敢惊扰此刻的夏子衿。 黑色的天地间,她的白像一场幻梦。 一个虚影。 看得见,碰不到。 夏子衿回过了头。 子衿。 是在多久以前也有个人这样叫她呢。 她已经记不清楚了。 她曾经以为这是情人间神情的呢喃,而此时她才发现,即使是朋友,甚至于是陌生的人,也可以这样唤她。 子衿。子衿。 夏子衿眨了眨眼,眼眶酸痛,却流不出泪水来。 也许是前些日子哭得太多,已经耗光了这一生所有的眼泪。 连哭,都哭不出来。 所以,她笑了。 笑容飘渺轻薄,一闪而过,来不及捉住。 “今天是什么日子?”夏子衿的声线平稳淡定,听不出有何波澜。 “四月初六。”顾长生别开了眼,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想看到一脸平静的夏子衿。 也许是因为他清楚,表面的无动于衷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兵荒马乱。 犹豫半天,他终究没有说出明天在北王朝会上演的婚礼。 夏子衿站起身来,白色的衣袍被月华浸黄,她抬着头,低声重复到,“四月初六啊。” 没有语气的句子像是说给顾长生听,也更像是喃喃自语而已。 她没有再理会顾长生,一张脸上没有弧度冷硬尖利。她擦着顾长生的身体往回走去。 两人的衣袍被风吹起纠缠在一起。 顾长生惊讶地扭头望了过去,一张嘴却一直不能合上。 离开的夏子衿从与他交错起,三步之内,头发全白。 一头青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疾地褪去光泽。 白色的长发被迷迭木簪高高挽起。 白发红颜,留得人间几度春。 第七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四月初七。 这一天的雨下的淅淅沥沥。 打湿了行人的衣衫。 四月,春意正浓。 北王朝的其热闹。 因为,今日京都将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 之所以隆重,并非因为新郎与新娘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新郎的名气仅限于江湖上。 他是曾经轰动一时的暗影门护卫,武功高强,手段狠毒。 新娘,则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 就是这两个人的婚礼却引来了百官齐聚。 部位别的,只是因为今天皇上和皇后都会来参加这场婚礼。 暗影在下人的服侍下穿上了大红的喜服。 在喜婆的敦促下,他骑马前去皇宫接新娘子。 游信和宁倾颜也在皇宫里收拾停当。 “我去看看朝霞准备好没有。”宁倾颜替游信整理好衣襟,吻了他的脸。笑容温柔而缱绻。 “没想到你这么有心。”游信顺势牵过宁倾颜柔若无骨的小手,在自己嘴边蹭了蹭,“我陪你去吧。” 宁倾颜脸色一僵,慌忙掩饰到,“还是不要吧。我自己去就好。” “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朝霞。去看看也好。”游信捕捉到宁倾颜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心下起疑,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好了,我们走吧。”不给宁倾颜拒绝的机会,游信半是拖拉地带着宁倾颜朝朝霞的房间而去。 从宁倾颜提出这个要求时,他的心理就一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受。 好奇心占了上风,所以他想见一见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侍女。 没有办法,宁倾颜只得任游信牵着自己出了房门。 她佯装生气地嘟起了嘴,不乐意地对游信说道,“是不是你不爱我了,这么着急去看别的女人。” “你说呢?”游信的笑意味深长。他心里却是暗笑。以前他和宁倾颜就一直爱这样玩。 一方装作吃醋的样子,另一方则竭力去哄对方开心。 想起从前,游信的心里滑过一抹歉疚。 这些日子冷落了她不少,以后得好好弥补回来。 宁倾颜侧过头,对上游信弧度优美的下颌,展颜一笑,“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爱我了,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不然,我怕我承受不了你突然离去给我的打击。” 游信一怔,他伸手捏住宁倾颜的鼻子,“说什么呢,傻瓜。” 宁倾颜费力把自己从游信的手下挣了出来。 她揉着自己被游信捏红的鼻梁,小声地嘟囔,“我说的是认真的。 “什么?”游信没有听清,他俯下身子把耳朵凑到了宁倾颜嘴边。 “没事。”宁倾颜笑笑,扯过游信的耳朵咬上了一口。 两个人打打闹闹地很快就来到了朝霞的喜房。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门口的丫鬟和太监看见游信和宁倾颜的到来赶紧对他们行礼。 密密麻麻的人匍匐在了脚下。 游信看也没看他们,对于这一切的恭敬,他已经习以为常。 甚至偶尔午夜梦回时,他还会惊醒。 会苦恼现在的一切是否值得。 他用来得到这一切的付出,是否值得。 他不敢多想。 也许想得太多,他真的就会后悔了、 宁倾颜看出他的走神,叹了口气。 她隐隐感觉到,游信的心,离她越来越远了。 她渐渐看不出,这个就在自己身边的男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不敢问他,在他的世界里,是不是还有自己的影子。 有丫鬟上前机灵地为二人推开了门。 正在画眉的朝霞停了下来,她慌忙起身跪在地上,“奴婢朝霞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起来吧。”游信挥了挥手,示意朝霞不用多礼。 “是。”朝霞垂着头站起身来。她不由自主地抬眼,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北王朝的王。 游信一向挂在脸上的笑一瞬间凝固下来。 他猛地上前,一把捏住朝霞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把脸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自己的视线下。 朝霞被迫望向游信的眼。 被那眼里的情绪所震惊,她忘记了挣扎,也忘记了害怕。 那双深邃的眼里,除了不可置信还有,落寞。 落寞?! 朝霞瞪大了眼,忽略掉这个闪过脑海的词。 怎么会有落寞呢,他是他们的王,能有什么落寞的。 是自己看错了吧。 一定是的。 “说,你混进皇宫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游信的表情凶狠暴戾,朝霞吓了一跳。 自己听说的游信可是永远都挂着淡淡的笑意的,可为什么面前的男子,他生气了。 是生气吧,看他的样子。 朝霞艰难地辩解着,“没有,奴婢没有。奴婢什么都没有做。皇上。” 皇上。 从朝霞嘴里道出的这两个字让游信收回了手。 但他的眼却仍旧死死地盯着朝霞。 仿佛是遭受了莫大的打击一样,他甩门而出。 宁倾颜话到嘴边也只能吞了回去。 朝霞软软地摊在了地上。刚才游信的模样吓坏了她。 宁倾颜俯瞰着还没有回过神的朝霞,严厉地提醒她,“吉时就快到了,你还愣着做什么!” “奴婢知错了。”朝霞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回了梳妆台。 她拿起眉笔的手还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宁倾颜按在了她手上,“看你,怕成什么样了。还是本宫帮你吧。” 朝霞慌乱地想要躲开,“皇后娘娘,这如何使得,奴婢自己来就好。” 宁倾颜看着柔弱,力气却大得惊人,她一翻手就把眉笔抢了过来。 “奴婢……”朝霞还想再说什么,宁倾颜已经打断了她,“这是命令。” 扳过朝霞的脸,宁倾颜拿着眉笔的手轻轻在她脸颊摩娑。 “你知道皇上为什么生气吗?”勾勒着朝霞秀气的眉梢,宁倾颜垂着眼遮住了眸内的情绪。 “奴婢不知。”朝霞动也不敢动,僵硬地回答着宁倾颜的提问。 画好了一只眉后宁倾颜转向了另一边,细细描模起来,“那你又可知,本宫为什么讨厌你吗?” 轻轻柔柔的语调表达的意思令朝霞紧张得连呼吸都忘记了。 “皇后娘娘赎罪,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触犯了娘娘,请娘娘明示,奴婢一定改。” 朝霞已经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求饶。 宁倾颜把她扶了起来,她拉着朝霞坐回凳子上,重新拿起了眉笔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工作。 第七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朝霞每呼吸一口气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宁倾颜,那自己的小命可就危险了。 宁倾颜专心地为朝霞打扮着,长长的睫毛掩饰下,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朝霞,突然让你出嫁,你是不是不愿意?” “啊?”朝霞低着头连忙否认,“没有没有。能离开这深宫,是奴婢最大的梦想。奴婢又怎会不愿意。” “是吗?”宁倾颜抬起朝霞的下巴左右端详少许,她放下眉笔,让朝霞对准了铜镜,“漂亮吗?” 明黄的镜子里,倒映出朝霞盛装下的容颜。 明眸皓齿。 眉如山黛。 眼含秋泓。 嘴润朱丹。 肌似白玉。 脸上的柔软多一分嫌过,少一分显缺。 乌黑的青丝被盘成一个繁复的髻落在头顶。 耳着明月铛,颈系富贵锁。 一颦一笑,皆是倾城之貌。 “果真是倾国倾城啊。”宁倾颜按着朝霞的肩,站在她身后看着铜境里的面容,俯身在朝霞的耳边说到。 朝霞不自然地红了脸,她低下了头抿起一抹青涩的笑,“娘娘说笑了。就算奴婢这蒲顾之姿算上个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不比不上娘娘你那倾天下之颜啊。” 宁倾颜,颜倾天下。 宁倾颜吃吃地笑了,她用食指从后面挑起了朝霞的脸,她长长的指甲缓慢地在朝霞脸上游移着。 “可是,既使是这样,我也照样憎恨你这张脸。” 朝霞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发出声来。 铜境里的女子面容娇好,媚态横生。 她不知怎么的,就害怕起来。 宁倾颜的手一直没有停下,她温柔地问着身前的人,“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脸,和那个人一模一样呢?” 朝霞觉得自己像是置身冰窖,瞬间便已无法动弹。 那个人?能让游信变色,能让宁倾颜憎恨的人是谁? 朝霞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脸。 一切,都虚幻得像是一场梦。 云雨来接朝霞的时候没有看见游信的身影。 宁倾颜告诉他游信有急事,可能来不了了。 他点点头便不再过问。 暗府的大厅内挤满了前来祝贺的人。 酒席一直摆到了府门外的空地上。 云雨的府邸没有在京都的大街,而是位于京都偏僻的郊外。 荒远,却也落得清闲。 这一日,还是府内第一天如此热闹。 因为游信没有来,而云雨又无父无母的原因,宁倾颜理所当然地坐上了高堂之位。 皇后,贵为国母,便为国民之母。 仪式进行地很顺利。 拜过天地后朝霞便被送到了新房里。 云雨在外面陪着客人喝着一杯又一杯的酒。 他娶妻了。娶了一个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妻子。 但同时,他也自由了。 他再不是云雨门的护法。 他将第一次投入到芸芸众生的平凡中去。 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以借由离开,忘却那些他不愿再提的事。 离开,是最好的归宿。 它让一切有了重新来过的理由。 云雨从一桌穿到另一桌,他不想回房。 回去面对一个用作交易的女子。 与其无话可说,倒不如现在开怀畅饮。 清酒下肚,心暖气平。 云雨重重地把酒壶砸到了桌上,勾过身边的人粗声粗气地说到,“喝,来,我们再喝。” 劝酒的理由从贺喜新婚到早生贵子再到儿孙满堂,最后武功盖世,英俊潇洒的理由也来了。 甚至不必劝,酒到手中,自然而然地就喝了下去。 云雨府内的丝竹声,觥筹交错声,高声喧哗声,声声入耳,不绝如缕。 云雨置身其中,几乎记不起自己是谁。 在通往这座喜气洋洋的府邸的小巷里,歪歪斜斜地走来一个人。 没有撑伞,游信提着一个酒壶朝云雨住处走去。 小巷幽森而逼仄,点点细雨将他的白衫浸润。 玉簪微松,几根长发凌乱地垂了下来。 远远地,就能听见暗府里面歌姬婉转清亮的歌声。 游信眯着眼细细听了一会儿,没能听清楚歌词,便歪歪扭扭地继续前行着。 嘴里哼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小调。 也许是词写得过于跌宕,游信一会儿在笑,一会儿又沉默了。 他没有穿那绣着金龙的皇袍,不怒而威的神态消失不见。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酒鬼。 一个和普通人醉酒后一样的酒鬼。 没有月光,只有层层压低的云层不停滴落厚重的雨水。 它们汇聚成流,淌淌地流向游信。 打湿了他的鞋底。 却冲涮不去他身上的酒意。 夜凉如水。 新房的门被推开,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朝霞只觉得有人一拉,自己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夫君。”朝霞藏在喜帕下的脸瞬间涨得血红。 “叫我涉。”热呼呼的气息喷洒在朝霞头顶。 朝霞不自觉地顺从了他的意思,“信。” 软软的声音遛出了口,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宁倾颜告诉她,娶她的人云雨门的护卫,武功高强的云雨。 怎么会让自己叫他做什么涉。 朝霞惊慌失措地扯下了自己的红盖头,她的视线在触及到来人是怔住了。 “皇……皇上……你……怎么……”朝霞的脸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欲加红艳。 游信英气逼人的脸近在眼前,他抵着朝霞的额头,深深地凝望着她。 朝霞的心里涌出了莫名的情绪。 她曾听说过这个男子无数的传闻。 于她而言,游信无疑是神秘的所在。 而越是神秘的,越诱人接近。 “子衿。”游信望着那张脸,语气痛苦地开了口。 他幽深的眼里有着浓浓的困惑。 他搂紧了朝霞,在她脸上来回地磨蹭着,低沉却谴蜷地说到,“我好想你。” 但我,痛恨自己对你的怀念。 那不是爱,只是一种罪恶的习惯。 而我,戒不掉。 我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得到了天下,夺回了宁倾颜。可是,我又像已经一无所有。 我痛恨自己的心而今荒凉一片。 它走地仿佛比时间更快,所以早早地老去了。 游信眼里的迷茫如同一个失去方向的孩子,如果说以前是好奇,那么现在,朝霞可以确定,她离不开这个眼神里藏着忧郁的男子了。 她甘愿随他堕入地狱。 她伸手环住了游信的脖子,修长的十指在游信颈后交叉相错。 “我爱你。”暧昧的话语消失在了两唇交接的地方。 香囊暗解。 罗带轻分。 一室的旖旎带着乍泄的春光,冷漠了谁早已死去的心。 身体的温暖慰藉心灵的空虚。 过往片段中的两人不过是长街大雪,日出一到,就不得不彼此瓦解。 子衿。 子衿。 身上的男子情难自抑之际唤出了这个名字。 朝霞侧过头,烛光摇曳中,她看见铜镜里自己的面容,妖娆动人。 夏子衿。 原来,自己这张脸,就是像那个已过世的女子。 朝霞地指甲深深陷入了游信的背脊。 喜烛燃尽,滴落的烛液像是眼泪一般,惊起了一池的涟漪。 涉。 朝霞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身子。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完全属于我。 你的人,你的心,都只能属于我朝霞。 门外。 夜深,风急。 大雨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清脆不绝。 像在奏着一曲安然的乐章。 云雨在大门外静静地站着。 第七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全身早已被雨水淋了个透彻。 同样在这场大雨中伫立的人,还有站在他身边的宁倾颜。 两道身影,一黑一白,却同样单薄。 眼前的房门之内,没有节制的**声从雨滴与雨滴的缝隙中传来。 云雨望着已经熄灭灯火的房间,面无表情地问到,“这就是你想要的。” 宁倾颜没有回答,她庆幸此刻的雨势是那么地大,以至于她可以继续伪装自己的不以为意。 掩饰从眼眶静静流淌出来的冰凉。 不是的,不是的。 宁倾颜在心底呐喊着。 她一点也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 她并不忍心伤人,也不愿游信会看见朝霞那张和夏子衿一模一样的脸。 所以,她才打算把朝霞嫁给即将离开的云雨。 可是,可是一切都乱了套。 早该阻止的。 白天在皇宫里游信看见朝霞的那一刻起,她就应该阻止这一切的。 是她错了。 她低估了夏子衿的影响力,她没有想到游信居然真的这样做了。 宁倾颜呆呆地望着前面的漆黑,哭笑不得。 洞房花烛夜。 多么美好的词,不料却是现在的结果。 云雨转过了身。 这真的是一个最为荒唐的夜晚。(.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他一步一步,离开了身后抵死缠绵的人,离开了失魂落魄的宁倾颜。 独自立在院子里的宁倾颜渐渐失去了知觉。 她感受不到痛了。 离开的时候,她突然看见了角落里有两条土黄色的狗。 躲在假山的庇护下,它们肆无忌惮地**着。 宁倾颜一阵反胃,再也忍受不了地蹲下身子,干呕起来。 云雨走到了大厅。喜宴已经罢歇。 地上四处躺着喝得七荤八素的众人。 客厅中央临时搭建的戏台上,貌美的花旦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 或许是因为众人皆醉,无需再过多顾忌的原因。本该喜庆的婚宴上却唱出了哀伤的曲调。 你看那花谢花开飞满天,又怎知我前仇旧恨未始罢。 你只道而今繁华并富贵,可曾料日后云散烟消愁。 青树垂丝,皓月洒华。 曾经呐你我前盟暗许,金石堪证。 今落个各自飘零。 见也悠悠,躲亦幽幽。 为何那般深情,眨眼间,已是寻常河。 唱着唱着,那戏子像是感觉到了云雨的注视,连忙改了口,换上一幅灿烂的笑脸。 虽然仍在唱着曲,但她的视线却一直落在云雨身上,直到他消失成了一个小点。 她没有放过云雨那身大红的喜服。 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是一个戏子,演绎着别人的悲欢离合而已。 同样在这样一个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夜晚,赛华陀迎来了一个病人。 准确的说,是两个人。 头发白了的夏子衿被顾长生压到了赛华陀房内。 看见这样子的夏子衿,他也是吓了一大跳。 “她是夏子衿?”赛华陀绕着夏子衿转了好几个圈,上下打量着她。 “是啊,如假包换。”顾长生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赛华陀摇着头,啧啧出声,“她真的是?” “是。”相比于赛华陀的震惊,顾长生倒是落得个清闲。 赛华陀还是不敢相信,他反复确认到,“你确定她就是夏子衿?” 这次顾长生可没有耐心再回答这种问题了,他直接从鼻孔吹出了很大一个哼声。 赛华陀碰了一鼻子的灰,尴尬的笑笑,心中的震惊却丝毫未减。 他之所以这样,并不是因为夏子衿那一头白发,更重要的,是因为她的眼神。 他也算和夏子衿熟识了,见过淡然的她,见过温柔的她,见过失落的她,也见过痴傻的她。 但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现在这样的夏子衿。 冷漠。森然。像是一座冰山,千年不化。 赛华陀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 一旁的顾长生注意到赛华陀的目光不敢直视夏子衿的眼,走到他身边跟他咬着耳朵,“你觉不觉得她现在像一个人?” 赛华陀一怔,同样附耳对顾长生道,“如果再多点戾气的话就一模一样了。” 一向自持稳重的他,在说出这句话时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颤音。 眼前白发的夏子衿的眼神,和楚凤歌的,好像,好像。 赛华陀不由佩服起顾长生来,换做是他,他可不敢把这样的夏子衿压过来看病。 何况,他也没看出来夏子衿有什么病。 于是他赶紧下了逐客令。他可不想一做大冰山待在自己的屋内。 顾长生指着夏子衿不肯离开,“你还没有给她看病呢。” “我看有病的是你才对吧。”赛华陀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大半夜的让自己看一个白发魔女。 顾长生不依不饶,他试图用事实来说话,“她头发都白了怎么可能还没事,她……诶诶诶,你别推我啊,听我把话……” 说话声终止于赛华陀不耐烦地把顾长生丢出了房门。 “我看她最多就是得了少年白!”嘭地一声,赛华陀甩上了房门。 刚松了一口气地他转过身,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那里。 他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你还没有走啊。” 房中的夏子衿面无表情地朝门口走来,没有焦点的眼让赛华陀一下子分不清楚夏子衿究竟是要出门呢还是要朝自己走来。 他刻意挪到别的地方,露出了房间的门。 夏子衿接下来的动作让他苦笑不已。 “你还有什么事吗?”赛华陀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夏子衿,悄悄后退了一步。 明明对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她空无万物的表情却让人心生畏惧。 “赛先生。”夏子衿进房间以来第一次开了口,声音清冷,像是冬日里迎面刮来的寒风。 赛华陀努力挂着一个笑等着夏子衿的后文。 “我想向赛先生借一点东西。”听到这里,赛华陀几乎脱口要同意,理智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什么东西?”赛华陀心里暗到,虽然夏子衿眼神和楚凤歌很像,但还是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最起码,夏子衿说话比楚凤歌礼貌多了。 要是是楚凤歌的话,估计会直接拿了东西走人吧。 不过听夏子衿那志在必得的语气,两个人还有一个相同的地方。 那就是他们都不爱过问别人的想法。 正胡思乱想着,赛华陀没有注意到夏子衿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不知该说是因为赛华陀比较矮还是因为夏子衿比较高的关系,夏子衿要微微低头才能在他耳边低语。 第七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轻轻的语调说出了自己要的东西。 赛华陀被那双没有感情的眼所凝视,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借财消灾。 望着夏子衿拿到东西后离开的身影,赛华陀突然就想到了这个词。 拿到东西后的夏子衿回了屋。 她坐在桌边,银白色的长发衬托下,她的表情愈加模糊。 除了仇恨,刻在了她墨黑的瞳孔内。 那些本就破碎的爱,带给她伤害与毁灭的爱,在杀父屠母的仇恨面前,不堪一击地就碎了。 是她错了。 她盲目的爱伤害了太多的人。 许媚娘。岑惜。凤离渊。以及自己的父母。 他们死在了这场阴谋与利用之中。 是她的软弱,她的自私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夏子衿取下头上的迷迭木簪,把它轻轻地搁在了桌上。 那个爱穿紫色衣服的男子那张笑容邪魅的脸又浮现在她眼前。 关于他,夏子衿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了。 他是不小心遇上自己的人。 是一路上都保护着自己的人。 是为了自己努力学习变得成熟的人。 是给自己欢笑陪自己度过艰苦时日的人。 却,不是自己爱的人。 夏子衿抚上自己应该有心的位置,不久前,它空了。 它被灌满了歉疚留在了凤离渊身上。 而现在,它的空缺上填满了东西。 填满了,仇恨。 桃木的桌上,安静地躺着一枝木簪,还有,一柄长剑。 夏子衿收起了木簪,收起了曾经被给予的温暖,执起了长剑。(.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上面,是冷冰冰的死亡。 迷迭山庄近日的气氛很怪异。 在山庄的入口处,一直站着一个白发的绝色女子。 她像是一座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地面对着山脚下的来路。 无论月缺月圆,日升日落,她都没有离开半步。 来来去去的人都会忍不住望上几眼。 记性好的,还会觉得这个人和先前顾长生带回来的人有几分像。 但没有人敢说她们是同一个人。 因为她们的身上截然不同的气息。 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子在等待什么,她仿佛只是站在那里不想挪动而已。 直到另一个人的出现。 楚凤歌回来的时候已是日薄西山。 自从登上皇位之后,他回迷迭山的次数就越来越少。 今天好不容易把繁重的公务做完,顶着月色回迷迭山准备好好歇上一晚。 不料却看见了一个意外的人。 “我等你很久了。”夏子衿拦在了惊讶地望了她一眼后就要离开的楚凤歌身上。 “滚开!”忙碌了好几天的楚凤歌被挡下了去路,顿时皱起了眉。 “你听我说。”夏子衿毫不畏惧地望进楚凤歌的眼里,“我只说一句。” 楚凤歌不答话,停下脚步俯视着她。 银白的长发被风打了个结,夏子衿眯起了眼,“我要报仇,帮我。” 如今的游信早已贵为国君,要想替父母报仇,凭她自己的话,无疑连鸡蛋都算不上。 她认识的人中,恐怕也只有楚凤歌才有能力使她达到自己的目的。 “一句话已经说完了,那么,”楚凤歌微微停顿,薄唇轻启,吐出了后面的句子,“你可以滚了。” 夏子衿没有动静,她固执地站在楚凤歌面前。 冷笑一声,楚凤歌一掌打在了夏子衿身上。 没有武功底子的她就这样被打飞到一旁。 她死咬着下唇,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看也没看夏子衿一眼,楚凤歌踏上了通往迷迭山庄的台阶。 不能就这样放弃。 夏子衿挣扎着站起身来,冲楚凤歌的背影大喊到,“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肯帮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此时的夏子衿已经顾不得其他,不停地许诺着。 楚凤歌停了下来,他转过了身。 脸上的面具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他的表情。 他的声音似乎在笑,带着明显的嘲弄,他平静地讽刺到,“我对你,不感兴趣。更何况,现在的你,早就一无所有,有什么资格同我谈条件。” “夏子衿,认清你现在的地位。你已经不是什么王妃了,你也不是凤离渊捧在手心的宝,”看着夏子衿愈加苍白的脸色,楚凤歌心情颇好地又加了一句,“你现在,只是一个已被你亲爱的游信宣告死亡的人。” 在游信前面加上了亲爱的三个字,无疑是对如今的夏子衿最大的嘲讽。 正是她亲爱的游信,亲手,把她推进了地狱。 楚凤歌已经走远了,夏子衿却待在原地。 她的双腿软得已经挪不开步伐。 楚凤歌就像是一个透视人心的恶魔,总是毫不留情地把人最脆弱最不愿触及的地方给摊出来。 那些你忌讳的逃避的想要视而不见的伤害,就这样被他一眼看穿。 夏子衿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但她一直不愿意正视。 每面对一次,心就会剧痛一次。 “你放弃吧。”顾长生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夏子衿回过头,眼里的破碎已经被冷漠所代替,“我不可能会放弃。” 也许在楚凤歌身边待得越久,自己的心就会越加强大。 在一次次被迫的面对前麻木,直到可以对过往淡漠处之。 只是不知,伤口这种东西,是不是能被另一种伤口所代替。 顾长生不再言语,他知道,要放弃杀父之仇,何其困难。 “我刚得到一些关于北王朝发生的事,你要听吗?”顾长生换了话题,他不喜欢可能会引起争执的话。 夏子衿不置可否地望着他,即不同意,也不否认。 顾长生也沉得住气,一直在等她的回答。 半晌,夏子衿缓缓地转过了身。 顾长生冲她的背影大声吼到,“听说那个人又娶了一个妃子。” 夏子衿的脚步一凝,她没有看见身后顾长生那意味不明的笑意。 顾长生幽幽地说到,“还听说,那个新妃,长得和已过世的皇后,一模一样。” 夏子衿没有转身。 她听人说过,人的肩上是有一盏灯的。 它的光亮能驱散人身边聚集的阴魂。 所以夏子衿不敢回头。 她怕一回头,肩上的灯就被自己吹灭了。 那些不散的阴魂就会无所顾忌地将她吞噬。 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也不能回头。 迷迭山庄通往庄内的入口是数不清的石阶。 不知道为什么,夏子衿总觉得今天的石阶像是没有尽头一般。 她一个人爬在这无穷无尽地道路上,身边再没有那么一个男子肯笑着告诉她,我陪你。 铺天盖地的疲劳侵袭而来。 夏子衿闭上了眼,享受着黑暗将她包裹的每一瞬间。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了许多嘈杂的声音。 顾长生那家伙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如果还有力气,她一定会说上那么一句,急什么,我还没有死呐。 可是,她浑身酸软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她苦笑到,就这样从这台阶上摔下去,自己还有机会活下来吗? 顾长生看见夏子衿在高高的台阶上摇摇晃晃似乎快要晕倒的样子,被吓了一跳。 饶是他轻功再好,如此远的距离,他也没有把握能够赶在夏子衿滚下石阶以前接住她。 顾长生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过好在运气很好地赶上了。 长出了一口气,顾长生心有余悸地望了望下面一直蔓延下去的石路,长出了一口气。 找赛华陀为夏子衿看过之后,才知道没什么大碍。 不过。 顾长生的眼光晦暗不清,他望向了还没有苏醒过来的夏子衿。 “真是个傻瓜。”轻轻的声音淡得不可捉摸。 夏子衿,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在山庄外站了这么久。 直到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真的,只是杀父之仇吗? 本以为经过了这一次,夏子衿会安分几天。 可是顾长生刚吃完早饭,就在走廊遇见了端着饭菜的夏子衿。 “早啊。”顾长生伸了个懒腰,对迎面走来的夏子衿打了个招呼。 第七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早。”夏子衿淡淡地应了一声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顾长生。 好端端地发什么疯,大清早端着饭跑来跑去。 顾长生好奇地让视线跟随着夏子衿。 在看见夏子衿拐进一扇门之后,他惊讶地张大了嘴。 夏子衿推开了房门,把饭菜放到了桌上,这才走向了里间。 “你来迟了。”楚凤歌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淡淡的不悦。 他很惊奇这种感受。对他而言,他要么就是无动于衷,要么就是火冒三丈。 可是夹杂在这中间的不悦的这种感觉,他却从来没有体会过。 “对不起。”夏子衿低垂着眼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她走到床边,熟练地为楚凤歌穿起衣服。 没有人说话,气氛沉默得有些怪异。 “好了。”夏子衿抬起头,正巧对上了一张冷冰冰的面具。他睡觉也带着吗? 楚凤歌径直越过夏子衿,朝外面走去。 洗漱完毕后,他坐在了桌旁。 也许是因为久居上位的关系,即使就是这样随意地坐着,他的身上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唯我独尊的霸气。 夏子衿在旁边站着,看着楚凤歌吃东西的模样,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你什么时候把今天的招式交给我?” 楚凤歌夹到筷子上的菜长长了眼睛似的,飞到了夏子衿脸上,“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 “是。”夏子衿的眼睛没有丝毫波澜,她似乎感觉不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吃过饭,楚凤歌站起了身。 “今晚子时,老地方。”丢下这样一句话,楚凤歌又回到了里面的房间,不知道要做什么。 房里的夏子衿看着地面上那块刚才打在了自己脸上的菜,一动不动。 良久,她收拾好屋内,端着空碗准备离开。 刚打开房门,她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 夏子衿并不打算理会他。 她把门轻轻关上后就要离去。 顾长生也不说话,面色不善地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夏子衿都能感受到身后两束灼热的目光。 “你为什么要给他送饭?”看见夏子衿准备回房了,顾长生走到她前面把她拦了下来。 夏子衿看也没看他,低着头打算绕过他。 顾长生被她的态度激怒,一把扯住了她,“你说啊,为什么这样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服侍他,他教我武功。”夏子衿显得很淡定,她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 “武功?”顾长生的手愈加用力,夏子衿吃痛再也端不住手中的碗碟,一松开,陶瓷破碎的声音就在她脚下响起。 顾长生置若罔闻,他死死地捏着夏子衿的胳膊,“不是告诉你不要招惹他吗,他是魔鬼你知不知道!你还要不要命了!要学武功去报仇的话,我也可以教你,你为什么非得去找他!” 顾长生瞪着夏子衿,他不高兴夏子衿去接近楚凤歌。 接近那个没有人性的修罗,无疑是拿命来开玩笑。 而偏偏,夏子衿的命是他的好朋友,凤离渊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相比于顾长生的愤怒,夏子衿显得平静许多。 然而细看之下,才会发现,在这样的平静下面,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你的武功,能杀掉那个人吗?”夏子衿的语气里没有讽刺,仿佛就只是简简单单地问到而已。 但这已令令顾长生哑然。 他自负武功高强,但面对楚凤歌和游信,他绝无还手之力。 他们的武功,早就不能用高或者强就能形容。 如果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出神入化。 顾长生不知不觉间已经放开了对夏子衿的钳制。 弯下身,夏子衿小心翼翼地捡起了一地的碎片。 她抱着碗碟的碎片望着顾长生,“而且,如果你这样做了,你觉得楚凤歌是会先杀我呢还是先杀你?” “我更宁愿他自杀。”顾长生笑笑,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无能为力。 在楚凤歌面前,一切帮助都是徒劳的。 他认定的事,没有人能插得上手。 顾长生深深地望了夏子衿一眼,他推开身后的门,故意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美丽的苏小姐,欢迎回家。” 虽然帮不上忙,但竭力让夏子衿开心一点,也算是不枉对故友的承诺。 他能照顾的,也仅此而已了。 但显然夏子衿和他并没有想到一起去。 冷漠地看着顾长生的动作,夏子衿走进屋,然后,一把把顾长生嘻笑的脸关在了门外。 她的手心,被碎片割出了嫣红的鲜血。 夏子衿扯动嘴角,却连笑也失去了。 傍晚。 还没有到子时,夏子衿就早早地到了“老地方”。 说不上什么隐秘,这里只是山庄内的某一处。 唯一特别的,是潜伏在它周围的迷迭花。 因为大雪早已消融的原因,它们也把所有美丽收拢。 不知道来年是否还会有一场大雪,能让它们大片大片地渐次绽放。 错过了花期的迷迭花只会剩下黑色的藤曼相互勾结纠缠。 不认识的人一定不会想到,在那些看起来已经失去生气的藤蔓上,可以盛开出惑人的花海。 夏子衿就这样安静地站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身后静悄悄地,但夏子衿却清楚地知道,他来了。 楚凤歌,来了。 他历来是一个准时的人,不会推迟,但也决不提前。 而现在,刚好是子时。 没有多说,夏子衿把这几日学到的招式在楚凤歌面前演示了一遍。 “可以了。”楚凤歌对着摆完最后一个姿势的夏子衿说到。 夏子衿松了一口气。第一天她练的时候,楚凤歌可是一点也不满意。 他说自己,腰太软,脚太弯,还有,头发太长。 而短短数日,她已经能够流利地使出一些奇妙的招式。 楚凤歌运气为剑,夏子衿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他手中银色的气刃。 只见他虚划一剑,脚下轻点,步伐诡异地飘向了夏子衿。 颈上一凉,夏子衿看见楚凤歌眨眼间已经逼近身旁。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温热的触感令她心中一寒。 这一剑犹如大地惊雷,快得令人反应不过来。 不仅在于出剑的速度,近身的步伐,更重要的是,最后的那一刺。 夏子衿垂下手,颈上有淡淡的血痕。 但因为楚凤歌刺下的速度太快,所以她甚至没有疼痛的感觉。 楚凤歌手上的气刃在夏子衿眼前消失,他的面具发出慑人的寒光。 薄唇轻冽,他望着夏子衿颈上的伤,嘴角没有丝毫弧度,“这一招,叫惊雷。” 夏子衿倔强地瞪着楚凤歌,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伤她。 “再来。”颈上开始传来微微的疼痛,夏子衿神色平静地说到。 没有回答,楚凤歌把惊雷又重复了一遍。 “再来。” “再来。” “再来。” …… 每一次再来,夏子衿的颈上就会多上一条划痕。 不致命,只是一个刚刚划破皮肤表层的小伤口。 但伤口就是伤口,即使再小,它也是会疼的。 夜色中,两道身影相互交错,夏子衿的一头白发显得犹为刺目。 它们本该失去光泽,却被仇恨滋养,变得柔顺温长。 一袭白衣,夏子衿像是骤然闯入黑夜的纯洁。 甘愿与其融为一体。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天空已经是雾蒙蒙的了。 夏子衿终于不再让楚凤歌演示给她看。 她望着楚凤歌,提剑,近身,刺下。 虽然比起楚凤歌的速度慢上不少,但动作已经初得要领。 楚凤歌轻松地闪身躲开。 他一点也没有惊讶夏子衿学武功的迅速。 但若是顾长生在场,他一定会对夏子衿赞叹不已。 武学奇才。 也许只会是他对夏子衿的评价。 这一招惊雷的步伐诡异之极,顾长生曾经让楚凤歌教过他。 但即使是对他分解了动作讲了要领,但他也一直没有学会。 他确信自己不可能像夏子衿一样,只靠用眼睛看,自己摸索,就能把招式模仿得八九不离十。 至于楚凤歌没有大吃一惊的感受,完全是因为,他的天赋之高,已经不是用武学奇才能形容的了。 楚凤歌转过身,今晚总算是结束了。 整个过程,他除了告诉夏子衿这一招的名字,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公子。”夏子衿的声音让楚凤歌停了下来。他没有转身,就这样背对着夏子衿等她的下文。 黑暗中,楚凤歌黑色的身影几乎快让人看不出他的所在。 夏子衿有一瞬间出现了恍惚的错觉,她仿佛看见楚凤歌在这天地间消失了。 但一眨眼的功夫,他还是站在她的面前。 颈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夏子衿没有管它们。 比起她曾日夜承受的蛊毒的煎熬,这点痛,早就算不上什么了。 “你说,我的胜算有多大?”夏子衿没有明说是什么胜算,但楚凤歌显然十分清楚。 他冷漠地开口,说出了夏子衿不肯面对的事实,“现在的话,是零。” 夏子衿没有动,她有时不喜欢和楚凤歌接触,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把一切都知晓得很清楚,并且轻易地就能看出哪里是你最不想不敢不愿触碰的地方。 然后,面无表情地把它拿出来,赤裸裸地摆在你面前。 第七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那种似乎能看穿人心的目光,让她如此讨厌与其直视。 夏子衿收起长剑,她淡淡地开口,“也只是现在而已。以后,就说不定了。” 语气里的坚定像是在说给楚凤歌听,但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楚凤歌冷哼一声没有作答。 夏子衿跟在他身后往房间走去。 此时的天色已经被渲染成了淡淡的墨色。 清晨的阳光像是一碗水一样,被泼在了浓绸的夜色上。 把黑色氤氲散去,露出些许的蓝。 天,快亮了。 这种时候是最不适合怀念的。 因为此时的人心,最为寂寞。 可惜不然,夏子衿在这样的时候,又想起了过往。 她的脑海里,又再次出现一个温和的声音。 它在唤,洛儿,洛儿。 回到房中,还没有来得及把被窝捂热,天就已经亮了。 利索地从床上起身,夏子衿洗漱后赶紧为楚凤歌准备饭菜。 犹豫再三,夏子衿拿出从赛华陀那里得到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藏在怀中。 觉得一切办妥之后,夏子衿这才端着早饭推开了楚凤歌的门。 每一次夏子衿都会感到奇怪,楚凤歌睡觉的时候,都不锁门的吗? 而且,她在楚凤歌房里有一个奇怪的发现。 他的房里,没有油灯。 他晚上的时候,都是待在黑暗中吗? 夏子衿没有问,这些念头只是瞬间在她心里闪过而已,不多时就已经不见踪影。 这一天楚凤歌吃完饭后,夏子衿反常地没有离去。 “你还有事?”楚凤歌挑了挑眉,目光扫过依旧站在桌旁的夏子衿。 夏子衿抬头看着他,冷静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希望你能帮我。” “我已经在教你武功了。”楚凤歌双手交叉,环在了身前。 “不,那不够。”夏子衿想了半夜,深知照目前一晚学一招的速度下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成果。 听到夏子衿的话,楚凤歌站起了身。 他懒洋洋地朝里间走去,“不够?” “你究竟答不答应?”夏子衿的手悄悄地缩回宽大的衣袖,眼里隐有寒光掠过。 楚凤歌警惕地嗅出了身后的杀意,但他并不以此为意,“得寸进尺的人通常不会有好下场。” “是吗?”夏子衿脸上浮过一抹破釜沉舟的神色,“我奉劝你,马上站住。” 闻声,楚凤歌转过了身来。 他不在意地瞟了眼夏子衿手中的短剑,讥讽而道,“你想杀我?” 夏子衿不置可否,只是面色森然地重复问到,“你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你不要忘了,你的那一点武功,还是我教会你的。” “我当然不会忘,但是……” 到口的话语突然止住,夏子衿右手上翻,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出。 剑光一闪,短剑没有飞向楚凤歌,反而横在了夏子衿自己的脖子上。 “你若不答应,我就死在你面前。”夏子衿的声音里充满了鱼死网破的气息。 楚凤歌冷漠地瞥了她一眼,直接离开,“自便。” 夏子衿笑了,笑容里的阴寒让房间的温度瞬间就低了下来。 “我告诉你,你的体内已经被我趁机种下了子蛊,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一样也活不长。” 夏子衿平静地描述着事实,她趁今早为楚凤歌穿衣之便,把子蛊种在了他身上。 而目蛊,自然就在她自己体内。 夏子衿轻轻地说但到,“并且,在你死之前,你还能细细地品味那万虫噬心的滋味。”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楚凤歌的大半张脸都藏在面具后面,看不出他的情绪。 “你究竟答不答应?”夏子衿手下一用力,脖子上已经渗出了血迹。 楚凤歌笑了,虽然看不见表情,从他的声音里却可以听出,他在笑。 嘲讽的,阴冷的。 单单那笑声,夏子衿就有些止不住地打颤。 楚凤歌脚下轻点,以无形的内力化为有形的长鞭,直直向夏子衿飞去。 仿佛长了眼睛一样,那气鞭缠住了夏子衿。 在她目瞪口呆时,楚凤歌手腕一抖,气鞭瞬时绷紧。 毫不费力地一带,夏子衿的身体就被气鞭卷起,高高地跃上。 冷哼一声,楚凤歌一甩手,就把夏子衿从高处狠狠地摔了下来。 手中的短剑早就被震脱了手。 夏子衿被摔得七荤八素,一口气喘不上去,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楚凤歌走了过去,夏子衿动弹不得地趴在地上。 她不甘示弱地盯着楚凤歌,身子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又咳出了一滩的血。 “我早就说过,不要威胁我。”楚凤歌在夏子衿面前停了下来。 他抬起左脚,毫不留情地踩到了夏子衿手上。 微微用力,喀嚓喀嚓的声音就在脚下响起。 骨头,断了吧。 剧烈的疼痛不断从手上传来,夏子衿疼得大汗淋漓,却依旧咬死下唇,不肯痛呼出声。 她拼了命地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移开脚,楚凤歌冷笑着扯过夏子衿的白发,逼得她不得不把脸送到自己面前。 “疼吗?”楚凤歌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可他的表情却狰狞得恐怖。 夏子衿死死地盯着他,她已经痛得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你还真是倔强啊。”楚凤歌像是在叹惜,下一秒,夏子衿感到自己的身体又被丢开。 后腰处撞上了木桌的一角,来不及喊疼,就又落在了地面。 温热的鲜血从自己嘴中渗出,夏子衿快要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没有想逃的念头,夏子衿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楚凤歌。 那双幽黑似潭的眸似乎还在质问着他,答不答应。 楚凤歌的气鞭追至而来,用力一抽,夏子衿的衣服便轻易地被打础打出了一条口。 同样被打出了一条口的,还有她赛雪的**。 一鞭接着一鞭,夏子衿无力地任由楚凤歌鞭打着。 她早就没有了丝毫反抗的力气。 奄奄一息地她朦胧中感到有人又把她扯了起来。 楚凤歌贴着夏子衿的耳,青铜面具散发着冷戾的温度。 他说话的语调好似情人间的呢喃,他说,“我最不怕的,就是死。” 冷漠森然的语气让夏子衿打了个颤。 是她忘了,眼前的这个男子是来自地狱的修罗。 他对别人狠,但对自己,却更狠。 不甘心。 第七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夏子衿现在非常的不甘心。 “你滚吧。”这是夏子衿第一次听见有人能用那么缓慢的语调说出这句话来。 勉强站起身的她把把背挺得很直,很直。 走回房间的夏子衿并不知道,此时的北王朝,即将陷入一场剑拔弩张的局面。 晴川历历,芳草凄凄。 一树又一树的桃花雨洒落在这人间四月天。 宛如芳菲。 **的树下,坐着一名白衣女子。 十指轻曳。 汩汩的琴声就从她身前的古琴倾泻而出。 低沉。婉扬。 如凄如诉,如梦如幻。 游信闯入这片桃花林是,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色。 那哀怨的琴声让他动容万分。 不由自主,他捡起地面的树枝,以此为剑,舞了起来。 琴声,幽长。 剑意,深邃。 渐渐的,宁倾颜的琴声变得急促。 游信的剑也越舞越快,像是正努力挣脱什么一样。 啪。 尖利的琴声戛然而止,琴弦承载不了过多的感情,终究断了。 游信丢弃了树枝,他走到宁倾颜身后,拥住了她。 绯红的桃花雨纷纷扬扬,几乎快要将二人的衣衫染红。 “皇上可记得有多久没有来看臣妾了?”宁倾颜看着琴弦尽断的古琴,闷闷地开口。 游信的头埋在宁倾颜的项间,他闻到宁倾颜身上与自己相同的气息,不由深吸了一口。 “二十一天了。臣妾已经二十一天没有见过皇上了。”宁倾颜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们,从来没有过如此遥远的分离。”幽幽的,宁倾颜像是叹息了一声,但声音太轻,以至于没能飘进那人的耳朵。 更不能飘进,他的心。 “对不起。”游信发现,除了这个词,自己居然无话可说。 是从什么时候起,事情变成了这样的呢。 游信想不起,但当他发现时,他与宁倾颜之间,已经隔上了莫大的鸿沟。 对不起。 这真的是最脆弱与无力的话了。 包裹着美好的外壳,却始终不能温暖人心。 宁倾颜笑了,笑容里全是苦涩的味道。 世间最俗不过情爱。 它能把失落的人心带回幸福,也能让遗世的风骨在痛苦中苦苦挣扎。 佛说人有七苦。 生。老。病。死。爱分离。愁怨逢。求不得。 可是为什么,自己没一样是正在经历的,还是会感到痛苦呢。 还是会觉得,呼吸间,都压着厚厚的巨石,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宁倾颜不明白。 游信也不明白。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何其相似。 一样都得到了什么。 但一样,都仿佛失去了什么。 游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和她长得很像,对吧。”宁倾颜觉得,自己恐怕一生都忘不了那个雨夜里,她所被迫面对的,一室春光。 游信没有出声,但宁倾颜感觉得到,他在无声地点头。 她侧过头,红唇刚巧触碰到了游信的耳朵。[.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她弯起了唇角,“如果当初我能狠心把她杀了,现在一切,会不会都有所不同。” 她是谁?是夏子衿还是朝霞? 宁倾颜自己也弄不明白了。 那两个人的脸在她脑海中深深地重叠在了一起。 “涉,你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对吧?”宁倾颜被游信从后面拥着,她的视线,涣散在了天空的尽头。 涉。软软的语气里有着久违的熟悉感。 游信松开了宁倾颜。 “那你呢?你又放下过他吗?”游信看不见宁倾颜的表情。 拥抱背影,谁也看不见谁的心。 有那么一瞬间,宁倾颜感到他们是在对峙。 为了彼此生命中不可避免出现的人事而沉默地对峙。 他们对爱的付出与收获斤斤计较着。 关于爱情,他们都不愿意没有回报。更不允许被人分享。 他们,不过是一个自私的人,遇见另一个更自私的人。 宁倾颜身后的温暖撤去后,她站起了身。 抱着古琴,她俯视着依旧坐在地上的游信,笑了。 笑得泪花如星光般坠落。 “从来就没有他。这是多年下来,我的心里,只装了你一个人。” 陪在游礼身边的这五年,我一刻都没有动摇过。 因为,我爱的人,是你,是你,从没有变过。 我不要和你对峙。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会输得如此溃不成军。 还没有战斗,我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缴械投降了。 游信震惊地抬起头,看见的是宁倾颜离去的背影。 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旋着宁倾颜刚才的话。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追了上去的。 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从后面拥住了宁倾颜。 宁倾颜的古琴在她被他环绕那一刻,掉落在地。 “颜儿,让我们从头开始吧。”游信听见了自己坚定的声音。 看着宁倾颜点头,他环住她的肩把她转了过来。 “颜儿。”低喃声中,宁倾颜抬起了头。 一张脸上早就已经是梨花带雨。 叹息一声,游信俯身吻了上去。 这是你的温度。 你的触感。 我久久不能忘怀并将一生牢记的美好。 阳光满园,温柔地倾了他们一身。 不要离开我。 宁倾颜环住了游信的脖子,到嘴的话语消失在了游信口中。 不远处,一双恶毒的眼睛越过树丛,一动不动地盯着二人。 就在夏子衿被打的这天夜里,她又出现了。 楚凤歌清楚地记得自己半夜发现床边有人影时的惊讶。 他躺在床上,睡觉也一直没有脱下的面具泛着冰冷的光。 外面的月光照射近进来,楚凤歌看清了来人。 “你迟到了。”夏子衿的安静地站在楚凤歌面前,她看向那张青铜的面具。 为什么,一直不肯摘下呢? 她从来没有听谁说过,曾经看见过楚凤歌的真实面目。 只道他出现时,这青铜面具就一直伴随着他。 楚凤歌略过夏子衿看了看门外的天色,已经过子时了。 他从床上起身,这一次,他没有让夏子衿为他穿衣。 “关门。”楚凤歌冲跟在他身后的夏子衿说到。 夏子衿用左手艰难地关上了门。她心里疑惑,为什么睡觉时他都不关门呢。 不过,这显然不是她需要关心的问题。 迷迭花海中,楚凤歌敏锐的目光落在夏子衿几乎被袖子遮挡的右手上。 冷笑一声,楚凤歌抱着手扬起了下巴,“怎么不拿剑?” “你比给我看就行。”夏子衿下意识地把手藏在了身后。 “今天不练了。”楚凤歌刚刚到这里,就提出要走。 夏子衿冷漠地反驳,“今晚你该教我……喂,你放开我……” 夏子衿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凤歌不耐烦地扯着手臂拖走。 “闭嘴。”夏子衿不停的挣扎惹恼了楚凤歌,点了她的穴道,楚凤歌几乎是用拖的把夏子衿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把把夏子衿扔到了床上,楚凤歌翻箱倒柜一阵后坐到了床边。 “把手伸出来。”他理所当然地命令到。 夏子衿冷哼一声,她被他点了穴根本就动不了,怎么伸得出来。 而且就算能动,她也不愿意听他的话。 被夏子衿一瞪,楚凤歌这才想了起来。 在夏子衿肩上两处大穴一点后,夏子衿恢复了自由。 还没等她起身,楚凤歌早就耐性全无地抓过了她的右手。 动作粗暴没有任何怜惜。 被夏子衿胡乱包过就不管了的右手此时已经肿了起来。 “干什么,你……啊……”楚凤歌故意在那伤口处一按,夏子衿疼地叫出声来。 第七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楚凤歌不说话,夏子衿的叫声就显得有些突兀。(.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她咬着下唇,懊悔刚才身体比思想快得多的本能反应。 “我还以为,你不怕疼。”楚凤歌看着那双冷淡的眼,解开了夏子衿手上的包扎。 “喂……”夏子衿慌乱地想要缩回自己的手。楚凤歌死死地抓住,用力一捏,“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夏子衿别过脸,不再多说一句。 早上被踩碎的骨头因为处理不当,此刻在远处高高的肿起。 淤血停滞太久,已经由紫色转为了黑色。 手腕处传来的冰凉令夏子衿回过了头。 只见楚凤歌正用什么不知名的药膏涂抹在她的伤处,一股清新的香味从抹开的药膏处传来。 “你有什么目的?”夏子衿一动不动地看着垂着头忙活的楚凤歌。 然而楚凤歌并没有理她。 鼻子里呼出很大一口浊气,夏子衿讽刺到,“黄鼠狼给鸡拜年。” “你说什么?”楚凤歌一把捏住了夏子衿的下巴,把她的脸抬了起来。 这女人,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夏子衿被捏得发疼,但依旧倔强地不肯求饶。 她用左手艰难地指了指自己的下巴,“待会,也在这里抹上一点吧。” 语罢,楚凤歌不怒反笑。 他在夏子衿受伤的手腕处涂上了厚厚的药膏。 仿佛是刻意地,她使劲在她手腕处揉着。 “你在关心我?”夏子衿的眼光没有离开过楚凤歌,她突然很好奇那面具后的容颜。 “我更关心我的早饭。”楚凤歌毫不犹豫地道出了实情。 屋内没有灯,楚凤歌起身将大门虚掩。 一片黑暗中,夏子衿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 “点灯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令夏子衿不安。 楚凤歌冷漠地拒绝了,“没有灯。” 夏子衿这才想起来。 无奈之下她指指门,“那把门打开吧。” “我喜欢黑夜。”短短的句子听不出隐藏的意思。 出乎意料的,夏子衿本能地没有去反驳。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听得见彼此深远绵长的呼吸。 “我自己来吧。”夏子衿想要抽回被楚凤歌重新捏在手里擦药的手。 “不,我要尽快把你治好。”楚凤歌的嘴唇鲜艳得像是噬血后的魔鬼,他温柔地说到,“你死得太早的话,就不好玩了。” 夏子衿无言,她眼里露出了慌乱。 她是如此庆幸现在身处黑暗,这样,就不怕自己的脆弱与无助会暴露在空气中。 孰不知,她表情的细微变化全然落入了楚凤歌如鹰般锐利的眼神。 夏子衿能清楚地感受到手腕传来的疼痛明显地减少了。 这药,倒也真不错。 夏子衿松了一口气,她歪着头凭着记忆中楚凤歌坐着的位置望去。 “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肯帮我?” “简单。”楚凤歌回答得倒也干脆。 声音里有着他独特的低哑,像是被晨雾包裹的小镇。 “条件是什么?”话刚说完,夏子衿感觉到一股灼热的呼吸笼罩了她。 唇畔,楚凤歌的嗓音更加沙哑而性感。 他说,“只要,你成为我的人。” 从楚凤歌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 夏子衿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了房的,这一天,她仿佛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回了屋后,她径直提了热水进去。 木桶内热气腾腾,烟雾氤氲了夏子衿的表情。 她缓缓地解开了自己的衣衫。 白皙的**上布满了昨日被楚凤歌鞭打的伤痕。 随着衣衫尽褪,一直被她放在怀里的迷迭木簪也掉了出来。 落在地上,孤零零的,像是被人遗弃。 夏子衿木然地扫了它一眼,就把目光挪开。 银白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夏子衿把自己浸泡在了水中。 她无意识地清洗着自己的身体。 可是,无论她再怎么用力,她也抹不去被楚凤歌刻下的印记。 昨夜的月光皎皎,但楚凤歌的房内却黑暗丛生。 她**衣衫,被楚凤歌用浸墨的长针刺下了专属的印记。 在她突显的锁骨上,绽放了一朵黑色的迷迭花。 他勾唇,说,从今以后,你的命,你的人,就全部属于我了。 夏子衿把头埋在了水中。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到了死。 可是,她不能。 她还有大仇未报。 爱恨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 放不下的时候哪怕是被欺骗被利用被伤害得无路可走,却还是甘愿。 然而释然时,爱,就会变得脆弱。 仇恨,嫉妒,**,不管是哪一样,都能轻易地把爱击碎。 没有再停留太久,夏子衿从水里站了起来。 她换了一套衣服,就忙着准备今早的饭菜。 夏子衿没有想到楚凤歌居然没在床上,而是衣着整洁地坐在凳子上。 他都不困的吗? 夏子衿放下饭菜,动作因为手受了伤而显得不太灵活。 不过,说来奇怪,本来肿得老高的手被楚凤歌昨晚上过药后,已经好了不少。 “谢谢你的药。”夏子衿把饭菜放好时咕噜了一句。 “不过是鞭子加糖的戏码而已。”楚凤歌头也没抬,拿起筷子享用着今天的早餐。 鞭子,是应得的。 这句话到了口中,但夏子衿依旧没有说出来。 她总是有这样的错觉,她面对楚凤歌,总是有隐隐的歉疚。 她曾想过一种可能,只是那样的想法刚一冒出来,就被楚凤歌冷漠的眼神所扑灭。 她知道,那不可能。 一个人再怎么变,伪装得再好,可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它总是能或多或少地泄露一个人内心真实的世界。 就在夏子衿走神的当下,楚凤歌已经吃过了饭。 他放下碗筷,发现了夏子衿的走神。 轻哼一声,他手下一动,桌上的筷子就直直地朝夏子衿飞了过去。 凌厉的气息突然袭来,夏子衿避之不及。 唯有瞪着眼站在原地。 风,擦着她的脸庞而过,银白的长发被风势带起,露出了夏子衿肩上的刺青。 一朵迷迭花。 筷子没有伤到夏子衿,却是擦着她,插进了她身后的木棂上。 “收拾完后,到我房里来。”楚凤歌冷冷地看着夏子衿。 “是。”虽然不知道楚凤歌想做什么,但夏子衿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再回到楚凤歌房里时,他正好整以暇地靠在桌旁而立。 手里不知何时冒出了一支竹萧。 “吹一曲。”没有问夏子衿会还是不会,楚凤歌直接命令到。 很不巧地是,夏子衿倒也真的不会这玩意儿。 见夏子衿没有动静,楚凤歌走到了她面前,把竹萧塞到了她手中。 也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沉默往往比言语更能造成人心理上的压力。 夏子衿勉勉强强地把竹萧放到了嘴边。 “那,我真的吹了?”小心翼翼地,夏子衿怀着那几乎为零的机率,希望楚凤歌说一句,不用了。 可惜不然。 楚凤歌坐到凳上,闭了眼,大有一幅要好好欣赏的样子。 一狠心,夏子衿干脆地把眼睛闭上,鼓着气猛吹一口。 “卟……” 安静地房内,这一声破音格外突兀。 楚凤歌惊讶地睁开眼睛,看见了夏子衿脸上纠结的表情。 如果非得用上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那可以说是视死如归。 夏子衿尴尬地笑笑,鼓足勇气再吹了一口气,结果还是一样。 又是一声绵长的破音。 楚凤歌一愣后情绪立马又恢复了平静。 他让夏子衿停止了无畏的挣扎。 “这几天晚上你都不用来了。”楚凤歌此言一出,几乎是立刻就遭遇了夏子衿的反对。 “那我怎么学武功!”夏子衿把竹萧啪地一声放到了桌上。动作因为心中的不满而有些粗鲁。 楚凤歌完全没有理会夏子衿那几乎可以杀人的视线,他慢悠悠地拿起竹萧,在手指尖把完。 “这个世界上,最让人不可避免的东西,是什么?”楚凤歌斜着眼,淡漠地问着夏子衿。 “刀剑?”夏子衿试探性地回答到。 楚凤歌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答案。 “毒药?” 第七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摇头。 “暗器?” 摇头。 “计谋?” 还是摇头。 …… 心中的答案被一一否决,夏子衿一掌拍在了桌上。 “我看,是你的磨音灌耳,最不可避免。”夏子衿低吼,逗她玩呀,她才不信自己猜了那么多个都没有中。 不料,楚凤歌这一次赞同地点点头。 “不是吧?”夏子衿心里暗道,这算是什么答案。 楚凤歌也不过多解释,他把竹萧放到了唇边。 一曲《将军令》就从萧孔中流出。 诡异的是,那声音似乎带着与众不同的魔力,诱惑着夏子衿的心随之越动。 身体连同心,都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随着萧声的陡然转急,夏子衿的心再也跟不上节奏,猛然一颤。 一股腥甜的气息就涌了上来。 夏子衿吐出一口鲜血,软倒在了地上。 楚凤歌的萧声早已停歇。夏子衿身上的冷汗却还不断渗出。 她心里的恐惧怎么也掩饰不住。要是刚才楚凤歌继续吹下去的话,那么自己还能活命吗? “刀剑尚可以躲避,但这声音,却是无孔不入。” 楚凤歌的声音幽幽的,像是从天际飘来一般。 夏子衿被拉回了神志,她木讷地点头同意着楚凤歌的说话。 楚凤歌起身朝着夏子衿走去,他把竹萧递给了夏子衿。 “十天以后我回来,不希望再听见那种刺耳的破音。”楚凤歌冷冰冰的眼里看不出别的情绪。 夏子衿一把抓过了竹萧。 她从地上撑起自己的身体,仰头对着楚凤歌,坚定地说到,“一定。” 于是乎,此后的十天,迷迭山庄陷入了一种鸡飞狗跳的混乱局面。 无论是在夜深人静的夜里,还是在睡意惺松的凌晨。 或是在各司其职的正午,更是在无所事事的闲暇。 总有一种魔音困扰着他们。 从最开始的破音到后来短促的音节,再到简单的旋律。 夏子衿不分日夜地练习着。 直到某个人在大家的一致推荐下,敲开了她的门。 “你敢不敢不要再吹了。”顾长生开门见山地说到。他因为被这所谓的萧声骚扰,一直没有休息好的他此时顶上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不敢。”夏子衿不知是真没听懂顾长生的意思,还是故意装糊涂,她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 顾长生指指自己的黑眼圈,咬牙切齿地盯着夏子衿,“你给我看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黑眼圈呀。”夏子衿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 “你!”顾长生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夏子衿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对,你……”顾长生一时岔气,他找不到词来表达自己的话。 “我什么我啊,你能说得干脆点,像个正常人吗?”夏子衿表示自己实在没有耐心再听顾长生慢慢说了。[.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顾长生气理顺了,深呼吸了一大口,冲夏子衿吼到,“你要是再敢吹的话,我就把你从山庄的石阶上丢下去。” “你把她丢下去试试。”冷不丁,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顾长生打了个寒颤,赶紧溜出了房。 他怎么就回来了。 “公子。”夏子衿沏了一杯茶递给了一脸风尘仆仆的楚凤歌。 楚凤歌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吹一曲来听听。”楚凤歌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他的余光飘向了夏子衿手上的竹萧。 夏子衿面色一僵,她轻轻地吹了起来。 声音断断续续,听不出任何音调。 仿佛只是在简单地重复。 楚凤歌皱起了眉。 “我听说,”故意停了停,楚凤歌放下茶杯,缓缓开口,“宁倾颜有了孩子。” 萧声骤然停止,夏子衿垂下眼皮,“哦。” 然后,又是一阵不完整的旋律。 楚凤歌凌厉地目光紧紧盯住那张明显消瘦下去的脸,第一次,他看不进一个人的内心。 夏子衿吹了好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了。 她放下竹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用看了,你是看不见我的心的。”夏子衿对上楚凤歌的眼,坦然而平静。 她懒洋洋地勾起红唇,眼里陡然升起浓厚的雾气,“我的心,已经丢了。” 丢在了,那个她努力想要忘却的雪日。 楚凤歌笑了,但眼里深沉得没有任何情绪。 他转动着空了的茶杯,乐此不疲。 “正好,我也没有心。” 楚凤歌的话意味不明,他指了指夏子衿的竹萧,“看起来,你进步不大啊。” 夏子衿没有反驳,竹萧被她紧紧攥住。 她也不想这样,她想要尽快有所提高,可是,她对竹萧,似乎真的是毫无办法。 楚凤歌难得在夏子衿脸上看见类似于窘迫的表情,他没有说话。 直到夏子衿脸上的表情重新归于沉寂,楚凤歌才重新开了口。 “你是不是想快速获得能力?”楚凤歌信心满满地看向夏子衿,他喜欢这种把一切掌握在手中的感觉。 夏子衿感觉到楚凤歌别有深意的眼光,诱惑与陷井并存。 可是,她依旧坚定地跳了进去。陷井是危险的,可是,诱惑却是她无法拒绝的。 夏子衿点点头。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楚凤歌的声音听起来带上了一丝血腥,他站起身逼近了夏子衿。 他的手一挥,夏子衿的上衣就微微倘开,露出了**的**。 “你愿意吗?” 楚凤歌的手在夏子衿的**上慢慢游移,最后落在了那朵迷迭花上。 夏子衿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能感受到楚凤歌略显粗糙的手滑过自己的身体,她艰难地出声,“我愿意。” “很好。”楚凤歌收回了手。 “过几天,你就同顾长生去红沙镇。” “红沙镇?” “是的。”楚凤歌肯定地点点头,他撇下夏子衿走出了屋。 “对了,”没走多远的他又折身回来,他对夏子衿轻轻说到,“但愿你,能活着回来。” 夏子衿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犹如置身无边大雾。 “活着回来么?”夏子衿低声喃喃自语。 她握紧了竹萧,微微失神。 接下来的几天楚凤歌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夏子衿在他房内发现了他留给自己的书信。 上面简单地记叙了他巧用指法以诡异的萧音蛊惑人心的技巧。 夏子衿不动声色地把那张薄薄的纸藏在怀中。 没有楚凤歌的指导,夏子衿每天上午就会一个人练习吹萧,下午则会向顾长生学习骑马。而夜晚,依旧会到那一片迷迭花海中温习武功。 她像是一个不知疲累的木头人,拼了命似的充实着自己。 要变得更强。 仇恨驱使着她毫无顾忌地燃烧着自己的精力。 看着迅速成长起来的夏子衿,顾长生除了啧舌,也无话可说。 这样的日子过得并不太久就宣告了完结。 顾长生接到了楚凤歌的命令让他和夏子衿即刻前往红沙镇。 命令里提到,夏子衿白天必须在镇里活动,而顾长生则不必外出,只需监督夏子衿。 并且,无需保护她。 这个命令下得有些没头没脑,传递命令的宋远山表情深沉如水。 第八十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宋先生,这……”顾长生惊讶地听完这个命令。(.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这无疑是把夏子衿往死路上逼啊。 “我只是替公子传话而已。”宋远山的脸上少了嘻笑之意,连带着气氛不可抑制地压抑起来。 顾长生深知这命令下得正符楚凤歌的个性,冷漠,嗜血。 可是…… “如果夏子衿真的因此死去的话,”顾长生一眼横过转身欲离的宋远山,“他,真的不会后悔吗?” 宋远山身形一滞,他回过头,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 “他是楚凤歌,又怎么会后悔。” 宋远山说话的速度放得缓慢,柔柔的却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顾长生不再说话。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楚凤歌,是真的不会后悔的。 不可避免的,在月尾的时候,顾长生和夏子衿一同出发前往红沙镇。 没有任何人跟随,两条清冷的身影在天幕下缩小成为几不可见的点。 缠绵的雨遗落身后,把来路模糊。 走过的足迹被化开,进退两难。 人间四月,雨落忘川。 隔一程山水,一切,已成为无法回去的原乡。 饶是连日赶路,但当夏子衿他们赶到红沙镇时,已经是五月了。 此时春意阑珊,红意渐渐褪去了不久前的张扬。 像是江南女子,很耐心与温情地把最后一缕暖撒向大地。 熟悉的镇子有着陌生的气息。 夏子衿回头看了看身后一直尾随的人影,现在她已经能比较熟练地骑马了。 “你打算让她一直跟下去?” “不然呢?”顾长生反问到。 夏子衿回过了头,约莫还有半盏茶的功夫就可以到前面的镇子了。 从离开到现在,非欢都一路尾随在他们身后。 天色已昏,夏子衿漫不经心地提醒顾长生他们即将面临的处境,“我来之前,他告诉我,但愿我能活着回去。” 说着,她突然变得凌厉眼光直视向顾长生望过来的视线,“而我,不管有多么危险,一定也必须要活着回去。” “为什么?”顾长生加快马速,想尽早到达目的地。 “因为,我有非活着不可的理由。”夏子衿维持着先前的速度跟在顾长生后面。 距离渐渐被拉开,夏子衿冲着他的背影大声说到,“但她没有。” 顾长生的马遽然停了下来。 大红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转过方向,顾长生停在了夏子衿面前。 “你们都回去吧,我一个人能行。何必多赔上几份风险呢。”夏子衿脸色平静不已,挂着无人能够参透的淡然。 顾长生深深地望了夏子衿一眼,策马朝非欢走去。 看着顾长生离去,夏子衿的唇角不易察觉地扬起。 从楚凤歌对她说的话中她已经知道,此次红沙镇之行,恐怕凶多吉少。 她不愿顾长生和非欢因为自己的关系,而受到伤害。 所以,让他们都回去了。 眼前通往红沙镇的路,短短数里,却充满了未知与崎岖。 这是夏子衿自己选的路,她不希望别人承担了本该属于她的危险。 不多时,夏子衿已经进入了红沙镇内。 又回来了。 可是曾经陪她一起来的那些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夏子衿无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木簪。 熟悉的感觉很快驱散了她本来慌乱的内心。 她并不是一个人。 夏子衿总是觉得楚离望并没有离她太远,她仿佛还能触及到他的笑容一般。 所以夏子衿深信,云层之上的楚离望,一定还关切着她的所有。 还默默地,守护着她。 就这样想着,夏子衿已经走到了红沙镇里的街上。 她的马被藏在了镇外的小树林里面。 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地除了笑声,恐怕就一无所有了吧。 不知不觉间,夏子衿便走到了悦来客栈。 熟悉的场景一如昨日。 差一点就要被拉扯而出的回忆被夏子衿生生止住,把那些零星的片段压回了深不见底的黑渊。 “掌柜的,一间上房。”夏子衿拿出碎银放在桌上。 掌柜的一听有人住店,一双唇高高地向上扬起。 他欢快地应答到,“好叻。” “我要住一个月。” “啊?”掌柜拨着算盘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他上下打量着夏子衿,虽然眼神冷得犹如户潭寒气,却依旧是温温弱弱的样子。 片刻失神后掌柜很快回过神来。 他让夏子衿住进了天字七号房。 待夏子衿走后,一旁的小二悄悄地问掌柜,“掌柜的,你说她来做什么?” “你认为呢?”掌柜低着头劈劈啪啪地打着那把明显褪色的算盘,心不在焉地回着。 “她不适合来这里。”店小二想了半天,也只憋出了这么一句。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睛发出了锐利的光。 他像是很兴奋一样,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 “她的身上,没有半点血腥味啊。” 掌柜的听到这句话抬起了头,他拿起算盘一下子朝店小二打去,“管好你自己吧。” 店小二嘿嘿地笑着躲开。 上了楼的夏子衿并没有注意到,从楼下传来的一道道锐利的目光。 她推开了房间的门。 顾长生一脸笑意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夏子衿瞳孔一缩,她没有急着进屋,而是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在屋内坐着的顾长生。 “外面风大,不进来坐坐吗?”顾长生嘻笑地看着她,朝她招了招手。 夏子衿没有动。 她冷冷地扫过房间的门牌号,“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里,是我的房间。” 顾长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摇摇头,“不,不是你的,是我们的。” 夏子衿挑了挑眉,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出去。” 冰冷的语调带着不容商量的语气,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顾长生换上一张可怜巴巴的脸,拖长着声音类似于嗲地喊到,“子衿。” “出去。” “子衿。” “出去。” “子衿。” “……” “子衿,子衿,子衿。” “够了!你马上立刻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耐心被磨光的夏子衿也懒得问顾长生为什么又回来了,冲进房内。 顾长生紧紧抱着桌子,抛给夏子衿一记忧怨的眼神。 “不要不要,我不要嘛。” 夏子衿能感觉自己的青茎不断地跳起,她冷下脸,“我再说最后一遍,你,收起你那张令人恶心的笑给我滚出去。” 她不想看见顾长生那张挂着笑的脸。 因为,那个笑容里,有着几分与楚离望相似的味道。 “恶心?”顾长生笑了。他撑起身子,嗤笑一声,“我看你是不敢面对吧。” 夏子衿沉默。 唯有沉默,才能阻止那些快要泛滥失控的回忆。 灰暗的,充满眼泪的回忆。 顾长生得寸进尺地逼近夏子衿。他起身俯视着刚刚冲到他面前的人儿。 他勾起楚离望那般邪魅的笑,低沉地声音回响在夏子衿耳畔,“这个笑容,是不是很像他呢?” 夏子衿抬头仿佛是看见了什么令她害怕的东西似的,惊慌地推开了顾长生。 促不及防,顾长生被她推倒在地。 然而他只是不在意地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埃。 “你是不是恨我?” 这个问题,夏子衿已经想过了很多遍,却一直没敢面对。 顾长生望着她,平静地说到,“因为你,我最好的朋友死了。他消失了,不见了。” “可是,我不恨你。”顾长生贴近夏子衿,“你知道为什么吗?” 夏子衿捂住了耳朵,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逃避。 “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不,”顾长生笑得很温柔,却果断地拒绝了夏子衿的请求,“因为我答应过他,会照顾你。” “我不能恨你。如果恨的话,我会控制不住地杀了你。” “不要说了,顾长生,你出去,你出去啊。”夏子衿脑海里疯狂地涌动着楚离望的音容笑貌。 她痛苦地闭上眼。 为什么要这样。 楚离望,为什么现在你还在纠缠着我。 你对我越好,我心里的愧疚就越多。 那么不顾一切的情,我要不起。 我要不起呀。 顾长生还在说着什么,但夏子衿已经听不清了。 她捂着耳朵痛苦地朝顾长生吼到,“他已经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你不要再提起他好不好。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我的生命,我的世界,都和楚离望这三个字没有关系了。你不要再说他了,不要再说了。” 再说下去,我会崩溃的。 我好不容易用仇恨堆积起来的心防,不能再被破坏。 第八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楚离望这个名字是插在我心间的针,连呼吸间都会疼痛。 所以,不要再对我提起了。 顾长生愣了神,他没有想到夏子衿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他拍了拍夏子衿的肩,提着几根凳子到了门口。 “我没有钱,所以只有借你的房间住一晚了。” 于是,顾长生在夏子衿无可奈何的眼光中躺在凳子上睡了过去。 琥珀色的月爬上了树梢。 朗朗夜空,疏星半点。 半夜时,夏子衿被顾长生类似于自言自语的话给惊醒。 “喂,睡着了吗?” “什么事?”夏子衿翻了个身侧对着顾长生。 许久都没有传来顾长生的回应。 就在夏子衿以为顾长生只是在说梦话时,他又开了口。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你来红沙镇吗?” 夏子衿抿唇,她没有回答,她知道顾长生会告诉她的。 “这里的夜晚很美丽,对吧。可是,这里的白天,却是名副其实的杀戮之都。” “这里的人形形色色,杀人,有的是为了生存下去,有的是为了谋取钱财,有的,也同你一样,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本领。” “原因各种各样,但你只需要记住一点。那就是,杀。” 顾长生的言语间血腥味甚浓。(.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夏子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顾长生不知何时已经坐起了上身,背靠在门上。 “你有没有,看见过楚凤歌的模样?” 夏子衿问话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她借着月光望向顾长生。 “没有。不只我,其他任何人都没有看见过。” 顾长生的眼眸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漾了一池的波澜。 他明亮的瞳仿若看穿了夏子衿心中所想一般,叹惜似的低语,“子衿,他不可能是楚离望的。” “我跟了他们那么多年,比你更了解他们。一个人伪装得再好,但他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夏子衿闷闷地对顾长生道了晚安。 她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无法说服自己放弃这微薄的希望而已。 “明天,一切小心。” 顾长生的声音在身后幽幽想起。 夏子衿迭入梦境。白天的红沙镇,杀戮之都,是什么样的呢? 夏子衿没有自觉后背早已被汗浸透。 即使在睡梦中,她好看的眉依旧紧紧地皱在一起。 在她的梦境里,是有谁出现,无人得知。 也许是游信温柔地拢过她发丝的手。 也许是楚离望隐忍强作的笑。 又或许,梦境里的她只是一个人在苍茫的天地间行走。 这一夜,顾长生枯坐而过。 他宽大的衣袍垂了下来,摊泻而开。 第二天一大早,顾长生便把夏子衿拉下了楼。 天灰蒙蒙的,客栈里零星地散着几个人。 朝外面望去,则是空荡的大街。 荒凉不复夜晚的繁华。 “我等你回来。”顾长生把干粮递给夏子衿后,自己则一屁股坐到了大厅中央。 夏子衿接过干粮,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夏子衿好奇而警惕地打量着白日里的红沙镇。 虽然顾长生对她讲过期间凶险,但面对空落的街道,夏子衿的确想像不出杀戮的气息。 清晨时分,朝阳未出。 整个天地被笼罩在了弥漫的大雾里。 视野被迫急剧缩小,在身边仅有的小范围间挣扎。 这是记忆中最为普通的清晨,却又是从未经历过的。 夏子衿紧张地握着长剑,她不知道这大雾中藏着怎样的洪荒巨兽。 前面隐隐约约地出现丽一个身影。 夏子衿站在原地,警惕地看着那人渐渐走进,显出了模样。 是悦来客栈的店小二。 来人看见夏子衿,像是很惊奇的样子,“客官,原来是你。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还真是巧啊。” “对啊,真巧。”夏子衿淡淡地回应着。她绕过店小二准备继续前行。 不料店小二居然跟了上来。 “客官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店小二的句子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却十分地肯定。 夏子衿点点头。 白日里的红沙镇,她的确是第一次来。 店小二的脸上几乎要笑开了花,“这里的坏人很多,你可千万要当心啊。” “我知道了。”夏子衿的银发刚巧挡住了她的脸,令一旁的店小二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说话当头,两人已经拐进了一处偏僻的小巷。 “对了,你还没有吃早饭吧,我们客栈早上都不供应饭菜的,我正好带了干粮,一起吃吧。”店小二的视线迅速地扫过小巷,热情地提议到。 “不用了,我不饿。”夏子衿一直垂着头,安静地走着。 店小二劝到,“还是吃一点吧,不然饿了的话可没有力气做其他事了。” “那,好吧。”夏子衿抬起头,有一刹那,店小二甚至以为自己在夏子衿眼中看见了凌厉的光芒。 可是,一眨眼,夏子衿的眼眸里仍是一片冰凉的死寂。 揉揉眼,店小二暗笑自己的眼花。 他从包裹中拿出干粮,以及干净的花布,铺在了地上。 “坐吧。”店小二指了指花布,自己也坐了上去。 在他和夏子衿中间,摆着一壶清茶,小块干牛肉,还有几个馒头。 “谢谢。”说着,夏子衿就伸出了手,她想要去拿那壶清茶。 对面的店小二在她伸出手的那一刻,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与此同时,一记长鞭破空而来。 快如惊雷,狠似毒蛇。 迅疾地缠绕上夏子衿的手腕,一扯,就迫使夏子衿手中的茶壶摔了下来。 紧接着,长鞭一个转弯,绕上了店小二的颈。 鞭子绷紧,夏子衿清楚地听见了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 对面的店小二脸上诡异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就已经僵死。 夏子衿雪白的衣衫上,粘浸了茶水的地方,迅速地被腐蚀掉。 “这样的茶,估计不好喝吧。” 夏子衿闻声顺着来路望去,看见了一个穿着蓝色布衣的少年。 姜恨水不在意地收起长鞭,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走向了夏子衿。 脸上挂着孩童特有的单纯。 “大姐姐,我们又见面了哦。” 姜恨水不耐烦地把店小二的尸体推开,挨着夏子衿坐了下来。 夏子衿看着他没有说话。 姜恨水,就是那个在红沙镇外遇见的孩子吧。 姜恨水盯着夏子衿的白发,歪着头思索半天后从怀里拿出了一枚黑色的药丸。 “我这颗黑发丸效果很好,只卖你一两银子哟。” 第八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姜恨水的眼睛亮闪闪的,灵动活泼。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夏子衿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谢谢,但我不需要。” 姜恨水瘪瘪嘴,他的眼神下移,不经意地瞥见了夏子衿手中的银光。 “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夏子衿不动声色地收起了短刀。 在顾长生告诉过她这杀戮之都的残酷后,她对突然出现的店小二就产生了疑心。 所以,即使刚才姜恨水不杀了他,她也会动手。 只不过,鹿死谁手,就说不定了。 “对了,大姐姐你今天带了馒头吗?”姜恨水拍了拍肚子,委屈似地说到,“我饿了。” 夏子衿望着他,没有说话。 此刻乖巧可人的姜恨水和刚刚毫不手软地杀了店小二的他,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人。 在他纯纯的笑容后,隐约还能嗅到刚刚的血腥味。 姜恨水察觉到夏子衿探寻的眼光,挂着笑一动不动地回望过去。 半晌,夏子衿收回了视线。 她从背上的包袱中掏出顾长生为她准备的干粮。 “呐。”她把馒头递到了姜恨水面前,姜恨水也不客气,一把抓过就啃了起来。 “你一个人来的吗?”姜恨水吃东西的模样完全可以用狼狈来形容。他问夏子衿话的时候,甚至有馒头屑从嘴里喷出。 夏子衿坐在一旁,不紧不慢地嚼着食物。 直到把口中的食物都咽了下去,她才回答了姜恨水的问题,“不是。我和顾长生一起来的。” “顾长生?就是那个红衣服的人的名字吗?”姜恨水停下了吃东西,他的眼里浮动着莫名的光芒。 “你还记得他?”夏子衿讶异地挑了挑眉。她原以为那次的相遇只是普通的萍水。 一旦告别,就不再相逢。 “嗯,那是当然。”姜恨水的话带着几许意味深长的幽然,夏子衿生出了好奇之心。 这个十几岁的男孩总是给她一种摸不清的感觉。 这一天,夏子衿回客栈的时候,身后跟了一条小尾巴。 “你已经跟了我一天,你想要做什么?”夏子衿扭头看着如影随形跟着她的姜恨水,叹了口气。 姜恨水一脸地无辜,“路这么宽,我走我自己的,怎么成了跟踪你。” 夏子衿转回了头,加快了脚步。 不远处镇里的第一盏灯亮了起来。 杀戮结束,这里,又恢复了不夜之城。 夏子衿走进悦来客栈,快步上了楼。 姜恨水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夏子衿停下脚步。 “路的确很宽,可这里,是我的房间,不是大家都可以走的路了。” “那么,我来找他。” 姜恨水小小的手上举,夏子衿顺着望过去,看见了斜靠在门口的顾长生。 “找我?”顾长生俯视着比他矮上好大一截的姜恨水,懒洋洋地侧身让夏子衿进了门。 “当然。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一句话。”姜恨水灵动的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羽翼般铺扇。 顾长生瞟也懒得再瞟姜恨水一眼,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然而还没有等他走上几步,房门就在姜恨水暴力的一脚中毁坏。 在顾长生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姜恨水冲到了夏子衿面前。 他抓过夏子衿的手硬塞给她一把钥匙,“这是天字一号房的钥匙。从今天起,你不可以再和他住同一间房。” “为什么?”夏子衿抓着钥匙既没有要收下也没有要还给姜恨水的意思。 姜恨水鼓起腮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理所当然地说到,“我怕你吃他的豆腐。” 夏子衿的头上冒出几根黑线。 顾长生抢在她发话前已经溜了过来。 他不高兴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被吃豆腐,臭小子,你给我看清楚一点,我哪里像是被吃豆腐的人。” 姜恨水扫视了顾长生,上上下下没有一处放过。 最终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哪里都像是被吃豆腐的样。” 他走进了顾长生,掂起脚尖想攀住顾长生的肩膀,无奈身高问题,他只能揪住那大红的衣襟。 一双手费力却暧昧地抚摸过顾长生的下巴,“现在,你不就是正在被我吃吗?” 纯纯的语气有着说不出的邪魅。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姜恨水脸上笑意未减,顾长生一双眼瞪得老大。 夏子衿在那两人身上打量一圈后,果断地选择了离开。 “你!”顾长生一把拍掉姜恨水那只不规矩的手。气得说不出话来。 “长生,我刚刚告诉过你,我来,是为了带给你一句话。” 姜恨水揉着自己被打红的手背,毫不畏惧。 他一字一顿地说到,“长生,你是我的。” 还没有走远的夏子衿不巧听到这一句,一个踉跄,就差点摔倒在地。 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夏子衿转过身就匆匆住进了天字一号房。 “你说什么!”顾长生怒不可遏地提起姜恨水,“破小孩,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没有听清楚吗?那我再说一遍好了。”姜恨水盘腿顺势缠上了顾长生健硕的腰,“你可要听仔细了。” “我说,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姜恨水的脸上明明是未脱的稚气,可眉眼间却是不容置疑的霸气。 顾长生像看见鬼一般猛地推开了姜恨水。 可是姜恨水的声音却无孔不入地钻进了脑海。 “虽然第一次见面你不肯给我馒头吃,可是,我就是忘不了你。我想你,我想拥有你。” “长生,你是我的。” 顾长生的表情在愤怒与错愕间纠结。 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男孩突然对他说出了这样的话,他感到没来由地一阵厌烦涌上心头。 他揪起姜恨水的身体,那重量轻得不可思议。 姜恨水没有反抗,反而笑得轻松而自在。 “你真的忍心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男孩吗?” 一句话就让顾长生放松了力道。 顾长生努力控制自己,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 姜恨水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火又冒了起来。 姜恨水坏笑一声,“可是,我还是能拎几只鸡的。” 话刚说完,顾长生就扑了过去与他打做了一团。 两个人在地上搅和在一起。 顾长生最终被姜恨水压到在地面,点了穴不能动弹。 顾长生瞪大了眼,他不敢相信姜恨水竟然比自己的武功更高。 姜恨水得意地在顾长生脸上叭唧地轻了一口,故意啧了啧舌。 “看吧,就说你是被吃豆腐的样。” 姜恨水伸手想把顾长生抱起来,试了几次失败后,他干脆地放弃了。 他把自己缩进顾长生的怀抱,搬过他的手让他把自己环住。 “晚安,我的长生。” 慵懒地在顾长生的下巴蹭蹭,姜恨水勾起满意的笑,沉沉睡去。 被点了穴的顾长生眼里的愤怒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变为了疲倦。 没有过太久,他终究还是抵挡不住睡意地侵袭,闭上了眼。 夜色,冰凉。 月光无所顾忌地涌进了屋。 耀了一室的寂静。 转眼间,时间已经过去了有近一个月。 红沙镇的白日和往常一样,被大雾弥漫。 街道润渍,薄凉的日光吹不散这一片的朦胧。 一个身穿黑衣的白发女子缓缓在其上行走着。 银白的长发下,却是一张绝世的倾国之颜。 眉黛不晕而浓,朱唇不点而红。 可惜,在这样的容颜上,那两只眼里不时传来的戾气却令人心寒。 危险的气息在她带着血的剑尖萦绕。 这个人,正是夏子衿。 经过一个月杀戮的洗礼,从最初的胆怯到后来毫不留情地举剑,夏子衿彻底迷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八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自从她所有的白袍都粘上血后,夏子衿再也没有碰过它们。 她开始习惯黑色的衣服。 只有黑色,才看不出鲜血。 才看不出她早已不复纯净的双手。 在小镇逐渐亮起的灯火中,夏子衿一个人走回了悦来客栈。 远远地,就能听见姜恨水和顾长生的吵架声。 姜恨水还是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浅蓝布衣,和大红的顾长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长生,我的长生,你累不累,要不要我帮你揉揉肩啊。”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可姜恨水的一双手却已经迫不及待地伸了过去。 顾长生仰躺在床上,一双眼瞪得像头牛。 累什么累。 这个月他被姜恨水几乎是压着度过的。 打又打不过,逃也不能逃。 整天就被这个小鬼头稀奇古怪的花样玩得精疲力尽。 不过话说回来,姜恨水的按摩技术倒不是吹的。 武艺高强的他力道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最让顾长生满意地就是,他似乎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想法。 总能让自己沉溺其中。 夏子衿的突然到来倒是让顾长生大吃一惊。 他匆忙推开姜恨水,整理了表情笑着对夏子衿问好。 “一个月不见你,你还好吧。” 自从姜恨水那晚把夏子衿撵到了天字一号房,他就再也没有和她碰过面。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此刻夏子衿的不期而至令他生出了好奇心。 “还不错。”简单的三个字粗略地带过了这些日子里的彷徨与不安。 顾长生眯着眼打量着夏子衿。 虽然整个人的模样并没有改变,但夏子衿给人的感觉与先前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带上杀气后的夏子衿更像是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 凌厉。冷漠。 夏子衿自顾自地走进了屋,停在了顾长生的面前,“我有件事要同你商量。” 说着,她的眼光貌似无意地扫过姜恨水。 姜恨水一溜烟跑到了床上去坐着,他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地。 “我什么都听不见的哦。”姜恨水像是为了证明事实果真如此一般,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夏子衿没有再理会他。 照姜恨水的功力看来,哪怕是再捂上十多双手,他照样能听得见。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顾长生倒了两杯茶,推给了夏子衿一杯。 夏子衿拿起茶杯后喝了一口,这才接着说到,“我决定回迷迭山庄了。” “哦?”顾长生转动着桌上的茶杯,食指无意识地敲击着,“你确定?” 夏子衿没有回答,而是用行动说明了一切。 一招“惊雷”使得势如破竹,轻快地就横上了顾长生的颈。 比之以前,速度完全有了质的飞跃。 “看来,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顾长生笑得淡然,后背却是一身的冷汗。 夏子衿收回了随身携带的短剑,宽大的衣袖轻易地就把它遮盖。 “那么,你打算拿他怎么办?”夏子衿的余光把姜恨水的模样收纳其中。 她还记得那晚姜恨水霸道的口气,对顾长生说,你是我的。 神情认真,完全看不出他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顾长生耸耸肩,表示夏子衿问了一个答案很明显的问题。 “当然是桥归桥,路归路。” “不要!”顾长生的话一说完,姜恨水已经按捺不住地跳了起来。 他站在床上瞪着顾长生,“你不能抛弃我。我的长生,我要和你一起回去。” 姜恨水一手插腰,一手指着顾长生。毫无形象可言。 夏子衿倒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把顾长生称呼为“我的长生”,没有反应过来得愣了一愣。 “那就这样决定了。”顾长生趁着姜恨水的破坏力还没有展现出来时赶紧一锤定音。 “明早我们两人就即刻启程。”扫了姜恨水一眼,顾长生故意在“我们两人”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好让姜恨水知道他的坚决。 可惜姜恨水却是一个不懂别人拒绝的人。 他眼睛一转,似乎有什么东西就快要从他眼眶中滚落。 “我要和你一起回去嘛,长生,长生,我的好长生。” 不这样说还好,一这样说,顾长生的耐心很快就在那几句“我的长生”中消耗干尽。 于是,又是一场不可避免而且刀光剑影的战争。 看着扭打成一堆的两道身影,夏子衿兴趣索然地回了天字一号房。 她的一头白发凌乱地披散开,没有束起。 夏子衿低头凝视着越来越陌生的自己,皱起了眉。 她甚至可以闻见自己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原来,有的事情,并不是看不见,就能被忽略被遗忘的。 越是想淡漠地面对,越是无法忍受。 也正是在这天夜里,夏子衿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当姜恨水出现在她的房内时,夏子衿着实愣了一下。 直到姜恨水调皮地用双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时,夏子衿才请她进了屋。 姜恨水打量着夏子衿的房间,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我要和你们一起走。” 夏子衿安静地站在房间的中央,一双眼跟随着姜恨水蹦蹦跳跳的身影。不发一言。 “我是认真的。”姜恨水回过头对夏子衿笑笑。 “你还小。”夏子衿试图提醒姜恨水。她不明白姜恨水为什么这样赖定顾长生。 姜恨水拿起夏子衿柜台上的梳子把玩着,无比坚定地说到,“我会长大的。” “即使长大,你仍是男子。”夏子衿冷静地把问题摆在了姜恨水面前。 姜恨水放下梳子,靠在柜旁斜眼看向夏子衿,“那又如何?他会是我的。” 姜恨水纯净的脸上多了几分邪气,夏子衿有那么一瞬间竟移不开眼。 那黑白分明的瞳孔里亦正亦邪的光芒如同罂粟般令人迷恋。 夏子衿不明白姜恨水小小的身躯为何能散发出如此诡异的气息。 仿佛他的内心深处住着什么洪荒怪兽似的。 “姜恨水,你回去吧。这不是爱。你以后会明白,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夏子衿叹了口气,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不,我爱他。” “为什么?” “他笑了,我爱了。仅此而已。” 姜恨水的话让夏子衿失了神。 那是在多久以前,有个男子也曾对她说过,你笑了,我便爱了。 世事何曾是绝对。 也许爱情这东西本该就是简单的事。 正如夏子衿爱游信。 楚离望爱夏子衿。 姜恨水爱顾长生。 爱这种事情,也就在那么一刹那间而已。 只需一眼,三生已定。 可惜很多时候,我们的爱情夹杂了利益,**,世俗,阴谋,妒忌,以及其他更黑暗的情绪。 它不再清澈。不再温暖人心。 它如同一条被污染的河流,把我们卷向深不见底的黑渊。 伤害。痛苦。挣扎。 它们慢慢发酵,最后以铺天盖地之势淹没而来。 爱情,便在这绝望中叹惜着死去。 第八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姜恨水的视线落在了柜子里搁置的一支精致的木簪上面。 他惊奇地拿出来冲夏子衿说到,“好漂亮的木簪啊。” 夏子衿闻声望过去,脸色一沉,“放下!” 经过这一个月的厮杀,夏子衿促眉间已经多了煞人的杀气。 姜恨水瘪瘪嘴,把木簪放回了原处。 “这么漂亮的木簪,怎么没见你再戴过呢?”姜恨水好奇地瞟了几眼夏子衿的头顶,上面空荡荡地没有用任何饰物。 在他印象中,第一次见到夏子衿时,她似乎就是戴着这根木簪。 “头发白了,它已经没有用了。”夏子衿寒着脸淡淡地回答到。 然而只要够仔细的话,就能发现,在这样的冷漠下面,是不可见光的悲伤。 三步之内,红颜白发。 这样的痛,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是呀,白头发怎么看都没有再为谁装扮的必要了。”姜恨水点点头,变戏法似的从怀里取出了药丸。 夏子衿一看,那正是那日他让自己用一两银子买的药丸。 果然,姜恨水冲她眨眨眼,“黑发丸,只需一两银子就能让你重拥一头青丝。” 夏子衿没有动,姜恨水挠挠头,跑到她面前把药丸塞到了她手里。 满意地把那所谓的黑发丸给了夏子衿后,姜恨水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你收了我的东西,就不能再把我丢下。要让我跟着长生一起走哦。” 夏子衿好笑地看着手里的药丸,摇了摇头。 姜恨水掂起脚艰难地拍拍夏子衿的肩,“那么,我就先走了哦。” 一溜烟,他幼小的身影就冲到了门口。 也许是因为强迫让夏子衿收了他东西的原因,他显得有些兴奋。 以至于刚跑到门口就绊到了门槛,踉跄一下摔倒在地。 在夏子衿面无表情地注视下,姜恨水利索地爬了起来。 他掸着衣衫上的灰,歪着头突然问夏子衿,“那花叫什么名字?” “花?”夏子衿不明所以地望着姜恨水。对上了一双灵动的眸。 她惊讶地发现,姜恨水的眼睛居然是重瞳。 姜恨水点点头,扬起下巴指了指夏子衿柜子的方向,“就是那支木簪上的花,很漂亮的样子。” 木簪。 “迷迭。”夜色中,昏黄的烛光在夏子衿洁白的脸上跳跃。 她朱唇微启,简单的两个字就从她的唇边逸了出来。 “迷迭?”姜恨水停下了动作,唇齿间回味着这两个字,“那是什么?” “生于黑夜,孕于鲜血,绽于黑暗。” 夏子衿的眼前浮现出楚离望把迷迭木簪送给自己时那张俊朗无双的脸,他深邃的眸中充满柔情。 像是有些呼吸不过来,回忆如此沉重,压迫着她的心脏,每一次呼吸间都充满了痛苦。 直直地看着门口的姜恨水,夏子衿接着说到,“传说闻多了迷迭花的香气,便可以忘情忘爱。” 姜恨水牢牢地锁住夏子衿的眼,试图看清她的想法。 最终,也只能触及到她眼里的寒冰。 事隔那么久,夏子衿已经很好地掩饰起自己的悲伤了。 她已经渐渐学会了对感情的自持。 姜恨水转过了身。 “如果只需要用花便能忘记爱,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痛苦了。” 姜恨水的声音飘荡在夜风中,夏子衿从没有关上的房门望出去,是繁星满天的夜幕。 她弯起嘴角,笑容却比哭更加难看。 关上房门的时候,夏子衿把手里的药丸也顺带扔了出去。 即使变回了黑发,她却再没有一颗去带上那支迷迭木簪的心。 次日。 天色还是淡淡的灰蒙。 泼墨般地熏染。 顾长生早早地就来把夏子衿唤醒。 发现姜恨水没有跟在顾长生旁边,夏子衿不由问起他的去向,“他呢?” 顾长生黑着脸没有回答,只是敦促着夏子衿快点出门。 红沙镇依旧是灯火通明。 夏子衿和顾长生匆匆走下楼。 悦来客栈的店小二已经换了人。 但这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是微不足道的。 就如同太阳晚出来了一刻一般,寻常而普通。 他们的生活并不会因此而有什么变化。 出了门,两人骑了马便离开了这个居住了一个月的小镇。 没有留恋。 不喜欢的东西,与之相处再久,依旧是不能生出任何感情。 与来的时候不同,夏子衿的衣服已经换成了极致的纯黑色。 像夜空一样,冷漠,寂寥。 白发下隐藏着双眸凌厉森然,那是对生死淡漠的眼神。 这样的夏子衿,有时候顾长生都不愿与之对峙。 那样目空一切的神情,总是令人不寒而栗。 夏子衿的长剑斜背在身后。 腰间,是一只碧绿的竹萧。 没用多长时间,他们就出了红沙镇。 顾长生吐出一口气,稍稍放松了一下。 可惜,还没有等他露出笑容,身后就传来了他最不愿意听见的声音。 “长生,等等我啊,长生。” 夏子衿回过头,看见姜恨水骑着马朝他们赶来。 一只小手还在对顾长生挥舞着。 顾长生咬着牙,头也不回地加快了马速。 夏子衿瞬间就被甩到了后面。 姜恨水见此赶紧一鞭子狠狠地打在马屁股上,他追上了夏子衿与她并行。 夏子衿侧过头,看见姜恨水连头发都还没有梳戴整齐,眯起了眼。 “你怎么不去追他?” 姜恨水毫不在意自己衣冠不整的形象,他嬉皮笑脸地凑到夏子衿面前,“我只要跟着你就行了啊。” “顾长生肯定不会丢下你,所以跟着你我就不怕他能躲开我了。” 姜恨水脸上分明是不谙世事的笑,说出的话却是有理有据。 他的心思之缜密,令夏子衿不由多望了他几眼。 “你多少岁了?”姜恨水给夏子衿的感觉一直很诡异。 这个孩子身上有太多她看不透的地方。 姜恨水腾出双手虚托着下巴,大大的眼珠子咕噜噜地打转,“你说呢,大,姐,姐。” 语气天真而灿蔓。 不过细听之下,就会发现里面刻意的调侃。 “不知道。”夏子衿深深地看了姜恨水一眼,淡淡地回答。 她不再理会身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人,开始专心地赶路。 没有过多久,夏子衿果然看见了在路口等着自己的顾长生。 第八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他寒着一张脸,特意不去看那个跟在夏子衿旁边的少年。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可惜他不看,并不代表姜恨水也不会看他。 一看见顾长生等在路口,姜恨水就已经撇下夏子衿策马奔腾过去。 不容顾长生拒绝,他右手在马背上轻轻地一撑,就飞了起来。 一个轻盈的转身,他硬把自己塞进了顾长生怀里面对着他。 “长生,你今早走都不喊人家一声。”姜恨水嘟着嘴瞪了顾长生一眼。 漂亮的大眼没有怒意,反而有几分娇媚。 顾长生的心里却是惊疑万分。 为了防止姜恨水跟上来,他走的时候甚至还在屋里放了迷香。 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床上昏睡啊。 姜恨水像是看清了他心中所想,攀着他的肩凑近他的耳边低笑。 “我的长生,我倒是忘了告诉你,那些什么香的,对我可是毫无作用的哦。” “不过,你放了那么多迷香,就不害怕我中毒而死吗?” 说着,姜恨水恶意地朝顾长生耳朵内吹了口气。 热乎乎的气流软软地钻进顾长生的耳孔,触动了全身的神经。 顾长生不由打了个颤,他冷着脸想要推开赖在他怀里的姜恨水。 “像你这种人,早点死了最好。” 无奈姜恨水像条蛇一样狡猾,无论他再怎么用力,他都能巧妙地躲开。 僵持了半天,姜恨水还是安安稳稳地待在顾长生的怀中。 而顾长生倒是弄得气喘吁吁了。 姜恨水很“好心”地帮顾长生顺着气,不怕死地添了一句,“你不要反抗了,长生,就乖乖地从了我吧。” 一向自栩冷静的顾长生气得双手直抖。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叫他从了他。 而且那个人还是一个比他矮上大半截的小屁孩。 顾长生的脾气刚窜了上来,就被姜恨水见势不好地点了穴。 “你看你那么累了,不如好好休息一下,我来骑马吧。” 姜恨水绕到了顾长生的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因为顾长生挡住了视线的关系,姜恨水便站到了马背上面。 一手拿着马缰,一手搭在顾长生的肩上。 夏子衿在后面望着这奇怪的两个人,一双眼睛深得没有焦点。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三个人沉默地疾行在天帷之下。 此时的日头已经爬上了头顶正上空。 前面不远处是一处深居的村落。 顾长生开口让姜恨水停了下来。 姜恨水转动着他的眼睛凑到了顾长生脸边,“我带着你走了这么远的路,你是不是该奖励一下啊?” 顾长生没好气地横了姜恨水一眼,“我奖你个……唔……” 顾长生的声音蓦然止住。到嘴的话被迫吞回了肚子。(.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因为,姜恨水突然吻上了他的唇。 陌生的触感令顾长生瞪大了眼。 愤怒至极地他四肢却不能动弹,索性狠狠一口咬了过去。 浓烈的血腥味就在唇齿间蔓延。 姜恨水神色不变,仿佛被咬得鲜血淋漓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固执地在顾长生唇畔留恋。 等他意犹未尽地松开了顾长生时,怀中的人一张脸早就因愤怒涨得通红。 “你还真让人恶心。” 顾长生现在差不多恨不得把身后的这个男孩给生生地剐了。 “如果恶心能换来如此美餐,我宁愿我是最恶心的。” “你自个儿恶心去吧!”顾长生使劲瞪着姜恨水,那眼神中的犀利足以吓退常人。 但很显然,姜恨水和常人不是一个路人。 他是一妖孽。倾国倾城但也祸国殃民的妖孽。 “我肯定会把你带着一起恶心的。” 姜恨水嘻笑着解开顾长生的穴道。 顾长生几乎是立刻就离开了马背,那模样似乎是恨不得离姜恨水越远越好。 “今晚我们就在前面住吧。” 顾长生走到了夏子衿的马前,脸色不太好看。 “现在还早,我们可以再赶一会路,到下一个村落歇息呀。” “下一个村子,是落马村。” 落马村。 简单的三个字却激起了夏子衿心中层层浪涛。 在楚离望死后的那段日子,她就是在那里,度过了一天又一天的。 被人把尊严践踏在地上的一天又一天。 夏子衿清醒后曾经问过自己,如果当时不是楚凤歌的出现,她会不会真的就去吃那鞋底的馒头屑。 想得太多,却始终不敢触碰答案。 因为她深知,那时的她一定会的。 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吃那充饥之物。 落马村,刻满了她不堪的回忆。 夏子衿沉默着没有说话。 正在顾长生不知该做何打算时,一阵飘渺的萧声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天际之远,萧声幽幽。 夏子衿不敢相信地望着那道黑色的身影由远及近。 喉咙干涩,咳嗽不止。 她艰难地开口,“你怎么来了,公子。” 只见楚凤歌一袭黑衫,飘乎而至。 他墨色的长发仅用一条简单的发带束起,凌乱的发丝在空中飞舞。 他的手里执着一支与送给夏子衿的竹萧一样的萧。 骑着纯黑色的马,他来到了夏子衿面前。 他长袖一甩,带起的劲风就把夏子衿拉到了自己马上。 不过不知他是否是刻意,被带飞的夏子衿像货物一样横趴在了马背上。 整个臀部暴露在了楚凤歌的眼中,夏子衿以羞人的姿势面对着这个面色冷漠的男子。 “放开我……”夏子衿发出了抗议。 而事实证明,这种反抗,是微弱而徒劳的。 楚凤歌一手按在夏子衿的腰上制止了她的反抗,一手仍然持萧,用萧声驱驭着俊马前行。 整个过程中没有说一句话,君临天下的气势却自然而发。 姜恨水饶有兴趣地望着楚凤歌带着夏子衿离开的方向,眼神熠熠发光。 “快点上来吧,我的长生。” 姜恨水拍了拍自己身前的位置,冲顾长生露出了一口的白牙。 顾长生横了他一眼,翻身骑上了夏子衿刚才骑的那匹马。 像箭一般,破空而去。 姜恨水在马上哇哇大叫,“长生,你等等我啊,你不要丢下我嘛。等等我,等等我。” 嘴上说着,姜恨水脚下也没有闲着。 他催动脚下的马,朝顾长生追去。 很快,姜恨水便追上了顾长生。 原因很奇怪,顾长生骑的那匹马走了没多远就磨磨蹭蹭地不肯再前进。 就算是顾长生使出了浑身懈数,它依旧很大爷地立在原地逡寻。 直到看见姜恨水的出现,它才兴奋起来。 两眼一亮,就朝着姜恨水,不,是姜恨水骑的马奔去。 任顾长生在它背上又打又骂地,他驼着顾长生跑向了姜恨水。 无可奈何地看着两匹马亲热,顾长生被姜恨水顺势抱起,落到地面。 “你看,连马也有雄性相吸,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像是叹息的声音盘旋在顾长生耳边。 第八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这一次他没有再反抗,只是身体僵硬地待在姜恨水身边。 “我不是马。”顾长生的脸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这段日子的一系列教训让他深刻地明白,什么是反抗无效了。 不管他如何地不乐意,姜恨水最终都能以武力制服他。 懒洋洋地趴在顾长生背上,姜恨水得寸进尺地把自己缩进了顾长生的怀,“刚刚那个人,是谁呢?” “公子楚凤歌。” 顾长生的回答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 “哦,就是他么。”姜恨水不经意间地再次望了望楚凤歌离去的方向。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当姜恨水说出这句话时,顾长生垂了眸。 睫毛下的阴翳轻易地就挡住了布满伤痕的眼。 楚凤歌带着夏子衿一路朝着北王朝驶去。 无论夏子衿再怎么问,他也不肯透露原因。 夏子衿心里的不安因着对以后的未知而逐渐扩大。 她不愿意回去,她还没有整拾好心情去面对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 楚凤歌的表情藏在了面具下面。 他不急不徐,却又给人一种在赶路的感觉。 总之,当他们出现在北王朝的京都时,引起了莫大的轰动。 楚凤歌森然恐怖的铜制面具。 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 夏子衿那一头的白发。 还有她刻意蒙上了面纱的脸。 他们跨下黑色的马与他们黑色的衣服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一股莫名的威压围绕着他们波散而去。 楚凤歌搬过了夏子衿的脸,果不其然地看见了夏子衿面纱下的眼紧紧闭着。 “这么害怕的话,你怎么杀得了他?” 楚凤歌语气里明显的嘲弄迫使夏子衿颤颤地睁开了眼。(.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她僵硬地甩开楚凤歌的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不怕。” 语气淡漠得恰到好处,只是遗留在空气里的颤抖却泄露了她的害怕。 眼前的府邸门前已经长出青苔。 破破烂烂的门上还贴着一些白色的纸条,上面依稀可见的字迹写着----抄。 以前的苏府,被那个人用叛国之名给抄了。 爹和娘死的那一天,自己在哪里呢。 是在落马村吧。 是在那里为了吃饱一餐而接受别人的侮辱吧。 他们在临死前,肯定很想再见自己一面吧。 只是,他们会不会恨自己,因为傻傻的爱,就把他们连带着推入了地狱。 夏子衿背对着楚凤歌,轻轻开口,“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还是和他一起。在南王朝的苏府,我娘还对我说,快点让他做苏府的女婿吧。她是对的。” 楚凤歌看不见夏子衿的表情,他翻身下了马,顺带把夏子衿也牵了下来。 他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那匹马就很有灵性地自行离开了。 夏子衿看着苏府在驻守的士兵,终究没有进去。 她转过身朝街的另一端走去。 楚凤歌只是跟在她身后。他知道,她要去哪里。 路过一个小巷时,夏子衿指了指那里,“小时候我就是在这里被他救下来的。也就是在这里,爱上了他。” 楚凤歌知道,这个他和上一个他并不一样。 夏子衿慢慢地走着,经过一个又一个叫做曾经的地方。 慢慢地,心里生出了柔软的苔藓。(.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她喋喋不休地对楚凤歌讲起过往的点点滴滴。 有的和游信有关。 有的和父母有关。 有的,仅仅是她自己。 楚凤歌一直没有说话,夏子衿也不理会。 自顾自地不停说着。 她一直没有回头去看楚凤歌的表情,楚凤歌能看见的,也只是她的背影。 两个人就这样缓慢地走着。 最终,一条充满回忆的道路终于到了尽头。 尽头,却是更为深刻的回忆。 与苏府彻底地破败相比,游府虽然清冷,却依旧如昔。 楚凤歌眼神锐利地扫过游府周围,冷笑一声,手里拿出一些碎银悄无声息地甩了过去。 只听见几声闷哼,潜伏在游府周围的暗卫全部被击中,软软地倒了下来。 夏子衿敏锐地注意着一切。 她望着高高的府墙,对楚凤歌说到,“带我进去吧。” 楚凤歌没有回答,上前把夏子衿拦腰抱起,他似乎习惯了这样粗鲁地对待她。 一个轻闪,两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周围偶然路过的人好奇地眨眨眼,摇摇头不知所以地离开了。 府内的一切都维持着原貌。 甚至于连门口的树,都还和她离开时的模样一致。 夏子衿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没有预料中的灰尘满屋。 房内干净而整洁。像是有人经常来一样。 夏子衿微微的失神。 她的视线凝固在了房内唯一多出来的一样东西上面。 那是一幅画像。 画像上的女子白衣黑发,笑容清澈。 眉眼间,全是动人的暖意。 夏子衿一动不动地看着画像上的人,直到眼眶酸涩也不肯移开。 画像上的自己安静地对着此刻的她笑。 夏子衿觉得这一切却是最大的讽刺。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不敢相信那个人就是她。 因为,她有那么久那么久没有看见过自己,笑得那么无忧了。 夏子衿摸着自己的白发,突然就笑了。 笑声里的疯狂和绝望几乎快要淹没这一整个游府。 “这个人,是我吗?”夏子衿伸出一只手去触碰画像上的人,轻轻地问身后的男子。 楚凤歌抿着唇,一双眼睛深得没有焦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夏子衿盯着画像上自己那纯真的笑容,艰涩的笑了。 只有把过去的自己***地摊在自己面前时,我们才会如此深刻地认识到。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过去与现在隔着时间的长河遥遥相望。 河内奔腾的是一路走来的岁月,朝霞与日落。 走到游府门口的游信发现他安排的暗卫都被人偷袭了,不由皱起了眉。 刚一踏进南院,他就听见了一阵毫无抑制的笑声。 那笑声里有着他熟悉的音调。 那是在多久以前呢。 这个声音曾无数次地在自己的耳边低喃。 涉。 我的夫。 我爱你啊。 游信的眼前滑过那张巧笑嫣然的脸,突然发了疯似的猛地朝夏子衿的房间冲去。 可惜房间里面什么也没有。 除了正午的风把夏子衿的画像吹来翻卷起一角,屋内,没有那个女子的身影。 游信暗笑自己的莽撞。 他无法解释刚才一瞬间的失控,只知道自己的**是如此迫切地就冲了进来。 心,根本控制不住。 他望着画像上的女子,眼神逐渐迷茫。 究竟从什么时候起,他越来越不明白自己。 越是想看清自己的心,就越是迷茫。 夏子衿被楚凤歌带着离开了游府。 他们在京都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吃饭时,楚凤歌仍旧是点了一壶竹叶青。 夏子衿看着桌上的饭菜,突然就没了什么胃口。 “刚才朝房里跑来的那个人是……” “你就那么失望吗?”楚凤歌打断了夏子衿,“没有看到他,你就那么失望吗?” 楚凤歌的下巴粘着的酒滴沿着他的下颌滴到了桌上。 夏子衿低着头没有回答。 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机械地夹着饭菜,吃不出任何滋味。 心里的五味沉杂盖过了饭菜的味道。 她深知,自己心里在刚才,是滑过一丝庆幸的。 庆幸自己,被楚凤歌带走。没有和他相遇。 她尚不知,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游信。 即使知道那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但她真的能冷静地拿剑对着他吗。 她不是游信,她无法做到像他一样,对自己长箭以对。 或许,他们间最大的不同便是一个爱,一个不爱吧。 微妙的心境,注定了彼此不同的结局。 “谢谢。”夏子衿闷闷地说到。 若是刚才真见到了他,自己肯定会手足无措吧。 所以,楚凤歌,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逃过了尴尬而难堪的局面。 如果看见他时,自己仍无法放下他。那么,这样的自己,肯定会被自己所憎恨吧。 第八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楚凤歌挑了挑眉。[.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他看着夏子衿有一些无一些地嚼着饭菜,心中一动,夹了一大筷子的菜扔到了夏子衿碗里。 夏子衿惊讶地看着碗里的菜,把视线移到了楚凤歌冰冷的面具上。 被夏子衿的眼神看得不太自在,楚凤歌干咳一声。 “快点吃,晚上去皇宫。”楚凤歌僵硬着语气,试图掩盖过去他刚才莫明其妙的举动。 不知为何,夏子衿看着这样的楚凤歌,心情大好。 刚才积郁的不快与惆怅都一扫而空。 她连楚凤歌的话都没有听进心里,只是呆讷地答应着。 “好,晚上去皇宫。” 话一出口,夏子衿这才反应过来楚凤歌究竟说了什么。 皇宫。 去那里做什么。 夏子衿没有问。 她知道,只要楚凤歌不说,她再怎么问都没有用。 入夜时分。 楚凤歌带着夏子衿潜入了皇宫。 凭着楚凤歌的武功,两人穿梭在皇宫内如入无人之境。 夜色朦胧。 宫殿内烛火萦萦。 很快夏子衿就找到了明德殿。 还在犹豫之际,楚凤歌已经提起了她朝那边飞去。 明德殿的窗户开着,夏子衿二人就躲在窗户正对面的树上。 借着不算稀疏的树枝掩盖住自己的身形。 从出发开始,夏子衿就一直没有说过话。 现在的她,则更是静默。 她的眼神凝聚在明德殿内那个趴在案椟上的男子。 金爪龙袍。 明珠皇冠。 他的案椟上堆满了公文。高高地,压积着。 从夏子衿的角度望过去,刚好把游信的侧影尽收眼底。 朝霞捧着热羹慢腾腾地朝着这里走来。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宁倾颜的侍婢了。 朝霞,已封为贵妃。 推开房门,朝霞看见了伏在案椟的游信。 她叹了口气。 朝霞放下羹肴,走进内屋,取出了一件风衣,轻轻地披在了游信身上。 饶是她动作再小心翼翼。 游信依旧警觉地被惊醒。 “是你啊。”看清来人后,游信直起了身。 他的脸削瘦了些,在温文上添了几许刚毅。 “嗯。”朝霞一边答应着一边端起热羹,“要吃点东西吗?” “不用了。朕还有奏折要批阅,你先回去吧。”游信淡漠地拒绝到。 他永远都是这样,分明是温柔地对着你笑,却依旧能把你伤害得不可自制。 朝霞看着游信把头埋回了奏折中,僵硬地放下了碗。 她紧紧地咬住下唇,盯着游信,希望他能抬头看她一眼。 可惜没有。 游信就像完全忘记了屋内还有一个人似的,自己做着自己的事。 “涉,你已经不爱我了吗?” 朝霞听见自己带着颤抖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 “这么久以来,你都没有再看过我。皇后怀孕后,你更是忙得连影儿都没有。” “你不爱我了吗,涉。” “你不爱我的话,又为什么要娶我!” 朝霞的脸垂然欲泣,她质问着这个在在新婚夜闯入她的喜房又让她一见钟情地爱上的男子。 你不爱我的话,又为什么要娶我呢。 游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她恋恋不舍。 更不知道为什么,为了你的那张脸,就娶了你。 有那么一刹那,游信觉得,站在他面前对他质问的人,是夏子衿。 她愤怒地指责着自己的利用。 游信的心像是被人揉成了一团。所以当朝霞再一次把热羹递到自己面前时,游信没有再拒绝。 “可是,我还爱你。”朝霞慢慢地对游信说到。 当游信刚喝完一口时,一股控制不住的热气就猛地从下腹窜了上来。 他扔开碗,一把抓住了朝霞的手腕,沉声喝问,“你在粥里加了什么!” “**。”朝霞笑得一脸无辜,人却主动贴近了游信。 游信怒极,他刚想动,身体却陡然间软了下来。 朝霞看着瞪着自己的游信,好心地劝到,“你不用反抗了,中了这**的人全身是使不出任何力气的。” “你究竟想怎么样?”游信的眸色逐渐转深,说话时声音已经有了些奇异的沙哑。 朝霞居高临下地看着软坐了龙椅上了游信,把手伸向了自己的扣子。 精美的华服一件件地落地,游信的呼吸逐渐加重。 艰难地闭上眼,游信努力地平息着心里的火苗。 朝霞淡淡的体香突然就扑了过来。 即使没有用眼睛观看,游信依旧敏感地发现,怀里的朝霞已经是不着一缕。 “怎么,你在怕我。”朝霞笑着吻上了游信的唇,缓缓地勾勒着他美好的唇形。 张扬地在上面轻咬了一口,朝霞缓慢地出声,“还是说,你怕我这张脸?” 游信皱着眉没有回答。 朝霞垮坐了了游信的大腿上。 她侧头把热气源源不断地吹入了游信的耳,满意地发现了游信迅速激起的反应。 她吻上了游信的**。 “我想要个孩子,涉。” 夏子衿呆呆地看着事情突然变成了这样。 她死死地望着屋内,像是要把这一幕牢牢地刻进脑海中一样。 楚凤歌捂住了她不肯闭上的眼。 夏子衿固执地移开了楚凤歌的手。 那个人,他瘦了,高了。 而同样,他的怀里,也已经有了别人。 眼前威严的人和记忆中的游信有了天壤之别。 夏子衿第一次觉得,她和游信已经陌生了。 即使距离如此之短,但她已经看不清游信,看不清他曾经对自己笑得一脸宠溺的样子。 朝霞拼命地在游信的身上扭动着,她极尽可能地点燃着游信的火。 她的眼里布满了**之色,脸上的笑容却是纯真无邪。 她知道,这是游信最喜欢看见的表情。 她想要一个孩子。 她要留下这个男子。 哪怕必须要不择手段。 在被抛上云端的那一刻,朝霞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朝窗外望去。 在触及到夏子衿那张诡魅的脸时,朝霞不知不觉地停下了动作。 游信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他顺着朝霞的目光朝外望去。 他看见了夏子衿那张仿若隔了几世的容颜。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游信推开了坐在他身上的朝霞。 匆匆地整理好衣服后,游信追了出去。 静谧的夜依旧静谧。 已丝毫没有那个女子的身影。 夏子衿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跟在楚凤歌的身后走在大街上。 五月的天,夜里还是有些寒意。 带着湿气的风吹拂在脸上,给人一种昏昏欲睡地感觉。 一轮孤月高高地悬在漆黑的夜幕上。 把夏子衿的影子从身体内拉出,拓在了她的身后。 不可触及,却又如影随形。 夜深时的街道空无一人。 夏子衿抬头,只看见楚凤歌孤傲的背影。 虽然是一个散发着冷漠气息的背影,但却是天地间唯一的存在。 夏子衿看着看着,突然就失了神。 没有直接回房间去,楚凤歌带着夏子衿先在楼下点了饭菜。 “我不想吃。”夏子衿根本就没有任何食欲,她脑海里翻腾地全是刚才的画面。 从窗户逸出的**声,夹杂着女子压抑不住的喘息。 夏子衿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地反胃。 她不知道的是,在四月的夜里,曾经也有那么一个女子,在看见喜房外疯狂**的小狗时,同她一样,难受得吐了出来。 楚凤歌拉住了正欲离开的她,霸道地把她按到了餐桌旁坐下。 “吃饭。”楚凤歌也不多说,把饭直接推到了夏子衿面前。语气淡漠地命令到。 “我不吃。”夏子衿固执地不肯动筷子。扭过头看也不看桌上的饭菜一眼。 楚凤歌冷眼看着夏子衿的倔强,青铜面具遮去了他的表情。 隔着桌子,他扬起了嘴角。 声音温柔得像是一个柔软的梦境,“好,既然不想吃,以后你都不要再吃了。” 夏子衿无奈地转过头,她望进楚凤歌的眼。 每一次她都想要看清楚他眼底的深意,但每一次都只触及到了他眸里拒人千里的冷漠。 夏子衿知道,楚凤歌的话并不是威胁。 不再让她吃饭这种事,他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而是,估计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夏子衿勉勉强强地塞了几口饭,终究还是难以下咽。 第八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有很多话想说。 也许是因为在见到游信后看见的事情太出乎意料,也许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疲惫快要将她压倒。 总之,夏子衿不可避免地失落起来。 在刚才之前,她其实有无数次地想过见到游信时的情景。 可能,仇恨多过了对游信的眷恋,她杀了他。 可能,是她在经历这么多后还是无法放手。 但她一直以为,那会是在一个黄昏暮垂的时候。 就连今下午,她都还在想,她再见到游信时,会仅仅是他们两个人的会面。 可是,事实上,她看见的,却是他与另一个女子的缠绵。 而那个女子,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我想了一万种可能,偏偏没有想到,是这样。” 夏子衿的说话的声音平稳淡定。 楚凤歌挑了挑眉,没有回话。 他习惯性地拿起桌上的竹叶青喝了起来。 夏子衿心中一动,刚想伸手去拿一壶,突然又想起楚凤歌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 所以她收回了手,自己叫了一大坛的竹叶青。 劣质的制造让酒味辛酸而涩辣。 夏子衿霎时感到眼睛发热,疼得厉害。 她几乎是以为自己哭了。 可是,当她摸到她干燥的脸庞时,她才想起,自己的泪,早就在彼时的挣扎中,流光耗尽。 “原来,竹叶青并没有想像中的好喝。”夏子衿被呛了之后,咳嗽不停。好不容易平顺了气息,她又喝了一大口。 “不过,它依旧让人迷恋。” 就像有的人一样,带给自己的只有伤痛,自己却舍不得,放不下,忘不了。 “你还爱他?” 楚凤歌终于出声,他凝视着夏子衿抚上她眼角的手,眼神锐利得似看穿所有。 夏子衿平静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爱,也许,不爱了吧。” 爱与不爱之间的界限本来就模糊不清。 放不下的不一定就是爱。 忘得记的也不一定就是不爱。 人的感情是很微妙的,它在那里,但你却无法看透。 剪不断。理还乱。 世间的七情九欲如此繁杂,而人的内心又该如何自处,又是否会落得个流离失所的地步。 这没有答案,也不会有答案。 “那么,”楚凤歌顿了顿,他灌了一大口酒后才继续问到,“楚离望呢?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愧疚。”这一次,夏子衿回答得很肯定。 她清楚地明白,自己一直都只是把楚离望当朋友的。 至少,到现在为止,她没有爱上他。 楼下本来就零星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你为什么不爱他呢?” “有些人再优秀,他也不属于你。爱,是感觉。感觉对了,哪怕他身无分文也是你莫舍莫忘的人。感觉不对,即使他无与伦比,也只是惊鸿一瞥。” 惊鸿一瞥,夏子衿这样形容到楚离望。 楚凤歌把玩着手里的酒壶,垂着眸。 长长的睫毛交错出明灭相接的阴翳。 “如果再见到游信,你会杀了他吗?” “若是先前,我不能肯定。但现在,会。因为,我恨他。爱模糊了,恨,越来越清晰了。” “你很自私。” “我从来没有否认这一点。”夏子衿不急不徐地回答。 她始终是自私的,是晦涩的。 以前她的心还在摇摆不定,不敢确定对游信的恨意。 可是就在刚才,在她明白游信不会属于她了的时候,恨,就突然冒了出来。 只有事情真实地牵扯到了自己身上时,一切才会变得重要。 楚凤歌把酒壶倒转过来,发现没有酒了。 他让小二给他再上了一壶。 跟夏子衿要一坛的“豪饮”不一样,他每次都是用小壶来浅酌。 “既然你决定了,那最好不过。”楚凤歌给自己倒上了一小杯酒。 不知为何,他手里的酒总散发着清澈的香气。 “你什么意思?”楚凤歌的话里别有深意,夏子衿有些不安,甚至还有些紧张。 “我是说,正合我意。” “你杀游信,我趁机把北王朝一举消灭,不是正合我意吗?” 夏子衿看着楚凤歌意味不明的脸,放下了酒坛。 “你也知道,现在的我是没有那个能力杀他的。” “不,你有。” 楚凤歌很肯定地说到。 他狭长的眼微微眯起,更加看不见他眼里的风云如何变幻,“你也看见了,那个人和你很想象。所以,凭你,可以牵制住他的注意力。而只需要他一点点的分神,我就可以击败他。得到整个天下。” 夏子衿一动不动地望着楚凤歌不断蠕动的双唇,很奇怪地,她突然想起别人说过,薄唇的人最薄情。 被自己无厘头的想法吓了一跳,夏子衿赶紧把视线上移,落到了楚凤歌的面具上面。 “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这是夏子衿心里的疑问。她不懂,为什么楚凤歌要吞并北王朝。 毕竟,南北王朝一直都是相互平衡的状态,从来没有人打破过。 “因为天下。”楚凤歌只是这样回答到。 夏子衿知道他不愿意多说,也不过问,“我需要做什么?” “和顾长生一起,重建天下银庄。其他的,你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只要你配合,我们最后,都能彼此满意的。” 夏子衿沉默半晌后沉声同意,“好。” 如此简单的一个字,却像有几千几万斤重一样。 夏子衿甚至还有些恍惚。 楚凤歌敏锐地看出了夏子衿的走神。 “在想什么?”他扔出一根筷子擦着夏子衿的脸颊飞过。 带过的寒风激起了夏子衿后背的冷汗。 “我只是觉得好笑。” “好笑?”楚凤歌皱起了眉。她没有发现哪里好笑了。 夏子衿点点头,“我笑我自己,不久前还肯不顾一切地为那个人颠覆了天下,可是现在,自己却和你密谋着如何除去他。” 楚凤歌不在意地笑笑,“我们这样,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和杀人劫货没什么不同。” 夏子衿无言地看着楚凤歌,突然笑了。 “我发现,我好像开始喜欢上你了。” 楚凤歌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刚喝到嘴里的竹叶青全数喷了出来。 夏子衿看着楚凤歌的表现,弯起了眼角。 她缓缓地补充说到,“因为,你是个真小人。” 第八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江南。 莺飞草长。浅草郁郁。春意渐殆。 诗情画意的江南是柔软的。 山。水。人。这里的一切都荡漾在柔和的春光里。 而整片江南,最为富庶的地方,便是小镇。 小镇不小,相反,它的富饶足以与京城媲美。 此刻在通往小镇的路途中,缓缓地行着一行四人。 他们骑在英姿飒爽的俊马上,气度不凡。 为首的两人一个是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 他浑身散发着摄人的冷意,像是从寒潭中浸泡而来。 虽然一幅狰狞的面具挡住了他的脸,但是从他露出的下颌却让人不得不暗忖他俊朗的外表。 在他身旁的另一个则穿着简单的蓝色布衣。 一张脸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 黑白分明的眼很奇异地出现了重瞳,让他的眸愈加深邃。 落在他们身后的两个人则是一男一女。 男的随意披着一件大红的衣衫。 狐狸眼闪着邪魅诡异的光芒。 他给人一种捉摸不定的感觉。 与他并骑行着的女子一头的白发,却有着倾城的容颜。 相比与其他三人锋芒毕露的模样,她显得漠然很多。 如果不是她刻意出声的话,几乎会让人以为她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这时,已将近六月了。 夏子衿和楚凤歌那日后就离开了客栈,回了迷迭山庄。 而后便前来江南,准备把新的天下银庄安居在这里。 “可是,他来做什么?”夏子衿和顾长生异口同声地再次叹息到。 两个人对视一眼后,各自把目光移向了前方的人。 所不同的是,夏子衿看的是楚凤歌,而落入顾长生视线的,是姜恨水。 气氛诡异而沉闷,连一向多话的顾长生自上路以来,也几乎是沉默不语。 然而这样的队形还没有保持多久,某个人就已经按捺不住他所谓的寂寞与空虚退到了顾长生的旁边。 夏子衿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姜恨水,递给顾长生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就悄悄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走快点。”可惜还没等她把眼神收回来,楚凤歌冰冷的声音里已经夹杂了些许的不耐烦。 夏子衿不情不愿地策马赶了上去。 顾长生对夏子衿挥了挥手,用口形夸张地对她说了一句“保重”,换来了夏子衿一记充满寒意的眼神刀。 “长生。”软绵绵的声音突然在他耳侧响起,顾长生的表情霎时凝固在了刚才的幸灾乐祸上。 看着姜恨水凑近自己的脸,顾长生不禁哀嚎,报应也来得太快了一点吧。 也活该他倒霉,遇上了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的姜恨水。 “你这个皇帝当得还真够潇洒的。” 夏子衿瞟着楚凤歌,半是讽刺地说到。 “我只是要时刻看住重要的棋子。” “放错棋的话,可是会全盘皆输的。”夏子衿正视着前方,身后传来顾长生和姜恨水的打闹声。 楚凤歌扭过头,深深地看了夏子衿一眼,“我从来不会后悔。” “我也不会。”夏子衿笑了。她望着前方若隐若现的城楼,眯起了眼,“那里就是小镇了吧。” “嗯。”楚凤歌淡漠地回答。他的面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为什么想要重建天下银庄呢?” 楚凤歌冰冷的视线扫过夏子衿,轻嗤一声没有回答。 看着将晚的天色,楚凤歌加快了马速。 其他三人赶忙紧紧地跟了上去。 他们到达城门时,刚巧逢上马上要关城门了。 四个人卸了马,拿着包袱进了小镇。 青石板的街道一直延伸至视线尽头。 夏子衿惊奇地四顾。 这里,倒真是一处富饶之地。 找了客栈放下东西后,四个人各自回了房。 顾长生上楼前不由多望了姜恨水一眼。 他总是觉得,姜恨水到达小镇后,就有些异样。 小镇的客栈比其他地方的都要舒适不少。 可是夏子衿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喜欢的一向是安定地生活。 安安稳稳地在自己床上躺着对她而言就是一种幸福。 但是现在,她已经没有家了。 夏子衿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住客栈了。这两年,她的生活一直在奔波的状态。 但她还是无法习惯在陌生的床上睡觉。 也许今晚睡了之后,明晚不知道又会睡在哪里。 每到一个地方,夏子衿都会被这样的想法弄得极端消极。 镜子里的女子有着美丽的容颜,一双眼睛却染上了煞气。 那是在红沙镇的日子里血腥而罪恶的证据。 看着眼里的冰冷,夏子衿突然有些气闷。 她索性出了房门到外面走走。 镜子里的人是如此陌生。 他们住的这家客栈住宿的地方和客厅隔得很远。 像他们现在住的房间,刚好是一个院落内东南西北的四间小房。 客栈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四季。 四季轮回。何物长青。 夏子衿在一大丛的青竹旁停了下来。 竹子前,是一大片的假山挡着。 从外面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溜出房的夏子衿。 夏子衿一动不动地站在竹林中,有微微的风吹拂而过。 也不知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时,另外房间里的门推开了一道小缝。 赶紧躲在假山后面的夏子衿惊讶地望了过去。 只见姜恨水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他在假山面前停了下来。 他斜坐在假山上面,侧对着夏子衿。 借着漫天的星光,夏子衿看见姜恨水的脸上多了几分沧桑。 那是绝对不该出现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身上的表情。 在那样的伤感下面,隐约可以看见夏子衿所熟悉的杀气。 他也不说话,就是这样简简单单地靠在那里,却给人一种阴寒而落寞的感觉。 夏子衿像是偷窥到什么秘密一般,不敢现身。 但姜恨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望了过来。 就在这时,顾长生的房门也打开了。 他看见月光下的姜恨水,愣了愣。 姜恨水在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时已经迅速地转换了表情,变成了那种纯真又带点小邪恶的感觉。 “我的长生,长夜漫漫,是不是没有我你就睡不着啊?” 姜恨水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扑了上去,挂在了顾长生的脖颈上。 顾长生若有所思地看着姜恨水。 不是这种表情。 他刚刚看见的,不是这种表情。 姜恨水伸手在顾长生眼前晃了晃,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长生,今天我很好看吗,你看得这么入神。” 被他这么一说,顾长生慌忙移开了视线。 “下去。”顾长生僵硬地命令到。 “不。”姜恨水用力锁紧顾长生,把身子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你好香哦。” 香?顾长生的脸黑成了一片。 姜恨水从顾长生身上跳了下来,自作主张地签住顾长生的手,“我们回房吧。” “我们?”顾长生指了指姜恨水,又指了指自己。 “对呀,”姜恨水很肯定地点点头,“我知道没有我你肯定睡不着,所以决定大发慈悲地陪你睡。” “我一个人睡得很好!”顾长生语气僵硬地拒绝了。 他试图抽出被姜恨水牵住的手,无奈姜恨水小小的胳膊似乎有无穷的力量。 “不要反抗哦,长生。”姜恨水露出一个纯纯的笑容。 嘴角却是恶魔的獠牙。 顾长生倔脾气一上来,硬是用内力震开了姜恨水的牵制。 毫无防备的姜恨水被震飞过去。 顾长生吓了一跳。 他并没有打算要伤到姜恨水。 看着姜恨水被抛到空中再狠狠地摔落在地一动未动后,他有些慌了神。 赶紧跑到了姜恨水的身边抱起了他,“你怎么样了,喂,有没有伤到哪里呀?” “你说呢?”姜恨水的眼睛突然睁开,幽幽开口。 顾长生暗道一声不好,匆忙就要放下姜恨水。 可惜已经太迟了。 姜恨水趁机点了顾长生的穴道。 毫无意外地,顾长生昏了过去。 姜恨水扶起顾长生的身体防止他摔在地上,然后把他抗在了背上。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转过身对着夏子衿藏身的地方挥了挥手,“大姐姐,要早些睡哦。” 看着姜恨水艰难地把顾长生抗回房里的身影,夏子衿哑然失笑。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在了天地之间。 暖洋洋地覆盖在人的眼皮上,缓慢流动。 顾长生从昏昏沉沉中醒来时。 第九十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他睁开眼时发现胸口上似乎压着什么东西,重得让他喘不过气来。(.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懒得去猜想那是什么,顾长生大手一掀,就把那碍人的东西给扔下了床。 “哎哟。”一阵痛呼声让顾长生一个灵激,瞬间清醒过来。 他猛地坐起身子,发现自己的衣襟被扯了开来。 而如果他没有看错没有认错没有眼花的话,从他胸口一路蔓延上去的痕迹貌似是叫做吻痕! “姜恨水,你这个王八蛋!”顾长生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把纠起还睡眼惺松的姜恨水骂到。 声音大得吵醒了隔壁的夏子衿与楚凤歌。 夏子衿不由想起昨晚姜恨水把顾长生带走时的笑容,心里一阵恶寒。 该不会…… 姜恨水揉着自己的眼,无辜地望向顾长生,“怎么了?” “你看看你昨晚干的好事!”顾长生一把把姜恨水按在了自己胸前,想让他看清楚自己身上的吻痕。 但姜恨水理解起来却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他伸出小舌头在顾长生精壮的胸膛舔了一下,抬头妩媚地看着他,“怎么,你还想要?” 顾长生瞪着姜恨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他粗鲁地推开姜恨水,扯着衣袖狠狠地擦拭着身上被姜恨水舔上的口水。 可惜擦了半天后口水是没了,但那鲜红的吻痕却刺目地张扬在他的胸膛上。 “昨晚你做了什么好事!”顾长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 一想到昨晚可能发生的一切,顾长生就恨不得把姜恨水给生吞活剥了。 当然,前提是他能打得过姜恨水。 他现在之所以还能存着那么一点点的理智问姜恨水,也是在考虑到两人实力的差距的情况下。 “你真想知道?”姜恨水的眼里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猾。 他慢腾腾地靠近了顾长生。 顾长生瞪着他没有回答。 只是在用眼神质问昨晚发生的一切。 “昨晚,我对你做了的事,是……”姜恨水故意拖长着声音久久不。 顾长生失去了耐心,往前一扑把姜恨水压到了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恨水扬起嘴角,轻轻地开口,“发生了……” “这样。”说着,姜恨水抬头在顾长生额上温柔地吻了一口。 “这样。”亲吻滑到了鼻翼,顾长生已经完全僵化了。 “还有,这样。”姜恨水地表情化成了一滩水,他吻上了顾长生的唇。 生涩却霸道地吻了起来。 顾长生完全呈石化状地任由姜恨水索取着。 直到姜恨水的舌尖强势地挤了进来,他才回过了神。 但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门口传来的声音已经又把他打回了呆滞状态。 “看不出,你们已经打得这么火热了。” 楚凤歌背靠在门框处,双手交叉环于胸前。 跟他一同前来的还有面色惊讶的夏子衿。 她站在门外稍远的地方一眨不眨地看着屋内的两人。 顾长生愣了好一会儿,才陡然回过神来。 他从姜恨水的身上狼狈地跳了起来,匆匆走到门口想要解释什么。 楚凤歌闪身挡在他的面前。 “把衣服穿好。” 顾长生闻言低头,这才发现在刚才的拉扯中,自己的衣服已经沿着肩膀下滑,大半个上身都暴露在空气中。 尤其是布满在他胸口的吻痕更是引人遐想。 顾长生朝门口走的动作突然僵硬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依旧不知死活地缠了上来。 “长生,你怎么可以把人家吃干抹尽后就跑了呢?” 这一刻,顾长生清楚地听见了自己脑海里某跟弦断裂的声音。 再也顾不得考虑和姜恨水武力是不是足以相当的问题,顾长生扯过姜恨水就把他扔了出去。 “滚!”含着怒意的字从牙缝挤了出门,顾长生粗暴地甩上了门。 被扔出来的姜恨水一脸委屈地看了看楚凤歌,再看了看夏子衿。 他瘪着嘴移到了门边,有气无力地敲门。 但夏子衿却眼尖地发现了他的眼角有一抹奸计得逞的笑。 “姜恨水,你给我滚!”顾长生愤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姜恨水那不厌其烦的敲门声。 姜恨水趴在门上,慢悠悠地说到,“可是,这是我的房间。” 房间内久久没有传来回响。 夏子衿打了个哈欠,和楚凤歌相继离开了。 姜恨水则意志坚定地坐在门口,不停念叨着顾长生的名字。 即使隔着房门,那声音依旧在顾长生耳边回响。 他一把拉开门,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姜恨水扔回了屋内。 送上一记凌厉的眼神后,顾长生才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姜恨水揉着被摔疼的腰爬了起来。 他看着顾长生匆匆离去的背影,露出了一个偷腥似的笑容。 果然,还真是不温柔呐。 顾长生刚走到门口,就发现自己的房间里多了两个人。 似乎已经等候自己多时了。 一想到自己刚才被他们看见的模样,顾长生就感到一阵尴尬。 不过,在楚凤歌对他投射过来的视线下,他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楚凤歌坐在凳子上悠闲地喝着茶。 而夏子衿则在一旁站着。 看见顾长生进来时,她有意无意地把视线移到了顾长生的颈上。 顾长生别扭地避开,心里却是暗暗骂着姜恨水。 亲哪里不好,居然在他颈子上弄了一大圈的痕迹。 初夏的衣服本来就比较薄,根本就遮挡不住昨夜的罪证。 “公子,有什么吩咐?”虽然心里在想别的东西,但顾长生可是一刻也不敢把正事搁下。 楚凤歌放下茶杯,指了指夏子衿,“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要着手天下银庄的重建工作。” “至于进程的话,”楚凤歌把视线转向了夏子衿。他抬着下巴对准了她,“我想你应该比我更迫切吧。” 夏子衿望着楚凤歌没有答话。 “我很期待,你能带给我多少惊喜。” 丢下这样一句莫明其妙的话,楚凤歌就撇下了夏子衿和顾长生两个人。 顾长生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夏子衿。 “看来,你和他之间达成了协议啊。” 顾长生大大咧咧地在楚凤歌刚才坐过的位置坐了下去。 夏子衿也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这一步,也是他计划之中的事吧。” 第九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你很聪明。(.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顾长生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对夏子衿的夸奖之意。 夏子衿冷哼一声。 最初她以为凭自己的努力能学得一身好功夫得以报仇,然而等真正接触了之后她才明白,那不可能。 尤其是经过红沙镇里杀戮的洗礼后,她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一点。 仅凭她,是报不了仇的。 顾长生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武功高强的比比皆是。 然而,能被誉为天才的只有三个人。 游信。 楚离望。 还有就是楚凤歌。 所以当楚凤歌提出各取所需时,她同意了。 她需要楚凤歌的帮助。 但是,有一个问题她始终想不明白。 “既然天下银庄已经没有了,为什么还要大费周张地重建呢?” 夏子衿希望能从顾长生口中得到楚凤歌不肯回答的答案。 顾长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抛给了夏子衿一个问题,“你可知道对于一个国家来讲,最重要的都油什么吗?” “兵力。”夏子衿几乎是在同时就回答了顾长生。 “可以说对,也可以说错。”顾长生泡了两杯茶,把其中的一杯推到了夏子衿面前。 “什么意思?”夏子衿挑了挑眉。 她的爹曾是天下第一的将军,在她眼里,自然把兵力看得格外重要。 顾长生不急不徐地对夏子衿解释,“对一个国家来讲,它的经济尤为重要。扼住了一个国家的经济,就犹如扼住了它的咽喉。即使是再凶猛的老虎,也不再可怕。” “在天下银庄还没有被毁之前,它便是那能牵制住猛虎的铁链。” “可惜……”顾长生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完。 天下银庄,在楚离望放的那场大火中,彻底变成了遥不可及的过去。 夏子衿把杯子里的茶喝完后对顾长生招了招手,“那么,我们现在就去吧。” 小镇的白昼煊烂明媚。 倾一池的日光,温柔地覆盖在每一处角落的黯淡。 从天际撕破,坠入人间。 直到出来后,夏子衿才发现自己对重建银庄的事一无所想。 与此同时,顾长生也发现了一个莫大的问题。 那就是他们现在根本就是身无分文。 于是,两个人就在街上大眼瞪起小眼来。 “以前你建立天下银庄的时候用了多长的时间?” “五年。” 顾长生的回答让夏子衿皱起了眉。 她等不了五年。 顾长生当然知道夏子衿在想什么,但他依旧添了一句,“当初还是在公子的支持下才只用了五年。不过照目前看来,他似乎是有意要为难了,所以,恐怕五十年都很困难。” 夏子衿沉默。 她知道顾长生说的是实话。 心里各有想法的两个人漫无目的地沿着青石板路走了大半天,依旧是毫无办法。 眼看天色将晚,顾长生提议要回去了。 再这样晃下去恐怕也依旧想不出办法,夏子衿只得同意。 回去的途中夏子衿突然发现了一处占地十分宽广的豪宅。 即使是在小镇的金碧辉煌下,依旧显得十分醒目。 夏子衿不由好奇地问到,“那是哪里?” “你不认识字吗?”顾长生无语地反问。 “字?”夏子衿停了下来,她转身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座宅邸,“哪里有字?” “那儿,不是写着有姜府吗。”顾长生顺手指向府门上面的排匾。 “哦。”夏子衿淡淡地回答到。心里却是惊涛骇浪的翻涌。 为什么她没有看见。 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姜府的大门,想在上面搜寻到顾长生说的排匾。 可惜还是没有。 也许,是因为距离太远了吧。 夏子衿这样安慰自己。 顾长生虽然笑得一脸的不在意,眼神却锐利地望着夏子衿。 她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不过夏子衿不说,他也就没有问。 一无所获地沿着原路,夏子衿和顾长生走回了客栈。 一路上,夏子衿都像是在思考什么,一直没有说话。 各自回房以后,顾长生疲倦地睡了过去。 夏子衿却没有上床,她倚在窗边,呆呆地望着天际的月亮。 不管是五十年还是五年,她都已经等不起。 她磨损着手心里的迷迭木簪,生出了不为人知的无奈。 “楚离望,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细细的叹息声把夏子衿包围在了一片寂默之中。 这是她不可言说的秘密。 她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夏子衿抬头,被窗外突然多出的黑影吓了一跳。 隔着窗户,楚凤歌冰冷地对夏子衿命令到,“过来给我洗澡。” 夏子衿磨磨蹭蹭地跟着楚凤歌到了他的房间。 出去提了开水后,夏子衿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移不开脚步。 “过来。”楚凤歌哑着声生硬地说到。 夏子衿没有动。她的心就像木桶里荡漾的水波一样,起起伏伏。 等得不耐烦地楚凤歌大手一挥,就把夏子衿扯到了身前,“愣着做什么,不要忘记了你现在是谁的人!” 锁骨处传来刻下迷迭花时的疼痛。 夏子衿别过脸,缓缓地把手朝楚凤歌伸过去。 看出了夏子衿的不情愿,楚凤歌不知哪里窜出来的火气一手捏住了夏子衿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 “怎么,那么不想看见我。”手下逐渐加大力度,楚凤歌逼近了夏子衿。 骇人的气势从他的身体内散发出来,压在了夏子衿的身上。 夏子衿被迫直视着那张带着面具的脸,她强迫自己露出了一个不算太难看的笑容,“我没有。” 楚凤歌这才松开了她。 夏子衿僵硬地扯去楚凤歌的衣服,动作粗鲁。 像是衣服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楚凤歌这次出乎意料地没有为难她,被夏子衿不小心抓到了他也只是皱了皱眉。 夏子衿三下五除地楚凤歌剥了个精光,她的眼睛被盯在了地上。 惟恐一抬头,就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然而即使如此,楚凤歌灼热的体温似乎能传到她的身上一般,烧红了她的脸。 “怎么,第一次看见男人的身体?” 楚凤歌的声音里带着一贯的嘲讽与冷漠。 夏子衿摇了摇头,“不是。” 本来已经坐到了浴桶里的楚凤歌突然站了起来,把夏子衿捞进了木桶,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并不算宽大的木桶挤上了两个人后,显得愈加狭窄。 “还有谁!你还看过谁!”楚凤歌无法解释心里的情绪,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愤怒。 夏子衿被囚禁在楚凤歌的怀中无法动弹,更别提挣扎了。 她定定地看着楚凤歌,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她想起楚离望为了自己而受伤时,自己为他包扎伤口而艳红的脸。 楚凤歌闭上了眼睛。 他抓过木桶边缘上搭的毛巾丢在了夏子衿面前,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他把头随意地靠在木桶边沿,神色似是怠倦。 夏子衿赶紧从木桶中爬了起来,她的衣服被打湿后紧紧地勾勒在她日益消瘦的躯体上。 夏子衿正要为楚凤歌擦拭身体,靠在木桶上的男子蓦然睁开了眼。 楚凤歌撑起身子目光炯炯地看着夏子衿美好的身躯,别看了眼,“你下去吧。” 夏子衿猛地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见到夏子衿没有立马离开的意思,楚凤歌眯起了眼,“你不觉得冷吗?” 夏子衿从呆愣中回过神来。 这一瞬间,夏子衿几乎是错觉般地以为,楚凤歌在关心自己。 她勾起了唇,“我把衣服换了就过来帮你洗。” 楚凤歌懒得出声,他躺回了原处,算是默认了夏子衿的话。 夏子衿笑着走过去把毛巾递给了楚凤歌。 因为角度的关系,她不可避免地看见了楚凤歌水面下的胸膛。 她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这一夜,夏子衿没有再回来过。 楚凤歌在桶里坐到了天亮。 直到水冰冷浸骨也没有起身。 因为,比水更冷的,是人的心。 北王朝发生了两件大事。 但归根结底,还是算一件。 那就是他们的王,游信即将迎来他的第一个和第二个孩子。 游信登上皇位后一直没有娶妃嫔。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便是当今的皇后,前朝的遗妃,宁倾颜。 另一个则是他四月时娶了新妃,朝霞。封号不悔。 自从她们怀孕以来,皇宫里四处都充满了洋洋的喜气,与不可避免的小心翼翼。 对于游信身边的这两个女子,皆充满了神奇的色彩。 一个,曾经是游礼宠极一世的爱妃。 另一个,则是来历不明却颇获圣宠的少女。 除了名字,朝霞的一切都是谜。 第九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游信从来就不许她以真实面目示人,出行时总要她蒙上一层面纱。 不过众人好奇归好奇,却没有人能把事情剖析清楚。 六月的时候,夏日渐浓。 挺着肚子的宁倾颜意外地碰见了她曾经的侍婢,朝霞。 她刻意想躲开,但朝霞却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臣妾参见皇后,愿皇后娘娘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朝霞中规中矩的话听在宁倾颜耳中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她看着朝霞日渐隆起的腹部,微微失神。 “皇后?”朝霞掀开了面纱,对宁倾颜露出一个满是柔软的笑容。 刹那间,宁倾颜向是看见了一年前在明德殿内,她第一次见到夏子衿时的模样。 她微笑如水地站在游信身旁,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而自己,居高临下地对她说,傻瓜。 然而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她始终不能再抓住那个男子的心。 宁倾颜回过神,示意朝霞起身。 她不想和朝霞过多接触,她只要能平平安安地生下这个属于她和游信的孩子。 朝霞,是一朵灾难的云。 但朝霞却并不打算就这样而已。 她唤住了宁倾颜,“我想和你谈谈,姐姐。” 宁倾颜回过身,深深地望了朝霞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沿着湖畔缓缓地走着,原本说要谈话的朝霞也一直没有开口。[.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姐姐觉得,我这张脸可漂亮?”朝霞在湖边停下了脚步,她的面纱被风掀开,隐约露出一张温柔的脸。 宁倾颜淡淡地回答到,“很漂亮。” “可是,为什么皇上还要去你的寝宫呢?我这张脸,难道不是他该日夜思念的吗?” 朝霞抚上了自己的脸,目光怨毒地盯着宁倾颜的腹部。 那里,孕育着那个男子的骨肉。 宁倾颜平静地注视着朝霞那双妩媚的眼,“你始终不是她。” “不,我会成为她的。只要,你消失的话。”朝霞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往后退。 在她的身后,是幽深的寒潭。 宁倾颜下意识地对她吼了一声,“小心。” 朝霞的脚下一滑,整个身子朝后倒去。 容不及多想,宁倾颜赶紧伸出手去拉她。 抓到的,却是一抹虚无的空气。以及,朝霞对她露出的意味不明的笑。 “你在做什么!”游信气急败坏地声音由远及近。 他猛地一个点身,跳下潭搜寻着落下去的朝霞。 宁倾颜的手呆呆地停滞在半空。 她终究是输了。 看着把朝霞从潭里救出的游信。 朝霞笑了。笑得泪花如水般滑落。 同年六月初七。 皇后宁倾颜因意图谋杀不悔贵妃的皇子而获罪入狱。 被判,午门斩首。 阴暗潮湿的地牢内,散发着久未清扫的恶臭。(.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宁倾颜狼狈地缩在囚牢的最里面。 昨天,她还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住在那座用她命名的宫殿中。 可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沦落成了即将行刑的阶下囚。 世事如此无常。 看着游信冷漠地宣判了自己的命运时,她突然就明白了夏子衿的感受。 被自己心爱的男人推入地狱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吧。 痛,不欲生。 囚牢的门被打开了,一盏灯和着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 在黑暗中待得太久,宁倾颜的眼睛一时还不能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不由眯了起来。 游信把灯放在了地面,他走到宁倾颜的面前,移开了她挡住眼睛的手。 却触及到冰凉的一片。 游信沉默地擦干宁倾颜脸上的泪水,垂着眼眸。 烛火将他长长的睫毛映错在了他完美的脸上。 “原来,你是真的不爱我了。” 宁倾颜推开了游信。 她单薄的身躯挺得笔直,这是她最后的骄傲了。 我可以忍受你不爱我,可是,我无法忍受你的心里还有别人的存在。 更加接受不了,你此刻给我的怜悯。 同情这种东西,只会证明着,我已经彻底地失去了你。 游信把被推开的手放回了身侧,他在宁倾颜旁边坐了下来。 曾经是那么熟悉的人,现在却渐渐陌生。 “颜儿,对不起。” 游信说话的声音像往常一样,温润而敦厚。 他总是能这样,用最温柔的方式,残忍地伤害了一个又一个的人而不自知。 听见游信的话,宁倾颜怔了怔。她缓缓地转过头去,靠向了身边穿戴整齐的男子,“涉,你有多久没有这样唤过我了。” “对不起。”游信能说的,似乎也只剩下了这一句。虽然是如此苍白而无力,但给人的痛苦,却是巨大的。 宁倾颜扯了扯嘴角,终究没能成功地笑出来。 暖暖的光线倒映在她美丽的瞳仁中,像是夏日的夜空般耀得令人移不开眼。 “你还爱我吗?” 宁倾颜再次问出了这个她问过多次的问题。 只是询问对方的心,问的方式却已经改变。 只不过多了一个还字,就已经道出了支离破碎的现在。 小心翼翼地问话换来的是游信又一句的对不起。 宁倾颜的泪止不住地滑落。 这个男子,这个她深深爱着的男子,他连用谎言安慰她都不肯。 走得太远,他能给自己的,也只剩下了那三个字。 对不起。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 游信沉默地坐在宁倾颜的旁边。 宁倾颜早已把头从他肩膀挪开。 她无法让自己在一个不爱她的人身上哭泣。 也更不愿放纵自己,继续贪恋着她的温度。 宁倾颜是聪明的,她明白了自己与游信之间的不可能。 她也是理智的。 但往往越是像她这样的人,心,越疼。 明亮的烛光渐渐变得微弱,到最后仿佛经不住这气氛的压迫一般,坠入了黑暗。 “我走了。”几乎就是在烛火熄灭的那一刻,游信就站起了身。 宁倾颜抬手抓住了从她脸侧滑过的衣袖,“你能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吗?” “你说吧。”游信没有先回答答不答应,而是让宁倾颜先说出她的请求。 他从来不做出不能达到的承诺。 正如他曾对夏子衿说,她是他的妻。 却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我爱你。 宁倾颜直起身子,黑暗中她看不清游信的脸,“帮我拿一件以前的衣服来,好吗?” “嗯。”游信答应着,人早就不着痕迹地甩开了宁倾颜,走到了牢房之外。 “涉!”宁倾颜几乎是脱口喊出了这个在她唇间萦绕了多年的名字。 游信停下身,却没有回头。 “如果我离开了,”宁倾颜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到,“你也会怀念我吗?像怀念夏子衿一样,宠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漆黑的牢房中一直没有传来回声。 宁倾颜的心跌到了谷底。 许久,游信清冽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夏子衿。” 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终究消失不见。 宁倾颜叹了口气,用无人可以听见的声音低喃,“你可知,这个世界上,同样也只有一个宁倾颜。” 第九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宁倾颜突然想起了游礼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其实,她和夏子衿一样,都放弃了被爱而选择义无反顾地去爱。 只是她们都忘记了,爱人,是一件多么艰辛的事。 它抵得过风风雨雨,但或许挡不住平平淡淡。 宁倾颜笑了。 她靠在了冰冷的牢墙上,等着游信把自己的衣服送来。 她想要带着干净的面容离开。 穿着多年前自己最喜欢的白衣,与这个世界告别。 然而,她等来的,却是朝霞那张妖冶的脸。 她手里拿着自己旧日里穿的白衣,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 “你输了。”朝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宁倾颜。 她不过用了小小的手段,就让游信属于了自己。 “你也一样。”宁倾颜的目光平静却犀利地看穿一切。 她望向朝霞的眼神甚至有着淡淡的怜悯。 朝霞傲然地扬起了下巴,“至少我还有机会,你什么都不会再有了。” 蹲下身,朝霞把衣服放到了宁倾颜的手中,坚定地说到,“我一定会让他爱上我的,一定。” 朝霞眼中无所顾忌地灼热刺痛了宁倾颜。 也许,她真的输了。 她做不到像朝霞那样,为了那一个人,深深地爱着。 宁倾颜的手深深地陷进了衣服里面。 连朝霞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没有注意到。 涉,你失约了。 天很快就亮了。 一夜未眠的宁倾颜听见牢房在逐渐喧闹起来。 迷迷糊糊中,她被人带到了刑场。 周围围观的人围了一层又一层,喧闹中,宁倾颜已经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了。 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好奇的。怜悯的。冷漠的。嘲笑的。 那些目光像是有实质性的重量一般,狠狠地压在了宁倾颜身上。 她不得不费劲了力气才能让自己的背挺得笔直。 人群中,有一道黑色的身影隐匿其中。 正是消失许久的云雨。 昨夜他突然接到游信的消息,说让他做最后一件事。 他没有想到,他只是离开了两个月,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他冷漠地扫过周围的人群。 把准备好的东西朝人潮扔去。 被砸中的人发出一声咒骂,在看清云雨丢出的东西后变为了不可控制的尖叫。 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头滚落在地,原本围观的人惊慌地逃开。 可是人太多,人群顿时拥挤成一团。 趁着混乱,云雨脚尖一点,惊燕一般跃上刑台,提着宁倾颜就迅速地离开了。 众人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时早就已经没有了云雨他们的身影。 云雨把宁倾颜夹在胳膊下,急速地冲出了京都。 城门口早就准备好了一辆马车,云雨带着宁倾颜坐了进去。 马车夫待他们坐好后,就赶紧离开了原地。 生活了多年的京城远远地被抛在了身后。 宁倾颜看着在对面坐下的云雨,认真地说到,“谢谢。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不用,是他让我来的。”云雨维持着一向的冷漠,他把头上去劫宁倾颜时带上的面纱取了下来。 宁倾颜疲倦地靠在了马车壁上。 坚硬地木头咯得后背生疼,宁倾颜却依旧无知无觉。 她还能说什么。 曾经执手相看两不厌的人,终究是恹恹地松开了手。 宁倾颜知道,京都,是再也回不去了。 也许此生,都无缘再见那个人一面。 不过,即使再见面又能如何。 他们已经回不去幼时绕床弄青梅的欢愉。 “我们现在去哪里?”宁倾颜没有睁开眼,沙哑着声音问到。 “江南。”马车颠簸地前行,云雨的视线落在宁倾颜略显苍白的脸上,“如果你不愿意去,我们可以换一个地方。” “已经无所谓了。江南,也挺好的。” 去哪里都不重要了。 因为不管怎么走,去哪里,如何做,她都已经回不去那个人的身边。 有他,就有家。 失去他,也就失去了整个世界。 云雨点点头。 炎炎的烈日下,马车急速地向着江南驶去。 江南水乡,软得像是一个甜美的梦境。 夏子衿已经好些天没有和楚凤歌碰面了。 她和顾长生躺在软榻上,懒洋洋地看着来往的路人。 而姜恨水则是赖在顾长生的怀中,霸道地不肯离开。 顾长生无可奈何地仰躺着,最后干脆忽略掉姜恨水的存在。 在他们身后不远,楚凤歌的房间门紧闭着。 顾长生曾经进去看过,但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你们之间,究竟怎么了?”凭着直觉,顾长生总觉得楚凤歌同夏子衿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夏子衿眨了眨眼睛,端起身旁的冰镇乌梅喝了一口,垂下眼眸,“没什么。”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重建天下银庄吧。”没有立即把碗放回远处,夏子衿转动着还剩下一半的乌梅茶。 顾长生夸张地皱起了眉,“可我们现在的确是毫无办法呀。” 夏子衿没有接话,她定定地望着手中的碗,清冽的水面荡漾着她银白的长发。 一阵翅膀扑扇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瞬间的寂静。 夏子衿抬头看着向她飞来的鸽子,笑着放下了乌梅茶。 一只雪白的信鸽停在了夏子衿的肩头。 她将鸽子拿在手里,取下了它脚上附带的信件,把鸽子重新放回到了空中。 顾长生好奇地瞟着夏子衿的表情,扬了扬下巴,“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要来了。”夏子衿看完信件后把它收在了自己怀中,从软榻上撑起身来。 “他?”顾长生本来也想像夏子衿那样起身的,可惜姜恨水硬是牢牢地压住了他。 “嗯,宋远山。”夏子衿目光炯炯地想着什么。那天从楚凤歌房里出来后她就立即给宋远山写了信,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收到了,还打算要过来。 “哦,是那老家伙啊。”顾长生不在意地翻了个白眼,“他不会又想到江南来找什么天下第一花魁吧。” “也许吧。”夏子衿心不在焉地附和到。 她望了望趴在顾长生身上晒着太阳的姜恨水,缓缓开了口,“非欢也要一起来。” “什么?!”顾长生瞬间跳了起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在他身上昏昏欲睡的姜恨水掀翻在地。 姜恨水只感觉自己被抛到了空中,然后就直直地落了下来。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非欢?非欢是谁啊?” 顾长生愣愣地坐直了上半身,刚好与站起来的姜恨水平视着。 他表情怪异地看着姜恨水。 “是谁呀,谁是非欢啊?”见从顾长生那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姜恨水把目标转向了夏子衿。 夏子衿正要开口,顾长生已经抢先出了声,“她是我喜欢的人。” “哦,原来是你喜欢的人啊。”姜恨水打着哈欠又朝顾长生走去。 走到半途他才像蓦然反应过来一般跳了起来,“你说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了!你喜欢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了?”顾长生嘲讽地说到。他的双眸里找不到任何温情。 姜恨水手足无措地辩解到,“可是,我是那么地喜欢你呀,你也……” “那是你自己的事。”顾长生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姜恨水的话。 姜恨水猛地扑到了顾长生的怀中,“我不信我不信!你不可能不喜欢我,你一定也是对我有感觉的。” 说着,姜恨水不顾一切地吻上了顾长生。 可惜这个吻,越来越让人觉得绝望。 第九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顾长生冰冷的反应让姜恨水慌乱地加深了这个吻,却得不到任何回应。[.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顾长生一动不动地任由姜恨水吻着。 许久,他推开了趴在他身上不再动弹的姜恨水,“你吻够了吗?够了的话,那就走吧。” 姜恨水不可置信地任凭顾长生推开了他。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顾长生冷淡地看着不肯离开的姜恨水,翻身下了软榻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姜恨水盯着他决然离开的背影吼到,“既然你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不在最开始就拒绝我?我吻你的时候,你为什么都不会觉得恶心?顾长生,你是个懦夫!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顾长生的背影一滞,他侧过头,冷漠地说到,“随你怎么想好了。” 迫不及待地关上了房门,顾长生长长地舒了口气。 夏子衿看着固执地望着顾长生房间的姜恨水,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弃吧,你们是不可能的。” 姜恨水一把甩开了夏子衿的手,“你懂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夏子衿,你也是个懦夫。你不要以为这样子逃避一切就能得到解决。承认吧,你喜欢楚离望。” “你为什么总是要顾及那么多。觉得游信是你的夫,你不能喜欢上别人?害怕自己对楚离望真的是喜欢,会为现在的失去后悔莫及?” “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复杂。” “我喜欢顾长生,我可以勇敢地说出来,至少我不会欺骗自己的心。” “而你呢,”姜恨水讽刺地说到,“你不肯承认自己的心,你倒是看看你落到了什么地步!” “够了。”夏子衿内心深处最秘不可言的感情被姜恨水犀利地剖析出来。 她无法突然适应姜恨水这样透彻的话。 她本以为会在心里慢慢腐烂的秘密就这样被姜恨水道了出来。 爱。 这是她一直不敢放在楚离望身上的词语。 是从什么时候起呢。 是在他还是夜无夜的时候,还是在他陪着自己杀入皇宫,或是他带着伤痕累累的自己离开时,对他的感情就已经改变了呢。 夏子衿已经分不清,是从哪一刻起,楚离望就已经占据了她的心。 可是,他的爱是如此纯净而不顾一切。 她胆怯地不敢承认。 她怕自己回报不了楚离望同样深沉的爱。 然而,不管你怎么躲避,爱,就在那里。 夏子衿躺回了软蹋上面。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他可能已经死了。可能,可能……”夏子衿没有说完。 她在姜恨水身上似乎看见了楚离望的影子。 当初,她也曾拥有一份像姜恨水对顾长生那样热烈的情。 或许,真的如他所说,爱上了,便是爱上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夏子衿的叹息逐渐消失在了空气里。 “姜恨水,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可以相信你是真的爱上顾长生,但是,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来证明你所知晓的这一切。 夏子衿第一次见到姜恨水时是在红沙镇外面。 她从来没有对他提起过楚离望的事,可是,他却对此那么了解。 甚至一语就道破了夏子衿一直没有被人看穿的秘密。 姜恨水眨了眨眼,“你所看到的我,便是真实的我。” 夏子衿移开了视线。 她的目光落在外面的街道上时突然就变得不可置信起来。 夏子衿猛地从蹋上跳了下来。 急急忙忙地赶到了门口。 四处张望后,始终没有再看见刚才晃见的身影。 “怎么了?”姜恨水的脑袋突然窜到了夏子衿的眼前,他歪着头扫视着街道上的人。 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愁眉苦脸。 形形色色的人,似乎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夏子衿却明显地变了脸色。 “我好像看见宁倾颜了。”夏子衿喃喃说到。 但一想之下又觉得好笑,那个女子,此刻应该在京城与游信一起卧看云卷云舒吧,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兴许是我眼花了。”夏子衿自嘲地笑了笑。 “不。也许你没有看错。”姜恨水认真地凝视着夏子衿的眼。 夏子衿惊讶地低下头。 姜恨水继续说到,“据说,皇后宁倾颜因意图谋杀不悔贵妃而被判刑,却在斩首那日被一名黑衣男子救走。至今,下落不明。” “不悔贵妃?”夏子衿并不知道游信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呀。 姜恨水敲了敲自己的头,“就是那个长得和你很像的朝霞。” 夏子衿眼前闪过那晚她在皇宫看到的景象,顿时像被泡在了寒潭之中。 连姜恨水在一旁摇着头装模作样地叹息着什么“还说爱游信,连这都不关心”都没有听见。 夏子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回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月色迷蒙。 琥珀色的光华从窗外倾泻而进。 夏子衿坐在屋内,桌上堆满了东倒西歪的酒壶。 夏子衿已经记不得自己究竟喝了多少壶竹叶青了。 她渐渐喜欢上了这种味道。 明明应该是香醇而清冽的,却因为坠入人间,变得苦涩难言。 也许是这些日子的疲累快要将她压倒。 也许是这冥薄的夜色像极了那人身上与生俱来的悲伤气息。 总之,夏子衿就这样想起了楚离望。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渴望楚离望的拥抱。 下午的时候姜恨水道破内心的话还萦绕在自己耳边。 酒醉醺醺之际,她终于放任了自己的感情,泛滥成了一条悲伤的河流。 姜恨水说得一点都不错。 是她,太懦弱。 最初的时候,她是别人的妻。 最后的时候,她彻底失去了他。 他们之间就在她的逃避与不敢之中,变得再也不可能。 楚离望。 楚离望。 压在心底的名字被放在舌尖,回味之下,是浓得化不开的苦涩。 那些本以为毫不在意的话,却与酒意一起,涌上了心头。 我的图谋,在你。 洛儿,我的洛儿。 我会保护你的。 你爱我吗?你爱我吗? 为什么就那么喜欢他呢,我真的不够好吗? 我只想要你。 为你,千千万万遍。 天下虽大,可只有一个夏子衿。 我爱你。 我爱你。 …… 第九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夏子衿的心头一痛。突然感觉到眼眶里不断地涌出大量的液体。 是熟悉却久违的冰凉。 为什么还是会流泪。 夏子衿原本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就在那个化雪的午后,在断情崖,在游信一剑刺进楚离望胸膛的时候,就流光了,耗尽了。 她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有心痛的感觉。 她以为这段日子的经历已经让她学会了坚强,学会了冷漠以对。 可是为什么,在触及到楚离望这三个字时,她所有自以为是的防备就全线崩溃。 手上的迷迭木簪深深地刺进了手心。 痛么? 夏子衿苦笑着问自己。 可是,她曾带给楚离望的伤痛却比这深刻了一百倍。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滚滚热泪,再次不受控制地跌落下来。 楚离望,在你离开后,我几乎要把一切都误以为是你。 我看到白云掠过山脉,我会想起你。 我触到温柔的风势,我会想起你。 我听见别人低沉而好听的声音,也会想起你。 楚离望,这一次,我又把什么看作是你了呢? 出现在房内的楚离望嘴角挂着邪邪的笑意。 他墨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 月光下,显得如此美好。 “离望。”夏子衿小心翼翼地开口,惟恐惊散了如此甜美诱人的幻象。 楚离望向夏子衿走了过来,他从后面温柔地覆盖了她,“洛儿。” 突如其来的莫大惊喜瞬间就笼罩了夏子衿。 她的身体因为身后那真实的触感微微颤栗。 楚离望轻轻地把夏子衿揉进了自己怀中,眼睛里满是心疼。 “洛儿,我回来了。这是真的,我回来了。” 楚离望的声音习惯性地上扬,邪魅的脸在这一刻变得专注。 夏子衿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 对上了一张张扬而英俊得脸。 乌黑的浓眉。 狭长的凤眼。 直挺的鼻梁。 以及刀削般锋利的薄唇。 他满是柔情地注视着自己。 那深邃如海的瞳里,是自己。 也只有自己。 夏子衿的眼泪再次滚落下来。 但她却努力地扬起了唇角。 “楚离望,你终于回来了。” 她的手落在那张英气逼人的脸上,双唇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而颤栗着。 楚离望的手坚定地在夏子衿的背上交叉,“嗯,我回来了。” 夏子衿把脸埋在了楚离望的颈窝。 你终于回来了。 这不是梦。 离望,你终于回来了。 许久,夏子衿从那令人贪恋不已的体温中抬起头来。 “我好想你。” “我知道。” “我爱你。” “我知道。” “对不起。” “……” 楚离望很干脆地低下头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有什么话能比这个更能表达爱意呢? 窗外的月儿羞涩的躲进了云层深处。 仿佛连它也知道,不该打扰这好不容易盼来的相聚一样。 树影珊珊,斑驳陆离。 “离望,不要再离开我了。” “嗯。” 得到男子的承诺后,夏子衿安心地在他的怀抱里熟睡过去。 有多久,没有睡得那么香甜了。 夏子衿的唇畔,绽放了最为诱人的笑靥。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从窗户流了进来。 远处的群山被笼罩成了淡淡的金色。 夏子衿在这一片温暖中清醒过来。 “离望。”边睁开眼边懒懒地换着男子的名字,夏子衿翻了个身,不料却扑了个空。 冰凉而空荡的触感让夏子衿一下子惊醒过来。 “楚离望?”夏子衿惊慌地发现屋里只有自己的身影。 她猛地冲出了房门。 不料撞上了一堵坚硬的人墙。 “小丫头,一大清早的怎么就这么热情啊?”宋远山那张看上去年轻得不能再年轻的脸出现在了夏子衿面前。 夏子衿愣愣地停下了脚步。 “楚凤歌是不是就是他?是不是呀?” 夏子衿一把抓住了宋远山的手。 她希望宋远山告诉她一切。 那天从断情崖带走她和楚离望的人正是宋远山。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事情的始末。 宋远山敏锐地嗅到了房内浓烈的酒味。 他皱起了眉。 “我也很想知道,老头子。” 顾长生的声音也在门外想起。 宋远山被夹在了两人沉重的目光中。 “楚离望已经死了。” 宋远山躲避着夏子衿的目光,试图把事情掩饰过去。 “不!他没有!我看见楚凤歌的身上有一个剑伤,那是我曾经刺在楚离望身上的!”夏子衿大声地反驳到。 她勾起了嘴角,想起昨夜的拥抱与亲吻,笑了。 “他没有死。昨天夜里,他回来了。楚离望,他回来了。” 宋远山的脸瞬间凝固下来。 顾长生张大了嘴。 他把宋远山推进了房间,自己随手关上了门,“进去再说。” 宋远山被顾长生强硬地按在了凳子上。 在他身前,还有东倒西歪的空酒壶。 里面,尚且散发着竹叶的清香。 “夏子衿,你先回答我,你确定了吗,你确定你现在爱的人是谁了吗?” 宋远山见不得不说出实情了,认真地问着夏子衿。 “我爱他,我爱楚离望。”第一次这么坦率地把心里的感觉说出来,夏子衿竟有一种骤然轻松的感觉。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顾长生探寻的视线落在了夏子衿身上。 是什么,让她改变了心中的想法? 宋远山点点头,他抬着下巴与夏子衿直视,“那么,你爱他有多深?” “正如他爱我一样。” 夏子衿毫不犹豫地回答到。 对于这脱口而出的答案,连她自己也有些发愣。 她没有想到,对于楚离望的感情,被自己生生地压抑在心底后,竟已经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 夏子衿温柔却坚定地说着,“我爱他爱到了可以为他去死的地步。” 就像楚离望给自己的爱一样,不顾一切。 宋远山被夏子衿眼里的执着所震惊。 他摇了摇头,“你不必为他去死,你要做的,只是离开他。” 夏子衿脸上滑过一缕惊讶。 “我可以把事情都告诉你,”宋远山的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只要你答应,离开他。” 夏子衿凝视着宋远山认真的表情。 长久的沉默后,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 宋远山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般把事情讲了出来。 原来,夏子衿猜得不错,楚凤歌,就是楚离望。 可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又不是。 楚离望自小心地就不适合做皇帝,他虽然吊儿郎当的样子,内心却善良纯净。 皇位向来就是众人皆想要不择手段得到的东西。 自幼不懂防备的楚离望自然而然就成了奸人毒害的对象。 五岁那年,他遭人暗算,中了双生果的毒。 那是一种能让人神智混乱的剧毒。 幸好赛华陀救活了他。 可惜,除了宋远山没有人知道,此后的楚离望早已不是以前的他了。 命虽然是捡了回来,但随后宋远山惊讶地发现,楚离望有时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凶狠,冷戾。 那就是楚凤歌。 这时的宋远山才发现,楚离望的精神已经分裂成了两份。 一个依旧是邪魅善良的楚离望。 另一个,则是后来令人闻风丧胆的楚凤歌。 第九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后来呢?”顾长生惊讶地追问到。 难怪他一直觉得,楚离望和楚凤歌的关系比较奇怪。 不过细细想来,他倒是从来没有看见过楚离望和楚凤歌同时出现过。 宋远山看了顾长生一眼,继续说着。 那天他把楚离望和夏子衿带走的时候,楚离望确实已经没有了呼吸。但仔细检查之下,他发觉楚离望还存有一丝气息。 所以他把夏子衿丢在了落马村,带着楚离望连夜赶回了迷迭山庄。 一路上他用真气掉着楚离望的最后一口气。 但时间拖得太久,连赛华陀也无能为力了。 绝望之际宋远山想起了迷迭山庄内那大片的迷迭花海。 楚凤歌曾经说过,迷迭花的香气不仅有安神的功能,也有治疗重伤的奇效。 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宋远山把奄奄一息的楚离望放进了迷迭花海中。 “结果呢?”顾长生迫不及待地问到,“结果怎么样了。” 宋远山一拳敲在了顾长生头上,疼得顾长生眦牙咧嘴的,“你白痴呀,结果怎样你看不见吗?楚凤歌在你面前溜达了这么久,你说结果是什么?当然是活过来了。” “可是,”一直没有吭声的夏子衿抬起眼眸,“可是为什么,他现在是楚凤歌?” 宋远山挠挠头,“我也不清楚。也许是因为迷迭花的另一个功效,忘情。所以,他已经不再是楚离望了。” “但昨晚他回来了。”夏子衿一字一顿地说到。 “所以这才是我要你离开他的理由。”宋远山也显得很暴躁,他无意识地重复到,“这就是你必须要离开他的原因!” “是因为他变了一个人吗?我不会因为这样就离开他的!”夏子衿坚定地说到。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话就好了。”宋远山叹了一口气,一张脸上有着夏子衿未曾见过的无奈。 “双生果的毒性一直没有在楚离望体内消失过,楚凤歌的存在让它的毒性在他体内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可是现在,楚凤歌的意识占据了大半。这让双生果的毒随时都有爆发的危险。” 夏子衿震惊地呆住了,她努力让自己站直身体,“那么,会怎么样?” “无药可救。也许会死,也许会残废,也许会精神失常,但也许,什么事都不会有。从来没有人像楚离望的情况一样,所以,我也不清楚。” “那么,我更应该留下了。”夏子衿望着宋远山,“我要让楚凤歌找回属于楚离望的记忆。这样,他是不是就不会有事了?” 宋远山摇摇头,“不是那么简单的。昨夜你看见的,应该就是偶尔恢复神智的楚离望。可是,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楚凤歌。他回不去了。” “我让你离开并不是因为别的,是为了你着想。你不必留下来,看着楚凤歌,也看着楚离望最后接受双生果毒性发作带来的不可预知的后果。” “夏子衿,很多事情不是靠感情就能改变的。” “不要以为靠着楚离望对你的感情就能唤回他,你不知道楚凤歌过着怎样的生活,就不会明白,他有多抵触楚离望的记忆再回到自己身上。” “就像等你再见到楚凤歌时,他并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来过你的房间。他和楚离望,是不一样的。” 宋远山意味深长地看着夏子衿。 他拍了拍夏子衿的肩,“既然你也知道了真相,那么,离开吧。(.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夏子衿站在原地没有动。 半晌,她走到了门口推开了房门,顾长生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夏子衿在宋远山惊奇的视线中,转过了身,对宋远山与顾长生做出了一个送客的动作。 “你什么意思?”宋远山挑了挑眉。 夏子衿弯起了唇角,笑得一脸温柔。 “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开了?” 宋远山瞪大了眼,“你刚才答应过的!” “我怎么可能离开。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率,我也要留下来。我会等待奇迹的出现。我相信,他会想起我的。” 夏子衿的目光中闪动着热切的光芒。 她歪着头对着宋远山笑笑,“再说,我什么时候说话算数过了?” 那耍无赖的感觉像极了楚离望。 宋远山深深地看了夏子衿一眼,他身后的顾长生笑着推着宋远山,“我们走吧。” 宋远山不情不愿地被顾长生推出了门外。 路过夏子衿时,顾长生勾起了一个大大的笑,“那么,加油哦。” 夏子衿点点头。 那是一定。 盛夏酷热的气息充斥在天地间。 浓绿的树叶铺天盖地地遮住了头顶的天空。 一身黑衣的楚凤歌慵懒地靠在树桠上面。 他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了些许精壮的**。 那幅青铜的面具仍旧挂在他的脸上,碎发下的剑眉紧紧地皱在一起。 昨天夜里,那个人的意识又冒了出来。 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今早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紧紧地把夏子衿搂在怀里。 而他的脸上,也没有了习惯性的面具。 他匆匆地推开夏子衿后,几乎是逃到了这里来。 他低着头从敞开的衣襟处看着自己胸膛上的伤疤,眉愈加紧蹙。 这是什么时候弄上的,又是那个人和夏子衿在一起时的事吗? 楚凤歌有些恼怒现在的自己。 他不该有任何感情的,除了杀戮。他的出现,就是为了保护楚离望。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那个人的意识总是窜入自己的脑海,让自己多了几分不该属于他的东西。 那种情绪是陌生的,他不知道那叫什么。 楚凤歌自嘲地笑了笑,他一把合拢了自己的衣襟。 无论怎样,他都不要让楚离望再占据他的意识。 他摸着自己脸上的青铜面具,喃喃自语,“既然你付出了一切都还是一无所获,那么,你还是不要回来了。楚离望,就让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楚凤歌吧。” 下定了决心,楚凤歌轻盈地从树上一跃,风度翩翩地落在了地面。 夏子衿推开了房门,耀眼的眼光一瞬间就晃花了她的眼。 她微眯双眼,看见了不远处的楚凤歌。 他站在阳光里,尽管面容冷漠,可是夏子衿却觉得,他美好得像一棵树一样。 楚凤歌刚巧扭头也看见了她。 两个人都没有动。他们安静地对峙着。 然而夏子衿知道,楚凤歌的眼睛深邃得毫无焦点,里面,没有她的身影。 “凤歌。”夏子衿笑着朝楚凤歌挥了挥手,欢快地朝他走了过去。 楚凤歌一怔,他冷淡地抿紧了唇,“谁准许你叫我的名字的。” 他森然的面具配合着没有弧度的唇,让四周的温度立马降了下来。 但夏子衿毫不在意。 她反而加快了脚步,眼眸里深深地漾着楚凤歌的脸,“公子。” 夏子衿脸上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楚凤歌却觉得刺眼万分。 他清楚地看见夏子衿的视线穿透了他,温柔地包裹住另一个人。 那个人星目剑眉,深紫色的衣衫衬托得他潇洒倜傥。 即使夏子衿在叫自己的名字,可楚凤歌分明听见了她心里的呼唤。 她在说,离望,我的离望。 不知为何,楚凤歌突然就不想看见这样的夏子衿。 他冷漠地转过了身。 望着楚凤歌残酷离开的背影,夏子衿努力让自己挂着笑容。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会让你记起我,记起你还有一个名字,叫楚离望。 更会让你记起,你曾经奋不顾身地爱过一个叫夏子衿的女子。 现在,她承认了自己的心,所以,你不可以不再。 而另一边,因为非欢的到来已经引发了轩然**。 顾长生的屋内此时显得有些拥挤。 他的右手牵着非欢的手。 可是,他的左手,却被人霸道地抱在怀中。 姜恨水一脸戒备地盯着今早出现的非欢。 他瘪了瘪嘴,毫不留情地批评着她,“眼睛太大,皮肤太白,头发太长,腰枝太细,身体太软。根本就一无是处。” “长生,我哪里不如她了?”姜恨水眼巴巴地吊在顾长生的手臂上,努力地想把顾长生拽到自己身边来。 第九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非欢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一无是处?这小屁孩居然敢说她一无是处? 非欢气打不上一处来,不容多想,一掌就朝姜恨水打去。 姜恨水轻而易举地就躲开了。 他跳到门口,挑衅地对非欢摇了摇头,“花拳绣腿,还不承认自己一无是处?” “只是我有胸。”非欢气急败坏地吐出这么一句来。 趁着姜恨水愣神的功夫,夺魂针从手上甩出。 漫天的银针瞬时就笼罩了姜恨水。 等姜恨水回过神来时,已经避无可避了。 “不要!”顾长生惊恐地说到。 “我偏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非欢冷笑一声。 但她的笑容很快就凝固在了她的脸上。 只听得几声银针相接的声音,那夺魂针围成的地狱之牢就崩散开来。 无数的银针掉落在地。 他们整齐地围成了一个规则地圆圈。 而在圆心之中,姜恨水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 手里哪着不知何时冒出来的长鞭,意味不明地对着非欢微笑。 他的目光刻意落在了非欢的身上,“别人都说胸大无脑,你胸也不大,怎么武功也这么不济呢?” 姜恨水用无比认真地口气困惑地询问着。 顾长生不忍再看下去地闭起了眼。 果然,不该惹这个小恶魔的。 非欢愤怒地朝门口扑了过去,姜恨水灵巧地躲闪开。 “小胸弱智低能女,有本事的话,来追我呀。” 姜恨水冲非欢吐了吐舌头,一连串恶毒的词汇很流畅地就从他嘴里说了出来。(.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被气得浑身发抖的非欢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 把顾长生喊自己的声音置之不顾。 看着瞬间消失在门外的两个人,顾长生蹙起了眉。 转眼夜色就降临下来,覆盖了这间叫四季的客栈。 覆盖了江南的水乡。 非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灰头土脸的样子。 她一言不发地沉着脸一屁股就坐上了餐桌。 相比于她的憋屈,姜恨水显得兴奋多了。 他硬是插在了顾长生和非欢中间,攀上了顾长生的肩。 赛华陀和宋远山坐在一起,暗暗打量着对面那奇怪的三人行。 夏子衿进屋后没有发现她想要找的人,不由挑了挑眉。 “他呢?” “他?”宋远山明知故问地询问到。 “楚凤歌,他怎么没有来?”夏子衿瞟了一眼顾长生他们三人,朝餐桌走去。 宋远山往后一躺,靠在了椅背上。 他闲散地伸了个懒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从来不和我们吃饭的。” 夏子衿没有再接话。 她沉默地舀了大碗的饭菜,端起就要离开。 宋远山唤住了她,“小丫头,你去哪里呢?” 夏子衿脚步未停,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找楚凤歌。” 夜晚的暮色沉沉地积压在头顶。 夏子衿背着月华,徐徐行走在小路上。 出门不远就是楚凤歌的房间,那里晃漾着暖黄的灯光。 夏子衿不由加快了脚步。 楚凤歌的房门虚掩着,夏子衿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他从来都不关门。 正在桌边看书的楚凤歌抬头瞥了夏子衿一眼,又把头埋进了书里。[.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夏子衿也不在意他的冷淡,她端着饭菜轻轻地放到了楚凤歌面前。 “吃点东西吧,凤……”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夏子衿赶紧改了口,“公子。” 楚凤歌勾起夏子衿习以为常的嘲笑,斜着眼睛望了望肘边的饭菜,“你是想叫凤歌呢,还是叫楚离望啊?” “我……”嘟囔半天,夏子衿终究没能答上来。 可能把话止住得太快,连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是想叫谁的名字。 楚凤歌用手撑着下颌,面无表情地盯着夏子衿。 “从今以后,我不希望再从你口中听到其中的任何一个名字。” 低沉的声音里的不悦粘惹了丝丝危险的气息。 夏子衿垂下了眸,没有说话。 “把东西带走,我不想吃。”不待夏子衿有所回应,楚凤歌冷漠地命令到。 夏子衿倔强地不肯照做。 她把饭菜固执地递到了楚凤歌的面前,“你吃完我就走。” 楚凤歌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拿出去。” “不。” “拿走。” “你先把东西吃了再说。” “滚。”楚凤歌皱起了眉,这女人还有完没完。 夏子衿毫不畏惧地直视进他的眼,“先吃点东西再……” 夏子衿的话生生在楚凤歌接下来的举动中止住。 被夏子衿一而再再而三的固执所厌烦,楚凤歌耐性全无地一手佛掉了夏子衿手中的饭碗。 夏子衿一时不察,辞碗连同饭一起被打飞,沿着她瘦削的脸颊生生擦过。 在地面碎成一片。 夏子衿愣了愣神,被打到的脸颊火辣辣地疼痛。 她慢腾腾地走到上碎片旁,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捡着碎片。 一不留神,那锋利的瓷刃就划破了她的掌心。 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夏子衿把手捂到了裙摆上面,血液迅速地渗入了黑色的布料,变得无影无踪。 夏子衿捡着碎片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 只是这样,她就已经感到疼痛了。 那么楚离望被自己刺穿胸膛时,究竟有多伤心呢? 可是为什么,那时的他还能强忍下痛苦,对自己露出那么灿烂却又失落的笑呢? “怎么,就这样就觉得委屈就觉得受不了了。”楚凤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夏子衿面前。 他长手一伸,就捏着夏子衿的下巴把她扯到了自己面前。 “没有。”夏子衿能感觉到楚凤歌捏着自己的地方传来了阵阵剧痛。 但她选择了咬紧牙关。 她从不觉得委屈。 她知道,自己现在所承受的,远不及自己曾带给楚离望的。 楚凤歌对上夏子衿清亮的眸,不由有些心慌。 片刻的波澜过后,楚凤歌仍旧是一座覆满寒冰的高山。 他的脸逼近了夏子衿,“不要以为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就能换来同情。” “你给我看清楚我到底是谁!”楚凤歌一把丢开了夏子衿。 夏子衿猝不及防,跌倒在地上。 她纤细的手,刚好按在了还没有清理干净的碎片上面。 锥心的疼意从手心涌进了心底。 夏子衿不着痕迹地把手藏在了宽大的衣袖上。 她在楚凤歌冰冷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她对着楚凤歌笑,温柔,但是却苍白。 “我重新给你端一份饭菜过来。你等等。” 夏子衿没有理会地上的那堆碎片,走出的房间。 虚掩上楚凤歌的门后,夏子衿的眼泪差点就流了出来。 她缓缓摊开了自己藏在衣袖下的手。 月光下,有一种晶莹惕透的美。 但掌心处,却残留着刚才没有来得及取出的碎片。 天色,浓绸如墨。 夏子衿的眼泪被生生倒流回了体内。 她怎么可以再哭。 以后的路还那么漫长,兴许还会有无法预测的艰难。 所以,她怎么可以再流泪。 夏子衿听闻过把头仰起来就能把眼泪倒流回心底。 她这样做了,但没有料到,这样做,是多么地心酸。 夏子衿再次出现了餐厅里的模样让顾长生不由多看了几眼。 此时的非欢已经回她的房间了。 而在赛华陀与宋远山也离开后,姜恨水也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楚凤歌。 “你们做什么这么激烈?”顾长生调侃地对着夏子衿笑道。 他下移的目光却死死地锁定了夏子衿血迹未干的右手。 “看来,他对你的印象不太好嘛。” 顾长生完全处于了一种自说自话的状态中。 夏子衿皱起了眉。 她无视着顾长生的存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顾长生讨了个没趣。 他沉默了一会儿,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个药瓶。 “给你。”顾长生把碧绿的药瓶丢向夏子衿。 夏子衿条件反射地接到了手里,她不明所以地看向顾长生。 “这是上好的金创要,你取一粒药丸捏碎敷在伤口处,至多明天,即可全愈。”顾长生慢悠悠地解释到。 夏子衿揭开瓶盖,倒出一粒药丸放在了手心里。 淡淡的药香就围绕在夏子衿周围。 想了想,夏子衿把剩下的药丸全部还给了顾长生。 顾长生惊讶地睁大眼,“你就不要了么?” 第九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这时的夏子衿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妥当。(.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她端起饭菜冲顾长生弯起了嘴角,“鉴于姜恨水那么爱你,这药丸,还是你留着慢慢享受比较好。” 夏子衿的话让顾长生发出了一声惨叫。 姜恨水临走前的话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那么,我在床上等你哦。 姜恨水说这句话时表情温柔得像可以掐出水来一样。 顾长生却觉得,自己像是被宣判了死刑一般绝望。 然而夜色已深,再不情,再不愿,顾长生也只得慢腾腾地朝自己屋子走去。 夏子衿的二次到访让楚凤歌有些意外。 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夏子衿仍旧把饭菜递到了楚凤歌面前。 楚凤歌目光炯炯地盯着那可口的饭菜。 半晌,他把视线移向了夏子衿。 “你究竟有什么图谋?” 熟悉的话语让夏子衿有片刻的恍惚。 曾经在某个夜里,她也曾这般质问过还是夜无夜的楚离望。 而他,笑得一脸邪魅。 罂粟一样诱人。 有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当时,他说,我的图谋,在你。 想到这里,夏子衿浮出一抹追忆而温情的笑。 她看着楚凤歌,一字一顿地说到,“我的图谋,在你。” 温柔而坚定地话语包围了楚凤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接受夏子衿带给自己的饭菜。 遇见夏子衿后,自己离过去就仿佛越来越远。 次日。 夏子衿在满室的阳光中清醒过来。 在她起床之前,顾长生已经叹了无数次气了。 他睁开眼时就被趴在身上的姜恨水吓了一跳。 不知道有多少个清晨了,他都在这样的情景中醒来。 然后很干脆地,把流着口水的姜恨水踹下床去。 夏子衿起床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昨夜的伤口已经愈合。 我们的身体总是比心更强大。 它总能靠着外力,迅速地好起来。 然而我们的心受伤了,却只能自己一个人躲起来舔舐伤口。 别人的伤总不成伤。 别人的痛也总是不痛。 能安慰自己的,别无他人。 昨夜又失眠了。 夏子衿最近一直被无边的梦魇所缠绕。 她每一次入睡都会梦见楚离望。 梦见他站在大片的迷迭花海中。 月华斑驳地撒在他的背影上。 可是,每当夏子衿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走向他,男子转过来时,她看见的都是楚凤歌冰冷的面具。 那森然的目光里,没有她所深深眷恋的深情,如水。 每每这时,夏子衿都会惊叫着从梦中清醒过来。 而窗外仍是繁星满天。 之后再继续睡着。 梳洗完毕后,夏子衿习惯性地往楚凤歌房里走去。 路过顾长生房间的时候,她听见了里面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不由停下了脚步。 房内。 顾长生面带儒雅之气地坐在椅上。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 包裹在他身上的锦服裁剪合体,一看便可知其价格不翡。 顾长生一本正经地看着对面的人,轻声开口,“不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虽然是在问话,但顾长生的话语中却有着稳操胜算般的自信。 对面的中年男子是姜府分支的某个领主。名叫姜潘。 虽然只是姜家的分支,但他的财富已经足够支持起顾长生重建天下银庄的最初投资了。 顾长生给了姜潘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看着这个即将到手的大财主,顾长生嘴角擒起了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 姜潘正要点头,从内间突然跳出了一个蓝衣少年。 “长生,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起床了呢,害得人家一个人怎么也睡不着了。” 姜恨水直接蹦上了顾长生的背上,在上面懒洋洋地蹭了蹭。 他完全忽视掉了房里的姜潘,自然也漏过了姜潘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顾长生脸色一变,他沉下了声音喝到,“你给我下来。” 姜恨水瘪了瘪嘴,不情愿地跳到了地上。 “他们都说在外人面前要给男人留足面子,今天就听你的好了。” 顾长生不自然地看了一眼姜潘。 气氛怪异得沉闷,姜潘赶紧起身同顾长生告辞,“看来顾庄主还有些事要处理,我还是改天来好了。在下先行告退了。” 放下茶杯,姜潘走出了房间。 看见院落里一头白发的夏子衿,愣了愣神后才离开。 有些奇怪的夏子衿走上前去,却在听见门内突然传出的吼声时顿住脚步。 “姜恨水,你有完没完!”顾长生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他没有料到姜恨水居然胆大到在外人面前也无所顾忌。 他难道不知道别人会有怎样的眼光来看待今早的事吗? 说他爱好龙阳之风,还是说他豢养男宠? “你怎么了?不要生气嘛。”姜恨水蹭上顾长生,讨好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湿润的触感让顾长生彻底失去了理智。他一掌拍向了姜恨水。 没有想到顾长生真的会对自己下重手,姜恨水没有防备地被打飞到了桌上。 再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姜恨水躺在地面,震惊地望着顾长生。 “你不要那么无赖。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你恶不恶心呀!” 顾长生的话无情地刺痛了姜恨水的心。 脸色一变,姜恨水终究没有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浸染在他蓝色的布衣上,沿着衣服的纹理,蔓延开去。 顾长生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手,眉峰微聚。 但依旧维持着脸上的冷漠,“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姜恨水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被打伤的身体不得不靠着桌子的支撑才能够屹立不倒。 他扯着衣袖随意地擦干自己嘴角的血迹,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我哪里不好了,你说,我改好不好。长生,不要赶我走,我什么都改好不好?” 姜恨水摇摇晃晃地面对着顾长生,他的重瞳里倒漾着微弱的火苗。 顾长生安静地望着他。 他的手伸到半途,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我是什么地方好得让你这么喜欢,你告诉我,我改。” 姜恨水一愣,眼里坠入了深深的暗。 他强扯出一个笑容,“你很好。不用改变。该走的,是我。” “那么,我的长生,再见。” 姜恨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伤痛。 他爱的男子宁愿改变自己,也不愿让他在爱着他。 长生,我的爱真的那么令你难以忍受吗? 如果是,那么,我会离开的。 长生,我的长生,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我的长生呵。 夏子衿呆呆地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姜恨水,她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姜恨水像是才发现她的存在一般抬起了头。 第一百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夏子衿看见了他满嘴的血迹。 姜恨水扯出了一个笑容,“我走了。” 夏子衿点点头。 也许离开对姜恨水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爱一个人,是一件无比艰辛的事。 他还小,没有必要承受那么多的伤痛。 松开了手,姜恨水的身影在夏子衿的视野中缩成了一个几不可见的小点。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得像水一样。 然而再平静地湖面,它的下表,都会掀起轩然**。 闲暇之际,夏子衿坐在庭院的秋千上百无聊赖地吹着竹萧。 萧声低扬婉转。 实质性地压在头顶的天空。 顾长生端着两杯酸梅茶走了过来。 “在想什么呢?”顾长生递了一碗酸梅茶给夏子衿。 “没什么。”夏子衿有些心不在焉。她接过顾长生给她的茶,却没有喝,只是捧在手心里。 顾长生顺势在夏子衿旁边的另一个秋千上坐下。 摇摇晃晃的感觉令人昏昏欲睡。 他不由赞叹到,“这玩意儿还真是舒服,也不知道是谁做的,以前倒是还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夏子衿面色古怪地看了顾长生一眼,轻飘飘地回答到,“是姜恨水做的。” “啊?”顾长生猛地坐直身体,半晌,他靠在秋千的藤蔓上低低地回了一句,“哦。” 一时间都没有人再说话。 夏子衿把玩着手上的碗,茶面倒映出她日渐削瘦的脸庞。 也许是因为秋千在摇晃的原因,夏子衿觉得眼前的倒影晓得模糊不清。 揉了揉眼,夏子衿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到,“银庄重建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你不提还罢。一说起这件事我就来气,本来和姜潘已经说好合作的,可那天被姜……”顾长生语气一顿,生生把那个名字吞回了肚子。 他借着喝酸梅茶的动作遮掩了自己的眼神,“总之,现在又毫无头绪了。” 夏子衿点点头。 已经过去近半个月了,可事情似乎还是没有进展。 夏子衿望着手里还没有动上一口的酸梅茶,低声开口,“如果,我去找他,让他帮忙的话……” “你疯了。”顾长生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夏子衿的话,他瞪大眼盯着夏子衿,“若要楚凤歌帮忙的话,不知道又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 “那又如何呢?”夏子衿挑起眼角,余光囊括住顾长生惊讶的脸。 她要做的,不只是让楚凤歌帮忙。 对她而言,也许最重要的便是给自己一个见楚凤歌的理由。 夏子衿站起身,她把酸梅茶放在了停稳妥当的秋千上。 “你不喝?”顾长生双臂一左一右地勾着秋千,右手把碗送到自己的唇边,悠闲地嘬了一口。 夏子衿整理了一下刚刚坐皱的衣衫,把竹萧别在了腰间,“不想喝。我现在比较喜欢喝竹叶青。” 顾长生笑笑,不置可否。 是喜欢喝竹叶青,还是喜欢喝竹叶青的人。 这个问题,恐怕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顾长生没有问出口。 他懒懒地靠在秋千上,有些疲倦地闭上双眼。 当楚凤歌不多时后出现在顾长生面前告诉他,他要去和姜潘谈时,顾长生的下巴差点就掉在了地上。 趁楚凤歌不注意,顾长生凑到了夏子衿身旁,悄悄问到,“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不会把你自己卖了吧。” 夏子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她指了指自己锁骨上的迷迭花,嗤了一声,“我不是早就把自己卖了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顾长生还想再说些什么,楚凤歌凌厉的视线已经扫视了过来。 顾长生识趣地闭了嘴。 “你们两个,还不走?”楚凤歌说着,人已经垮出了大半步。 夏子衿和顾长生连忙跟了上去。 翠微居。 这里,是江南最大的酒楼。 也隶属于江南最大的家族,姜家。 楚凤歌大摇大摆地占据了翠微居唯一的顶级包间。 顾长生啧啧舌,“果然,财大气粗就是和我们不一样啊。” 他嘟囔的声音虽然小,却依旧躲不过楚凤歌敏捷的听力。 “这次是跟谁要钱?”楚凤歌惬意地喝着竹叶青,看也不看别人地说到。 他之前并没有问过夏子衿是让他来和谁“讲讲道理”。 直到坐进了翠微居,他才开始询问关于待会儿所得要展示的一切。 “姜潘。”夏子衿慢腾腾地回答着。 “姜家?”楚凤歌冷笑一声,转动着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 “对啊,他是姜家的一个旁支,有什么问题吗?” 夏子衿不明所以地问着楚凤歌。 楚凤歌摇摇头,垂下了眼眸,“没什么。” 然而夏子衿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楚凤歌脸上意味不明的笑。 那种笑容浸满了寒意,温暖却不达心底。 约定好的时间还没有到。 顾长生散漫地坐在椅子上喝着酒。 顾长生面无表情地垂手站在他身后。 而夏子衿则忙上忙下地,伺候着楚凤歌。 做他的贴身随从。 当楚凤歌开出这个条件时,夏子衿也愣了愣。 她以为楚凤歌会刻意刁难自己,没想到他只是提出了这个条件。 即使包间的四周都放着冰块,但屋里的温度却久居不下。 感觉到沿着鼻梁流下的汗水,夏子衿怔了怔。 夏天,已经又要回来了吧。 只是去年还陪伴在身边的人,如今已被时间改变得面目全非。 令夏子衿他们惊讶的是,他们等来的并非约定好的姜潘,而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儒雅男子。 但楚凤歌一眼便看出来人眼角的戾气。 那是杀了很多人后才有的冷漠。 来人自顾自地在楚凤歌的对面坐了下来。 “你们好,我叫姜无恋。” 姜无恋的眉梢斜斜地往上挑。 他墨黑的长发用发簪规规矩矩地束在头顶。 细看之下,会发现他的眸居然是罕见的重瞳。 “这位姑娘,和北王朝过世的皇后长得还真像啊。” 姜恨水嘴里说的是夏子衿,可他的目光却紧紧地落在楚凤歌身上。 楚凤歌冷漠地回答,“她只不过是我的奴儿而已。” 姜无恋呵呵地笑着,全然不在意楚凤歌是当今的皇帝。 他端起桌上准备好的茗茶优雅地喝了一口。 “据说,公子你想要重建天下银庄?” “不是我,是他。” 楚凤歌仰起下巴指了指身后的顾长生。 姜无恋顺着望过去,对上了顾长生笑得谦和的脸。 他微微一怔。 他能在顾长生身上嗅到和他一样的气息。 他们都属于挂着面具生活的人。 冷漠的顾长生。 温柔的顾长生。 无奈的顾长生。 儒雅的顾长生。 第一百零一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那么多的表情,却没有一个是真正的他。(.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他运筹帷幄地计算着一切,在恰当的时候,露出最合适的表情。 就连让姜恨水离开时说的那句话,也是一开始就谋划好的。 他犀利的眼看透别人的弱点,再温柔地给予其重重一击。 感受到姜无恋的目光,顾长生扬起了嘴角。 笑容礼貌而得体。 姜无恋回以了同样的表情。 他把视线放回了楚凤歌的身上,“既然是顾庄主需要,我们姜家一定会鼎立支持。只不过,不知道公子是否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 “你说。”楚凤歌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姜无恋笑笑。 他伸手指向楚凤歌身后的女子,勾起唇角,“我要她。” “哦?”楚凤歌拉长了声音,他眼角的余光扫到夏子衿依旧平静的脸,一直在喝酒的他停了下来。 “不可以是她。”他缓慢而坚定地说到。 姜无恋收回了手,“看来,公子对她是另眼相看啊。” 楚凤歌不置可否地站起了身,“既然说定了,那就这样吧。” 说着,楚凤歌就要离开。 但姜恨水喊住了他,“听姜潘说,前些日子在你们客栈看见了一个小男孩,不知道他现在可否还在公子你那里呢?” “你找他做什么?”回话的不是楚凤歌,而是一直就没有出声过的顾长生。 他声音里的敌意连他自己都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准备掩饰过去。 姜无恋脸上的笑依旧完美得无懈可击。 他抬着头看着俯瞰他的顾长生,轻轻回答,“他对我们姜家而言十分重要。如果你们知道他的下落的话,还希望尽早告知。” “他早就走了。”顾长生生硬地丢下了这句话后就不再理会姜无恋,甚至没有等楚凤歌先行,就走出了房间。 姜恨水和姜家有什么关系? 顾长生的心里乱成了一团。 楚凤歌和夏子衿也沉默地走出了房间。 走到门口时,夏子衿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对上了姜无恋一双闪着杀意的眼。 但转眼间,又恢复了一脸的平静。 夏子衿的心沉到了心底。 一路上,夏子衿都不停地用眼光瞟着楚凤歌。 甚至回了四季的客栈后,她仍旧跟在楚凤歌的身后。 “离我远点。”楚凤歌不耐烦地甩上了门。 夏子衿使劲地推开了门,跟了进去。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夏子衿快步走到了楚凤歌的面前,挡住了他。 楚凤歌阴沉着脸,绕过了她。 夏子衿固执地又闪身到了他的面前,“你一定也知道,刚刚的姜无恋对你有很强的杀意吧。” “那又如何?”楚凤歌一把推开了夏子衿。 可惜夏子衿再次缠了上来。 “告诉我!”夏子衿的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 直觉告诉她,姜无恋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楚凤歌盯着她,半晌,咧开了嘴角。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你有什么资格过问我的事?我最后提醒你一次,不要烦我。要不然……” 他缓慢地把手移到夏子衿的颈上,继续说到,“要不然,我一不高兴,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楚凤歌的手缓缓地在夏子衿颈上移动,最终落在了她锁骨的刺青上面。 夏子衿的**被激起了阵阵颤栗。 夜色,很快就笼罩了整个大地。 夏日的夜晚总是这样。 总得要残阳挣扎上许久,才会突然间地把黑暗撒向人间。 躺在床上的楚凤歌仿佛做了什么噩梦一样,突然惊醒过来。 他垂着头呆坐在床边。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地抬起头。 慢慢地,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夏子衿半夜时听见了外面有人弹箜篌的声音,好奇之下,她起身走了出去。 四处搜寻之后,她终于发现了声音的来源。 在她的屋顶上,有一个紫衣飘飘的男子优雅地弹着箜篌。 他的背影熟悉得令人心里像是发酵一般地疼痛。 夏子衿喃喃地开口。 “离望。” 声音因为紧张而几不可闻,但屋顶的男子却立马停下了动作,猛地转身从房顶掠下。 在夏子衿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带着她跃回了屋顶。 他从后面把夏子衿圈在自己的怀中,头搁在了夏子衿的肩膀上。 “洛儿,你怎么还不睡?” “还不是被你吵醒的。” 夏子衿娇嗔地瞪了楚凤歌一眼,竟是风情无限。 楚离望面色怜惜地轻抚着夏子衿尖瘦的下颌。 他叹了口气,“你瘦了。” 夏子衿放任自己把背全部揉入了楚离望温暖的胸膛。 令人安心的温度抚平了所有时间带来的创伤。 “你不也一样。” 夏子衿扭头在楚离望的颈上蹭着。 戴着面具时还没有发现,现在楚离望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时,夏子衿才发现,他的脸深深地凹了进去。 楚离望揉了揉鼻子,傻傻地笑了,“为伊消得人憔悴,你难道不知道吗?这说明我的洛儿魅力很大啊。” 夏子衿佯装恼怒地捶了楚离望一拳。 “离望,我爱你。” “我也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楚离望把夏子衿扳过了身子,面对着他。 他的手搭上了夏子衿的额头,困惑地自语,“没有发烧啊?怎么像脑子糊涂了一样。” “你才烧糊涂了。”夏子衿没好气地拍开楚离望的手,恨恨地正要起身,楚离望抓住了她。 “我错了嘛。洛儿,是我脑子烧糊涂了。你跟我表白我居然不解风情,辜负了你一片深情,我知道你对我的爱犹如滔滔江水之连绵不绝……” “你玩够了没?”夏子衿一手捂住了楚离望的嘴。 再让他说下去,不知道又会瞎扳出什么东西。 楚离望拉住夏子衿的手,恶意地在她手心舔了一下。 温润的触感让夏子衿一惊,挣扎着要收回手。 楚离望怎么会松开她呢。 他温柔却霸道地把夏子衿的手紧紧地攥在了自己怀中,得意洋洋地冲她抛了个媚眼。 那得逞的样子让夏子衿微微愣住。 她的眼弯成了细细的月牙,“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笑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老狐狸。” “这么说我的人你还是第一个,不过,我乐意。我就是一只专为了引诱你的老狐狸。” 楚离望的手穿过夏子衿的白发,皱起了眉,“你发生什么事了?” “嗯?”夏子衿不解地眨眨眼。 “你的头发。”楚离望很节约用词的说话时,倒是和楚凤歌有几分相像。 夏子衿不动声色地解释着,“情蛊解了之后的幅作用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离望抚着夏子衿发丝的手停了下来,他不安地问到,“你什么时候解了情蛊的,我怎么不知道。” 夏子衿的身子一僵,她抬起头深深地注视着楚离望。 “你不知道?” “嗯。”楚离望点点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皱着眉问到,“对了,你什么时候离开蝴蝶谷的,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记得你为什么会在这?”夏子衿猛地凑近楚离望,有些不敢相信。 “唔,我只记得我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然后,你就出现了。” “那,你还记得顾长生吗?” “洛儿,你开什么玩笑,我当然记得他了。没有他南王朝估计早就毁在我手上了。” “楚凤歌呢?你还记得楚凤歌吗?” 第一百零二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楚,凤,歌?”楚离望回想了一下之后果断地摇摇头。(.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夏子衿顿时思绪万千。 庞大的不安抽空成丝,再交织成网悬在了上空。 夏子衿总觉得,这张网随时会落下来,把她包围其中。 楚离望看见夏子衿走神了,不满地用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的情蛊是怎么解的诶。” 夏子衿没有躲开。 她胡乱地编造了一个理由。 “我们早就出了蝴蝶谷,还得到了蛊母解了情蛊。之后就来到这里,来到江南了。” “可是为什么,我不记得了呢?” “你和游信交战的时候为了保护我,不小心跌下了山崖。所以……” “所以,你就不可自拔地爱上我了,是不是,是不是?”楚离望的脸笑出了一朵花,“原来你比较喜欢英雄救美啊。” 夏子衿笑着用手指点点楚离望的鼻子,“你就臭美吧。” 楚离望得意地抱紧夏子衿,“不臭美一点怎么能让你爱上我呢?” “嗯。”夏子衿温顺地依在了楚离望的怀里。 楚离望惊讶地瞪大眼。 “怎么了?” “我……”楚离望嘟囔半天,最终憋出了一句,“没什么,只是觉得好不习惯。” 夏子衿从楚离望身上撑起身来,毫无形象地插着腰指着他,“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对你很凶了?” 问完这句话,夏子衿有些心虚地垂下了手。 她对他不凶,却是曾把他及他的爱置之不理。 楚离望讨好地把夏子衿拉回了身旁,无辜地辩解到,“我哪有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受宠若惊。” 夏子衿冷哼一声,“那就勉勉强强地让你抱一会儿吧。” “是。小的遵命。”楚离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耀花了夏子衿的眼。 离望,你可知现在的我有多么珍视与你在一起的每一秒。 因为我怕一眨眼,陪在我身边的就不再是你。 而是带着面具的楚凤歌。 月光静静地落在树上,叶上,屋顶上。 夏子衿和楚离望两人被温柔地包裹在这一片暖黄中。 风过无痕。 只有沙沙的树叶交错声回荡在这天地间。 犹如最动听的情话。 楚离望挂着笑,惬意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但他的思绪,却飘到了很远。 洛儿,为什么要骗我。 这段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越来越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洛儿,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对吗? 不管你的回答是什么,我的答案永远都不会改变。 我要守在你身边,一直,一直。 山峰可以失去棱角。 沧海亦可以化为桑田。 但是,我给你的承诺,无论隔着多远的距离,都不会改变。 也容不得改变。 夜色薄凉。 夏子衿突然想起了白天时姜无恋不经意间泄漏的杀意。 她从楚离望胸膛抬起了头,刚好对上他下巴的位置。 “你还记不记得江南的姜家?”夏子衿怀着试一试的心态问到。 楚离望脸色一变,他直起了身子,“你怎么知道的,你从哪里知道的。” “那么富贵的家族,我不应该知道吗?”夏子衿反问到。楚离望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他想多了。 可没等他彻底地把悬着的心放妥,夏子衿的话又让他的心蹦了上去。 “可是,我想知道的,是它和你们南王朝的关系。” 楚离望沉默了。 “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此时楚离望的模样倒和楚凤歌非常贴近了。他仿佛十分不愿意谈及这个话题。 但夏子衿有着必须知道的理由。 因为姜无恋的杀意,因为楚凤歌就是楚离望。她不想毫不知情地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 夏子衿坚定地直视着楚离望,正色说到,“告诉我。离望。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呢?” “有。”楚离望的睫毛挡住了他明亮的眸,“比如说我失去记忆的这段日子的事。” 夏子衿微怔,她叹了一口气,“离望,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过去的事为什么要抓着不放呢?” 可是,这不是过去的事。它是关系着我现在的事。 这句话,楚离望终究没有问出来。 太在乎一个人的话,总害怕因为自己不着边际的臆想就葬送了来之不易的爱情。 僵持到最后,楚离望最终妥协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楚离望说话是语气里有着无法掩饰的宠溺。 夏子衿推了推他,“不要卖关子了,快点说吧。” “是,娘子。”楚离望话刚落尾,夏子衿的脸就不受控制地飞快窜红。 楚离望心花怒放地在她脸上偷了个香,趁夏子衿还没有恼羞之前,用话堵住了她。 “这个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一个叫楚离望的男子,也还没有一个叫夏子衿的……啊……”楚离望话讲到一半就被夏子衿赏赐了一脚,“拜托你说重点好不,不要尽扯些有的没的。” “重点?好呀。”楚离望顺从地答到,“重点就是姜家要杀我。” 夏子衿脸上的红霞未褪,她瞪了楚离望一眼,“你可以正常一点说话吗?” “我一看见你我就不正常了,我紧张,脸红,心跳加快。”楚离望把夏子衿的手带到自己的左胸上,“你摸摸看,我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呀。” 楚离望强劲有力的心跳从掌下极具规律性地传来,夏子衿的红云瞬间就蔓延到了颈部。 “你正经一点行吗?” “我面对你就想不正经。”楚离望笑得有些小小的邪恶。 夏子衿差点就栽在他蛊惑的眼神中没有出来。 “别想蒙混过关,快把姜家的事给我抖出来。”夏子衿揪着楚离望的耳朵,恶意地揉捏着。 直到它变得与她一样,浸染着淡淡的粉红色,夏子衿才满意地松开了手。 楚离望揉着自己的耳朵,瘪了瘪嘴,“这位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就饶了我的。小的马上把姜家的事说给你听哦。” 夏子衿板着脸没有说话。 楚离望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地说到,“说起来,其实只有几句话。” “姜家曾经是南王朝的皇室。那个时候的皇帝,是姜家的先祖,姜木。” “后来发展到我爷爷的爷爷那一代,姜家逐渐没落。皇帝越来越不得人心。” “所以后来还身为将军的我爷爷的爷爷,呃,怎么说呢,说得好听点,叫为了百姓的幸福生活而奋斗了。说得通俗一点,就是篡位了。” “自此之后,凤姓为皇就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而姜家人,则世代承担起了一项巨大的责任,那就是夺回姜家的天下。” “也就是这样而已了,你听明白了吧。” “嗯,”夏子衿点点头,毫不客气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还真够无聊的。” “是你自己非要听的,可不关我的事。”楚离望坏笑着凑近夏子衿,“看在我讲得这么辛苦的份上,你是不是该奖励点什么?” 夏子衿故作不懂地岔开了话题,“可是看来这么多年了他们都没有成功过。” “嗯。”楚离望不甘心地把自己的头放回了该放的位置,冷不防地冒出了一句,“但估计这一次他们应该把握比较大了。” “哦?为什么。”夏子衿不解地追问。 楚离望对她解释到,“姜家之所以曾经成为一方霸主,是因为他们有着极高的天赋。他们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全才。” 第一百零三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这样的话,你那爷爷的爷爷又怎么能谋反成功呢?” “那是因为他们家族后来突然丧失了那种全才般吓人的能力。而且,凤家的人,虽然算不上是全才,但也是天才一流的吧。” 对于楚离望把他们凤家称作是天才,夏子衿倒没有反驳。 从楚凤歌展露出的武功看来,却是是这样没有错。 趁着夏子衿走神,楚离望又偷了一个吻。 他一脸回味地舔着下唇的样子让夏子衿送上了一拳。 这一拳看着凶猛,实则软飘飘地没有使任何力气。 夏子衿挥出去的手轻易地就被楚离望包住,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后就乖乖地躺在了楚离望宽厚的掌心。 “这么说来,姜家这一代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人哦?” “对。那种变态的天赋奇迹般降临在了姜家。最为奇异的是,拥有这种天赋的两个人,都是天生重瞳。” 夏子衿的眼前突然闪过一张稚嫩的脸,“他们是谁?” “他们中的其中一个,叫做姜无恋。” “另一个呢?” “另一个,叫姜恨水。” 姜恨水。 夏子衿想起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 里面掩埋着深不见底的暗。 树影横斜。 疏星半点。 夏子衿犹豫了一瞬后追问到,“你说的姜恨水,是不是就是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楚离望似乎被这个用在姜恨水身上的称呼给逗笑了,“他已经二十又三了。” “怎么会?”夏子衿瞪大了眼。 姜恨水再怎么看上去都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呀。 楚离望神秘地笑道,“怎么不可能。算起来,他比顾长生还虚长半岁呢。(.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夏子衿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楚离望好笑地把夏子衿的嘴合上,“娘子,我饿了。” 楚离望的话有些不着边际。 夏子衿从他怀里站起身来,“我去给你拿些吃的,你等我哦。” “好。”楚离望宠溺地答应着。 等了半天,也没见夏子衿有所行动。 楚离望好奇地问道,“怎么了?你想饿坏为夫么?” 夏子衿涨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你要让我从这里跳下去吗。” 楚离望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他倒是一时间忘记了,夏子衿不会轻功的事实。 被楚离望带下屋顶后,夏子衿稳稳地落到了地面。 “在这里等我哦,我一会儿就回来。” 夏子衿冲楚离望挥挥手,踩着小碎步朝厨房跑去。 还没有跑多远,她又退了回来。 看见楚离望站在原地一脸温柔地看着她,她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地对楚离望笑笑。 “一定要等我哟。”夏子衿再次重复着强调这句话。 惹得楚离望的眼笑成了一条线,“知道知道了。我会一直等着娘子大人你回来的。” 说着,他还冲夏子衿抛了一个飞吻。 月光下,他邪魅的样子耀眼得几乎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夏子衿突然觉得,哪怕他们之间还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但她依旧欣喜。 爱一个人,仅仅是远远地看着,看着他的每一个笑,每一次动容,每一分开心,都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能听见自己胸膛里快要跳出的心跳声。 强劲。有力。 也许,这就是爱。 夏子衿在厨房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客栈用来一大早卖给客人的馒头。 蹑手蹑脚地揣上了几个,夏子衿突然有了一种做贼的感觉。 仿佛她与楚离望的见面,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一样。 被这样的想法掠过的夏子衿自嘲地勾起了唇。 最近的自己,还真爱想些有的没的。 快步赶回了他们住宿的院落,夏子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往屋顶看去。 她手里的馒头几乎是在她抬头的刹那,就滚落在地。 屋顶上,没有了箜篌,没有了人影,没有了,楚离望。 只剩下皎洁的月光照耀了空荡荡的四周。 离望。 简单的两个字因为和情扯上了关系,变得缠绵悱恻起来。 天色将明。 远处的夜幕翻了个身,露出了染着红霞的朝颜。 属于黑夜的静谧逐渐散去。 晨鸟脆啼,声声入耳。 连带着花瓣上娇嫩的露珠,也在微微地颤抖。 不知道它们是为了即将到来的黎明而兴奋,还是因担心被朝霞蒸发而颤栗。 夏子衿从赛华陀房里出来的时候,天边的云彩已经淡去了黛黑的色泽。 昨夜她吵醒了入睡的赛华陀。 也不管他再怎么不情愿,她硬是把他从床上拖了起来。 夏子衿把楚离望和楚凤歌的关系讲给了赛华陀听。 不等赛华陀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夏子衿把楚离望只记得蝴蝶谷以前的事情说了出来。 而赛华陀给的解释令夏子衿皱紧了眉。 赛华陀告诉夏子衿,这也许是因为楚凤歌的人格正逐渐壮大,而相对的,作为楚离望的那一半,也许会慢慢被吞噬,最终消失不见。 就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存在过楚离望一样。 夏子衿苦涩地勾起了唇。 怎么可能会走到那种地步。 他带给了自己那么多的爱与动容,怎么可能会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望着东边升起的朝阳,夏子衿无意识地捏紧了自己的裙摆。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更不愿意接受楚离望的人格消逝后,他所必须要面对的双生果的未知的毒性。 她已经不能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她的心好不容易随着楚离望的回来而跳动,她已经承受不起任何打击。 她摸着头上戴着的迷迭木簪,眼神愈加坚定。 因为姜无恋财力上的支持,天下银庄很快就成立起来。 这让夏子衿有些困惑。 按理来说,姜家应该是要全力争夺王位的,夏子衿想不出任何理由能让姜无恋如此支持着天下银庄的重建。 那天姜无恋望向楚凤歌的眼神让夏子衿明白,这么多年的忍辱以来,姜家要的,已经不仅仅是凤家的生命。 而是,整个天下。 银庄建成后理所当然地便要选举庄主。 夏子衿本来以为会是顾长生继续担任,但楚凤歌却下了一个很奇异的命令。 他让顾长生做副庄主。 而成为新的天下银庄庄主的人,则是夏子衿。 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夏子衿惊讶万分。 但楚凤歌的一句话让她取消了不做庄主的意愿。 他说,这家天下银庄就是订金。 是他同夏子衿合作的保证。 夏子衿仔细想想后,点头称是。 她不知道,就是因着这一小小的点头,引发了后面的轩然**。 她在之后的灾难里,差点就迷失了回去的路。 未来,仍旧不知其折或远。 接下来的日子,夏子衿忙得不可开交。 偶尔,非欢会来帮帮忙。 忙碌的间隙,夏子衿有些惊讶地发现了顾长生和非欢之间的不对劲。 他们之间的气氛低沉沉地压抑着。 特别是在姜恨水走后,他们与姜无恋合作以来,每一次他们谈话之后,两个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这一天夏子衿一如既往地到银庄视察着银庄的工作。 新建的天下银庄位于小镇的南边,在它的对面,就是小镇乃至江南最为豪华的府邸,姜府。 因为今天的事情比较多,所以夏子衿把非欢也请来了。 只不过,在来之前,她一如既往地有些犹豫。 她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 一进银庄的门,夏子衿就看见了正在查账的顾长生。 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送上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这些天辛苦你了。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暂时还没有。再说,能替苏大庄主效劳也是我的荣幸呀。”忙着与那大堆账目打交道,顾长生头也没抬地调侃着。 知道楚离望没有死后,顾长生对夏子衿的不满少了很多。他现在已经可以跟她开着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了。 “怎么,既然知道我这个庄主都来了,都不抬头看看我。”夏子衿故意板着脸。 连日的忙碌中,也许跟顾长生说话也快成了一种乐趣。 在与楚离望见过为数不多的几次面后,夏子衿眼里的戾气慢慢消磨了。 至少现在的她,不会仅仅用眼神就让人觉得胆战心惊了。 “谁让你这个庄主长得太没有魅力了呢?”顾长生一边回击一边抬头,在看见夏子衿身后的非欢时,他的笑容出现了明显的停滞。 他不自在地躲开非欢的视线,对夏子衿说到,“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别的事得马上出去一趟,就不陪你们了。” 第一百零四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嗯,好的。”夏子衿点点头,凌厉的目光像是要洞穿顾长生的内心。 “顾长生。”顾长生刚走了几步,就听见了夏子衿喊他的声音。 他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夏子衿,“怎么了?我很忙,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事,”夏子衿指了指与顾长生离去时相反的方向,面带戏谑之意,“我只是想提醒你,大门在那边。你走错方向了。” 顾长生的脸瞬间就变了好几种表情。 最终定格在了面无表情上。 望着顾长生匆匆离去的背影,夏子衿突然就想起了一个词。 落荒而逃。 “最近他,有点奇怪呵。”夏子衿斜斜地看着非欢,意味深长地说到。 非欢冷哼了一声。 “他根本就是在自作自受而已。” 此时银庄里,几名仆人正在打扫长久积累的灰尘和落叶。 一些粉色衣衫的侍女正在洗涤衣物。 然后晾晒在高高挑起的竹竿上。 竹竿的枝头有麻雀歇息,好不惬意。 “看来,让那些下人住在银庄里的打算还真不错。总算是把人心稳住了。”夏子衿挑了挑眉,随意翻着顾长生刚刚记下的帐。 密密麻麻的全是她看不懂的东西。(.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非欢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夏子衿浅笑着带过。 她放弃了看懂账目的企图,果然,她还是只能做个挂名的庄主呀。 在天下银庄逛了半天,夏子衿就独自回了他们刚搬入的居所,迷迭小筑。 在天下银庄开业的这一天,他们就离开了客栈,搬入了那里。 风过无痕。枝叶婆娑。纷纷扰扰。光洒蝉鸣。 因为楚凤歌不喜热闹的原因,所以在选择的时候选了不在大街上的迷迭小筑。 郊区的景色有些萧条,却是绿树葱笼。 别院虽然破旧,但依然整洁。 迷迭小筑。这是楚凤歌取的名字。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居然找来了大片的迷迭花种在了这里。 夏子衿笑过他的多此一举。 迷迭花必须要在雪地里才能绽放,而南方的冬天,几乎都是在几缕寒风中就过了的。 当时楚凤歌只是说了去年下的那场大雪,就令夏子衿哑口无言了。 顺着小路,一拐进别院内,夏子衿就看见了一袭黑衣的楚凤歌。 他仰面平躺在宽阔的草地上,周围是一片绿色的海洋。(.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白云浮过,在他的面具上投下了斑驳的阴影。 夏子衿轻轻地朝他走了过去。 中途的时候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长久以来压抑的身体得到舒展后显得精力十足。 “我回来了。”夏子衿在楚凤歌的身边坐了下来。 她知道他没有睡着。 只是楚凤歌连动也没有动一下。 自从接任了天下银庄,夏子衿每次处理完事务后都会赶紧跑回来,第一时间就找到楚凤歌。 她给他讲过去的事。 讲他还是楚离望时,是如何的模样。 每一次楚凤歌都是一脸熟睡状地样子。 久而久之,夏子衿已经不去理会楚凤歌究竟有没有听进去了。 她只是希望能通过回忆,唤起楚离望日渐隐去的意识。 然而再卑微的愿望,也得用奇迹去换取。 夏子衿抬头看着晴朗的天空,一碧如洗。 她伸出手挡去微微刺眼的太阳光,“公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楚凤歌慢悠悠地睁开了眼,却没有回答。 但这么久的相处以来,已经让夏子衿明白了楚凤歌的性格。 不说话就代表了他的不拒绝。 有飞鸟从地面扑扇而起。 翅膀滑破空气,留下细碎的声音。 夏子衿侧过了头,俯瞰着望着蓝天的楚凤歌,悠然开口,“你感觉到寂寞吗?” 你寂寞吗? 在你冰冷的面具下,你的心是不是也很寂寞呢? “我早就习惯这样了。”楚凤歌的目光凝聚在空气中的某一点,慢慢地,涣散开去。 夏子衿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楚凤歌的眸里重新升起了冷漠的色彩。 夏子衿失望地在他旁边躺了下去。 面对着把自己封闭起来的楚凤歌,夏子衿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股莫明其妙的疲倦突然就席卷了她。 然而一想到楚离望那泛着情意的眼,她又不得不重新抖擞精神。 “关于他的事,还要等多久?”夏子衿换了一个话题。 但话出了口她才发现,对于现在的她,无论是谈什么,都一样显得沉重。 每一句话,都几乎要抽空她所有的力气。 “就这么想要见到游信?”楚凤歌的嘴角泛着冷笑,“说起来他与宁倾颜已经互不相干了,也正是你回到他身边的好时机啊。再说,他刚册立的皇后可是和你一模一样。连一个赝品都能如此,若是你回去的话,他肯定求之不得。” 楚凤歌第一次说了这么多的话,夏子衿却皱起了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凤歌沉默。 他不知道刚刚那一瞬间,自己为什么突然就不舒服,从而说出了酸溜溜的话。 他握紧了身侧的手。 该死,那属于楚离望的意识又出来捣乱了。 楚凤歌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我自有打算,你安心经营好天下银庄便是。” 他暗中策划许久,也许,是快到了与北王朝为敌的时候了。 他不是一个贪恋权位的人,可是现在,除了天下,他找不到让自己全力追求的事了。 夏天很快就在风与风的罅隙间掠过。 /空气里多出了几分凉意。 转眼间,已经又是一年。 有时候夏子衿想起在北王朝的日子,她都会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最为漫长的梦。 梦里花开花谢,始终有一个男子至矢不愈地陪伴着她。 然而轻轻一碰,梦就碎成了尖利的残渣,插在自己柔嫩的心间。 很多时候,夏子衿都会困惑。明明她的情蛊已解,为什么现在的她,比以前情蛊发作时更为痛苦。 她不知道的是,另一个女子,此时也正徘徊与不安着。 北王朝的宫殿相比以前,显得更为气势恢弘。 第一百零五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花园内的花层层叠叠,海浪般起起伏伏。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浪花浮蕊。 绿海泛叶。 朝霞安静地站在御花园的入口处。 皇上。 她淡淡地开了口。 然而她身前的游信却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一样,听不见她的呼喊。 朝霞的眸里滑过一丝伤意。 这个男子,她付出了那么多,却丝毫抓不住他的心。 有的时候,她都很想问他,在他的心里,究竟有谁。 朝霞曾经以为,她和夏子衿,和宁倾颜是不一样的。 可惜,她从来不是例外。 “皇上。”朝霞扯着娇笑缠上了游信的手臂。 游信这才回过神一般回抱住了她。 “你来了啊。”游信的笑依旧如春风般和煦。 但朝霞在里面寻不到自己的身影。 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一只飞蛾而已。 “皇上,臣妾宫殿里的早菊已经开了。臣妾特意酿了几坛菊花酒,今晚皇上若是有空的话,不如过来坐坐吧。” 朝霞依在游信的怀里,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真实地感受到游信的存在。 他,是属于她的。 “这些日子朕公务繁忙,若是得空,定会来讨杯菊花酒喝喝。” 游信不动声色地回答着。朝霞脸上泛起了笑意。 “那么,臣妾就等候着皇上的到来。” 可惜的是,游信一直没有主动去找过她。 朝霞等啊等,一夜,又一夜。 每一天她总会把同样的名字念叨上好几遍。 有时候突然听见外面有骚动的声音,她都会迫不及待地冲出房门。 却从来没有看见过她要等的人。 朝霞不知道,她要等的人多久才会来。 御花园会面过后,朝霞没有去找过游信。 她想知道,究竟要用多久的时间,游信才会想起她来。 但她终究没有等到这样的机会。 八月的早菊已经枯萎。 朝霞酿造的美酒,也失去了原有的香醇。 那人,却始终没有来过。 这一天,天气阴沉沉的。 灰铁似的天空蒙上了一层萧索。 朝霞习惯性地搬出了她酿造的菊花酒,却蓦然发现,那早菊的清香在一夜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些不可置信地开了一坛,朝霞伸出手醮了一点放在口中品尝。 却是酸涩难忍的味道。 连忙把剩下的酒全部开了坛,一一品尝后发现全是一个味道。 淡淡的,却在唇齿间弥漫开的苦涩。 朝霞的眼泪突然就落了出来,融入了酒面。 木然地抱着酒坛到了院子里,朝霞把酒放在了大树下。 她把酒,缓缓地倒入了土壤。 变质的美酒不消太长的时间,就浸没得无影无踪。 朝霞苦笑了一下。 “这么好的酒,不等他一起喝吗?” 一个儒雅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朝霞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来源寻去,看见了树上苍衣飞飞的男子。 一瞬间,她有些微微地楞神。 “他已经不会来了。” 朝霞垂下了眸,继续把酒坛里的酒倒在树根旁。 姜无恋从树上轻轻跃下,刚巧落在了朝霞身边。 他拾起地上的空酒坛,随意地放在手边闻了闻,叹了口气。 “酒是好酒,可惜无人共饮啊。” 朝霞这才注意到来人有一双奇特的重瞳。 深邃得像是要把人的灵魂吸引进去。 朝霞冷漠地打量着姜无恋,她确信在自己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她沉默地站起了身就要离开,姜无恋喊住了她。 “皇后,请留步呀。在下有些有趣的事想同你商量商量。”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朝霞僵硬地拒绝到。这个男子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危险气息,令朝霞本能地想要远离。 姜无恋一个闪身拦下了朝霞的去路,“我以为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我想我能给你一个满意的条件。” “我要让他爱上我,你做得到吗?”朝霞讥讽回应。 她沉下了脸,对挡在身前的姜无恋喝到,“让开。” 姜无恋不为所动,他不在意地笑着,“虽然我不能让他爱上你,不过,让他从此只属于你一个人,我还是做得到的。” 朝霞注视着姜无恋笑得一脸无害的表情,冷声开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姜无恋自信地勾起了唇。他缓缓地说到,“就凭你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男人。” 朝霞沉默,不久,她抬头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姜无恋的笑容扩大,一字一顿地道出了自己的名。 他知道,朝霞算是妥协了。 “那么,我很期待我们接下来的合作了。美丽的皇后娘娘。” 丢下这样一句话,姜无恋突然间就消失在了朝霞面前。 他的武功,早已出神入化。 朝霞慢慢走回了房间。 天幕,在她身后展开。 却没有关于未来的预示。 迷迭小筑很快也被日渐浓郁的秋意所覆盖。 天空已经很少有鸟飞过的痕迹。 最近的夏子衿问及颠覆北王朝的事愈加频繁起来。 她的身体因为不停地操劳,更加轻瘦。 纤腰细瘦,不禁盈盈一握。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楚凤歌审视的目光穿透了夏子衿的眼,想从中寻找到什么。 夏子衿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否认到,“我从来没有对你隐瞒过什么。” “哦?那我倒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突然迫切地想要报仇了。” 楚凤歌说话的时候平平淡淡的,眉目间却有着无法掩饰的清冷。 夏子衿云淡风轻地回着,“父母之仇,拖得太久,难免会为不孝。” 夏子衿的回答合情合理,但楚凤歌敏锐地嗅到了其中的牵强。 但他终究没有点破。 夏子衿就垂手站在他的身前,目光如炬地凝望着他。 那视线中似乎有千万只手一样,准确地牵住了楚凤歌的心。 “看我做什么?”有些不耐烦地扯过夏子衿,楚凤歌的手紧紧箍住了她。 毫无防备的夏子衿脚下一滑,就跌落在楚凤歌的怀里。 她没有反抗,视线却从没有离开过楚凤歌的脸。 “我可不是楚离望。”楚凤歌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句话的尾音在空气中缓慢散去的酸意。 夏子衿的手抚上了那冰冷的面具,“我怕是等不及他回来了。” “你什么意思?”楚凤歌一把扣住夏子衿的下颌。他心里涌起莫名的烦躁,甚至,还有别的一些他无法确信的小情绪。 夏子衿没有回答。 她望向楚凤歌的眼像是一泓清泉。 明亮得似乎能看见楚凤歌隐藏在面具后的脸。 猛地推开夏子衿,楚凤歌几乎是落荒而逃。 房内空荡荡的,还残留着那人专属的气息。 第一百零六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夏子衿泛起了一抹苦笑。 忽闻房外传来一阵骚乱的声音,夏子衿皱着眉走了出去。 只见宋远山被一群女人围在中间,看见夏子衿,他仿佛看见救星一样冲了过来,躲在了她的身后。 那群女人似乎还想冲上来,可是一见夏子衿那满头的白发就犹豫地止住了脚步。 有眼尖的认出了夏子衿就是最近重新崛起的天下银庄的庄主,神色间的犹豫更甚。 夏子衿有些不耐烦地扫过这群不知为何闯入迷迭小筑的女人,皱起了眉。 在红沙镇积累的杀气在不经意间就泄漏了出来。 被那冰冷嗜血的目光一扫,哪有人还敢再说什么。 一时间脚底抹油,跑得比什么都快。 夏子衿扯起了嘴角,“什么时候,我竟然让人避之不及了。” 本来是无心的话,宋远山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缓缓说到,“如果你这样都能感到寂寞了,楚凤歌呢?” 夏子衿一愣神,撇下宋远山朝院落走去。 不料宋远山居然缠上了她。 “小丫头,那个……你……嗯……就是那个……”宋远山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一边对夏子衿伸出了手。 夏子衿不明所以地望了他一眼,走向了庭院里的秋千。 宋远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现在也是天下银庄的庄主了,不知道能不能,能不能那个一下。” “那个?”夏子衿有些明知故问。她惬意地坐在秋千上摇摇荡荡。 宋远山暗暗骂了一句,脸上却愈发灿烂,“就是,就是想跟你借点钱。” “借?不是要吗?”夏子衿笑得像一只狐狸,她指了指自己的房间,“那里面有笔墨,要借钱的话就先写张字据吧。” 宋远山脸色一僵,终于一咬牙说出了最真实的想法,“臭丫头,我就是来跟你要钱的。你到是给我答应啊。” “哦。”夏子衿故意拖长着声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 就在宋远山松了一口气时,夏子衿露出了两颗洁白的牙齿,认真地询问,“不知道凤先生要这些钱来做什么呢?” “还债。” “债?” “风流债。”宋远山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 夏子衿的眼里笑意盈盈,宋远山不满地嘟囔。 “要不是楚凤歌那小子不肯帮我付账的话,我怎么会来找你。要是楚离望还在的话……” 宋远山的话噶然而止。 夏子衿苦笑。 楚离望这三个字似乎成了她生命中的禁忌。 没有人再对她提及。 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回避着这个问题。 殊不知,这样的避而不谈更令夏子衿难受。 楚离望,这三个字沉沉地压积在了夏子衿的心上。 “这秋千看上去有些眼熟呀。”宋远山忙着转移话题,也没注意到夏子衿刚才黯淡的脸。 夏子衿片刻后恢复了平静,她的手缠绕着秋千上的藤蔓,勾起笑容。 “当然眼熟了,在客栈里你又不是才看见过一两次。” “这真是姜恨水做的那秋千?”宋远山眯起了眼,“是你……” “是顾长生。”夏子衿打断了宋远山的话。 她知道宋远山想问是谁把秋千搬了这么远的。 宋远山张了张嘴,最终挤出来那么一句,“他一定是疯了。” “是啊,那个疯子。”夏子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歪着头靠在藤蔓上。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呀。 宋远山紧紧地盯着夏子衿,“我说他疯了是说他居然喜欢秋千就玩意儿。” “是么?”夏子衿脚下轻点,秋千就划过一条优美的弧度。 “我说他疯了,也是说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玩意儿。” 宋远山看着表情淡然的夏子衿,悠然开口,“我看,你也快疯了。” “哦?”夏子衿只是平静以对。脸上的表情适时地表现出了茫然。 宋远山冷笑一声,“你还是不要学他笑了,一点也不像。” 夏子衿的笑一瞬间就凝固在了宋远山话语的余音中。 “可是,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夏子衿的眼角上挑,那是楚离望笑起来时的习惯。 宋远山露出了一个懒得理你的眼神,转身就要走。 夏子衿在他身后开了口。 “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宋远山叹了一口气,“何苦了。丫头,你知道的,那不可能。这样自欺欺人有何意义?” 夏子衿咬着下唇没有回答。 片刻,她抬头对宋远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凤先生怎么可以说子衿是在自欺欺人呢?” 宋远山走回了夏子衿身旁,他大大咧咧地在夏子衿旁边的秋千坐下。 “你应该知道楚凤歌一直抗拒着楚离望的意识再次占据自己的身体吧。” “我想不出有任何理由值得他这么做。若是楚离望的意识不回来,他注定要面对双生果未知的毒性。他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做如此两败俱伤的事。” 宋远山叹了口气,“看来,你还是没有懂我说的话。你一点也不了解他。” “我为何要去了解他?”夏子衿反问了一句,竟让宋远山一时语塞。 宋远山学着夏子衿的样子懒洋洋地靠在了藤蔓上,“在你心里,楚凤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性子有些冷,不喜欢表达,有时又有点不可理喻。不把他人的感受放在心上。总是用别人的感情当作弱点进而利用。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说不上自私,因为他连自己也不喜欢。感觉他就恨不得自己去死一样。” 还有,他有些寂寞。 当然,夏子衿把这句话吞回了喉咙,一时哽得发疼。 宋远山许久没有回话,夏子衿拢了拢自己被风吹乱的长发,“怎么,我把话说得太重了?” 宋远山哑然失笑,他摇摇头,“你算是最客气的一个了。” 夏子衿诧异。 宋远山解释到,“即使是跟在他身边这么久的顾长生对他也没你如此客气的评价。你知道他一直被人说成是什么吗?恶魔。修罗。变态。杀手。噬血。冷漠……” “不要再说了。”有些什么东西快要呼之欲出,夏子衿慌忙地止住了宋远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些什么。 宋远山把她的反应看在心底,继续说到,“他又有什么错。他的出现就是为了保护楚离望。如果他善良点软弱点,早就没有楚离望这个人了。他也不愿意自己是个沾满血腥的人,可是,他已经回不了头。” “他终日戴着面具,因为他是一个不该的存在。他不是这南王朝的王,他只是迷迭山庄的庄主,有着一张不能见光只会引来杀身之祸的脸。” “如果他是一个独立的人,他还有机会学习更多。可惜,大部分时间,出现在这世上的都是楚离望。他仅有的可怜的时间里,除了杀戮还是杀戮。” “没有人愿意和这样的他说上几句。包括我自己在内,对他,更多的都是惧怕。” “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和他说了那么多话的人。” “好不容易他站在了阳光下,不用躲在暗无天日的迷迭山庄里,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每一个人的面前了,他不再是谁危险时才会偶尔出现的替身了,你觉得他还愿意让楚离望的意识再回到他身上吗?即使后果是两相寂灭,他也愿意。” “刚刚那群女人惧怕你的样子你也看见了吧。那种感觉,是不是很失落,很无奈,很寂寞。自己明明还没有做什么,就被打上了不可饶恕般的烙印。” “你只是才感受到这种感觉,而楚凤歌已经二十几年了。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二十几年了。” 天空掠过几层白云。 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艳。 “云,还真干净呀。”良久,夏子衿冒出了这么一句。 宋远山没有回答,他只是站起了身。 这一次,夏子衿没有再留住他。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秋千上看着头顶的天空。 在这样的蓝天下,还真是寂寞呢。 夏子衿闭上了眼,似乎是熟睡过去了。 有人抱起她把她放在了床上。 夏子衿没有睁开眼。 直到那人的脚步声远去了,夏子衿才豁然睁开她明亮的双眸。 空气里,有着淡淡的森林气息。 在这个世上,夏子衿只知道一个人身上有着如此舒适的味道。 楚凤歌,我该拿你怎么办。 夏子衿疲倦地翻了个身。 第一百零七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头顶的天花板看起来是那么地高远,夏子衿有些乏累地沉沉入睡。 窗外,是秋高气爽的正午。 待夏子衿醒来时,看着天色将暗的黄昏,皱起了眉。 看来自己真的是太累了,大白天也能睡着啊。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夏子衿拖着叫嚣着要休息的身子朝天下银庄走去。 今天的事情还有那么多,睡了一觉后只怕积压得更多了吧。 夏子衿刚走到银庄门口,就嗅出了几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心下惊奇,夏子衿不由加快了脚步。 守门的护卫看见夏子衿的到来赶紧迎了上去,却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夏子衿随意地望向其中的一个护卫。 结果那个护卫支支吾吾地怎么也说不清楚。 夏子衿只得加快了脚步朝庄内走去,好自己看个究竟。 不料一个不小心,竟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 连日来不眠不休的工作让夏子衿的身子真的变成了弱不禁风,被这么一撞,眼看就要朝地面砸去。 瘦弱的身体被一双强壮的手臂稳稳地接住。 “你走路都不长眼睛的吗!”熟悉的责骂声里还是有着夏子衿所习惯的不耐烦。 夏子衿抬起头,果然对上了一副狰狞的面具。 “谢谢。”夏子衿的声音小得可怜,却像惊雷一般令楚凤歌骤然放开了她。 夏子衿好笑地看着他对自己惟恐不避的样子,勾起了唇,“里面怎么了?” “你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楚凤歌冷漠地丢下这一句话,黑色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大门外。 夏子衿摇摇头,中午因为宋远山的话而起的波澜慢慢就平息了。 这臭脾气还真是让人头疼啊。 夏子衿刚垮进内院,就被院子里的景象吓了个傻。 原本绿树葱葱的院落里,此刻乱七八糟地躺着被剑或是内力劈成残枝的树条。 而她最喜欢的那几盆花已是尸骨无存。 本来被下人用来晾晒衣物的竹竿也悲哀地成了竹片。 整个庭院内,简直就和被山贼侵略过一般别无二致。 夏子衿压抑住心中地愤怒狠狠地瞪了两个“山贼”一眼,“怎么不继续打了?再打得激烈些最好把这银庄也给拆了啊?” 夏子衿脸上的笑容极尽温柔,但顾长生已经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笑得越是温柔可爱的女人越是可怕。 禀着这一从非欢身上学到的至理名言,顾长生的身体已经移到了墙脚边。 一副见势不好就要拔腿就跑的模样。 反正夏子衿又不会轻功。 看见顾长生的动作,察觉到不妙的非欢也稍稍退了几步。 夏子衿冷笑着把银庄里的管家叫了进来。 “王管家,前些天你不是说最近银庄的资金有些周转不周吗?”夏子衿嘴角的笑容让王进财打了个寒颤。 他那双捧着随身不离的算盘的手浸出了汗,“是的,庄主。” “那么,给我好好地算算,这两位副庄主今天损坏了多少东西,全部赔偿。” 夏子衿特意在“好好”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她和蔼地望着王进财,“我想这样的话,资金的问题能解决不少吧。” 王进财脸都笑开了花,“是,小人一定会遵照庄主的命令,好好地算的。” 那面的罪魁祸首却是吓出了冷汗。 当初之所以让王进财担任管家,就是因为他还有一个外号叫“王扒皮”。 顾长生哀嚎一声。 这次若真让王进财给“好好”地算上一番,自己恐怕不只是皮,可能连骨头都得给扒下来。 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夏子衿无比温柔地提醒着王进财,“对了,王管家,不要忘了,按照银庄的规矩,庄里的人损坏的东西,可是要十倍赔偿的哦。” 王进财一双小眼像只老鼠一样滴溜溜地转,“多谢庄主提醒。” 非欢冷哼一声,跃墙而去。 看着王进财把算盘打得哗哗作响,顾长生第一次有了一种悔不当初的感觉。 他蹭上夏子衿,讨好地望着她,“庄主,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这一次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一回吧。” “要我放过你也行,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和非欢打起来了。”夏子衿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 顾长生随口胡扯到,“因为庄里的一些事合不来,所以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一时间没有控制好,就成现在这样子了……” 夏子衿静静地听完,她抬起头看着顾长生躲闪的眼,笑了,“我倒是误会了,还以为顾副庄主是为了别的人才同念副庄主吵架的呢。” 顾长生的脸瞬间变色,他摆着手匆匆解释到,“没有。我怎么可能因为姜恨水那家伙和欢儿吵架了。” 话刚出口,顾长生就看见了夏子衿脸上了然的微笑。 “哦?顾副庄主你怎么扯到姜恨水的身上去了?” 顾长生恨不得把自己说错话的舌头咬掉。 夏子衿也只是笑笑。 心里,却是想起了非欢那句自作自受。 两个人并肩朝外面走去。 顾长生不甘心地再次问到,“你说的要我赔偿,是真的吗?” 刚才王进财报上的数字把顾长生吓了一跳。 夏子衿侧过头,一双眼睛深邃得看不见底,“你说呢?” “我说的话当然是开玩笑的了。”顾长生泄了气一般嘟囔着,“就算把我卖了我也赔不起啊。” 话刚说完,顾长生的眼里就滑过一丝亮光,“要不,你把我买了吧。” 夏子衿被堵得发慌,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可无福消受你顾大庄主的**。” 夏子衿想了想,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要不,你去街角的春满楼看看,兴许那里的老鸨乐意买下你。” 顾长生的脸顿时沉得都快挤出水来了。 走出大门,正对面的便是姜府的大门。 金拓的姜字在夕阳的余辉下闪闪发光,顾长生的脑海像是突然闪过了什么东西。 可一时间他也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 看着顾长生皱着眉盯着姜府的门匾,夏子衿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雾里看花猜不透,只缘身在此山中。 “你真的是顾长生?”夏子衿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顾长生回以了她一个莫明其妙的眼神。 夏子衿的视线落向那个金色的姜字,慢慢说到,“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笨了。” 顾长生沉默。 聪明如他,自然已经推测出了夏子衿的意思。 “你就非得要点破吗?让我蒙在鼓里不是更好?” 顾长生随着夏子衿一起抬头看去。 斗大的姜字反射着刺目的光芒,他微微眯起了眼。 “顾长生,姜恨水对你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顾长生沉默不答。 明明太阳都已经快要落山了,为什么自己还是觉得,这阳光仿佛在灼烧着自己的眼呢? 他和夏子衿就这样静静地立在天下银庄的外面。 对面的姜府仿佛冲不出去的大山阻拦在两人面前。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背叛公子的。” 顾长生平稳的语气听不出有什么不妥。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夏子衿呐呐地开口。 顾长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喃喃说到,“是这个意思。必须也只能是这个意思。” 远处的夕阳终究是没有逃过黑暗的侵袭,在最后一瞬的光亮后,沉入了看不见的永寂。 夏子衿的眼神变得飘渺而深远,“人不是这夕阳。今天落了,明天还会升起。有时候,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可就算是这烈日,再次升起后,依旧逃脱不了沉寂的结局。” 黑暗袭来。 夏子衿和顾长生对视一眼后都弯下腰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这笑容里的无奈与苍凉,又有几个人能听得懂。 第一百零八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八月十五。 愈近中秋,月亦更圆。 夜晚的凉意已经很明显了。 风过的时候,甚至能在**上激起阵阵颤栗。 夏子衿这一日反常地没有去天下银庄。 她躲在厨房里也不知在捣鼓啥。 白天的时候也只有顾长生一个人去了庄里。 繁重的事务压下来让他也有些坚持不住了。 偏偏宋远山还特意从赛华陀那里拿了一颗药丸过来,说是采集了迷迭的香气而成的,可以忘记心里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开什么玩笑。 他哪有对谁念念不忘。 他拼命工作也是为了山庄的建设而已,和那什么让自己很忙就没有时间想念的鬼话粘不上任何边。 有的时候顾长生看着同样把时间都投入进山庄的夏子衿,他会觉得自己和夏子衿是一样的。 可是,他们那么地不同,所以,是错觉吧。 处理完事务后,顾长生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 也不知道夏子衿在搞什么鬼,不仅破天荒地没有来庄内,还敦促着他早些回去。 刚出银庄门口,他就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姜府。 斗大的姜字耀武扬威般刺痛了他。 他下意识地别过脸去。 下一瞬,他的视线突然就凝固在了人群中的某个小点上。 那是一个穿着蓝色布衣的少年。 发带随意地束起他柔软的长发。 从背影看,应该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 顾长生像着了魔一样地跟了过去。 只是身体先于了心,就那样不受控制地跟了过去。 无奈临暗的黄昏街上行人来往络绎不绝。 顾长生很快就失去了那人的踪迹。 他焦急地顾盼,只能看见攒动的人海。 顾长生好看的眉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突然,他重新寻到了那个少年的身影。 在他嘴角不由弯起来的那一刻,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少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地慢慢转过身来。 顾长生的笑意还没有退去,慌张就涌了上来。 不等看清少年的容颜,他就慌乱地转过了身。 突如其来的心烦意乱促使着他不停地远离刚才的地方。 他一定会追上来的。 他一定看见自己了。 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是该责骂他那么久都毫无音讯害自己担心吗? 可是自己又有什么立场责备他。毕竟当初赶他走的是自己呀。 还没容他把头绪理清,一双手就拍到了他的肩膀。 顾长生浑身一震,不假思索地话就已经脱口而出,“臭小子,你走了都不知道稍个信回来吗?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啊!” 然而等他一转过身,对上的却是非欢那一张饱含深意的脸。 顾长生张大了嘴,眼眸瞬间黯淡下去。 原来,不是你啊。 在他和非欢离开之后,街的拐角处,有一个蓝色布衣的少年却久久没有离开。 只是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沉默不语。 直到一个身穿苍衣的英俊男子来到他身后,宠溺地抱起了他。 男子怜惜地揉了揉少年的鼻,“该回家了。” “嗯。”少年顺从地点点头。身子似乎很是虚弱地靠在了男子身上。(.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感觉有些不对劲的顾长生走回来正好看见了这一幕,明明是喷着火花的眼,却似乎要流出水来。 “你后悔了吗?”非欢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没有。”顾长生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两个字来。 他狠狠地瞪了刚才姜恨水离开的方向一眼,某个路过的路人很无辜地就被这一记说不清是幽怨还是愤怒的眼神给吓傻了。 非欢叹了口气,拉着顾长生一起离开了。 四个人,各自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路那么漫长,却始终没有一个人肯回头。 顾长生刚垮进门,就看见了一屋子的人在打闹。 其实,也只有赛华陀和宋远山而已。 但宋远山总是能让他一个人就好比一屋子的人一般热闹。 顾长生愕然地看了看窗外,这才想起,今天已经是中秋了。 挂着宋远山他们所熟稔的笑容,顾长生坐到了桌旁。 宋远山看见他过后噌地一下就坐到了他右手边。 赛华陀心情颇好地调侃到,“没想到还是顾庄主的魅力大,一来就把凤先生给勾过去了。” 宋远山没个正经地敲打着桌面,得意洋洋地对赛华陀丢了个白眼,“你是羡慕嫉妒加恨吧。小老头,你一天到晚都绷着个脸怎么有长生可爱呢?” “对吗,我的长生?”宋远山故意学着姜恨水的语气凑到了顾长生旁边。 顾长生的笑容依旧无懈可击,但非欢却清楚地看见,他垂下腿上的左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这么多东西是谁做的啊?”非欢转移着话题,把眼神投到桌上那秀色可餐的美食上面。 宋远山怪异地笑了笑,他扬着下巴冲门口指了指。 非欢回过头,看见了夏子衿带着淡淡笑意的脸。 她正端着最后一碟菜朝餐桌走来。 一路上,非欢的眼睛就跟着那飘着诱人香气的鱼打了个转。 她身边的顾长生甚至听到了她咽口水的声音。 “好了,菜都上齐了。”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夏子衿长舒了一口气。为了这些,她可是忙活了一整天呢。 非欢一听说菜上齐后就迫不及待地跳起身来,袖子一卷就把放在正中的鱼抢到了面前。 露出了一个非常欠扁的笑,她兴奋的抓起了筷子,“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慌什么慌?”顾长生一把解救了那碟快要被非欢口水淹没的鱼,拿下了她手中的筷子。 “菜都上齐了当然要吃了。”非欢不满地伸手就要来抢顾长生手中的鱼。 这丫头,一看见鱼就什么都忘记了。 顾长生好笑地一筷子打在非欢头上,“你没看见人还没有到齐吗?” 非欢环顾四周,嘴角擒笑的夏子衿,露出大牙的宋远山,端坐不动的赛华陀,还有就是面前这个阻止她吃鱼的罪魁祸首。 “开什么玩笑,人早就齐了,快把鱼还给我。” 顾长生轻松地躲过。 随着夏子衿轻声说“他来了”,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非欢的嘴更是怎么也合不上去。 楚凤歌阴沉着脸坐在了最上方的位置。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夏子衿的请求。 中秋么?他还没有过过中秋节。 每一年的中秋节都是那个人和朋友一起玩闹,他被那个人的意识压着,不得翻身。 随着楚凤歌的到来,房里的温度顿时降了许多。 除了宋远山还有顾长生知道他是楚离望的另一个人格所以要稍微自然些,非欢和赛华陀明显地沉默了。 赛华陀还好一些,他本来就不怎么说话。 而一向活泼的非欢也没有了声音,倒是让气氛更加沉闷。 夏子衿尴尬地咳嗽一声,张罗着众人,“菜都要凉了,快些吃吧。” “对对对,快吃吧快吃吧。”宋远山打破了沉默的气氛,顾长生把鱼放回了桌子中央。 非欢再没有嚷着要把鱼放在自己面前,但美食的诱惑依旧让她不时把目光移向那一直没有人动的大鱼。 只是迫于对面楚凤歌那看不见表情的脸,也不敢再大喊大叫。 一顿饭大家都吃得很压抑。 一直没有出声的楚凤歌却突然开了口,“鱼的味道很难闻,移开些。” 夏子衿起初有些小小的惊愕,楚凤歌已经不耐烦地用下巴指了指坐在他对面的非欢,“移到那边去。别让我再闻到这味道。” 真是个别扭的人。不喜欢闻的话让人直接端下去就好了嘛,一定要移到非欢面前,这目的简直就是不言而喻啊。 挂着浅笑,夏子衿把桌子中央的鱼放到了非欢面前。 非欢眨了眨眼,突然很甜地对楚凤歌说了一句谢谢。 楚凤歌一愣,放下筷子,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门。 “我去看看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夏子衿也追了出去。 房门的非欢用筷子心不在焉地拨着鱼。 宋远山侧身在顾长生耳边低低地笑了,“刚才公子应该是脸红了吧,看见没有看见没有,千古奇观啊。” 第一百零九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顾长生把手边的酒杯塞到了宋远山手中,“如果我是你的话,为了我的人身安全,我一定会用酒把刚刚的话冲进肚子去。” 宋远山挠挠头,不自在地笑笑,“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这个就是不太懂得表达自己。他也就是爱威胁人,对我们也没动过真格吧。” 顾长生点点头。宋远山这次说的话倒是真的。 非欢津津有味地啃着大鱼,但她却偷偷地听着宋远山与顾长生刻意压低的话。 心里的疑惑更加深了。 赛华陀安静地喝着酒,不多时,已经是两脸泛红了。 宋远山则和顾长生咬着耳朵,天南地北地胡扯了一通。 酒意正酣时,顾长生下意识地又看向了窗外的月亮。 他搂着宋远山,把他硬是拖到了房外,“你说,这月亮像什么?” 宋远山一脸无奈地望着那月亮望了大半天,摇了摇头。 顾长生得意地敲着宋远山的头,“笨啊,那月亮像是一个人的眼睛。你看清楚一点,是不是,是不是?” “你喝醉了。”宋远山的余光瞥向了门口的非欢,她正安静地看着他们的方向。 宋远山扶着摇摇晃晃的顾长生站直身,“你喝醉了,月亮只有一个,人的眼睛是两个,怎么会一样。” 顾长生的酒量虽好,今夜喝了太多也终究抵挡不住。 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宋远山身上,“难怪我觉得这月亮像是他的眼睛。原来是喝醉了啊。” 顾长生的身形本来就高大,此时喝醉后压在身上更是沉重。 宋远山没好气地丢开顾长生,叫来几个家丁把顾长生抗了回房。 从始至终,非欢都只是安静地看着。 赛华陀趴在桌上,隐隐有哭声传来。 今年的中秋是怎么了,喝醉酒的人都那么爱哭吗? 宋远山看着那轮圆月,一站,就是一夜。 楚凤歌一把甩上门。 夏子衿挤了进去。 她的目光放回身后虽然紧闭却一直没有锁上过的门上,鼻子有些发酸。 这扇门就像是楚凤歌的心一样,不留意的话会以为是紧闭的。 然而细心观察下才会发现,它一直渴望着与外界接触。 它渴望温暖,也渴望爱。 “在看什么?”楚凤歌低沉的声音里还是有着冰冷,却带着说不出的好听。 夏子衿回过神来,掩饰地笑了笑。 “怎么不把饭吃完再走呢?”夏子衿轻笑着走向楚凤歌,她给坐在桌边的楚凤歌倒了壶茶。 楚凤歌别过脸,语气僵硬地回到,“难吃。” 夏子衿失笑,她的眼眸闪动着醉人的光芒,“那我去给你弄点好吃的回来。等我哟。” 也不等楚凤歌回答,夏子衿就小跑出了房间。 天上的月亮一晃一晃的,夏子衿不知为何,独自走在路上却未觉害怕。 等她兴冲冲地跑回来时,却发现楚凤歌已经入睡了。 看着漆黑的房间,夏子衿有些生气,也不点灯,借着从门缝漏进的月光就要离开。 这一走,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楚凤歌冷淡的声音在夏子衿的耳畔响起。 他一直没有睡着。[.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所以在夏子衿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就发现了她。 “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你等我吗?你根本就是在找借……” “上一次,我等了你一晚。” 楚凤歌的回答让夏子衿的火气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变为了深深的愧疚。 那一次她发现了楚凤歌胸膛的烙印后就立马落荒而逃。 她没有想到楚凤歌记得这么清楚。 “对不起。”夏子衿软下了语调,“我以后都不会丢下你了。” “这种话,不用跟我说吧。楚离望或者是游信,他们更宁愿听。”楚凤歌的语气里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嘲弄。 仿佛刚才有些落寞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和楚凤歌相处许久,夏子衿渐渐摸清了他别扭的性格。 所以她也不气恼,扯着楚凤歌把有些不情愿的他拉到了桌旁。 便戏法般的,夏子衿从身后变出了刚才去为楚凤歌准备的东西。 楚凤歌看了一眼后僵硬地就要起身,“我不吃这东西。” 夏子衿按下了他,把特意准备的面条推到了楚凤歌面前,“快些吃吧。这个可是寿面哦,在我们那边寿星吃了寿面都会长命百岁平平安安的。” “寿面?”楚凤歌垂着眸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夏子衿勾起了唇角,两只眼睛好看地弯在了一起。 “生日快乐。” 楚凤歌的眼眸一闪,沉默地低下头端起了桌上的面条。 中秋佳节。月圆,人呢? 一轮孤月,也不知照亮了人间多少的悲欢离合。 与迷迭小筑隔得很远的地方,此时也有一个男子,对月邀饮。 他的脸文雅清高,隐隐透露着一股威严之气。 皇宫里到处都是喜庆之气。 然而北王朝的王,游信却没有在皇宫里。 他独自从宫里跃出,回了早已荒废的冷王府。 守在门口的暗卫看见他的到来,连忙现身对他行了个礼。 游信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来,“你们都下去吧,今晚不用守在这里了。” “是。”暗卫们的心中自是一喜。这种万家团圆的日子,很少有人愿意守着一座空荡荡的庭院。 府里早就没有了任何人居住。 他们找不到守在这里的意义。只是因为游信下了令,他们就守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对他们下了这道命令的主子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仿佛只是下意识地,不想失去这座府邸,不想失去,这座府邸里的回忆。 坐在王府南院的院落里,游信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酒。 他曾经一度以为,酒可以暖心。 但喝到现在,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里空得发疼。 他得到了江山。 他也得到了美人。 可为什么,越是到了后来,他就越迷茫。 得到了那么多,却又仿佛失去得更多。 叹了一口气,游信再次抱起了酒坛。 “不要再喝了。”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 游信原本要把酒往嘴里送的手也被另一只纤纤素手给按住。 “涉,已经够了。你不要再喝了。” 游信回过头去,一把就把身后的人揽入了怀中。 “子衿,子衿。”他小心翼翼地喃喃呼喊。 怀中的人无比娇羞地抬起头,吻上了意乱情迷的游信。 衣衫暗解,两具身体发出了急切的喘息。 分不清谁先主动,待稍微分开时,两人已是大汗淋漓。 “子衿,子衿。”游信原本清冽的声音被**焦灼得沙哑不堪。 轻轻的触吻在一瞬间变得狂热起来。 空气中的酒香味暧昧而迷乱。 攀上**的高峰后,游信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来。 朝霞搂着昏迷过去的游信,突然间不知所措。 “果然,把药下在你身体里面让你趁他喝醉时假装成夏子衿是最好的办法啊。” 原本该是空无旁人的院落里却突然有了男子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朝霞慌乱地把衣服往自己身上遮挡,“你走开!” 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朝霞的慌乱,像是赞叹的点点头,可声音里却是冷漠地讽刺,“我对你这种女人的身体,提不起丝毫兴趣。” “那就马上离开。”朝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害怕。 但那抓着衣服颤抖的手已经出卖了她。 “啧啧啧,你怕什么,我们可是合作伙伴啊。”男子笑起来一脸无害,眼里的寒冰却冻结了所有的希望。 “药呢?”即使这种情况下,朝霞还是没有忘记与这个人的约定。 “你答应过只要我把他迷昏,就会给我一颗迷迭丸,让他忘记那两个女人!” “哈哈哈哈哈……。”男子邪恶的声音无所顾忌地响起,他俯身捏住了朝霞小巧的脸庞,“你还真是天真呐,美丽的皇后。” 第一百一十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朝霞的脸瞬间就失去了血色。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甚至忘记了挣开那只毫不留情地抓住自己的手。 “不过,作为酬劳,我很乐意让你去看一场好戏。” 正同云雨一起吃着月饼的宁倾颜突然就一个失手,月饼就掉在地上。 “怎么了?”云雨挑了挑眉,一双眼依旧看不见任何波澜。 宁倾颜掩饰性地用笑容带过。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感到一阵不安。 迷迭小筑内。 一碗寿面有大半很快就落入了楚凤歌的肚子。 像是想起什么,楚凤歌抬起了头。 他把面推到了夏子衿面前。 “为什么不吃了呢?”夏子衿笑着想把面推回去,但楚凤歌固执地没有松手。 “我吃不下了。”楚凤歌僵硬地说到。 夏子衿一愣,她收回了手,“那我待会儿倒掉吧。” 楚凤歌抬眼对上了她明亮的眼,不自在地别开脸。 挣扎了半天,楚凤歌故作不经意地说到,“你不是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吗。” 听出了楚凤歌的言下之意,夏子衿脸上绽开了明媚的笑意。 没有追问楚凤歌任何理由,也没有问一向讨厌别人碰自己东西的他为什么愿意和自己分享同一碗面。 夏子衿笑着接过楚凤歌推给自己的面碗,吃了几口后递给了楚凤歌。 楚凤歌幽幽的目光紧锁着已经剩得不多的面条,“我都不知道,我的生日是在今天。” 语气里黯然得令人心疼。 夏子衿不假思索就允诺到,“以后我每年都会给你过生日的。” 楚凤歌侧过头,深深地凝视着夏子衿。像是要探究这一句话的真假。 “你今天许的承诺太多了,小心以后什么都实现不了。”楚凤歌勾起唇,眼里重新浮起了戒备与冷漠。 夏子衿被他看透一切的目光盯得无所适从。 楚凤歌说得对,她能给的承诺都过于虚无。 未来那么漫长,甚至可以长到让我们忘记了曾经爱过的人,而与他人耳鬓厮磨。 见夏子衿沉默,楚凤歌像是找回了平日熟悉的感觉一般笑了。 “看来,我们还是不适合这一套虚伪的相处方式呀。” 长袖一拂,夏子衿清楚地听见了碗落地破碎的声响。 “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夏子衿也不知道自己要解释什么,只是呢喃地说着。 “不是?”楚凤歌的眸骤然收缩,所有的寒意都聚集在了一起。 “那么,你今天费劲心思做了这么多是想做什么?” “我……”面对着楚凤歌逼问的眼,夏子衿的声音低了下去。 楚凤歌见此嘴角的嘲弄更重。 “答不上来吗?是想用这种所谓的温情来唤醒楚离望的意识?还是说想感动我,让我自动让他的意识回来?” “我没有。”夏子衿清楚地明白,这句话究竟有多么的苍白无力。 因为,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她和楚凤歌挨得是那样地近,近得她都可以听见楚凤歌绵长的呼吸。 可是,夏子衿却怎么也看不见楚凤歌的心。 她苦笑。都说美人如花隔云端。 这样看来,楚凤歌应该是个大美人吧。 她与他之间,隔着最远的云端。 日子在这一夜过后又恢复了原样。 甚至于,比以前更为糟糕。 原本已经慢慢在楚凤歌脸上会出现的小别扭被更深更重的冷漠所代替。 夏子衿并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对于楚凤歌的过去,她无法感同身受,所以更无从谈及将心比心。 她不知道楚凤歌藏得极深的心有多么敏感。 就在昨夜,他质问夏子衿时,他心里仍然保留着最后一丝希望。 他甚至想过,只要夏子衿说没有,他就相信。 可惜,夏子衿那苍白的否认比坚定的肯定更残酷。 楚凤歌只好把自己刚放出去的心又收了回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 夏子衿也没有再去缠着楚凤歌。 他对她的冷漠让她心里的小疙瘩越来越大。 中秋夜的质问更是一直围绕着她。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因为对楚凤歌的纠结,这段时间,她都没有想起过楚离望。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场灾难正无声无息地向他们靠近。 中秋过后,秋意更甚。 碧蓝的天穹高得没有尽头。 它安静地笼罩着整个世间。 庞大的,无声的世间。 顾长生做完工作后就准备离开。 碰巧路过的非欢看了他一眼,冷淡地绕过了他。 那一瞥里面的嘲讽令顾长生这些日子以来的压抑一下子爆发了。 他闪身挡在了非欢面前,一张脸阴沉沉的,像是暴雨来临前的天空。 非欢全然不被他那张骇人的脸所影响,懒洋洋地抬起眼,“顾庄主有何贵干?” “欢儿,一定要这样对我吗?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说话吗?” 顾长生的语气里多了一分恳求。可惜非欢不为所动。 她迈开脚步就要绕过顾长生,“我没时间跟你废话。” “欢儿。”顾长生抓住了非欢的衣袖,迫使她停下身来。 “你真的不……” “够了。”非欢不耐烦地打断了顾长生要说的话。 她侧过身冷漠地说着,“你不要老是这么懦弱。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这么多年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说到最后,非欢似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样,声音不自觉地高亢起来,“你不要这么自私!喜欢一个人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你害了我那么多年还不够,还要去害别人,害自己。你看看你最近魂不守舍的模样,你满意了吧?你高兴了吧?” 随着非欢的话,顾长生扯着她衣袖的手不知不觉间就松开了,滑回了身侧。 “对不起。”顾长生半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但熟知他的非欢却听出了他极力掩饰的痛苦。 有些不忍地叹了口气,非欢抱住了顾长生。 “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勇敢地去面对。不要再逃避了。” 许久,顾长生艰难地点点头。 笑容里,却多了些释然。 在拐角处偷听到一切的夏子衿皱起了眉。 这一对的对话,还真是费人思量。 好奇地再看了院落中相拥的两人一眼,夏子衿越发觉得不对劲。 但究竟是怎么样不对劲,一时间夏子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两人似乎还没有立即离开的打算,夏子衿便悄悄退下了。 趴在顾长生怀里的非欢朝夏子衿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刚刚的话,她听见了吧。那么,你说,她会知道吗?” “她那么聪明。不过,你不觉得我们更聪明吗?”顾长生的心结解了一些后开朗了许多。 非欢也开心地笑了。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不希望顾长生不开心。 在夏子衿走后没多久,非欢就催着顾长生也赶快回去了。 两个人推推嚷嚷地打闹到了门口,非欢在望向对面时突然瞪大了眼。 顾长生疑惑地顺着非欢的视线望过去,动作凝固在了半空。 从来没有看见过顾长生如此呆愣的样子,非欢忍不住刻意捉弄他一下。 眼眸一转,非欢对着姜府不远处一个有些矮小的声音大声喊到,“姜恨水,姜……” 第一百一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还没有说完,非欢就被一脸紧张的顾长生捂着嘴拖回了银庄的门后躲着。(.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姜恨水听到声音回过了头,并没有发现有熟识的人,笑了笑。 应该是听错了吧。 看着声音来源处那写着天下银庄四个大字的府邸,姜恨水转过了身。 看着姜恨水离开了,顾长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可是视线却依旧没有移开过半分。 被顾长生死死地捂住嘴几乎快不能呼吸的非欢好不容易才把自己从那只魔爪中解救出来。 看见顾长生还望着姜恨水离开的方向,非欢没好气地一拍顾长生的头,“你傻了呀!” 被非欢这一敲,顾长生才仿若大梦初醒地回过神来。 他有些尴尬地笑笑。 这一次是真的了,是那个他许许久久没有见过的小家伙。 非欢被顾长生脸上的笑吓得心里发毛,她试探性地把手在顾长生眼前挥了挥,“该不会刚才被我打坏脑子了吧。” 明明是自言自语,非欢却故意提高声音令顾长生能听见她说话。 于是换回了顾长生在她头上一点也不留情的一敲。 “还好,还没傻。”非欢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见顾长生的手又要伸过来,她缩了缩自己的脑袋转移了话题。 “你躲起来做什么?”说到这个,非欢到现在都还是不明所以。[.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不过她那困惑的神情看在顾长生眼里却有了揶揄之意。 顾长生别开了脸,不情愿地回答到,“我还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 非欢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他半晌。顾长生被她盯得老不自在,他恶声恶气地喝到,“有什么好看的。” 非欢无辜地看着他,露出了一个很纯净的笑容,“顾庄主,我想吐你一脸,可以吗?” 一时间,顾长生的脸色可谓风云变幻。 “非欢!”顾长生吼着非欢的名字,眦牙咧嘴地扑了过去。 可惜非欢放肆的笑声还回响在他耳边。 “我还没有准备好。”非欢学着顾长生的口气重复着说到。 脸上几乎要笑出一朵花来。 “没想到我们顾庄主也会有这么纯情又幽怨的一面啊?哈哈哈,顾长生,以后别说我认识你。我大牙都快被你笑掉了。” 恼羞成怒的顾长生和非欢打做了一团。 黑,打得累了,顾长生气喘吁吁地从非欢身上爬了起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皱着眉头,“没见过像你这样把情人往外推的女人。” “我们本来就不是情人啊。”话一出口,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算了,我们回去吧。”牵起地上的非欢,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朝迷迭小筑走了回去。 中秋已过。 澄黄的月亮显得有些残缺。 风与风交错出好听的旋律。 轻轻地勾起人的思绪。 这样清冷的天,很适合想念。 回到迷迭小筑吃了饭后顾长生找了个借口就朝街上而去。 夏子衿下意识地望了非欢一眼,见她面无表情也便不再多说什么。 宋远山和赛华陀则是一言不发。 而楚凤歌自从那夜过后,也再没有同他们一起进过餐。 生活在兜兜转转一大圈后仿佛一成不变。 但也只是仿佛而已。 入夜时分,街道上却依旧人来人往。 贩卖各种小玩意儿的小贩在街边一字排开,顾长生穿梭其间,被来往的人群挤来挤去。 他清楚地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可真正到了街上后,却开始犹豫。 有的人如果一直不见面,只放在心里的话还并不觉得有多怎样。 但一旦看见后,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也会让你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要见面。 于顾长生而言,姜恨水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天下银庄这时已经关了门。 顾长生走到这里时,已有些乏累。 他在街道中间徘徊许久后,最终坐到了银庄的大门口。 对面的姜府,正灯火通明。 虽然下定决心要来找姜恨水了,可到了姜府,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下,顾长生心里思绪万千。 他唯一清楚的便是,自己想要见到姜恨水。 至于见到之后的事,他又想不到了。 天下银庄与姜府门外的人明显少了不少。 越过人群,顾长生看向对面的姜府。 姜恨水,我该拿你怎么办。 一阵微风袭过,待顾长生回过神时,他已经站在了姜府的门外。 而训练有素的护卫早已拦下了他。 “站住!”两个护卫一左一右地挡在顾长生的面前。他们的表情甚至语气都如出一辙。 定是经过了不凡的训练。 “我来找人。”顾长生愣神后挂起了他招牌的笑容。 “姜府一律不接待外人。”还是一样没有波动的声音同时响起。 顾长生耐心地解释到,“我是姜恨水的朋友。可以通融一下吗?或者你们先进去通报一声,我想他一定会愿意出来见我的。” “抱歉。不让陌生人进府,这是姜府的规矩。”护卫没有理会顾长生的“长篇大论”,一板一眼地回拒着。 顾长生无可奈何地吹了个口哨。 正要再解释,他就被从他身边擦过的人勾去了神。 “喂!”顾长生没好气地一把拉住直接从他身边走过的少年,“你没看见我呀。” 顾长生不满地扯着姜恨水的衣袖。 什么意思嘛,从自己身边过都不和自己打声招呼。 姜恨水转了过来,他把自己的衣袖从顾长生的手里扯了出来。 像是才发现了顾长生一样,他淡淡地抬起眼,“哦,原来是顾庄主啊。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没有注意到你。” 明明是很礼貌的话,顾长生却觉得心里堵得慌。 借着昏黄的灯火,顾长生打量着比他矮上一截的少年。 一身简单的蓝色布衣。 柔软的长发被同样是蓝色的发带松垮地系在头顶。 一双眼依旧黑白分明,深邃而诱人。 但往日里的灵动与活力已经被灰蒙蒙的死气所代替。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皱着眉顾长生又要去拉姜恨水,却被他退了一步躲开了。 “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姜恨水的声音没有了往常的活跃,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顾长生脸色微变,姜恨水已经继续说到,“如果没有别的事,顾庄主就请回吧。” “谁说我没有别的事。这么久不见你都不请我进去坐坐?”顾长生压下心头莫名浮出的不安,嬉皮笑脸地望着姜恨水。 姜恨水的脸上淡得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声音却冷得足以令人却步。 “刚刚顾庄主也听护卫说了,姜府从不接待外人。夜深了,顾庄主还是请回吧。有事的话明日再说吧。” “姜……”顾长生伸出手,那水蓝色的衣服只剩下了一缕空气。 淡淡的,抓不到手心里。 第一百一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退回到银庄门口的顾长生狠狠地砸了一拳。(.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那可怜的石狮子瞬间就去了一大半。 仍不觉得解气的顾长生一挥手,把另一个完好的石狮很干脆地破坏掉。 也不管地面是不是很脏,顾长生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两条眉几乎是挤做了一团。 该死的姜恨水。 挂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啊。 他好不容易决定要来找他,他倒好,居然这样对自己。 姜恨水刚刚的行为其实十分的礼貌,可就是这礼貌惹恼了顾长生。 在顾长生的认知里,他们见面时姜恨水应该是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然后屁癫屁癫地跑过来说几句有的没的。 把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甚至每顿饭吃了什么东西都给自己说上一遍。 最后还要耀武扬威地加上一句他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长生,我的长生。 这样的重逢,才像是顾长生记忆里的姜恨水。 而不是刚刚那样! 就在刚刚姜恨水很礼貌地回应着他时,顾长生胸口一直都闷闷的。 像是压着一块很大的石头在上面一样。 该死的臭小子,才多久没见,就开始摆脸色给自己看。 越想越不舒服,顾长生噌地站起了身。 树影斑驳。 叶落珊珊。 潜入姜府的顾长生此刻却开始后悔了。 似乎从遇见姜恨水开始,他就经常做些没有头脑的事。 算了。 既然已经进来了,就去看看姜恨水吧。 忽略掉心里的不安,顾长生悄悄朝前面的住房挪去。 第一次进姜府,也不知道姜恨水究竟住在哪里。 各处房间皆是灯火辉煌。 屋舍整齐而俨然地排列在一起。 不时有戒备森严的护卫巡逻而过。 顾长生在观察一圈之后,把目标对准了姜府内最为豪华的两座阁楼。 左边一处看起来清雅素然,而令一处则是,呃,乱七八糟。 顾长生看着那座连牌匾都没有的阁楼,嘴边勾起了宠溺的笑。 可惜那抹宠溺太淡,所以连他自己都还没有发现。 蹑手蹑脚地潜进阁楼,顾长生轻松地躲过楼下的守卫,直奔楼顶。 但楼下那森严的戒备却令顾长生心里一惊。 照姜恨水的武功来看,应该是不用有那么多的人警戒的啊。 这样想着,顾长生已经走到了楼顶。 陡然出现在身前的人令顾长生发出了低低的惊呼。 他只当这是姜恨水的地盘,放松了警惕,一时不察,竟然连姜恨水近身也没有注意到。 “夜访姜府,顾庄主真是好兴致啊。”姜恨水的嘴角也不知是笑意还是嘲讽。(.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他刚刚洗完澡,只披了一件简单的中衣。 白皙的**若隐若现地在微倘的衣襟下起伏。 羸弱的身躯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柔顺的发丝在浸湿过后凌乱地散在腰后,却无端添了几许狂野。 顾长生有些艰难的移开眼,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 姜恨水淡漠地看着顾长生的反应,无所谓地走向放衣服的地方,把外套罩在了自己身上。 顾长生顿时松了一口气。 刚才的窒息感终于减轻不少。 “顾庄主还没有回答我,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姜恨水不紧不慢地坐在桌旁,倒了一杯茶。 真的只是一杯茶,而已。 “我……”顾长生一时语塞。曾经在脑海中眼练了无数遍的话却生生地哽在了喉咙。 姜恨水也不理会,安静地喝着自己的茶。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云雨般坠入了他深邃的瞳。 “喂。”顾长生好不容易开了口,声音却艰涩晦暗,“你……你要跟我回去吗?” 最后一句话顾长生说得飞快,加之声音又小,几乎瞬间就被风声所掩埋。 姜恨水懒洋洋地抬起头,他顿了一下,仿佛没有听清顾长生的话一样,礼貌地问到,“什么?” 姜恨水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令顾长生怒火中烧。 他逼近了姜恨水,咬牙切齿般地喝到,“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你没有听清楚?” 姜恨水淡然地放下茶杯,他露出得体的笑容,像是明白顾长生说了什么之后轻轻地拒绝,“原来顾庄主是请我回去啊。说起来前些日子还多亏了顾庄主的款待。不过我已经回了姜府,就不好意思再去叨扰了。改日我定会去庄上拜访,以谢顾庄主的照顾之情。” “你……”顾长生深吸一口气,他一把提起了姜恨水,他的身子轻得不可思议,“你摆那张脸给谁看呀!死小子,你给我换一个笑!” 姜恨水任由顾长生提起他来,他眼里的冷漠足以颠覆过往,“顾庄主是在说笑么。恨水可不是青楼卖笑的歌妓,非要笑给你看。” 顾长生气打不到一处来,看着姜恨水那像桃花般一张一合的唇瓣,不假思索的,他贴了上去。 姜恨水一动不动地任由他索取。 脸上的寒冷令顾长生犹如当头棒喝。 “你吻够了吗?”姜恨水的声音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 把毫无防备的顾长生淹没其中。 顾长生颓丧地松开了他。 “恨水……”顾长生刚出口的话被姜恨水冷冷地打断。 “想不到顾庄主有这种嗜好。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姜恨水整理着自己被揉皱的衣服。 顾长生的眼一直没有离开过姜恨水。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这是一场冷漠的对峙。 “是不是非得要这样?”顾长生的手安静地垂在身侧。 他的唇齿间,还依稀留有姜恨水薄荷般的气息。 姜恨水只是笑,笑得冷漠而疏离。 “顾庄主说的话还真让恨水困惑呢。不知道顾庄主是什么意思?” 顾长生深吸了一口气,“那么,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即使看见对方也要立马低着头走过。不小心碰上也不许打招呼。” “不要再彼此相识。从此之后我们就做互不相干的人。” “不许再抱我,不许再吻我。不许再说我是你的长生。” “更不许再爱我。” “姜恨水,你听见了吗?” 顾长生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姜恨水却毫无反应地望着他。 顾长生说到最后,心,越来越冷。 就像是一场戏剧,却没有对手与他上演。 从始至终,就像他一个人的自说自话一样。 “我要睡了。”姜恨水面无表情地下了逐客令。 顾长生没有在他的眼里找到任何的破绽。 他缓缓地转过了身。 姜恨水冷漠的表情在顾长生离开之后,一点点地破碎。 “你何苦呢?”姜无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姜恨水的身后,拥住了他。 姜恨水没有回答,只是把头埋进了身后的怀抱,嚎啕大哭起来。 姜无恋无可奈何地拍着姜恨水的肩,露出了一抹苦笑,“你看你,哪有二十三岁该有的模样。” 夜晚静谧而幽然。 第一百一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2-10-23 街道那么地长,以至于姜恨水的哭声被遥遥地抛在了顾长生身后。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因为顾长生一直没有回来,放心不下的非欢在吃过饭后就赶紧出了门。 不知道为何,这些天她的心里越来越不宁静。 像是有什么大事就快发生了一样。 没有多做思考,非欢直接就来到了姜府面前。 此时夜已过半,街道上早就没了来往的行人。 苍冷的月光投射下来,显得更加寂寥。 刚到达目的地,本来想进姜府的非欢被天下银庄门口那对碎了的石狮给勾住了眼球。 脚步一凝,非欢朝天下银庄走去。 刚踏进庭院,非欢就皱起了眉。 本来整洁的庭院此时被破坏得破破烂烂。 其程度比那次她和顾长生打架的那一次更为严重。 皱着眉,非欢看向庭院里垂着头坐在台阶上的身影,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她推了推顾长生的肩,故意用玩笑地语气说到,“看来这次你真的要倾家荡产了哦。要是王进财又……”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非欢就被顾长生抬起头来露出的神情吓了一跳。 茫然。失落。懊悔。 种种非欢从来没有在顾长生脸上看见过的情绪此时全部凝聚在了他那双淡色的瞳仁里。 非欢拍出去的手甚至忘记了要收回来。 和顾长生生活了那么久,她深知顾长生因为要管理天下银庄的关系,一直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成大事者,不轻易显山露水。 因而非欢已经习惯了顾长生把从各处学来的表情丢在自己脸上。 借而掩饰他真实的想法。 他就像是一个戏子一样,总是在最合适的时候,换上一副最恰当的面具。 然而此刻的顾长生…… 非欢皱起了眉,安静地依着顾长生坐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非欢叹息着凝视着顾长生,那双眼里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像冬日的夜空般,黑得没有尽头。 顾长生侧过头,第一次发现自己不能再随心所欲地就勾起一个笑容。 内心荒凉所至,无从掩饰。 “我和他……”顿了顿,顾长生似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形容他与姜恨水日后的关系。 分开吗?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又何谈分开? 但若说只是简单的一次告别,那为什么他的心此刻又不知明地抽痛呢? 最终,顾长生也只能选择了沉默。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沉默,是逃避的最好办法。 非欢何其聪明,在顾长生的无言中把事情的始末猜了个大概。 顾长生脸上的表情让她不敢去触碰。 害怕哪怕她只是轻轻一点,那张脸上,就会破碎出更加沉重的绝望。 “你后悔了吗?”非欢把顾长生的头放在了自己肩上,给了他一个依靠。 她认真而执着地追问到,“你后悔了吗?你后悔了吗?” 她的表情被夜色所覆盖,声音却清晰地回荡在这夜空。 她偏过了头,红唇轻启,“你后悔了吗,哥。” 顾长生侧着头,视线落及处,是当空皓月。 “我不知道。”像是叹息般,顾长生摇了摇头。 非欢微微偏身,把自己的头靠在了顾长生的上面。 她苦笑一声,“你还真是自作自受呀。” “承认自己的性取向很困难吗?从小时候你敏感地发现自己与他人的不同后,就非要让我扮作你的情人。” “反正没有人认识我们,所以我一直都顺着你。可是你可想过我的感受。” “不是对你没有过怨恨。你想想,如果不是姜恨水,你是不是准备让我们的关系一直假扮下去。但我有我的需求。我也想与一个人厮守终身。” “我想要有一场爱情,而不是把一生都耗在你这无聊的游戏上面。” “你要是能早一点坦诚,会是现在这种结果吗?” 顾长生脸上慢慢重聚起淡然的笑。 他坐直身子,一手拍在非欢的头顶,“按理来说,你该是安慰我这颗受伤的心灵吧。” 非欢不以为意地瘪了瘪嘴,“你没听说过打是亲骂是爱吗?” 顾长生被呛了一句,一时找不到反驳之词。 末了,他翻了个白眼,把非欢扯了起来。 “我看,我们还是趁夏子衿没有发现这一院子的破坏前先溜吧。” 非欢甩开顾长生,双手交叉一环于胸。 她好心地提醒着顾长生一个残忍的事实,“拜托,要溜的人是你,不是我们。这件事,可完全没有我的份儿。” “你不用把话说那么绝吧。”顾长生惨呼一声。 要是赔偿起来的话,估计就真同非欢说的一样了,倾家荡产。 非欢一脸无辜地扬了扬眉。 这时她突然一拍脑袋,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犯什么傻?”顾长生被他那突如其来的一拍给吓了大跳,没好气地冲他说到。 “我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非欢拉住顾长生继续说到,“你说以后我们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呢?” “什么意思?”顾长生眯起了眼。 “意思很简单呀。就是我们是继续瞒着他们呢还是去告诉他们你和我只是兄妹只不过为了掩饰你那可怜的性取向而一直假扮情侣。然后你决定要去找姜恨水时,却很丢脸地被人甩了,所以你……” 非欢还没有说完,就被顾长生一脸郁闷地打断了。 “你觉得我们还瞒得住吗?”顾长生苦笑不已。 非欢有些不明所以地发出了惊呼,“什么?” 顾长生扬起下巴指了指门外的人,“你傻了呀,那么大一个活人你都没有看见。” 不会吧。非欢祈祷着顺着顾长生所指的方向望过去。 她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好久不见了。” “我们刚才才见过面。”夏子衿走进了庭院,朝非欢和顾长生走了过去。 非欢暗暗骂了自己和顾长生的不警惕,生硬地扯了扯嘴角,“你来了多久了?” “不太久。刚巧把你们的对话全部听见了而已。” 非欢一把捂住了眼,从手指的缝隙悄悄望过去,顾长生的表情格外的不自在。 想来他也是刚才才发现夏子衿的到来的。 看来,爱这玩意儿,真是一场无法避免的瘟疫啊。 蜇伏在地平线下,黎明的曙光渐渐抬头。 天空是一抹灰蒙蒙的蓝。 第一百一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朝霞缓缓走到了夏子衿的旁边,俯瞰着她,笑容里意味深长,“时机未到。等到明早,你就会看见他了。” 顿了顿,朝霞俯下身凑到了夏子衿的脸前,“不过我很好奇,你这么迫切地想要见到他是为了什么?为了要报你苏府的灭门之仇呢,还是说,你还爱着他?” 夏子衿抬头不甘示弱地回望着朝霞的眼神。 看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在自己眼前摇晃,她有些不习惯地别开了脸。 朝霞得意地弯起了唇角,“夏子衿,无论怎样,你都赢不了我。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已经死了。你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所以,我会让你后悔你当初没有去死的!” 说到后来,朝霞情绪开始有些失控。 夏子衿只是笑,笑意不抵眼底,“你恨我?” 分明是个疑问的句子,夏子衿却说得无比肯定。 朝霞轻蔑地横了她一眼,“我恨你就如你当初恨宁倾颜一样。” 夏子衿被朝霞莫明其妙的嘲讽一通,她的眉聚到了一起,“我从来都没有恨过她。” 朝霞直起身,不屑地嗤笑一声,“那说明你爱得不够深。你不会像我一样为了他可以奋不顾身。” “奋不顾身?”夏子衿喃喃地重复后就没有再回答。 她曾经日夜承受的蛊毒算不算奋不顾身? 她为了他颠覆的整个天下,算不算奋不顾身? 过往种种,她也曾是一只飞娥。 朝霞见夏子衿不说话,以为她是默认了。 她眼里的讥讽之意更加浓郁,“无话可说了吧?” 夏子衿眼里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平静。 被那样的目光所注视,朝霞整个人像被看穿了一样,不由瑟缩了一下。 夏子衿把朝霞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突然有些怜悯她,“你这样和我比谁爱得更深有什么意义吗?爱从来不是你给我一分我便还你半寸的事情。” 朝霞佯装的坚强被夏子衿的话击得支离破碎,她撑起笑容,仅有的骄傲不容许她在夏子衿面前露出软弱。 夏子衿锐利地眼神扫视着她。 曾经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夏子衿现在看人的眼光愈加犀利。 在朝霞的身上,夏子衿看见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付出,多不过拥有的一切。 几经挣扎,朝霞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在黑夜的渲染下,看起来诡异而古魅。 “如果他真的站在你面前,你会杀了他吗?” 朝霞的问题夏子衿在来时就已想过了很多遍。 只是至今她的答案还是混乱不清,“他杀了我父母。” “所以,你要杀他只是为了这一个理由,对吧?你杀他,不是因为你恨他,而是因为不得不这么做,是不是?”朝霞的眼已经弯成了月牙。 夏子衿因为朝霞脸上古怪的笑容而心生警惕。 她没有回答朝霞的问题。 有些答案只要不出口,似乎就可以一直自欺欺人下去。 她对游信,对于这个她第一次就爱上的男子,恨得如此脆弱。 即使事到如今,她也无法怨恨他对自己做过的一切。 利用,以及背叛。 毕竟不管那是阴谋也好,是演戏也罢,那段日子的她,曾真正地幸福过。 朝霞低下头便能看清楚夏子衿脸上一瞬间地变化,她继续说到,“你知道他还在想你吗?在他的心里,不是宁倾颜,也不是我。这样的话,你还会回到他身边吗?” “住在他心里的人,同样,也不是我。”夏子衿很快就让眼里重新浮起薄冰。 今晚的朝霞显得有些异常,不知是何原因,说话总给人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朝霞的笑容在背光的暗处消失不见。 风把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她伸手拢了拢发丝。 “所以,你输了。你注定会失去所有。” 夏子衿侧过头想了解朝霞话里的意思,但朝霞已经朝来时的山路走去。 在她快要走下山时,她回过了头。 夏子衿一时摒住了呼吸。 距离削弱了朝霞身上的媚气,让夏子衿看着她就像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朝霞对夏子衿笑了笑,表情纯真,说出的话却古里古怪,“你也许下不了手,他却是一定下得了手。” 说完,朝霞急步拐下了断情崖。 圆圆的月似乎是在说,夜,还很长。 旭日东升。 缓缓地揭开了笼罩一晚的夜幕。 从天地的交际破开了细长的裂缝,明媚的阳光霎时间就争先恐后地拥挤进来。 打在脸上,暖暖得不忍失去。 夏子衿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日光倾城。 不知不觉,她竟枯坐一夜。 她是面对着断情崖的深渊而坐的,东升的阳光就正好撒在了她脸上。 而此时,夏子衿在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了几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站在最前面的人是楚凤歌,他背对着阳光,从身体内拉扯出的阴影把夏子衿笼罩在了里面。 在他的旁边,是一身红衣的顾长生。 再往外,则是姜恨水和姜无恋两兄弟。 昔日里总是爱缠着顾长生的姜恨水现在却疏离地与他保持着距离。 夏子衿在看见姜无恋的时候眸色一亮,这样的变化并没有逃过姜无恋的眼。 他俯身在姜恨水的耳边说了什么,姜恨水点点头,两个人移到了夏子衿身后的小路上去了。 夏子衿若有所思地把视线放在姜无恋的身上,被忽视地楚凤歌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夏子衿转过脸来看着自己。 “你倒是挺能跑的啊?”楚凤歌的声音里倒也听不出来他是否在生气。他的想法一直就没有人能看得透。 夏子衿不得已收回了在姜无恋身上的目光。她沉默地没有回答楚凤歌的问题。 因为她对此无言以对。 只不过短暂的片刻,夏子衿的心绪却已经千转百折。 她没有料到楚凤歌会来这里,应该是看到了自己没来得及销毁的纸条追来的吧。 只是,他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啊,何必又到断情崖来呢? 只是眼下,夏子衿早就没有心思去研究这个问题了。 夏子衿冷漠的态度惹恼了楚凤歌,他手下一用力,从手与下颌的交接处就传来了骨骼脱臼的声音。 “看来,你是忘记了,你是谁的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夏子衿三人回迷迭小筑的路上没有人再说话。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各自看了一眼彼此之后,夏子衿他们沉默地回了屋。 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肩,夏子衿推开门后愣在了原地。 “你怎么来了?”夏子衿转身关好了门。房间内楚凤歌坐在桌旁。 手边的茶业已冷却,却是一口未动。 楚凤歌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上敲着。 “这么晚了,你去了哪里?” 楚凤歌质问的语气让夏子衿皱起了眉,“这和你无关吧。” 楚凤歌冷哼一声,一下子站起身来逼近了夏子衿。 “怎么?真以为自己是天下银庄的庄主了就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 在肩上永远也不会褪去了的刺青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夏子衿倔强地不肯吭声。 她越来越无法面对楚凤歌眼里的冷漠。 那样好看的眼,本应是漾着无尽柔情的啊。 楚凤歌项像是看出了夏子衿所想。 他紧抿的唇也不知道是在嘲笑夏子衿还是他自己。 莫明其妙地因为她的不见而担心。 莫明其妙地在这里等了她大半夜。 现在又莫明其妙地想要发脾气。 冷冷地一拂袖,楚凤歌夺门而去。 他讨厌如此失控的自己。 该死的楚离望,又是你的意识出来作祟吗? 夏子衿走到桌边。她拿起桌上的茶准备倒掉。 指尖所感受到的冰凉却冻结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她眯起眼望向门外,楚凤歌的身影早就融入了夜色之中。 手里的茶早就冷却,他究竟在这里等了自己有多久。 他是在,担心自己吗? 摇摇头,夏子衿强迫自己甩掉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若她对楚凤歌好是为了唤醒楚离望的意识,那么楚凤歌对自己的好,又何尝不是为了诱惑自己,让自己放弃所有,而让他的意识一直保留下来。 她想要见楚离望,他不想让楚离望回来。 这就像是一场拉锯战,输的人,总会是先动心的一个。 楚凤歌是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不会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想及此,夏子衿苦涩地笑了。 从什么时候起,她对人开始处处设防,步步怀疑了。 眼看天色将亮,夏子衿慢滕滕地移步走向大门。准备把楚凤歌没有关上的门关好后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再睡上一觉。 突然之间,一道凌厉的疾风破空而来。 等察觉到时已经躲闪不及。夏子衿只得呆呆地愣在原地。 一股刺痛从脸颊传来,夏子衿下意识地一偏头,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被利器划破的**火辣辣地疼着。 夏子衿的视线落在了深深插入桌上的一支箭上。 在箭的下端,一张白色的纸片被钉在了桌上。 门外的大风涌了进来,把纸片吹得呼呼作响。 与此同时,姜府也收到了一封书信。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姜无恋陷入了沉默。 他与姜恨水在屋里密谈许久后,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小镇。 而第二天一大早,顾长生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在床上折腾半天后果断地一跃而起。 昨晚夏子衿并没有忽视掉自己破坏的那一大堆。 她很平静地让自己去王进财那里报账然后赔偿。 顾长生约摸估计了一下,这一估倒是给吓得不轻。 为了避免真到了砸锅卖铁的地步,顾长生决定要同夏子衿好好地“谈一谈”。 不管是威逼利诱也好,死皮赖脸也罢。一定要让夏子衿对昨晚的事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可是当他走进夏子衿的房间时却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地吼叫。 这一吼把迷迭小筑里的人全给引了过来。 “大清早的你敢不敢不要像个被侵犯了的良家妇女一样惨叫!”率先到达的非欢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瞪着这个惊扰她美梦的罪人。 顾长生吐了吐舌,“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呵呵。” 众人丢给他一个愤懑的眼神,各自回房继续刚才没有做完的美梦。 但有一个人留了下来。 “公子,你怎么还不走啊?”顾长生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还早着呢,要不,你还是回去再睡睡?” 楚凤歌没有出声,他黑色的外套整洁地穿在身上,无论什么时候,他似乎都是这么从容不迫的样子。 顾长生的笑被从楚凤歌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无形的压力给渐渐击溃。 他故作轻松地笑笑,“没什么事发生。你也知道,我就是爱做些莫明其妙的事。刚刚看到天色很好就情难自禁地抒发了一下。” 然而这样的话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欲盖弥彰的表现令楚凤歌的眼微微地眯了起来。 他直接朝着夏子衿的房间走去。可惜某个人有点不知死活地挡在了门口。 “让开。”楚凤歌低沉的语气里带上了淡淡的不悦。 顾长生忍不住缩了缩自己的脖子,感觉到自己的头还在,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公子,你就这样进去不好吧,这么大早的,夏子衿一定还在睡。你一个大男人闯进去,怎么说也不太那个吧。”顾长生试图做一下最后的挣扎。 他心里无比懊悔刚刚不经大脑思考的惨叫。结果引来了一尊送都送不走的瘟神。 “不妥?”楚凤歌冷笑一声,“她早就是我的人了。” “啊?”顾长生的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等他明白过来楚凤歌所说的含义与他适才所想完全不同时,楚凤歌已经在他愣神之际,闪进了屋内。 狭长的眼平静地扫过屋内的情景。 楚凤歌的瞳深邃得看不见焦点。 房间里的摆设和昨夜相比没有任何改变。 甚至那杯茶都还摆在桌子上面。 只是…… 夏子衿并没有在房间里,床上也没有睡过的痕迹。像是匆匆离开的样子。 楚凤歌骨节分明的大手拾起被扔在桌上的小纸条。缓缓展开。 墨蓝的双眸内,一时之间,风云变幻。 跟进屋的顾长生早就看过了上面的字迹。 上面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断情崖。 可是,顾长生却一眼就认出了这三个字出自何人手笔。 奔放俊逸,飘然独立。 好看的字迹就如同写下它的那个人一样。 顾长生在心里暗暗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游信。 枫染红林。 第一百一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碧云衬空。 渐渐地,已经接近冬日。 迎面而来的风都带上了几分凌厉。 这一日,红沙镇迎来了一位颇为熟悉的客人。 在她突然闯入的那一刻,即使见过各种各样人物的众人皆是一愣。 因为来人的杀气过于锋芒毕露,令一些经过杀戮的人也为之心惊。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简单的样式,没有丝毫累赘。 虽然罩着面纱,可从身形看来应是一妙龄女子。 但露在面纱外的白发却困惑了众人。 夏子衿冷冷地扫了一眼周围,那些好奇地目光顿时四散开去。 面无表情地朝前走去,夏子衿随意地停在了一个商贩面前。 “这位……这位小姐要买什么东西呢?”商贩毕竟是见过世面的,短暂的惊讶后就恢复如常。 他热情地向夏子衿推销着他的东西,“姑娘你看,这支玉簪可是出自北王朝第一名匠之手,这上面的夜明珠能更加衬托出高贵的气质。戴上它之后,保证让你美……” “断情崖怎么走?”夏子衿不等商贩说完,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上次她去断情崖几乎是被云雨强行带去的,所以她并不识得路。 “啊哈。”商贩有些愣住,他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 夏子衿重复道,“断情崖在哪里。” “姑娘,这么晚了去断情崖恐怕不够好吧。(.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要不你等明天天亮之后再……” “带我去断情崖。”夏子衿的声音冷得足以冻结一切。所过之处,好比冬风肆虐。 “姑娘,我还要做生意呢,你不买东西的话就让一让,别挡着我的摊子呀。”商贩把玉簪放回了原位,下了很明显的逐客令。 夏子衿不为所动。 她垂手站在商贩面前,眼里势在必得的起气势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见夏子衿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商贩脸上职业性地微微渐渐消失。 “我给你钱,你带路。”夏子衿眯着眼,面纱被风卷起了微微的一角。 商贩脸上的逐渐升起了浓郁的寒意。 “恐怕,你出不起我要的价吧。” 红沙镇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容小觑,也许在夜晚乞讨的某人,白日里却可以面色如常地杀掉一个又一个的人。 “是吗?”夏子衿在面纱后的脸浮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商贩的脸在一瞬间就僵硬下来。 他压下心里的恐惧,连连点头,“那我们马上就去吧。我这就给姑娘你带路。” 冷笑着,夏子衿收回了刚才突然之间就贴近了商贩胸膛的短剑。 在又一阵风过时,夏子衿眼里的杀意浓郁苍苍。 就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 断情崖。 情断何处。 因为夏子衿不会轻功的原因,所以商贩只有徒步走在她前面。 夜色温柔地笼罩着两人。 崎岖的小路上空荡寂寥,弯弯曲曲地延伸至远方。 黑幕之下,商贩与夏子衿的身形显得格外突出。 没有任何烛火,唯有天顶的月光倾撒一地。 行走约摸三刻钟的功夫,商贩停下了脚步。 晦涩的月光下,前方的山峦起伏如同缄默的兽影,待其醒来,吞噬的将是冥色的梦魇。 “姑娘,前方就是断情崖了。”商贩指向前面的山顶,扭头对夏子衿说到。 夏子衿点点头,她绕过商贩,眯着眼顺着商贩的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你可以走了。”夏子衿冰冷地声音具有奇特的穿透力,商贩眼里的锐利顿时退去。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便离开了。 等他走后,夏子衿才自己一个人朝山顶爬去。 一步一步,过去的场景随着脚步缓缓地浮现在脑海尽头。 夏子衿想起了初遇游信的那一刻。想起他面色如玉微笑如水的模样。 也想起了大婚当夜,闯入她喜房的楚离望。 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像是带着森林的气息。 还有楚离望那张面无表情地俊脸。 森然的面具阻挡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山路蜿蜒并不算短,等夏子衿爬上山顶时,已有些气喘吁吁。 夜晚的风吹动着衣衫猎猎作响,夏子衿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她的眼眸里倒影着深深的暗,即使是月光也无法照亮。 大风刮在脸上,夏子衿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想阻挡这肆虐的侵袭。 那一日,那个人就是这样在自己面前倒下去的吧。 那个曾经如山一般站在她面前为她遮风为她挡雨的人,就这样倒在了她面前。 明明离那个大雪遍地的白日很远了,可夏子衿却觉得一切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 心里那空荡荡地疼痛依旧那么剧烈与清晰。 “长夜漫漫,某个人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啊。”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出现在夏子衿的身后。 夏子衿条件反射性地转过了身,对上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瞳孔骤然收缩。 两张同样倾国倾城的脸,一个妖冶,一个清丽。 一个探寻,一个冷漠。 “朝霞?”夏子衿有些艰难地开口。对面的女子那一头青丝刺痛了她的眼。 曾几何时,她也有如此葱笼茂盛的发丝。可惜…… 朝霞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夏子衿。 带着审视的意味,她打量着表情冷漠的夏子衿。 对于这个女子,她倒是第一次得见。 可就是这个她从未见过的女子,仅靠着一份回忆就轻易地否定了她的存在。 让她在游信眼中,永远只能以替身的身份存在。 “他呢?”夏子衿的手不知为何竟然在微微地颤抖。 对于朝霞的出现,夏子衿倒是十分的惊讶。 朝霞正欲说话,身后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夏子衿神色一变,露出一脸地戒备状。 朝霞扭过头去,看清来人后有些畏惧地退了退,“你怎么来了?” 与此同时,夏子衿皱起了眉,她试探地出声,“姜无恋?” 来人只是笑,他没有回答任何人的问题。 他苍月色的衣衫干净地纤尘不染,就在他出现后片刻,他又消失在了夏子衿的视线中。 仿佛他的出现只是幻影一般。 夏子衿困惑地望向来路,刚刚那人是姜无恋无疑,只是气质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也认识他?”听见夏子衿喊出那个人的名字,朝霞眼里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夏子衿走到一块凸出的大石上坐下,并不打算回答朝霞的问题。 朝霞眼中的怨毒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很好地隐藏在了心底。 像一条蜇伏的毒蛇,在等待着最好的时机。 “他在哪里?”夏子衿不自觉地摸着腰间的长剑,然后用力握紧。 在看见游信写的那张字条后夏子衿便匆匆赶了过来。 等不及天亮,夏子衿能清楚地感受到心里迫切的渴望。 第一百一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楚凤歌的面具被侧面的阳光反射出明晃晃的光芒。 夏子衿只感到下巴处的疼痛剧烈万分。 带着莫名的熟悉感。 在这种时候,她居然想起了中秋那晚,被楚凤歌丢翻的面碗。 他曾嘲笑着说他和夏子衿并不适合太虚伪的相处方式。 现在,夏子衿想把这一句话尽数还给他。 因为,在楚凤歌弄疼了她的时候,她心里却是莫名的轻松。 不像楚凤歌对她有一点点好时,她就得有十万分的惴惴不安。 怕他爱上自己。也怕自己爱上她。 夏子衿想要推开楚凤歌的手,奈何他们之间的力量悬殊太大,她的下巴依旧被楚凤歌掌握在手中。 夏子衿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说到,“请你让开。等事情完了之后,我会给你一个完美的回复。” 楚凤歌深沉的目光凝视着夏子衿,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给我满意的回复的。” 丢下这样一句话,楚凤歌一拂袖,就退到了姜无恋他们的对面。 顾长生犹豫地看向姜恨水,发现他没有在看自己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深深地感到了失落。 他刚要跟上楚凤歌的步伐,抬头的瞬间却看见了来路上面由远及近的男子。 “他来了。”随着顾长生这意味不明的一句话,众人皆是朝来路望去。 夏子衿甚至情绪失控地从石头上突然站了起来。 楚凤歌被她那么大的动劲吸引地又转回了头。 他好看的眉轻轻地蹙起。 夏子衿定定地望着游信走来的方向,一时间忘记了动作与言语。 游信的嘴角挂着暖暖的笑容,一如大婚当日,夏子衿对他一见钟情时的模样。 游信缓缓地走向夏子衿,众人很有默契地闪到一旁。 而姜无恋盯着游信耳后盘踞的一只五彩斑斓的蜘蛛,若有所思。 “子衿。”游信的双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熟悉的温柔令夏子衿恍惚起来。 她想起了楚凤歌和朝霞都问过她的问题。 当游信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自己能忍心杀了他吗?杀了这个她曾经以为就是她全世界的男子。 她舍得吗? “子衿。”重复着对面佳人的名字,游信对夏子衿伸出了手。 他穿着白色的长袍,身形俊朗飘逸,光彩所至,无人可及。 一举一动间,都是不染世俗般的飘然。 就是这样一个男子,才微微一笑,都让人几乎快要放下仇恨,缴械投降。 可是…… 夏子衿后退一步,虽然还是在游信伸手可及的范围内,可游信明白,这一小步,他却再也无法垮越。 伸出去的右手停在了半空,维持着僵硬的姿势。 最后滑落到身侧。 夏子衿的手放到了腰间,在摸到粗糙的剑柄时,她不安的心仿若找到了归宿一般。 她的手握紧了剑柄,朝外用力,慢慢地抽出了长剑。 阳光在剑刃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璀璨却绝望地横在夏子衿与游信之间。 熟练地摆好了一个起手式,夏子衿的眼里沸腾着滔天的恨意。 游信一眯眼,向夏子衿逼去。 忽然压近的距离让夏子衿条件反射性地举起了剑,漂亮地一滑过后抵在了游信身前。 随着游信的靠近,夏子衿突然感到没来由的忐忑。 在她设想过的无数未来可能里,没有一个是和她与游信对峙有关的。 这种奇妙的关系就令夏子衿不适应起来。 她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把剑刺了下去。 “你……你不要再过来……”本来应该是夏子衿步步紧逼的画面,却因为游信毫无防备的接近而打乱了节奏,打乱了夏子衿的心防。 j如果游信对她刀剑以对,她还可以痛下杀手。 可是,他只是这样简简单单地站在她面前,甚至都没有去看他胸前的长剑一眼。 这也许就是人矛盾的地方。似乎非要有你死我活的气氛才会有复仇的勇气。 游信如黑耀石般深邃的眸倒映着夏子衿强忍慌张的脸。 他耳后的蜘蛛不动声色地伸出奇长的触角。 一双森冷的蜘蛛眼令夏子衿心头一惊。 楚凤歌这时也注意到了游信耳后的这只蜘蛛,它丑陋的样子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在哪里见过吗?楚凤歌面具后的脸陷入了沉思。 游信继续垮前了一步,夏子衿被迫连连后退。 仿佛游信才是那个拿着剑指着她的人。 她始终下不了手。 即使眼前的这个男子曾经毫不犹豫地用箭对准了她。 她不禁有了一丝幻想,当初的游信,是不是也有过一丝丝,哪怕只是一丝丝的挣扎呢? 愈是不可得的人,我们愈是心存幻想。 “子衿。”游信喊着夏子衿的名继续逼了过去。 走神的夏子衿一时不察,直到温热的鲜血喷在了她的脸上,她才重新看清现在的状况。 手中的长剑已经刺进了游信的胸膛,虽然不清楚究竟进去了多少,但游信胸前迅速扩散开的血色莲花让夏子衿头脑中顿时就一片空白。 游信脸色不变,他像是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就要朝夏子衿走去。 疯狂的举动吓得夏子衿惊叫着松开了握着长剑的手。 她杀了他!她杀了他!她杀了这个她为之付出了一切的男子。 他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 夏子衿十分清楚游信的武功,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是,她来断情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父母的去世。楚离望与楚凤歌之间混乱的关系。还有她无处安放的感情。 这段日子,夏子衿虽然一直支撑了下来。但她明白,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她亦开始明白,为什么游礼和楚离望都那么微笑着接受了死亡。 因为,死,是最彻底的解脱。它让一切终止,也让一切重来。 游信听见夏子衿的尖叫,这才低头发现了令她恐惧的理由。 垂着头,他把长剑从胸膛处抽了出来。 在众人震惊地注视下,把沾染他鲜血的剑丢在了脚边,走到了夏子衿面前。 缓慢,却也坚定地抱住了木然地夏子衿。 突如其来的沉重感让夏子衿的眼眸闪动了一下。 从游信胸膛冒出的鲜血同样浸渍了夏子衿的衣服。 她能听见游信逐渐微弱的心跳。 一声,又一声。 第一百一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失血过多的游信有些站立不稳,他整个头搁在了夏子衿的肩膀。 沉重的感受令夏子衿僵硬地不敢推开他。 也许她一动,对面的这个男子就会再也站不起来。 “抱我。”游信的声音里隐约有乞求的味道。他下意识地收紧自己抱着夏子衿的双臂。 夏子衿没有动。 从她的视线望过去,看不见游信的脸。 看不见,情就可以不动。 情不动,心则可以不痛。 游信把头从夏子衿的肩膀移开,他费力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与夏子衿隔了半步之遥。 “你还在怪我吗?”游信脸上挂起一抹苦笑。 夏子衿闭口不发一言。 游信当她是默认了。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不死心地追问到,“可是,你为什么会回来看我?那晚,你为什么又要回来呢?子衿,就在我准备要忘记你时,你又出现在我的世界。这是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游信已经气喘吁吁了。 但他仍固执地等待着夏子衿的答案。 他白色的衣衫上鲜血点点,夏子衿突然就移不开眼。 “我这样做的原因,无非和你一样。”夏子衿平静地开了口。一时,竟百感交集。 终归还是无法彻底遗忘。无法把他当作一个平常的人看待。 他是她曾经深爱的人。这一点,已经烙印在夏子衿的心底,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抹去的。 她放不下他,而他,甘愿中剑。 夏子衿困惑了。 对面受了伤的游信仿佛只是一个恶梦一般。 他可以用箭指着她,背叛她。可是又为什么娶了一个和她一样的女子,又为什么在刚刚,不躲不避。 游信,我该拿你怎么办。 看出了夏子衿的动摇,游信试探性地又前进了一点点。 他带着蛊惑性的声音在夏子衿耳边低语,说出了夏子衿最为逃避的实情,“我没有杀你的父母。行邢那日,我动了手脚。子衿,相信我。” 夏子衿震惊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仿佛是个晴天霹雳一般打在了她身上。 “我爱你,子衿,跟我回家吧。试着,再爱我一次,好吗?” 夏子衿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这是游信第一次对她说出那三个字。 虽然他的脸惨白得可怕,但他的眼神却坚定而不移。(.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回去吧,回去吧。 夏子衿听见过去的自己在她耳畔不停地诉说着。 跟她回去。你会是北王朝的皇后。 你会有一个温柔儒雅的丈夫。他会疼你,宠你。 你还可以看见你以为已经过世的父母。 你们一家人可以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 而你不用再在楚离望或是楚凤歌之间徘徊,所以,快跟他走吧。 所有回去的理由都在叫嚣着。 但一个好字却哽在了喉咙,不上不下。 “小心!”楚凤歌焦虑的声音破空而来,敲醒了呆愣着的夏子衿。 她回过神来,捕捉到游信眼里毫不掩饰地凶光,条件反射性地退了一步。 堪堪躲开了游信对她袭来的短刀。 然而她忘了,刚刚被游信步步紧逼,她已经站到了悬崖边上。 这仓促间地一退,她脚下一滑,不小心踩到了一颗小石子,单薄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不受控制地下坠感侵袭而来,夏子衿却是意外地平静。 涉,你又一次骗了我。 你真实的温柔,没有一刻为我停留。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皆是脸色一变,顾长生只感觉到自己身侧刮过一阵疾风。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楚凤歌的身影早已射了出去。 虽然楚凤歌轻功了得,但毕竟刚才隔得太远,无可奈何之下,本来是想抓住夏子衿再抱过她的楚凤歌只得立马改变了姿势,扑在悬崖边,右手刚巧逮住了夏子衿胡乱扑腾的左手。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在了悬崖边。 夏子衿本来已经绝望地闭上的眼在被人拉住时睁了开来。 顺着她和楚凤歌同色的衣袖向上看去,她对上了楚凤歌森冷的面具。 以及,横在了颈上的一把利剑。 刹那间,她笑了。 为什么又是这样。 你是楚离望也好,你是楚凤歌也罢,为什么在我最为狼狈与不堪的时候出现的总是你。 又为什么每一次奋不顾身救我的,还是你。 因为在悬崖下面,夏子衿看不见剑的主人是谁。 只能听着上面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顾长生的剑已经拔了出来。 他戒备地看着踩在楚凤歌身上的男子。 虽是好奇,但眼里寒光毕现。 “放开公子!”顾长生沉着脸,手心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刚刚那个男子在楚凤歌飞出去的同时,也从自己身后窜了出来。想来是潜伏已久。 而他能追上全力施展轻功的楚凤歌,还看准时机控制住了楚凤歌。 所以肯定不是普通之人。 男子一直没有回声,横在楚凤歌颈侧的长剑甚至没有移动半分。 而一直处于观战状态的姜恨水和姜无恋在那个人出现后,神情明显大变。 其中姜恨水首先开了口,“秋客。” 简单的两个字让先前一动不动地男子回过了头。 露出了一张与姜无恋一模一样的脸。 姜秋客扬起下巴,勾起了唇角,轻轻地开口,“姜无恋,我回来了。” 被点到名字的那人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也不知在想什么。 姜无恋勾起一缕残忍至极的微笑,提起了长剑,然后狠狠地划在了楚凤歌的背上。 “公子,为了救一个女人就把后背留给了敌人。看来,我得好好让你记住这次的教训呀。” 眼看楚凤歌被人揉蔺在脚下,顾长生正要冲过去,却被姜恨水提早发现了他的意图,抱住了他的腰。 “不要过去!”深知姜秋客武功深浅的姜恨水急得不顾一切,拦住了顾长生。 一心只顾着楚凤歌安危的顾长生怎么来得及考虑太多,一用力就挣开了姜恨水。 猛地冲向了悬崖边。 他的长剑快若惊燕般朝着姜秋客刺去。 气势磅礴,干脆利落。 可惜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不自量力。”姜秋客冷笑一声,顾长生甚至连他的动作都没有看清楚,就被一阵掌风打了出去。 仅仅一掌,就让已经算是武林高手的顾长生身负重伤。 一个反胃,大口的鲜血一下子就吐了出来。 顾长生倒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意识。 “长生!”姜恨水看着顾长生受伤,顿时急了。却被姜无恋抱死在了怀中。 飞快地点了姜恨水的穴道,姜无恋小心翼翼地搂着姜恨水。退到了足够安全的距离。 他不愿淌这一淌浑水。 姜秋客的武功之高,恐怕只有楚凤歌能与他勉强为敌。可惜刚刚楚凤歌慌着救夏子衿,被潜伏一旁的姜秋客抓住了机会,擒住了他。 敏锐地听见身后细碎的脚步声,姜无恋转过头去,看见了一张与夏子衿极其相似的脸。 她就是游信娶的那个女子吧。 姜无恋看了她一眼,并不打算理会她。 看见姜无恋,朝霞正欲说什么,却在看见姜秋客的那一刻明白了所有。 慌乱之下,她找到了一旁摇摇欲坠地游信。 她赶紧跑了过去。 此时游信的眼里,是深深的空洞。 崖边已经乱做了一团。 夏子衿根本就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楚凤歌脸颊滴落的汗滴让她明白,楚凤歌的处境并不太好。 夏子衿努力想要爬上悬崖去看看发生了何事,可惜她现在的生命全系在楚凤歌拉着她的手上面。 解决完碍眼的人,姜秋客心情颇好地对楚凤歌笑了。 他的长剑在楚凤歌背上缓慢地游移。 因为不知道下一剑会是划在哪里,这种未知更是对人的一种煎熬。 “你说,这一次我该划在哪里呢?”姜秋客无比好心地询问着楚凤歌的意见。 楚凤歌紧抿着唇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墨蓝如海的双眸紧紧锁住夏子衿的身影。那一只右手仿佛有着无穷的力量一样。 没有得到楚凤歌的回答,姜秋客皱起了眉。 折磨人如果只是单方面的话,是一件无趣的事。 他顺着楚凤歌的右手望去,看见了被吊在半空的夏子衿,森冷地笑了。 “既然你不说话的话,那我帮你选好了。”话音刚落,夏子衿就觉得眼前剑花一闪,温热的鲜血喷洒在了她脸上,盖过了刚刚游信的血液。 和着夏子衿滚滚而下的眼泪,让她的脸看起来格外地狰狞。 刚刚姜秋客那一剑划在了楚凤歌的右手臂上。 伤口深得可以看见里面白森森的骨头。 然而楚凤歌拉着夏子衿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 夏子衿的心顿时就痛了起来。 “放开我吧。你放开我吧。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放开我呀。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在明白姜秋客对楚凤歌做了什么事后,夏子衿第一次慌得六神无主,声音里带上了浓浓的哭腔。 姜秋客,冷哼一声,手上却是没有闲着。 右手微动,连连又在楚凤歌背上划下剑伤。 夏子衿看不见姜秋客又做了什么,可是从楚凤歌微皱的眉她已经不敢想象,他现在到底受着怎样的折磨。 “放开我,你放开我呀!你不放开我的话,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夏子衿说话间已是语无伦次。 楚凤歌的眼睛凝视着哭做一团的夏子衿,微启了双唇。 “不要忘了你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你别想去死。” 熟悉的语调里虽然显得有些无力,可是霸道依旧。 他右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抓紧了夏子衿。 更多的鲜血从伤口渗出。楚凤歌眼里的光芒越来越黯。 夏子衿的心就在楚凤歌平静的目光中,奇异地平静下来。 也许正是因为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知道他会无条件地站在自己面前,为自己遮风挡雨。所以一切风霜都不再可怕。 正是因为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所以某些时候,我们才会勇敢得无所畏惧吧。 想及此,夏子衿的唇畔漾起了一朵温柔而清新的水莲。 “如果有来生,你会爱上我吗?” 夏子衿费力地抬起右手,轻轻擦去了脸颊的血泪。 动作轻柔悠闲,全然不似命悬一线的人。 楚凤歌皱着眉没有回答。 夏子衿耐心地询问,“下辈子,我们在一起好吗?” 她的眼闪着莫名的光芒,就像是夏夜里最为璀璨的星光坠落其中。 楚凤歌的唇角一弯,全然是夏子衿所熟悉的戏谑与嘲笑。 “就算再给我一生,我也不会爱上你。我可不是凤……唔……” 姜秋客凶狠暴虐的一剑生生让楚凤歌的话变成了痛苦的呜咽。 他死咬着唇,不再说任何一词。 夏子衿只是深深地看着楚凤歌拉着她坚持不放的手,心里做出了决定。 “也好,但愿我们来生最好不相见。” 话音刚落,夏子衿两手并用,猛地一拉。 积蓄的力量瞬间爆发了出来。 谁也没有料到夏子衿有此举动,愣神间,楚凤歌已经被夏子衿扯下了悬崖。 呼啸的大风猛烈地刮在身旁,夏子衿笑了。 与其让楚凤歌受尽折磨,不如痛快地死去。 楚凤歌在下坠的过程中抱紧了夏子衿。 澎湃的大风吹来,掀开了楚凤歌从未离身的面具。 露出了一张英气逼人的脸。 夏子衿瞬时间就停住了呼吸。 她反抱住了楚凤歌。 来生,最好不相见。 这样,你就不必再因为我而伤痕累累。 多年之前,是谁说过,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公子,世无双。 第一百一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冬日里的寒风刮在脸上,生生作疼。 像是要把人撕裂成两半边一样。 阴霾的天色从头顶层层压积下来,沉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感觉。 偶尔有干枯的树枝挣扎着划破天幕,突兀地把人的视野分割为一小片一小片的。 万籁俱寂,听不见飞鸟扑地而起的声音。 随着第一场冬霜的罩下,人们接二连三地穿起了囤积了大半年的冬衣。 裹在厚厚的布料里面,笨拙地跑来跑去。 不过在逍遥村,却是另外一幅景象。 逍遥村,它小得不值一提。 甚至几乎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只听闻过有这样一处小村落,四季如春。 温暖的阳光每一天都会洒满村子的角角落落。 里面的人善良纯朴。但他们并不好客。 所以至今没有人知道该如何进去这么一个世外桃源。 日光倾城。 逍遥村沐浴在这金黄之中,惬意地半躺着。 慵懒,随性。 绿树环绕。群山围抱。 一条清澈至极的小溪弯弯曲曲地穿过了整个村庄。 近正午时分,村里的女人都围在了溪边,洗着自家的衣物。 心情好时,有人会哼上几句咿咿呀呀的曲调。 引得周围的人兴起地跟着唱上那么一段。 温温软软的语调带着南方女子独特的温润。 总显得缠绵悱恻起来。 正在洗衣服的张婶唱得入神,不觉手上一凝,准备清洗的衣服在指尖一滑,顺着水流朝下游流去。 有些懊恼地一跺脚,张婶看见下游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出声冲她招了招手。 “段黥,段黥,快帮我拦住我的衣服!快!快!别让风把它吹跑了。” 被唤作段黥的女子在衣服经过她时,默不作声地伸出手,截下了差点被溪水冲走的衣物。 她提着衣服缓慢地转过了身。 一张脸竟是倾国倾城之貌。 星眸半张,嘴唇微咧。 最为诡异的是,女子头上竟是银发飘飘。 如果有外人在这里的话,他会明白,段黥的真实身份---夏子衿。 看着夏子衿提着自己的衣服走了过来,张婶脸上几乎快要笑出了一朵花。 “真的是太谢谢你了哦。”张婶笑着接过自己的衣服。 她对夏子衿呶了呶嘴,调侃地对她指了指她的身后。 “你看,你的小相公又来接你了。” 夏子衿顺势望了过去,对上了一个几乎是由远及近的身影。 她的思绪一下子就飘回了与楚凤歌一起跳下断情涯的那一天。 黑暗呼啸着侵袭而来。 周身像是被碾过一般的疼痛。 夏子衿挣扎地睁开了眼,明媚的阳光瞬间充盈了眼眸。 楚凤歌呢? 这是夏子衿清醒过后的第一个意识。 费力地撑起上半身,她看见了在她身边依旧抱着她的楚凤歌,不由松了口气。 这时她才仔细打量起自己所处的环境来。 她和楚凤歌刚巧被悬挂在了崖壁边突出的大树上。 阻挡住了下坠的趋势。 夏子衿好不容易抬起了手,试探了楚凤歌的呼吸。(.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轻轻弱弱,断断续续。 应该是昏迷过去了吧。 虽然暂时脱险了,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楚凤歌伤得那么重,不及时治疗的话肯定会有生命危险。 不再犹豫,夏子衿撑起上半身,伸出头去观察地形。 崖壁上有着年代久远的藤蔓,它们**地攀附在岩石上面。 夏子衿用尽全力扯了扯,确定藤蔓的韧性还算不错后已有了主意。 她决定先一个人顺着藤蔓下去看看有没有出路后再想办法把楚凤歌也带上。 毕竟万一待会儿出现了什么情况的话,她一个人也容易应付一些。 打定主意,夏子衿揉了揉自己到处都在疼痛的身体,一口气抓住了藤蔓朝下滑去。 仔细勘查后,夏子衿满意地爬了上来。 他们运气不错,这些盘根错节相互交错的藤蔓一直通到了崖底。 断情崖下面是一条弯弯流淌的大河。 虽然还不知道它通向何方,但总好过于在树上坐以待毙。 而且也不敢保证姜秋客不会下来检查一番。到时候,他们肯定无路可逃。 当下不再犹豫,夏子衿也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力气,一把就把楚凤歌捞到了背上。 可是,夏子衿没有想到,昏迷中的楚凤歌根本就没有力气去抓紧他。 所以刚刚把楚凤歌背上去,他就开始往下掉。 无可奈何之下,夏子衿只得放下楚凤歌,重新思索办法。 突然,她摸到到怀里有硬梆梆的棍状物体,夏子衿赶紧拿了出来。 那是一柄短剑和一管竹萧。 这次来的时候,夏子衿把自己所有有杀伤力的武器都带上了。可惜最后,终是功亏一篑。 为了她的反反复复,她失去了杀游信的机会。 也许以后都不会再有的机会。 思及此,夏子衿不由一阵唏嘘。 但一反应过来她和楚凤歌现在的处境,她不得不重抖精神。 拿起短剑,夏子衿手上一动,砍下了一根粗细适中的藤蔓,然后用藤蔓把楚凤歌固定在了自己身上。 由于身形相差较大的缘故,有些摇摇晃晃的。但总算不会影响太大。 装备好之后,夏子衿就这样背着楚凤歌沿着藤蔓往下滑。 可惜她忘记了,刚刚就她一个人下去,而现在加上了一个楚凤歌。 毕竟身处偏僻,那些藤蔓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韧性。 所以在承受着夏子衿他们两个人的重量时,渐渐出现了裂缝。 就在夏子衿背着楚凤歌刚滑到半途,藤蔓就再也承受不住,突然断裂开来。 “啊……”夏子衿没有料到会有此变,惊慌之下失声尖叫出来。 叫声回荡在崖壁,最后消失在了厚重的水中。 掉进崖下的河内之后,不会游泳的夏子衿只顾得把楚凤歌抓紧,便失去了意识。 一条大河捣腾着,把夏子衿和楚凤歌卷向了未知的远方。 阳光明媚,布满天际。 有明晃晃的光浮动在腥红的眼皮上面,暖暖地让人不想睁开眼。 然后等命运的光临。 夏子衿起来时头疼得厉害,在她的床边刚好有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一双眼睛煞是可爱。 就像是太阳一样炽热而激烈。 得救了吗?夏子衿尝试着开口,喉咙却疼得厉害。 灼烧般的撕裂感令夏子衿的声音只能徘徊在喉咙。 “啊,大姐姐你终于醒了啊。”小男孩看见夏子衿睁开了眼,高兴地蹦到了她的床边。 “大姐姐你不要怕喔,我可不是坏人。我叫张文哦。”正说着,张文发现夏子衿的嘴一张一合地,似乎努力地想说什么。 会意的他赶紧起身在屋边的小木桌上给夏子衿端了一碗水,递给了她。 “我娘说了,你是河神送过来的。她要我等你醒了之后给你水喝,这样你喉咙就不会痛了。”张文一刻也闲不下来地在夏子衿耳畔嘀咕着。夏子衿喝了水后感觉好多了。虽然头还是很痛,不过说话应该没有大问题了。 她把水放在了床边,对张文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谢谢你救了我哦。” 夏子衿笑起来美得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味道。她像是一只不甘寂寞的幼茧,总有一天会变成翱翔的蝴蝶。 张文擒起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两颊飞起微薄的红云。 夏子衿摸了摸这个可爱至极的小男孩那颗香菇般的脑袋,问起了她刚刚没来得及说的问题,“你知不知道和我一起冲来的那个大哥哥他现在在哪里呢?” “大哥哥?”张文皱起了眉。夏子衿害怕楚凤歌没有得救,连忙跟张文描述到,“就是一个高高瘦瘦,穿着黑衣服,身上带着很多伤的男子。” “哦。”张文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俏皮地对夏子衿眨了眨眼,“是不是一个很好看的大哥哥呀?” “对!对!就是他。”夏子衿有些激动地肯定着。 张文颇有架式地拍了拍夏子衿的肩膀,“放心了。你相公也被村里的人救起来了。” 第一百二十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相公?”夏子衿一愣,不由自主地反问到。[.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张文露出一幅全然了解的神情,咧开了嘴,“你不用否认哦。你们被捞上来的时候还死死地搂在一起,不是夫妻是什么?” 夏子衿没来由地一阵脸红。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居然没有去反对张文的话。 思来想去,她还是放心不下楚凤歌,费劲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便想去看看楚凤歌。 “可以带我去看看他吗?”夏子衿话一出口,张文就人小鬼大地笑了起来。 那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似乎在说,看吧,这么关心他,还装什么,根本就是小两口嘛。 夏子衿为自己的胡思乱想微微失了神。 她是怎么了。 仿佛就是在楚凤歌在悬崖边上拉住她的时候起,事情就乱了套。 用力地甩甩头,仿佛这样就能把麻烦从脑海中甩出去了一样。 张文回过头刚巧就看见了这一幕。 他以为夏子衿在担心楚凤歌的安危,所以安慰着她。 “你不用担心了。虽然他被救起来的时候就跟死人没两样了,可是村里的大夫看过之后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夏子衿敷衍地笑笑了事。 张文那句“和死人没两样”让夏子衿的心底更加沉重了。(.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走出房间左拐就是另一间草房。 夏子衿趁此机会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张文的家是典型的庭院式。不过只是看上去大。 能居住的好像也只有两三间房。 房舍虽然有些破烂,但还算整洁俨然。 夏子衿刚刚住的那间房对面稍大的是主室。 张文指了指房间门,扭头对夏子衿笑到,“你相公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还在昏迷之中。估计也快醒了吧。” 还是不习惯被人把楚凤歌称作自己的相公,夏子衿有些不自在地笑笑。 正要推门而入,夏子衿又放下了手。她有些迟疑地望着张文。 张文聪明地明白过来。他挠挠头,傻乎乎地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我先去玩了哦,就不打扰你们两口子了。” 嘿嘿地笑着,张文一溜烟就跑得无影无踪。 夏子衿一时失语,自顾自地摇摇头,她推开了楚凤歌的房门。 一近门,夏子衿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楚凤歌。 他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身子被挡在了被子后面。 不过夏子衿知道,在下面,楚凤歌的背上,有着最狰狞的伤口。 那是姜秋客留在他身上的痛苦。 夏子衿径直走到了床边,坐了下去。 楚凤歌没有带面具的脸出现在了夏子衿的眼前。 他好看的眼紧紧地闭在一起。长长的睫毛垂下浓浓的阴翳。 夏子衿的手不由自主地覆盖了上去。 有那么一瞬间,夏子衿分不清此刻躺在床上的,究竟是楚凤歌还是楚离望。 她只知道,在这个人奋不顾身地抓住她的那一刻,她就再不能放下他。 等张文和他的父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夏子衿从和他们的交谈中得知了自己和楚凤歌是被村里人在河里捞起来的。 关于这个名为逍遥村的村落,她也略有耳闻,不想就这么误打误撞地来到了这里。 在被问及姓名和来历时,夏子衿犹豫了一下才回答说自己叫“段黥”。 她告诉张婶他们自己是被仇家追杀而逼得跳崖的。 善良纯朴的张婶与张叔倒也不追问是真是假,只是安慰夏子衿让她好好养伤。 吃过饭后夏子衿正要回房,却被张婶拉到了一边。 “段黥……”张婶喊了夏子衿的名字之后倒显得有些局促地不好开口。 夏子衿弯起了嘴角,“有事你就说吧,张婶,不用顾及太多。” “也不是什么大事了,就是,就是那个……”张婶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到,“我们家里的房间也不多,既然你已经醒了,那么……” 张婶一双手焦虑地搓来搓去,偏偏又挤不出别的话来了。 不过说到这个份上了,夏子衿也大概猜出了张婶的意思。 张家能住人的房间除了这集厨房餐厅客厅为一体的房间就只剩了两间。 虽然不知道张婶他们昨晚是住在哪里,不过夏子衿也明白房间不够的事实。 笑了笑,夏子衿绽放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以后就跟凤歌睡吧。这样也方便照料他一些。”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夏子衿隐去了楚凤歌的姓。 她主动提出要和楚凤歌住在同一处倒是让张婶感动不已。她感激地笑笑。 毕竟硬是要让客人挤一间房这种事情,她做着也不舒坦。 一说到楚凤歌,她倒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对了,你可要把你相公照料得心细一点。”张婶认真地对夏子衿嘱咐着。 “嗯。我会的。我也知道他背上伤得很重。”夏子衿应承到。 张婶摆了摆手,示意夏子衿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 “他背上的上还好一些,只是皮外伤。可是,”顿了顿,张婶说出了楚凤歌的现状,“他的头部受到了严重的撞击,也许,会失忆。” 带着早晨特有湿润的冬风吹过,夏子衿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楚凤歌穿着深紫色的衣袍已经走到了夏子衿的身旁。 “亲亲娘子,你该回家了。”失忆过后的楚凤歌声音里没有了上扬的嘲讽,低沉沉地很是动听。 这一句亲亲娘子还是张文教给他的。说是这样唤夏子衿的话,她会十分高兴。 夏子衿曾经问过楚凤歌为什么会相信她说的一切,楚凤歌只是笑,然后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你是我的亲亲娘子啊。 夏子衿的眼泪差点就流了出来。 这个人,哪怕是失忆了,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什么。 周围一同洗衣服的父女窃笑着在一旁起哄,夏子衿连忙喊着一起的张婶赶快洗完衣服好回家吃饭。 楚凤歌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着。 他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夏子衿,仿佛那就是他全部的世界。 唔,当然,这也是张文告诫过他的,要让自己的亲亲娘子成为自己眼里的唯一。 不多时后,一行三人就一起朝屋的方向回去。 吃过饭,夏子衿把楚凤歌安置在房间里后就去找张叔。 那天楚凤歌醒来之后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就是这时夏子衿才知道,原来张叔是曾经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的“医毒双圣”张作岩。 由此可以看出,在这看似安详的桃源村,实际上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过,也许它将一辈子都掩埋在尘土之中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在对面的屋子,夏子衿找到了张叔。 算起来,她和楚凤歌流落到这里已经快半年了。 她跟着张叔学习医术与毒术也近半年。 这一天在讲解完后,张叔反常地留下了夏子衿。 “还有什么事吗?”对于传授自己医毒双术的张叔,夏子衿十分恭敬。 张叔和蔼地笑笑,他指了指对面的板凳,让夏子衿坐下再说。 “算起来,你也跟了我半年了。你的悟性之高,令我也自叹不如。” “张叔谬赞了。你的本领我连十分之一都学不到呐。”不明白张叔究竟想要说什么,夏子衿只得顺着接过话。 张叔伸手想掳一掳胡子,却发现早在他隐退时下巴就光滑一片。可多年的老习惯总是改不掉。 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张叔继续说到,“当初你一直不肯学,而最后妥协的原因,你还记得吗?” “嗯。张叔您说你不会出手救人,所以若是要让凤歌恢复记忆,就必须我自己学习。” “那你可知,为什么我逼你连毒术也一起学习吗?” 夏子衿一愣,摇了摇头。 这也是她最想不通的原因。 张叔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因为我已经没有时间去等别的人做我的弟子了。” 夏子衿没有接话。她知道张叔会自己说下去的。 果然,张叔在沉默片刻后用最简单的语言告诉了夏子衿他的理由。 “当年我之所以退隐是因为败在了一个人的手上,被逼得许下此生不得再使出医毒双圣的本领的承诺。但我不甘心就这样算了。” “他对我们医毒门赶尽杀绝,还把我打成重伤。若不是一直在等一个传人,我这幅残躯恐怕早就归于尘土了。” 夏子衿听到这里,像是明白了什么。她挑了挑眉,“所以,恰好我就出现了?” “是。”张叔点了点头。他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夏子衿,“我希望你能帮我报仇!” 夏子衿一低头,耳后的发丝就垂在了她的脸颊,“可是,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张叔,您的救命之恩我感激于心,可惜我真的无能为力。” 能让医毒双圣不得不隐居于此还对其门派赶尽杀绝,这等武功与权势定然不凡。 夏子衿自嘲地笑笑,她已经自顾不暇了,怎么还有余力去管这些事情呢。 经历了那么多,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为了感激就奋不顾身的女子了。 在人生的路途中,在经过的一个又一个人的身旁,我们渐渐都学会了对利益得失慢慢权衡的道理。 被夏子衿拒绝,张叔也不急。 他随意地敲击着桌面,清脆地声响在屋里显得格外突兀。 “可是,我倒不觉得你是一个普通人啊。” 在夏子衿眼眸不动声色地一闪时,张叔勾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北王朝的第一美人,很荣幸曾经一睹芳容。” 随着张叔此话一出,夏子衿再也不能再装下去了。她脸上的平静蜕变成锋利的冷漠。 “你究竟是谁?”说话间,夏子衿的手已经暗暗摸到了袖子里随身携带的短剑。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张叔像是无知无觉一般依旧挂着笑容,他没有回答夏子衿的问题,而是转变了语调,“段黥,我是谁没有你是谁那么重要。” 听到张叔称自己为段黥,夏子衿的手放回了原处。她知道,张叔是不会把她的身份泄露出去了。 刚刚那一瞬间的杀意令夏子衿懊悔不已。她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也许是因为没有人再站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所以她不得不迅速成长起来。 像幼兽一般,警惕地看着每一个人。 在所有窥探的目光下,露出尖尖的獠牙,保护着自己。 保护着失去了记忆的楚凤歌。 为了那个必须要保护的人,她要坚强起来。 沉默半晌,夏子衿妥协地开口,“您容我再考虑一下。” “不要再考虑了。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张叔凌厉的目光像是看透了夏子衿的秘密一般,让她无处遁形。 “我听不懂你的话。”夏子衿倔强地否认着。她如此急迫地掩饰,掩饰着差点就从张叔口中说出来的隐秘。 张叔聪明地闭口再不谈及。 几乎是逃一般地从张叔房间里跑了出来,风声里夹杂着张叔最后说的一句他的仇人是姜秋客一起打在夏子衿的脸上。 飞快地冲回房间,猛地把门关上。 刚一转身,就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啊。”没有反应过来的夏子衿低呼出声。 “跑那么快做什么?”楚凤歌低沉的笑声压低在夏子衿的耳边,他不甚熟练地环着夏子衿,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孩子气地在她肩窝处蹭了蹭。 一闻到楚凤歌身上自然而然的森林气息,夏子衿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 刚刚是太猝不及防了。张叔能看出她的秘密是很正常的。 若是他都无法看出,那岂不是贬低了医毒双圣这个称号。 夏子衿的头埋在了楚凤歌肩膀。 “凤歌,你想离开这里吗?”夏子衿轻轻的声音飘渺得几乎抓不到余音里的颤抖。 “离开?”楚凤歌皱了皱眉,英俊的脸上满是思索的痕迹,“为什么要离开呢?这里挺好的呀。每天都有亲亲娘子陪着我。” “可是,如果你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呢?”夏子衿试探性地追问到。依姜秋客的个性来看,他恐怕也发现了悬崖上那些腾蔓与崖底的河流。 若是他真的追到了这里,她和楚凤歌是绝无还手之力的。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时冒出来的人物,但姜家与凤家那段纠缠夏子衿已经略知一二。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其实夏子衿的担心是有些多余了。若是桃源村有这么好找的话,它也就不会被人说得那么神秘了。 夏子衿和楚凤歌能到桃源村也算是阴差阳错了。 失去了记忆,但楚凤歌的头脑却依旧精明强干。 听出了夏子衿语气里丝丝的无可奈何,他揉了揉她的发。 “如果真有,那我们就离开吧。只要有亲亲娘子在,我去哪里都觉得无所谓的。” 楚凤歌认真的话语让夏子衿心头一酸。 她收回了抱住楚凤歌的手,“等我想想再说吧。” 可是,能留给她考虑的时间还有多少。 张叔说得对,她的时间恐怕已经所剩无几了。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了好几天。 夏子衿醒来的时候一如既往地对上了楚凤歌一双亮晶晶的眼眸。 虽然每次睡觉时她都让楚凤歌睡的床上,而自己在地下。 但夏子衿已经习惯了每天都在楚凤歌的怀抱醒来。 想来是楚凤歌待她睡着后抱她上床的吧。 楚凤歌明亮的眼让夏子衿不由自主地逃避起来。 她推了推把她紧紧抱住的楚凤歌,“快点起来了。” 夏子衿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说话时那种浓浓的撒娇意味。 楚凤歌听话地撑起身子。他坐在床边摊开双手,“亲亲娘子,帮我穿衣服噢。” 他刻意脱长的语调让夏子衿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她揉了揉楚凤歌的发,拿起床边的衣服翻身站到了楚凤歌身前。 “亲亲娘子,为什么我的衣服都是这样啊?”楚凤歌低着头,看见夏子衿银白色的头顶。 “衣服的样式都这样子。哪有什么不同?”夏子衿忙着给楚凤歌穿衣服。 隔得那么近,夏子衿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 “我不是那个意思,”楚凤歌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再指了指夏子衿的,“我是说,为什么我的都是紫色呢?我更喜欢和你一样的黑色。” 第一百二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夏子衿一愣,她的眼睫毛在眼眸里投下了斑驳的阴翳。(.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因为你穿着深紫色衣服的时候,最像那个人。 这一句话,夏子衿哽在喉咙始终没有说出来。 楚凤歌却反常地一把推开了她。 在夏子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跳下了床跑了出去。 “凤歌。”夏子衿反应过来时只抓住了一缕单薄的空气。 虽然楚凤歌失去了记忆,但他身体的本能还是存在。 一身轻功一使出,很快就把追出去的夏子衿甩在了身后。 他是怎么了。 夏子衿皱起了眉。 楚凤歌一路把风景都抛在了身后。 他是不记得了以前的事情。可是,他还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叫凤歌。 他叫凤歌。而不是昨晚从夏子衿睡梦中喊出的名字。 他还记得自己小心翼翼地把夏子衿抱回了床,她小猫似的蜷缩在自己的怀里。 那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满足。 然而在她无意识地翻身抱住自己时,从她口中却呓语出了另外一个名字。 楚离望。 他是谁?!这个让夏子衿在梦里念念不忘的人究竟是谁? 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楚凤歌沿着河流跑进了一处幽深的山林。 一直到下午楚凤歌都还没有回来。夏子衿终于坐不住了。 她找到张叔,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张叔立马找来村里人一起帮忙寻找楚凤歌。 分头去找时,张叔把夏子衿拉到了一边。谨慎地嘱咐到,“一切要小心。这几天村里有一些陌生的痕迹,可能是有人混进来了。” “嗯,好。您也要小心。别忘了,来人也可能是冲着你来的。”夏子衿应答着,人却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楚凤歌今天反常地生气让夏子衿困惑之余多了些不安。 在找遍了整个桃源村,夏子衿都没有发现楚凤歌的身影。 她顿时慌了起来。 他一个人会跑到哪里去? 会不会碰上了什么不好的事?越想越害怕,夏子衿从来没有觉得,她会有这么的不安。 远处的灯火慢慢逼近,一闪一闪地,是黑夜里唯一的光芒。 夏子衿看见张叔出现,猛地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张叔的手臂,“怎么样?找到没有?你们找到他没有?” 夏子衿的手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张叔没有抽回手。 他望着夏子衿,缓缓地摇了摇头。 夏子衿的希望随着张叔的动作一起,垂到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楚凤歌,你究竟去了哪里? 张叔抽出手,安慰地拍了拍夏子衿的肩,“先回去吧,明天再想想办法。” 纵使夏子衿再怎么不愿,她也别无选择了。只得跟在张叔的后面,心不在焉地走了回去。 张叔看出的夏子衿的担忧,侧过了头,“不要太担心。说不定,村里出现的那些奇怪的痕迹,是冲着我来的呢。” 夏子衿回了张叔一个很高深莫测的表情。 她没有告诉张叔,如果张叔的仇人追到了这里。楚凤歌现在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因为,他们躲避的都是同一个人。一个叫姜秋客的白衣男子。 在楚凤歌失踪了两天之后,依旧没有他的消息。 夏子衿原本就消瘦的脸庞更加锋利。下巴像一把刀一样突了出来。 “大姐姐,大姐姐。”天刚亮,正要出门的夏子衿就被一个小小的身子拦了下来。 “有事就快说。”急着去找楚凤歌的夏子衿说话时语气有些僵硬。张文原本灿烂的脸黯淡了几分。 没有听见张文的回答,夏子衿不耐烦地就要绕过他。 她不敢耽搁任何时间。也许只是一秒,她就会错过找到楚凤歌的机会。 张文见夏子衿要走,这才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他赶紧挡在了夏子衿的面前。低下头从怀里拿出了一株绿色的小草。 “呐,这个给你。吃了它的果实之后可以治疗白发的哦。”张文把黑发草递到了夏子衿面前。 “我头发怎样和你没关系吧。”夏子衿一皱眉,一手推开了张文。 不料一失手,毫无防备的张文就被她掀到了地上。 夏子衿迈出去的脚步慌忙收了回来。她一边扶起张文,一边急急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慌着去找……” “没关系了。”张文带笑的脸打断了夏子衿语无伦次地解释。 他把黑发草拿到夏子衿的眼前,巧妙地掩饰住了摔到地上的疼痛。 “我只是觉得,大姐姐如果是黑发的话,一定会更漂亮的。我想,有了它,你以后都可以开开心心的,不用再担心自己的白头发了。”张文童稚的脸摆出认真的神情,“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皱着眉了。不然,你相公看见了,也会不高兴的。” 夏子衿紧蹙的眉突然就凝固在了脸上。她愣愣地接过那尚带着露珠的黑发草,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这个孩子,是跑了多远的路,才找到这样一株小草呀。 张文伸手调皮地把夏子衿的唇角朝上推去,“大姐姐,你笑的时候最漂亮了。像是仙子一样。以后你一定要经常笑哟。这样的话,爱你的那个人才会在很多张脸里面发现你的美好,才会找到回来的路。” 夏子衿的眼眶一酸,她赶紧抬起了头。把眼泪生生逼了回去。 天空是透明的湛蓝,温柔地覆盖在这世间。 夏子衿一手捧着黑发草,一手按在了张文的手上。 她弯下腰对张文勾起了唇角,“是不是这样笑,爱我的人就会回来。” 夏子衿的红唇弯出诱人的弧度,眼眸里闪闪发光,像有星光坠落。 张文傻傻地收回了手。甚至于忘了还要呼吸。 夏子衿笑着笑着,心里却泛出浓浓的酸涩。 她笑了那么久,笑得她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可是爱她的那个人却还是没有回来。 是他走得太远,还是她忘记了要留在原地等他…… 把黑发草放回屋里面过后夏子衿就出去找楚凤歌了。 沿着河流,夏子衿想起了这两天她和村里人唯一没有去找过的地方,不归山。 这是桃源村的禁地。里面常有野兽出没,而且布满了不知何时何人留下来的机关陷井。 自从有人在里面莫名失踪之后,这里,便被村子里面的人封闭了起来。 在它脚下,夏子衿能看见很大地一块木牌写着禁地两个字。 不归山,入即不归。 茂密的树林让整座山看起来格外的幽森恐怖。 然而没有任何犹豫地,夏子衿一头扎了进去。 这里,也许是她最后能抱一丝希望的地方了。 陌生的小路曲曲折折,蜿蜒至山林深处。 夏子衿警惕地抓着长剑探视着周围,以防一切可能出现的情况。 她的额际悄无声息地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好在一路上夏子衿奇异地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第一百二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几乎是很顺利地,夏子衿就进去到了不归山的中心地段。 往前行后不久,夏子衿就发现了那个失踪两天的身影。 楚凤歌还穿着那天早上的深紫色衣衫。他靠着树干坐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夏子衿放轻脚步慢慢走了过去。放下的心在楚凤歌出现的瞬间滋生出了难以言表的情绪。 仿佛感应到了夏子衿的到来,楚凤歌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跟夏子衿打招呼,只是这样安静地看着她。 夏子衿这才注意到楚凤歌的额头有一块未干的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可以一声不吭就跑到这里来了!你难道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夏子衿指着楚凤歌的伤疤,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地颤抖着。 她不敢想像,万一她没有及时找到楚凤歌的话,在这危机四伏的不归林,他会不会就不只多了头上这一块撞伤。 楚凤歌垂下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英俊的脸。 “只是不小心撞在石头上了而已。”他淡淡地解释过去。昨天他在来到这不归林时因为不熟悉地形,踩到了松滑的岩石,滚下山坡后撞在了树上。 他没有告诉夏子衿的是,他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就在她找到他之前不久,才刚刚清醒过来。 楚凤歌不冷不淡的态度让夏子衿心里陡然生出一阵火气。 她为了楚凤歌担心了那么久,这两天饭也没吃上几口,结果他倒好,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话。 楚凤歌察觉到夏子衿不断蓬勃的怒气,也顾不得做气,赶紧扯了扯夏子衿的衣袖,笨拙地哄着她,“亲亲娘子,对不起嘛。以后我再也不擅自离开你了。” “你看,我有捡到一个好宝贝哦。”见夏子衿还是不说话,楚凤歌献宝似地从身后拿出一个东西罩在了自己面前。 夏子衿在看见楚凤歌拿出的东西时犹如五雷轰顶般僵在了原地,眼里全是不安与怀疑。 “看,是不是很好看呀,就像量身定做地一样诶。”楚凤歌仍旧无知无觉地在夏子衿面前晃来晃去。直到夏子衿失态地猛地抓住了他。 “你在什么地方得到这个东西的?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是不是?是不是!” 夏子衿的眼光一刻也没有从楚凤歌手上的青铜面具上移开过。 就是这样一副森冷狰狞的面具,她曾经看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楚凤歌被夏子衿脸上夸张地表情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夏子衿误认为自己已经恢复记忆所以才这般兴奋。(.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他一五一实地回答到,“这是我昨天从河边捡到的。亲亲娘子,你放心了,就算我失去了记忆,我也一样会爱着你的。” 楚凤歌害怕夏子衿会为自己还是没有记起以前而失望,所以赶紧添了一句。 夏子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楚凤歌口中的亲亲娘子让她相信了他说的话。 因为是真的楚凤歌的话,他绝对不会这么甜腻地呼唤自己。 夏子衿想了想,她决定让楚凤歌把青铜面具给她,“我很喜欢这个东西,你可以给我吗?” 见夏子衿似乎没有那么生气了,楚凤歌虽然舍不得,可还是把青铜面具给了夏子衿。 “把它给我,你很勉强吗?”夏子衿没有放过楚凤歌脸上任何一丝情绪的变化。失去了记忆,楚凤歌也失去了隐藏自己情绪的本事。 很多时候,夏子衿会发现,这样毫无掩饰的楚凤歌,总是能让她开心。 被夏子衿故意装出的不悦给震慑一番,楚凤歌慌忙否认到,“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不开心,只要亲亲娘子想要的东西,我就是赴汤蹈火也要送给你。” 话是这么说,楚凤歌的脸上还是没能掩饰住失望。 不知为什么,他一看见这青铜面具就喜欢上了它。像是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就要破体而出了一般。 可惜那种感觉太过淡渺,楚凤歌怎么也抓不到个头。 不过他那番信誓旦旦的赴汤蹈火倒是把夏子衿给逗乐了。 笑容蔓延在夏子衿的脸上,让楚凤歌呆了呆。 夏子衿把那面具放到了怀里,伸手要把还坐在地上的楚凤歌牵起来,“你那些油腔滑调的话是从哪儿学来的?” “张文教我的。他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些。”楚凤歌把手递到了夏子衿手中,笑嘻嘻地回答着。 果然又是那小子。 夏子衿被张文那人小鬼大的思想弄得哭笑不得。 她无奈地摇摇头,眼眸里荡漾地温情却泛滥成灾,“除了甜言蜜语,那小鬼还教了你什么东西呀?” 夏子衿原本只是随口地问问,楚凤歌在听到这句话时却止住了正要起身的动作。 他随性地靠着**的树干,骨子里的优雅却丝毫不减。 “你真想知道?”他低沉而好听的声音从两片薄唇间轻轻地逸出。深邃的瞳眸像要把人的灵魂给沦陷其中。 夏子衿被楚凤歌问得一怔,却被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给蛊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楚凤歌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意。趁夏子衿还没有从失神中清醒过来时,他被夏子衿拉着的手猛地用力。 猝不及防的夏子衿脚下一滑,就跌了下去,然后稳稳地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娘子。”楚凤歌喃喃地说着,爱意渐渐消失在了双唇相接的地方。 楚凤歌俯下身,吻住了夏子衿那微张的红唇。 反应过来的夏子衿瞪大了眼。本来想要推开楚凤歌的双手却在对上楚凤歌那张瘦而坚毅的脸后带着无声的叹息,环上了楚凤歌的脖子。 她无法拒绝这一张脸的亲近。 楚凤歌生涩却本能地在夏子衿口中慢慢探索,那甜蜜的滋味令他爱不释口。 森林的气息温柔地把夏子衿包裹在了里面。 听着彼此绵长而有力的心跳,夏子衿突然分不清,此刻吻着她的男子,是楚离望,还是楚凤歌…… 冬日里懒懒的阳光散漫地披在行人的身上,蒙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光芒。 一阵风过,连带着光圈摇摇欲坠。 在夏子衿的反抗与挣扎都宣布无效后,她被楚凤歌牵着往回走去。 楚凤歌露着孩子气的脸扬着霸道而满足的笑容。 第一百二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他死死地把夏子衿的小手攥在了自己手中。 夕阳的余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织在一起,就像再也不会分开了一样。 夏子衿身体里这两日来积累的疲惫在找回楚凤歌后全部释放了出来。 一回到家,不等吃过晚饭,夏子衿就拖着疲惫的身子,把自己摔到了床上。 好累。想着中午那个意乱情迷的亲吻,夏子衿怀着复杂的心情,跌入了漫长的睡梦。 唇畔,绽开一朵娇艳的花。 “不好了,着火了,快救火呀……”刚睡着,一阵杂乱的,清晰的喊叫声响了起来。被吵醒了的夏子衿猩松地睁开她闻到了一股物品被烧着的焦灼味。 顾不得管这火是人为的还是无意的,夏子衿慌乱地爬起身来。 一激动,她跳下床,扑通一声,她摔倒在地来了个狗啃泥。 一阵剧痛后她赶紧摸摸牙,还好全在,嘴唇却被磕的鲜血直流。 刚刚睡醒的身体疲惫得根本就不听使唤。 颓废的扒在地上,夏子衿听着外面越来越乱的叫喊声,心里着急无比。 她不会成为第一个因为贪睡而烧死的人吧? 熊熊的大火燃烧了起来,可刚刚的叫喊声却慢慢远去。 夏子衿咬着牙躲避着火势,她爬到窗前,最后的办法就剩跳窗了。 这一刻她无比后悔前不久她为了看风景,硬是把这平房拆了,搭成了一个小阁楼。 火势越来越猛,夏子衿被熏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不停地咳嗽。 幸好,刚刚消失的,杂乱的叫喊声又响了起来,看来这个阁楼被发现了,落心欣喜地坐到窗台上等着营救她的人。 屋里的烟雾越来越浓,夏子衿被呛得快要撑不住了也没见营救的人,看来得先跳下去。 往下一看,她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这高度少说也得有几层楼高,这一跳还不得粉身碎骨呀。 没有任何选择了,夏子衿站到窗台上,咬着牙暗想,摔死也比烧死强呀! 闭了闭眼,屈下僵硬的腿,弯下死板的腰,夏子衿开始数数,一,二,三,起跳…… “你给我站着别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声暴躁的喊声划破了天际。 夏子衿寻声望去,她一愣,竟是楚凤歌。 脑袋一蒙,脚下一滑,夏子衿“啊……”的一声惨叫,整个儿人就从窗台上摔了下去…… 男人一惊,来不及多想,飞身凌空而起,接住了还在半空中的夏子衿。 随即他凌空反向旋了几个身,缓冲了一下身体向下的冲力后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所有这一系列动作只发生在一闪之间,还处在恐惧中的夏子衿根本就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惊恐地看着抱着她的男人。 她发呆! “该死,都看见我了,你还跳,就这么想死!”气愤的男人把夏子衿紧紧地抱在怀中,狠狠地数落她,“你难道就这么不相信我吗,啊?” 楚凤歌也是真的慌了。(.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他刚刚吃饭时他所在的房间就燃了起来。好不容容易逃了出来,却看见夏子衿正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 还没回过味儿来的夏子衿听着他的训斥有些感动,没有做声只是傻傻地听着。 她知道,这一次楚凤歌肯定是吓坏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口不择言。 突然,“哧、喀、乒、乓、嗵、哐……”一通震天的乱响后,身后的阁楼被火烧得开始倒塌。 熊熊的烈火烤得人难受,楚凤歌一抓就把夏子衿夹到腋下,抬腿就跑。 夏子衿被他夹得难受可身体无力,只好忍着。 楚凤歌跑得极快,身边的风景刷刷倒退,耳边的热风呼啸而过。 夏子衿突然想起了那一天的自己,从断情崖上飞速落下的感觉就这样。 急速的坠落,身边却始终有这么一个温暖的怀抱。 楚凤歌跑了很久很久,夏子衿这时才发现,整个桃源村都被笼罩在了无边无际的火海里。 跨过了一条小溪,一直到了不归林,炙热的空气才消失了,清新的氧气让人觉得很舒服。 楚凤歌停住了脚步,找了块大石头后,把夏子衿放下,他也坐下来休息。 俩人坐好后,夏子衿发现楚凤歌已经汗流浃背,赶紧从袖口里掏出了白绢汗巾递给他,同时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语言想表示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 可她还没开口,楚凤歌就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你……”感激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楚凤歌的举动给噎了回去。 叹息了一口气,夏子衿反手搂住了楚凤歌仍心有余悸颤抖的身体。 男人一伸手就把夏子衿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头搁在了她的肩膀。“不要再吓我了。不要再吓我了。”楚凤歌低喃地重复着,他害怕,他恐惧。他差点就失去了他的亲亲娘子。 夏子衿轻轻地拍着楚凤歌的背,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对不起。”夏子衿无比清楚地知道此刻楚凤歌的担忧。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她心里莫名的情绪持续滋长着。 楚凤歌侧头看着落心的脸刚要继续说什么,突然发现落心的脸上全是血,心里一急,把她揽到怀里。 弯下身,伸手摸了摸那血迹,楚凤歌严肃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摔的!”一抬睫,看见楚凤歌一脸的紧张,夏子衿心里最柔软的角落被一只小手轻轻地抓了一下。 “都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楚凤歌有些埋怨地责备到。 夏子衿小小的红唇给摔得肿肿的,好像没发好的小馒头。 不自觉地,楚凤歌温柔地捧住了她的脸,眼中是疼惜和愤怒混杂在一起的情绪。 感觉到暧昧的气流在涌动,夏子衿赶紧垂睫不敢再看他。 楚凤歌揪着夏子衿,紧紧地抱着,好像要把她揉碎了融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她就永远是他的,再也跑不了了一般。 “亲亲娘子,你就不能小心一点吗?”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楚凤歌心中那根柔软的弦被拨动着,他的口气再也强硬不起来了。 夏子衿呆呆的被他搂着,不知该如何反应这个男人了。 她一次次的逃跑,他一次次地追逐着自己的脚步。从楚离望开始,他就一直保护着自己。 理不清自己的心绪,夏子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欠了他很多,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感觉到她的分神,男人的身体微微颤了颤,有些伤心,慢慢地放下了他的手。 他把夏子衿的手拉到了自己心口处,强有力的心跳让夏子衿一时间竟忘了挣脱。 “我不需要你对我的感激,你是我的亲亲娘子,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楚凤歌认真地说着,夏子衿的身子一怔,被他的话感动着,一个愣神儿之后,她甩甩头,理智地告诉自己不能把关系弄复杂。 想到这儿,夏子衿温柔地看着表情严肃的楚凤歌道:“你别这么说,这世上没有谁应该为谁做什么,如果你这么想,我会惶惶不可终日的。” 听了她的话,楚凤歌生气了,郁闷地问了一声:“你就不能让我保护你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夏子衿摇了摇头。她的另一只手抚上了楚凤歌的脸,“凤歌,等你恢复了记忆之后,就不会再说这种傻话了。” “恢复记忆,又是这种话。难道没有过去的记忆我就不能保护你不能给你承诺了吗?”楚凤歌挫败地甩开了夏子衿的手。他突然讨厌起现在的自己来。 夏子衿沉默地无言以对。 “你为什么一定要保护我呢?”夏子衿眼里全是无奈与心酸。 她不敢去相信这虚幻的美好。 如果有一天楚凤歌恢复了记忆,这个世界上,或许又会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与其最后来怀念这一刹的烟火,不如从一开始就生活在黑暗之中。 楚凤歌轻轻地环着夏子衿,“因为你是我的亲亲娘子呀。” “如果我不是呢?”如果我是曾经伤害过你的人,你也会说出刚才的誓言吗。 楚凤歌垂下了眼眸。两个人之间的沉默沉重地压在了彼此心上。 突然,“嗷”的一声嚎叫,一个既似虎又似豹的野兽向他们冲了过来。 还在对峙的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野兽就咆哮着扑了上来。 “啊……”夏子衿惨叫一声,还不知怎么回事儿,一双大手就狠狠地把她推向了一边。 再次被狠狠摔了一下的夏子衿,眼前金星乱闪,僵硬麻木的身体倒是有了些感觉。 顾不得心中的惊恐,她翻身站起,使劲儿揉了揉眼睛。(.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一看清眼前的情景,“天哪!”她低呼一声,只见楚凤歌双手抓着野兽的两双前爪,双脚狠狠地夹着野兽的脖子,整个儿人悬在了空中。 大如花豹的野兽眼中冒着森森蓝光,金毛灿灿的长毛油光发亮、血红的长舌伸在外,脖子被夹得难受,它痛苦的“犴嗷,犴嗷┅┅”嚎叫着。 “凤歌!”见那怪兽的两条后腿不停地踢腾,夏子衿担心地大叫了一声。 “娘子,你快走开。我一个人可以应付的。”担心夏子衿害怕,正在跟野兽拼搏着的男人吼了一句。 听了他的话,夏子衿反而没敢动,眼睛死死地盯着男人的手和脚,再看看那野兽,她吞了吞口水,的确害怕。 “犴嗷┅┅”脖子被夹得难受,野兽又是一阵痛苦的嚎叫,眼中闪烁出凶戾绝望的火光。 它的脑袋拼命一别然后再一回,楚凤歌悬在半空中的身体被怪兽别得不稳地晃了晃,只是一闪,他的脚又狠狠夹在了怪兽的脖子上。 夏子衿紧张地看着,希望那畜生赶快断气。 不幸的,夏子衿突见殷红的鲜血从男人的手上涌了出来,很快他的双手上就形成了一道血流的痕迹。 鲜红的血液不停地流着,楚凤歌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继续拼命跟怪兽搏斗着。 夏子衿哪儿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 她呆了一阵,抬头看着男人的顽强,她忘了害怕,忍不住暗赞这男人的坚强意志! 楚凤歌手上的血越流越多,怪兽还在挣扎,再这样下去,他搞不好会失血而亡。 想到这儿,夏子衿再也站不住了!紧紧盯着楚凤歌,她寻找机会。 然后她取出了她的腰间别着把长剑,来不及多想,她疾冲过去。 一看她冲了过来,楚凤歌着急地大吼道:“娘子,快闪开!” 没搭理他,已经跟着张叔学了半年医术的夏子衿对动物身上的薄弱部位在哪儿太了解了。 她吹了口气,俯下身,对准怪兽**上的那块暴露在外,柔软鲜红的肉块狠狠地刺了进去。 “噗”的一声,怪兽身上喷浆出来的鲜血不歪不斜,全赏给夏子衿的小脸儿了。 “嗷,嗷……”受到致命伤害的怪兽发出了一阵惊天动的吼叫声,那叫声如雷鸣般震响。 夏子衿被那声音震得“噔噔噔”地倒退了好几步,“咚”的一声,她屁股着地,再次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痛极的怪兽咆哮着,霍然腾空而起,楚凤歌的手和脚依然没有松开。 “小心!”夏子衿的叫声刚止,只听“轰”的一声爆响,怪兽的巨大身体突然摔下,如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吁……”夏子衿紧提着的心情刚一放松,刚才那惊恐的一幕骤然间占据了脑海,心里一害怕,长剑脱手,腿发软,落心瘫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结束了战斗的楚凤歌,没有任何惊恐,抬腿狠狠地踢了怪兽一脚,慢悠悠地走着。 一看夏子衿满脸血迹,他急急地跑了过来,“亲亲娘子,这是怎么回事儿?”他紧张地伸手摸她的脸。 “没事儿,是那怪兽的血。”怕他担心,夏子衿赶紧解释。 楚凤歌提起长剑用衣襟擦掉剑上的血迹后入鞘,耐心地蹲下身轻柔地帮夏子衿擦拭脸上的血迹,责备到,“下次你只要站在我身后就好。我不许你再冒险了。” 夏子衿静静地看着楚凤歌的脸,心中的五味瓶被打翻了。 两行清泪滑过满是殷红鲜血的脸,露出了两条夏子衿如凝脂般的**,红白相印。 楚凤歌笑看着她,继续安慰道:“好了,别哭了,丑死了!看来我得赶紧想想办法找点水给你洗洗脸。” “水!”收起纷乱的心绪,夏子衿重复了一句,突然想起楚凤歌应该受伤了才对。 想到这儿,夏子衿猛地抓起楚凤歌的手,天哪!早已血肉模糊了。 “你……”夏子衿叹了口气,这么严重的伤,他怎么跟没事儿人似的。 紧张地看了他一眼,夏子衿“嘶”的一声从内衫的衣摆上撕下来一条干净的白布,手脚麻利地帮楚凤歌包扎,嘴里还不忘嘱咐:“你千万不能碰水呀,会感染的。” 我的亲亲娘子。楚凤歌暗笑了一句,一抹满足的浅笑悄悄地噙上了他的嘴角。 好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被她关心,喜欢她的味道!楚凤歌轻轻地闭上眼睛,静静地体会着。 一歪头,他枕到了夏子衿的小肩膀上,把自己身体的重量都靠了过去。 他的亲亲娘子正在关心他,楚凤歌不想打扰她,这一次他允许自己毫无保留的,静静的去感受这片刻的幸福和快乐。 一刻,那怕只是一刻就够了! 看到夏子衿眼底流露出的那抹真心的担忧,楚凤歌荒凉的心田上好像迎来了一阵细微的雨露,湿润而温暖。 真想永远留住这抹动人的眼神,楚凤歌的心轻颤着,他意识到不管怎样,这辈子他放不开她。 好重!夏子衿用力地支撑着楚凤歌的身体。 一边包扎一边担心地看着他。他刚才真得流了很多血,不会就此虚脱了吧? 压制住心中的担忧,夏子衿加快她包扎速度的同时,动作更加轻柔了。 包扎完毕,楚凤歌依然闭着眼,嘴角有浅浅的笑,浑身很无力的样子。 从没见过这么虚弱的他,夏子衿担心起来,轻声问道:“你身上可有药?”[br楚凤歌的姿势依然没动,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下夏子衿更急了。 虽然她不是神医却已学有所成,二话不说,她赶紧抓起楚凤歌的手,夏子衿静下心来为他把脉。 第一百二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把了一遍又一遍。(.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轻按就得浮脉,分明内伤淤积,好像是久病未医。 重按就得沉脉无力,分明邪郁于里,气血阻滞。莫非失血之前,他就病了? 夏子衿疑惑地看着他,一翻他眼皮,她才发现他眼眶周围发青,这家伙分明还中过毒! “凤歌,醒醒,醒醒……”夏子衿狠狠地拍他的脸,还处在温馨中的男人一伸猿臂就抱住她。 眼睛没有睁开,头依然枕在自己的肩上,“凤歌,你不能睡呀,我们得想办法赶快离开这里。” “布置的八卦阵里,刚才的那头怪兽不是野生的,它的爪子上有人工安上的钢刃,所以要想离开这里需要一些时间,你让我先休息休息。” “这么说,你入不归林之前就知道了!”看他说的那么肯定,夏子衿猛地捏住他的小巴。 这家伙,明明知道那么危险,上次还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他当自己命大得不得了嘛。 夏子衿半是生气半是担心,一双眼睛狠狠地瞪了楚凤歌一眼。而当事人却完全没有自觉地傻笑着。 夏子衿不由在楚凤歌肩上垂了一拳,觉得还不解气,她又要再打,楚凤歌却地抓住了她。[.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娘子娘子,打是亲骂是爱,我终于知道你有多么爱我了。”楚凤歌眼睛里就像是有光芒在闪烁一般,夏子衿微微楞了神。 对面的楚凤歌那狡狯的摸样,像极了那个她不敢再去触碰的名字。没来由地,她心中一阵烦躁,猛地打开了楚凤歌的手。 “够了,不要再对我说这种话!你烦你烦啊!”话一出口,夏子衿才意识到自己言语里的不耐。她懊恼地咬了咬下唇,但是道歉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对你发火的。看着楚凤歌暗淡下去的眼神,夏子衿自知说错了话。她颤抖着嘴唇苍白地辩解着,“凤歌……我……我不是……” 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突然之间想起了那个人。你说话的语气,你闪烁的眼神,都让我无法面对。 这半年来,我已经强迫自己忘记那些事情了,可是,一想到那个人,我还是疼得不可自制。 抱歉的话堵在喉咙,夏子衿最终无措地低下了头。她没有看见楚凤歌突然明亮起来的眼神。 那锐利的目光就像是看透了什么东西一般。 “没关系的。”楚凤歌清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夏子衿惊讶地望向了他。楚凤歌缓缓地向夏子衿靠了过去,“你不喜欢我说那些话地话,我以后不说就是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楚凤歌眼里有明显讨好的意思,看得夏子衿不自在地别过了头。她有什么理由对他发火。 他失去了记忆,那些语气只是从张文那里学到的而已。 夏子衿垂下了眸,为什么她总是不停地在伤害他,伤害眼前这个与她纠缠不休的男子。 不管当他是楚凤歌的时候,还是当他是楚离望的时候,即使是现在,他处处讨好她,她却依旧责备着他。 夏子衿心里的内疚无处可说,楚凤歌的一张脸却凑到了眼前。他看出了夏子衿的表情有一瞬即的松懈,连忙扯开了嘴角,小心翼翼地询问到,“可是,我以后还可以叫你亲亲娘子吧?” 楚凤歌努力做出的无辜表情让夏子衿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她揉了揉楚凤歌的发,“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哦。” “我有吗?”楚凤歌故意翻着眼睛做出认真思考的表情,“亲亲娘子,你这么冤枉我,我可是会伤心的哦” 面对越来越会装无辜的楚凤歌,夏子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是,你没有,得寸进尺的人是我,行了吧。” “嗯,娘子也没必要伤心,你再怎么得寸进尺我都不会抛弃你的。”楚凤歌竟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夏子衿本来揉着他发的手没好气地正要去敲他一下,楚凤歌的身体却突然向她倒了下来。 “凤歌!”夏子衿慌忙接住了他,该死,只顾着别的了,竟然忘了他受了伤! 夏子衿自责地撑起楚凤歌的身体。 环顾了四周,夏子衿决定先找个藏身的地方好为楚凤歌疗伤。刚才的大火太过诡异。如果只是不小心失火的话,不会出现整个村子都被火海淹没的情况。 所以…… 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处还熊熊燃烧着的火光,夏子衿费劲地背起楚凤歌,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楚凤歌高大的身躯压在了夏子衿的身上,她不由幸好这些日子自己学了些武功,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苏府大小姐。 但背上一个身高高出自己一头的男子,还是不免有些吃力。 没走多久夏子衿就有些疲惫。但是山路看上去似乎没有尽头。周围也没有合适的藏身之地。 打起力气哦,夏子衿换了个姿势,把楚凤歌抗在了背上。虽然不太优雅,但总算是轻松了不少。 不归林里面静得没有声音,夏子衿听得到自己慌乱的心跳在不听话地跳动着。 也许是因为危机四伏的缘故,连鸟叫声夏子衿都没有听见。这样的静谧,令夏子衿不由慌了神。 “凤歌,凤歌。”明知道楚凤歌已经昏迷过去,夏子衿还是忍不住喊着他的名字。似乎这样,就可以证明他的存在一样。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最讨厌的就是一个人压在她的身上,那种沉甸甸的感觉就像那个人即将抛弃自己,而把一切都扛在了自己身上,让自己一个人去承担一样。 就这样走了好一会儿,夏子衿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可是因为地形不熟的原因,夏子衿依旧没能找到藏身的地点。 四周都是平坦的山路。即使有茂密的从林,但如果真被人找到的话,那几棵树根本就挡不住什么。 夏子衿有些焦急地加快了步伐。一来她害怕楚凤歌身上的毒会加重他的上,再则,如果真如她推断,那把火属于人为,那么,来的人是冲着谁来的? 夏子衿不敢心存任何侥幸,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站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了,所以,她必须要自己学会坚强。 这样想着,却忘了注意脚下的路。 夏子衿一脚踩上了一处有些诡异的落叶堆。落脚处一空,整片地突然陷了下去,夏子衿尖叫着和楚凤歌一起朝下坠去。 急速的落空之后,夏子衿两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楚凤歌的眼睫毛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后又恢复了平静。 夏子衿翻身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楚凤歌,触摸到他微弱的脉搏后,夏子衿稍微安下了心。 第一百二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头顶上空他们落下来时的洞口已经封住了。夏子衿摇摇头,若是她注意一些的话,应该还不会掉下来的吧。 幸好这个洞口还不算深,虽然摔得疼了些,但总算是没有什么大碍。 因为没有光线的缘故,夏子衿只得胡乱摸索着道路。从洞口在他们落下来之后封住的情况看来。这应该是一个机关暗道之类的,而不是普通的陷阱。 既然是机关,那么一定会有出路的。 想到这里,夏子衿心里便已下定了主意。因为没有光线的缘故,夏子衿只得一边先把楚凤歌放到一边,自己一则心翼翼地摸索着找寻着出路。 虽然看不见,但这暗道里的道路还算平整,所以夏子衿走着倒不觉得太过艰难。 很快她就沿着他们掉下来的这个洞穴摸索了一圈。一抹笑意勾在了她的唇角。就是这里了吧。 夏子衿摸到地上的人之后把他扛了起来,走回了刚才她发现的道路面前,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虽然不知道这里是用来做什么的,但夏子衿明白,等待是最蠢的办法,所以倒不如把希望寄托在这个从“地”而降的洞穴上。 夏子衿的手上已经把短剑拿了出来以防不测。走了不久之后,夏子衿感觉到前方突然空了出来。难道这里就是密道尽头了? 应该暂时安全了吧。夏子衿有些不放心地准备把楚凤歌放下来。再走下去,楚凤歌不一定还撑得住,所以还是把他的伤先处理了再说吧。 然而一碰到楚凤歌的手,夏子衿顿时惊慌地放下了他。 没有脉搏了。他没有脉搏了。 触手处的平静与冰冷让夏子衿慌了神。怎么会这样?! 夏子衿赶紧放下了楚凤歌,从怀里掏出张叔给她的据说可以肉白骨活死人的药丸,一股脑塞进了楚凤歌的嘴里。(.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喂,你不许死,不许吓我呀。”夏子衿慌乱地说着,一边不顾一切的把药塞进了楚凤歌嘴里。 “傻妞。”一声清脆地揶揄声从黑暗中传来,与此同时,随着这话音落下,昏黄的烛火瞬间填满了整座洞穴。 夏子衿顾不得看是谁出现在了身后,在眼睛适应了光亮之后,她的第一反应是去看怀中的楚凤歌。 不看还好,这一看倒是吓了她一大跳。 她猛地把怀里一直抱着的人扔了出去,一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只见被她丢出去的人长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僵在了脸上,竟已死去不久。哪有半分楚凤歌的样子。 “大姐姐,你怎么连自己的相公都背错了。”刚才那调侃的声音再次响起,夏子衿苦笑着回过头,“张文,你就别取笑我了。” 从来人带着童音的强调中,夏子衿猜出了张文的身份。一回头,不期然对上了他闪闪发亮的眼眸。 张文抓了抓自己的鼻子,有些好奇地询问道,“这里的机关并不好找,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被这么一问,夏子衿脸红了红,有些敷衍地回答者,“误打误撞,呵呵,误打误撞就进来了。” “是真的吗?”张文明显不相信的样子,夏子衿只得尴尬地挠了挠头。她总不能说是摔下来的吧。 要真这样说的话,不知道又会被这臭小子嘲笑多久了。 “凤歌呢?”夏子衿赶紧转移着话题,从刚刚张文的话听来,他们一定是找到楚凤歌了的吧。(.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一想到张叔在,夏子衿就放下心来。毕竟有了张叔,楚凤歌就相当于是没有性命危忧了。 “我娘正照顾着他呢。你最好去看看,他伤得有些严重。”张文走到夏子衿面前,一脚踢开了被夏子衿当楚凤歌搬过来的人。 “不用你说我也会去看他。”夏子衿翻了个白眼,她爬起身来瞥了那个死人一眼,“这个人……” “送上门的死人。”张文不在意地冷哼一声,夏子衿从来没有看见张文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由沉下了眼。 张文似乎也察觉出了不妥,连忙换上平常那张童叟无欺的脸,嬉皮笑脸地扯着夏子衿的衣袖,催着她赶快去看楚凤歌。 “发什么呆,你相公还等着你去救呢。” “我?”夏子衿有些不解地皱皱眉,不是有张叔在吗? 张文猛地停了下来。短暂的呆愣后他夸张地一拍自己的额头,“噢,忘了告诉你,我爹和我娘出去打探情况去了,还没有回来。” “哦。”夏子衿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心思却是飞快地转动。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但她又无法抓住那感觉。 应该是自己多心了吧。夏子衿安慰着自己。 张文催促着夏子衿,“想什么呢,再不帮你相公治疗的话,你们可就要天人永别了。” “乌鸦。”夏子衿没好气地伸手去敲张文的头,却意料之外地被张文躲开。夏子衿微微失神。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敲中张文。以前每次都能敲中啊。看来是因为太担心楚凤歌所以连平时的玩闹都有些心不在焉了吧。 昏暗中,夏子衿没有看清张文突然躲开时的眼神。 幽深的,仿佛要吞噬一切。 借着张文手中的烛火,夏子衿打量着洞穴内的环境。这一细看之下,她不由啧啧称奇。 他们现在走的通道仅容一人通过,正好可以用来阻断大部队的入侵,实属易守难攻的好地方。而平整的墙壁让夏子衿明白,这绝对并非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 “这里,是怎么来的呢?”她不由询问到。能在不归林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做出这样一个暗道来,肯定不简单。 “我爹做的,厉害吧。”一提到这个通道,张文似乎有些得意洋洋起来。他头也不回地走在夏子衿前面引着她往深处行去。 夏子衿点点头,但随即反应过来张文是看不见她的这个动作的,所以赶忙匆匆地回了一声,“嗯。” 想来这是张叔考虑到有什么意外而准备的后路吧。张文继续说道。“刚刚的大火我们走得匆忙,原以为再见你们会比较困难,没想到就这么简单地遇上了啊。” “呵呵。”夏子衿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她思索着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 这场大火是针对张叔,还是自己,或是村子里的其他人呢? 张文也没有再出声,气氛沉闷地凝滞在两人的头顶,把不安慢慢地渲染开来。 “张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夏子衿总觉得事情太过于诡异,尤其是张文刚刚出现的那一瞬,他那深邃的眼神让她的神经陡然就紧绷起来。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夏子衿自然不会再把这种不安理解为一时的错觉。 张文的身形不易察觉地晃了下,他的声音听上去艰涩异常,“没什么,大姐姐你不要担心了。” 但不管张文怎么掩饰,夏子衿还是捕捉到了他余音里的颤抖。 “告诉我。”夏子衿坚定地说道,语气里命令的意味明显加重。张文只是不停地摇头,呼吸间的哽咽更为明显了。 夏子衿从后面快步追上去,双手按在张文的肩膀上,强迫地扳过了张文的身体,让他面对着她。 “告诉我。”夏子衿不容拒绝地重复到,她可以清楚地看见张文眼里的水雾反射着烛火,像是碎掉的琥珀般零星。 “张文!”夏子衿的手不由地稍加用力,这小子究竟瞒了自己多少,有什么事情她还不知道!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被夏子衿以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一看,张文的眼泪突然就滚落了下来。他猛地大哭起来。 “他们死了……他们都死了……村里的人……一个都没有了……”张文的哭声像是控诉一般敲打在了夏子衿的心上,“除了我们一家人,他们全部……全部都没了……” “和我一起玩的小红,我……我明明看见她就在我身后,却救不了她……我只有眼睁睁看着她……看着她被大火………” 张文说不下去了。他和张叔他们逃出来的时候,根本就顾不得其他的人了。那一刻,他惊慌地只想到了自己。 那漫天的大火让他犹豫了,他没有去救那些和他一起长大的玩伴。 夏子衿伸手温柔地擦去张文脸上的泪水,轻轻地拍打着张文的背,安慰着他,“没事了,没事了啊,乖,那不是你的错。” 张文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夏子衿只得牵起了矮了她大半截的张文,捡起烛火,朝洞深处走去。 她始终是自私的,在这种情况下,她无暇去顾及张文的伤心。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便是楚凤歌的安危。 也许这就是她跟楚凤歌最相似得地方。他们只在乎在乎的人,对于别人,总是冷漠而残忍。 只是夏子衿用温柔的笑掩饰了她的无情而已。 第一百二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直走不远后小路豁然畅通,露出了一个宽敞的洞穴,在洞穴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出口,看上去似乎是通往另一个洞穴。 在洞穴正中,有一张石床,上面随意地铺着一些干草。张文的情绪似乎平复下来了。他指了指石床,对夏子衿说道,“这是我晚上睡的,你们的床在里面。”随后,他把手收了回来,“你相公在里面,你还是先去看看他吧。” “嗯。”夏子衿回答着,身体已经沿着小路闪到了里面的洞口。 靠深处的这处看上去和外面的并无太大差异。如果不是石床上多了一个人,夏子衿还以为自己根本就还在外面的洞穴。 “凤歌。”夏子衿移向床上躺着的人,顿时安心不少。刚刚她扛错人地时候把自己吓了个半死。 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是楚凤歌死去的话她该怎么办。似乎在她的潜意识里,楚凤歌就该是一直跟她在一起的。 楚凤歌原本苍白的脸奇异地出现了潮红,夏子衿一碰之下才发现他正发着高烧。 该死。得赶快处理才行。 楚凤歌在救夏子衿的时候被野兽伤到,之前又在不归林里中了毒,拖了这么久情况已经十分凶险。夏子衿赶紧让张文打了点水进来。 多亏在张叔身旁学了半年多的医术,她又是天资聪明,学得有模有样的。所以在为楚凤歌检查之后倒也不那么担心了。 饶是如此,在楚凤歌身上那狰狞的伤口还是把她吓了一跳。 细心地为楚凤歌包扎好后,夏子衿拿出张叔给的解毒药丸喂给了楚凤歌。 张叔不愧是曾经驰骋江湖的医毒双圣,在服了他给的药后,楚凤歌体内的毒性迅速解除了。 只是他体内残留的淤血却是要等他醒后才能施针排出了。 危险虽然暂时过去了,但夏子衿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守在了楚凤歌的身旁。 张叔和张嫂一直没有回来,张文让夏子衿不要担心,说自己的父母一定是探听到了什么才耽搁了的。 听张文说得肯定,夏子衿也就放下心,毕竟张叔的毒功可不是一般人能制服的。 所以夏子衿在洗漱后,简单地吃了些张文带来的干粮,就进里面的洞穴去照顾楚凤歌了。 本来她担心张文一个人在外面可能会发生意外,但张文告诉她完全不必担心,这个洞穴的机关不是那么容易就破解的,而且她还是因为有他带路才能进到这里的后,就把张文留在了外面。 石床上的楚凤歌高烧一直不退,夏子衿猜测可能是淤血堆积的缘故。但因为楚凤歌昏迷着她不敢贸然施针,所以只得等到他醒过来。 昏睡过去的楚凤歌似乎睡得并不太安稳,一直在喃喃说着什么,夏子衿靠过去一听,不由红了脸。 原来楚凤歌一直在呓语着亲亲娘子,亲亲,抱抱之类的话。 “凤歌。”因为没有毛巾的关系,夏子衿就扯了自己的裙角粘了冷水搭在楚凤歌的额头。 她看着楚凤歌那张俊朗的脸,心下思绪万分。 “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没有不要为了我做这么多的。”夏子衿的话像是叹息一般回荡在洞穴里,楚凤歌抗议一般翻了个身,搭在额头的布条啪的一声就落了下来。 夏子衿一愣,纵容地弯下身捡起布条,清洁干净后又搭在了楚凤歌的额头。 她不明白,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女子值得他去宠爱,去守护,为什么这个男子偏偏就选择了她。 她并不值得他为她付出这么多啊。 斜靠在楚凤歌的身旁,夏子衿不停地为他换着打湿的布条,希望他的体温能尽快降下来。 楚离望。 楚凤歌。 凤歌。 夏子衿已经快要分不清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谁了。 她爱的人明明是那个总是嬉笑着保护她的楚离望,那个笑容澄澈而干净的男子,可是在楚凤歌在悬崖边拉着她的那一刻,她仿佛听见了有什么在缓缓改变的声音。 她始终不能明白,为什么楚凤歌在那一刻没有松开她的手。也许只是因为自己和他体内的情蛊相互制约的缘故吧,如果自己死了的话,他肯定会受到情蛊的日夜折磨。 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救自己的吧。 除了这样,夏子衿找不到任何说服自己的理由。 手指细细地描摹过楚凤歌的眉眼,夏子衿喃喃自语,如果失去记忆的人是我,那该有多好。 这样的话,她现在就可以安心地过着每一天,不不会再被回忆惊醒。她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每一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要把一地的狼藉一个人承担起来。 她想要找回楚离望的记忆,她还要找到自己的父母,她要帮楚离望夺回本该属于他的江山。有那么的事情要去做,夏子衿的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这半年在这崖底也待得太久,不知道外面变成了什么样。也许,早就是另一片沧海桑田了吧。 “离望。”感到疲惫至极,夏子衿不由自主地唤出了这个名字。声音里压抑着的痛苦不经意间泄露了出去。 她抚着楚凤歌的手突然被紧紧抓住。夏子衿惊讶地看着刚刚坐起身来的楚凤歌,怎么也抽不回自己的手。 楚凤歌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抓着夏子衿的手力气大得像是想要把它捏碎一样。他逼近了夏子衿,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被这样地注视着,夏子衿突然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听见了吗?他听见自己叫那个人的名字了吗? 如果他问我,我该怎么对他说。夏子衿慌了神。 楚凤歌一手抓着夏子衿,另一只手则捏住了夏子衿的下巴,强迫着她不许逃避。 “告诉我!”他的声音阴冷得就像是地狱里面的修罗,寒意尽现,让夏子衿几乎以为坐在她面前的这个人,是那个叫楚凤歌的男子。 “说……说什么……”夏子衿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开始在微微地颤抖,她不自在地想要别开眼,但楚凤歌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她只能和他对视着。 那双眼里阴暗得像是没有尽头的深渊,潜伏着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说!”楚凤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的心里,究竟还有谁!” 夏子衿心底一惊,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想要糊弄过去,不等她开口,捏住她下巴的手陡然一松,楚凤歌像是断了线一般直直地朝石床上倒去。 两只眼睛紧紧地闭着,似乎是又昏迷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夏子衿惊魂未定地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苦笑一笑,想来刚刚只是他神志不清时说的胡话吧。 只是毫无防备的她却是被吓了一跳。 看着昏睡过去的楚凤歌,夏子衿心里暗暗下了决定。虽然她深知这是一个多么不公平的决定,但是为了楚离望,她不得不这么做。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回来的,渊。 夏子衿肯定地说道。哪怕是要毁了另一个人,我也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因为全世界,只有你最重要。 楚凤歌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异乎漫长的梦。 在梦里,他是某个朝代的王。穿着深紫色的长袍,有狭长而慧黠的双眸。在看人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眯起来。 长长的睫毛就这样投下斑驳的阴翳。 在他身边,一直有一个白衣女子。他用尽方法去取悦他,想要让她爱上他。可是她一直都不肯把手交到他的掌心里。 再后来,出现了一个头戴青铜面具的男人,一身黑衣显得阴冷肃杀。他径直走到了女子面前,不顾她的反抗拉起了她的手。 跟我走。 楚凤歌听见他不容置疑地牵过了那女子。而他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梦里的女子一直藏匿在薄雾之后,楚凤歌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谁,可看见她被鬼面男子带走的那一刻,他的本能立马做出了反抗。 不要,不要带走她! 惊叫着,楚凤歌蓦然才昏睡中醒了过来。 “怎么了?”夏子衿一宿未眠地守在楚凤歌的身旁,见他似乎是受了什么惊吓,赶紧搂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慰,“是不是做什么恶魔了?” 看见楚凤歌额头的汗渍,夏子衿拿起旁边的布条为他擦拭干净。不放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这才发现楚凤歌的烧已经开始退了。 “没什么,梦见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话到嘴边,楚凤歌却鬼使神差地选择了隐瞒,他突然不希望被夏子衿知晓自己的梦境。 “这么大的人了,也像个小孩子一样怕什么妖魔鬼怪的啊。”夏子衿也没多想,直接把楚凤歌说的那些奇怪的事理解为了一些鬼怪。 楚凤歌笑笑也不辩解,他正要习惯性地缠上夏子衿,呼吸间却闻到了一股奇异地甜香。 淡淡的,沁人心脾。 “亲亲娘子,什么东西这么香啊?”楚凤歌调皮地皱了皱鼻子,装作深吸了一口气般靠近了夏子衿,“快让我闻闻,是不是你身上的味道呀。” 灼灼的呼吸喷洒在颈间,夏子衿不自在地推开了楚凤歌,“才一醒来,怎么都不知道正经点。那是迷迭香的味道,哪是我身上的。” “迷迭香?”楚凤歌困惑地眨眨眼,“那是什么?” “帮你恢复记忆的东西。”夏子衿简单地回答到。她也是从张叔那里得知迷迭香只要按一定的比例,就可以用来治疗失忆。 “哦,那我要多闻闻。这样就可以早日记起和亲亲娘子的一切了。”说着,楚凤歌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去找夏子衿放的迷迭香。 无可奈何地按住不安分的楚凤歌,夏子衿制止了他,“你呀,就不能安静一下吗。这迷迭香本是忘情忘爱的毒药,经我配置后才成了唤醒记忆的辅药。但闻多了的话,你可是连自己是谁都记不住了哦。” “我是谁根本就没区别吧。”楚凤歌低声反驳了一句后立马住了口,他只是不高兴没有记忆的自己。关于过去都是夏子衿告诉他的,而他自己对于过去没有丝毫概念。 这样的他,忘或不忘记根本就没有区别吧。 因为楚凤歌说得小声,夏子衿倒也没听清。楚凤歌适时地换上了一副平常纯真的表情咧开了嘴,“那是不是这样每天坚持着闻的话我就可以记起所有呢?” 在听见楚凤歌说所有的时候,夏子衿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得到她的承诺,楚凤歌立刻孩子气地笑了。他想要一份完整的过去。 楚凤歌毫无防备的笑容像是春日里滑过湖面的风,看得夏子衿心里一阵荡漾。 她赶紧收敛了心神,以防有什么东西会不听话地发生。 想起楚凤歌身上还有伤,夏子衿懊恼地一拍自己的额。真是的,怎么把正事给忘了。 “亲亲娘子,你打自己做什么?”楚凤歌心疼地抓住夏子衿的手,小心翼翼地吹着,“不疼哦,不疼。” 夏子衿顿时苦笑不得。刚刚她的确是打疼了自己,可是疼的是自己的额头啊。 楚凤歌一接触到夏子衿的视线,就突然明白过来。他挠了挠头,不解地问夏子衿,“可是,亲亲娘子,明明它们都撞在了一起,为什么疼的是额头呢?” “无聊。”夏子衿不打算在这种讨论上浪费时间,她轻轻地推了推楚凤歌,“快把衣服脱了。” “哦。”楚凤歌瘪了瘪嘴,每次他的亲亲娘子都不跟他讨论这些“深沉”的问题。 他摊开双手,大大咧咧地坐在夏子衿面前,呶了呶嘴。 被他耍赖的样子逗笑,夏子衿头疼地伸出了手去。 不知为什么,她刚才想起了楚离望。 听见自己这样命令他**服,那个人肯定又会嬉皮笑脸地说出一大堆让自己羞恼的话吧。 渊,很快,很快我们就能再见面了。相信我。 夏子衿要溢了出来。坐在她对面任她帮着自己解衣服的楚凤歌眸光一沉。 又是这样。亲亲娘子的眼里,看着的人不是自己。 “凤歌,你也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不要每次都让我帮你啊。”虽然这半年来都是自己照顾着楚凤歌,不过随着指尖露出来的小麦色**还是让夏子衿不自在地别开了眼。 “我不要。”楚凤歌脱口而出的拒绝里带着浓浓的气恼,夏子衿愕然地转过了头,“怎么了?” 楚凤歌别扭地避开了夏子衿的视线,轻咬着下唇。 见此,夏子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近段日子的楚凤歌总是这样,没来由地就跟自己闹别扭。 难道……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夏子衿否决下去。 怎么会,若真的是那个人的回忆被他想起,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就这样就算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夏子衿沉默地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为楚凤歌疏通经血,免得体内的瘀血堆积造成不必要的后果。 夏子衿虽然懊恼楚凤歌的别扭,但下手时依然竭尽所能地控制着力道,免得他受到太多痛楚。 跟着张叔学了半年,这一次却是夏子衿首次实践。 有些担心会有什么不妥,夏子衿收了针之后替楚凤歌穿好了衣服,“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比如胸口很胀很痛……心跳紊乱之类的?” “有!”楚凤歌的回答让夏子衿瞬间紧张起来,该不会真的出错了吧。 看着夏子衿脸上流露的担忧,楚凤歌勾起了唇,“娘子,,我胸口酸酸的胀胀的,心跳也不听话地跳着。” 深情地凝视着夏子衿,楚凤歌继续说到,“我感觉到,我很幸福。” “啪!”回应他的,是夏子衿被戏耍后恼怒地一记敲打,楚凤歌胸口一阵翻滚,积压在体内的积血不受控制地就吐了出来。 夏子衿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发现了楚凤歌吐在了自己身上的血渍。 …… “亲亲娘子,你不要生气嘛。” “我错了错了错了拉。” “来,我帮你把衣服脱下来去洗干净。” “啊……亲亲娘子,你为什么打我?” “娘子娘子……” 天色暗了下来。不过对于洞穴中的三个人来说,这根本没有什么分别。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夏子衿察觉到一直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说着什么,扰得她怎么也无法完全入睡。 真讨厌。 夏子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想把那嘈杂的声音给赶去。胡乱挥了半天后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 “谁!”夏子衿神经蓦然紧绷,猛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警惕地摸到了腰间的长剑,顺势朝抓着自己的人划去。 本来是逗着夏子衿玩的楚凤歌猝不及防地堪堪躲开,可是还是被划破了衣袖。 转过身看清是谁之后,夏子衿才放下了手中的剑,责备地看了楚凤歌一眼,“下次别这样了,要是伤着了怎么办。” 楚凤歌点点头算是回答。夏子衿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住了他。 最近的楚凤歌越来越多的沉默让夏子衿觉得不安。明明楚凤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可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他,夏子衿反而会觉得紧张。 像是就有什么事会发生一样。 “发什么呆呢,我饿了,亲亲娘子。”楚凤歌被夏子衿盯得有些不自在,他已经在尽量控制自己了,可是总是有一种莫名的烦躁缠绕着他,尤其是昨晚闻了迷迭香之后,他更是彻夜难眠。 一直都梦见那个穿深紫色衣服的自己,还有带着青铜面具的神秘人。 调皮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楚凤歌凑到了夏子衿面前,“你听,它都在对我抗议了。” “是你闻到什么吃的香味了吧。”夏子衿调整了情绪,敛去眼里的精光,好笑地揉了揉楚凤歌的发。 可能因为保养得好的关系,楚凤歌的头发黑亮得像是最美丽的绸缎。软软的,披散在他的肩上。 第一百三十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夏子衿已经习惯去揉着这一头的柔软。 “有吗?我只闻到娘子好香,你让我吃吧。”楚凤歌皱紧鼻子嗅了嗅,一颗头就窜到了夏子衿的面前。 害怕他真做出什么事地夏子衿赶紧躲开去。楚凤歌扑了个空,不满地埋怨到,“你真的很香嘛。昨晚我一直闻到奇怪的味道,后来抱着你才觉得舒服多了的。” “奇怪的味道?”夏子衿反问到。她深吸了一口气,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笑着摇了摇头,“你是不是闻到迷迭香的味道了。” “不是迷迭香。而是……嗯……”楚凤歌肯定地否决到。他歪着头想了想,终于勉强找到了一个形容词来形容,“就像是张叔家那次的鸡腐烂后的味道。” “你呀,是做梦的时候闻到了吧。”夏子衿根本就没有闻到楚凤歌形容的那种味道。而且,这洞里哪儿来的死鸡死狗之类的。 “我是说真的。而且,昨晚我总是觉得洞门口有人一直在看着我……”楚凤歌的话还没有说完,张文兴高采烈地跳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吃东西了哦。”张文带着一些干粮闯了进来。他一屁股坐在了床边,夏子衿尴尬地推开了还和她贴在一起的楚凤歌。 “张文,你昨天有没有闻到死鸡的味道,是不是你藏了什么好东西起来呀?”楚凤歌急于证明自己没有骗夏子衿,所以一看见张文进来,就希望他帮自己作证。 张文低着头把干粮分配到每个人的面前,长长的头发挡着他童真的脸,“没有啊。” “怎么会?而且我给你说哦,昨晚还有人站在我和亲亲娘子的洞门口……” “闭嘴。”夏子衿冷漠地打断了楚凤歌没玩没了的追问。她的语气太过强硬,以至于另外两个人都错愕地看向了她。 “已经说了那只是你的错觉,不要再提了。”夏子衿不自在地解释到。 “你在害怕什么?”楚凤歌的一双眼像是看透所有一般,这一瞬间,夏子衿仿佛又从那双狭长的凤目间寻见了曾经在楚凤歌眼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嘲讽。 那种看透一切后给予的最善意与温情的嘲笑。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不知不觉间,夏子衿把以往和楚凤歌在一起时的态度表现出来了。 锋利的,故作倔强的。 “你们有什么话还是吃了东西再说吧,昨晚都没有吃东西,我快饿死了。”张文插话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峙。楚凤歌眼里的嘲讽似乎在一瞬间就消失掉。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夏子衿。 刚刚的话,真的是自己说的吗。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言行越来越不像是属于自己所能控制的了。 夏子衿没有放过楚凤歌脸上的茫然。她心里一沉,不安地情绪越来越沉重,慢慢地蔓延开来,整个洞穴像是要被长破了一般。 “来,这是你的,这是大哥哥的。”张文一板一眼地把干粮分配到每个人的手中,他自己也拿了一份,“因为没有带足够的食物,所以吃东西都要分配着吃哦。” “放心好了,不会把你那份抢了的。”楚凤歌知道张文最大的嗜好就是吃东西,感觉有些好笑地拍了拍张文。 “嗯。”夏子衿的反应倒是很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张文会这样做一样。她看了看手里的馒头,刚拿到嘴边又放了下来。 “张文。”被突然点到自己的名字,本来在喝水的张文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被水呛到了。干咳了半天,他才回过气来。 “怎么了,是馒头不好吃吗?”他的声音因为莫名的原因而显得艰涩晦然。夏子衿愣了愣,像是叹息一般,她摇了摇头。 “没有,很可口。我只是想问你,张叔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张文显然没有料到夏子衿会这样问,他随意地啃了一口自己的馒头,口齿不清地回答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快回来了吧。” “既然这样,我们还是等他们回来再吃吧。”本来已经把馒头又送到嘴畔的夏子衿放下了手,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没有反应过来的张文,继续说道,“反正也不怎么饿,还是等你爹娘回来了大家一起吃吧。” “嗯,不错。”楚凤歌也把还没有动过的馒头放回了原处,他斜视着张文颤抖的手,“每次张叔都会等我们到齐了才开饭,今天就换我们等他吧。” “不用!”张文突兀的拒绝回荡在石室内,他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地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们昨天回来后就开始疗伤,睡到现在都还没有吃东西,我……我……我想即使我们先吃也没什么的啦。” “对!快吃吧。”终于把话说完整了,张文大声地重复了一声,然后拿起自己的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冲夏子衿晃了晃咬了半个残缺的馒头,“这是我娘做的,真的很好吃哦。” 夏子衿紧紧地看着张文那张熟悉的脸庞,看到他的手都已经在微微颤抖了,低下了头,重新拿起了馒头,“嗯,那我就……凤歌!” 就在夏子衿准备吃的时候,一旁的楚凤歌突然靠了过来,一口咬住了她手上的馒头。 “亲亲娘子拿过的东西果然要好吃些诶。”在夏子衿愕然的注视下,楚凤歌得意洋洋地嚼着嘴里的战利品,冲夏子衿勾起了唇角。 张文在一瞬间的错愕后恢复了淡淡的笑容,他望向夏子衿,“大姐姐,你不吃吗?” “你这么希望我吃吗?”夏子衿反问到,手里的馒头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她捏得完全变形了。 张文浑然不觉地盯着夏子衿,他露出一脸的天真,善意地说到,“现在根本就没有别的吃的,你就别嫌弃了。” 随着张文的这句话,夏子衿的眼底浮起了一层薄薄的寒冰。 如果有人是从红沙镇过来的,一定会立马认出眼前的夏子衿就是曾经最残酷无情的恶魔。 所有看过她那双眼睛的人,都不会忘记里面滔天的杀意。那是恶魔才会有的眼神。没有问你,没有眷恋,没有感情,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杀戮与冷酷。 是对所有背叛的终结。 可惜张文一直没有看夏子衿的眼睛,不然的话,也许又会是一番结局。 夏子衿的脸上看不见任何的表情,她机械般地把手中的馒头吃了下去。一口一口地,而张文的视线一直就没有离开过她。 看见夏子衿把剩下的馒头都吃了下去,张文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微笑。 “这样,你满意了吧。”夏子衿的声音过于平静,反而令张文有些不安起来。那声音没有任何的波动,像是刚从寒潭中浸泡过一样。 张文的笑不由自主就僵在了脸上。 夏子衿缓缓地从床上站起了身,她望着张文,身形一下子就笼罩过了小小的他。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他们去哪里了吧。”夏子衿眼里的杀机毕现,张文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吓住了,呆呆地看着夏子衿。 没有听见张文的回答,夏子衿眼里的杀机更甚,血色的漩涡不停地翻滚在她的眼底,曾经在红沙镇杀戮的记忆盘踞了她的脑海。 意识先于身体已经做出了行动。只见她一把抓住了张文,五指上移,轻易地就扣住了张文纤细的脖颈。 第一百三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说,他们是不是去找姜秋客通风报信了。姜家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嗯?用了多大的财富让你们做这么一出戏给我看。还是说,他答应不再追究与张作岩的约定了?”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被夏子衿锁住了气管,张文呼吸已经是断断续续的了。死亡的恐惧让他慌乱地挣扎起来。 这个曾经跟在夏子衿身后调笑着她和楚凤歌的小孩子此刻已是危在旦夕,对生的渴望是那么迫切地在夏子衿的手上传导。 可夏子衿仿佛没有感觉到一般,此刻她的心智已经被那个嗜血的她所控制。 “不懂?”夏子衿的声音里是冷漠的嘲讽,她逐渐用力,“那么,刚刚你给我们的馒头下了剧毒又是为什么?背叛了我,你,该死!” 也许是因为刚刚楚凤歌吃下去了那个毒馒头,她本以为张文可以收手,但他依然固执地让自己也吃。 若不是她跟着张叔学了半年的医术,这种剧毒对她而言毫无作用的话,她现在是不是已经陈尸于此了。 “为什么?”张文的眼泪都已经流了一脸,此刻的夏子衿根本就不是平日里的她。张文怕极了这样的夏子衿。 “因为,你伤害了楚凤歌。”夏子衿一字一顿地给出了理由,虽然她提前给楚凤歌吃了丹药让他短时间内可以百毒不侵,但若她没有察觉的话,楚凤歌怕是已经…… “你可以伤害到我,但你最不能伤害的人,就是他。(.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因为,现在,换我保护他了。”说话间,夏子衿的手慢慢收紧,张文的呼吸在这样的压迫下已经接不上去,眼看就要断气,一只手搭上了夏子衿的手。 “够了,快停下。”虽然夏子衿给的药丸能防止中毒,可重伤未愈的楚凤歌还是不免显得虚弱。 可就是这软软的一声呼唤,竟让失去理智的夏子衿回过神来。 啪地一声,张文被夏子衿丢到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回过神的夏子衿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刚才,就是它差点杀了张文吗?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清醒过来的夏子衿完全没有办法接受是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要是楚凤歌没有及时止住她,自己真的会杀了张文吗? 夏子衿痛苦地闭上了眼,刚才是怎么回事?最开始张文让自己吃馒头,她经过猜测知道了那会有毒,所以一直拖着没有吃。 然后楚凤歌抢过去了,而张文没有制止,说明张文连楚凤歌都不愿意放过。所以自己就很生气。 然后再清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的手正掐着张文的脖子。而张文,几乎快要断气了。 怎么会这样。那么久了,夏子衿几乎都快要把在红沙镇发生的一切,那些没日没夜的杀戮当成了一场噩梦,可现在噩梦回来了。 夏子衿看着自己的双手,她莫名地厌恨起来。原来自己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温婉干净的苏府大小姐了,她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的鲜血与伤害。 被扔在地上的张文总算是喘过了气,他胡乱地摸去了脸上的眼泪,发现夏子衿似乎是恢复了神智的样子。 张文的嘴角第一次露出了不符合他年龄的讽刺。 “你以为这样装无辜你就可以当做刚才的事不是你做的吗?段黥,真是没看出来啊,你的内在居然是一个杀人狂魔。” “刚刚你的样子,真该让你自己好好欣赏一下的,那双眼睛,简直就不是一个人该有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张文突然一个人笑起来了,笑得泪花都溢了出来。 夏子衿被这样的笑声所萦绕,更是对刚才的行为懊悔万分。 她故作镇定地说道,“那是你们背叛在先,你早该有被那样对待的觉悟。” 从张文出现的那一刻,她就总觉得张文不对劲,特别是刚刚张文分馒头给他们的时候,她一闻就知道了馒头里面有毒。 所以做出了张文他们背叛了自己的判断。 听见夏子衿这样一说,张文显先是一愣,继而笑得更大声了。 他狠狠地盯着夏子衿,“背叛?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一家人背叛了你,哈哈,真是笑话啊。” “当初我们救了你,现在你却说我们背叛你,哈哈哈哈……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它是什么做的!” 夏子衿别过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地上剩下的那些馒头。馒头里面有毒,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见夏子衿沉默,张文咯咯地笑了出来。以前夏子衿总觉得这样咯咯地笑声是最开心的。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却让夏子衿有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不要!”楚凤歌的声音打破了夏子衿的胡思乱想。她条件反射性地朝张文望去,看见他嘴角流下的血丝,心里一惊,赶紧凑到了他面前。 不管怎么样,她不希望张文死去。看情形,他应该是刚刚乘着自己没有防备的时候,咬碎了藏在牙内的毒药。 夏子衿匆忙拿出银针,手忙脚乱地封住了张文的穴道。正要松一口气时,插在张文穴道上的银针却诡异地晃动起来。 夏子衿暗叫了一声不好,还没来得及躲开,密密麻麻的银针已经从张文的穴道猛地喷了出来。 随之喷出来的是张文身上止也止不住的鲜血。 “为什么?”夏子衿失神般望着瞬间失去了血色萎靡下去的张文。 直到刚才夏子衿才发现张文中的毒不是普通的剧毒,而是十分诡异的“魅惑”。它本身并不是剧毒,中了之后吐吐血其实也就好了。 但它的恐怖之处在于若是不知情的人贸然施针的话,则会诱发它的毒性。于是本不是剧毒的“魅惑”就会毒性大发,中毒之人浑身的鲜血都会从施针的地方喷涌出来。 然后整个人就像干尸一般死去。 “因为我的却是打算杀你的,想知道原因吗,你过来。”张文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他深知现在的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可却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不要过去。”楚凤歌稍加联系,突然就意识到了张文准备说什么。再顾不得什么,他大声地阻止到。 然而已经迟了。 张文虚弱地笑容就像是蛊惑一般引得夏子衿凑了过去。 “因为……”张文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说出了他的原因。最后一个字音滑落的时候,他带着诡异的微笑死了过去。 而在他说完的同时,夏子衿突然笑了出来。 就像刚才张文的笑一般,低低地盘旋在半空。 楚凤歌伸出去的手终究没能拦下一切。他走到夏子衿旁边,蹲下身抱住了她。 而夏子衿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一般,自顾自地笑着。 嘲讽的,懊恼的。久久的不肯散去的笑声。 楚凤歌感到了手背上冰凉的一片,他的心随之沉到了谷底…… 第一百三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不归林。(.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丛林深深,绿树葱葱。 漫天的树枝铺天盖地地遮挡了头顶的天空,身处其中的人根本看不见属于外界的阳光。 进入不归林之后,人们所能看见的,只有蜿蜒无尽的道路,以及源自于死亡的威胁。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被周围潜伏的杀意给吞没,每一步都显得艰涩而困难。也许迈错一步后,就步入了死亡。 弯弯曲曲的小路覆盖上了密密的荒草。分明是人间六月天,可不归林里却冷得令人心颤。 一个英俊而年轻的男子独自行在这路上,他穿着深紫色的长袍。布料简单,甚至还有了一些破旧。不过却依然掩饰不住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傲然。 他一直低着头,不时会扭头四下寻找些什么。没有任何紧张的表现,他在这不归林中反而显得心不在焉地。 说来也奇怪,不归林里那么多的机关陷阱,可这个男子随意行走间竟然是安然无恙。 如果不是他紧皱的眉,别人还会以为他在惬意的散步呢。谁能料到这个人是正面临着被追杀的可能的楚凤歌。 在他的不远处的,低低地丛林在昏暗中起伏着就像是沉睡着的猛兽。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楚凤歌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仔细观察之下,却会发现在他的眼底浮动着奇异地色彩。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他身体里释放出来了一般。 骤然间,一支突袭而来的利箭划破了这一片诡异的平静。 楚凤歌连考虑都没来得及,脚下已经轻转,整个身体侧了过去。那支暗箭就擦着他的胸襟处飞了过去。 “哼。”楚凤歌望也没望那支箭,他原本慵懒的视线陡然间变得凌厉起来,仔细地扫过了前方的树丛。 他像是根本控制不住这具躯体一样地扑了过去。 然而在他行动之前,早就有人先了他一步。 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从楚凤歌的身后冒了出来,直直地穿梭进前方的树丛中。 只需片刻,楚凤歌便听见了声接二连三的惨叫。只是在那道黑色身影出现的那刻,楚凤歌的心思就完全不在那些埋伏者的身上了。 他一急之下冲到了树丛中,然而除了几具陌生的尸体,他并没有发现他想要找的人。 “娘子。”低头看着脚下尸体的脖颈上干脆利落的伤口,楚凤歌喃喃自语到。 除了自己吃那个毒馒头的时候,楚凤歌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夏子衿露出过杀意。 在他的眼里,他的亲亲娘子一直都是温柔的。可是…… 楚凤歌的眼神落在尸体上那明显很娴熟的刀伤上时,就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他始终不敢相信,这就是夏子衿一直不曾对自己提起的过去。她是杀人的魔头,那么,失忆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的吗? 想到自己的手曾沾满血腥,楚凤歌突然就有了一种想吐的冲动。 他最初是无法接受这一切。 可是从洞穴出来后的这一两天,他突然就想通了。他忆起夏子衿流在他手背的眼泪,终于明白过来这一切并非是她自愿。 最无法接受这一切的,恐怕还是夏子衿吧。 那天在张文死后,夏子衿突然就不再见他。一路上,她一直躲在暗处杀掉那些伤害他的人,却始终不肯再在楚凤歌的面前出现。 想到张文,楚凤歌的手不由攥紧起来。 张文临死之前说的那句话…… 四下张望后,楚凤歌知道夏子衿始终还是不会愿意同自己见面。 张文说出的话对她打击太大了。那突如其来的愧疚与自责让她把自己重新封闭起来。楚凤歌心疼地站起了身。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这接二连三的刺杀也看出来这件事肯定和自己脱不了关系。 其实楚凤歌很想告诉夏子衿她用保护自己的,他不愿看着她的双手再重新沾满血腥。 他只是记不起过去的事情,可原来的武功还在。 唯一遗憾的就是那武功时刻失灵。楚凤歌自嘲地笑了笑,失忆的他真的是毫无用处啊。 有时是绝顶高手,有时却连小孩都不如。 楚凤歌不明白夏子衿为什么会突然就躲着自己,他越来越懊恼着这样的饿自己。 他迫切地想要记起一切。 现在的他就像是被人牵着的木偶,线在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追杀,不知道自己究竟要逃往何处。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到哪儿去。 这样的茫然让他害怕极了。 他怕,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就像他莫名其妙地出现一样。 正胡思乱想着,一声轻咳打断了他。楚凤歌知道,这是夏子衿在催他。 催他赶快出了这不归林,催他赶快逃离现在的危险。 可是,逃开之后呢,他又该何去何从。 楚凤歌不知道,此时夏子衿的内心跟他一样的徘徊,犹豫与不安。 从张文那里得知这大火是姜秋客派人做的,也就是说,姜秋客已经发现了自己和楚凤歌的行踪。 照那日在断情崖和他短暂的接触看来,心狠手辣的姜秋客肯定是不会放过自己和楚凤歌的。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对于要坐稳皇位的姜秋客而言,铲除掉楚凤歌是非常必要的。 不然也不会再楚凤歌掉落悬崖之后还不放心地派人前来追杀。 想起姜秋客那神秘莫测的功夫,夏子衿心里完全没有底。 没有失忆的话,楚凤歌也只能勉强和他打平。 但现在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夏子衿清楚凭她的能力是不可能独自从姜秋客的手里保护好楚凤歌的。 所以她最终决定趁着姜秋客这个正主还没有追到这里之前逃出这里,找到顾长生他们。 事到如今,她能相信与依靠的,也就只有他们了。 但时隔半年多,万一连顾长生也……夏子衿不敢再多想。 想得太多的话,她怕自己现在就放弃了所有的希望了。 姜秋客那个人太危险了,夏子衿被逼得重新振作精神。 不管怎么样,那个男子,是她必须要保护的人。 夏子衿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就算是要她变回在红沙镇时的那个恶魔也无所谓。 她,拼尽一切也要让他活下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他曾经因为她而失去的江山,她要还给他。(.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坚定了想法,夏子衿蓦然就觉得其实前路也没那么可怕了。 因为她知道,不管前方再怎么艰难,她的身旁,都会有这么一个男子,一直陪伴着她。 仿佛是感觉到了夏子衿的想法,楚凤歌的嘴角绽放了一朵灿烂的花。 他丢下了脚边的尸体,朝着远方迈开了脚步。 而远方,仍然是荆棘丛生的遥远…… 三日后。 在一处略显隐秘的山坡,再次出现了楚凤歌和夏子衿的身影。 高高的树丛巧妙地当去了楚凤歌的脸,这个时候,他和夏子衿已经走出了不归林。 然而楚凤歌不仅没有觉得开心,心情反而越发地沉重起来。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夏子衿出了什么事,可是她一直不肯对他说。 最初的时候夏子衿遇见人就杀,浓重的血腥味即使隔了很远都能闻见。 但令楚凤歌担心的却是这两天的夏子衿。她没有再继续她的杀戮,反而花了很多时间前去探路,以便让他们的行程更加安全。 这分明更像是正常的夏子衿,可是楚凤歌却因此而更加地不安。 “娘子。(.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啊?”从楚凤歌的角度望过去,是大火焚烧后的村落,入眼之处,一片狼藉。 很久没有传来的回应让楚凤歌有种自言自语的错觉。他耐心地等待着夏子衿。 最近的她似乎越发不爱说话起来,每次楚凤歌开口,她都会隔很久才回应他。 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娘子?”楚凤歌忍不住再次出声呼唤着一直没有回答的夏子衿。他一直都按着她的指示去走,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究竟要去哪里。 “等我先去探探路再说,你躲在这里。”夏子衿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一缕轻烟,微风一过,便散了开去。 不等楚凤歌回答,夏子衿整个人已经从树丛中穿了出来,没入了更深的远处。 “你也要小……”楚凤歌的话只有徒劳地在口中转了几个圈之后,腐烂在了肚子里面。 你也要小心些,娘子。 楚凤歌抬目追寻着夏子衿的身影,一颗心跟着她飘出去了很远。 在视线所过之处,不日前还是宁静安谧的村庄,此刻只剩下一些灾难过后的断壁残垣。 一间间的房屋早就看不出原有的现状,在烈焰中,化为了沉默的秘密。 带着再也无法开口的悲哀,等待一场大雨的洗礼。 楚凤歌苦笑了一下。聪明如他,这几日倒也推断出来这场大火估计就是冲着他来的。 或许,他本就是一朵灾难的云,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然而对于过去,他仍是一片茫然。 夏子衿一直不提,他也就没有再问。 被人追杀,他只有跟着夏子衿逃亡。然而要逃到哪里去,他却全然不知。 要离开这里了吗? 楚凤歌仿佛是预感到了什么,有些不舍地望了望山坡下的村落。外面的世界对于他而言,是陌生的。 他过去遇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他早就记不清楚。 夏子衿仿佛就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的凭证。证明着他曾经那么切切实实地存在过。 楚凤歌突然就恨极了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 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就连武功也时灵时不灵的,每天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的自己,真的很悲哀啊。 楚凤歌的笑容充满了苦涩的味道。他无意间地摸上了夏子衿给他的迷迭香。 夏子衿曾告诫过楚凤歌这种香一定要按剂量来闻,不然可能会有精神迷乱的危险。可是…… 一咬牙,楚凤歌深吸了几口迷迭香的气味。扑面而来的香味让他不由短暂地晕眩了一下。 然而,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是如此迫切地想要恢复记忆、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细细的风声从山脚下传来,内力尚存的楚凤歌敏感地听了出来。她回来了! 害怕夏子衿担心,楚凤歌赶紧把迷迭香放回了怀中,露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表情等着她的到来。 “你回来了啊。”听见那细微的风声消失在身旁,楚凤歌绽放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夏子衿依旧没有现身。但有一阵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楚凤歌一回头,就看见了从树丛里丢出来的野果。 他们从张文那里找到的干粮已经吃完了,这两天都是靠夏子衿去寻些野果子来充饥。 好在学了医术后,夏子衿能轻易地分辨吃哪些可以吃,哪些不能吃。 刚刚她下去探查那些黑衣人的行踪时发现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所以她推测这次的大火应该是姜秋客的下属私自行动,妄图邀功的。 不过她们得尽快离开,在这里逗留得越久越是危险。 回来的路上,她就顺带找了些野果回来。 但她刚刚找回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 离望。 像是喃喃自语一样,夏子衿小心翼翼地拿出了怀里藏着的东西。 那是楚离望送给她的木簪。大火燃烧起来那晚,被遗留在了屋内。 所幸它被夹在了柜子的缝隙,大火熄灭的时候,它还没有被毁掉。不过,它后面的那朵迷迭花已经被周围的高温烤焦。 上面那个凤字都看不清楚了。 不过,总算是找回来了。夏子衿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欣然的笑意。 “这是怎么回事?”愣神间,一只手突然抓起了她的手腕。夏子衿一惊,条件反射性地一甩。 楚凤歌闷哼一声,硬生生地挨下了夏子衿一掌。但他依旧没有松开夏子衿的手。 听到楚凤歌的闷哼,夏子衿才反应过来,她收去了内力,不悦地看着被楚凤歌抓住的手腕,“放开。” 冷冷的语气里隐约有深深压抑的不快,楚凤歌愣了愣,却固执地抓紧着。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他捡起夏子衿给自己的果子后寻到了她。本来是很欣喜看见夏子衿的,但一见她手上的伤,就不由焦急起来。 顺着楚凤歌的视线往下看时,夏子衿才发现自己的手上竟然是鲜血淋漓的。 想必自己刚刚慌着用手去刨开那些废墟找这支木簪,都忽视了手上的疼痛。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夏子衿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心底深处那里的不耐骤然就再次出现。 整个人因此而烦躁恼怒起来。冰凉的杀意在自己的皮肤下肆意穿梭。 来回流动。 有种无能为力的悲哀。 第一百三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不关你的事。”说着,夏子衿用力一震,弹开了毫无防备的楚凤歌。她眼里血红的光芒在翻滚一下后被她竭力压制了下去。 “娘子。”敏锐地看出有什么不妥,楚凤歌也顾不上自己的疼痛,朝夏子衿靠了过去。 “滚开!”这次夏子衿的声音里少了故作的冷漠,反而有一种并非她所能控制的杀意。 “娘……”楚凤歌清楚地听见了夏子衿的压抑,刚说出的话在望向夏子衿眼神的一瞬间吓得失去了方向。 只见夏子衿原本清澈透亮的双眼此时浑浊不堪,里面还有一层层的红浪在翻滚。 这个眼神他已经不再陌生了。 在夏子衿面无表情地杀掉了黑衣人时,他就撞见过无数次。 这一次,她想杀自己吗? 这样想着,话已经不受控制地从嘴边泄了出去。 简单的一句问话,甚至不带任何的惊慌与责备,却让夏子衿蓦然恢复神智一般浑身一颤。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吗?”楚凤歌几乎是恳求地问到。他知道现在在她面前的夏子衿一定独自在忍受着什么。 可是,为什么都不告诉他。 “告诉你有用吗?”夏子衿反问到。语气里浓浓的嘲讽毫不掩饰。她把迷迭木簪放回了自己的怀里。想要楚凤歌知趣地与她保持一点距离。 为了让两人能顺利地走出不归林,夏子衿冒险让那段在红沙镇度过的日子主宰着自己。 冷漠,嗜血。 这样的她才有足够的能力从黑衣人的包围与搜查中,安全地带走楚凤歌。 但她没有预料到的是,她已经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在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浑身是血之后,她便刻意地同楚凤歌保持着距离。 她怕被那段杀戮记忆所控制的她会做出让自己后悔一生的事情。 为了避免这杀意继续增长下去,近两天她都尽量避开那些黑衣人,不与他们发生正面冲突。 看着楚凤歌瞬间黯淡下去的目光,夏子衿知道,自己的口不择言真的伤害到了他。 可是,为了楚凤歌的安全,她必须同他保持着距离。所以她根本就不去解释,甚至还故意冷哼了一声。 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夏子衿决定这次一鼓作气地把戏演下去。 伤害足够大的话,人总是很容易与那个伤害自己的保持距离。这是他们保护自己的本能。 “以后别……唔……”可惜,夏子衿准备好的狠话并没有说完就消失在了楚凤歌的唇边。 “……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楚凤歌突如其来的亲吻,夏子衿呆在了原地。 没有任何技巧可言,楚凤歌毫无章法地在夏子衿的唇瓣上来回摩挲。 干净而青涩的亲吻,没有别的意思,单单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和眼前这人的关系。 唇与唇之间直接的感触更让夏子衿能感到此刻楚凤歌内心的慌张,无助与低落。 像是为了惩罚夏子衿的口不择言一般,他恶意地在夏子衿唇边一咬。 痛。 就是这一刻的疼痛惊醒了夏子衿,她猛地推开了吻得正火热的楚凤歌。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微红的唇瓣毫无危险性地半张着。 楚凤歌鬼使神差般再次低下了头去。 夏子衿慌忙推开。 亲吻。 推开。 亲吻。 推开。 …… 也不知这样的对峙究竟进行了多少次,最后夏子衿望着楚凤歌,笑出了声。 只是这笑声里没有丝毫笑意。就像是仅仅单纯地发出了笑的而这个声音一样,不带有任何的感情。 这样的笑,比哭更痛苦,比爱更难受。 “娘子……”楚凤歌被这样的额夏子衿弄得不知所措起来。一时间也忘记了要做什么。 夏子衿只是笑,笑的如此无可奈何,“你说,你怎么总是这么固执?” 在你还是楚离望的时候,就那么固执地为了倾尽了你的所有。 现在,你失去了记忆,可为什么还是这么固执地想让我开心。 楚凤歌,我该拿你怎么办。 楚凤歌的眼神深邃得诱人,夏子衿觉得自己有一种瞬间被看穿的感觉。 “因为,在我面前出现的那个人,是你。”楚凤歌试探性地抱住了夏子衿,他满怀爱意地抚摸着她的白发。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我知道你不是叫段黥,可是,你说过,我是你的夫,我想要知道你的名。 “有时候,不知道的人会比较幸福。”夏子衿并不打算回答楚凤歌。 她知道人地好奇心以及**是有多大。今天你告诉了他你的名字,也许明天你就得说出所有的秘密。 夏子衿不知道把关于楚凤歌的事如何说及,所以更宁愿把一切闭口不谈。 只是想到楚离望这三个字,她都疼得快要发不出声来。若是把过去再一一提及,翻出来的话,也许她会疼得死去。 楚凤歌聪明地没有追问。然而他深知,在所有的聪明,知趣,以及理解的背后,必定都会有一张强颜欢笑的脸,藏着不能诉说的伤悲。 他很想知道过去,但他更不宁愿逼她。 “娘子。“楚凤歌像是找了魔地不停在夏子衿耳边说着这句话。 他的手穿过她的银丝来到了前面。 “为什么,你要戴着它呢?”楚凤歌的话音刚落,夏子衿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脸上多了一样不属于她的东西。 那是楚凤歌的青铜面具。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戴上去的,但夏子衿知道,自己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不想失去它了。 她定定地看着楚凤歌,一字一句地回答到,“因为,它让我懂得了以前的你。” 意味不明的话语击打在楚凤歌的心上,他皱了皱眉,完全没有理解夏子衿的意思。 所有关于过去的对比在他身上都是毫无意义的,他根本就不记得以前。 可惜夏子衿一直没有发现,她总是在用过去的目光,总是带着过去去对待楚凤歌。 如果她能早一点点明白的话,故事的结局,或许又是一番模样。 可惜直到后来永远地失去那刻,她才幡然醒悟。 原来自己,错过了人生路上最为灿烂而夺目的风景。 等再去追悔时,那个曾经笑容灿烂的男子,早已经不再是当初的他。 “休息一下,我们该离开这里了。”不适应与楚凤歌之间的沉默,夏子衿开口打破了这无声的对峙。 楚凤歌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就回到了他刚才的位置。 在他身后,夏子衿望着他的背影许久没有说话。 他忘记了,自己的手上还有伤吗?那个干脆利落的背影让夏子衿心底泛起了莫名的失望。 不由自主地,她抚摸上了自己脸上的青铜面具。 楚凤歌,我终于渐渐开始懂得,为何当初的你,出来不肯摘下这面具吃了野果做午饭之后,夏子衿简单地准备好了一切,就带着楚凤歌在丛林中穿梭到她落下来时的那个地方。 顺着早已不再清澈的河水,两个人沉默地行走着。出了不归林后,夏子衿似乎不再刻意躲避着楚凤歌。 她跟在楚凤歌的身后,告诉他一直沿着河走下去。而她则一脸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情况。 虽然刚刚她查探过,那些黑衣人都走得或者是被自己杀得差不多了,可是她不敢放松任何的警惕。 一步走错,也许步步皆输。 夏子衿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用来作为赌注的了。 “娘子,你不用这么紧张吧。”楚凤歌回过头去,担忧地看着夏子衿脸上连面具都遮挡不住的疲惫。 这些日子,她累坏了吧。 夏子衿淡淡地勾起了嘴角,示意自己没有大碍。让楚凤歌抓紧时间继续走下去。 她要在天黑之前赶到目的地,不然等黑夜降临下来之后,就不好找出路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出去之后我们又去哪里呢?”楚凤歌对于夏子衿骤然松懈下来的冷漠不能理解,但他没有追问。 他已经明白,如果不是夏子衿主动提及的事情,那么多半是很难从她那里问出什么的了。 夏子衿略微犹豫后还是决定告诉楚凤歌,毕竟等见到顾长生之后,楚凤歌还是会知道一些事情。 “如果顺利地话,我们去你以前的朋友那里。”对于楚凤歌而言,一直跟随者他的顾长生算是朋友吧, “朋友?”楚凤歌停了停脚步,“我见到他该说什么呢,现在的我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还会拿我当朋友吗?” 狡兔死,走狗亨的道理楚凤歌还是明白的。 也许真的是那样,以前楚凤歌还是江湖闻名的公子时,顾长生追随着他无可厚非。但现在的,楚凤歌已经失踪半年了,再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他。 顾长生完全有理由拒绝帮助陷入困境的楚凤歌他们。 楚凤歌的担忧只是最为真实的推测,夏子衿听后却不悦地皱起了眉,“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嗯?”楚凤歌全然没有反应过来夏子衿想要表达的意思。 “无论你身处何时何境,你都要相信,顾长生,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夏子衿表情严肃地对楚凤歌说道,“你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怀疑他。” “哦。”楚凤歌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夏子衿。顾长生吗。 有些模糊的印象闪过楚凤歌的脑袋,鲜红的衣袂,慧黠的双眸。 楚凤歌努力想抓住这些零星的片段,但最终还是失败了。他懊恼地摇了摇头。 走在他身后的夏子衿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她走上前了几步,平行地和楚凤歌走到了一起,“怎么了?” 楚凤歌一扭头,就看见了夏子衿闪烁如星地眼,在那样的担忧后面藏着更深的东西。 “没事,就是听见顾长生这个名字的时候,差点就想起了以前,可惜……”话没有说完,楚凤歌咬着下唇没有再开口。 刚刚那些片段害他差点以为自己可以恢复记忆了,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片空白。 听着他说的话,夏子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抹藏得极深的快意闪过她的眼底。 “这是好事啊,别太沮丧了。”拍了拍楚凤歌的肩膀,夏子衿安慰着因为失望而有些不悦的楚凤歌,“这说明给你的迷迭香起了作用啊,以后坚持用,你肯定会想起我们的过去的。” 夏子衿的语气里带着斩钉截铁的味道,奇迹般地安抚了楚凤歌的焦躁。他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的是以后趁夏子衿不注意,一定要多闻下迷迭香的气息。 这样的话,应该就能好得更快。 夏子衿并不知道此时楚凤歌心里打的小算盘,因为失忆后的楚凤歌几乎都很听话。 所以她也就没有怀疑过他会做出什么自己不允许的事情来。 “对了,娘子,你什么时候把那个面具取下来吧,看着挺吓人的。”像是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情一般,楚凤歌一拍自己的头,对夏子衿建议到。 这个提议让夏子衿困惑的眨了眨眼,她故作好奇地反问到,“这个面具你捡回来的时候不是说很喜欢的吗?” “但是现在我觉得它很恐怖呀。”根本就睁着眼睛说瞎话,楚凤歌装起了可怜,“娘子,我真的好害怕的哦。” “是吗?”夏子衿怀疑地打量着楚凤歌。被那凛冽的目光一扫。楚凤歌连忙做好一个以假乱真的微笑,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 还像是害怕夏子衿不相信一样,胡乱地解释了一大通。 最终,他的喋喋不休被夏子衿不耐烦地打断。 “好了,我答应你,等你恢复记忆的那一天,我就把这面具摘下来。”夏子衿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楚凤歌心里莫名地滑过一瞬的诡异。 不过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也就见好就收。 “你笑得好荡漾。”对于楚凤歌明显灿烂过度的笑脸,夏子衿丢下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荡漾?”楚凤歌明显一副还神游天外的样子,他呆呆地眨眨眼,“娘子,你这是夸奖我呢还是表扬我啊?” “是嫌弃你。”没好气地瞪了找不着北的楚凤歌,夏子衿平静地给出了回答。 话虽是这样说,她的视线却锐利地扫视着楚凤歌,目光里面的灼热像是要看穿楚凤歌,然后看向另一个人一样。 得到夏子衿应允的楚凤歌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傻傻地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里面。 他只要每天偷偷地多吸一点迷迭香,就能很快恢复记忆。然后他的亲亲娘子就会摘下脸上的面具,再然后,他就可以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了…… 夏子衿不知道自己此时被楚凤歌已经意过了多少次,要是知道的话,估计会气得直接解决了他。 不过,这样的楚凤歌,似乎是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走了。”要是楚凤歌再这样笑下去,天都黑了。 等得不耐烦的夏子衿一手敲在了楚凤歌的头上,没有用力,反而更像是亲昵的爱意。 楚凤歌再次傻笑出声。 顺着早就干涸的河道而上,夏子衿和楚凤歌很快就抵达了目的的。 “娘子,就是这里吗?”意识到两人到达了要去的地方,楚凤歌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情景。 这里是断情崖的崖底,从下面望去,上面是无止尽的天。 好高。 楚凤歌暗暗吐了吐舌头。他的记忆是从张叔家醒来那刻开始的,对于半年前他掉下来的这块地方倒是毫无印象。 跟着悬崖壁往上看去,只见悬崖边上有着蓊郁**的藤蔓。 和上次摔下来时相比,这些藤蔓似乎是坚韧了许多啊。夏子衿一边点头示意是这里没有错,一边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扯了扯那些藤蔓。 看见夏子衿去扯那些藤蔓,楚凤歌犹豫地问到,“我们就是从这里爬上去吗?” “当然不是。”夏子衿意识到自己误导了楚凤歌,赶忙收回了手。 她跟楚凤歌解释到,“摔下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些藤蔓是从悬崖中间垂下来的,我们不可能借助它爬到崖顶。” “更何况,”顿了顿,夏子衿转过身子侧对着楚凤歌,“你用力扯一下这些藤蔓看看。” “哦。”楚凤歌不明白夏子衿想要让自己知道什么,只是照着她的吩咐去做。他走到藤蔓下与夏子衿并肩站在了一起。 “是这样吧?”楚凤歌抓着一根藤蔓好奇地往下一扯,顿时把他吓了一跳。 只见随着他的扯动,从崖上面开始零星地砸下一些小石块。楚凤歌啧着舌轻易地躲开去。 “这东西原来只能看看啊。”虽然没有受伤,但刚刚那些掉下的石子还是让没有防备的楚凤歌吓了一跳。 夏子衿不回答,她看向那些藤蔓,再次伸出了手去。 掌心微动,体内的内力流转,五指轻握。 然后,等她缓缓放开手的时候,那根看似**的藤蔓竟不堪一击地断裂开来。而且是碎成了细细的粉末。 楚凤歌看着这一切,略略思索也就明白过来。 这里的藤蔓恐怕都是经过了好几百年的生命了。它们盘根错节地依附在悬崖的石壁上,可是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无论是这崖壁,还是这藤蔓,都渐渐开始枯朽。 所以即使以夏子衿那些并不庞大的内力,都能震碎这手臂般**的藤蔓。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从哪里出去呢?”眼见这个方法行不通,楚凤歌问起了夏子衿。这周围除了这悬崖就没有什么东西了,他们该怎么走出这村落呢。 “不知道。”夏子衿的回答让楚凤歌瞪大了眼,“不会吧,亲亲娘子,你不知道还带我来这里?” 夏子衿没有理会楚凤歌夸张的表演,她指了指他们来时的路,“虽然我不知道出路在哪里,可是它知道。” “它就是知道也无法开口跟你说啊。”楚凤歌好心地提醒着夏子衿,一条来时的路能说明什么啊。 “既然有河,那么一定有源头。”夏子衿解释到,“先前我已经勘察过,这条河流的源头并不在这村子里,所以只要逆着它的流向,我们一定就能出去。” “那还不简单,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在这里停留做什么呢?”楚凤歌一听,有点懊恼自己刚才的笨,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说着,他拉起夏子衿就要继续走。 夏子衿站在原地,拖住了他。在楚凤歌不解的眼神中,夏子衿笑了,她的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长发,“要真是这么简单的话,你觉得这半年还会呆在这里吗?” “嗯?”楚凤歌意识到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就停下了脚步。 “你跟我来。”知道眼见才为实,夏子衿反拉住楚凤歌,带着他以诡异的步伐,顺着河道走到了悬崖的右边一点。 走到右边,楚凤歌才发现这里的环境和刚才全然不同。他惊讶地瞪大了眼。 刚刚他们抵达的那个地方看上去和以前村子里的别处并无区别,都是宁静而安谧的,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空灵感。 然而在这一面,却是死气沉沉的一片。没有任何动植物的生存,只有一片空荡而**的土地。 就连崖壁上的藤蔓,也不是外面的那种翠绿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灰白的斑驳。 最为诡异的是,就连头顶的天空,也褪去了刚才的湛蓝,灰铁色的浓稠凝固地积压在两人的头顶。 在这里,甚至根本就没有半点风声。 这是怎么回事? 楚凤歌望向夏子衿,疑惑地开口。但是一张嘴,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像是被周围的死寂吸收了一般,根本无法出现在这世界。 这是一个失去了所有声音的世界,静默得令人发狂。 到底怎么了。发不出任何声音,楚凤歌焦急地扯着夏子衿的衣袖,指了指自己的嘴,然然后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他着急的样子显得有些搞笑,夏子衿好看的眼睛不由弯了起来。 娘子。 楚凤歌不知所措地扯着夏子衿,他不知道夏子衿怎么还笑得出来。他突然说不出话来了呢。那么她呢,她有事吗? 楚凤歌指了指夏子衿的嘴,伸手做出一张一合的动作,暗示夏子衿快些说几句话来,好让他知道她是不是也出事了。 然而夏子衿就像是没有看见他的动作一样,只是眯着眼睛,就是不肯张嘴。 她拖着楚凤歌从来时的路绕了回去。 楚凤歌焦急地胡乱拖着她,“娘子,你不要慌着走啊,快看看你有没有失去声……” 刚一走出悬崖右边,楚凤歌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他能够说话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傻了眼一般,楚凤歌呆呆地看着夏子衿。夏子衿被他睁着双眼满是惊讶地目光逗笑了,她指了指她带着楚凤歌去的那处说道,“你再走一次试试。” “还要去?”楚凤歌苦着脸,刚刚突然不能说话这件事已经把他吓得够呛,现在还要再走一遍,他有些踟蹰。 “没事的,相信我。”像是看透了楚凤歌的顾虑,夏子衿安慰着他。 一向不会拒绝夏子衿的要求,没有办法,楚凤歌只好一咬牙钻进了悬崖的右边。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楚凤歌又出现在了夏子衿的面前。 这一次,他的表情比上次还要精彩得多。就像是一只斑斓的变色龙。 上面有震惊,有不解,有困惑,还有不可置信等等。 夏子衿耐心地在楚凤歌的脸上扫视,想找出更多的情绪出来。现在楚凤歌把一切都写在脸上,夏子衿发现去看他精彩得表情倒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了。 “怎么样,感觉到什么了吗?”夏子衿调侃着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楚凤歌。 楚凤歌张了张口,最后聪明地什么都没有说。 他本来以为进去后会看见刚才那样死寂的世界,可是没有。 这一次,悬崖右边像是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情景一样,和周围其他的环境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第一百三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楚凤歌根本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似乎是第一次在这张脸上看见那么多的表情,夏子衿欣赏够了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对楚凤歌解释了一切。 “别愣了,在悬崖的右边其实布置了一个很高明的幻阵。你看的一切都是虚幻的。那都不是它原本的模样。” “连刚才看见的那个都不是吗?我觉得那最像是真的啊,和前面这里都一样的诶。”楚凤歌有些不理解。 现在他们看见的场景在那边都看见了。怎么能说它都是不真实的呢? “其实,你看见的可以说是真实,也可以说是幻境。”抢在楚凤歌发问前,夏子衿就讲解起来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准确的说,刚刚你自己去走的那一遍,看见的场景的却是和现在一摸一样,所以可以说它是真实的。但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里,它本身就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地方。” “不是真实存在的?”楚凤歌不解地反问到。一想到他生活了那么久的地点都是假的,他就感到一阵冰冷从脚底漫上了他的膝盖,然后是腰,胸,颈…… 知直到把他整个人都吞没。 “这里的一切是一座大型的幻阵,我想,你现在看到的一草一木都是虚假的。”夏子衿冷静地解释到。 她都是这近来才发现的这个秘密。 大火烧毁了村子里的一切,可是在这里,却依旧有蓝得吓人的天空,有蓊蓊郁郁生长的小草,有旭日,有微风。 却惟独没有被大火焚烧过的痕迹。 最初夏子衿也只是以为这是大火没有燃烧到这里的原因,但那天探查时,夏子衿却意外地发现了这座幻阵的存在。 原来,困住他们的一直都不是悬崖,而是这隐秘而大型的幻阵。 通常情况下,幻阵越大越是不容易被发现。 可是,夏子衿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幻阵。 “那么,现在我们怎么办啊?”身处幻阵中,应该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吧。 这座幻阵想必还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阻止他们出去。 夏子衿摇摇头,没有赞同楚凤歌的话,“虽然很艰难,但办法还是有的。” 见楚凤歌正等着她的下文,夏子衿勾起了唇角,“还记得刚才让你失去了声音的那个地方吗?” “当然啊。”楚凤歌忙不是跌地点点头,他刚才都快被吓死了,“只是那不也是幻阵吗?” “不。”夏子衿笑了,她的眼神锐利而明亮,像是灿烂的星辰,她一字一顿地说到,“那不一样。” “不一样?”楚凤歌蒙了,他现在完全没有理解夏子衿的意思。明明都是幻阵,有什么区别呢? 夏子衿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扯了扯楚凤歌的衣袖,“你跟我来。” 被牵住了袖口,楚凤歌只好任由夏子衿牵着他再次朝刚才的地方走去。夏子衿回过头对楚凤歌指了指脚下,“你注意看我的步伐,别跟错了。” 听夏子衿这么一提及,楚凤歌才想起来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按照一种很诡异的步伐进来的。 难道说…… 楚凤歌的脚步不由自主地一顿,这细微的变化依旧没有逃过夏子衿的感觉。她继续带着楚凤歌走着,嘴上却好心情地问到,“这么快就发现了?” “嗯。”楚凤歌点点头,他没有意识到夏子衿是背对着他的,根本就看不见他的动作。 他恍然大悟般说到,“这个幻阵要想进来,必须是要破坏掉另一个幻阵才可以。所以说,这里也是最有可能有出路的地方。只要破了幻阵里面的机关,我们就有机会出去了,对吧?” 夏子衿没有发表意见,但她上扬的嘴角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出所料,按着夏子衿的步伐走下去,楚凤歌他们又回到了最初那个会失去声音的幻阵。 楚凤歌不再像刚才那样惊慌,但失去语言的交流还是让他感觉到些许的压抑。 要是能发出声音就好了。 这样想着,楚凤歌的眼睛丝毫没有闲着。四下张望着探寻周遭的一切。 相比于空荡的周围,在他们面前的那堆小石子显得突兀而奇怪。夏子衿顺着楚凤歌的视线望去,发现了他正在研究的东西。 她第一次进到这里的时候,也觉得那些石头过于诡异。但是她实验多次之后,还是没能找到破解的方法。 她能进到这里都实属阴差阳错了。 以前在将军府里面的时候,她闲来无事就偷偷翻看一些歪门邪道的书。没想到里面记载的一个阵法刚好就在这里遇上了。 不想楚凤歌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功夫,夏子衿走过去准备拉起他让他去找出路,不要理会这些石头了。 然而刚一碰到楚凤歌,她就被一阵内力弹开。 惊慌之际,她赶紧使出内力来抵消楚凤歌自我防护般不经意泄出的功力。 怎么了? 夏子衿再次上前拉了拉楚凤歌,用口型无声地问着他。 抬起头来的楚凤歌眼神明亮得像是天际的繁星,耀眼得令人不舍得移开目光。 他扬着嘴角坏笑地望着夏子衿,嘴角一张一合地不停交替。夏子衿清楚地看见了他是在说,我找到办法了。 那还不快点。夏子衿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楚凤歌,她略是怀疑地推了推他,用唇语和他交流着。 楚凤歌的笑容痞痞的,有种久违的温暖。在夏子衿焦急的催促下,他慢悠悠地移动着那堆看似毫无规律可言的石头。 半晌,他对夏子衿露出了满口的白牙。 半是兴奋地等了一会儿,夏子衿并没有发现周遭有什么变化,不由翻了个白眼给楚凤歌。 敢情这家伙是在逗自己玩呢。 眼看夏子衿一只手没好气地又伸向了楚凤歌,一阵石头轰隆作响的声音打断了她。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岩石里蹦出来一样,整个大地都在不停地颤抖。 夏子衿几乎是立马下意识地就挡在了楚凤歌的身前。绷紧了全身的神经以便随时准备逃离原处。 “噗!”一个控制不住的嗤笑声从身后传来,夏子衿回过头去瞪了那个人一眼,“笑什么笑,还不躲起来,待会儿有危险怎么办!” 夏子衿顿时恼怒至极,在这个陌生的幻阵里,楚凤歌不仅不提高警惕,还这样神游天外,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而且说不定刚刚那石头崩塌地声音就是因为他胡乱地去弄那些石头,触动了什么机关。真是的,不懂就不要乱碰嘛。 她会担心的。 楚凤歌的笑声一直没有停止过。他恶意的凑近了夏子衿,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上面,引得夏子衿一个控制不住的颤抖。 这样敏感的反应似乎是取悦了他,楚凤歌的笑声更加放肆了。 笑声? 对了!夏子衿猛然醒悟过来。他们是在这个会让人失去声音的幻阵里面,可是为什么她听见了楚凤歌那猖狂的笑! “亲亲娘子,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啊。“很满意夏子衿表情在上一刻得突然呆滞,楚凤歌乘机揉乱了她垂下的长发。 “当当当当,”得意洋洋地一拍还在意外中的夏子衿,楚凤歌白瓷般的牙齿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漂亮,“看吧,这是你伟大的相公做出的杰作。” 楚凤歌的这一拍把夏子衿拍回了神。她目瞪口呆地打量着周围明亮起来的环境,下巴费了好大的劲才合上。 “你怎么破掉得这个幻阵?”夏子衿忍不住再次揉着自己的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当时她为了破坏掉这个幻阵可想了不少办法,耗费了不少时间,但毫无进展。 没想到楚凤歌第一次来,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把这幻阵破坏掉了。 天。夏子衿几乎是膜拜地看着楚凤歌。一双眼睛眨呀眨的。这个,也太厉害了吧。 周围的阴霾全部都被驱散飞向了别的地方,连人与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再寂寞。周围弥漫着玫瑰和檀木的香气。 在悬崖的底部,更是诡异地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窄洞。 “因为你给了我无穷的力量啊。”楚凤歌嬉笑着回答。看见夏子衿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他才温顺地改了口,“我也不清楚到底怎么了。” “就是突然觉得那些石头好熟悉,像是以前在哪里见过一样。然后随便弄着就弄成了刚才那样啊。” 这个解释有点模模糊糊,但夏子衿还是相信了。她想,可能是因为楚凤歌的体内还残留着以前的记忆。 就像他的武功一样,有时好有时却又失灵一样。 刚刚的那堆石头刚巧撞上了楚凤歌,勾起了他本能般的回忆,所以他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做好一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毕竟,他可是制造出了“长生锁”的人啊,机关阵法什么的。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自然不在话下。 “那还愣着做什么,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啊。”高兴地拍了一下犹自傻笑着的楚凤歌,夏子衿的嘴角弯起了细微的弧度。 被突然打了一下,楚凤歌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消失。他的手抓紧了背上的包裹,上前几步抓住了夏子衿的手。 “可是亲亲娘子,我们去哪儿呢?”楚凤歌打量了周遭之后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当然是出去了,幻阵都已经破掉了,我们自然……”夏子衿的话语在她的目光环绕四周的时候戛然而止。 在刚才那阵石头轰隆的响声过后,幻阵的确是消失了。露出了这悬崖底部本来的面目。 经火焚烧过后的狼藉与破败遍地可见,然而除了一个突然出现在悬崖壁的洞口,夏子衿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通往外界的路。 为今之计,也就只有先进这个山洞里面去再说了。 打定主意,夏子衿把自己的想法给楚凤歌说了。 楚凤歌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他的眼睛眯成了好看的弧度,“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我没有意见的。” “油嘴滑舌。(.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话是这么说着,夏子衿的脸上却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楚凤歌乘机贴近了她的身边。隔着她脸上的青铜面具。楚凤歌飞快地低头在夏子衿的脸上亲了一下。 躲闪不及的夏子衿微微失神后也就任由他去了。 先用点燃的烛火放进洞口确信里面有足够的氧气供人呼吸后,夏子衿这才牵着楚凤歌走进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山洞。 洞穴的通道十分狭窄,只可以容得下一个人缓慢而小心地通过。 昏黄的烛火在墙壁上边倒映出斑驳的黑影。夏子衿走在前面,而楚凤歌则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后。 洞穴里面安静得可以听见自己沉重而绵长的呼吸声。 走了许久之后,路上的环境依旧没有改变过。 除了令人窒息的通道,看不见去路。甚至于来时的道路也从一个巨大的洞口变为了模糊的光点,最终在视野里消失不见。 “娘子,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啊?”走了许久,楚凤歌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这沉闷的旅程。 夏子衿保持着前进的姿势顿了顿,追问到,“有什么奇怪的?”她没有回过头,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能。 这么狭窄的通道让前行都变得艰难,所以要想做什么比较大幅度的动作根本是空谈。 楚凤歌看了看烛火倒映在墙上的影子,沉吟半晌后才开口,“这里,似乎是没有风的吧。” 没有风,就意味着这个洞穴并不流通。也就是说,这个洞穴,是没有出口的。 是个死胡同。 夏子衿那么聪明,自然很快明白过来楚凤歌想表达的意思。 她慢吞吞地挪动了脚步,“但这烛火没有熄灭,说明这洞穴里是有氧气交换的。说不定这里有出口,只是隔得太远以至于我们都感觉不到风的流动而已。” 夏子衿这样说着,但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底。 这样说只是为了让她自己也要试着相信这会是他们寻找已久的出口。 这是最后的希望与线索了,夏子衿把一切堵在了这里。 因为,如果没有在这里找到通道的话,他们的干粮已经不够坚持到他们再退出这里了。 楚凤歌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忍不住提醒着夏子衿,也许这个洞口根本就没有出口。 “把烛火熄灭吧,不知道这条路还要走多久,我们还是节约一些吧。”基于现在的困境,楚凤歌对夏子衿建议到。 从前段路程看来,这通道里似乎只是很普通的道路而已,没有什么机关暗道。他们的烛火有限,而未来依旧是出于未知之中。 他们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夏子衿没有回答,而是用实际行动代替了言语。 她果断地吹熄了烛火。本来就幽暗的道路瞬间就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所幸这通道没有分岔路口,他们只需要摸索着墙壁小心前进就行了。看不见前方的道路,也看不见身边的人。 只有在黑暗里显得格外突兀的呼吸声在证明着彼此的存在。 这样的感觉让夏子衿的心像是被悬在了半空一样紧张而无措。 就这样又行走了许久,在黑暗中,楚凤歌已经分不清日子与日子间的间隙在哪里。 像是突然间就失去了时间交替的意义了一样。 直到他撞上了前面不知因何原因而莫名停了下来的夏子衿。 “怎么了?”一股不安警觉地向楚凤歌袭来,他揉了揉自己被撞疼的鼻子,问着身前的人。 前方没有回答他的声音。但如果现在有光线的话,楚凤歌一定可以看见现在夏子衿难看至极的脸色。 “没有路了。”撞上墙壁之后夏子衿不敢相信地摸索了很多次,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残酷的事实。 前面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 他们走到了这个洞穴的尽头。 听了夏子衿的回答,楚凤歌沉默半晌后笑了。黑暗中夏子衿也看不见楚凤歌的表情,她只感觉到有双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然后是楚凤歌那独特而清亮的嗓音,“这样总好过我们还没有走到尽头就已经没有干粮了吧。” “是啊。”像是自我安慰般,夏子衿苦笑着附和到。她再次点燃了手中的烛火。 既然已经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再节约烛火资源也就没有丝毫意义了。 随着烛光把周围的事物慢慢勾勒出暗淡的轮廓,夏子衿他们才看清了他们所处的环境。 是一间大得吓人的密室。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完了那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密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除了在密室角落里头的那具尸体。也许是年代久远的关系,尸体早就腐化成为了白森森的骨头。 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 这具尸骸是谁的?是外来者,还是造了这条密道的人。 亦或者,是那些企图逃生却最终失败,死在了这里的无辜者? 想到这里,夏子衿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也会因为找不到出路而最终变为了这不能说话却饱藏秘密的尸骨吗? 想着,夏子衿慢慢朝那具尸骨移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夏子衿把烛火放在了洞穴的角落,依稀可以照见洞里面的一切。(.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楚凤歌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忙碌的夏子衿。他站着的角落刚好让灯光无法照射到。 整张脸在黑暗中显得昏沉,只有黑得发亮的双眸像是璀璨的黑曜石般闪烁着莫名的光芒。让世间一切都变得苍茫。 把带来的包裹放置好后,夏子衿取出所剩不多的干粮递给了楚凤歌,“先吃些东西吧。我看看这里有没有可能出去的路。” “嗯。”楚凤歌接了过来,拿在手里却一直没有动。他深知这是多么飘渺的希望,但还是给了夏子衿一个充满鼓励的微笑。 自己没有拿任何干粮,夏子衿径自走到了那具骸骨面前。 多留一份干粮,对于楚凤歌来说,也许他能活下去的机会就会更大一些。夏子衿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这这份飘渺之上。 洞穴虽然空荡,可是微弱的烛火依旧满满的充斥了它。 夏子衿在尸骸面前蹲了下来,仔细地打量起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具尸骸是他们出去的唯一线索。 早已腐烂的尸骨带着年代久远的气息飘散在空气里面,白森森的头颅上还盖着一块大红色的绣布,上面绣着的图案像是鸳鸯戏水之类的。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这应该是块喜帕吧,但为什么她会死在这里。 新郎和新娘按理来说应该是在一起的啊,但是现在却只有一具骨骸,这是为什么呢。 专注于这个问题的夏子衿没有注意到楚凤歌的靠近,等她回过神来时,一块大红的喜帕已经盖在了她的头上。 “你要做什么啊!”夏子衿被偷袭了这一次,她条件反射性地回过头,就要去扯头上的喜帕,却被楚凤歌的大手一把按住。 “别闹了。”夏子衿抗议地摇了摇头,可是这一次,楚凤歌的手就像是铁钳一样紧紧地捁着夏子衿。 真是的。夏子衿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力气甩开他,可是头上那块从尸骸身上扯来的喜帕却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隔着喜帕,夏子衿没有看见楚凤歌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深邃得眼眸里流转着异样的光芒。 那眼里的迷茫渐渐散去,最后剩下了一抹清亮的光芒。 因为楚凤歌莫名的沉默,所以即使是看不见,夏子衿也察觉到了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她试探性地再次晃了晃自己的头,想把自己从楚凤歌的魔爪下解救出来。 这一次,楚凤歌没有任何的阻拦,夏子衿轻而易举就移出了自己的头。 一把把喜帕扯了下来,夏子衿眯起眼睛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光明,“干嘛把这东西放在我头上啊,对死人也尊重些吧。” 楚凤歌没有答话,夏子衿又扭过头继续研究着那尸骸。 少了喜帕遮挡的尸骨露着斗大的两个眼窝,明明该是很阴森的场景,但夏子衿却总觉得那具尸骨正散发着浓浓的悲伤。 “你不用看了,这只是一具普通的尸骨而已。”楚凤歌冷不丁地打断了夏子衿,他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夏子衿的身旁。 “嗯?”不知道为什么,夏子衿直觉地感觉到楚凤歌还有话要说,她下意识地询问到。 “这里的秘密不在于这堆骨头。”楚凤歌懒洋洋地在夏子衿身边做了下来,狭长的双眼里只装下了夏子衿清丽的倒影。 “什么意思?”夏子衿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楚凤歌,明明还是刚刚的那张脸,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改变了得一样。 特别是那双眼睛里的灵动与诙谐,更是让夏子衿想起了某些她一直期待的事情。 对于夏子衿探究的目光,楚凤歌回以了一个不在意的笑容。 他指了指夏子衿前面的尸骨,笑容里有种动人心魄的感觉,眼底熠熠生辉的自信与骄傲更是几欲流放而出。 “这是具普通的骸骨,但是骸骨的主人却并不普通。”像是在回想什么值得感慨道的事情,楚凤歌稍稍伸了个懒腰。 夏子衿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等着楚凤歌的后文,看向他的眼神也愈加犀利。 楚凤歌像是无知无觉一般,他看着夏子衿盯了半晌之后才继续说道,“这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在那个时候,她还不是这样的白骨。她依旧还是当年叱咤江湖的奇女子,深精奇门暗甲的李红英。” “可惜后来她遇上了此生的劫难,一个叫江南星的男子。说起江南星,当时也是个风流人物多情种子啊。” “也许是因为从未遇见过李红英这样的侠义女子,江南星在看过她第一眼之后就陷了进去。之后两人顺理成章的走到的一起。” “可惜的是,江南星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在与李红英在一起不久后,他就又开始到处去勾搭别人。彼时各地有名的花魁都曾追随其后。” “这件事被发现时刚好是两人大婚之日。李红英本就不是什么温婉女子,烈性子一上来,当时直接带着江南星的传家之宝多留起来,并说除非江南星亲自来找她,否则她不会把东西还给他。” “可惜……”楚凤歌的视线落回了尸骨身上,在尸体的手骨处,可以看见一枚黯淡了得戒指。 他小心翼翼地端详着那枚戒指,夏子衿自然而然地跟着他望了过去。楚凤歌低垂着头看着那所谓的传家之宝,叹了口气。 “可惜的是,江南星一直都没有再找过她,他甚至说那传家宝根本就不重要。所以……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了,没想到是在这里看见了李红英的尸骸。” “你见过她?”夏子衿听完故事后侧过头看着楚凤歌的脸随意地问到。听楚凤歌的的口气像是和李红英很熟一样。 “怎么会?”楚凤歌揉了揉夏子衿的长发,他的嘴角有着一抹醉得死人的宠溺,“李红英可是我爷爷那一辈的人物了。” “她是个如花般灿烂的女子,只是可惜了没有遇上对的那个人。”像是在总结李红英的悲剧般,楚凤歌最后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夏子衿同情地望了一眼她的尸骨后把眼神投注在了楚凤歌的脸上,“那你,有没有后悔遇见了我这个不对的人呢?” “我这一生最为美好的事情,便是与你相遇了。”楚凤歌的黑眸极有魅力地闪烁着,他的手轻轻抚上了夏子衿带在脸上的面具,轻启了双唇,“衿儿,我回来了。” 衿儿。 原本安静地洞穴似乎更是沉凝,连空气都停下了轻浮的流动。 就像是在苍茫的夜色中被突如其来的黎明之光所照射,在一瞬间来不及做出适当的反应。 夏子衿死死地盯住楚离望(回来了自然要把名字改过来了)的脸庞,她漂亮的双眸里满是惊讶与欣喜。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求求你再说一次好不好?”夏子衿的声音甚至控制不住地在一直颤抖。 第一百三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再说一次,再说一次就好。让我相信这是真的,让我相信这不是我做的又一场幻梦。离望,请你再一次唤我的名。 全世界也只有你会唤的名。轻轻地,柔柔地,说,衿儿。 楚离望把夏子衿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当然知道夏子衿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心中一痛,他把夏子衿搂到了自己的怀中。 “只要你愿意听,即使说上千千万万次我也愿意。”健壮的双臂小心翼翼地收紧,楚离望把他全部的世界都搂住了,“衿儿,衿儿,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夏子衿死死地咬住了下唇,眼泪浸湿了早已干涸的眼眶。 有多久,没有流下过如此开心的感动了。 有多久,没有听见这个男子这般深情地呼唤自己了。 有多久,没有看见他眼底闪动的光看见他嘴角的笑容了。 楚离望,时隔这么久,你终于回来了。 “你受苦了,这半年里,谢谢你一直照顾着我。以后,就换我来帮你遮风挡雨了,我的宝贝。”楚离望想起自己失忆这段日子里的点点滴滴,心里充满了暖暖的爱。 “那是。”夏子衿笑着在楚离望胸膛娇嗔地锤了一拳,心里却乐得不行,“难道你还想要我保护你。” “不敢不敢,小的怎么敢再劳驾老婆大人呢?”楚离望嬉笑着把夏子衿的手抓住贴近了自己的心房处,让她感受到自己带着欣喜的心跳。(.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以后你只需要负责有事没事爱我抱我亲我帮我生一大堆孩子……哎哟……”楚离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腰间传来的疼痛生生止住了后文。 夏子衿看见楚离望听话地闭上了嘴,这才把刚才掐了他的手改为轻轻搂住了他,“你呀,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我当然不会变啊,我对你的心可是日月可鉴的啊,难道你不是吗?”楚离望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有些过分。 然而这个不经意间的问题却让夏子衿愣了一下才回答说,“我当然也是。对你的感觉一直都没有变过。” “哦,感觉?”一丝调侃的笑意扩散在楚离望的嘴角,他凑近了夏子衿的脸前,故意问道。“什么感觉啊?是不是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感觉呢?” “明知故问。”夏子衿伸手把楚离望嘴角的笑容硬生生地扯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抿着嘴的楚离望更好看一些。 就像是…… 被脑海中一张突然窜出来的脸吓了一跳,夏子衿赶紧摇了摇头,想把刚刚那个疯狂的念头甩出去。[.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怎么了?”楚离望关心地问到,刚才夏子衿的表情变化得太过突然,楚离望来不及去捕捉里面的含义。 迎上了楚离望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眸,夏子衿不自在地别开了脸。 “没事,呵呵。”轻描淡写的事情带了过去,夏子衿突然想起了楚离望记忆的康复,不由好奇地问到,“对了,你是怎么记起我的呢?” “因为我的内心潜藏着对你浓浓的爱与思念,在感受到你日夜的惦记之后,我不忍心看我最心爱的你憔悴下去了,所以就赶紧恢复了记忆啊。” 说着,楚离望还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夏子衿,那刻意的神情让夏子衿不禁笑出了声。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正经一点呢。”每次说话都***的用言语调戏自己,夏子衿半是无奈半是纵容地推了推楚离望, “我是认真地在问你。”为了证明这是个严肃的问题,夏子衿还专门把脸板起来了。 “我也是在认真地回答啊。”楚离望的回答无辜得令人不知该拿他怎么办。赶在夏子衿耐心消失之前,楚离望赶紧老实了一点。 “我也不是太清楚了。就是刚才把那块喜帕从你脸上扯下来的时候,就突然想起来的。”楚离望每次回答问题时都是这样,总是要先戏弄夏子衿一番后才肯认真。 “哦?”夏子衿有些好奇地想要追问,楚离望已经接上了话,“我想,肯定是我就是那晚扯下你喜帕时对你一见钟情的,然后再看见这一幕,自然而然就想了起来。” “恐怕是我的迷迭香起来作用吧。”对于楚离望的理由,夏子衿完全只敢把它当做是参考而已。 这一次楚离望倒是没有去反驳她,只是嘿嘿地笑。 他不打算告诉夏子衿,自己为了早点恢复记忆,每天其实都超量吸食了迷迭香的。 “你现在想起了什么?”为了保险起见,夏子衿开始详细地询问楚离望现在的状况。如果只是恢复了部分记忆的话,那不就是空欢喜一场嘛。 楚离望歪着脑袋“认真”地数了数,对夏子衿伸手了两根手指头。 “什么意思?”夏子衿被这个含义不明的动作弄得晕头转向,她皱起了眉。 “两件事。”楚离望说着还晃了晃自己长而干净的手指,“我只记起了两件事。” “只有两件?”夏子衿吓了一跳,心中的失望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如果只有两件事的话,那楚离望要记起一切来还很困难啊。 “嗯。”楚离望点点头,肯定了自己刚才的说法没有出。 “我记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故意拖长了声音,楚离望本性不改地吊着夏子衿的胃口。看着她的眉习惯性地又凑到了一起。 然而这一次夏子衿倒也沉得住气,硬是压下了心中的冲动,等着楚离望自讨没趣地揉了揉高挺的鼻梁。 “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追问我吗?”看着很淡定的夏子衿,楚离望不由叹了口气。 “嗯,好,你快告诉我你起来了什么嘛。”顺着楚离望的意思,夏子衿无可奈何地“追问”到。 “我不告诉你。”楚离望的回答让夏子衿气的牙直抖。要不是看在他们“久别重逢”的份上,她肯定立马踹上他一脚。 接收到夏子衿很不友善的目光,楚离望聪明地知道夏子衿已经处于那种随时都可以爆发的境界了。 但他依旧不怕死地“认真”回答了夏子衿的问题,“其实我记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我很爱你你也很爱我。” 夏子衿的回答是毫不拖泥带水的一掌。 楚离望摸了摸鼻子,继续说着他记起来的第二件事,“还有就是,我的名字,不是凤歌。而是楚离望。” 简单的三个字带着不可名状的重量压在了夏子衿面前。 楚离望的眼神炯炯地看着夏子衿,仿佛要从她眼睛里看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来。 夏子衿愣了愣之后勾起了笑容,“这有什么奇怪的吗,你本来就是楚离望啊,是南王朝的王。” 第一百四十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我当然知道这些。(.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楚离望揉了揉鼻子,刚恢复记忆的脑袋还有些小小的迷糊,“我是说,我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不是被他杀了吗?” “他?”楚离望的话让夏子衿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微微眯起了眼睛。楚离望不是记起了一切吗。 “就是游信。”楚离望的语气里有着淡淡地不满与不甘,仿佛只是提起利涉这两个字就已经让他十分不情愿了。 “我记得我和他在断情崖被他一剑刺到了心脏,可是,怎么会还活着?” 随着楚离望的话,夏子衿的眼神变得愈加深邃。黑暗的眸色淤积在一起,压抑成静默的爆发。 看来,楚离望只记得了他是楚离望的时候的事情,甚至在之后他与自己的那几次会面都忘记了。 事情,与自己所料不差分毫。 “对了,你不是还中了情蛊吗?现在怎么样了,我们得赶快出去找他要到蛊母。”当初自己去断情崖就是因为夏子衿的身体已濒临灭亡必须马上解除体内的蛊毒。 自己失忆半年多了,事情耽搁得太久了! 楚离望紧张地把夏子衿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好几遍。他熟悉的关心让夏子衿笑出了声。 “傻瓜,我的蛊毒已经解了,不然你还能再看见我吗?”夏子衿任由楚离望把自己“颠来倒去”了一番,她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散不开。 “解了?”楚离望这时才反应过来。他走的时候夏子衿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过了这么久她还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身旁,蛊毒肯定是已经解了的。 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离望无声地疑问传达到了夏子衿的眼里。她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欣喜,胡乱地编造了一个理由,。 “那天我赶到断情崖后和他起来争执,被推了下来,差一点就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已故皇后。”自嘲地笑了笑,夏子衿咬住了下唇继续说到。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张叔救了,幸运的是,不知为什么,你也掉了下来。而张叔刚好又是以前的医毒双圣,我们就这样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我的蛊毒也是靠着张叔才得以解救。”末了,夏子衿添了这么一句后小心地注视着楚离望的反应。 楚离望那双锐利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夏子衿,直到她的手心都渗出了细密的汗,才笑了出来,“看来,赛华佗那老家伙说的你只能靠蛊母来救只是他医术不精的缘故啊,看我回去怎么嘲笑他。” “呵呵,对啊,他医术不精而已。”夏子衿尴尬地附和到。她在心里小小地跟无辜的赛华佗道了个歉。 为了让楚离望相信自己的胡话,也只有牺牲赛华佗的名声了。 “这么说来,这次我们被追杀也是因为他了!”一定是游信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对他们穷追不舍才让人烧了这所小村庄。 想到死去的张叔,还有那些无辜得村民因为他们而葬身,楚离望就内疚不已。 夏子衿看着楚离望,沉默地没有说话。聪明如她,自然是看出了楚离望心里在想什么。她没有去纠正楚离望话里面的错误。 半晌,她抬头用脸颊蹭了蹭楚离望的下巴,“不要内疚了。你什么都没有做,做错事的人是我。如果你就因此而内疚了,我恐怕早该被拖下地狱了。” 夏子衿的话让楚离望想起来了夏子衿犯的那个错误,那个几乎可以说是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心疼地搂紧了她。 知道楚离望在安慰自己,夏子衿笑容里多了几分惆怅。 在这这个男子眼中,她依旧是那个天真温婉的女子,有着一颗美好的心。然而他并不知道,在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中,她早就变得刀枪不入。 再大的风暴,她都可以一个人去承受了。 “早些睡吧,休息好了我们才好继续找出路。”夏子衿把自己从楚离望的怀里抽了出来。她需要一些时间来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怕楚离望再询问下去,自己会无言以对。 “哦。”楚离望没有想太多,或许对于夏子衿,他一直都是这般信任,即使是她给的伤害,他一样笑着承受了过来。 刚要就地躺下,他又突然坐起了身,似笑非笑地望着夏子衿。 “有什么不对劲吗?”夏子衿有些紧张地问到,她藏在身后的手微微地在颤抖着。 “我有东西忘拿了。”剥削的嘴唇笑的风情万种,大手一拉,楚离望把毫无防备的夏子衿拉回了自己的怀里。 不等她抗议,楚离望已经又那双铁臂把她禁锢在了自己的胸前,“一起睡吧,我的亲亲娘子。” 失忆时的楚离望说这句话夏子衿倒是习惯了,但从现在的他嘴里说出来,语气里的暧昧还是让夏子衿不自在地别过了脸。 也许是因为刚刚恢复记忆,知道了太多的事情,楚离望不多时便发出了绵长而安稳的呼吸声,温柔地覆盖在夏子衿的身上。 “对不起,公子。” 看着身旁那张毫无防备的睡脸,夏子衿叹息了一声。 她的手从楚离望的禁锢中逃了出来,爬上了他那张清冷的脸庞。沿着他好看的眉眼细细描摹。 这么久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就只有这一张脸。 楚凤歌,对不起。 楚离望,对不起。 夏子衿看着楚离望的眼神滑过了那么一瞬间的茫然。她在给楚离望的迷迭香里动了手脚。 那些迷迭香经过她刻意的改造,配以其他药物,能让楚凤歌恢复他过往的记忆。但不是全部的。 而是,他作为楚离望时的记忆。 他永远不会再记得,他是青铜鬼面的主人,有一所巨大的迷迭山庄,曾在悬崖边奋不顾身地拉住了自己。 “楚凤歌,楚凤歌……”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绪积压在一起,沉甸甸的,挥之不去。 夏子衿安静地环抱住了身旁的人,“我一直来不及问你,为什么那日在断情崖你没有松开我的手,只是恐怕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对不起,楚凤歌,你不要恨我。” 我只是不希望你的意识吞没了楚离望的。我欠了他太多,所以不能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你和他之间,两种灵魂,我不得不选择我想要的。 对不起。 原谅我不经你同意就擅自作出了决定。为了楚离望,你必须消失…… 楚离望翻了个身,原本闭着的双眼突然迷迷糊糊地睁了开。 夏子衿被吓得动都不敢动。好在楚离望这只是睡觉时无意识的动作。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夏子衿,嘟囔了一声后就又沉沉睡了过去。 夏子衿一颗高高悬挂起来的心猛地放了下来,她清楚地听见它回归原位后重重的撞击声。 仿佛不是把心放了回去,而是让它从高空骤然坠落,然后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她不敢想象,刚刚楚离望若真是清醒过来,质问自己这一切,她又该如何回答。她的做法,无异于自私地杀死了另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知道楚离望已经回来,所以即使还处在这不知出路在何方的洞穴里,夏子衿依旧安心地睡了过去。 这个世界,无论充满了多少的绝望与灾难,但总有一个地方会让你安心地做上一个好梦。 因为就算外面是寒风暴雨,那个人也会尽力为自己遮挡出一处安谧。一处温暖。 睡得迷迷糊糊间,夏子衿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就像是老鼠在挖洞的感觉。 本来夏子衿不想理会的,可是那细碎的声音却固执地在人耳畔不停回旋。 “别……”闭着眼睛挥了挥手,本想赶走这恼人的声音,但自己的手却被一把握住。 而张开的嘴唇也因为大手的禁锢而只能把剩下的话变为了毫无意义的抗议声。 快放开我。猜到是楚离望干得好事,夏子衿死命地摇着头想脱离楚离望那毫不温柔地禁锢。 “嘘……”被夏子衿扭得心不在焉的楚离望对夏子衿使了个眼色,示意夏子衿不要出声。进来时点的油灯把楚离望的脸衬托得更加昏暗。 以至于夏子衿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老实的点了点头,夏子衿对楚离望做了一个表示明白的手势。在楚离望松开她的瞬间赶紧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发生什么事了?”这次夏子衿学聪明了,没有大吼大叫,而是用唇语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事情的始末。 “也许,我们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了。”楚离望也用唇语回答到。他止不住兴奋地凑到了夏子衿耳边,“我知道我们应该怎么离开了。” “怎么做?”夏子衿干脆利落的询问直击主题,楚离望见多识广,说不定他也碰到过这个机关。 楚离望笑了笑,唇畔蛊惑性地扬了起来。 “等。” 他完美的唇间溢出了这样一个简单的词。 等? 夏子衿失望地瘪了瘪嘴,这算是什么好方法。等什么,等多久,这完全是无法预测的事情。 楚离望一看夏子衿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这丫头,就那么不相信我吗?” “你说的等根本就是漫无目的的事,算是什么好办法嘛。”夏子衿不满的说出了事实,本来燃起的希望落空时的失落更甚于毫无希望。 “如果真像是你说的这样无用的话,我还提议它做什么。”楚离望半坐起身,上身的衣衫因为刚才的熟睡而斜斜地垮下来不少。 露出了肌理均匀的麦色**。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夏子衿匆忙转过了头。 楚离望注意到这一点,不仅没有去整理自己的衣衫,反而坏笑着垂下了左肩,让原本就松垮的衣衫再次滑落下来,露出不少春光。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那边有什么东西朝着我们这里过来了吗?”仿佛是没有注意到夏子衿的窘迫一样,楚离望的笑容充满了蛊惑的意味。 夏子衿竖起耳朵,果然再次听见了那阵吵醒她的嘈杂声。在这昏暗中显得格外突兀。 “有人?”夏子衿小心翼翼地猜测到,她不自觉地朝着楚离望靠了过去,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个不经意间的动作让楚离望心中一动,在自己失忆的这段日子,她都是这样担惊受怕地保护着自己吗。 怜惜地站起了身,楚离望把自己和夏子衿的位置调换了过来。 “我说过了,以后,就让我保护你。”他抚摸招着夏子衿那一头的白发,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更何况,你不用这么紧张的。只有他们过来,我们才会有机会出去。” 夏子衿不赞同地反驳到,“这个洞穴这么诡异,即使有人从那里过来也不一定进的来啊。再说,进来的人也说不清是敌是友。” 这样等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一说到夏子衿没有听说过的事情,楚离望整个人就兴奋起来了,他得意地扯开了嘴角。 “只要有人过来,我们就一定能出去。” “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的话还做这些机关困住这里面的人……” “锁情洞。”楚离望打断了夏子衿的质疑。他牵起她柔弱无骨的小手,触碰到了她手上不知什么时候长起的老茧。 心里的疼惜更是加重了。他想把这个女子捧在手心里,可是,她却已经经历了太多。 “这里是锁情洞。”楚离望强调到,夏子衿越发不明白了。她皱起了好看的眉,“你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只要有人来我们就可以出去。” “因为爱情到了绝望的时候,人就更宁愿面对死亡。” “当初李红英把自己困在这里是因为爱情,留了这么简单的破解方法,是因为内心还心存幻想。” “这个洞从里面是出不去的,被困在了这里面的人,只有日夜忍受着自己一个人的呼吸。要想出去,只有当有人从外面进来才可以。” “里面的人寻不到解脱,外面的人能轻易解救却不会为她踏进来一步。李红英等了一生,但是直到死,她都没能等到江南星就她出去的那一天。” “其实只要他肯来找她,她就不用在这里被活活饿死了。可惜,他已不再爱她。” 夏子衿的心随着楚离望的话一点一点地沉寂了下去。她不知道李红英临死前的感受,但她知道,直到最后一刻也等不来最爱的那个人是多么的绝望。 那个女子躲进了这个洞里面,只给自己留了两条后路。要么被爱,要么独自死去。 “即使是拿来那个人的传家宝,那个男子都没有追上来。他的心里,早就没有了她的存在。”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楚离望的目光里多了一些厚重感。 他朝着不远处的尸骸一挥手,利用掌风抓过了李红英颈上套着的吊坠,捏在了手里。 夏子衿沉默地看着他,然后从他手里拿过了那枚吊坠,站起身朝尸骸走了过去,小心地挂回了李红英风的脖子上。 被夏子衿的行为弄得莫名其妙的楚离望奇怪地看着她,刀削般的双唇紧抿着没有动。 夏子衿回过头,对楚离望露出了一个满满的笑容,像是带着一池的月光一样浅浅地荡漾着。 第一百四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那只是别人的故事,和我们没有关系。(.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我们不会那样的。”夏子衿其实知道楚离望在想什么。 对于他而言,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追逐着游信的时候,他在一旁守护着自己却还要忍受着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 而李红英那无望的爱勾起了他的感觉。他曾经说过,绝望而又不能放弃的爱,只有以死来解脱。 夏子衿内疚不已。她嘴角的笑容晃花了楚离望的眼。楚离望在呆愣之后又扬起了夏子衿所熟悉的坏笑。 “当然,我们会再一起的。”像是世界上最动听的音符落在了耳畔,夏子衿在失神间被楚离望扯回了他的身旁。 洞穴里面的烛光被他顺手熄灭。一切重回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而身旁的人那灼热的体温与厚重的心跳却让人即使是在黑暗中也能完完全全的安下心来,不怕未知的一切事情。 “他们来了。”在夏子衿的耳畔轻轻低语,楚离望抱着夏子衿躲到了洞穴的角落里。他的手摸到了夏子衿随身携带的长剑上,把它拔了出来。 夏子衿明白地不再说话,连呼吸也尽量地屏住了。 陷入黑暗后,人的听觉更加敏锐。夏子衿轻易地听出了那越来越近的声音的来源。她的视线条件反射性地转了过去。 即使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但她锐利的眼眸像是豹子看见猎物时一般闪闪发光。 虽然楚离望就在身旁,但早就习惯了随时保持警惕的身体却无法就这样适应下来。 紧靠着她的楚离望自然是察觉到了夏子衿的戒备。这个女子,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躲在他身后的人了。 现在的她,已经成长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战士。 她足够坚强,也足够强大。再也不会像陶瓷娃娃一般一碰就碎。 然而,这样的成长,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处于戒备状态的夏子衿蓦然听见了头顶上空那满是无奈与疼爱的叹息,紧绷的身子奇异地就松懈了下来。 而那模糊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 细碎的脚步声混杂着模糊的说话声渐次接近。从交杂的声音看来,来人应该不只一个。 “身上还有剑吧。”楚离望压低声音在夏子衿的耳畔问到。本来很严肃的问题却因为对方灼热的呼吸而变得暧昧。 夏子衿尴尬地偏了偏头,她拍了拍自己的腰间,“当然。我可是你的保护神啊。不多带点武器怎么可以呢。” 夏子衿的话带着开玩笑的成分,但同时冲淡了自己些许的紧张。 楚离望有这么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显得有些傻傻地摸了摸夏子衿的头。 “待会儿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嗯。”夏子衿乖巧地回应着。她的目光却在黑暗中涣散开来。 “吱呀。”伴随着一阵像是木门开启的声音,夏子衿的呼吸不由地停滞了一下。他们来了。 细细密密的脚步声轻盈而稳定,一听之下便知道肯定是长期练武之人才会有的稳重。夏子衿不免紧张起来。 要是来人都是武功高强者,她和楚离望要想安全出去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想到这里,夏子衿朝着后方退了一步。 但她忘记了自己是紧靠着墙壁不远的,一退之下便毫无准备地撞到了墙壁上。硬物相互碰撞的声音清脆地回响在这个洞穴中。 不好。 夏子衿暗叫一声,还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来人已经听见了刚才突兀的碰撞声,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不用看,夏子衿也预见了对方的行动。破空而来的长剑划开了黑暗中凝滞的空气。 楚离望反手搂住夏子衿,脚下用力,抱着她直接跳了起来,快速地离开了刚才的地方。 同时,手中的长剑也闪电般地挥了出去,凭借着丰富的经验以及猎人般的敏锐挡住了来人的利剑。 看不见对手,只有长剑接触时的铮铮声回荡在彼此的耳边。 狭窄的洞穴里面,楚离望一手搂住夏子衿一手挥舞着长剑把所有的危险都阻挡在外。 夏子衿一边躲在楚离望的怀里,一边谨慎地观察着周围。她和楚离望不一样,没有深厚的内力作为支持,她在黑暗中根本就看不清敌人。 只能力不从心地躲在黑暗中。 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听觉。夏子衿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那些刀剑相接的声音,准备伺机有所行动。 冰冷的铁器碰在一起,叮叮当当发出了令人不安的节奏。 身旁的风不知因为是什么缘故而呼啸不已。“小心后面!”听见了身后不同寻常的声音,夏子衿敏锐地拿起腰间的短剑挡了过去。 但匆忙之间的阻挡显然抵不过对方早有预谋的一剑, 加之夏子衿的力气原就不大,所以这一阻挡根本就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自己的短剑被对方打掉在地上。 那柄长剑就直直朝着夏子衿刺了过来。 这已经不是夏子衿第一次被人用剑指着了,那剑尖所发出的森冷气息熟悉得让夏子衿在这种情境下却有了一种想笑的冲动。 自己这一辈子,似乎和这剑特别有缘啊。 夏子衿惬意得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身处的到底是怎样的困境。但她不考虑,不代表楚离望也不会。 察觉到夏子衿这边的情况之后,楚离望也顾不得再与身前的剑纠缠,一招凌厉的剑花快速地击退对手之后,他立马抱着夏子衿转过了身。 那把本来该刺向夏子衿的长剑便向他刺了过来。虽然身子是转了过来,但楚离望的手却没有及时跟上,导致他几乎是毫无防备地面对着那长剑。 “不要!”夏子衿这才明白自己的走神会给楚离望带来多大的麻烦。 该死。在心里这样暗骂了一声,但已经来不及了。 毫无办法之下,夏子衿用力一扭,硬生生把自己的身子的上半身探了过去挡在了楚离望的前面。 这个动作太过于扭曲,夏子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得出来。但仿佛身体先于理智,已经做好了一切。 等这样做完之后,楚离望再想把位置换回来已经来不及了。毕竟对方可不是让他们表演互相争着挡剑的游戏。 心慌之下他作出了一个不得已的举动,直接把夏子衿往黑暗处丢了过去。 虽然这样毫无章法的乱丢可能会让夏子衿受到伤,但总好过于让她被剑刺中吧。再说,楚离望也把握了自己的力道,不至于真的就把夏子衿摔伤了。 但这无异于暴露了夏子衿的位置。其中有一柄剑转了个方向就朝着夏子衿刺去。 “衿儿,快躲开!”楚离望吓了一跳,立马运用轻功扑向了夏子衿,一脚直接踢开了那差点就刺到了她的利剑。 就在楚离望的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周围的长剑奇迹般地停了下来。转而替代的是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烛火。 第一百四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洞穴里面的人都不适应地闭上了眼。 楚离望匆忙抓起身旁的人拦在了怀里,像是保护着最重要的东西一般,小心翼翼地护着。 虽然闭着眼睛,但楚离望依旧凭着敏锐的感觉得知来的那些人正在朝他们围绕过来。他握紧了长剑。 仿佛是被他过于旺盛的保护欲给逗乐了,周围传来的低低的笑声。夏子衿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 “有什么好看……”夏子衿的话随着自己眼睛睁开后适应了环境而戛然而止。 “你们怎么来了?”夏子衿眨了眨眼,确定身前的人并不是自己的幻觉之后,嘴角不由裂开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听到夏子衿的话,楚离望也尝试着睁开了眼睛。 在他们面前站着三个人。准确的说,站着的应该是两个。还有一个人是被别人小心地抱在怀里面的。 明明都是看熟悉了得脸庞,夏子衿却突然觉得,在自己面前的这三个人像是会发光一样,耀眼的让人无法转移视线。 “我们当然是来看你们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啊,怎么样没有没有很感动?”正巧站在夏子衿面前的红衣男子有着一双好看的凤眼,斜斜地往上挑着。 楚离望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扬起了嘴角,露出了好看的笑容,风流恣意,“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对面的人回答到。许久,像是察觉到这样的对话都有些不像彼此了的时候,大家都笑了起来。 “好久不见,长生,欢儿,还有你,姜恨水。 时隔半年众人再次相见时,不免有些激动。顾长生眼里的狡黠依旧,熟悉的一切带着不可名状的气息扑面而来,夏子衿的心里像是突然间就放下了什么。 “这么久不见,看起来你们都还不错吧。”顾长生打量着眼前姿态奇怪的两人,他的话是对着夏子衿说的,但眼神却没有离开过楚凤歌。 ‘还不错。“像是没有察觉到顾长生语气里的探究一样,夏子衿不动声色地从楚凤歌身后站了起来。 而楚凤歌依旧还维持着那个保护着夏子衿的姿势。 他嘻嘻哈哈地窜到了顾长生的面前,一拳打了过去,“怎么样,看见我还活着是不是很惊讶啊。” 楚凤歌半是得意地眯起了双眼,在他看来,顾长生以为自己在悬崖上摔下来时就死了,现在再次看见自己,一定是惊讶得不得了。 “是很惊讶。”顾长生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楚凤歌的一言一行,跟怀里的姜恨水交换了一个别人无法理解的眼神。 再看见楚凤歌,他的确很惊讶。但他惊讶的不是他还活着,而是…… 一旁的非欢也发现了有什么事情是不对劲的饿,不由像顾长生他们靠近了一点,站在了夏子衿的对面。 楚凤歌并不笨,他开始觉察到了此刻异样的气氛,脸上的笑僵了下来,“怎么了?” 顾长生不说话,只是盯着躲避着他目光的夏子衿。许久,他露出了一口的白牙,“没事,只是太过惊讶了。你说,是这样吧,夏子衿。” 说着,他把脸转向了夏子衿,让她能够清楚地看见自己眼中的寒利。 夏子衿不甘示弱地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当然,你只是太过惊讶了。不过相信你很快就会接受事实。” “但愿如此。”顾长生冷落嘴角弯得很大,但夏子衿知道,他越是这样代表着他越是生气。他肯定是发现了。 楚凤歌锐利的目光打量着针锋相对的两人,心里的疑惑慢慢生了根,他仿佛听见了心里有个声音在呼唤着他。 但他却听不清楚那到底在说什么。 “我们快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万一游信的人追来我们就麻烦了。”努力平下心里那怪异的情绪,楚凤歌连连说着。 听到他这样说,顾长生脸上的笑容愈加扩大,他点了点头,“好。” 说完,他抱着姜恨水站起来身,在路过夏子衿面前时,他略微压低了身子,凑到了夏子衿的耳侧。 夏子衿避无可避,干脆勇敢地直视着他。但那双眼中的寒意让她不由地低下了头。 把夏子衿的心虚看在眼里,顾长生冷笑一声,用只有他和夏子衿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我等你给我一个解释,夏子衿。” 在他怀里的姜恨水没有说话,他的眼睛一直闭着,像是很疲惫地睡熟着。夏子衿有些担心地随口问道,“他怎么了?” “这不关你的事吧。还是说,你想对他也作出什么奇怪的事情?”顾长生冷漠地嘲讽到,他警戒地把姜恨水往后抱紧了一点。 “我亲爱的王妃,你最好早点告诉我,他怎么会变成这样?顺带,再帮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来追杀我们得人,是游信。” 从看见楚凤歌的第一眼起,顾长生就敏锐地察觉了不对劲。 刚才楚凤歌的话更是让他坚信了自己的想法,夏子衿一定是对他做了什么。而且,还是瞒着所有的人。 “这样不好吗,楚离望又回来了,不是吗?”夏子衿强扯出了一个笑。当初她决意要抹去楚凤歌的意识时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但她不想与顾长生为敌。 顾长生盯着她,就在他的耐心差点被磨光的时候,楚凤歌的声音及时的出现了。 “你们还说什么呢,快点走了。”看着躲在暗处说着什么的两个人,楚凤歌越是让自己淡定下来,那些不安的情绪就越是浓厚。 冷哼一声,顾长生从夏子衿的身边离开。那种压迫性的逼视一离开,夏子衿顿时松了口气。 她往自己的脸上抹去,触到了一手的冷汗。 “你是对的。”夏子衿这样安慰着自己。她抬起头,看见了楚凤歌已经走到了顾长生他们来时的洞口那里。 “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呀,衿儿。”楚凤歌不满地回头等着掉队的夏子衿,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觉得现在的夏子衿变了许多。 他越来越不懂她。 “嗯。”看见楚凤歌微微蹙起的剑眉,夏子衿赶紧跟了上去。楚凤歌一把牵过了精神不太集中的夏子衿,把她拉到了身侧。 “你要是迟一步的话,我就把你丢在这个锁情洞里,活活饿死你。”刚刚被夏子衿一直忽视着,楚凤歌孩子气地威胁到。 夏子衿偏过头笑了,“就算那样,你也一定会来救我的。” “说得那么肯定。”楚凤歌瘪了瘪嘴,“你就是欺负我对你的一番深情。”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口气,熟悉的调笑,还有熟悉的温度。 夏子衿安静地握紧了身侧人的手。如果这些都需要付出什么才能够得到,那么,她宁愿做那个被别人唾弃的人。 这一次,就让她自私一回吧。 “对了,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呢?”楚凤歌牵着夏子衿走在最前面,他回过头时正巧对上了顾长生的目光正一动不动地望着夏子衿。 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顾长生匆忙移开了目光,他深深地看了楚凤歌一眼才缓缓回答到,“本来我们都以为你们已经死了,但后来我们意外地发现姜……”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顾长生赶紧改口,“发现游信派人超这里赶来,我们觉得奇怪才跟了过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哦,看来我们运气不错啊。不过,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对于姜恨水,楚凤歌还是有些印象的。 只是,印象里的他,不会这样看上去脆弱得像是一块玻璃一样。 “他只是累了。”顾长生似乎并不想过多的解释,他目光移了一下,和夏子衿对了个正着。楚凤歌心里的疑惑更甚。 夏子衿避开了顾长生意味深长的注视。这样的楚凤歌,或许该说是楚离望,让她想起了那天夜里的他。 也是这般,忘记了楚凤歌的存在,只记得有关于楚离望的一切。 可是,那晚她还是失去了他。但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已经不能失去任何了。 顾长生他们来时的通道虽然狭窄,但却也十分平整。 楚凤歌似乎不嫌挤一样,硬是要把夏子衿拉在自己的身边。面对他毫无理由的固执,最终以夏子衿的妥协而告终。 本来久别重逢这种事情是值得庆幸的饿,但有什么东西堵在了他们彼此中间,导致这一路走来竟然没有人说话。 沉默的气氛在通道中拥挤着,夏子衿有时会觉得自己突然间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好在没多久她就看见了远处的亮光。一个小小的光点,却是一段路途的告终。夏子衿松了一口气。 楚凤歌显然也看见了尽头的出口,他僵硬的嘴角也缓和出了一抹激动。经历了那么多,能够再次回来,不能不说是心存感激的。 正要加速赶出去,楚凤歌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一时间大家都被他堵在了原处。 “停下来做什么,我们要争取天黑之前赶出去。快走吧。”夏子衿怕楚凤歌又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点子,慌忙催促到。 她现在头脑里面混乱一片,能少接触一些的人或者事她都尽量避免。 但偏偏世事不如她所料,楚凤歌半侧过身一直看着夏子衿,一直看到她心里都觉得不自在了还是没有说话。 “你看我做什么?”顾长生他们的出现让夏子衿面对楚凤歌时多了些许的心虚,毕竟现在的楚凤歌,只是她一厢情愿制造出来的。 对,制造。 除了他的身体,现在的他,全部都被拓印上属于自己的标签。他不再记得很多事情,却是会死死记住,他爱着一个叫夏子衿的女子。 “衿儿,我想你忘记了一件事情。”楚凤歌好听的声音拉回了夏子衿飘远的思绪,他近在咫尺的双眼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他人。 夏子衿差点一头栽了进去,再也爬不起来。 “我……有吗?”过于靠近的呼吸灼热地烤炽着夏子衿的理智,她的声音带着奇异地沙哑。话一出口,她就为自己刚才的语气懊悔地咬住了下唇。 “这个。”楚凤歌指了指自己的脸,提醒着夏子衿,“我想,你忘记了这个。” 夏子衿顺着楚凤歌的动作朝自己脸上覆去,震惊地触到了脸上的面具。她的手愣在了半空。 “你说过,我恢复记忆的时候就把面具取下。现在,是时候了吧。”楚凤歌好心地提醒着夏子衿。他敏锐地观察着夏子衿颤抖的小手。 夏子衿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取下面具。这是最后一件与楚凤歌有关的东西了,以后,她和他再没有任何瓜葛。 楚凤歌接过夏子衿脸上的面具,自然而然地放回了自己的怀里,“这个面具我还蛮喜欢的,就留作纪念了哦。” 话是请求的语气,但楚凤歌早早把它纳入怀中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客气。夏子衿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非欢一动不动地看着夏子衿和楚凤歌两人间的互动,一双眼睛藏得楚凤歌抓也抓不住里面的情绪。 而顾长生则是意味深长地提醒着楚凤歌,“你可要把面具保管好。免得有谁觉得这面具也碍眼了之后就把它给毁了。” 就像是毁了这副面具的主人的记忆一样。 楚凤歌无知无觉地点了点头。他根本无法听出顾长生暗含的讽刺。对于这熟悉的嘲讽,夏子衿像是习以为常的含糊了过去。 楚凤歌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似的,把面具取出来然后贴身放着。 在青铜面具接触到他**的时候,仿佛有一条大河流经了他一样。 他的头脑里突然窜起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画面。断情崖,红颜落。楚凤歌不由皱起了眉。脸上脸上 夏子衿仔细地观察到了楚凤歌这细微的反应,赶忙打断了他,“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现在你可以乖乖赶路了吧。” “当然。”楚凤歌赶紧收好那些毫无意义的片段,他在夏子衿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我们走吧,衿儿,我的亲亲娘子。” 夏子衿的脸几乎是瞬间就涨红了起来。 先不说这里的通道那么窄,顾长生他们就紧跟在身后,单是顾长生他们厚重的内力就足以听清楚凤歌说的那个称谓了。 非欢脸上露出了她来之后的第一个笑容。她暧昧地冲夏子衿眨了眨眼,“公……离望说的是,我们快走吧,亲亲娘子。” 刻意地把最后那四个字拖得老长,非欢露着那满口的白牙,歪着头等着夏子衿的反应。 知道非欢在笑自己,夏子衿干脆头也懒得转回去了,拖着楚凤歌跑得比谁都快。 在她的身后,非欢的慢慢淡了下来。 她推了推身侧和她一样没有追上去的顾长生,有些担忧地问到,“他还没有醒?” “嗯。”顾长生低下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姜恨水,眼里满是懊悔与心疼,“他只是太累了,睡醒之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非欢没有立马答话,她口不择言地嘲讽到,“要是不醒呢?” 顾长生,你要骗自己骗到什么时候。姜恨水已经不再是那个天天让你气到极点却越来越不舍得放开的男人了。 “他会醒的!”顾长生斩钉截铁地回应到。他否决了非欢那最为可能的结局,“欢儿,他会醒的。一定会的。” 非欢望了望顾长生怀里的人。 他还是穿着那件蓝色的布衣,长长的头发像是最旺盛的海藻,紧密而繁杂地垂了下来。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第一百四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那张原本红润的脸此刻却失去了任何的血色,惨淡得吓人。非欢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现在的姜恨水,就像一碰就会碎的陶瓷娃娃。精致,却也脆弱。 “顾长生,你跟夏子衿其实就是一个货色,懦夫。”看着不得不被小心保护起来的姜恨水,非欢心里一阵火大。 伤害人的话不经思索地就朝着顾长生骂了过去,“你等到死你也等不到他醒了!” 顾长生迈出去是的脚步生生止在了半空。他僵硬地转过了头,目光阴郁,“你再说一遍。” 威胁的话语生生从顾长生的嘴里泄出。却带着珠圆玉落的小清新。 非欢不甘示弱地回瞪了过去。 似乎是吃定了顾长生不会真把自己怎么样,非欢直接把顾长生压抑的愤怒给忽略掉。 望着非欢那张娇艳的脸庞,顾长生深吸一口气,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毫不客气地撞开身前的非欢,朝着楚凤歌他们追上去。 非欢被撞开后没有大吼大叫,这和她的性格大为不符。走了没几步的顾长生就觉得不对劲,所以还是回过了头。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然后,对上了非欢闪得发亮的双眼。 “还不快跟上来。”顾长生用恶意的口气掩饰着自己的心慌。他不喜欢刚才那一瞬非欢看着自己的眼神。 像是怜悯般的,充满着无奈地眼神。 被人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只会一遍遍地提醒着自己,自己,是一个可怜的人儿,需要别人去同情,去感慨。 这样被迫面对着自己的不幸,并不是一件欢乐的事情。 一路上,五个熟识的人却为着各自不能说的秘密陷进了讳莫如深的沉默。仿佛是约定好的一样,没有人再说话。 而姜恨水绵长的呼吸在这静默中就显得空前地突兀。 一行人走了约莫有大半天的光景,前方总算是有了模糊的光透射过来。 在甬长阴暗的通道中,前方的光芒被洞口禁锢成了小小的圆形。久违的阳光不规则地晕染在其周。 不远的距离拉扯着光线,让它变得极其细长,扎到眼睛上生生做疼。走在最前面的楚凤歌微微顿住了脚步。 夏子衿也很有默契地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外面的世界,对于他们而言,都有太久的时间没有接触过了。 夏子衿还清楚地记得,她最后一次呼吸这外面的空气时,是楚凤歌抓住自己手不肯松开的那刻。 现在,她回来了。 带着满身的伤痕与仇恨,带着属于楚离望的记忆,回到了这个曾经让她伤的体无完肤的世界,面临着新的挑战。 新的,未来。 就在两人愣神的空当,顾长生和非欢已经跟了上来。顾长生自然一眼就看见了前方的洞口。 他闪身挤到了楚凤歌的前面,“我先过去,如果有什么危险的话你们就赶快撤。” “不行!”楚凤歌果断地打断了他的念头。纵使不清楚这半年来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这出口处是否有伏兵还很难说。 第一个出去的人必定会冒很大的危险。 所以楚凤歌毫不犹豫地拒绝顾长生的提议。没有任何理由,不行就是不行。 “公……离望。”顾长生不死心地劝道。他此时也无心懊恼自己差点又说漏了嘴,习惯性地公子两个字被他硬生生地咬下了半截。 “我说了,不行。你留在这里,看着衿儿和非欢,万一……只是万一,”楚凤歌顿了顿,继续说到,“真有什么事的话,你也好带着她们逃。” 说着,楚凤歌就把顾长生拉回了身后,他懒洋洋地勾着一抹笑容,邪魅而不羁,看得顾长生一个愣神。 看见自己所熟悉的,楚离望独有的笑容,顾长生在这一瞬间也突然觉得夏子衿是对的,换做是他,他也许也会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 让楚离望永远的是楚离望,再和楚凤歌这个人,没有丝毫瓜葛。 可惜,他不是夏子衿。 “再说,你的小东西可要好好照顾,出不得任何差错。”楚凤歌斜眼看着顾长生怀里的姜恨水,笑意里有着别人看不见的凌厉。 他只是觉得,自己落入了一场预谋的布局。 在他的记忆里,他不过是在断情崖上伤在了游信剑下,然后莫名其妙的和夏子衿一起摔下悬崖。这期间并没有太多的时间。 可是,他却发现,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发生了翻天覆的变化。 被顾长生抱在怀里的姜恨水,突然对自己转变态度的夏子衿,她银白的长发,还有非欢欲言又止的表情。 最重要的是夏子衿为什么学会了武功,她的医术和毒术是从张叔那里学到的这一点他还可以理解,但是,张叔夫妇对于武功却是一窍不通。 在短短的半年里面,她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快回来……”顾长生突然增大的声音打断了楚凤歌的思绪,他抬起头时刚好对上了顾长生慌张的眼神。 楚凤歌顺着顾长生的视线不安地望了过去,看见了前方已经闪出去好远的夏子衿,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衿儿!”着急地声音脱口而出,楚凤歌赶紧追了上去。刚刚他只注意到顾长生,全然忘记了现在的夏子衿早就不是记忆中的她了。 不是那个柔弱地躲在他身后被情蛊折磨得憔悴不堪的女子。 就在方才楚凤歌和顾长生拉扯的时候,被忽略的夏子衿已经不动声色地施展轻功朝洞口奔去。 唯一注意到这一幕的非欢却因为被顾长生挡在了后面而毫无办法,更何况夏子衿早就打算这么做了,所以即使及时发现可能也追不上她了。 狭窄的甬道里并不适合施展轻功,就算是以楚凤歌还有顾长生他们的武功,也显得艰涩和困难。 第一百四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从刚才他们站的地方到洞口的距离并不算遥远,加上夏子衿又是全力奔跑过去的,所以还没等楚凤歌他们追上来,夏子衿已经快到达了洞口。 深吸一口气,夏子衿转过身对身后追着她的几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楚凤歌看见夏子衿已经到了洞口,不得不被迫停了下来,放轻了自己的脚步。 他明白,若是现在他还在这里大喊大叫着夏子衿的名字,或是大张旗鼓的去追她,唯一的结果就是暴露了夏子衿的行踪。 不但没有任何益处,反而会把夏子衿推向险境。 看见楚凤歌他们停了下来,夏子衿嘴角悄悄挂起了一个小小的微笑。楚凤歌看见了之后心里半是担心半是生气,不由瞪了夏子衿一眼。 继而小心翼翼的朝她挪了过去。 这丫头,就不能把自己的安危看得重要些吗。 似乎是看出来楚凤歌心中所想,夏子衿冲他吐了吐舌头,然后转过了身去,慢慢地靠近着洞口的边缘。 越是出口的地方越是危险。 因为每一个出口都是意味着你将走向下一个入口,而你即将踏入的那个世界却是吉凶难测,无所获知。 离出口越近,夏子衿越能感受到心里的压迫感愈加沉重。(.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她一改刚才的对楚凤歌吐舌头的玩闹,眼神也沉凝了下来。 在出口的地方长着繁芜的杂草,可能因为已是秋日的关系,它们褪为了暗淡的黄绿色。失去了欣欣的生气。 洞口的杂草把甬道遮掩了起来。从夏子衿失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洞外一点点的亮光,以及闻到泥土潮湿的气息。 夏子衿右手握紧了腰间的短剑,全身的肌肉紧绷着,以防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摒住了呼吸,夏子衿小心地拨开了遮挡住视线的荒草。 那些草许久无人管理,至少长到了半人高。伸手拨开的时候,都能听见它干枯的长叶相互摩擦发出的细碎声。 就像是蛇爬过草丛时的那种声响,懒懒地,侵扰着人的冷静,让你不得不汗毛倒立,紧张起来。 把草丛拨开后夏子衿便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她紧张地趴在洞口处的墙壁上探出了自己的视线。 没有了草的阻隔,夏子衿轻易地就从半人高的洞口望见了外面的景色。 碧蓝的天空,飘渺的白云,一望无际的荒草丛。 没有人的踪迹。 饶是如此,夏子衿依旧不敢放松。她大大的双眼像是猎鹰般地扫视着外面的草丛。警惕地注意着一切风吹草动。 有微凉的风细细吹过,摇动着小草晃晃悠悠。起起伏伏间形成了枯色的海洋。在明朗的天空下显得格外荒凉。 那浩瀚的气息让夏子衿不禁子啊这种关键时刻还微微失神,任由自己被这浩瀚的凉意所包围。 “愣着做什么?”楚凤歌清冷中带着沙哑的声音蓦然在耳畔响起,夏子衿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压低了声音,“快放开我。”刚刚走神的刹那,楚凤歌他们就已经跟了上来。 看见近在咫尺的夏子衿,楚凤歌自然是没好气地把她揽回了怀里,暗暗挪动脚步,让夏子衿躲在了自己的身后。 “下次你再这样私自跑在前面的话,我就这样。”说着,楚凤歌大手一伸,在夏子衿的屁股上打了一下。 力道不重,但就是因为这样,反而显得暧昧。 夏子衿不用照镜子,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脸此刻一定可以和夏日的艳阳媲美了。 楚凤歌得意地对夏子衿露出了一个邪气的笑。他可不介意这样多惩罚她几次。只是,最好是不要让夏子衿冒险自己就可以惩罚她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在这里呆着。”难得表情严肃的楚凤歌嘱咐着夏子衿,顺带把她推给了后面的非欢。他可不想再出什么差错。 夏子衿纵使不愿,但只看她的武功的话也不及非欢。也只有乖乖地呆在原地。 “你小心些。”没好气地对楚凤歌说到,她心里还是担心着他的。万一外面有伏兵的话那就惨了。 楚凤歌回了她一个令人安心地笑容。 夏子衿的紧张奇异的被平复了下来。但一双眼睛依然没有放松警惕,担忧地看着楚凤歌,密切注意着洞口的一切。 楚凤歌显然比夏子衿多了一分果敢,他没有在洞口多做停留,直接钻了出去。 也许这也正是真正的他,无所畏惧。 即使未来是一片未知,他也会骄傲地与其对峙。他不是普通人,而是南王朝的王,披荆斩棘,带领人们冲破黑暗。 但这并不是说楚凤歌鲁莽,能做到皇帝这个位置上面,他自然有他的不平凡之处。 如果一直躲在这洞里不出去的话也不是办法,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那样的话反而能让敌人被逼的措手不及。 拿着从夏子衿那里得到的长剑,楚凤歌施展轻功像一只惊燕般掠了出去。刚才和夏子衿说话的同时他就悄悄观察过外面的情况了。 在这洞口处不远的地方刚好有两棵巨大的香樟树。以自己的轻功,应该是能一次性就跳到上面去的。 果不其然,楚凤歌出去后没有做任何停留,直接掠到了树下面,脚尖一点树干,暗中发力,借此攀上了树顶。 他深紫色的衣服轻易地就被那茂密的香樟叶遮挡了起来。 谨慎地在**的树干上缓缓移动,以免自己身体的晃动会带起树叶的摇摆,暴露自己和夏子衿他们的位置。 把这些看在眼里的夏子衿虽然担心,但现在已经不可能冲出去了。只能在洞里紧张地望着树上,就怕楚凤歌出什么意外。 非欢和顾长生也拿出了各自的武器严阵以待,真有什么事的话,他们也不可能独自逃跑。不因为楚凤歌是他们的主子,而是因为他是他们的朋友。 时间缓缓地流动过去,夏子衿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缓慢过。 慢得她都能感受到它从自己的**上流走时带起的战栗。她无法控制地胡思乱想着。 正所谓关心则乱,夏子衿现在脑袋里一点也无法静下来。这半年来她日渐磨砺出的理智仿佛只是一场梦一样,她又回到了那个小小的不知所措的她。 就在夏子衿快要情绪失控地冲出去的时候,楚凤歌的身影及时地再次出现。 只见他敏捷地从树上跳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对夏子衿他们招了招手,“出来吧,这周围好像没有埋伏。” 第一百四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像是得到特赦令一般,夏子衿箭一般冲了出去。她一出去之后立马跑到了楚凤歌身边站着。不知道为何,她总是觉得面对着现在的楚凤歌,如果不紧紧地跟在他身边的话,自己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为自己可笑的这个想法叹了口气,夏子衿在心里自嘲的笑了。 最近自己真的是太紧张了吧,不然怎么会想到这种不可能的事情。这一次,楚凤歌是真的回来了。 楚凤歌看见夏子衿低落的眼神,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忙扯着大大的笑容讨好地幸福状,“亲亲娘子,我安然无恙地出现了,你不奖励我什么东西吗?” 说着,楚凤歌一张脸朝夏子衿靠了过去,还暗示性地嘟起了嘴唇。 看楚凤歌那一脸的笑意夏子衿怎么会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她收起了自己刚才那莫名其妙的想法,冲赶到的顾长生指了指。 “顾大庄主,你家主子让你给他一个爱的鼓励,还不过来。”夏子衿调笑着把愣住的楚凤歌推了过去。楚凤歌的抗议还没有出口,顾长生就打断了他们。 “你们闹可别把我扯进去,我怕我哪天莫名其妙的记不起很多事那就惨了。”顾长生别有用意的话让夏子衿的笑凝固在了脸上。 楚凤歌虽然没有听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但也知道,在夏子衿和顾长生之间是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一时间,诡异的沉默再次笼罩了众人。 风与风交相私语的声音轻轻飘飘的,抖落了一地的树叶。 从洞里面看这外面的景色时只是觉得荒凉,但只有当真的走进了这里,你才会感受到自然的苍茫。 那漫天遍野的枯草大片大片地蔓延至远方,枯黄的草浪在蓝天下起起伏伏。夏子衿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高的荒草。 明明是凋萎了的杂草,但那一浪高过一浪的气势却让人觉得,它们从未枯谢,甚至于,它们正在以这样不屈的姿态愤怒地生长着。 这样的浩大阵容,只能让人为大自然的鬼斧而惊叹。 也只有在这种无穷无尽的生命力面前,人们才会感慨到自己的渺小,而卑微地匍匐在大自然的脚下。 生,老,病,死,爱分离,仇怨逢,求不得。 这简单的九句箴言仿佛早就预示了我们,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中得注定,你逃得过时间的磨砺,却躲不过宿命的结局。 非欢轻轻地咳了一声,慢吞吞地打破了这片重重地压在心头的静默。 “我说,你们还打算傻站多久啊,我们该走了吧。”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但非欢也不知该怎么办。 对于夏子衿的做法,她找不到发言的立场。因为她知道,自己谴责她是因为她是非欢,是楚凤歌的属下。 但若是换了她,她或许也会和夏子衿做出一样的选择。 爱是疯狂而盲目的事情。毕竟,有谁不想朝夕同自己所牵挂的人相处呢? 楚凤歌仿佛是从梦中惊醒般的回过神来。他望了望西边越来越接近的暮色,猛地拍了自己身前的顾长生。 “还不快走,难道顾大庄主你想要在这里露宿荒郊吗?”楚凤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熟络地与顾长生开着无关痛痒的玩笑。 那熟悉的笑容令顾长生心里的不快稍稍淡了去。毕竟再怎么样,他还活着,不是吗? 楚凤歌也好,楚离望也罢,对于自己而言,只要他还活着,那便是最值得庆幸与感激的事情了。 “你还是老样子啊。”顾长生意味深长地感叹到,他大红的衣衫被风吹得卷了起来,宽大的衣袖顽皮地遮挡在了姜恨水的脸上。 顾长生赶紧把那碍事的衣袖甩了下来,楚凤歌看见这一幕别有用意地笑了。 “我一直都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倒是你改变了不少啊。”楚凤歌不忘自夸了一句,顺带也揶揄了顾长生对待姜恨水的态度。 他可不记得,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已经这么好了。 在他的记忆里,是有姜恨水这个人没有错,但他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顾长生跟他搅合在了一起。 “姜家的人,可没有一个人很普通啊。”因为凤家和姜家那年代久远的仇怨摆在那里,楚凤歌对于姜恨水可就没有太多好印象。 楚离望的记忆可不同于楚凤歌的楚离望再怎么说是天下认同的凤家人,对姜家的仇视自然要大得多。 而楚凤歌,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是为了保护楚离望才滋生出来另一个人格。在他看来,只要不威胁到他安危的人都是一样的。 顾长生听见楚凤歌这么说,脸色严肃地解释到,“他和姜家的人不一样。我,绝对不会做出背叛你的事。” 楚凤歌听见顾长生这么说的时候明显一愣,他哑然失笑到,“长生,你在想什么。我出来没有怀疑过你会做出什么背叛我的事来。” 楚凤歌看着在顾长生怀抱里一直都没有睁开过眼睛的姜恨水,一字一顿地说到,“我只是在担心你。你和他……” “楚离望,你怎么还是这么唧唧歪歪的,快点跟上来了。”走了一段距离的非欢远远地就听见了他和顾长生的对话,害怕楚凤歌再追问下去,非欢赶紧打断了他。 “我怎么唧唧歪歪了,小欢儿,嘴巴这么毒小心以后顾长生不娶你了哦。”楚凤歌的话一出口,立马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冻起来。 站在他周围的三个人几乎在同一时刻就齐齐看向了他。 楚凤歌不由缩了缩脖子,“……怎么都看着我?”自己有哪里说错话了吗,以前自己一直都是这样开非欢的玩笑的啊。 “没有。”夏子衿抢在非欢开口前回答了楚凤歌。她好看的双眼弯成了一泓水泉,“你没有说错什么。” 夏子衿慌忙之下说出的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好在楚凤歌也没有计较,这件事情就这么被含混了过去。 夏子衿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倒是忘记了楚离望还不知道非欢和顾长生只是兄妹的关系。 但现在就顾长生对姜恨水那突然转变的态度看来,以后的相处中,楚凤歌难免会发现这其中的诸多不对劲。 一想到还有很多类似的谎言需要去掩饰,夏子衿就头大起来。 拖沓许久,一行人终于拉拉扯扯地踏上了行程。楚凤歌那张邪魅的面容恰到好处的掩饰了他深邃的眼。 第一百四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锐利的,拼命想要划破欺瞒来到真实的眼。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衿儿?”没有走出几步,楚凤歌就发现了夏子衿完全掉队了。她站在身后的草丛中呆呆地望着自己刚才下来的那颗香樟树对面的那棵。 楚凤歌的呼唤让夏子衿如梦初醒地追了上去,她径直走到了楚凤歌的身边。 “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楚凤歌担心地问到,近来夏子衿异常地消瘦下来,也许是因为压力太大的缘故。 “没事,看花眼了。”夏子衿摇了摇头,有些疲乏地露出了倦意。这几天在不归林里面她几乎是一只照顾着忘记武功的楚凤歌,整个人越来越劳顿。 现在突然回到了自己曾经活了无数年的土地,熟悉的蓝天白云萦绕在周围,夏子衿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 这样说着,夏子衿快步走到了楚凤歌的前面。身体的第六感驱使着她言不由衷地再次回头看了看那棵香樟树。 然而除了有风晃动树叶的声音之外,就再也没有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夏子衿不禁为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看见的东西笑了笑。 果真是看花眼了吧。 秋日里面的夕阳斜斜地挂在天际,将周围的云霞也染成了彩色的阴翳。仙羽似的飘在天幕上面。(.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夏子衿看着前方似乎是永远没有尽头的枯草丛,不由开口询问着身后的顾长生,“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有歇脚的地方啊?我们已经走了大半天了。” “快了,出来这里,前方就有一个小村庄,然后再往前走就是红沙镇了。”走了这么久,顾长生也有些疲乏了,但他抱着姜恨水的手却依旧稳固而坚毅。 “这么难找的路居然被你们找到了,长生,你来的时候就没有带个马匹什么的来吗。”楚离望在一旁插嘴到。 这么远的路要是走下去,估计还没到目的地,自己就累死在半途了。 “来的时候栓在刚刚你看见的那两棵树上面,不过估计是它们自己挣脱绳子跑了吧,都没有看见了。” 顾长生一边回答到,一边注意着周边的情况,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我记着我掉下悬崖也半年了,你们怎么才找来,害我无聊了这么久。”楚离望开玩笑地抱怨着,不过以他的性子,在那村子里能安分地呆上半年,还真得归功于他失忆了。 “这样不是更好吗,你就可以和夏子衿发展感情了啊。”顾长生含混地糊弄过去。一旁的夏子衿却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但随即一想她也就明白过来。 恐怕这半年来顾长生他们被姜秋客逼得够紧。那个神秘的男子,是连楚凤歌都没有把握斗得过的人。 把自己和楚凤歌打下悬崖后,他肯定会继续斩草除根,所以顾长生他们的日子一定不算好过。 能用半年就找到这里,也真是辛苦他们了。 不过,她不能明白的,是姜恨水现在的模样。 “那是。”楚离望想起这半年来和夏子衿在一起的所有,虽然平凡,但是却莫名其妙的安心,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抱怨到,“但她在我失忆的时候什么都不给我说,还取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 “奇奇怪怪?”顾长生不以为然地瘪了瘪嘴,在他的印象中,只要有楚离望出现的情况,奇奇怪怪的事总是很多。 “你不知道,她说自己叫段黥,这还不算什么,她的名字难听就算了,还给我取了个更难听的。”楚离望一向认为自己的名字“楚离望”很有内涵,又朗朗上口。 顾长生哑然失笑,在他面前的楚离望还是以前的他,看上去成熟又风流,实际上却还是没有长大的孩子。 “那她叫你什么?” “不要说!” 几乎是在同时,顾长生的声音就和夏子衿一起响了起来。 “衿儿,你也知道难听啊。”楚离望只道是夏子衿害怕那个名字太难听会受到顾长生的嘲笑,故意拖长了声音让大家听得更清楚。 “她啊,叫我什么凤歌凤歌的。”前方的树丛挡住了去路,他顺手就把那草扒到了一边,“还不如叫我凤哥哥呢。你说是吧,长生?” 楚离望回过头去,看见顾长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顾长生慢腾腾地朝着楚离望走来,那件红色的外套早就被他脱下来盖在了姜恨水身上,以免那些杂草伤着了他。 “我倒是觉得凤歌这名字不错啊。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顾长生一语就说出了当初楚凤歌取这个名字的含义。 他扭头别有深意地注视周围夏子衿,“诚恳”地询问着她的意见,“是这样没错吧,子衿。” 这是顾长生第一次这样唤夏子衿的名字,却是让夏子衿感到一阵心惊。 “嗯,是这样没错,当时就是这样想的才取了这个名字。”夏子衿匆匆地掩饰到。她本可以大声说这本来就是楚凤歌这个名字。 可是再被顾长生他们知道自己把楚离望唤为凤歌的时候,她却像被窥探到了什么秘密一样的不自在。 听到顾长生对这个名字的解释,楚离望这才点点头。这样说来,这个名字也不错嘛。 这样说着,一行人已经快要走出了这枯草从。 “就是前面了。”一路上显得过于安静地非欢这次总算是主动开口了。她不仅没有因为快要到达村庄而放松警惕,她的眼神反而更加锐利。 夏子衿注意到了这个变化,她决定今晚抽空一定要问清楚这半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包括姜恨水,还有游信他们的所有。 她不相信,这么久过去了,姜秋客不会有任何动作。 楚离望根本就不知道从他被游信刺了一剑之后的所有事情,他看见前面的小村庄后倒是雀跃不已。 “长生,赛华佗还有宋远山那老家伙他们怎么没来接我啊。等我回去的时候,我一定要让赛华佗和衿儿比比医术,看他输了之后老脸往哪儿搁。” 他兀自说得高兴,顾长生和非欢却越发沉默。 也许是因为太高兴了,楚离望什么都没有发现。他还扬着他那招牌的微笑对顾长生抛着媚眼,“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把南王朝打理得很好吧,我都说了,你有做皇帝的潜质啊。” 楚离望以为,对付游信的话,顾长生和非欢再加上宋远山已经足够了,但他不知道,他们现在面临着的,不是游信,而是姜秋客。 这个自始至终都没有听见过的名字,还有一张和姜无恋一摸一样的脸。 夏子衿要是没有听见姜无恋喊那人的名字,没有看见他们同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估计也会认为姜无恋和姜秋客就是一个人。 “皇帝还是留给你来做吧。”顾长生说了一句暗示性颇强的话,楚凤歌不以为意地打了个哈哈。 第一百四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但如果他回过头的话,就一定可以在顾长生眼里那几近同情地眼神。 这是他错过了无数次的眼神,所以他依旧活在夏子衿给予的世界中,半是真实,半是虚假的世界。 “与其讨论皇帝谁来做的问题,不如关心一下待会儿怎么少淋些雨。”非欢慢悠悠地出声,她的话一说完,一行人赶紧抬头。 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天空早已阴霾一片,厚厚的乌云在头顶安静地积压着。太过安静地画面反而让人想到之后的不平静。 “这鬼天气!”楚离望只来得及骂了这么一句,斗大的雨点就突然从上面砸落了下来。 忽然而至的瓢泼大雨把这世间冲洒了个透彻。夏子衿他们在一愣之后异常同步地朝着前方的村子狂奔起来。 大雨下得噼噼啪啪,打在身上甚至会让人感觉到隐隐作痛。 狂风肆意,咆哮着吹着这世界。天地变色,走石飞沙。大雨模糊了眼前的道路,夏子衿不得不眯起双眼以防雨水落进眼里。 那些高高的枯草从划破了她的衣衫,在夏子衿娇嫩的**上留下了道道刮痕。夏子衿像是没有察觉一样,脚步依旧如飞。 她知道,若是她表现得过于明显了,前方的楚离望一定会察觉到,继而停下来等待自己。 她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这场雨来得突然而迅猛,夏子衿不禁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刚才明明还是艳阳天,夕阳欲垂,怎么转眼间就变了瓢泼大雨。 顾长生在前面跑得最快,他整个身子弯成了一个佝偻的弧度,把姜恨水努力地庇护在了自己的身体下。 这场雨下得他最是心慌,此时的他恨不得自己有一双翅膀,直接就飞到镇子那边去。 急速砸下的雨滴几乎汇聚成了一条线,天空像是漏了一般,哗啦啦地流着雨。 “噢,天,这什么破天气啊,下雨也不长长眼睛看看情况再说。”非欢骂骂咧咧地从最后面赶了上来,快要超过夏子衿时她想起夏子衿的轻功很差,便对她伸出了手。 “我带你,你这样跑下去的跑到什么时候啊。”一把扯起满头雨水的夏子衿,非欢估计自己的情况和夏子衿也差不了多少了。不由在心里哀嚎了一声。 这辈子,她就没这么狼狈过。 夏子衿感激地冲非欢道了声谢。为了不拖累非欢,她施展着她可怜的那一点轻功,好让非欢带着自己的时候能轻松点。 本来打算回来把慢腾腾的夏子衿抗走的楚离望在看见非欢拉着夏子衿后也就作罢。他半扭着身子对非欢她们招了招手,“你们快点啊。” 然而雨声太大,非欢和夏子衿根本就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在她们耳边只有雨打在泥地上的轰响。 夏子衿只好对楚离望也挥了挥手,她大概也猜出了楚离望的意思。她提高声音吼道,“我们马上就赶上来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但这嘶吼也只有离她最近的非欢听见了。楚凤歌根本就看不清也听不清夏子衿在做什么,只好无奈地转回身继续赶路。 有非欢在她身边,他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大雨让路途变得异常艰辛,好在他们离村子并不远了。再加上他们都是用轻功在赶路,所以也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就到达了村子。 这场雨淋得众人已经没有心情再去顾虑这小村庄是否安全了,欢呼一声,一群人像无头苍蝇一样撞了进去。 因为来的时候在这里住过,顾长生带着楚离望他们直奔客栈而去。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得立马找个歇脚的地方避一避雨,最重要的是,顾长生担心姜恨水淋了这场大雨后身子还禁不禁得住折腾。 穿过厚厚的雨幕,一行人直奔目的地。 也许是因为这场雨真的太过于突然,所以即使是村子里面的人,也有一些没有来得及躲避起来的。 弯弯曲曲的街道上面各色的人慌忙地奔跑着,大雨把街道冲刷得干净,透亮。 顾长生在街角的拐弯处抱着姜恨水闪进了一家装饰得普普通通的客栈。那断了线的雨丝,总算是被隔绝到了客栈外面。 客栈里挤满了匆忙中跑进来躲雨的人。这家客栈看上去朴素而简单。只不过生意不是很好的样子。 掌柜的甚至还趴在柜子上打盹。 在顾长生冲进去之后,楚离望,非欢以及夏子衿也一前一后地撞了进来。 最后进来的非欢和夏子衿还差点撞翻了客栈的大门。夏子衿后怕地啧了啧舌。她现在可是身无分文,要真是把大门撞坏的话,她自己可没有钱来赔。 非欢的嘴里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地,一进客栈,她就迫不及待地要开干脸上的雨水。但习惯性地挽起袖子准备用它来擦的时候,非欢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全身上下,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一处地方是干燥的了,所以即使是她想要把自己弄干净,也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擦拭的东西。 赶了一天的路却弄成了个落汤鸡,狼狈之极的非欢心头一怒,直接挤到了柜台前面,一掌拍在了,“掌柜的,快给我开房!” 被那巨大的一掌给拍醒,掌柜揉着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目瞪口呆地看着母老虎一般的非欢。 客栈里面的其他人也被非欢那一声大吼给震惊到了。一时间,大家的视线齐刷刷的汇聚到了非欢身上。 楚离望砸吧了一下,虽然被雨淋湿了全身,但依旧不见有丝毫狼狈,反而多了几分狂野。有胆大的女子已经不自觉地把视线投给了他。 “小欢儿,你依旧风采不减当年啊。”光从楚离望的声音听起来,也不知道他是赞扬还是戏谑,不过非欢可不是第一天才认识他。 受不了客厅里大家窃窃私语和一动不动地注目礼,非欢朝周围大吼了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开房的吗!再看小心姑奶奶把你们眼珠子给挖出来!” 在非欢开骂的同时,夏子衿小心翼翼地朝楚凤歌那边移了过去。 “她怎么了,吃炸药了?”悄悄拉了拉楚离望的衣袖,夏子衿针对着火爆异常的非欢询问起来楚离望。 男子身上好闻的气息在雨水淋湿过后似乎更是浓郁,夏子衿下意识地挽着楚离望的手,朝周围瞪了乙醛。 第一百五十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那些女人毫不掩饰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了楚离望一样,夏子衿不快地像众人宣示了楚离望的所属权。[.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如果可以,她倒想像非欢那样吼上一句,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啊。 敏锐地察觉到了夏子衿的不快,楚离望有些得意地扬起了嘴角。他低下头在夏子衿的耳边戏谑地说到,“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吃炸药,我倒是知道,你吃醋了。” 我才没有。 夏子衿反驳的话被非欢突然爆发的吼声给生生哽在了喉咙。 “我说掌柜的,你还要不要做生意,我说给我开房开房开房,你没有听见吗?”在非欢那极具杀伤力的眼神下,掌柜不敢再耽搁,赶紧把钥匙递给了瞪着他的非欢。 他怎么这么倒霉啊,遇见这样一个瘟神。 非欢一把抢过了掌柜手里面的钥匙,她瞥了一眼门外后,脸色沉得都可以滴水了。 她冷哼一声,也不管正“赞许”地望着她的夏子衿和楚离望,蹬蹬蹬地朝楼上跑去。 “客官,楼上是男澡堂,你的房间在后面……”掌柜的声音颤抖着延长了很远,夏子衿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不过那掌柜估计是害怕非欢得紧,声音小得也只有近处的几个人才听见了。 不一会儿,楚离望就如愿以偿地听见了楼上传来了非欢那熟悉的尖叫,然后就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看着非欢又从楼上下来的那脸色,还有掌柜小心地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的样子,楚离望也不禁噗嗤一声。 好不容易送走了非欢,夏子衿慢腾腾地爬到了楚离望的背上,悄悄地告诉他,“也许我知道非欢刚刚为什么这么火爆了。” “为什么?”楚离望也是许久没有见过非欢这副气势了,他暗暗在心里偷偷地笑了笑,这样失控的非欢,他还蛮怀念的。 “你看外面。”夏子衿说的时候声音里面也有一种无奈。她要不是天性不是那种火爆的性子,她可能也会像非欢一样了。 楚离望好奇地把视线转到了客栈外面,他记得刚刚非欢就是看了外面之后脸色才更难看的。不看不知道。这一瞧之下,楚凤歌顿时哭笑不得。 “这破天气。”这句话虽然说了好几遍,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找到了这句话来表达他内心的感受了。 只见客栈外面,天朗气清,哪里还有半点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的痕迹。 这场雨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没头没脑。楚离望估计,这雨应该就是他们走进客栈后就停了得吧。 楚离望和夏子衿两人相识一笑,眉角眼梢里面,尽是无可奈何的笑意。 “长生呢?”被刚刚非欢这么一闹,楚离望这才注意到顾长生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环顾了四周,都没有顾长生的影踪。 因为大雨过后的原因,堆积在客栈里面的人都开始慢慢离开。原本还算息壤的客栈一瞬间就露出了大片的空地。 夏子衿的视线在环绕了周围一圈后收了回来,“他应该是去房间里面了吧。” 夏子衿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刚刚那场暴雨,就算顾长生再怎么阻挡,姜恨水也一定是被雨淋湿了的。 以她现在看见的姜恨看来,这次估计会有一些问题的出现。再次相见,姜恨水完全就成了一块易碎的玻璃制品。 精致,却脆弱。 夏子衿别过头去,这才发现自己和楚离望还是湿淋淋的。楚凤歌好心情地弯起了嘴角,“亲亲娘子,我想,我们也该去,开房了。” 雨过天晴。 临暗的天空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阴翳。灰蒙蒙地悬浮在人们头顶。将世界映衬得黯淡而无华。 不过这并不影响雨后清爽的心情,当然,要除开夏子衿。 此时的夏子衿正坐在房间的凳子上,面色不善地盯着不该出现在她房间里面的某个人。 “出去。”夏子衿压制着心中的情绪很耐心地“劝说”着硬是挤进了她房间的楚离望。但身为罪魁祸首的人却完全没有丝毫自觉。 只见楚离望大刺刺地坐在床上,上半身斜靠在檀木雕成的床柱上。紫色的衣袍还是湿嗒嗒地贴在他的身上。 “我们久别重逢,你就这样对待我吗?”不把身上的不适放在眼里,楚离望斜挑着眼笑眯眯地注视着夏子衿。 他指了指自己的衣衫,“你看,我都湿成这样了,你忍心让我一个人住吗?万一我感冒了怎么办,万一楼下那群女人冲上来把我扑倒了怎么办,万一……” “我去洗澡。”对于楚离望的这些理由,夏子衿可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为了避免他说得再离谱一些,她赶紧打断了他。 楚离望听见夏子衿的话像是被人拧了一下般立马弹了起来,他匆匆直起身子,贼贼地展示着他那一口洁白的牙齿,“我也要去。” “你给我安分点待在这里,要洗澡的话,自己重新去开一间房。”夏子衿毫不客气地打破了楚离望的刚刚发芽的念头。 自从楚离望恢复记忆以来,自己就被他缠得不可开交。现在可好,他越来越得寸进尺了,连洗澡都要和自己黏在一起。 楚离望不满地瘪瘪嘴。他也只是嘴巴上逞强而已。从一开始到现在,如果不是夏子衿愿意的话,他从来没有强迫过她。 夏子衿从包裹里找出了自己的衣服走进了里间,这才发现店小二早就把热水准备好了。还很贴心地放了两桶…… “要不……你也洗吧。”夏子衿有些犹豫地说到,毕竟楚离望身上也是湿的,弄不好真感冒了的话,担心的还是自己。 说话的时候,夏子衿望都不敢望楚离望一眼,只紧紧地盯着木桶里自己留在水面的倒影。 “一起?”楚离望兴奋地声音突然出现在夏子衿的耳边,把她吓了一跳。 这家伙,刚刚不是还在床上吗,怎么一会儿就窜了进来。 “我是让你把木桶搬到外面的房间去洗了,你那身衣服得赶紧换下来。”夏子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第一百五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似乎楚离望恢复记忆的那天起,就意味着自己得经常面临着他的言语调戏了。 “我还以为你终于想通了,愿意和我鸳鸯戏水一番。”楚离望假装失望地重重叹了口气,认命地把其中的一个木桶到了外面的房间。 “我说衿儿,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好不容易把那装了水后不算太轻的木桶给安顿好,楚离望气还没喘过来就开始问到。 “考虑什么?”夏子衿在楚离望把水抬出去的时候已经把门关上准备洗澡了,一听见楚离望的声音,她不放心的警告到,“不许偷看。” “自然是考虑和我共浴了。我可以帮你搓搓背,你也可以帮我揉揉肩,情到深处的时候,我也不介意和你一起……” “楚离望,你再胡说八道的话,我就把你从这房间里扔出去!”楚离望越说越恼人的话让夏子衿气红了脸。 不过是不是仅仅因为生气才红脸的就不得而知了。 楚离望后怕地缩了缩脖子他差点忘了,现在的夏子衿可是有能力威胁他的小生命的。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悄悄说了一句,“我们住的是小庭院,你扔我出去我也摔不死的,再说你现在衣服都脱了,我还巴不得你来扔我。” 楚离望很快为自己说的这句话后悔了。听力今非昔比的夏子衿轻易地听见了楚离望的“自言自语”,她很不客气地抓起衣架上得衣服胡乱地披在自己身上。 “楚离望,你给我闭嘴。”房间的大门被夏子衿猛地拉开,楚离望还没有回过神来,夏子衿已经拿起自己的湿衣服揉成一团朝他丢去。 楚离望只感觉到眼前一黑,他目瞪口呆地把那些衣服从自己的头顶上拿了下来。 衣有余香,犹如其肤。 当然,这次楚离望学乖了,如此调戏意味十足的话也只敢在自己的喉咙来来回回地跑了好几遍。 为了夏子衿真的生气了,楚离望见好就收地老实打理起自己来。夏子衿的脸皮之薄他又不是没见过。 飞快地把自己剐了个精光,楚离望噗通一声就跳进了木桶里面。只不过他闲了没多久就又忍不住了。 “亲亲娘子,什么时候你嫁给我吧。” 夏子衿听到这话差点没忍住,本来是拿帕子在擦自己的头发的,手一哆嗦,整个人都跌进了木桶里面。 楚离望在外面只听见很大声的一阵重物落水的声音,夏子衿慌乱的说话声让他安下心来,“不是让你闭嘴了吗。” 不过这话说得一点严肃之意都没有,听在楚离望的耳朵里面的时候已经直接被过滤成为了娇嗔。 “我是说真的。我会用八抬大轿把你明媒正娶回去做我的皇后,用最美丽的夜明珠做你的凤冠,最艳丽的丝绸制成你的霞披,我还要对所有人宣布你是我今生的唯一。” 楚离望自顾自说得高兴,仿佛他已经在准备把夏子衿娶回去了,八字只有一撇的事他倒是津津有味。 夏子衿把自己泡在了木桶里面。一定是这水太烫了,才把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蒸得通红。 “你用这招骗到了多少小姑娘了。“夏子衿可没忘记楚离望原来是个万花丛中过的人,她不在意地调侃到、 “只用来骗你一个。”可惜隔着一扇门,夏子衿看不见楚离望那异常坚定的眼神。 “衿儿,我只是想要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全都给你,你愿意吗?”楚离望的问话里多了分小心翼翼。 夏子衿从来没有听见过楚离望这样的语气。 正要回答,门外就传来了非欢慌乱的声音打断了夏子衿的答案。 楚离望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夏子衿有纹这种东西的。那个像是宣布了所有权一样的纹身死死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 楚离望不由皱起了眉。 衿儿,我的亲亲娘子,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夏子衿他们投宿的这家客栈和以前的那些客栈相似,在客栈前面的大楼是接待客人用的,吃饭的地方也是在那里。 而客人住的地方则是在楼房后面的庭院里面。夏子衿他们一行人刚好住了院子里面的四间房,当然,现在有一间因为楚离望住进了夏子衿的房里而空了出来。 非欢拖着夏子衿直接朝着顾长生的房间跑去。一路上,非欢不放心地回头问着夏子衿,“你那天说你现在医术很厉害是真的吧?” “唔,应该是这样没错。”夏子衿含糊地回答到,她是在赶路的时候跟非欢无意间提起过自己学半年的医术。 从非欢的问话和她带着自己去的地方看来,她大概猜到出了什么事情了。 非欢被夏子衿的 回答弄得愣了半晌,其实她是希望夏子衿能给一个肯定的回答,不过这客栈也是在找不到合适的人。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心一横,非欢带着夏子衿推开了近在咫尺的大门,“顾长生,快让开,大夫来了。” “大夫,快,你快看看……”顾长生的话在回过头看见夏子衿的时候戛然而止。他一脸责备地看着非欢,“大夫呢?” “就是夏子衿啊。”非欢把自己拖来的人推到了顾长生面前。夏子衿趁此功夫已经把屋里的情形打量了一下。 顾长生身上的湿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似乎是一直在照顾姜恨水,只不过,看上去照料得并不好呢。 夏子衿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床上脸色愈加苍白的姜恨水。 “你开什么玩笑,快去找大夫,姜恨水快要撑不下去了。”顾长生责怪地催促着非欢,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这种玩笑。 他并不知道夏子衿会医术,但就算知道,光想到她在楚离望不知不觉时消除了楚凤歌记忆的这件事,他也不愿意让夏子衿碰到姜恨水。 “顾大庄主,我看你还是不要闹别扭了,这天都快黑了,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儿给你找大夫去?”夏子衿双臂交叉环抱在胸前,惬意地俯视着坐在床畔的顾长生。 顾长生没有吭声,夏子衿说的他自然知晓,更何况,现在的他们还是不宜接触太多的人,毕竟如今做皇帝的人,早就换了。 夏子衿看出了顾长生的动摇,继续不紧不慢地说到,“更何况,姜恨水的病,恐怕也不只是病吧。” 顾长生和非欢的脸同时变得很难看。 在闪过一丝讶异之后,顾长生默默地站起了身,让夏子衿能够为姜恨水诊治。不过,他依旧放不下心地在一旁死死地地盯着夏子衿。 “你再这样望着我的话,当心我一激动,就让他醒来之后把你的事情全部忘记了哦。”知道顾长生在顾虑什么,夏子衿也不生气,只是安分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时间犹如凝固般艰难前行,每一步都是脚踩泥泞的缓慢。 夏子衿在给姜恨水把了脉之后心中更是惊奇,姜恨水的脉象平稳安然,但跳动的速度却必须要仔细去勘察才能发现。 第一百五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这种脉象夏子衿可以说是见所未见,至少是在正常人的身上没有见过。(.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夏子衿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控制不住地颤抖。他还活着吗。 夏子衿想要问,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姜恨水的手冰凉异常,夏子衿试着朝他输了些许真气,但发现它们都如石沉大海。 在姜恨水的身体里面绕了个圈之后就无影无踪了。 顾长生看见夏子衿面带犹豫的表情,担忧地问到,“他……他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只是刚刚淋了雨他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夏子衿回过神来对顾长生笑了笑。这是实话,姜恨水的身体除了那诡异的脉象外,就只是表现出了淋雨后的不适而已。 “嗯,这就好。”顾长生一边回答一边谨慎地观察着夏子衿的反应。刚才她替姜恨水把脉时一定也发现了姜恨水脉象的不对劲吧。 “你不用太担心,我替他施了针之后……啊……”夏子衿习惯性地朝自己腰间摸去,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把银针带在身上。 “不好意思,你稍等一下,我先回房去拿针。”夏子衿歉意地笑笑,她知道顾长生现在肯定还是对姜恨水担心得不得了。(.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非欢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她想到自己的速度可能比夏子衿稍快一些,就自告奋勇地说到,“你留在这里看着姜恨水吧,我去帮你拿。” “不用!”夏子衿急切地打断了非欢,在非欢诧异的目光中,她不连续地解释到,“我还要回去拿一些别的东西,你对医术又不熟,待会少拿了什么就麻烦了。” 非欢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那好吧,你自己回去拿吧。” 夏子衿听见非欢这样说,总算是松了口气。开什么玩笑,现在楚离望还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呢,要是被非欢看见的话…… 不用多想,夏子衿也知道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很快,夏子衿就把东西拿回来了。让她奇怪的是,楚离望并不在房间里面,也许是他回了自己的房间吧。 夏子衿也只想到了这种可能。 “子衿,别愣着啊,快点过来。”顾长生看见夏子衿呆在门口连忙对她招了招手。听到他喊自己子衿,夏子衿不免愣了愣。 她曾经以为,只有情人才会这样喊自己的名字,就像游信,但现在看来,原来朋友也会这样喊自己。 虽然这个朋友是在有求于自己的时候。 “我怎么不知道你的耐性变得这么差了。上次见面两个人还像有几辈子的仇怨一样,现在就好成这样了。”夏子衿朝着床边走去,她直接把顾长生推到了一边。 顾长生也不正面答话,只是紧张地看着姜恨水。 只见夏子衿把一个皮囊似的包裹解开,露出了里面整齐排列的大大小小的银针。 没有丝毫犹豫,夏子衿娴熟地找到了自己需要的大小。她施针的次数可不是一两次了。 虽然最初大多是在张叔家的鸡身上做实验,不过后来在楚离望身上也扎了不少针。 解开了姜恨水的上衣,夏子衿找到穴位后把银针挨个扎了进去。 银灿灿的长针发着森冷的光芒,非欢突然在一旁出声道,“早知道你的针也长这样的话就不用回房去拿了,我这里可有不少这样的针呢。” “你针上面恐怕剧毒也不少吧,我可不敢拿你的针来给姜恨水施针。”夏子衿可没忘记非欢的夺魂针可是出了名的快,准,狠。 当然,更是带了见血封侯的剧毒。 非欢尴尬地笑笑,她倒是忘记了这一点。一旁的顾长生斜着眼睛刮了她一眼,“你真是玷污了顾这个姓。” “我玷污?我可没有跟别人说过我姓顾,拜托,你就这样对待你自己的亲妹子的?”非欢双手环胸不甘示弱地回讽到。 “说实话,我看不出来你哪像我妹妹了,你不是一直说你是我的情人吗?”顾长生啧啧地砸砸舌,他做出嫌弃的样子看着非欢。 那还不是怪你。当然,这句话非欢也只敢在心里吼一吼。 她始终是聪慧的,知道有什么话是不该说的。她怕有的话一说出来,就会牵扯出更为久远或偏僻的记忆。 甚至于,是伤疤。 在顾长生和非欢吵闹的功夫,夏子衿已经完成了施针。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才看见还大眼瞪小眼的两兄妹。 “长生,我有些事要跟你谈谈。”怕倔脾气上来的两人会拖更长的时间,夏子衿赶紧打断了他们。 顾长生注意到夏子衿已经完工,赶紧跑到姜恨水旁边瞅了半晌。 “他怎么还是没醒啊?”没有回答夏子衿的话,顾长生不知是刻意还是怎么地忽略了她说的事情。 “你笨啊,他什么时候醒过,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体……”说到一半,自知失言的非欢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一双大眼睛不安地在夏子衿和顾长生之间徘徊。 顾长生也不急着出声,只是沉默而安静地望着夏子衿。换做以前,夏子衿肯定得和他比比,看谁忍得更久。 但那也只是以前的她而已。 现在,她已经渐渐懂得为彼此留点余地,静默的对峙于谁而言都非一件快事。当然,也非一件易事。 “顾长生,关于姜恨水,我们得谈谈。我想,你也希望他还能够再醒过来吧。”夏子衿手握着最具有诱惑性地筹码,她惬意地等着顾长生点头。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会答应,他都这样了,要是能醒过来,赛华佗早就想办法救他了。”顾长生试探性地问着夏子衿,他想清楚夏子衿身上到底存在着几分把握。 “赛华佗说过楚凤歌会吞没掉楚离望的意识,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啊。”夏子衿耸了耸肩,把带来的银针小心地放回了自己的怀中。 “再说,只要是有一丝希望,你也愿意去赌一赌的,不是吗?” 顾长生,我相信,你是无法拒绝我的。因为,你愿意为了那微小得近乎不可能的希望,为了姜恨水还能再次醒来而告诉我一切。 这种盲目,还有一个世人皆知的名字,叫。 顾长生沉默地盯着夏子衿看来半晌,缓慢地弯起了唇角,一双眼睛闪过意味深长的精芒,他的红袍慵懒地散在床沿。 第一百五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夏子衿也不说话,就这样安静地等待着顾长生的答案。 非欢忍不住在旁边推了推顾长生,“还不快去,在这儿呆着做什么。”在她看来,也是该把这半年的事情给夏子衿说一说了。 不然这样一直隐瞒,只会增加彼此间的猜忌。现在他们必须一团结在一起,因为,他们又有一个强大的敌人,姜秋客。 顾长生愣了一下之后站起了身,非欢说得对,他在这里呆着也不是办法吗,还有太多的事情正等着他们去做。 他径直走到了门口,推开了房门,“走吧,到外面去谈谈。” 有些话,如果和姜恨水呆在一起,他怕自己就不忍心说出来了。他不愿再次在姜恨水面前叙述他所遭受的一切。 夏子衿淡然地笑着跟了出去,她走到顾长生身边时顾长生把视线投向了非欢,“你也一起来吧。” 被点到名的非欢为难地指了指床上的人儿,顾长生笑笑,“子衿不是说了没有大碍吗,一起来吧,我们也得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像是忽然间想通了一般,顾长生明白。自己不能再整天都小心翼翼地看护着姜恨水了,他得和夏子衿他们一起,打败姜秋客,为姜恨水报仇。[.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非欢看着门口的顾长生,脸上是她久违了的爽朗的笑容。他大红的衣袖被门外灌进的风吹起来,鼓成了灯笼的样子。 心下一松的非欢也就朝着门口的两个人走去。 “你这种奸诈的笑容真的是很久没有看见过了啊。”经过顾长生的时候,非欢不忘取笑了他一番。 “这可是童叟无欺的完美笑容。”顾长生不满地反驳到。他当初可是靠着这张几乎完美的笑脸轻而易举地把天下银庄发展得伸手遮天的。 说完,顾长生轻轻地把门关上了。他冷冽的眉眼在从门缝里看向床上的姜恨水时缱绻如水。 夏子衿和非欢顿时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在他们住宿的这院子中央,是一片府邸常有的空地。周边种满了挺拔的青竹。不仅美观,还隔开了四间东南西北坐向的房间。 让住在这里面的人有更隐蔽的环境。 在院子的中央,是一个竹条编成的小桌,旁边有四个大小相同的竹凳。 看上去既淡雅,也清凉。夏子衿甚至可以闻见竹子所也有的清香。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走到了这竹凳旁坐了下来。(.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月光把周边的竹叶拓印在中央的空地上,让一切变得朦胧不清。 “月影姗姗,云翳半遮,这种美景下要是再有一壶竹叶青就好了。”夏子衿看着头顶的月牙,感叹了一声。 “难得你也有如此雅兴,我还以为你是不嗜酒的呢。”非欢惊讶地看了夏子衿一眼,印象中夏子衿喝酒的次数可是屈指可数。 “水越喝越凉,酒却可以越喝越暖。不过,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喝过了。”夏子衿笑意盈盈地看着非欢。 她还记得楚凤歌与自己饮过的竹叶青,清冷干冽。 还记得楚离望同自己灌下的女儿红,灼热醇浓。 那些酒的滋味带着往事的艰辛一同涌上了心头,夏子衿回想以前的每一幕,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最为真实的长梦。 梦醒之后,空留心上的落寞与寂寥。 所谓冷暖自知,大抵不过如此而已。 非欢看出夏子衿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猛地在她肩膀上一拍,“这有什么,等过些日子,我请你喝最好的竹叶青,怎么样?”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哦。”夏子衿甩了甩头,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动作了,似乎这样就可以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甩走一样。 顾长生看着两个女人在自己面前谈论喝酒的事情,硬生生地打断了她们,“我们是来说正事的,别扯些有的没的。” 入夜的风已经有些凉了,顾长生不由缩了缩脖子。他湿衣服还没来的及换下,现在出来了才发觉有些冷。 夏子衿眯着眼睛看了顾长生,月色倒影在她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我故意的。” “嗯?”顾长生没有反应过来地随口应了一下,待他明白夏子衿在说什么时,又是一阵风过,寒意彻骨。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顾长生暗骂了一声。 难怪夏子衿这么慌着出来,敢情是想让自己来吹吹冷风。 非欢在一旁自然是注意到了顾长生的反应,她忍住了自己的笑意,对夏子衿说到,“就应该这样,反正我们的顾庄主身体好,不怕这风吹。” 顾长生瞪了非欢一眼,不过很显然,完全没有一点威慑性。 “好了,你还是说说这半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吧,我与世隔绝了这么久,我想,他肯定做了不少好事吧。”夏子衿见好就收地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在断情崖突然出现的姜秋客,蛰伏了如此之久后的突然出现,定然不一般。夏子衿可不相信那天的事情就这么就结束了。 “你想知道些什么?”还是惦记着夏子衿刚才那句我故意的,顾长生懒洋洋地开口问到,“要是把事情完完全全地说上一遍,那可是要说上三天三夜。” 夏子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其实她真不是故意的,出来之后她才发现顾长生还没有换湿衣服,刚才那样说只是一时冲动。 谁知道顾长生那么记仇,夏子衿也不与他计较。毕竟顾长生说得也是真的。 万一他挑一些不重要的来说,那反而浪费时间。倒不如自己问她。 想了半天,夏子衿决定从现在最大得疑惑开始问起,“先说姜恨水,我记得他是姜家的人,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姜秋客不是该和他在一起吗?” 从姜秋客那张和姜无恋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夏子衿也看出来了他一定是姜家的人。夏子衿实在想不出来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人或者事能把姜恨水变成现在这样。 顾长生虽然决定要告诉夏子衿一切,但真到了这个份上却还是有些难于开口。他沉默半晌,这才缓慢地开口。 “是姜秋客,是姜秋客做的。” 夏子衿惊讶地瞪大了眼,姜秋客可是姜家的人,他怎么会伤害姜恨水? 带着夜里独有的冰凉的风在月光中来回穿梭。夏子衿讶异地张开了她有些苍白的嘴唇。 第一百六十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他是个禽兽!”顾长生又想起姜秋客对姜恨水做的一切,恼怒地一拳捶在了竹桌上。 没料到会横遭此祸的竹桌就这样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在众人面前碎成了好几片,顾长生愣了愣,他尴尬地把手收了回来。 夏子衿望着他,那一瞬间她在顾长生的眼睛里看见了极力掩饰地懊恼。明白顾长生兴许是在后悔自己没有保护好姜恨水。 心中一动,夏子衿慢腾腾地开了口。“要不,我先说我这半年发生的事情吧。” “好啊。”和顾长生生活了那么多年,非欢也明白顾长生在姜恨水出事后心里面始终存在的那个结。 顾长生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也很好奇在夏子衿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这一次再见到夏子衿,发现她比以前更加稳重了。但这种改变是缓慢地,就像是风将岩石的面貌改造一样。 是在时间的沉积下缓慢发生的过程。 “那天我和楚凤歌从断情崖上掉下来之后,被人从河里面救了起来……”夏子衿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回忆摊开在了非欢和顾长生的面前。 她仿佛再次看见失去记忆的楚凤歌笑容满面地跟在自己的身边,静静一听,全是他清冷的声音在喊,娘子,娘子。 看见了死去的张文纯真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在一个晴朗的清晨,送给自己一株绿色的黑发草。 看见了村子里面善良质朴的人们,林里的鸟鸣,涧间的美景,头顶的天空,漂浮的白云,看见了那段平淡而贴心的日子。 非欢和顾长生听得入神,甚至于顾长生还嫉妒地叹了口气,“我宁愿当时摔下去的是我,能过上这么一段平静的生活,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奢望。” 夏子衿不置可否地笑笑,她的故事接了下去,“这样的日子直到有人闯了进来。我和楚凤歌在大火中逃到了不归林。” “那段时间,你应该过得很艰难吧。”非欢自小就跟着楚凤歌在江湖打拼,自然是知道要在那么凶险的环境下存活下来是多么的不容易。 连本来因为夏子衿抹去了楚凤歌记忆而对她不满的顾长生也难得表情认真地跟她道了声谢。 夏子衿摆出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接受了。那过于刻意的表情逗得一旁的两个人弯起了嘴角。 “再后来我们遇上了张文,然后,”顿了顿,夏子衿缓慢地说到,“我杀了他。” 突然转变的剧情让非欢惊讶地张大了眼。她看着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的夏子衿,有些犹豫地问到,“真的是你杀了他?”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夏子衿想起了张文死的惨状,不由打了个寒颤。她逼得那个小男孩服毒自杀,所以说人是她杀的也没有错。[.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为什么?”注意到夏子衿反应的不自然,顾长生猜出了张文死的方式应该还很惨烈。他不禁注视着夏子衿的眼。 本来以为凭自己的阅历应该能轻易看清夏子衿心中所想,但目光所及之处,却是能噬魂夺魄的黑。 非欢也把眼光聚焦在了夏子衿身上,在刚刚夏子衿的叙述中,张文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而已,她无法理解夏子衿为什么会害死了她。 被顾长生和非欢这样紧紧地注视着,夏子衿早已没有了以前的惶恐。她连语气都没有变过,“他在我和楚凤歌的食物里下了剧毒。” “原来如此,看来他们一家人是被姜恨水收买了吧,这样也好,我也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做过不少这种……” “但直到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我才知道自己错了。”夏子衿打断了非欢那连安慰都谈不上的话语,“他杀我不是因为背叛我,而是因为恨我。” 非欢的话戛然而止,“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就说吧,难道是你抢了他东西没有还所以她就恨你了吗?” 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非欢开着拙劣的玩笑想把面前的凝重赶走。说着,她的手越过了短短的距离握去拍了夏子衿的手。 然后她诧异地收了回来。夏子衿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波澜不惊的模样。但非欢刚才在碰到她的时候,却比谁都清楚,她内心的挣扎。 夏子衿的手冷得像是万年的冰块,非欢偷偷打量着身边的顾长生作何反应。 但她注意到顾长生还是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动也没有动过地望着夏子衿。只不过那双熠熠生辉的双眸出卖了他。 非欢知道,顾长生肯定在夏子衿的字里行间中猜出了什么。 被非欢追问着,夏子衿这一次没有再回答,而是笑着与顾长生对视,“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和楚凤歌走出了不归林,然后就和你们遇见了。我的故事讲完了,现在,该你了吧。” 顾长生也不拒绝,他好整以暇地问着夏子衿,“在我讲之前,我想知道你现在后悔吗?” “执着于悔恨不如执着于仇恨。”夏子衿的回答让顾长生咧开了嘴。两个人哑谜般的对话让非欢皱起了眉。 “虽然不同意你的说法,不过既然连你都能把悔恨抛开,我又怎么可以落后呢。”顾长生从竹凳上站了起来。 “在说这半年的事情之前,我想,我应该先跟你说一下姜秋客。”顾长生歪着头嘴角含笑,“我和你一样,以前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从那天公子的反应看来,他也必定不知晓姜秋客的存在。” “其实不只是我们,整个姜家除了姜恨水和姜无恋,恐怕也只有生他们的娘知道了。正如你所见,姜秋客是姜无恋的孪生兄弟。他和姜秋客,还有恨水都是同一个母亲。不同的是,姜秋客“恨水和姜无恋是众人皆知的姜家的两位天才,但姜秋客却是奇才。如果我告诉你恨水已经二十三了,你相信吗?子衿。” 夏子衿认真地听着顾长生所说的每一句话,她点了点头,“不是我相信,而是我知道。 楚离望曾经跟我提起过。不过,他看起来那么小,怎么会比你还大呢?” 自小就被秘密地藏了起来。” “这都是为了姜秋客!”顾长生有些控制不住地提高了声音,他面对着夏子衿,藏在宽大的衣袍下的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姜家害怕楚凤歌会成为他们谋朝篡位的阻碍,就想出了一个惨绝人寰的办法。你知道蛊虫吧,他们寄宿在人的体内,慢慢成长,等待时机成熟后就把宿主吞噬地尸骨不留。”顾长生越说越愤怒,非欢起身按住了他的肩让他冷静下来。 夏子衿不可置信地试探到,“姜家选定的宿主就是姜恨水?”想到姜恨水被做了如此没有人道的事,夏子衿的声音都在颤抖。 “对。因为恨水从小就对皇位不感兴趣,这和姜家想要的完全不同。”深吸了一口气,顾长生继续说到,“计划虽然好,但姜恨水成长得太迅速,为了保证过于强大的姜恨水逃出了控制范围,姜恨水的娘在他十七岁的时候对他下了药,让他的身体停留在了年少的时期。却对外宣称姜恨水得了一场怪病。” 第一百六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她可是姜恨水的娘啊。”夏子衿不敢相信那个从未谋面的女子真能做出这种事来,她难道不知道这样会毁了姜恨水吗! “但这样可以得到天下。”顾长生理智地回应到。夏子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曾经也是这天下的牺牲品。 为了这天下,她付出了太多。 夏子衿不敢再问下去了。她不愿再得知姜恨水是如何被夺取武功,是如何被夺去生命。她渐渐懂得,知道的太多,人反而愈加痛苦。 她自己的生命已经过于厚重,若是再把别人的故事放进记忆里,她怕自己会承载不了那么多的负荷。 顾长生更是自责,他分明早就发现姜恨水的不对劲,发现了他极力隐藏起来的孱弱,可他直到最后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他本可以带着姜恨水不顾一切地逃开的啊。 顾长生没有告诉夏子衿,自己是怎么发现这一切的。那日姜无恋的突然造访还让他吃了一惊。 他清楚地记得姜无恋跑来告诉自己,姜恨水想见他最后一面时他突然就丧失的感官。他听不到,看不见。 仿佛世界突然就从生命里消失了一样。 等他赶到的时候,姜恨水却是没能再见到他。他不顾一切地让赛华佗救了弥留的姜恨水,然而除了让他像现在这样,留着一丝呼吸证明着他的存在以外,他再也没有看见姜恨水醒过。(.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他睡得是那样地安静,顾长生甚至在想,他的梦里面是不是有自己的笑脸,才让他一直舍不得清醒过来。 他们认识了很久,自己却从来没有真正地正视过这份感情。现在,那个人走了,留下了一地的狼狈与寂寞给他用一生的时间去整理,去收拾。 在失去了姜恨水的这些日子,顾长生总是会做同样一个梦。梦里面还是他们初见的样子,姜恨水笑眯眯地跑到他的面前对他说,“今天天气不错啊。” 然后自己会霸道却温柔地抱住他,告诉他,自己对他,其实早就一见钟情了。 可惜,这只是一个梦。 梦之所以为梦就在于它与现实的想被,它比我们自己更早更真实地反映了我们心中所想,所感,所爱,所不舍,所眷恋。 没有人去打断顾长生的沉默,就连月光在撒过他时,也自觉地黯淡了光芒。怕惊扰了这个红衣翻飞的男子。 意识到自己的走神,顾长生自嘲地笑笑,“这件事情应该让非欢跟你讲的,她一定不会像我这样讲得啰啰嗦嗦。” “没关系,那是因为她不懂情为何物。”夏子衿想也没想地安慰着顾长生,她装作没发现非欢难看的脸色一样。 又不能真把夏子衿怎么样,非欢吐了几口气以示自己的不满后还不忘在顾长生肩上柠了一下才坐回了原处。 “我倒宁愿我不懂也好过你们一群被爱伤过的人。”非欢瞪了夏子衿一眼,尖牙利嘴地挖着夏子衿的伤疤。 但夏子衿发现自己的承受能力越来越好了,居然能对非欢如此意有所指的话无动于衷。她斜着眼睛把非欢的气传给了顾长生。 “我说顾大庄主,你伤感完没,完了的话麻烦你快点回归正题。”也许是和眼前这些人待得太久,夏子衿说话间都没有了最初的淡雅,反而透着一股痞子气。 顾长生嘴一歪,很快把刚刚的情绪用笑脸掩饰过去,他高大的身形笼罩着夏子衿,坏笑着说到,“你以前多温柔地,现在……哎……好好的一个大姑娘,就这样毁了。” “还不得感谢你们的熏陶。”夏子衿见顾长生不再是刚才那种怅然失神的表情后放心了很多,嘴上却不说,“你倒是别提你的爱人了,先告诉我这半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再说。” 不习惯有人这么称呼姜恨水,顾长生的脸不自在地红了,他尴尬地咳了咳之后正色说到,“其实就只有一件事才能叫大事。” “什么事?” “姜秋客做皇帝了,不只是南王朝的,是南北两个王朝的皇帝。” “冷……”夏子衿几乎条件反射性地问到,但一想起那日在断情崖上的事情,就不由自主的住了口。 “他没有死。”聪明地知道夏子衿想问什么,顾长生善意地回答到,但却也恶意地没有告诉夏子衿游信现在过得是好还是不好。 在他看来,现在的一切都是游信应得的。不过,他可没打算告诉夏子衿这些。 夏子衿点点头。顾长生说的是真的,这半年来大事就只有这一件。 但这件大事牵扯出来的小事可就多了。比如现在他们要面临的就是姜秋客全国各地的搜查。 “那宋远山他们呢?”夏子衿有些愧疚地问到,这一切皆因她而起,是她的错误才导致了这么多人都得提心吊胆地躲起来。 “他们都在蝴蝶谷里面,明天我们就可以去找他们了。”顾长生跟夏子衿解释到,“你放心,那群人在哪里都不会亏待了自己的。” “嗯,那就好。”夏子衿低下了头。如果自己没有贸然去断情崖的话,楚凤歌就不会那么容易地被夺了皇位吧。 “我去看看姜恨水,也许,还能有别的办法治疗他。”夏子衿知道自己可以做的是什么,在这种时候,她并不打算有所保留。 她这样说不是因为自持医术高过赛华佗,而是因为她在张叔那里学到的大都是些诡异少见的东西。 顾长生笑着谢过了夏子衿,“要是你真做到了的话,我就请你和竹叶青。”没有抱太大的希望,顾长生只是不忍拒绝夏子衿的好意。 “好啊,这下子你们两兄妹都欠了我不少好酒了。”夏子衿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她舔了舔下唇,眼睛闪着兴奋地光芒,“我可是有好长的时间都不知道酒是什么味道了。” 顾长生和非欢目送着夏子衿进了姜恨水的房间,非欢抬起头看见了顾长生眼神里的缱绻。 她懒洋洋地把脚伸向另一条竹凳,一眨不眨地盯着顾长生,“你怎么不跟着夏子衿进去呢?” “你不是还有问题想要问我吗?”顾长生似笑非笑地说到,他随手折了一节身旁的竹子在手里把玩着。 他漂亮的瞳仁中倒映着浓稠的黑,非欢也不隐藏,直接对顾长生询问道。“你刚才一定是想到了在不归林的密道发生了什么吧。” “当然,我可不像你那么笨。”顾长生的毒舌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他折下来的竹枝不知不觉爱上你就咬在了嘴里。 俊朗的脸庞看上去更加洒脱,顾长生慢悠悠地说到,“我想,张叔他们一家是因为姜恨水手下的追杀而死,是被夏子衿连累的,而非夏子衿误以为的背叛。” “张叔他们应该是在夏子衿到达之前就惨遭毒手,张文下毒,估计就是出于他父母惨死后转移到夏子衿身上的仇恨。毕竟,这场灾难是夏子衿带来的。” 非欢仔仔细细地细想了一下,同意了顾长生的说法。从夏子衿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看来,事情和这差得不太远。 第一百六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就算不是那有如何呢,事情已经过去了。 只是,除了那刻下来的记忆。除了刻在夏子衿心里面的那一幕幕,张文瞪着她死在她面前的画面。 “好在一切都算是过去了,”对于夏子衿的遭遇,非欢从头看到现在,心里已是沉重至极,她一把扯下顾长生嘴里的竹条。 “小流氓。”很精准地给吊儿郎当的顾长生下了定义,非欢自己把玩起竹条来,“你说,楚离望那边该怎么办,真的就这样了吗?” “不然呢?”顾长生反问到,他没有东西可以握在手里,不由急躁地暗骂了一声非欢。 “可是,如果他记起了关于楚凤歌的一切呢,那我们……哎……”最终非欢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无论是失去谁,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原本注定会被楚凤歌把意识全部占据的楚离望,却因为夏子衿的不忍不舍消失殆尽。 “无论是如何发展,都是命运的安排。”顾长生劝慰着非欢,随着年岁在身边的流逝,他越来越相信宿命这种说法。 我们都只是在这张大网内苦苦挣扎,而已。 “那好吧,等回了蝴蝶谷见过赛华佗之后再……”非欢应承的话被身后冰冷得声音冷不丁地打断。 “谁是楚凤歌?”楚离望径直走到空闲的竹凳上,懒洋洋地坐了下来。(.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他身上与身俱来的强者气息让非欢救助地望向了顾长生。 “你来了多久了?”顾长生尴尬地问到,他极力掩饰起自己的心慌,像做错事被现场抓包了一样。 楚离望没有回答,只是固执地看着顾长生,“你以前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我的。长生。” “我……”顾长生正待说话,一旁的非欢突然挡在了自己身前,“小心!” 顾长生猛然从刚才无所适从的状况中清醒。从四周的房屋上突然四面八方地射来了许多暗箭。 密密麻麻地朝着院中的三个人而来。 “快离开这里。”楚离望果断地命令到,敌人处在暗处,他们处在明处,现在的这个地方对他们太不利了。 周围没有可以躲避的东西,分明就是给人当活靶子打。 没有携带武器,三人可以说是被打得措手不及。非欢拿着刚刚从顾长生那里抢来的竹枝,利用巧妙地力道把迎面而来的利箭挡了去。 楚离望则是直接用脚踢起被打坏的竹桌,抽了它的桌子腿就拿来当用。 不过这终归不铁制的,不一会儿,他们手中的东西就越来越短。 然而在他们吃力的时候,四周的箭雨却有愈来愈猛地趋势。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大家肯定都会死在这里。(.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啊。”迎面的暗箭直直而来,非欢慌忙避开,这一扭头她才发现身后的顾长生竟然失去了踪迹。 他去哪儿了?! “没事吧。”听到非欢的惊呼,楚离望一边抵御着箭,一边问到。形式紧张而急迫,他连头都不敢回。 “没,你小心些。我们快逃出这里。”非欢对楚离望说到,在她的脚下,已经堆积了大片的断箭。 它们围绕着非欢,圈出了她一直不停倒退的路。 然而四周都是箭雨,他们根本就无处可逃。这么骤然的攻击,来着肯定是有备无患。逃出去的路肯定还会有更多的人把守。 饶是如此,楚离望也没有放弃这丝毫的希望。带着你啊你慢慢地把箭给引到了离开这院落的小门处。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早就埋伏着等待他们的杀手一跃而。这箭雨是停住了,换来的却是十来个黑衣人手持长刀挡在了他们面前。 他们训练有素,动作利落而不拖泥带水。 相比于对方的严阵以待,非欢看了看手中短得几乎只能握住的竹条,暗骂一声直接丢到了地上。 开什么玩笑,这次不会就栽在这里了吧。 非欢的表情全然变了,冷漠而嗜血的光芒出现在她的眼底。楚离望喘着气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慢慢地和非欢背靠背站在了一起。 这样,至少他们不必再顾忌身后的攻击。 楚离望即使在恶战中也还是维持着他那张笑容满面的脸,仿佛他不是在生死相搏,而是月下漫步般闲散。 那些手执利器的黑衣人突然自动闪开了一条路,走出了一个身穿淡黄色衣服的男子。他长着一张娇媚的脸,一眼看上去,倒像女子。 非欢一动不动地看着在黑衣人中显得格外突兀的来着,讥讽地扬起了唇角,“几日不见,姜傲庄主依旧美丽动人啊。” 被名为姜傲的那个男子只是笑,不过笑容里的媚意怎么也掩饰不了。 楚离望略显困惑地打量着这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姜傲,他推了推身旁的非欢,“这女的是谁?” 此话一出,对面的姜傲脸色立马阴沉下来。非欢好心地低声提醒着楚离望,“他是男的,而起,最恨别人说他是女人了。” 楚离望瞪大了眼,惊讶地把姜傲来回扫视了几遍之后还不自觉地说到,“你看花眼了吧,分明就是个女人,这么个娇滴滴的大美人怎么会是男的呢,” 如果不是熟悉楚离望的人一定会被他此刻无辜的表情给蒙混过关去。但非欢很快就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在楚离望身旁效命了多年,她又怎么会看不见楚离望眼底那熟悉的狡黠呢。楚离望一开始就看出了姜傲的性别,只不过为了调笑姜傲才故意这么问的。 不过,非欢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家伙还是这么不懂看形势啊。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心情去开玩笑。 姜傲冷冷地横了楚离望一眼,他从非欢的笑声中自然是知道了楚离望是刻意羞辱自己的了。长了这么一张脸,姜傲幼时曾被嘲笑过无数次。但很快他就用他阴冷的手段向众人宣布了他的强大。 之后大家对他闻风丧胆,何谈像楚离望这样故意调侃。怒极反而愈加平静的姜傲拿起自己的宝剑在手中仔细摩擦。 小心翼翼地动作惹得楚离望心里一阵发毛,他知道,越是这样的平静,越是会有一场暴风雨在后面等待。 非欢戒备地站在了原处,无奈手上没有武器,气势在不知不觉间就矮了半截。 “你知道,死人通常都有什么共同点吗?”姜傲面色深情地抚摸着锋利的剑身,柔软的声音不愠不怒地覆盖了楚离望。 “是什么,小美人儿。”楚离望的回答让姜傲的忍耐终于完全到了底限,他面色狰狞地瞪着楚离望,狠狠地说到,“是和你一样的不知死活。上!” 最后一个字是对他周围的黑衣人说的,在他手一挥之后,一干人提着武器就朝楚离望和非欢包围过来。 森冷的剑光耀花了楚离望的眼。 姜家的人个个是练武奇才,楚离望和非欢在经过刚才的那一站后都有些力不从心了,现在更是手无寸铁。 第一百六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2-10-24 眼看那黑衣人就要到达了楚离望面前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顾长生熟悉的声音,“快退开!” 楚离望和非欢条件反射性地立马朝着身后方弹开来,半空遇见两个动作稍快的黑衣人也被二人顺势一脚踢了下去。(.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快到顾长生那边去。”非欢几乎立马就意识到顾长生要做什么事情,她对着楚离望吼了一句,自己便慌忙朝后退去。 对于那些包围上来的个别黑衣人她也无心恋战,几个闪身躲开了他们的攻击。 在这一群人中,她的武功也许不是最好的,但她的轻功却是无人能及。 楚离望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他使出内力轰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两个黑衣人后赶到了顾长生旁边,“你跑哪儿……” “轰……嘭……”回应楚离望的是一阵巨大的爆炸声,还有姜傲匆忙命令众人躲开的声音,楚离望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之后就被非欢一把扯过朝着屋顶飞去。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抱着姜恨水的顾长生和面色难看的夏子衿。 在飞过屋顶时,楚离望在潮湿的瓦片上一踩,借力飞得更高。他不忘扭头看看了下面的场景。 “太夸张了吧。”楚离望在看清下面地情形后后怕地啧了啧舌。只见姜傲他们所在的地方已经燃成了一片红热的火海。 顾长生也朝下面望了望,他都完全看不见姜傲等人的身影了。应该是被大火淹没了吧。 “宋远山给的这炸药威力还真大。”来的时候他们就料到可能会出现被围攻的情况,所以宋远山在他们临走前塞给了他们几颗不起眼的小珠子。 不过,下面的火海正是这些小珠子造成的。 刚才在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顾长生就溜回了屋子,慌忙带着姜恨水后和夏子衿拿了珠子就跑出了屋子。 正巧看见姜傲等人朝着楚离望和非欢扑去,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把两人喊到自己身边后朝着姜傲他们丢了颗炸弹。 “看来,我们得连夜赶回蝴蝶谷了。”苦笑了一声,非欢横了楚离望一眼,如果不是他激怒了姜傲,自己也不会弄得这么狼狈。 说着,一行人不敢再做任何停留,匆匆朝着蝴蝶谷的方向掠去。 一连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四个人在到达大祁山的时候都已经是筋疲力尽了。一路上他们几乎是不吃不喝,楚离望走在了最前面。 他带着身后的人直接朝着大祁山脚下而去。[.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然后沿着山脉走向了西边,在打开了外面布置隐蔽的机关后,夏子衿看见了出现在眼前的美景。 蝴蝶谷。 在事隔那么久之后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夏子衿有了一种莫名的熟稔感。 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是在楚离望没有掉下悬崖之前,那时候的自己被游信追杀,然后跟着楚离望藏进了这里面。 而现在,他们也是被追杀逃到了这里。 世事如此玄妙,我们在劫难逃。 几乎是在蝴蝶谷入口处的机关开启的同时,在蝴蝶谷里面的两个人就立马感应到了。两个本来还在较劲的人不约而同地直接朝着夏子衿他们这边赶来。 速度之快,就如离弦之箭。 势不可挡。 “这个机关是长生锁?”夏子衿在仔细观察之后发现这里的机关似乎和南蛮幽冥洞里面的极为相似。楚离望点了点头。 他得意地扬了扬眉,冲夏子衿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崇拜我啊,只要躲在这里面我们就安全了。” “你这小子会甘心躲这里吗,胡说八道!”远远地,宋远山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在半路就把赛华佗甩下了好大截。 楚离望大手一伸,搭在夏子衿的肩上把她勾在了自己怀里,好看的眉毛斜斜地挑起,“佳人在抱,又有何不可?” 几乎在楚离望话音落下的时候,宋远山就敢了过来。他一拳朝着楚离望打来想拍去他那只不规矩的手。 楚离望笑容不变地闪身躲开。他示意宋远山让他看清楚夏子衿的表情,“我娘子都没有反对,你毛手毛脚地要做什么。羡慕嫉妒还是恨啊?” “哼。”宋远山看着夏子衿半晌后瞪大眼凑到了夏子衿面前,把夏子衿吓了一跳。 “你是夏子衿?” “是啊。”被宋远山的问题弄得不明所以,夏子衿只得如实地回答到。 “你真是夏子衿?”宋远山一点也没有相信的意思,他怀疑地打量着夏子衿,“不对劲,不对劲。” “我看你是看见我们情投意合你不乐意了吧。”楚离望可不打算和宋远山纠缠下去,这老头子可是很难缠的。 “有什么话也得等我们吃了饭再说吧,我们从那边赶过来,已经有好多天没有吃过饭了。”非欢自然是知道不对劲是指什么。 只是,不对劲的不是夏子衿,而是已经不再记得楚凤歌的楚离望。 “好多天?我看也就只有一两天吧,不然你这小丫头还有精力站在这里?”几乎是看着非欢长大的,宋远山和非欢说话间不觉有些宠溺。 非欢笑着没有说话,她推着宋远山往回走去,“我不管那么多,反正我要吃饭,别给我说你没有准备着饭菜等我们回来啊。” 在宋远山面前,非欢说话不再像外面那么拘谨。宋远山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 “我说顾大小姐,本大爷是专门给你做饭的吗?”被推着一直朝蝴蝶谷深处的宋远山不满地嚷嚷。在姜恨水再次出现之后,现在大家都知道顾长生和非欢是兄妹关系。 和顾长生一直担心的相反,大家并没有对他喜欢姜恨水这件事做出太大的反感,倒是宋远山还问他是不是准备等姜恨水一醒来就娶他。 “不过,倒是有人准备了饭菜等你。”像是想起了什么,宋远山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 非欢的脚步猛地慢了下来,她在宋远山肩上锤了一拳,“别乱说。” 宋远山嘿嘿地笑着没有再说话。他们两个人走在了最前面。宋远山突然趁机正色地压低声音问到,“楚离望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啊?我们把他救回来了啊。”非欢装着不知道宋远山在问什么,傻傻地回答到。 “你这招对我没有用。那小子跟着本大爷混了那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他吗?”宋远山继续追问到。 第一百六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和楚离望相处如此之久,他怎么会看不见子啊楚离望眼底藏着的迷茫。 可惜那种茫然藏得如此之深,也只有宋远山一眼就看了出来。 非欢叹了口气,这件事不是该后面那个罪魁祸首来说嘛,现在怎么成了她来说了、 “其实,真没什么。他现在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而且,你也不用再担心他体内的双生果会发作了。”在楚凤歌和夏子衿摔下悬崖之后,宋远山把一切都告诉了非欢他们。 听见非欢支支吾吾的回答,宋远山的眉皱在了一起。声音也渐渐冷了下来,“别跟本大爷说些没有用的,你只需要告诉我,楚离望究竟怎么了!” “也没什么啊,只是属于楚凤歌的意识他的身体内消失了而已,他现在只记得自己是楚离望了……啊……”说到最后,非欢被宋远山那阴沉的脸色吓了一大跳。 这样的表情,她也曾经在楚凤歌的眼神中看见过。 “谁做的?”宋远山脸上的不悦几乎是一闪而过,快得非欢几乎以为这只是错觉。她沉默的没有回答。 但宋远山何其聪明,他冷笑一声,回头瞪了夏子衿一眼,“我们的王妃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啊。” 接收到前方如同实质性的砸来的视线,夏子衿心中一禀,不过她毫无惧色地回望了回去。[.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那倔强的眼神似乎在说,我有什么错。 宋远山不再说话。他快步走到了最前面,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非欢回过头来对夏子衿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夏子衿不吭声,虽然在迷迭香里面做手脚之前,她就料到肯定会受到大家的质疑。但真正到了面对的时候,她还是不免心存愧疚。 楚离望在一旁揉了揉夏子衿的发,“想什么呢,一脸不高兴的的表情。” “只是在担心他们会不会追到这里来。”夏子衿淡淡地掩饰过去,她觉得,有的东西正慢慢地浮出水面,是她怎么也无法掩饰的。 这样的认知让她惊慌。 穿过了一条绿草郁郁的小路,夏子衿他们在回到蝴蝶谷的住处时已经是临暗时分。 楚离望接过夏子衿手中的包裹回房间去放置,夏子衿,顾长生和非欢则先去厨房那边吃晚饭。 一进屋夏子衿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菜香,久未进食的肚子顿时不争气地咕咕乱想起来。好在没有人听见,夏子衿赶紧跑到里面坐了下来。 “赛华佗呢?”来了之后就只剩下赛华佗没有出现过了,非欢朝着厨房那边问到。 夏子衿惊讶地张大了嘴,她还以为是赛华佗在做饭呢,难道说除了这些人还有别的人存在。夏子衿的疑问在下一瞬间得到了解答。 在看见姜无恋端着一碟小菜面色平静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时,夏子衿的下巴差点就掉到了地上。 “他和宋远山一起出去找你们了。”姜无恋淡淡地扫了一眼夏子衿,在回答完非欢的问题之后,他把菜放在了桌上。 “欢迎回来。”姜无恋说着,然后担忧地看了看顾长生怀里面的人,“他还好吧?” “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像是对着最珍贵的事物,两人说话的时候都放下了平日里的虚伪。 看见两个人都这样惦记着那个熟睡着的人,一直被忽略掉的夏子衿忍不住出声,“其实,我可以试试。” “什么?”顾长生不明所以地望向夏子衿,试什么? “给我时间,我想,我可以试试,让他醒过来。” 此言一出,房里面的人顿时都愣在了原位。本来偷了一筷子的菜刚想放在嘴里的非欢也停了下来。 她眨了眨眼,抢在屋里的两个大男人出声之前替他们询问到,“连赛华佗都不行,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 “因为我是医毒双圣的传人。”夏子衿平静地回应着三人质疑的目光,“再说,我也说了只是试试,但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不是吗?” 顾长生和姜无恋对视一眼后叹了口气,缓慢地点了点头,“那么,就麻烦你了。” “是挺麻烦的。”夏子衿的回答让其他三人都是一愣,继而笑了出来。夏子衿最开始不明白姜无恋为什么会在这里,但看见了姜恨水之后她就明白过来了。 现在,姜恨水和姜无恋都是“自己人”了。 一顿饭再没有了先前的尴尬,大家笑着把这半年的事情聊了起来。 与此同时,放下了包裹的楚离望却没有按计划去厨房。因为就在他走到门口时,便看见了宋远山。 在宋远山的脸上,是罕见的严肃,楚离望倒是吓了一跳。 在这老头身上,可从来不会出现正经这两个字。现在咋一看他的表情,楚离望更觉得是一种惊悚。 “怎么不去吃饭啊,死老头,你不饿我都饿了。”楚离望不知道自己心里没来由的慌张是怎么回事。 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要和宋远山说话,要快点把他打发走,不然,就会有自己都不想发生的事情出现。 “小子,你就没有问题要问我吗?”宋远山不但不走,反而跨进了房间,把门关了起来。 “我哪有时间听你那些老得掉渣的故事,走,吃饭去。”楚离望说着,就要朝门外走。宋远山的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既然你没有问题要问的话,那么我问你几个问题,这个简单吧。”宋远山也不着急,他没有放过楚离望任何一丝情绪的变化。 “你这老头子还是一样的麻烦啊。”楚离望毫无办法地停了下来,他往回走到了床边悠闲地坐了下来,“有什么问题就快说。”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是怎么躲过了那么多的追杀吗?”宋远山反常地没有因为楚离望的态度而生气。 这让楚离望困惑地皱起了眉。换做起前,自己这样跟他说话,这老头子恐怕早就跟自己打起来了吧。 不过他还是回答着宋远山的问题,“我那么高的武功,怎么可能连这都搞不定。我是谁,我可是楚离望啊。” “那么,你还记得迷迭山庄吗?”听见楚离望的回答,宋远山也同他一样,两座眉山高高地耸起。 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迷迭山庄?不会是你最近发现的地方吧,好玩吗,好玩的话就带我去吧。”楚离望对着走到自己身边的宋远山一拍,大大咧咧的说到。 “楚凤歌,你还记得这个人吗?”宋远山没有理会楚离望明显是在逃避的话,继续逼问到。 楚离望的表情僵硬了下来。他唯独没有办法对着这个名字视若无睹。 第一百六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曾听见夏子衿无数次在睡梦中呢喃过这个名字了。 宋远山只是冷静,甚至是冷漠地看着楚离望的无言以对,他淡淡地丢下了一句“你应该知道一切”后就把楚离望留在了屋子里面。 在宋远山消失的那一刻,楚离望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样一头扎进了头上。 衿儿,你究竟对我隐藏了多少的事。 我究竟还是不是以前的楚离望。为什么我明明回来了,却发现大家都变了。 还是说,他们都没有变。改变了的人,其实是我,如此而已。 楚离望突然想起了从夏子衿那里拿到的青铜面具。鬼使神差的,他把它翻出来带在了自己脸上。 冰冷的触感让他的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有这么多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不如,再去吃点迷迭香的药丸吧。 虽然夏子衿再三告诫楚离望一定要按量按时吃,但这并不妨碍他偷偷地藏了一些。 走到桌边,楚离望把刚刚放下的包裹拿了过来,翻出里面的药丸吃了之后,总算是觉得安心了许多。 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吧。楚离望自嘲地笑了笑。[.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他把药丸重新藏了起来。突然间他瞥到桌上的铜镜,映着自己单薄的身形。 不自觉地,他坐了下来,安静地盯着铜镜里面的自己。 “你是谁?”他不由伸手去触摸镜子里面的人。为什么带上面具后的自己如此地陌生。楚离望甚至可以看见镜子里那人冷漠嗜血的目光。 “楚凤歌。”镜子里的人突然那开口回答到,楚离望吓了一跳。他猛地一手把镜子掀翻,惊恐地盯着它。 怎么回事,刚刚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真的就是楚凤歌吗? 心里面的好奇终于战胜了刚才措手不及的慌张,楚离望慢慢地把镜子拿回了自己面前放好。他看见了镜子里的人嘴角嘲讽的笑意。 “你在害怕。”自称是楚凤歌的人的声音带着奇异的沙哑与低沉,却是说不出的动听。 楚离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冷冷地问到镜子里面的人,“你真的就是楚凤歌?” 楚凤歌懒懒地闭了眼,似乎不想再回答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告诉我。”楚离望几乎快要疯了一般摇着镜子,楚凤歌却只是讥讽地问到,“告诉你什么?” “所有,我不知道的所有!”楚离望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肯定知道那些被众人闭口不谈的事情,他不想要现在的自己,被蒙在鼓里面的自己。 “我可以把一切告诉你,但是,你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楚凤歌仿佛早就预料到了楚离望的反应一样,磁性的声音徐徐地诱导着无知无觉的楚离望。 “什么条件?”虽然想要知道一切,但楚离望依旧冷静地询问着。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不该接近眼前的这个人。 他会把自己摧毁。 但是,他真的无法忍受现在的生活。所有人和自己说话的时候都那么小心翼翼的。唯恐不小心说漏了嘴的感觉。 这让楚离望觉得,自己是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陷阱里面。而周围的一切,都不再真实。 楚凤歌平静地望着楚离望,他深邃的眼睛里面有着莫名的光芒,“我要你。” 夏子衿他们对于这突发的情况依旧无知无觉。现在他们正商量着接下来要走的路。本来姜无恋打算让楚离望一起过来商量的。 毕竟,皇位的争夺,他才是主角。 但夏子衿摇着头拒绝了。她在姜无恋不解的目光下再一次说出了事实,“不用让他过来,他只是楚离望而已。” 他没有楚凤歌的记忆,不会知道该怎么与姜秋客抗衡。更何况,如果让楚离望一起商量的话,他肯定会发现事实与他的记忆对不上。 非欢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还要继续说的姜无恋,暗暗地对他摇了摇头。姜无恋聪明地会意,便不再吭声。 “那么,既然大家都到齐了的话,我们下一步怎么走呢?”非欢习惯性地把目光投向了姜无恋。 这半年来,其实带领着他们左奔右逃的人就是姜无恋和顾长生。所以到了现在,每次做决定的时候她都会听取他们的意见。 “往北边走。”姜无恋和顾长生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到。非欢和夏子衿都惊讶地望了一眼如此有默契的两人。 “我们需要足够的与姜秋客抗衡的实力。”姜无恋尴尬地咳了一声,转移着话题。他的手搁在桌上,下巴则是枕在手背上。 “现在北边姜秋客的势力还很薄弱,我们把曾经属于北王朝的地方攻占下来,然后再回南方来。”姜秋客不疾不徐地陈述着自己的理由,非欢不由自觉地在一旁点着头。 顾长生敏感地看了一眼非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夏子衿很想问一句难道北方不是游信统治的吗,但话到嘴边却哽住了。已经没有关系了,已经没有关系了。 夏子衿这般告诫着自己。但游信那天在悬崖的话还是清晰的回荡在她的耳边。 他说,如果你父母没有死的话,你还会恨我吗? 对!夏子衿像是被什么点醒了一样,猛地一拍桌子跳了起来。众人被吓了一跳,顾长生好奇地问到,“你怎么了,那么激动做什么?” “我……”夏子衿艰难地顿了顿,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到,“游信,在北边吗?” “哦?”顾长生像是没听清楚夏子衿在问什么一样,抓了抓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没什么。”夏子衿没来由地一阵心虚,她低下了头。尴尬地把自己的手从桌子上边拿了下来。 “我先回房去了,你们商量好了通知我一声就好。”说完,在其他三人各异的表情中,夏子衿逃一般地出了屋子。 “她还没有忘记他吗?”非欢担忧地呢喃到。 姜无恋看上去无害的双眼紧盯着夏子衿消失的方向,勾起了唇角。事情,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二天清早,夏子衿就被非欢慌慌张张地从温暖的被窝拖了起来。她几夜未合的双眼惺忪地望着房间里面的非欢。 第一百六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迷迷糊糊中连她的面貌都看不清,只看得见一团紫色的东西在自己的眼前飘来荡去。 “有事别叫醒我,没事更不要叫醒我。让我再睡一会儿吧。”说着,夏子衿就控制不住地朝后倒去,疲惫地身子沉重得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有什么事还是等自己睡醒了再说吧。 “还睡?”非欢眼一瞪,两手直接把夏子衿提了起来,看见夏子衿还是闭着眼睛,哼了一声之后猛烈地摇着她。 “赛华佗出事了,还不快起来!”虽然知道现在夏子衿肯定是疲累至极。但现在是非常时期,特别是自己都被姜无恋那家伙吵起来之后,她怎么能容忍床上有个人睡得比自己香甜。 “出事出多了就习惯了,不用管他。”夏子衿朦朦胧胧地想要拍开非欢那折腾着自己的双手,不就是出事吗,自己出了不少事现在不也活蹦乱跳地在这里吗。 所以赛华佗出事也没什么……赛华佗出事?! 夏子衿那反应迟钝的脑袋总算是清醒过来了,她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你说赛华佗出事了?” 一边说着,夏子衿一边使劲地睁大自己的眼睛,但身体却已经先于自己的意志崩溃了。她太累了。 “我说,你能打我一巴掌吗?”苦笑了一下,夏子衿懊恼自己现在这具不听话的躯体。非欢愣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 她埋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笑着说,“好啊。”说着,就挽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就要朝夏子衿打去。 “算了,我开玩笑的。”夏子衿赶紧说道。虽然她的确是希望非欢能把自己弄得清醒一点,但这么暴力的做法还是留给顾长生或者姜无恋承受吧。 努力撑开自己的双眼,夏子衿冲非欢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我马上就来。” 非欢怀疑地打量了一下夏子衿,现在夏子衿那副模样让她不得不怀疑只要她一踏出这房门,夏子衿就会睡到过去一样。 “用不了多久,我总得把衣服穿好吧。”夏子衿自是看出了非欢心中所想,她叹息了一声对非欢保证到。 看了看“衣冠不整”的夏子衿,非欢总算是将信将疑地出去了、就在非欢刚把房门关上那一刻,夏子衿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松,差点就又栽倒在了床上。 不行,不能就这样睡过去。 夏子衿勉强打起精神,但四肢软绵绵地根本就不听话。他们连着赶了那么多路,在那之前,她在不归林那边也没有得到过休息。(.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长久积蓄的疲惫似乎一下子爆发出来,压垮了她以为会一直坚强下去的身体。 一定要清醒过来。 夏子衿倔强地不准自己的身体倒在毅力前面。她艰难地摸索到了枕边的长针,目光微寒,做出了决定。 门外的非欢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敲了敲夏子衿的房门,“你穿好了吗/?不会睡过去了吧?” 门内久久没有回声,就在非欢忍不住要破门而入时,房门吱呀一声地被打开了。 “你还是这样,一点耐心都没有啊。”夏子衿看上去已经睡意全无,只是紧咬的牙关似乎在忍受着什么。 “你……你没事吧?”非欢被夏子衿的脸色下了一大跳。那惨白的脸色让非欢觉得,现在哪怕夏子衿笑笑,似乎不愿意多说话。非欢也就不再多问。 她带着夏子衿朝着厨房那边赶过去,告诉夏子衿赛华佗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所以他们担心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情。 毕竟赛华佗除了那一身医术不会任何武功。而且他和夏子衿不同,夏子衿专门研究的一些奇怪的病症,在用毒方面也很擅长。 赛华佗则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办法。 在到达厨房的时候,夏子衿发现顾长生还有姜无恋都在那里了。非欢跟她解释到这件事万一是姜秋客派人做的就危险了。 所以也就没有告诉楚离望。 夏子衿点头表示知道的时候心里也泛起了茫然。这本就是她的意思,不让楚离望记得和会勾起楚凤歌意识的事情,以免他会被楚凤歌的意识吞没。 可为什么,现在她会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一样呢。 摇了摇头,夏子衿赶紧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给甩走。 “宋远山呢?”环顾四周后非欢发现屋里少了一个人,不由困惑地问到。 顾长生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慢慢说到,“他已经去找赛华佗了。迫不及待地。” 夏子衿莫名其妙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迫不及待,宋远山有这么积极的时候吗? “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分头去寻找一下吧,夏子衿和我,非欢你就和姜无恋一起。大家都小心些,这蝴蝶谷里面的机关可不少。”担心着赛华佗的安危,顾长生便开始安排了各自的工作。 “没有异议吧?”顾长生问的时候似乎是在问所有人,但他的眼神却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沉默不语的非欢。 “没有,没有。”非欢不自觉地反复重复了两遍强调着自己的无所谓。顾长生点了点头,“那就好,那么,现在出发吧。中午之前无论有没有线索,都得回到这里,免得……免得楚离望发现不对劲。” “谢谢。”夏子衿悄声答谢到。她知道顾长生这是为了自己才做出的决定。 顾长生笑了笑,拍了拍夏子衿的肩,发现她瘦得几乎快要只剩下骨头了,“与其像我道谢不如快点理清你自己的头绪,这样一直瞒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我知道。”夏子衿艰难地点了点头,“但无论如何,至少现在,要一直隐瞒下去。” 房外,一抹紫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楚离望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了。他的耳边回响着自己偷听到的每一句话,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 他以为什么都没有改变,原来,却已是物是人非。 那些曾经自己可以毫不保留无所顾忌的相信的人,现在,已经和自己隔着再也跨不过去的高墙。 失魂落魄的,楚离望翻出了昨夜被自己丢到了床下的镜子,也不管自己的衣服是不是被床下的灰尘弄脏了,他把镜子摆在了桌上。 第一百六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楚凤歌,你出来!”楚离望迫切地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恢复记忆之后,身边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每个人都那么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甚至那目光里还有怜悯。 然而镜子里除了他自己那张慌神的脸,并没有昨天见到的那个自称是楚凤歌的人。 怎么会这样。楚离望确定,昨天的一切并不是幻觉,可是为什么现在他看不见那个人了呢。 楚离望仔细地回忆起昨天所作的一切,镜子,迷迭香做的药丸,青铜的猛鬼面具。对了,试试把昨天的东西全部凑齐看看。 楚离望从来不是一个拖拖拉拉的人,想法一冒出脑海,便把它付诸为行动了。 在最后带上青铜面具那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带在了自己的脸上。 “好久不见。”做好这一切后,镜子里面,再次出现了那双冷漠嗜血的眼。他明明是在打招呼,楚离望却觉得那像是地狱的召唤一样的,深不见底。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还有那么多事情想不起来的感觉,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楚离望朝着镜子里面的人吼道。 楚凤歌连唇角都没有弯一下,只是平静地说到,“昨晚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拒绝。”楚离望毫不犹豫地回答到。昨晚在楚凤歌说出我要你那三个字的同时,他就立马把镜子丢到了床下。 他怎么可能让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占有自己的身躯。 楚凤歌像是早就料到会这样,即使楚离望这么冷然的态度,他也不生气。 “楚凤歌,回答我的问题,不然,”顿了顿,楚离望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不然的话,我就把这青铜面具还有迷迭药丸全部毁了!” “这样,你就会彻底消失吧。”笑着用手指点了点镜子里沉默的楚凤歌,他自然是望见了那人眼里的愤怒,但还是置之不理。 就算这个人再厉害,现在这摸样,也不能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来吧。 楚凤歌冷冷地盯着楚离望不甘示弱地眼,缓缓地咧开了嘴角,“果然,得花上不少时间才能应付你啊。” 居然能这么快就找到威胁自己的办法,果然不能小觑。他哪里知道,楚离望只是误打误撞地蒙对了而已。 听到楚凤歌这么说,楚离望笑得更加灿烂。(.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他知道,这个人总算是妥协了,哪怕只是暂时性的。 “你是谁?”楚离望直接问道,楚凤歌看着他不说话,但他的眼睛在说我是谁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昨天就问过了的问题。 “我不是简单地指你的名字,楚凤歌,告诉我,你是谁?”楚离望刻意把一旁的迷迭药丸放在指尖玩弄着。 “你不觉得,这个问题,问你的衿儿比较好吗?”楚凤歌似笑非笑地回到。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过楚离望那手中的迷迭药丸。 “我是在问你。”楚离望强调到。 没有办法,楚凤歌只好把一切都说给了楚离望听。只是专注地听着这些故事的楚离望没有注意到楚凤歌眼底的算计。 夏子衿费劲心机不愿意楚离望再想起的过去,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在楚凤歌低沉的语调中慢慢冒了出来。 断情崖上得奋不顾身。 红沙谷里的浴血杀戮。 楚离望的眼前浮现着过去的一幕幕,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就快从身体里面呼之欲出了一样。那是什么? 直觉告诉楚离望不能让那种东西冒出来,所以他几乎是慌乱地打断了楚凤歌的话,“够了,我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楚凤歌听话地闭上了嘴,就像是把过去又重新关了起来一样。 “我看,以后你还是不要出现了最好。”对于楚凤歌,楚离望现在多了几分,不,是十分的忌惮。 想到他的冷漠与嗜血,楚离望就害怕起自己终会沦为他的猎物。 “这恐怕不是你说了算吧。楚离望,你以为凭你能保护你爱的那个女人吗?”楚凤歌不紧不慢地说到。 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他的存在与否并没有掌握在楚离望的手里面一样。 “你什么意思?”一关系到夏子衿,楚离望就完全抛开了该有的顾忌与警戒,他微微眯起了眼。 一股锋利的光芒从眼缝射出,***地在楚凤歌身上巡逻。 “就凭你,能和姜秋客抗衡吗?”楚凤歌丝毫没有把楚离望略带威胁性的话放在眼里。他冷漠的重复着刚才的话。 “多谢你的提醒,不过,”楚离望冷淡地回应到。他好看的唇角弯起了坚定的弧度,“我自己的女人,我知道怎么去保护。” 说完,他当着楚凤歌的面把自己偷偷留下来的那些迷迭药丸全部一掌拍碎了。在楚凤歌震惊的眼神中,对他优雅地挥了挥手,“再见,楚凤歌。” 从刚才和楚凤歌的谈话中,楚离望把事情的始末猜了个大概。夏子衿为了自己而准备用迷迭药丸抹去属于楚凤歌的记忆。 但因为自己偷偷多用了那些药丸,打破了那种微妙的平衡,所以才会让楚凤歌的意识趁机回来了。 自己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人,是楚凤歌,也是自己。 那个人不过是潜伏在自己意识里的楚凤歌而已。这样的存在,怎么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危险。 所以楚离望才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毁掉了剩下的药丸。 看着镜子里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恢复了自己所熟悉的眼神,那是属于自己的,玩世不恭的眼,楚离望这才释然地松了口气。 窗外的阳光从窗户的缝隙射了进来,照射出屋里那些浮动的尘埃。 楚离望呆呆地在这温暖中静默了片刻,这才走出了房门。 和楚凤歌谈了那么久,等楚离望出了房间门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想起早上顾长生的话,楚离望稍作犹豫后就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就从厨房那边传来了宋远山和顾长生等人的拌嘴声,中间偶尔夹杂着姜无恋低低的笑声。 第一百六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深吸一口气,楚离望推开了房门。屋内的众人在他出现的那一刻都不自在地顿了一下,然后被很好的掩饰过去了。 “有吃的没有啊,我一睡醒就发现大天亮了,真是的,早饭都不喊我吃。”一进屋楚离望就开始嚷到。 他下意识地隐瞒了自己早上所经历的一切,就像夏子衿对他的隐瞒一样。他不希望夏子衿会因此而觉得困扰。 这个时候的他们并不明白,这些善意地隐瞒,却成为了后来对彼此最大的伤害。 它像是无法愈合的裂痕一样,横跨在了两个人之间,让他们再也无法向彼此多靠近一步。 “就知道你小子饿了,饭马上就上来了。姜大厨,还不上菜?”宋远山停下和顾长生刚才的话题对着姜无恋指挥到。 姜无恋的脾气倒也好得过分,二话不说就朝厨房里面钻。 楚离望在餐桌的最上位坐了下来,对着夏子衿招了招手,“衿儿,快过来。” “用不着吃饭也腻在一起吧。”看着夏子衿真坐到了楚离望旁边,被找回来的赛华佗呵呵地笑着,自己也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你这是***的羡慕。”楚离望得意地抱了夏子衿一下,他看着突然出现的赛华佗,装作不经意地问到,“昨天怎么一直没见着你人呢?” “我……”一想到昨天的事情,赛华佗像是泄了气一般支支吾吾地不肯回答。非欢看着赛华佗那摸样笑了出来。 “当然是因为我们医术精湛但完全没有生活常识的赛先生昨天很不幸地迷路了。”听到非欢调笑的声音,夏子衿也不由笑出了声。 本来大家都很担心地以为赛华佗出事了,结果他们刚出发不久就碰见了和宋远山一起回来的赛华佗。 询问之下这才得知赛华佗昨天被宋远山甩下之后在蝴蝶谷里面迷了路,更不幸的是,他还掉进了他们平时捕猎用的陷阱里面。 “有这么好笑吗?”赛华佗老老实实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反抗,只得嘟囔了一声。 这个时候姜无恋已经把饭菜端了上来,诱人的菜香把众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非欢直接扑了过去从姜无恋手里抢到了菜碗。 “慢着慢着,你有点女人样好吗?”顾长生一边吼着一边上前去抢夺非欢手里的东西。开什么玩笑,只要是吃的从非欢手里一过,哪里还有别人的份。 非欢看出了顾长生的意图,趁着他赶过来之前就躲在了姜无恋的身后,“快,挡住他。” “喂,你要为了这个女人和我打吗?”顾长生不满地嚷到,非欢还真找了个好地方,明知道自己的武功没有姜无恋好居然就躲到他身后去了。 姜无恋笑笑,不着痕迹地移动了脚步,把非欢暴露了出来。 眼看着顾长生一脸得意的样子,非欢不满地对着身前的人吼道,“喂,姜无恋,你怎么可以见死不……” “夏子衿,方便和我谈一谈吗?”姜无恋没有理会呱呱乱叫的非欢,对着夏子衿露出了一个几近完美的笑容。 “我还没有吃饭呢。”夏子衿奇怪地看了看姜无恋,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卖地什么药。楚离望的手依然扯着夏子衿没有松开。 “不会耽搁你太久的。”姜无恋笑着看向楚离望那紧张的手,把视线移到了楚离望的脸上,似乎是在询问他。 楚离望愣了愣之后松开了夏子衿,他拍拍夏子衿的肩,“既然姜无恋都这样说了,相必是有重要的事情。放心吧,我会让他们等你回来再吃的。” “嗯。”夏子衿犹豫地站起了身朝着姜无恋走去,“那我们去外面说吧。” 秋天里阳光懒懒地洒在从房间里面出来的两个人身上。姜无恋一把扯过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夏子衿跃到了房外的大树上面去。 “这里看过去的景色不错。”姜无恋似乎并不急着和夏子衿切入主题,他松开了夏子衿,慵懒地靠在了**的树干上。 “还行。”夏子衿心不在焉地回答到。她困惑地打量着姜无恋,不知道这个男子到底想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你很紧张?”姜无恋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地事情一样勾起了笑容,他蓦然凑到了夏子衿的眼前。 “啊。”没有来得及防备地夏子衿低呼一声差点就从树干上面滚了下去。 “你到底要跟我谈什么?”被这么一吓,夏子衿说话间有了些愠怒。姜无恋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淡淡地回应到。 “我只是有事相求而已,如果吓到你了,我很抱歉。”姜无恋不愠不火的态度让夏子衿有气没地发,只能希望快点听姜无恋说完好回屋吃饭。 “你也知道姜恨水现在的情况吧,我想,如果你有什么办法的话,可不可以尽早让他恢复过来。” “我会的,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朋友。”夏子衿表示自己知道了。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谢谢。”姜无恋的表情还是那样百无一害,他按下了就要走的夏子衿,“不过还有个问题,是关于你的。” “我?”夏子衿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就知道姜无恋不会只为了要自己治疗姜恨水就把自己叫出来。 “当然,虽然这是你的问题,但关系到我们接下来的每一步。”姜无恋的笑容就像是挂在脸上一样,从来没有消失过。 “你对那三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温和的声音慢悠悠地飘进夏子衿的耳朵,她的表情僵住了,“这是我的私事吧。” “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如果我们千辛万苦找到了游信,要实行计划的时候你突然冒出来说舍不得之类的话,那可就难办了。”姜无恋平静地解释到。 “你放心,我对游信,已经放下了。”姜无恋的话礼貌得让人无法反驳,夏子衿不悦地强调到,“我会以大局为重。” “哦,这么说来对游信只剩下回忆了,估计还是不好的回忆吧。”姜无恋说话没有带着什么语气,但却犀利无比。 夏子衿不知如何作答便选择了沉默。明媚的日光扫了过来,夏子衿不禁眯起了眼。 “那么,对楚离望是不是也是感激呢?” “你管太多了吧。”几乎在姜无恋话音落下的同时,夏子衿就抛下了这么一句话跳下了大树,朝屋内跑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通常情况下,反应越激烈说明内心越不愿承认这个事实。(.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被吼了的姜无恋还是懒懒地靠在树干上,安静地看着夏子衿离去的方向。 “这么看来,对游信是回忆多过爱,对楚离望是感激多过爱,那么,对楚凤歌呢?”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姜无恋的眼底滑过一抹精光。 然后迅疾地与阳光消融在了一起。 他的脸庞在阳光下犹如神邸,长长的睫毛似乎是姜家的遗传,在脸上投下了淡淡地阴翳,衬托得皮肤更加白皙。 既然是这样的话,自己就把筹码压在那个人的身上吧。 心里下了不为人知的决定,姜无恋轻盈地落到了地面,雪白的衣衫飘起完美的弧度。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从姜无恋那深墨的眼神中想到一种动物,狐狸。 一顿饭有些尴尬地吃完了,夏子衿几乎没敢去看姜无恋一眼。仿佛只要多看一眼,她就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内心一样。 爱和感激,她越发分不清楚。 过了这半年,她已越发明白自己对楚离望的感情。有爱没有错,但是,更多的,是感激,更是歉疚。 她欠了他太多。 众人商量后决定明天便走,夏子衿趁着下午空闲的时间去看了看姜恨水。对于怎么去诊治心里面也渐渐有了底。 未来的路如此漫长,夏子衿不由有些茫然起来。 “怎么样,有多大的把握。”从姜恨水房里出来之后,夏子衿的耳边就一直围绕着顾长生焦急的询问。 她叹了口气,本来她是准备休息一下的,但被顾长生这么一吵,只好打起精神回答着他的问题。 “十分与零分之间。”夏子衿翻了个身,软绵绵地躺在露天的软榻上面。 依稀记得很久以前,自己第一次来蝴蝶谷也是这样,和顾长生,和楚离望一起这样躺着看过了无数次的日出与日落。 “十分?零分?”顾长生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之类的,大刺刺地趴到了夏子衿身边,“什么意思,难道……啊……” 突然被人扯住了耳朵,顾长生懊恼地低呼出来,“楚离望,你不要这么暴力好不好。” 看也不看,顾长生就知道一定是楚离望来了,这个世界上,估计也只有他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对待自己了。 “你再这样贴着我的衿儿的话,我不介意更暴力一些。”楚离望的话里面听不出来几分是玩笑几分是真。 他扯着顾长生的耳朵一直把他脱离开了夏子衿的身边,然后扔到了夏子衿旁边的软榻上这才放开了手。 “我还有事,记着,呆在这里,不许靠近她。”不放心地告诫了顾长生之后,楚离望对夏子衿眨了眨眼,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这小子还真是的。”顾长生无奈地呆在了楚离望所认为的安全距离,他看着对面满脸笑意的夏子衿,心急地催问到,“你倒是说啊,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会有十分把握和零分把握两种说法呢。 “如果只是纯理论的话,我有十分的把握。但我从来没有真正地处理过姜恨水这样的情况,所以,”夏子衿顿了顿,对顾长生说到,“真要治疗起来的话,只有零分的把握。” “那……”顾长生犹豫了,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把话说完。夏子衿聪明地明白过来顾长生想要说的是什么。 她转了个身背对着顾长生,“我会给你时间考虑清楚的,毕竟要不要冒这个险,决定权在你和姜无恋手上。” 顾长生不吭声了。 他翻了个身学着夏子衿也躺在了软榻上面,夕阳的余辉照耀着两个人,顾长生疲累地闭上了眼。 脑海里面滑过的全是姜恨水那略微霸道的声音,还有他青涩却不忍拒绝的亲吻。 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双重瞳始终倒影着自己那火红色的身影。 想着想着,他不由笑了出来。 姜恨水。姜恨水。 简单的三个字在喉咙里面来来回回地徘徊了很久,顾长生这才发现,这个太过渴望的名字现在已经变得艰辛。 它是一生无法摆脱的爱与责任。 “换做是你,你会愿意冒这个险吗?”顾长生试探性地问着夏子衿。他的眼睛因为刚才陷入的回忆而不愿睁开。 似乎这样就能把回忆的片段更久地留在脑海里面。 夏子衿没有回应。顾长生伸手就碰到了隔壁的夏子衿,“喂,这么快就睡着了?” 印象中的夏子衿可没有这么嗜睡啊。顾长生睁开眼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想把夏子衿吵起来,“喂,神医,王妃,夏子衿,喂,起……” “你怎么了?”看着夏子衿突然被自己掀下了软榻,顾长生这才意识到夏子衿的不对劲,赶紧从自己的软榻上跳了起来。 “子衿!”顾长生着急地抱起掉在地上的夏子衿,发现她的双眼紧闭着,脸色却是苍白得可怕。 该死,自己怎么没有早点发现不对劲。 顾不得太多自责,顾长生抱起夏子衿就朝赛华佗的房间里面跑去。 好在这处地方里大家的住处并不远,顾长生来到赛华佗的房间后直接揣开了房门。 “赛华佗,你快来看看夏子衿怎么了!”慌慌张张地把夏子衿放到了房间的床上,顾长生拖过来一脸不明所以地赛华佗。 一听夏子衿出事了,赛华佗赶紧坐到了床边,仔细地为夏子衿检查了一番。 “怎么样,她还好吧。”顾长生看见赛华佗的眉一会儿皱起来一会儿松开的,有些困惑地问到。 “还好?”赛华佗一边去为夏子衿配药,一边对顾长生笑道,“她差点死了,你说好不好?” “什么?”顾长生不由多看了夏子衿几眼,看她似乎有所好转的样子,对赛华佗说到,“怎么会这样呢?“ “你们早上都没有发觉她不对劲吗?”叹息了一口气,赛华佗把抓好的药丢给了顾长生,“待会儿去把这个药熬了。” 第一百七十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没有啊,刚才她都还好好的,我以为她睡着了,结果后来才发现她晕过去了。[.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不晕过去才奇怪。”赛华佗走回了夏子衿的床边,在顾长生惊讶的目光中,从夏子衿的手掌中取出了一根长得吓人的银针。“这……”顾长生张了张嘴,发现现在这种时候要开口是件艰难的事情。 就在赛华佗要说什么的时候,门口突然就涌进来一大群人。其中楚离望是最先冲进来的。 他直接奔向床上躺着的夏子衿,不客气地把顾长生轰到了一旁,“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焦急地抓起夏子衿的手腕,楚离望这才发现夏子衿冷得吓人。像是在寒潭里面浸泡了无数天的人一般。 “她只是太累了。”赛华佗示意楚离望不要慌张,“她应该是为了做什么事情才把这银针插进了手掌里面,希望用疼痛来减缓困意。不过,这也只能是暂时的,所以刚刚她的身体才会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赛华佗的话一出口,非欢就表情怪异的望着他。要说夏子衿为了要做什么事情的话也只有可能是今早自己去喊她的时候的事了。 赛华佗不自在地别开了头,“为什么这样望着我?” 这时候,顾长生也反应过来了。他和非欢交换了一下眼神,对着赛华佗做着口型,“罪魁祸首。” “我去熬药。”楚离望突然一把拿过顾长生手里面的药,走到了门口时他又不放心地回了半个头,“照顾好她。” “当然。”顾长生回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她不想看见顾长生那张挂着笑的脸。 因为,那个笑容里,有着几分与楚离望相似的味道。 “恶心?”顾长生笑了。(.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他撑起身子,嗤笑一声,“我看你是不敢面对吧。” 夏子衿沉默。 唯有沉默,才能阻止那些快要泛滥失控的回忆。 灰暗的,充满眼泪的回忆。 顾长生得寸进尺地逼近夏子衿。他起身俯视着刚刚冲到他面前的人儿。 他勾起楚离望那般邪魅的笑,低沉地声音回响在夏子衿耳畔,“这个笑容,是不是很像他呢?” 夏子衿抬头仿佛是看见了什么令她害怕的东西似的,惊慌地推开了顾长生。 促不及防7,顾长生被她推倒在地。 然而他只是不在意地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埃。 “你是不是恨我?” 这个问题,夏子衿已经想过了很多遍,却一直没敢面对。 顾长生望着她,平静地说到,“因为你,我最好的朋友死了。他消失了,不见了。” “可是,我不恨你。”顾长生贴近夏子衿,“你知道为什么吗?” 夏子衿捂住了耳朵,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逃避。 “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不,”顾长生笑得很温柔,却果断地拒绝了夏子衿的请求,“因为我答应过他,会照顾你。” “我不能恨你。如果恨的话,我会控制不住地杀了你。” “不要说了,顾长生,你出去,你出去啊。”夏子衿脑海里疯狂地涌动着楚离望的音容笑貌。 她痛苦地闭上眼。 为什么要这样。 楚离望,为什么现在你还在纠缠着我。 你对我越好,我心里的愧疚就越多。 那么不顾一切的情,我要不起。 我要不起呀。 顾长生还在说着什么,但夏子衿已经听不清了。 她捂着耳朵痛苦地朝顾长生吼到,“他已经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你不要再提起他好不好。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我的生命,我的世界,都和楚离望这三个字没有关系了。你不要再说他了,不要再说了。”[br再说下去,我会崩溃的。 我好不容易用仇恨堆积起来的心防,不能再被破坏。 楚离望这个名字是插在我心间的针,连呼吸间都会疼痛。 所以,不要再对我提起了。 顾长生愣了神,他没有想到夏子衿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他拍了拍夏子衿的肩,提着几根凳子到了门口。 “我没有钱,所以只有借你的房间住一晚了。” 于是,顾长生在夏子衿无可奈何的眼光中躺在凳子上睡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日头低低地挂在灰铁似的天空。(.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来来往往的人群在街上不停穿梭。不久前的战争到现在为止已经看不出了任何痕迹。 商贩们高高的声音在街头回荡,仿佛是在比谁更能吸引顾客似的,一浪高过一浪。 有穿着讲究的少爷摇着折扇从街的一头晃到另一头,人群便惊慌地自动让出一条道路来。 偶尔还有官员们下朝后的轿子路过,总会引得路人或羡慕或鄙视的视线。 在街道两旁,有着浓烈的脂粉香味。也有着乞丐许久未洗的恶劣臭味。 这里是北冥王朝曾经的京城。繁华如昔的同时黯淡依旧,但已是物是人非。 在京城的中央新开了一家客栈里面更是热闹非凡。这家客栈在京城如此迅速落脚的原因不仅是因为它的服务周到,最初的成名更多的还是因为它的名字。 有间客栈。 这是这座客栈的名字。 当然,这所客栈不仅仅有其他客栈都提供的服务,住宿,饭菜,说书,唱曲。在夜晚的时候,还有一些极其秘密的交易在私下进行着。 据说这间客栈的老板武功非凡,只要是你拿出他感兴趣的玩意儿,他就可以帮你除去你不想再见到的那个人。(.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最初的时候大家都很好奇这间客栈的老板是什么名字,但后来问的人多了,老板就说,老板就是老板,还需要什么名字不成。 所以渐渐的,大家都知道了这客栈里面的人,店小二就是店小二,唱曲的就是唱曲的,炒菜的擦桌子的弹琴的,他们都是不需要名字的。 这一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所以有间客栈依旧有声有色地开着门,而在有间客栈里面唯一有姓名的便是现在正在大厅东南角说书的李大嘴了。 他可是京城最有名的说书匠,不过自从有间客栈开了业之后,他就只在这里面说书了。 每次他说书的时候,客栈里面的老板和老板娘都会抽空在一旁听听,这不,现在他们正在靠窗的角落一边喝着茶一边聚精会神地听着呢。 “你们可知道现在京城的第一美女是谁吗?”李大嘴把折扇一合,便开始了今天的故事。 “那还用说,当然是天香楼的柔儿了。”人群中立马有人冲着李大嘴回答到。不少去过天香楼领教过个中滋味的男人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要我说啊,尚书府的千金也是国色天香。上次我在街上碰见了的时候,远远地就能闻见她身上的香气了。真是回味无穷啊。”也有人提出了异议。他露出鄙视的眼神,“那种气质,可不是天香楼里面的人比得上的。” “哎呀,王四,看你这穷酸样,怕是连天香楼的门都进不去吧。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葡萄?”被称作王四的人被这么一羞辱脸都涨红了,他不满地反驳到,“要说葡萄的话,现在的皇后才是葡萄吧。” “你说对吧,老板?”王四不知怎么看见了老板,连忙问道。 只见老板有着一张中年男子常有的脸,眼周已经微微有了些皱纹,连头发都像是懒于梳理一样随意地扎在了一起。 “怎么扯到我这里了,我刚到京城,都还没见过皇后呢。”老板笑呵呵地回答到,他望了望身边的女人,继续说到,“不过我倒是听说以前北冥王朝的第一美人长得倾国倾城的。” “哎呀,老板,这种话以后可别随便说出去。要是被人听见,可是要杀头的。”王四一听老板说的人,赶紧告诫到。 “哦?”老板挑了挑眉,原本普通的脸因为这个动作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 王四走到老板旁边压低声音悄悄说到,“现在的皇后可是和已故的皇后之间水火不容的,连皇上都听从了她的命令,下令凡是有人再谈论已故皇后的事,就格杀勿论。” 因为老板平时为人随和的原因,这里的熟客都好心跟着王四提醒着老板,“对呀,以后你们说话可得小心些。” “原来是这样啊,我刚到京城还有很多不知道的,就麻烦你们以后多多提醒了。”老板恍然大悟地和老板娘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温和地对着店小二招呼到,“店小二,去把仓库里面的酒拿出来,刚才多亏了大家的提醒我才没有找来杀身之祸,所以今天大家的酒水全部由我请了。” “是,老板。”店小二二话不说就跑到仓库去拿酒了。他看上去面黄肌瘦的,似乎只有十多岁的样子吧。 大家客气地推辞了一番后就开开心心地接受了老板的好意。免费地东西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店小二的速度也真是快,不一会儿就抱着一个比他还高上半截的酒坛出来了。 “小心些。”怕酒坛被摔碎的几个酒鬼已经赶紧快步走过去接下了店小二手里的酒坛。也不知他小小的身子到底是有多大的力气,居然就把那么大坛酒抬到了客厅。 “唱曲的弹琴的,你们两个也过来唱唱,给大家助助兴。”老板又开始吩咐到。不远处一男一女穿着朴素的两个人就走了过来。 两个人都长得不算好看,一张脸丢到人群里面立马就会被掩盖的摸样。但两人的才艺却是非凡。 弹琴的男子就那样大刺刺地随意在餐桌上放下了琴,左手一翻,一曲欢快的调子就落在了众人面前。唱曲的女子则低着头慢悠悠地唱了起来。 来了这么久,大家都没有见过弹琴的用两只手弹过。趁着酒性,王四好奇地凑到了弹琴的面前,“喂,弹琴的,你怎么都只用一只手弹琴啊,你什么时候才会用两只手弹呢?” “我用两只手弹的样子,”语调顿了顿,弹琴的抬头看了王四一眼,慢腾腾的扬起了唇角,“只给我最爱的人看。” “嘭!”不远处的店小二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脚下一滑,不小心就摔了一跤。 弹琴的脸上笑意更浓,“店小二,还不去看看客官的饭菜好了没?让客人等那么久,你是想让我们客栈关门大吉吗?” 店小二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就朝着厨房那边走去。在他身边擦桌子的两个人则是忍住了什么一样,对视了一眼。 本来要说书的李大嘴这个时候也和众人喝在了一起。他虽然没有说书,但口里的奇闻异事还是吸引住了大家。 “对了,老板,过几天皇上寿辰,京城共庆,他们会在晚上的时候在城楼大摆筵席,到时候你就可以去看看皇后长什么样子了。”王四一张嘴似乎停不下来一样,叽叽喳喳地说着。 “好啊。”老板的回答倒是让王四吃了一惊。他可知道,老板是从不轻易出门的。他也只是随口提议到,没想到老板还真答应了。 果然,美人的魅力是巨大的。 “菜来了,不好意思,各位久等了。”正在大家酒意酣畅之际,从厨房那边就走出了一个穿着整洁的男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咦,店小二呢?”有人发现来送菜的不是店小二,而是厨房里那位炒菜的,不由好奇地问到。(.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他啊,醉了。”炒菜的把几碟秀色可餐的饭菜摆上了桌,不经意地扫了弹琴的一眼,就匆匆退了下去。 男人一旦喝起酒来就没玩没了一样。 等有人已经喝不下去了的时候,这才发现,天色将晚了。 他猛然回过神来对着大家招呼到,“各位,我们还是先回了吧,客栈也要关门了。”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看了看天色,也不舍地再喝了一口酒。 有间客栈向来有个奇怪的规矩,天色一黑就不再接待任何客人。所以大家都自觉地在天黑以前就陆续离开。 曾经有人也趁着自己有钱,硬是要在有间客栈过夜。不过在那晚之后,大家就再也没有看见过那个人。 所以自那天起,大家都开始遵照起有间客栈的规矩来办事。 王四摇摇晃晃地起身,正要同老板告别,才发现客栈里只剩下了他们一群喝酒的了。 于是众人只好各自散去。 不过这酒喝着还真是舒服啊。 入夜,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有间客栈的灯笼孤零零地亮着,像是在指引着黑暗中的什么东西的到来一样。 深更半夜里,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狗吠的声音。扰得人心神不灵。外面偶尔有酒醉的人高声的喧哗,中间夹杂了深夜里的争吵或窃窃私语。 夜幕下的京城,总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如果有心人朝着有间客栈这里望过来的话,就会发现有间客栈的招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替换掉了。 现在的它,叫做有间当铺。 远远地,就有人畏畏缩缩地朝着这里遛了过来。黑夜里的有间当铺看起来阴森恐怖,来人有些畏惧地止住了脚步。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以后,他心一横就敲响了当铺的门。 “请进。”冰冷的声音从当铺里面响起。门口的沈青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推开了门。 他好奇地打量着门里面的一切。 他白天的时候也来过这客栈。现在的大厅里面已经没有了白天里的那些桌椅,只有在柜台那里,一个黑衣服的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算盘。 珠子碰撞的声音听起来更是让人心悸。 沈青不自觉地吞下了嘴里因紧张而泛出的唾液,他紧张地介绍到,“我是当朝的史官沈青,我……我……” “我没有兴趣知道你的事情。”女子低着头不耐烦地打断到,要是每个人都这么结结巴巴地介绍大半天,她还怎么做生意。 “东西带来了吗?”冰冷的声音像是地狱来的索命音一样,沈青的腿不由地打着颤。他赶紧点头应道,“是……在这里……” 说着,沈青颤抖着移到了柜台上面。突然点亮的烛火吓了他一跳,他抬头一看,发现了女子的脸,不由颤抖得更厉害了。 他死死地埋下了头,把东西放到了桌上就不敢再多看一眼。 他无法相信,这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当铺的老板,就是白天里面那个沉默寡言的老板娘。 头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沈青知道老板娘现在正在检查自己的东西。 “你就拿这破玩意给我?”老板娘的声音冷冷的在头顶响了起来。沈青还没来的及解释什么,就被一阵掌风给丢到了门外。 一同丢出来的,还有他费劲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一个由无数夜明珠堆积起来的凤凰。 这绝对是个价值连城的东西,饶是第一富豪,看到这东西都会眼红,但老板娘却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把沈青丢了出门。 “这么生气做什么?”黑暗里,有男子清冷的声音传来。老板娘不满地胡乱拨弄着手里的算盘,“连规矩都不懂的人,简直是浪费时间。” “我看刚刚那凤凰蛮漂亮的,你该留下来,摆在客栈做做装饰也好。”男子含着笑意的声音低沉得好听。 “要不你现在出去替我抢回来,我的老板?”老板娘百无聊奈地趴在柜台上,想起刚刚那个男子,微微皱起了眉,“不过,刚刚那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就算见过你也得给我忘了,不许想着别人。”老板似乎是吃醋了,懊恼的命令道。 “你啊。”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说正事,那个沈什么的,我好像很久以前在哪里见到过。” “在哪里,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你见过哪些人我还不清楚吗?”男子霸道的否认了老板娘的说法。 他在黑暗里面似乎是伸了个懒腰。 “怎么,那么快就累了?”老板娘笑着调侃到。其实她自己也有些乏了,只不过今天轮到他们值班,也只有再坚持几个时辰了。 男子还要说什么时候却突然听见了外面不同寻常的动静,赶紧机敏地住了口,“看来,又有生意来了,我的,老,板,娘。” 最后的那三个字带着暧昧地尾音滑进了黑暗之中,把空气烤得炽热起来。 门外,又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有节奏的敲门声。 老板娘埋下了头,一双眼睛闪着莫名的光芒。算盘在手里毫无意义的摆弄着。她把灯熄灭了一盏,让周围再次黯淡了下来。 “请进。” 街道上渐渐多出了属于白日的声音。就连最南边的天香楼也熄了暧昧的红灯笼。有喝得烂醉清冷的阳光弥漫地铺满了天地。 的男子相互搀和着从里面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 他们的身上散发地铜钱的臭味与胭脂的俗气。 有间客栈也早早地就开了门。 清瘦的店小二在大厅里蹦蹦跳跳地端茶递水。 有时也会跑到门口去吆喝几声。他弱不禁风的身体配上了一双漂亮得惊人的眼眸,倒是吸引了不少来往的人在此驻足。 热热闹闹的客栈里面似乎没有丝毫的变化。沈清坐在角落里面打量着这间客栈,心里却寻思着到底该拿什么样的宝贝去交换自己想要的东西。 昨夜的那个夜明珠凤凰已经是他最为宝贵的东西了,但老板娘居然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否决了他。 第一百七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这让沈清为难起来。 桌上的酒不知不觉间去了一大半,向来注重仪表的他还甚少如此放纵自己。平日里即使与朋友聚会,他也只是浅尝辄止。 但人在走投无路时,总会借酒浇愁。 他本是一名老实正直的史官,过着平淡而温馨的生活。有与自己深爱的妻子。 生活看上去波澜不惊却让人安心。 但这一切都被突然间打破。同为官僚的宰相陈刚街上意外看上了他的妻子,不由分说地抢了过去。 但他的妻子对他忠贞不渝,在得知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时,咬舌自尽。 沈清无奈之下,只好找到有间当铺,希望能用那凤凰换取陈刚的命,以让自己的挚爱能死而瞑目。 但…… 再次灌了一大口酒,沈清彻底醉了。他只是一介文弱书生,什么都不能做。更何况,对方还是当朝宰相。 生活如此匆忙,繁华中大家各自自顾不暇。所以即使看见了烂醉的沈清,也只是投以了一个好奇地目光后就没人理睬。 除了闲来无事的老板娘似乎颇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从不离手的算盘就像是永远不停地计算着得失一般,噼噼啪啪地不停作响。 老板在一旁独自喝着一坛女儿红,视线不停地在沈清脸上扫来扫去。(.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他一点也看不出这个男子有何吸引人的地方。 “老板,我房间里面的东西怎么不见了?”从楼上传来的声音打断了老板的胡思乱想,他揉了揉身边女子的发,这才一路朝着楼上跑去。 “来了,来了,客官,你是不是放在哪儿了……”开了客栈才知道,稀奇古怪的事情那么多,不仅要管房间是不是漏水,东西掉在哪儿了,连天香楼的姑娘也要帮忙叫。 老板娘只淡淡地扫了老板离去的方向一眼,这种事情发生多了也就不奇怪了。 对着老板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老板娘又把视线放回了刚才的地方。 咦?刚刚还喝得软在桌上的沈清周围现在围了不少人,看样子,似乎是吵起来了。 老板娘淡笑着低下头,她可不打算和这种纠纷缠在一起。角落里面推推嚷嚷的声音更大了,依稀可以听见什么“弟子”“叛国”之类的词。 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女子仿佛是倦了,拿起算盘懒懒地就要往屋内走。 但有男子喊住了她,“老板娘,你再不去看看的话你这店可就会被拆了。” “嗯?”老板娘回过头来,困惑地打量了一下喊住自己的人。这个人,好像是昨天那个叫王四的吧。 “也对。”老板娘点点头,停住了要走的步伐,朝着沈清那边走去。这客栈可花了她不少心血,被这群人一闹,恐怕不会太平静。 直到走了过去,老板娘才发现角落里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外围的人把沈清紧紧围住,老板娘只能看见一个个黑黝黝的人头。 “让开。”老板娘的声音明明很温和,但里面的清冷却瞬间压过了众人的吵声。 密密麻麻地人群替老板娘自动地让开了一条路。老板娘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在众人围着的中央,沈清已经倒在了地上,而在他的对面,居然是平日里常笑脸对人的李大嘴。 “怎么回事?”老板娘淡淡地问到,“打坏东西可是要赔偿的。” 瞟了眼周围散落一地的碗筷,这沈清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看这桌上那么多的酒坛,想来他人已经清醒不到哪里去了。 “这可和我没关系。”李大嘴不满地嚷到,他指着在地上不知情况究竟如何了的沈清骂道,“我好好地在说书,谁知道这小子发什么疯就跑来打了我,我能不还手吗?” “这小子?”老板娘好奇地挑了挑眉,“他不是当今的史官吗,这样说也不怕遭殃?” 民不与官斗,这可是百年不变的真理。 “他也不过是戴了顶史官的帽子而已,哪有像他那样的史官连妻子都保护不了。”李大嘴嗤笑到。 他望着老板娘默不吭声的脸继续说到,“他也就只能靠耍酒疯了。我不过是讲几句苏为战的事情他就扑了过来,说什么他不是叛徒……” “苏为战?”老板娘一直平静的眼神突然间起来波澜,她恍惚地问到,“沈清和他有关系吗?” “听说是苏为战的弟子。”过了一会儿,李大嘴已经淡定了许多,他没有再说太多尖酸的话。 沈清为人虽然清高,却很少做什么压迫百姓的事情。所以大家对他其实同情的倒也不少。 只不过刚才他突然发酒疯,让人一时间接受不了,才打了起来。 “今天的损失就算到我头上吧,这小子也够可怜的了。”李大嘴叹息了一声,刚才他也只是气愤莫名其妙地挨了一拳而已,看见地上一动不动地沈清,还是忍不住怜悯起来。 虽然不熟,但沈清的爱干净是出了名的。像这样醉得不省人事的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老板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回了身拿出算盘快速地拨弄起来。 李大嘴在一旁看得心惊,地上没打坏多少东西吧,怎么看老板娘算的样子,有很多呢? “一千一百二十两。”倏地停下了翻飞的十指,老板娘笑得一脸无害。 “老板娘,你不是在说笑吧。”李大嘴尴尬地大笑了几声,他指了指地上那些碎瓷片,“就这破玩意儿也管一千……一千多两银子?” “有间客栈可是以诚信为本。你说的那些碎瓷片可是前朝遗物,这世间绝无仅有。不信的话,你可以去古董店里问问。”老板娘认真的说到,她皱了皱眉,“不过看你的样子,你难道还不知道这店里的一切都是宝物吗?” 李大嘴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在周围同情的目光中哀嚎了一声,“这么有钱还开什么客栈!” “我喜欢。”老板娘巧笑着拍了拍李大嘴的肩,单手合上了他张大的嘴,好心地提醒到,“对了,有一点你说错了。不是一千一百二十两的白银,而是一千一百二十两的黄金哦。” 一天的时间很快又要过去,这一天的有间客栈提前关了门。 太阳还没有落山就早早地把客人都送走,而且还没有挂上有间当铺的招牌。不过大家奇怪归奇怪,却还是没有人敢询问原因。 把所有的门窗都关得死死的,有间客栈的后院便是老板娘他们一行人居住的地方。 此时,店小二弹琴的唱曲的等等几人一个不落地聚集到了老板娘居住的房间里面。他们依旧穿着那白日里的衣服,看上去和平时并无差异。 只是说话的语调却完全变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老板娘端正地坐在桌子的北方,眼里的平和与沧桑已被更加清亮的色彩所代替。 仿佛是有活力般的眼眸荡漾着干澈的清泉,熠熠闪光。 “我晚上会出去一趟。”她的手没有离开过那把算盘,漫不经心地环顾了众人,慢悠悠地说到。 “去沈清那里吗,我看你对他挺感兴趣的。”答话的弹琴的男子,他回话的时候没有忘记观察着老板的反应。 “不许去。”这次出声的是老板了。他的面容平凡而普通,却给人一种风流恣意的感觉。他瞪了一眼弹琴的,对一脸坚决的女子说到,“不许去,衿儿。” 霸道的语气还是那样微微张扬着,嘴角散发着邪邪的气息。 没错,这一行人正是易容后的夏子衿他们。老板自然就是楚离望了。弹琴的顾长生,唱曲的念紫,炒菜的姜无恋,擦桌子的赛华佗和宋远山。 至于店小二,则是被夏子衿治疗好的姜恨水了。甚至最幸运的是,姜恨水的武功也恢复了过来。 可惜,他的身体却只能停在这种阶段再也长不大了。 他们在赛华佗高超的易容技术下平安地潜进了京城,在这里开了有间客栈之后伺机等待夺回皇位的机会。 夏子衿无奈地跟一脸不乐意的楚离望解释到,“我必须得去,说不定他知道与我爹有关的事。[.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你爹?”房里众人都惊讶地抬起了头一致望向了夏子衿,“苏将军不是已经……” “没有。他没有。”夏子衿解释到,她把自己藏起来的秘密说了出来,“那日在断情崖游信说过,我爹和我娘都还活着。”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一定要找到他们。”夏子衿想到游信曾经问过自己,如果他没有杀害自己的父母。所以她肯定自己的父母一定还活着。 楚离望表情微微一凝后做了退步。 “那好,不过不可以回来得太晚。”他才不放心自己的娘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呢。 “嗯。”夏子衿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她跟众人交代了一下晚上要注意的事情后就出了门。 一起出门的还有顾长生和姜恨水,为了一些情报他们可是接下来不少生意,现在得抓紧时间去处理了再说。 看着走得差不多了的大家,姜无恋疲惫地锤了锤自己炒菜炒的酸痛的手臂,笑着对念紫说到,“唱了一天曲你一定累了吧,要不你先去休息吧,今晚我来看着当铺就好。” “不用了,我得看着你有没有偷懒。”念紫慌慌张张地回到,她不敢去看姜无恋的眼睛。那双眼睛就跟顾长生的一样令人讨厌。 精明得像是什么都瞒不过去一样。 姜无恋的眼睛几乎弯成了一条缝,长长的手臂从念紫的颈边绕过揉了揉她侧面的发,“我还以为你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是对我有什么企图呢,想不到是为了监督我啊。” 玩笑似的话语让念紫无所适从地呆了一下,在姜无恋吃吃的笑声中才反应过来。她懊恼地一把推开了身边的罪魁祸首,朝着前面的大厅走去。 站在她身后的姜无恋一双重瞳亮得吓人,念紫没有回过头去,自然没有看见里面一抹了明的光芒。 沿着街道一直向前走,在京城待了这么久,夏子衿对这里熟悉不已。即使是夜里,她也可以轻易地找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也差不多是在这入夜时分,沈清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 睁开眼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府邸,第一次喝了那么多久,沈清虽然醒了但还是完全记不起发生过什么了。 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沈清已经无暇追究白天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不过看自己身上那些伤痕,估计也没少干什么事。 自嘲地笑了笑,沈清拍了拍自己还疼得厉害地头,“我倒是出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啊。” 又喝酒又打架的,哪里还有平时教养良好的样子。 一向严于律己的他也不禁露出了悲凉的神情。忍着疼痛,沈清翻出了自己昨天拿去找夏子衿他们时的夜明珠做的凤凰。 “我家里最值钱的就是这个了,不管怎样,还是得去试一试。”沈清毫无别的办法了,他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这个最近崛起的有间当铺上。 他不是没有找过别人,但一听说是要杀的是当朝宰相,都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 所以,他只好期望这间据说只要等出的起价就什么都能做的有间当铺了。 打定主意,沈清打开门就要走出去。 一个沙哑的女声却蓦然在他的耳边响起,“不是说了,这种东西我可是不会看上眼的,你怎么还不吸取教训呢?” “谁?”沈清警惕地抬起头朝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望去。他紧张地抱紧了手中的凤凰。 “难道沈大人一直都爱这般一惊一乍的吗?”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别的感情,女子的声音有种奇特的韵律。 沈清没有回话,只是紧紧地盯着从黑暗中优雅地向他走来的女子。 “老板娘……?”看着走到跟前的女子,沈清揉了揉自己的眼,不敢相信地问到。 夏子衿被他这样子逗乐了,眼前的这个男子分明像是是胆小之人,却有勇气来有间当铺。 人的**如此强大,即使是最深处的恐惧也会被遮盖。 “不让我进去坐坐吗?”夏子衿轻启朱唇,一张脸还是易容后的平凡。只是,也许是因为在黑夜中得原因,沈清总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像是一把随时会出鞘的利剑。 “……哦。”沈清呆愣愣地回答到。闪身折回了屋,却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液,不知所措地看着夏子衿。 “我会吃了你吗?”夏子衿故意困惑地问到,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沈清。 “啊?”沈清不知所措地应了一声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连忙起身让夏子衿坐下,“不……不会……吧……” 夏子衿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沈清。这招她可是用了不只一两次了,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有时候沉默会带来意外地收获。 沈清在夏子衿直接而犀利的目光下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了,夏子衿悠闲地替他着想到,要不是他刚才把那凤凰放在了桌上,现在估计那凤凰已经被他摔了无数次了吧。 沈清还是低着头不时打量着眼前的夏子衿,焦虑地搓着双手,“老……老板娘,我是真的想要典……典当东西,这已经是我家里最贵的东西了,你就……就……” 夏子衿歪着头依旧保持着沉默。沈清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他无措地望着夏子衿。 那不安地眨着的眼睛引来了夏子衿好奇的注视。就在她刚要开口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不对! 第一百七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眼前的沈清还是那么忐忑地站着,连望向夏子衿的勇气似乎都在消失。(.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夏子衿略略思忖了一下,咧开了嘴角。 “沈大人,我们还是换一个方式谈谈吧。”夏子衿眼里多了几分赞许,隐隐约约还能看见算计的光芒。 “诶?”沈清茫然地回到,他小心翼翼地说到,“你……你同意……同意帮我了吗……” 夏子衿叹了口气,这小子装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我说,如果你坚持不换个方式和我谈的话,我想我是帮不了你什么忙了。” 沈清探究地望向夏子衿,在夏子衿那寂静的眼中搜寻很久后弯起了唇角,“那么,老板娘喜欢什么样的方式呢?” 说话间哪里还有半分看见夏子衿时的惶恐。 果然……夏子衿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己果真没有看错。这小子分明就是只老狐狸。 “我喜欢聪明人。”夏子衿简明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懒洋洋地伸手指向了沈清,“我可以和你做买卖,不过,你要付出我想要的。” “哦?敝府除了那破玩意儿恐怕没什么东西入得了老板娘的法眼了吧。”沈清不愠不火地回答到。 夏子衿不语,只是笑着看着沈清,用手指对他勾了勾。 沈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不卖自己!” “不许你卖他!” 几乎是同时,两个不同音色的声音在夏子衿耳边炸开。夏子衿一听后者的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离望……” “让你早点回来你居然在这里买人。”不放心的楚离望赶了过来,看见夏子衿有要买下沈清的趋势后再也按捺不住了。 沈清在一旁耸了耸肩。夏子衿可没有放过他眼底的那抹幸灾乐祸。 “在外面等我,我处理完后就回来。”夏子衿对楚离望勾起了笑容,干什么用那种捉奸的眼神看着自己,弄得自己好像真该浸猪笼了一样。 “不要。”楚离望孩子气地拦在了夏子衿和沈清中间。 “你再说一次,要不要出去?”夏子衿挑挑眉,眯起了双眼。 “不要。” “要不要?” “不要。” “真的?” “不……”楚离望的话被夏子衿突如其来的亲吻给打断了,他像是喝了几十坛女儿红一样轻飘飘地笑了。 “那我出去等你哦,亲亲娘子。” “嗯。” “你要注意安全哦,娘子。” “嗯。” “如果他对你怎么样的话,一定要喊我哦,娘子。” “嗯。” “……” 好不容易把楚离望送出了门,夏子衿长出了一口气。 沈清脸上浮起古怪的笑容,“不就在他脸上啃了一口,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其实沈清更在意的是楚离望那句让夏子衿注意安全。开什么玩笑,现在被觊觎的那个人可是自己,要注意安全也该是自己注意吧。 “夫妻情趣,你不懂也没有关系。”夏子衿轻咳了一声,试图掩盖过去自己的尴尬。不过很显然失败了。 沈清的戒备因为楚离望的这一闹淡了不少。夏子衿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对沈清追问道,“你愿意吗?” “愿意什么?”话一问出来沈清就明白过来夏子衿说的是什么,他走到了夏子衿面前,死死地盯住了她,“你认真的?” “当然。”夏子衿给以了他肯定的答复,“效忠我,我会给你想要的。”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沈清讥讽地扬起了唇角。这已经不只是一个人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了。 “不知道可以问啊。”夏子衿回答得理所当然,沈清却为了这个答案而微微动容。 “不过目前看来,该是替你的妻子报仇,如果可以呢,也给你的恩师苏大将军报仇,对吧?” 沈清的脸色在夏子衿提到夏侯时变得僵硬,“你想知道些什么?” 夏子衿看着沈清精明的眼睛,收起了嘴角的浅笑。 对面的沈清虽然略低着头,但他的视线却没有离开过夏子衿。 看见夏子衿略微停顿了一下,沈清心里闪过了一丝诧异。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刚才这个做事果断的老板娘似乎是犹豫了一下。 只是一瞬间,夏子衿就已经恢复如常。 她微眯了双眼,稍稍靠近了沈清,居高临下的态度若有若无地散发出压迫沈清的气势,“你的恩师与你有过联系吗?” 沈清脸色一变,语气间恼怒起来,“夏侯将军带我恩重如山,你不要拿他开这种玩笑,众人都知道,恩师已经……” 沈清的话没有说完,夏子衿一眨不眨地审视着近在咫尺的男子。 虽然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不解,愤怒,怀疑等众多繁杂的情绪,不过夏子衿知道,这个人也许没有说谎。 他的眼神里有种让她心悸的触动。 那种坚定令夏子衿明白,她是不可能从这里得知父母的下落了。无论沈清是否坦白,他都绝不会对自己吐露出夏侯的行踪。 除非自己向他证明自己正是夏侯的女儿,夏子衿。 但这不可能,至少现在,她还需要掩饰自己的行踪。这不仅关系到她一个人,还有楚离望姜无恋等人的生死。 想明白了这一点,夏子衿也不再强求。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着沈清说到,“有一件事希望你可以帮我。” 沈清没有答话,但他的态度却仍旧恭敬。夏子衿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将有关夏侯将军的事从史书上抹去。我想,以你史官的职位,还是能做到这一点的吧。” 沈清的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他缓慢而沉重地点了点头。他更是不愿自己的恩师背上叛国这样的罪名。 第一百七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夏子衿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转过身离开了,她轻飘飘的话语却久久地回荡在夜色之中,“十日之后的此时,我会给你一份厚礼。(.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以沈清的所见,这应该是游信为了爬上皇位而做出的陷害前臣收拢兵权的把戏。 然而他并不知道,夏侯真的是“叛国”了。 夏子衿虽然知道这一点却不打算说出来,她存了私心。在她看来,夏侯的所作所为皆是南幽帝国的英雄,容不得北冥王朝的史册对其唾骂。 木制的大门在夏子衿的身后轻轻地合拢了。楚离望拉过神色恍惚的夏子衿,不满地捏了她的鼻子,“我都快等成望妻石了,你要赔偿我。” 夏子衿习以为常地瞪了他一眼,“那接下来几个月都由你来照看有间店铺吧,交易累计下来,你可是能得到不少宝贝。” 楚离望讨了个没趣,他突然就拉起了夏子衿的手把她搂到了怀中,“我看还是惩罚我抱着你回去好了。” 夏子衿脸色微红,却没有拒绝。 对她来说,不用自己走这段漫长的路回去是再好不过了。 “你呀,越来越懒了。幸好我不嫌弃你,不然谁还会要你。”楚离望宠溺地看着怀中的人。 眼里的深情如同厚重的大海,夏子衿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注视。 不知为何,在这种时候,她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了一张绝对不该出现的脸庞。 记忆里那双冷漠与强势的眼令她陷入了莫名的不安。 楚离望像是有所察觉地收紧了手臂,把怀中的人儿拉得更近了一些。 远远地就能看见有间当铺那大红的灯笼在夜色中泛着冰冷的光。 夏子衿忽然有些恍惚,不知不觉间自己似乎是渐渐就成为了与最初相违背的人。 她的头埋在楚离望的怀里,闷闷地说到,“你说,我们会成功吗?” 夏子衿并没有指出是什么事情,但楚离望却瞬间就明白过来,她是在说打败姜秋客这件事情,他扬起了嘴角,笑容坚定,“一定会的,有我这个打败天下无敌手的第一美男出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夏子衿微蹙的眉头慢慢融化开来,像是春日里的桃花落在了眉梢。 到了门口之后夏子衿不敢再在楚离望的怀里待下去了,她挣扎着跳了下来。楚离望没有可以阻拦,他知道夏子衿可没有打算让自己抱着她进屋。 还没等夏子衿进屋,客栈的大门就突然打开,窜出了一个她无比熟悉的脑袋。 “老板,走,有生意。”顾长生直接忽略掉一旁的夏子衿,揽过楚离望的肩,拖着他就要朝外走。 一想到顾长生和姜恨水的关系,再看了看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楚离望就不由打了个寒颤,“我说,长生,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顾长生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在了地上。不过想到自己今晚的任务,他就故作镇定的笑了笑,并没有松开楚离望。 夏子衿看着他们两个离开的背影,心里泛起了一丝狐疑。 头顶的天空黑得像是没有尽头一般,黑沉沉地压在这个安静却冷漠的人间。周围空荡得连风都没有。 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走进屋子,夏子衿看见客厅里悉数到齐的人,微微一愣后不慌不忙地走了进去,“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姜无恋坐在桌子最上方,他抬起眼眸看着面色淡然的夏子衿,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老板娘,我们决定明天去游玩,你看如何?” “明天。”夏子衿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遍,她不明白这群人怎么突然想要去玩,而且这种事情也不用全部都在这里等着自己回来讨论吧。 “我们可是要经营客栈,都去玩的话……”突然,夏子衿想起了前些日子听到的传言,立马止住了话头。 她的视线在房间里的人里面一一逡巡而过,脸上漾起了浅浅地笑意,点点头,她望着姜无恋说到,“好。” 他们都不知道楚离望已经和楚凤歌打过照面,所以在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依然把他支开去了。 黎明很快就刺破了黑暗,夜雾在冬日的暖阳里消散得无声无息。 今天的京都有着异常的热闹,因为就在今日,皇后夕照与久未出现的皇上游信会在这里巡游,预祝南幽帝国的来年更加繁荣昌盛。 夏子衿一大早就和姜无恋一起出了门,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 悄悄地来到皇宫的南门外,两人换好了顾长生想办法偷出来的宫服后溜进了皇宫。 因为要巡游的原因,皇宫今天没有了往常的冷清与庄严。来来往往的人多了起来,宫门的戒备自然而然地显得松懈起来。 所以姜无恋才决定选今天这个日子混进皇宫。 利用有间当铺,姜无恋他们可是收集了不少情报。不敢有丝毫的耽搁,混进宫后,夏子衿俩个人就朝着游信的寝宫而去。 “你确定我们能顺利进去?”夏子衿还是有些怀疑,毕竟这可是皇宫,而且大白天的,夏子衿还是有些忐忑。 姜无恋挑了挑眉,本该是倾国倾城的动作却因为那张人皮面具而逊色不少,“我就这么不值得相信?” 夏子衿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眼里的慧黠令姜无恋没好气地举起大手朝她头上蹂躏过去。 “放心好了,自从你和风格摔下断情崖之后,游信就性情大变,在他的身边甚至只留下了一个贴身小厮伺候。”姜无恋再次跟夏子衿解释到。 他收回在夏子衿头上肆虐的手,躲在树枝细密的遮挡下看着下方的寝宫,外面只站了两个太监,冷冷清清的样子让人几乎要怀疑这里是不是真的是游信的居处了。 姜无恋一动不动地盯着下方的动静,微微弯起了唇角,“再说,你不是希望从这里得到你父母的消息吗?” 他不经意的语气在夏子衿心里激起了千万层叠浪,夏子衿还以为,这只是属于自己的秘密。 她始终记得,那日断情崖上,游信那双明亮的眸子注视着自己,他问自己,如果自己的父母还活着呢。 只是这么一句,就让她在他面前一败涂地。 姜无恋没有偏头就已经从夏子衿的沉默里看出了夏子衿的顾忌,不过他也没有解释。因为现在的他们已经是朋友了,解释的话,只会显得苍白。 第一百七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悄悄对夏子衿做了一个手势,夏子衿立马会意地点头。[.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姜无恋瞅准四下无人的空当从树上轻飘飘地跃起,一身出神入化般的轻功看得夏子衿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 不声不响地靠近了地两人,手掌一挥,守在门外的两个太监就莫名其妙地被点了穴道,眼里的恐慌定格在了两双眼睛里面。 不作停留,姜无恋跃上屋顶查看了屋中的情况,确定里面并无他人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得意地对夏子衿展示了自己的成果,姜无恋对她挥了挥手,夏子衿赶紧从树上下来了。 蹑手蹑脚地靠近了门口,夏子衿还是有些许的紧张。姜无恋轻轻地推开了房门,两个人一前一后地遛了进去。 朝着最里面的房间指了指,姜无恋放低了声音,“只有他一个人在。” 夏子衿点了点头,依旧不敢放松警惕。里面的游信武功可不一般,虽然他们联手能制服他,但情况却并不允许这么做。 只要有一丝松懈,他可是能唤来无数守卫围困自己。 姜无恋正要朝房间走去,夏子衿拉住了他。 怎么了。姜无恋漂亮的双眼无声地询问着。夏子衿咧开了小嘴。(.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从怀里拿出了一支小竹筒,“别忘了这个好东西。” “什么玩意?”姜无恋看着夏子衿的笑容,不由打了个寒颤。他怎么觉得站在自己前面的是只深藏不漏的老狐狸呢。还是成了精那种。 “迷烟。”夏子衿笑容不减,一脸无害地吐出了两个字。说完就朝着最里面的那间屋子走了过去。 看着笑眯眯把迷烟吹进房里的夏子衿,姜无恋不由赶紧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发现并没有什么得罪夏子衿的,这才松了口气。 他可不想有一天尝到迷烟的滋味。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最为卑鄙,却是最不可防备地。 “好了。”夏子衿回过头来,惊醒了胡思乱想的姜无恋。 “要是他昏过去了怎么办?”姜无恋突然想到他们此行的目的,他们只是打算问些问题,要是正主昏了过去那就没意义了。 “我可是有间客栈的老板娘,这点分寸还是掌握得了的。这点量只会让他浑身乏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任由我摆布……。”夏子衿说到一半看见姜无恋的脸色有异,不由停了下来。 “我说,照你描述的这些,”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姜无恋以不确定的语气问到,“你确定你放的是迷烟不是**?” 夏子衿一张脸立马变得通红。 “快进去,我们的时间不多。”夏子衿匆匆忙忙地转移着话题掩饰到。不过现在想来她也开始有些怀疑了。 这药是顾长生给自己的,当时她问他要一些让人“听话”的药,顾长生第二天就贼笑着给了自己这个东西。 一进房间,看着屋内的景象,跨进屋的两人都是一愣,然后面面相觑起来。如果不是考虑到场合不对,姜无恋绝对会放声大笑。 内室里面豪华的装饰布满了房间。宽阔的空间里面,千年古木雕刻的桌椅床梁上全是一条条的龙。 明黄色的床上此时正摊着一个只着了中衣的男子,龙袍整齐地搭在一旁,看样子似乎是正准备更衣。 不用说,这人正是夏子衿曾爱之入骨现在亦恨之入骨的男子,游信。 而让姜无恋差点不顾现状捧腹大笑的也正是现在躺在床上的他。 只见那原本白净的脸上现在沾染了红晕,隐隐间还能听见从那张半开的嘴里溢出的喘息,厚重而火热。 单薄的中衣因为反复的摩擦而微微敞开,露出了细致的肌理和美丽的锁骨。 夏子衿僵硬地转过了头,她一字一顿地问着强忍笑意的姜无恋,“这个,不会真的就是**……吧……” 姜无恋好笑地点着头,打破了夏子衿最后的一丝希望。 他看着床上那个果然是“浑身乏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男子,好心地建议着夏子衿,“原来老板娘为你的前夫准备了这么一个好东西,要不,我出去,不打扰你们了?” 夏子衿冷着脸没有说话,她径直朝着床上的游信走去。 姜无恋张大了嘴,半天没能合上,她不会来真的吧。 一边走,夏子衿一边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趁着游信还没来得及反抗,直接扎在了游信的颈侧穴位上。 只见游信脸上的红潮迅速地退了下去,喘息声也慢慢平息下来。夏子衿看着床上躺着的男子,心里泛起了一波接一波的潮水。 姜无恋走了过来,他握住游信的下巴,用力一扭,在夏子衿惊讶的眼神中,直接让这个还没有清醒过来的男人没有了再发声的可能。 “你……算了……”夏子衿听着那果断的脱臼声,身上突然有些发寒。也许是因为姜无恋平时的笑容太具有欺骗性,所以夏子衿差点就忽略了这个姜家主人骨子里的狠绝。 姜无恋依旧是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他从房间里面找来纸墨,对夏子衿淡淡地说到,“我们只需要知道苏将军在哪里就好,让他说话的话只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我懂。等他清醒过来就问吧。”夏子衿回了这句话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学了不少医术后她也明白,对于武功高强的人,点穴之类的方法只能制得住一时,随时都有被他用内力冲破穴道的可能。 等了许久,床上的人依然是迷茫懵懂的眼神。 姜无恋渐渐觉得不对劲,他死死地盯着游信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神,“药效还是没有过吗?” “不知道,这种强制性抑制**的办法,按常理来说应该最多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清醒过来啊。”夏子衿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游信那双失去了色泽的眼睛总让她觉得怪异无比。从一开始到现在,哪怕是在中的**的时候他的眼神似乎都是如此。 难道…… 思及到一个可能,夏子衿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像是在冬日里顿时从头浇下的一桶冰水一样,冷到了心里。 姜无恋看着夏子衿几近失态的反应,好奇地打量着床上依旧没有反应的游信。 他半睁着双眼,死死地看着房间里面的姜无恋和夏子衿。 说看有些奇怪,虽然在他的眼里的确倒映着两个人的影子,但是却没有任何波澜。 他顿时也想到了一个可能,甚至于,还比夏子衿知道得更多的。 巨大的危机感笼罩过来,姜无恋顾不得解释什么就拉过了夏子衿的手匆忙朝外面逃去。 夏子衿处于震惊中还没能回过神来,不过看着姜无恋那如临大敌的反应她也聪明地没有挣脱他。 第一百七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就在他们逃出房门的那一刻,拐角处缓缓走出了一个身着锦服的女子,媚态横生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在她的身后,垂首而立的男子忽然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和姜无恋一摸一样的脸。 再说姜无恋察觉到游信的不对劲后拉着夏子衿直接就跑回了有间客栈,连衣服都顾得上换。 正在客厅的众人吓了一跳,好在大多数人都去了街上等待即将举行的祈福。所以今天的有间客栈几乎没有客人。 “哟,哪来的丫鬟和太?”顾长生在看见姜无恋的打扮时候刻意加重了太监两个字,桃花眼好笑地眨了眨。 夏子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条件反射地朝着楚离望望去。那猝不及防收回的目光中深得没有尽头,夏子衿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他眼底的伤痕。 “怎么,今天客栈打算玩角色扮演吗?”楚离望一手撑着下巴,一边打量着夏子衿的装扮,“这倒不错,晚上老板娘不如也穿成这样来服侍我吧。” 夏子衿看见楚离望没有怀疑自己和姜无恋之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扯出了一个笑容,拉着姜无恋回后院换衣服。 楚离望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眼里布满了无人察觉地阴翳。 他抬头正巧对上了顾长生锐利的视线,笑着拢了拢长发,“弹琴的,你迷上爷了吗?” 他乌黑的长发柔柔地滑过修长的五指,顾长生一阵恶寒,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一旁没事做的非欢懒懒地靠着顾长生,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她用楚离望听不见的声音在顾长生耳边喃喃说到,“今天的客栈,好像挺热闹的。” 顾长生不动声色地抬眼望去,客厅里零散地坐着两三个人,不过顾长生却缓慢地点了点头。他的视线似乎是不经意间地扫过了门外拥挤的人潮,勾起了冷漠的笑,“不过我还是喜欢安静一点。” 换好衣服后夏子衿径直走到了姜无恋的房间外,抬手正要敲门,却发现那门一推之下就打开了,夏子衿愣了愣之后走了进去。 姜无恋已经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回去,甚至连人皮面具都取了下来。 他坐在桌边,对着夏子衿指了指旁边的板凳,好听的声音从嘴边滑落,“坐。” 夏子衿笑了笑走了过去,她端起刻意为她准备的热茶,视线落到了姜无恋的脸上,那上面一直都挂着温和的笑意。 “你来不会只为了看我这张脸吧。”姜无恋带着笑意的声音像流水一样蔓延在房内。 茶有些烫,夏子衿嘟着嘴吹了吹平静的水面,立马漾开了接连的波痕,“我只是在想究竟什么事情才能把你这张笑脸给扯下来。” “很简单啊,用手一扯就下来了。”姜无恋那双重瞳幽暗深长。他仿佛一点也不觉得茶烫一般,直接端起来喝了一小口。 “改天试试。”夏子衿看着手里那杯怎么也凉不下来的茶,有些恼怒地把它放回了桌上,“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想知道,游信究竟怎么了。” “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姜无恋看着被夏子衿大力放下的茶杯,依旧是一副浅浅淡淡地笑。 “他……疯了?”夏子衿还是有些不确定,毕竟在最后一次见面时他还好好的,更何况他想象不出有什么理由他会疯。 “是,但也不全是。”姜无恋学着夏子衿的样子猛地搁下杯子,把夏子衿吓了一跳。 发什么神经。在心里暗暗骂了一下,夏子衿脸上还是挂起了十分求知的表情,“什么意思?” “他被人控制住了。”姜无恋简洁地回答到。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桌上的杯子,和他在一起久了夏子衿也知道这时他在思考时的习惯,所以就没有去打扰他。 “他……应该是中了皮影戏。”姜无恋犹豫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那是我们姜家独有的药,中毒之后,人就会变成一具只懂得遵循命令的行尸走肉。就像是玩皮影戏一样被人控制。” “皮影戏?”夏子衿不由重复着这三个字,还真是毒如其名,“既然是你们姜家,那一定是姜秋客下的吧。” “不。”姜无恋想也不想就否决了,他垂下了眼眸,“毒药是他拿的没有错,但下毒的人却一定不会是他。” “嗯?”夏子衿不解地望向了姜无恋。察觉到她的注视的姜无恋把目光从杯子上移到了夏子衿脸上,悠然说到,“因为这毒必须是通过男女**才能生效。” 夏子衿张大了嘴,半天没能合上。 姜无恋也不急着说什么,安静地等着夏子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但我还是不明白,刚才你怎么突然就要逃。”夏子衿摇摇头,决定不去理会这种怪异的毒,问出了自己一路上的疑惑。 “我想我们被发现了。”姜无恋继续说着,“那个对游信下毒的人可以操控游信,同样也可以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这次夏子衿哑口了。过了半天才端起冷却的茶杯骂到,“这毒真变态。谁做出来的?” “我。”正在喝茶的夏子衿听到姜无恋的回答差点就呛住了,她瞪着姜无恋,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以后一定要离姜无恋远一点,免得被这个变态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毒。 冬日里面的阳光慵懒地覆盖着大地。树叶凋零,灰蒙的枝头枯谢了一年的繁盛。 从不远处传来的喧哗声打破了夏子衿与姜无恋之间的沉默。 仿佛是有很多人的声音,夏子衿讶异地抬头对上了姜无恋的眼。 “看来我们太大意了。”姜无恋苦笑一声,他大概猜出了外面发生的事情。不过他仍旧没有丝毫地慌乱。 夏子衿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她并不想那么快就把麻烦惹到身上。 不过是祸躲不过,夏子衿闷闷地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姜无恋笑着喝了一口冰冷的茶,然后慢腾腾地跟了上去。日子太平静了,看一场戏也不错。 一出后院,夏子衿就看见了大厅里面两道熟悉的人。门里外的人都恭敬地跪了下去。相比而言,客栈里面的一行人就显得格格不入。 没有人跪下,而身为皇上的游信却没有丝毫的不悦。 甚至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门外的阳光挣扎着落进了他的双眸,然后被黑暗吞噬。 夏子衿本来已经舒展的眉在门外老百姓探寻的目光中再次陇成了一座小丘。凤袍在身的夕照视线在店里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了夏子衿的身上。 她挥了挥手,身后的随从立马迅速的退了出去,顺便还把客栈里面的无关人等全部清扫干净。 看着有间客栈的大门被关上,夏子衿脸上慢慢覆盖上了一层冰冷。 “爱妃,许久未见,别来无恙。”游信的眼里突然闪过了光彩,望着夏子衿,咧开了嘴。 第一百七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知道他已经被人控制的夏子衿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眯起了眼,死死地盯着夕照。 事隔近一年的时间,她的容颜还是如莲花般娇艳。看着那满头的青丝,夏子衿许久未有波澜的心还是微微动摇。 她想到自己,已是白发罩红颜。 楚离望已经走到了夏子衿的旁边,他看着游信的脸有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其余人则站在了两人的后边,像是一道最牢固的防线。 夕照镇定自若的看着眼前的众人,这一年的磨砺让她再不会像以前一样手足无措。 她轻轻地扬起朱唇,带起了温暖的阳光挂在嘴角,“既然来了京城,怎么一直不来找本宫叙旧呢,子衿?” “我们一介草民,怎敢叨扰。”夏子衿不卑不亢地回答到,一边暗自揣度夕照的来意。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近段日子,本宫可是很挂念你们几个,害怕一不小心,你们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夕照的笑容还是妖娆动人,说出的话却没有太多温度。 夏子衿眼里寒光一闪,楚离望已经挡在了她的前面,“断情崖一别,我们也甚是挂念你,总是担心你能不能活到我们再见的这一天。不过看来是白担心了。” “祸害遗千年,这句话果然没有错。”楚离望眼里光彩流转,他俊逸的脸上写满了不为人知的凛然。 夕照脸色微变,一声不易察觉的冷哼从嘴边溢出。 一直没有出声的游信冷冷地开了口,“这次来,是找你们合作的。我想和你们联手。” 夏子衿挑了挑眉,她怀疑地望向了游信的眼。不过这一幕在楚离望看来却更像是动摇。 他眸光一敛,下意识地抓住了夏子衿的手,害怕她离他而去。夕照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 游信的表情在看见夏子衿的时候柔和了下来,温情的目光深深地望进了夏子衿的心底。千言万语,似乎都不及此时的柔情一瞥。 楚离望抓着夏子衿的手已经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的骨骼在**下隐约可见。 夕照抿着唇笑得信心满满,她也不说话,漂亮的大眼睛耐心地望向夏子衿,等待她的回答。 夏子衿闭着嘴没有回答。不是她在考虑是否要拒绝,而是她觉得根本就不需要在这种答案必定是否定的问题上浪费时间。 没有人开口,气氛显得凝固而沉重。 夕照趁此机会朝着最角落里的姜无恋望去。时至今日,她自然是明白了当时与自己合谋的那个自称姜无恋的男子,是姜秋客。(.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理由。”冷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夏子衿震惊地抬起头去,却只看见楚离望高大的背影,微微的弯曲着,仿佛是承受了太多隐秘的重量。 夕照望着楚离望,黑白分明的大眼里突兀地闪过了令人心悸的光芒。她朝着楚离望走了过去。 夕照的身高比夏子衿略高一些,即使在楚离望那强壮的身形面前,依旧不显娇小。她微微侧过头,在楚离望的耳边蠕动了几下嘴唇。 声音小得连贴在楚离望身后的夏子衿都没有听见。 “我等你的答案。”拍了拍楚离望的肩膀,夕照露出一脸的志在必得。不等夏子衿等人开口,她就和游信一起离开了有间客栈。 就在夕照一转身的瞬间,夏子衿已经赶紧走到了楚离望的身前。然而一接触到那双几乎快失去焦点的双眼,她就失去了所有询问的勇气。 夕照究竟说了什么,让楚离望似乎也陷入了莫大的挣扎。难道她告诉了楚离望关于楚凤歌的存在? 可是这样对她没有一点好处。而且按照楚离望的性格,知道自己一直瞒着他,早就弄得鸡飞狗跳了。 夏子衿皱起了眉,冲楚离望身后那些探寻的目光摇了摇头。 现在这个时候,还是让楚离望先静一静吧。 好在楚离望的反常并没有持续太久,晚饭过后,楚离望就直接来到了夏子衿的房间,不等她说什么,沉默地抱起了她,掠上了屋顶。 迎头,月色稀疏。 把夏子衿抱上屋顶后,他也不说话,只是自己一个人喝着闷酒。夏子衿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 月光下的楚离望没有带面具,恢复了原本面貌的他英俊得令人窒息。夏子衿仔细地凝视着楚离望的侧脸,一颗心已是千折百回。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楚离望扬起下巴,声音里带着他所特有地清冽。如同他的人一样,干净清爽。 夏子衿下意识地点了头之后才醒悟到楚离望根本就看不见她点头的姿势,还没来得及开口,楚离望的声音再次悠然响起。 “那晚是你大婚之夜,说起来,我倒是成了陪你过洞房花烛夜的人了。比起游信和你地相遇,我们得第一次见面还真是糟糕。” “嗯,这我也赞同。”夏子衿煞有其事地附和到。楚离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腾出一只大手来在她头上揉了半晌,“你就不能说你其实对我一见钟情吗?” 夏子衿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可不敢犯下欺君大罪。” 楚离望无可奈何地收回了手。在夏子衿惊讶的注视下,他突然躺了下去,视线也开始飘向了头顶黯淡的月光。 “后来我们去了南蛮,你也跟着我到了雾夕城还有其他地方。我记得庄义曾经问过我,江山和美人谁更重要。我说,我两个都想要。”想到这里,楚离望的目光弥散开来。 那时的自己年少气盛,总是以为什么东西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然而越到后来越是懂得,很多事,不是你想,就能拥有。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大抵都是因为不可得却又不舍放。 楚离望还记得当初的自己是如何激扬,连笑容里都是锋芒毕露的自信和意气。 夏子衿没有回答,只是在楚离望身边躺了下去,小小的手包裹住了楚离望没有拿酒壶的大掌。 “如果现在重新选择,你会选什么?”夏子衿轻声问道。单薄的月光仿佛不胜凉风的吹袭,显得愈加飘渺。 “我的答案,一直都没有变。即使是现在,我依旧还会做出一样的决定。”楚离望握紧了身侧纤细的玉手。 呼吸间,是夏子衿那若有若无的清香。 第一百八十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夏子衿愣了愣,继而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但如果看得仔细的话,你就会发现,这笑容里的无奈远远大过了所谓的欣喜。 “你想你的爹娘吗?”楚离望突然问到,他的每一字似乎都说得极为艰难。不过他掩饰得太好,夏子衿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一想到自己的父母,夏子衿心里像是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想。他们是我唯一的亲人。很多时候我更恨我自己的不懂事,如果不是我选择了游信,他们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下落不明。我连累的太多人,有的时候我甚至希望死的人是我,那么如风就不会死,许媚娘也不会死,游礼也不会死……” 夏子衿的前半生可以说过得极为幸福,但自从嫁与游信之后,所以的一切都变了。 楚离望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夏子衿的话。他深知,一个人的一生必定会经历这样只有自己一个人去承担的时候。 他只是在一旁不停地喝着酒。他一直没有去看夏子衿,他怕极了再看见夏子衿的眼泪。 只是他忘了,事隔那么久后的夏子衿早就没有了那种懦弱。 她清楚地知道,在偶尔的疲惫之后,她必须要坚强地站起来。她已经失去得太多,不能再承受任何失去了。 没有等楚离望过来,夏子衿就猛地抱住了身侧的男子。她的力气之大,仿佛是要把自己融入到楚离望的身体里面去。 “夏子衿。”楚离望的声音里苦苦地压抑着什么。那低沉的嗓音充满了蛊惑。 夏子衿怔怔地看着楚离望,这是她记忆里楚离望唯一一次称呼自己的名。 此时的楚离望缓缓偏过了头,夏子衿清楚地看见了他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的身影。 这一瞬间,她看见了楚离望眼中的自己。 楚离望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上挑的凤眼里面有着夏子衿看不清楚的情绪。夏子衿瞳孔一缩,在很久以前,楚离望就是这样看着在游信身边的自己的。 “我……我可以抱你一次吗?”楚离望的声音里隐约有恳求的意味。夏子衿咬着下唇,硬生生逼回了内心深处涌起的潮水。 没有持续太久,夏子衿在拥抱过后立马松开了楚离望。她认真地凝望着楚离望略带震惊的眼,缓缓说道,“楚离望,这一生你都是我最感激的人。谢谢你,在我不能给予你同样厚重的爱的同时,依旧爱了我很久。” 楚离望墨色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夏子衿,在这双眼睛里,夏子衿看见过心痛,看见过深情,却从来没有看见过责备。 夜里的光全部落进了楚离望的眼里,他垂下眸,勾起了一抹英气逼人的笑容。 “夜深了,回去睡吧。”许久,楚离望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这一次,他没有再抱夏子衿,一个人施展轻功跃下了房顶。看见夏子衿跟在自己身后轻巧跃下的身影,楚离望转过了身。 衿儿,现在的你已经变得坚毅而强大,再不需要人来守护。即使有,那也不会是我能给你的了。 喉咙里,楚离望到了嘴的话一直哽在了那里,酸涩的滋味慢慢蔓延到了全身。他其实很想问夏子衿,她爱他吗。 但最终还是没有。 也许,只要不知道答案,就可以继续怀抱着最虚无的希望走下去吧。 楚离望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虽然在他的抗拒之下,楚凤歌的意识连同记忆没有侵蚀他的意识,但从楚凤歌刻意的叙述中他还是知道了太多事情。 他还记得夏子衿曾对自己说过的爱,那一刻他是欣喜的。然而在断情崖的半年走到现在,他也从最初的欣喜中走了过来。 他始终是懂夏子衿的,知道她的挣扎她的不安甚至她的犹豫。 即使夏子衿不忍说,但他知道,当初若不是楚凤歌逼得太紧,自己的“死”又让夏子衿心生愧疚,这一生,他怕是都不会听见她对自己说爱。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往往会把所以厚重的感情都误以为是爱。 楚离望永远记得,在他生命中最为美好的夜晚,夏子衿靠在自己的耳边说了一句,我爱你。 即使这份爱在此后的岁月中再未被提及,但却是他得到的唯一。 在楚离望和夏子衿走后,屋顶突兀地冒出了一个白衣如是的男子。儒雅的脸上始终挂着极具欺骗性的微笑。 还没等他站起身来,一个红衣男子已经一掌按在他肩上,硬生生把他压了下去。 “我说,偷听别人谈情不是好行为。”后来的红衣男子得意地轻轻跃到了最高处,一双冷冽的眼泛着危险的气息。 “我没看错的话,柳庄主恐怕也不是刚到吧。”被顾长生按下去的姜无恋也没有生气,慢腾腾地爬起来坐在了顾长生旁边。 顾长生那原本充满鄙视意味的脸在姜无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瞬间变得尴尬无比。 他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想蒙混过去,一双眼睛却在四处张望。想着找个东西来掩饰。 毕竟,这样偷听别人感情问题不是光彩的。即使是不小心路过,不小心听见,不小心躲起来以看戏的心态观看了所有…… 蓦地,他看见了楚离望刚才喝的酒壶。 顾长生本来只是拿起来随意摇了一下,却意外的发现里面还有酒,“老板人真好,知道我们听了那么久也累了,还专门留了酒给我们。” 他特意强调了我们二字,这样,即使姜无恋想独善其身也不可能了。 “喂,喝点吗?”顾长生推了推旁边的姜无恋,态度嚣张得不可一世。对于和他一样挂着面具的姜无恋,顾长生始终有股争强好胜的心在里面。 姜无恋古怪的看了顾长生一眼,坚决地摇了摇头。还唯恐避之不及地远离了顾长生一点。 看见姜无恋过度的反应,顾长生一愣后哑然失笑,“我倒是忘了,你这人有严重的洁癖。” “既然这样,我可独自享用了。”兀自把酒壶举到了唇边,顾长生眼睛斜斜地看着姜无恋,“真是可惜,老板最爱喝的女儿红品质绝对是……” 顾长生的话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地狠狠吸了一口气,浓烈的酒香就扑了个满怀。仿佛还是不能确定,顾长生干脆捧起酒壶大大地灌了几口下肚。 “怎么了?”察觉到不对劲的姜无恋扭过头,好奇地问到。 第一百八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顾长生的表情慢慢地由怀疑转变为震惊,然后又变成恐惧,夹杂了些许的不安。 姜无恋没有放过顾长生脸上的任何一丝细节,这个始终把感情表演得炉火纯青的人,现在却生艰难地转过头,看着姜无恋的脸,一字一顿极其凝重地说到,“这酒变质了。连楚离望都喝这种酒了,我想,我们有间客栈肯定快破产了。” 饶是姜无恋,也被顾长生这话给震住了。 半晌,姜无恋才带着优雅的表情以好听的语调温柔地说到,“你可以去死了。” 第二天大清早有间客栈就闹成了一团,甚至可以说是鸡飞狗跳。 唱曲的没有在唱曲,弹琴的没有在弹琴,打杂的也没有在打杂。有间客栈上至老板娘下至店小二,全体出动,把店里几乎拆了个遍。 这一切是因为一个人,有间客栈的老板,楚离望失踪了。 “厨房没有!” “楼上没有!” “后院没有!” …… 一番折腾后,这一拨几乎大门不出的家伙除了老板娘,全部出了客栈。至于生意,连老板都没了,还做什么生意。 没多久,姜无恋和非欢回来了,“老板娘,街上所有的杂货铺都没有人。” 老板娘点了点头。 然后,姜恨水也回来了,“老板娘,所有的客栈酒店都没有人。” 老板娘依旧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不一会儿,连赛华佗和宋远山也跑了回来,“赌坊里也没有人。” 老板娘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但还是点点头。 最后,顾长生满身脂粉香味地回来了,“老板娘,妓院也没有……” 话还没有说完,夏子衿已经拿起顾长生平时弹的琴扔了过去。姜恨水一张脸铁青着,“顾长生,你去了妓院?” 顾长生求助的眼神投向了夏子衿,夏子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继续找。” 等顾长生再次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时,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老板娘,找到了!” “在哪?”几乎是一瞬间,屋子里面的人就全部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问到。 顾长生喘着气,又不能在这里使用轻功暴露身份,跑了两遍京城,顾长生别说说话了,连出气都是个问题。 他喘着粗气,有气无力地朝着门口指去。 下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们找了大半个上午的人终于回来了,但却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夏子衿盯着站在楚离望身边的人,瞳孔骤然紧缩,一道凌厉的光芒毫不掩饰地射了过去。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楚离望动了。他身形一闪,挡在了同行的女子身前。 夏子衿那记杀气十足的眼光最终落在了楚离望身上。楚离望只是从楚凤歌那里知道,夏子衿很强,甚至在红沙镇也闯出了名声。 但直到现在被夏子衿全力的一眼扫视之下,才知道她的杀气绝非普通人可以比拟。 哪怕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散发出的寒意,也不及夏子衿这目光里的森然。 此时,不只是夏子衿,连在她身后的众人也全部愣住了。只有还喘着气的顾长生眼里闪过了若有所思的光芒。 “楚离望?”夏子衿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到的。 如果不是这一切真实地发生在眼前,夏子衿永远也不会相信,楚离望有一天会站在自己的对面,为另一个人挡去风霜与严寒。 楚离望的目光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他缓缓移开身子,露出了一张夏子衿再熟悉不过的脸。 “不要伤害她。”楚离望站在夏子衿的对面,语气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站在他身后的不是夕照,而是夏子衿一般。 “为什么?”夏子衿喃喃问到,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一样,看着眼前这一男一女。如果可以,她永远不想和楚离望这样对峙。 “因为,从今天起,夕照,就是我们的同伴了。我们会一起去对付姜秋客,夺回属于我的江山。”楚离望面无表情地宣布着,语气里的坚决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夏子衿知道,这代表着楚离望已经下了决定,再不会轻易更改。 “为什么?”这一次发出疑问的不是夏子衿,而是从震惊中回过神的非欢。 “大家的敌人都一样,夕照要从姜秋客那里得到皮影戏的解药,我要从姜秋客那里拿回属于我的江山。”楚离望在笑,只是夏子衿感觉不到半点暖意。 他黝黑的双眸转向了姜无恋,“至于你们姜家,我不会管你们的去留,这是我凤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插手。” “你……”姜恨水恼怒地一开口,就被顾长生拉住了。 楚离望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眼里闪过了一丝嘲弄,“怎么,顾长生,你准备背叛我?”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犹豫许久,顾长生在楚离望面前低下了头,“长生的命永远属于你。” 非欢愣了愣,也随着顾长生对楚离望宣誓了忠诚。 他们的命是被楚凤歌救下,也算是欠下了楚离望还不清的情。所以,哪怕是错,他们也会追随着楚离望。 “夏子衿。”楚离望没有理会顾长生和非欢两人,眼光直直地落在夏子衿身上,“其实如果现在再给我选择的机会,我会选择万千江山。” 别人听不懂楚离望的意思,但夏子衿怎会不懂。她的脸色白了白,笑得有些勉强,“我早说过,我会把我欠你的一切全部还你。” “那就好。”楚离望昂起了下巴,“那么,明天我们就出发。夕照的大军会全力支持我们。” 说完,楚离望拂袖而去。他甚至不打算在有间客栈停留。 由始至终,夕照都没有说话。她站在楚离望身后,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只是一夜而已,那个笑容温和的楚离望,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楚离望离开后,屋子里面的人陷入了沉重的寂静。 一时间,谁都没有坐下,维持着从刚才起就僵硬的姿势站在一起。 “我说,你们是不是吵架了?”非欢带着戏谑的声音幽幽响起,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冷漠的楚离望。 夏子衿摇了摇头,缓慢地转过了身子,“我不知道。” 她眼睛里面的茫然重重地压迫在了每一个人的身上。 非欢接下来的话被那眼神生生给逼了回去,消失在了喉咙深处。 重重地压迫着胡呼吸,让屋内显得沉闷不堪。 “现在该怎么办?”被楚离望的表现给震住的人可不止夏子衿一个,就连宋远山也皱起了眉。 算起来他是这群人之中和楚离望认识最早的人,但今天的楚离望,却让他感觉到全然的陌生。 第一百八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我说,你就不让我进去坐坐吗?而且你看我这手,你就没有一点愧疚?”顾长生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反而把手伸到了夏子衿面前。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看着那原本修长的十指现在慢慢地肿了起来,夏子衿有些尴尬,却并不想道歉。她冷冷地看着顾长生,“你跟我走得太近就不怕变成楚离望那样?我可是个祸国殃民的人。” “祸国殃民?”顾长生轻嗤一声,怀疑地打量着夏子衿,最后摇了摇头,“想要祸国殃民也要看有没有本钱吧,看不出来你还觉得自己长得倾国倾城的。” 听见顾长生这刻意的玩笑话,夏子衿心里的烦闷反而减轻不少。其实姜无恋说得没错,楚离望今天莫名其妙的转变,最难过的就是夏子衿。 她对楚离望本就心怀愧疚,在非欢的那番话下,更是自责不已。 饶是这次的事件与她无关,她亦觉得正是她才造成了今天这种结果。 微微侧过身,夏子衿虽然没有说话,但顾长生还是露了得意的笑容。他就不信,没有他顾长生攻不破的城池。 大大咧咧地走进屋,顾长生就开始满屋子地找药膏。夏子衿把门关上后直接取出银针,眼里闪过一丝奸诈的光芒。 “过来,你的手再不处理的话明天就肿成店里的大香肠了。(.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夏子衿的银针藏在手指的缝隙中,不仔细看的话绝对看不出来。 顾长生一听,连忙把两只手都递到了夏子衿的面前,一双眼睛却四处乱瞅着,“你这屋子怎么那么破,我们开客栈赚地钱去哪里了,不会你拿去……啊……” 顾长生的话终止于比刚才更惨烈的叫声,他猛地回过头来看着自己十指上耀武扬威般挺立着的十根银针,气得浑身发抖,“你……你……” “怎么,你还不乐意了是不,我这银针的效果可比什么药膏都管用,你乱嚎什么。”夏子衿一本正经地说到,只是她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顾长生一时也找不出话,只能死死地瞪住她。夏子衿笑着取回了顾长生手上的银针。 那原本逐渐肿起的十指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夏子衿没有骗顾长生,以她的医术,这银针比任何药膏都管用。 只不过她刚才刻意用了稍大的力气,让顾长生“深刻“地感受了一下疼痛而已。 她从来不愿意吃亏。 就在夏子衿幸灾乐祸的时候,顾长生放缓了脸色,神情凝重地把对夏子衿说到,“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得接受。我和姜无恋商量过了,决定顺着楚离望的意思,一起去攻打姜秋客。” 其实顾长生这完全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他们谁也没有料到这件事的发生,怎么可能来得及商量。不过也算让他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夏子衿听了之后明显有些犹豫,她完全没有做好准备,“会不会太仓促了,万一……” “没有万一,我们必须成功。”顾长生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表情,不过夏子衿却看见了他眼里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愣了愣,然后笑了,“是啊,我们没有回头的余地,这会是背水一战,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顾长生赞许地点点头,他欣赏夏子衿这种果断坚毅,不会像别的女人一样畏畏缩缩,“你放心,由不是去送死,这一次,我们有五成的把握。毕竟,就算没有楚离望这一闹,我们也离计划中的这一步不远了。” “夕照这边怎么办?”那么多人去寻姜秋客一个人的麻烦夏子衿倒不担心,她最怕的却是夕照背后捅刀子。 “她或许的确是想从姜秋客那里得到解药,你也知道,她很爱游信,现在游信变成这样子她应该也不愿意,不过那个女人的话还是不能全信。小心一点就好。”顾长生的眼里闪过一丝隐晦的精光。 夏子衿没有再说了,正如顾长生所言,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顾长生露出了他那招牌的狐狸笑,揉了揉夏子衿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那你准备一下,明天出发吧。” “好。”夏子衿本来是想要休息,却突然想要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赶紧停住了脚步,“长生,你让宋远山来一下。” “嗯。”顾长生虽然诧异,却聪明地没有去问理由。 次日出发的时候,大家都恢复了原本的面貌,毕竟,他们易容本是为了躲开夕照,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也就没有什么再需要伪装的了。 虽然做好了准备,但夏子衿还是被城门的百万雄师吓了一跳。 楚离望高坐在军队最前方,据夕照所说,她已经任命楚离望为此次南征的大将军了。 看这架势,夕照在攻下姜秋客所建立的姜国之后,恐怕不会轻易离开。夏子衿心里暗生警惕。忽然有种与虎谋皮的感觉。 对于这个能在姜秋客获胜的情况下依然让北冥王朝完存的夕照,夏子衿可不敢小觑。 “夏子衿,你,过来。”楚离望扬起下巴,冷冷地说到。夏子衿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看着在盔甲包裹下更加冰冷的男子。 看见夏子衿那怔住的表情,楚离望不耐地皱起了眉,长鞭一扬,直接把夏子衿卷到了自己的马上。 看也不看夕照一眼,就带着人驰出了城。向着曾经的南幽帝国,如今的姜国进发。 夕照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她的目光一一扫过顾长生一行,故作不经意地问到,“怎么没看见凤老先生呢?” “他是去是留我们可管不了。也许你问问楚离望他会知道。”顾长生在面对外人时永远都是一只装兔子的狐狸。 “我只是觉得我们既然要合作,就要坦诚。”夕照那张酷似夏子衿的容颜在劲装包裹下别有一番韵味,她认真地说到。 “我可不想和一个替身坦诚。”嘲讽的声音从非欢的嘴中说出,短短一句话击中了夕照的痛楚,她微微皱起了眉。 她永远记得游信午夜梦回时喊的名字,夏子衿。而她,却悲哀地爱着这样一个不把她放在心里的男子。 “非欢妹妹,这一行你可要多加小心啊,万一出了个什么事,可别怪我们没有提醒你。”这一年替游信主持了北冥王朝的国事,夕照已经渐渐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暗示意味颇足的话让非欢火冒三丈,看着夕照那“好心”的摸样,非欢的牙咬得咯咯乱响。 一只手拉住了她。 姜无恋一身白衣就像是贵家公子一样从容优雅,即使是夕照也无法从这个男人身上找出什么缺点。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握住了非欢的手,就让一向火爆的人把视线硬生生地从夕照身上移开。 只是免不了冷哼了一声。 第一百八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夕照看着姜无恋,赞许的目光一闪而过。 在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之后,这一群目的迥异的人就踏往了南行的路。 夏子衿坐在楚离望的前面,动也不敢动。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凛冽的气息,带着陌生的疏离。 “不开心?”楚离望淡淡地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夏子衿惊得浑身一颤。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离望,你这样做无异于把大家都逼上绝境啊。”夏子衿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保持着平缓,但紧握的双手却泄露了她的不安,甚至还有些许的愤怒。 “为何不这样?”楚离望似乎是笑了,不过夏子衿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回来之后,你看我做了什么,每天就在客栈里做个老板,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我早就受够了。” 夏子衿死死地拽住自己的裙摆,却不知道如何辩解。 不是这样的。夏子衿在心里说道,利用有间客栈和有间当铺,他们不断地收集情报,网赂能人。 可是因为不想让楚离望知道楚凤歌存在的事,不想让楚凤歌夺去了属于楚离望的意识,所以多数情况下都是背着楚离望做的。 从楚离望的角度看来,他说的并没有错,这半年来,他确实什么也没有做。 “江山有那么重要吗?”夏子衿咬紧了下唇,就在一年以前,她身后的这个男子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江山比不上自己。 但是现在他却为了江山,而投靠了别人。 楚离望拉着马缰的手不由一紧,他的声音莫名地低了下来,“你知道,我曾经很爱一个女子,甚至为了她放弃了江山,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错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僵直的后背,楚离望低下了头,凑到夏子衿的耳边缓缓说到,“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要用这万千江山把她禁锢在我身边。” 他的声音出奇的温柔,夏子衿却觉得一阵心寒。 不是这样的。楚离望,你不是这个样子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总是不肯告诉我。 我讨厌你现在这样拒人于千里外的模样。 为什么,你不能试着相信我。我可以还你江山,我可以还你一切,可是你却不肯再给我时间。你要独自去拿回那所有。 “你,宁愿相信夕照,也不肯相信我吗?”夏子衿听见自己的心缓慢下沉的声音。她才知道,原来这半年来楚离望从来没有真正快乐过。 他想要的江山,自己迟迟没能给他。 可是,他宁可相信夕照,也不愿再相信自己。(.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夏子衿几乎不敢肯定,身后这个男子,就是爱了他那么久的人。 楚离望低沉的笑声像是讽刺一样,他空出一只手抬起夏子衿的下巴,强迫她扭过头看向身后的浩荡阵容,“相信你?如果你能给我这么大的军队,那么我就相信你。” 夏子衿的下巴在楚离望那毫不怜惜的用力之下已经扭曲起来,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她的眼睛里只有楚离望那深邃墨黑的双眸,“那么,昨晚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直到今早才突然带来了夕照。离望,不要再骗我了好不好,告诉我到底发生……” “昨晚是最后一次了。”楚离望不耐烦地打断了恍惚地夏子衿。他冷冷地解释到,“昨晚是最后一次爱你了,我给了你机会,但你还是拒绝了我。既然再得不到你的爱,那么,我至少要拿回我的江山。” “夏子衿,你听好了,从今以后不管你是流泪也好受伤也罢,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在你身上失去的所有,都不需要你再假惺惺地说要回报。我,再不会给你我哪怕一丝的爱。”楚离望清晰地看见了夏子衿眼里的希望破碎在了眼眸深处,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然后慢慢地,从她眼底浮出了森然的寒冰,渐渐地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了一起,直到楚离望再也看不见她的内心。 “好。”此时的夏子衿像是把自己隔绝在了一个孤寂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承受着所有。从她身上毫不掩饰散发出来的寒意,饶是楚离望也不自觉地怔住了,一下子就松开了对夏子衿的钳制。 夏子衿淡漠地转过身,楚离望的视线在她已经青紫成一片的下巴上扫过后飞快地移向了前方。他握紧马缰,下唇不知何时已经苍白一片。 一路上,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第一天下马之后夏子衿就兀自要了一匹良马。在楚凤歌的教导下,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哭啼的女孩。 夏子衿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道路,南边的山色隐没在冥色的黄昏之中,犹如潜伏的猛兽。 楚离望,既然你想要江山,那么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会让你得到。 你想要的,只要我有,我全都给你。 除了我那颗根本就虚无缥缈的心。 对不起。离望,离望…… 人间二月,春风细细。 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由北方向南方行进的途中,冰雪日渐消融。浅草新绿,和着残留的雪痕一起,向着蓝天日渐高涨。 暖暖的气温,风柔柔拂在脸上,像这样的天气,无疑于适合酌一壶清酒,浅浅入口,懒懒地躺在竹制的软榻上,对月邀饮。 当顾长生如是说的时候,夏子衿毫不留情地轻嗤一声,笑他的不切实际。 因为在顾长生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正在大祁山这种偏僻的地方率领大军与姜秋客的军队艰苦地战斗。 莫说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就是想安静地吃上一顿饭,也不免会听见不远处震天的战鼓声。 前线的生活远远比他人描述中的艰苦,以前夏子衿倒也听她爹说过不少战场上的事,不过也只是轻描淡写而已。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其中苦险。 哪怕你自负武功盖世,到了战场上也唯有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毕竟当你面对的是百万大军时,就已经不是个人所能抗衡的了。 不久前夏子衿也体验过前线的生活,那是在得知游信的死讯时和楚离望一起攻打北冥王朝,现在想来,似乎已是上辈子的事了。 那时候爱过的人在时间的抚平下,淡得不可追寻。 夜幕笼罩下的人间静得可以听见风的声音,但越是宁静下越是暗藏着不可捉摸的杀机。 白日里的厮杀后两军都默契地停了战。大大地的帐篷下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肃然。连续地拼杀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第一百八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没有人知道明天,甚至是下一刻的自己是否还能呼吸着这稀松平常的空气。(.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夏子衿默默地感受着大军里面压抑的气氛,心里刮过了寂静的风。 她低着头撩开了军营的主帐,迎面看见了楚离望那张日渐冷峻的面孔。注意到夏子衿的到来,他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本来正在讨论的话题也突然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倒是顾长生一眼就瞧见了夏子衿手里的酒壶,不由咧开了嘴。 “果然还是你最好了,知道我为了今日的大战劳心劳力,还特意送酒来,快快,子衿,这边有座位。”顾长生一边说着,一边往旁边挪了挪,对着夏子衿指了指身旁的空位。 夏子衿看着讨酒喝得顾长生,正要过去就听见了姜恨水怪异的声音,“夏子衿,你敢坐过去试试?” 脚下一滞,夏子衿只觉眼前一花,一个蓝色的身影就从自己面前窜了出去。 “看来有人吃醋了,我还是不过来了吧。”偷偷地藏起自己的笑意,夏子衿特意望着跑到顾长生旁边坐着的姜恨水。 “子衿,我……”不甘心到嘴的酒就这样飞了的某人不甘心地开口,却被身边的人一个瞪眼,吓得立马规规矩矩地坐好。 看着白天里还在马上英勇刚猛的顾长生这幅摸样,非欢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任何人都听出了里面幸灾乐祸的味道。 顾长生恨恨地瞪了过去,不等他开口反击,一道冷冷的声音从正前方传了过来,“闹够了吗?” 一听这声音,顾长生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焉了下去。刚才众人因为这场小吵闹引起的笑意顿时被这个声音里的寒意冻得无法动弹。 顾长生咽了一口口水,不怕死地缓缓说道,“闹够了。” 楚离望凛冽的目光望了过来,顾长生缩了缩头,老实地闭了嘴。 “军令有说战时无论何人,禁止饮酒,顾长生,你身为将军,知法犯法,该当何罪?”楚离望面无表情地说到。惹得姜恨水大大地不满。 “喂,你自己不痛快的话一边去,不要欺负长生。他不是还没有喝吗,哪里违反军令了,你不要以为……”姜恨水的话没能说完,顾长生一把拉住了他,对他使了个眼色。 夏子衿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闹剧,没有多说,端着快要看冷掉的酒退出了军帐。 楚离望黝黑的眸看也没看她,他挥了挥手,斥责了看着夏子衿走出去时欲言又止的非欢,“看什么看,我们接着讨论明天的战争该怎么打。长生,你依旧负责头阵……” 夏子衿听着帐篷里模模糊糊传来的声音,疲惫地闭上了眼,莫名地就觉得鼻翼传来酸酸的味道。(.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不知过了多久,帐篷里面的灯终于熄灭了,零碎的脚步声慢慢走远。 “还不走?”好听的声音把夏子衿从懵懂的睡梦中拉了回来。夏子衿揉了揉眼,苍白的月光下,她看见了顾长生带笑的脸。 “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夏子衿试图撑起自己的身子,她刚才出了帐篷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帐篷后边随意坐了下来,听着里面的谈话。 “不要担心了,我们会赢的。”顾长生看着夏子衿那眼里没来得及藏起来的疲倦,眼里闪过了晦涩的暗。 他知道夏子衿担心什么,但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如此无用地安慰着她。 夏子衿点点头,顾长生总是知道她的软弱,这一路来,夏子衿不是不想参与到战争中,只是每次她一到主帐,楚离望就会用各种各样的借口逼着她主动离开。 譬如今日。 分明和顾长生无关,他却利用顾长生让自己知难而退。 “喝酒吗?”夏子衿突然想到了自己还有酒,但当她一摸到身旁的酒壶时不由怔了怔,“真是抱歉,本来温过的,都已经冷了。” “我心是热的,再冷的喝下去也温了。”顾长生一把拿过夏子衿手里的酒壶,怕她反悔,赶紧张嘴喝了一口。 “你是想说,我的心是冷的吗?”夏子衿似笑非笑地看着顾长生,即使是这样大口地喝酒,他看上去也是温文尔雅的。 顾长生哑口,自知是说错话了。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夏子衿笑了,她拍了拍顾长生的肩,“看你吓的,我又不会因为你这样一句话就要死要活的,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打仗呢。” 说完,夏子衿也不管顾长生在自己身后喝着酒跟来就回了自己的帐篷。 夜幕深沉,在两人走后,从阴影里缓缓出现了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 “心疼了吗?”夕照娇笑着望着夏子衿消失的方向,语气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她单薄的身子在月光下显得飘渺。 回答她的是一声冷哼声。 楚离望转过身,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上了夕照的脖子,用力地把她提离了地面。 突然窒息的感觉让夕照惊慌地去拍打楚离望的手,声音断断续续地哽在喉咙,“你……放我……放我……下来……” 楚离望毫不留情地俯身贴近了夕照那张近乎扭曲的面容,眯起了眼,“以后要是再这么多管闲事的话,就别怪我心狠。” 他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杀意笼罩下来,夕照感到自己身体的每一寸**都像是被冻结了一般。 她知道,楚离望是认真的。 艰难地用尽身体最后的力气点了点头,楚离望一把把夕照甩在了地上。久违的空气大口大口地灌进体内,夕照的脸色总算是好转过来。 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夕照恨恨地盯着一脸淡漠的楚离望,她突然有些怀疑,眼前这个人真的是那个总是带着笑意的人吗。 “楚离望,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做交易吗?”夕照突然笑了,仿佛适才楚离望的威胁全然没落进她的眼里。 “那是你的事。”楚离望冷漠地转过身抬起了脚,他不愿去捉摸这个女人的心思。 夕照一怔,她没料到楚离望是这种反应,她以为他多少会好奇一下。楚离望冷然的态度让她想起了夏子衿。 一想到夏子衿那张总是淡然的脸,夕照心里就生出了一股怨恨。 她不甘地朝着楚离望的背影低声吼道,“我要让她痛苦,让她和我一样不安和我一样伤心。凭什么她现在还是活得好好的,凭什么她可以让那么多人对她念念不忘,凭什么!” 夕照没有说出她的名字,但楚离望知道,她是指夏子衿。 顿了顿脚步,楚离望沉下了声音,“如果你认为让我这样对她她便会痛苦的话,你错了。她不爱我,又怎会因我而痛,因我而苦。” “你骗我!”夕照猛地追上了楚离望,双手搭在楚离望的肩上阻止了他的离开,“她不爱你?那你说她爱谁,你说,你说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我不知道。”楚离望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肩上那双颤抖的双手,微微扬起了嘴角,“我也想知道,她的心究竟给了谁。” 夕照的手颓然地从楚离望肩上滑了下来。她垂着头绕过楚离望朝着夜色深处走去。 她始终以为,夏子衿是爱楚离望的。所以她才用了一个楚离望无法拒绝的条件同他交换让他以冷漠的态度对待夏子衿。 这样,夏子衿便能尝到心痛的滋味。 就如她反复品尝到的一样。她爱游信,可是,那个男子却从未把眼神投注在她身上。 她最恨的,不过是她爱的人午夜梦回时无意间低喃的名字永远都不曾也不会是她。 世间上最为无奈与苦痛的事无疑于你爱的恰巧不是爱你的人。 譬如夕照,譬如楚离望。 唤醒次日黎明的并非早霞,而是战场上习以为常的炮火声。 漫天的战火直冲上天,远远看去,整片苍穹似乎都快要燃烧起来。 夏子衿等人站在大军后方,不远处的大祈城在长达五天的战斗后依旧固若金汤,甚至还有继续牢固下去的趋势。 说来凑巧,这次守卫这大祈城的人正是夏子衿他们刚从断情崖回来时追杀他们的姜傲。 隔着人头攒动的大军,夏子衿依稀可以看见他站在城头上那高瘦的身躯。 “再这样下去,我们恐怕是无法承担这场战斗的损失。”看着率领一队大军与人厮杀的顾长生,夏子衿叹了口气。 这些天死的人怕是已上万了,那些一起前来的人,能活着回去的又能有多少。 “你的那些假慈悲还是用在别的地方吧,如果能逼得姜无恋拿出解药,就算这北冥王朝的全体将士死光又如何。”夕照冷不丁地轻嗤一声,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杀意。 夏子衿不由皱了皱眉,“你是打算拿整个北冥王朝来赌吗?” “是又怎样?”夕照水灵的大眼一眨,娇小着倚向了身边的男子,柔着声音问到,“你愿意吗,信?” “当然,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愿意怎样都可以。”游信一脸温柔地搂住了夕照,低头在她头顶蹭了蹭。 与他们站在一起的一行人都是下意识地感到一阵寒意。 看着被皮影戏操控的游信,夏子衿抿起了嘴角。看向夕照的眼里多了一丝怜悯。 连温情都需要自己来编制的女子,她的爱究竟到了如何卑微的地步。 一道冷冷的哼声打破了因为游信的表现诧异下来的气氛。夏子衿寻声看去,对上了楚离望那张邪魅的脸。 盔甲衬托下,他的眼里有了些冷厉的光。 “你们要谈情说爱的话就滚回营帐里去。”楚离望在谈情说爱四个字上刻意加重了语调,微微上扬的语气里有着说不明的意味。[.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夕照脸色微变,却立马又恢复平常。她柔柔地勾起了一个笑,只听见抱着她的游信抬起了下巴倨傲地说到,“我会好好保护我的女人,不用你费心。” 楚离望紧闭了双唇,连话也不愿再同夕照多说。 夏子衿把视线投回了战场,一轮的战事结束后双方都很有默契地歇息下来,蓄势待发等待下一轮的战斗。 顾长生脸上已经沾上了不少的血,略显疲惫的他扭过头来笑了笑,眼里的深情好比大山般坚毅。 夏子衿心知他是在望谁,不由心里酸涩。 连顾长生和姜恨水这种不为世人祝福的感情都如此浓烈,为何自己却连心在哪里都不知道。 夏子衿清楚,此时的自己早已不爱了游信,却又无法对楚离望说爱。 可是她总觉得心里盘踞了一个人,只是似乎是隔了太多的人事,连那人的眉眼都已模糊。 再次响起的战鼓声拉回了夏子衿的思绪,下意识地扬起了唇,夏子衿自嘲地笑了笑,连这种危机四伏的战场上都能走神,自己还真是不拿命当一回事了。 一拨接一拨的人抬着石梯朝着城门冲去,城下早已堆起了厚厚的死尸。杀红了眼时,甚至不分敌友,拿着刀四处砍杀。 血肉横溅,白骨累累。 激烈的战鼓就像阎王的夺命贴,每一声鼓声停歇,总会多上数不清的冤魂。 眼看顾长生率领的军队似乎有败退之势,夏子衿心下不安起来。这样下去,难免顾长生不会受伤。 她不可愿意自己的朋友有什么不测。 不安地看向楚离望,夏子衿心下一怔。只见楚离望脸上依旧是自信飞扬。明明不知楚离望的自信从何而来,夏子衿却莫名地心安下来。 察觉到夏子衿的变化,楚离望的眼里多了一抹深沉的色彩。张了张嘴,那些艰难的话却消失在了喉咙处。 已经回过头的夏子衿自然没有看见楚离望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专注地盯着前方的战场,蓦然,双眼骤然亮了起来。 是真的亮了的那种。 只见大祈城里突然火光冲天,火红的烈焰倒映在每个人的眼睛里,原本站在城楼的姜傲脸色一变,不甘地指挥城上的军队停战。 可怜了那些见顾长生有败退趋势就趁机杀出城门的人,原本颓败的北冥王朝大军在敌方收兵鸣金之际,气势大震,围堵上了那些来不及撤回的将士,尽数歼灭。 “你派人烧了对方的仓库?”意识到楚离望做了什么好事,夏子衿忍不住赞许地问到。攻敌之所必救,加之以颓败之势诱敌。夏子衿发现,自己似乎是小看楚离望了。 楚离望不置可否,只是眼里也隐约有了些笑意。 和姜傲打了那么久,多数时候他都是盘踞城中,利用城墙的优势让自己折了不少兵,这次终于能反击回去,如何让他心情不畅快? 兴冲冲地收了兵,楚离望深知,经此一胜,北冥王朝将士必将士气大振。到那时,再交战的话己方心理上便已占据了优势。 这一天,姜傲没有再与顾长生战斗。远远地就能看见城头上挂了一块免战牌。 对于姜傲这种近乎赖皮的方式,倒让夏子衿等人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不过夏子衿相信,要是他打算一直这样挂着的话,楚离望估计会撕破脸皮,不管什么战斗的规矩,直接拆了这块免战牌,然后攻城而去。 晚饭后夏子衿闲来无事便到了阵营后方的一个小山坡。不想正碰见了今天大胜而归的顾长生。 “怎么,柳大将军不与将士们庆祝,反而在这里一个人喝闷酒,这可不像你啊。”夏子衿慢腾腾地走到顾长生旁边,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我们的苏小姐不也没去吗。”顾长生嘴上从来不饶人,他勾起那足以颠倒众生的笑,抬手抬起夏子衿的下巴,“原来你是偷偷跟着我啊,看来你是喜欢上了我哦。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你做个小妾吧。” “你?”夏子衿毫不留情地冷笑一声,轻蔑地望向顾长生,“你对女人,能行吗?” 顾长生一怔,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他对女人还真没有感觉。 第一百八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夏子衿得意地一掌拍到顾长生头上,趁他失神之际抢过了他手中的烈酒,“在想什么?” “什么什么?”顾长生故作不懂地打了个哈欠,嬉皮笑脸地就要抢回自己的美酒。夏子衿一闪夺过了。 “别装傻,回答得让我满意了这酒就给你。”夏子衿眨眨眼,有些无赖地把酒抱在了怀里,“从战场回来你就闷闷不乐的,还想蒙混过关。” 顾长生没好气地盯着身边的女子,夏子衿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叹了口气,顾长生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开了口,“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样做。这场战斗继续下去的话,即使胜了,对我们也没有丝毫好处。” 夏子衿挑挑眉,摆出了一脸严肃的样子,嘴上却欢快地接到,“愿闻柳大将军高见。” “你知道我们此行是为了让楚离望夺回江山,如果这场战斗继续下去,肯定会是两败俱伤。到那个时候,即使我们赢了这场战斗,如果没有足够的兵力,又怎么保证不会有别的小人趁虚而入,那时候,皇位归谁还真说不定。” 听完顾长生的话,夏子衿不再玩闹,她默默在心里细细想了想。 正如顾长生所说,这场战斗根本就是内耗战。他们此刻打败击杀的都是南幽帝国的士兵,而这些士兵却是楚离望巩固皇位所必须的。但为了从姜秋客手中拿回皇位,除了这样也别无办法。(.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那我们怎么做?”解决问题永远比发现问题重要,夏子衿深知这一点,所以提了出来。 “要是知道的话,我也不用在这里喝闷酒了。”顾长生苦笑一声,他自负聪明,可在这件事上确实毫无办法,“毕竟,我没有办法逼得姜秋客出现。” “逼姜秋客出现?”夏子衿不解地追问到。 “嗯。”趁着夏子衿放松警惕的时候,顾长生轻易地夺回了自己的酒壶,这才满意地继续说着,“姜秋客刚登基不久,民心肯定不稳。若是能逼得姜秋客出现,我们击杀他后,以楚离望曾经的威望来说,再次登上皇位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对大多数人来说,谁当皇上都没有区别。” “不过,只要这大祈城不破,他大可以不必出现。只是,照现在看来,破了这大祈城后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估计两方大军全栽这里都有可能,那么姜秋客出现也就毫无意义了。”顾长生无可无奈地摇摇头,仰头咕噜地喝了一大口酒。 夏子衿垂着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像是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梦地跳了起来。顾长生用看疯子的眼神扫了她一眼,就不再理会。 “我先回去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你家恨水说你彻夜不归。”夏子衿笑嘻嘻地调侃着顾长生,正要走,却顿下了脚步,“对了,你说夕照与我们联手会不会就是为了削弱南幽帝国的势力,等我们与姜秋客斗得两败俱伤后坐收渔翁之利?” “不会。[.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顾长生无比肯定地回答到。他拿着酒壶晃了晃,懒洋洋地躺在了地上,“这一仗下来,北冥王朝估计也剩不了多少兵力,别忘了这些天死的北冥王朝将士都可以堆成山了。即使我们跟姜秋客斗得两败俱伤,她也没了坐收渔翁之利的资本。” 看着顾长生眼里滑过的对夕照的嘲弄,夏子衿心里一愣。她本来还不知道为什么顾长生也会答应与夕照联手,原来他早就把一切分析得透彻。 这只老狐狸,可不会允许别人占他的便宜。 挥了挥手,夏子衿慢悠悠地同躺着喝酒的顾长生道别后,就踏上了夜色弥漫的归途。 没有回自己的住处,夏子衿毫不犹豫地朝着楚离望的营帐走去。 一进门,夏子衿的视线就不由自主地冷冻下来。她死死地盯住了在帐篷里面的女人。 “哎哟,衿儿,这么晚不睡跑一个大男人帐篷里来做什么?”不等夏子衿开口,夕照特有的娇媚的语调就突兀地响起。 她说话语气里的上扬让夏子衿没来由地想起飘香楼那些站在门口拉客的青楼女子,带着刻意卖弄的魅惑。 “出去。”夏子衿懒得与她废话,她有事急着同楚离望商量。 夕照瞪了她一眼,咬着下唇颇似委屈地望向一直不出声的楚离望,“离望,你忍心让人家走吗?” 慵懒的语调里隐约有得意的张扬,以及唯有楚离望能够看得明白的威胁。 “出去。”楚离望伸了个懒腰,似乎不愿多说,走到里面的床榻上优雅地扬起盔甲下摆,坐了上去。 夕照扭过头扬起下巴,满脸轻蔑地冲夏子衿说到,“让你出去,你没听见吗?” 夏子衿不动声色地看着夕照,一步步地朝她走去。 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偏偏就是这种没有丝毫怒气的神色让夕照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 夏子衿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意几乎实质性地压在了她身上。 “接下来的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你给我听清楚了。”嘲讽地看着夕照畏缩的动作,夏子衿一把抬起了她的下巴。 清晰地感受到手下**的战栗,夏子衿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她似乎知道为什么当初楚凤歌那么爱对自己做这个动作了。 把对方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似乎这样的感觉并不坏。 夏子衿那突兀的笑容更是让夕照惊恐。她在游信中皮影戏后暗中操控这整个北冥王朝,按理说什么大风大浪都已见惯,但偏偏面对着现在这个捏着她下巴的女人,从心里深处感到了深深地畏惧。 心里异样的情绪一闪即过,调整了语气,夏子衿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到,“我不管你和楚离望做了什么交易,你要怎么玩都没有关系。但你再这样挑拨我和他的话,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夏子衿这句话是说给夕照听,但何尝不是在告诉楚离望,她知道他的冷漠并非故意,可是不管怎样,她宁愿和他共同面对,也不要他独自承担。 自己的脖子就在别人的掌控之下,夕照还能说什么。在夏子衿松开手的时候,她立马迫不及待地跑出了这个地方。 身后,已经沾满了冷汗。 满意地看着终于只剩下自己跟楚离望的帐篷,夏子衿总算是卸下了冷厉的表情。这些天来,倒是第一次与楚离望独处了。 她慢悠悠地看向楚离望,等着他说话。就算她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其实她心里也是忐忑地。毕竟,要怎么处理还是掌握在楚离望手上。 是要与自己共同面对还是继续一个人承担并假装和自己一刀两断,不同的道路,选择权就在对面那个笑得云淡风轻的男人手上。 楚离望也深知这一点,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夏子衿,就在她已经快要失望地时候,他弯起了一双狭长的眼睛,“你干嘛吓她。” 只是这么平静地一句话就让夏子衿尝到了雨后天晴的滋味,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不屑地抿了抿嘴,“我只是好好劝导她而已,谁知道她这么胆小。” 看着几乎是在耍赖的夏子衿,楚离望哑然失笑。 第一百八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刚才夏子衿同夕照说话是故意放出了自己身上的杀气,她在红沙镇那些日子手上浸满了鲜血,岂是一个从未杀过人的夕照恩能抵抗的。 不过楚离望没有说什么,他是夏子衿“制造”出的楚离望,永远不会也不该知道夏子衿曾与楚凤歌在一起时发生的事。 “过来。”笑着同夏子衿招了招手,好看的双眼像是外面的月弯般动人。 夏子衿如同受了蛊惑一般走了过去,坐在了楚离望身边。 “我是不是很自私?”夏子衿垂下了头,语气里有着极力掩藏起来的歉疚。楚离望单手撑在膝盖上,下巴搁在了手心之中,另一只手揉乱了夏子衿的发,“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 “你明知道我不……”夏子衿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怀抱拥住,楚离望左手抬起夏子衿的下颌,认真的说到,“不要说,不要再说不爱我。每一次你说出那个词地时候,我这里,都会痛。” 楚离望的右手从夏子衿背上拿了下来,拉着夏子衿的手抵在了自己的左胸处。 年轻的心跳在夏子衿手下颤抖,夏子衿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对不起,离望。 你明知我的自私我的懦弱,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包容我纵容我。[.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世界上有那么多美好如花地女子等你去爱,你何苦为了我沦落至此。 连我自己都恨我的不讲理,明明不能爱你,却还是贪图你给我的爱,所以这样不顾一切地威胁夕照,只为了你还能一如既往地陪在我身边。 我只是,太害怕一个人了。 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你一个人会爱我会疼我。 楚离望沉重的呼吸回荡在夏子衿的耳畔,她抬起手稍稍撑开了自己与楚离望之间的距离,拉回自己飘渺的思绪。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同你商量。”夏子衿认真地看着楚离望,把顾长生刚才对自己说的话对楚离望重复了一遍。 楚离望面无表情地听完,他忍不住苦笑一声,“他说的这些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问题也摆在这里,我没有办法花极小的代价攻下这座大祈城。” 夏子衿淡笑不语,一脸高深莫测地摆弄着自己修长的十指。 楚离望被她那种诡异的神情吓了一跳,他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自言自语低声喃道,“不会是因为我前些日子冷落她她伤心欲绝就傻了吧……” “你才傻了。”夏子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别人攻不下这里,难道我还不行吗?” “你?衿儿,莫非你准备单枪匹马闯进去杀个片甲不留然后……”楚离望的话戛然而止,他对上夏子衿严肃的眼神,吞了一口唾沫,“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嗯。”夏子衿点点头,她勾起一抹令天地都能失色的笑容笑眯眯地答道,“我可是医毒双圣的传人啊。” 楚离望本就极为聪明,在听见夏子衿这样说以后,立马明白过来。一直横在面前的问题有了解决的办法,他心里比今天打了胜仗还要高兴。 看见他由衷的笑容,夏子衿心里的一阵惬意。她等楚离望冷静下来才慢慢地开口,“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夕照有什么约定,但是,无论如何,以后不许再对我使脸色。我……我不喜欢那样的你。” “我还以为你不会难过,所以才……衿儿,你放心,再也不会了。以后我会每天都笑给你看。”楚离望的手搭在夏子衿的肩上,眼神凝重地许诺道。 只要一想到夏子衿这几天会为了自己而失落,他就一阵雀跃,也为了自己的冒失而后悔。 欣喜之下的他并没有发现,即使只是朋友的关系,那样的冷落也会让人心生不安。 至于夕照那边,他会令寻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那样东西的。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想到这里,楚离望眼里闪过森然的寒意,像是尖刀一般冰冷。 察觉到楚离望的异样,夏子衿一震,猛地拍开了他的手。 怎么会这样,刚才楚离望的眼神好像……好像…… 夏子衿不敢多想,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但脑海里依旧对刚才那个嗜血而暴力的眼神惊惧不已。 那绝对不该是楚离望有的眼神,那个熟悉得令她害怕的眼神,是那个人的。 楚离望没有追问夏子衿的怪异,他也为自己刚才心里那莫名的杀意而震惊。最近的自己似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样,总是莫名其妙地会有奇怪的冲动。 一时间,两人心思各异,谁也没有说话。 安静下来的营帐里面可以闻见一丝若有若无的淡香,像是冬日的暖阳一般舒适得令人忍不住想多闻几遍。 然而夏子衿却在闻见这种香味时呆滞住了。她紧张地抓住楚离望,严肃地斥责到,“你怎么点了迷迭香,不是告诉你不准再用了吗?你是不是故意的!嗯?” 楚离望深深地看着她,伸手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这些天睡不着,听说它有催眠的作用,所以才点了一些。以后我不会再用了。” “没事,以后不用了就好。”夏子衿愧疚地随口附和到,她有些仓促地对楚离望解释着,“这迷迭香吸多了之后对人体有害,所以我才激动了一点,你不要在意。” “当然,衿儿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了。”楚离望扬起的笑容里看不出丝毫破绽。 他痞痞地把夏子衿耳侧的白发抓在手里把玩,“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是害怕我一个人会寂寞,准备陪我睡吗?” “我……我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吧。”夏子衿匆忙地从楚离望手中逃脱,再顾不得说什么,急急忙忙地跑出了帐篷。 一定是她多心了,一定是。 楚离望还是楚离望,不会有错的。只是一点点迷迭香而已,不会出问题的。 夏子衿无力地安慰着自己,只是心里不安的潮水却怎么也无法退去。 身后越来越小的营帐里,楚离望的笑声也终于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春日的夜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楚离望看着被风刮得四处翻卷的帐帘,英俊的脸上垂下了几缕青丝。 楚凤歌。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楚离望一脚踢翻了床侧的迷迭香。寥寥青烟很快被吹散得无影无踪。 昏暗的烛火下,楚离望的脸在邪魅与狠戾之间交战许久,最终回到了夏子衿所熟悉的前者身上。 营帐外,一个身穿红衣的身影把这一切默默地看在眼里,低低的叹息声最终还是没能传到帐篷里面。 第一百八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第二天的战场上,休整完毕的南幽帝国军队再次严阵以待。姜傲那瘦得诡异的身体几乎要禁不住高墙上的大风,摇摇欲坠的样子。 经过昨天的教训,他眼里的杀意更重。被人摆了这么一道,睚眦必报的他正思索着如何把这一切十倍地回报到楚离望身上时,他的视线顿时被对面奇怪的阵营所吸引。 只见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傲然站在北冥王朝的大军前,消瘦的身形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杀意,无形间竟甚过了素来杀人不眨眼的姜傲。 并不太远的距离足够让人看清她绝世的面容,但与她年轻的容颜相反,那一头白发随意地飞扬在空气中。 她没有穿戴战场上常见的盔甲,更没有拿任何武器。反而只是拿着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竹笛,面无表情地望着对面。 白发红颜。这么明显的特征姜傲自然知道对方是何许人。 冰冷的眼神扫了过去,在对上夏子衿的视线时姜傲却立马败下阵来。他的眼里或许只能是杀意,但是刚才那一瞬间的接触,他却在夏子衿眼里看见了浓烈的杀戮。 姜傲的手心不由渗出了细密的汗,不是说这个被人抛弃的女人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弱女子吗,为何只是一个眼神就让自己心生退意。 不过姜傲始终是见过风浪的人,短暂的失神后很快就镇定下来。眼里又重新浮起了冷然的杀意。 不能退。 大祈城虽然只是南幽帝国的第一道防线,不过姜傲知道,这次对方这种不顾一切的趋势是准备一次性地就瓦解掉南幽帝国的抵抗。 那对面可是百万大军啊,这一战早就成了两军之间的生死之战。 看着姜傲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夏子衿不由暗自赞许了一下。 能那么快就在自己刻意释放出的杀气面前恢复如常,这姜傲也算是个人物了。不过,夏子衿目光一寒,这并不能阻挡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情。 不清楚对方在搞什么把戏,姜傲不敢贸然出手。他的犹豫恰恰正中了夏子衿的下怀。 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早知道姜傲是个聪明地人,可过于聪明反而让他对未知的一切显得畏手畏脚,夏子衿把竹笛放到了唇边。 细细的乐声缓缓地从竹笛落下,夏子衿闭上了眼睛,表情显得十分淡然。 珠玉般清脆的曲调带着一种不可思议地蛊惑人心的舒适,南幽帝国的军士无一不面色陶醉,沉入了最美的幻境。 姜傲听着对面传来的笛音,恍惚间觉得自己的身子泡在了舒适的温泉中无法动弹,近日征战的疲乏在温和的水流中得到了舒缓。 有软绵绵的小手轻轻地抚摸过自己的身躯,轻拿慢捏中,骚动了身体内隐秘的渴望。 一切美好得令人不忍醒来。 不对。 长久以来锻炼的神经发出了不好的预感,姜傲挣扎着从夏子衿带着幻觉的声音中走了出来。他眼里的模糊退去,恶狠狠地瞪着夏子衿。 周围的将士可没有他那么好的定力,无一不还在那甜美的幻境中沉醉。 姜傲冷哼一声,一掌朝着身旁的那位士兵拍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醒来。” 巨大的掌力镇得那名普通的士兵浑身一颤,一口鲜血就不受控制地吐了出来。 姜傲面色不善地看向对面那个沉稳却肃杀之气蔓延的女子,不屑地喝道,“就这么点本事吗,我就不信,你凭这点下三滥功夫就把我这大祈城给拿下了。” 姜傲说得并不道理,这注入了内力的笛音的确会让人心生幻境,可是这只是使他们丧失战斗力。如果夏子衿想趁机进攻,受到攻击的南幽帝国士兵也会从幻境中惊醒,这样的话,这笛声就显得多此一举了。 只是,夏子衿既然拿出了这笛声,就早有打算。 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夏子衿脚下一动,竹笛里再次发出了缠缠绵绵的笛声。 这“摄魂乐”是她跟在楚凤歌身旁时从他那里学到的。想起自己第一次在他面前被逼迫着吹时根本就不成曲调的窘迫,夏子衿不知为何,心里漾起了淡淡的笑意。 那时的艰辛,现在想来,却是深深的怀念。 忽然,笛声变得深沉而厚重。 生命中那些最为苦难的回忆涌入脑海,南幽帝国士兵的脸上尽是痛苦之色。这次的笛声像是有了灵魂一般令人更难抵抗,饶是姜傲,也只能勉强顾上自己不受这笛声的影响。 夏子衿忆起了楚凤歌那双冷漠狠戾的眼,可就是那样一个让人心生惧意的男子,却每夜都不曾关门, 他始终是寂寞的,在他的内心深处,还奢望着有人能在夜里推开他的房门,不说话,哪怕只是坐在一起,也足以欣喜。 在自己最为痛苦与无助的时候,陪着自己的,始终是这个看似绝情的人。 是他,把深受打击之后心智尽失的自己带走,也是他,成就了现在这个可以保护他人的自己。 然而自己为了楚离望的心智不被他吞噬,为了让楚离望依旧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为了减轻自己对楚离望的愧疚,自私地用迷迭香压制住了他的思想,他的一切。 她亲手抹杀了这个在断情崖拉住自己不放地男子。 她欠了楚离望太多,她用这南幽帝国的江山来还。可是,她欠楚凤歌的,又该怎么还呢? 属于那人的笛声勾起了夏子衿太多的思绪,那些一直苦苦压制的思绪此刻不停地翻涌,就连这边北冥王朝的士兵都开始被这笛声影响。 那乐曲里面复杂纠葛的情感深深地冲击着每个人的心,受到影响的人眉头紧皱,却无法从这种压抑的气氛中走出来。 声音,是无孔不入的。 站在军队身后的楚离望听着曲子里的厚重,眼里泛起了苦苦的涩意。 他知道,夏子衿此刻心里所想的人,并不是自己。 对自己的感情,夏子衿永远那么单纯。单纯到除了愧疚,什么都没有了。 蓦然睁开双眼,夏子衿踏着优雅的步伐,一步步朝着大祈城走去。 姜傲被她眼里的冷静震住,心里生出莫名的惧意。 身后是雄师百万,身前是敌军星数。 夏子衿脸上不仅没有丝毫害怕,反而走得信手闲庭般从容。 前方的大军被笛音所控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而姜傲虽然看见夏子衿的到来,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第一百八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一直走到了城门下夏子衿这才停住。她双眸缓缓抬起,对上姜傲谨慎的目光。那一瞬间,姜傲几乎以为夏子衿笑了。 不过。笑容里尽是冷然与血腥。 只见夏子衿只用一只手来控制竹笛,腾出一只手从怀里摸了摸,然后信手一扬。一团团白色的粉末像花瓣一样在空中盛开,落到城墙边缘。 姜傲小心翼翼地盯着夏子衿的一举一动。那些粉末状的东西应该是药粉,不过看见那些药粉即使有的落到了稍近些的士兵身上也没有丝毫反应,也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毒药。 夏子衿把姜傲的看在眼里,她也不解释,趁着对面无人能够阻止的时候,在大祈城周遭都撒上了刚才那些药粉。 接着,她的笛声突然一变。适才那些缠绵的情绪一扫而空,变得温柔异常。平和的笛声让姜傲也不禁心神一荡。 怎么过去过来全是奇奇怪怪的事情。姜傲心生不耐,不过没有丝毫办法,仗着夏子衿这笛声不能对己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他也按兵不动。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在大祈城的城头不知何时悄悄聚集了一大群黑色的蜘蛛。姜傲认得,那是最为常见的黑毒蜘蛛。 它们的黏液具有很强的腐蚀作用。平常地时候倒也无妨,毕竟一只蜘蛛的黏液量少得不足以威胁到人的安全。 不过现在……姜傲看着四面八方奇异地围堵过来的蜘蛛群,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渍。 他可以肯定,若是这些蜘蛛围聚上来,大祈城里没有人能够逃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傲心里一阵慌乱,事到如今,他可不敢幻想这些蜘蛛和夏子衿没有丝毫关系。而且既然它们能够聚集而来,夏子衿肯定也有办法让它们对这城里的士兵发动攻击。 如果夏子衿指挥的是北冥王朝的士兵前来进攻的话,他倒不怕。只要那些士兵一来,造成的轰动足以让己方士兵从幻境中清醒过来进行反抗。 可这些蜘蛛不一样。即使士兵能够醒来,但已中毒的身体根本就无法作战。 再说,即使杀掉了这些蜘蛛,自己损失肯定不少。而对面,还有雄师百万。 输了。 姜傲心里只要这一个念头。他的脸色苍白得像是临死之际。 整个大祈城士兵,竟然被对面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如此轻易就打败。(.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不,不是打败,根本就是不败而战。 姜傲心里惊怒交加,忍不住仰天长啸。自持智勇无双,即使在姜家也一直是仅此于姜无恋等人的存在。 然而现在,他败了。 空有那么多的将士,却输得如此轻易。况且对方不是他一直想打败的姜无恋,不是他一直嫉妒地姜恨水,而是他一直不屑一顾的夏子衿。 那个被人利用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夏子衿。 强大的反差之下带着深深的讽刺。逆血一口涌出,姜傲的大笑一时没能止住,吐出的鲜血倒灌进鼻腔,竟生生憋死了这个孤傲的男子。 由始至终,夏子衿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是不为人知的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知道,她刚才其实是在赌。 赌姜傲的过度聪明,以及他的刚愎自用。她刚才撒的药粉其实是那些黑毒蜘蛛碾成的粉末。这些蜘蛛生性喜好群居,闻到同伴的味道后便不顾一切地赶了过来。 姜傲哪里知道,夏子衿后来的笛声只为了迷惑他,让他误以为夏子衿能够驱使这些黑毒蜘蛛。 收了长笛,夏子衿后背已是香汗淋漓。 不仅是紧张,那一曲“摄魂曲”也过度消耗了她不算深厚的内力。此刻的她亦只能勉强地站直身子,尽量平静地走回己方阵营。 骤然消失了那的乐声,南幽帝国的士兵大梦初醒般从幻境走出。看见的却是已经倒下的姜傲,以及一个白发女子削瘦却倔强的背影。 一时间,大祈城陷入了莫大的恐慌。不过也许是这慌乱太过于庞大,所以没有人尖叫,反而是陷入了无止尽的沉默。 “辛苦了。”一个结实的怀抱恰巧接住了夏子衿快要支撑不住的身体。楚离望揽着夏子衿,把她交给了一旁的非欢,“照顾好她。” “好。”非欢从楚离望的手上接过夏子衿,那轻飘飘的重量让她心头一颤。 方才那一幕还深深刻在脑海之中,非欢怎么也无法把那个轻易震慑大祈城的女子和夏子衿联系到一起。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夏子衿仍是那个要靠着别人保护生存下去的苏府大小姐,直到今天,她才真正意识到,夏子衿早就成长起来了。 她在那个人的调教下,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欢儿,我终于可以保护我自己,也可以保护我要守护的人了。”夏子衿强大起力气靠着非欢挺直身体。 她不能倒下去,她还需要这样挺直的身躯来提升士气。 看着夏子衿脸上由衷的笑容,非欢也露出了真挚的笑脸,“嗯,你长大了。子衿。” 公子。非欢在心里默默地念着那人的名字。心下感慨万千。 也许,只有楚凤歌才真正懂得,夏子衿要的不是别人的保护,她一直渴望的,是这般指点江山的激扬。 她,不是池中小物。 楚离望迎着日光走到北冥王朝将士前面,神情傲然地扫过大祈城的众人。那些黑毒蜘蛛已经离去。但将士们却依旧处于震惊之中。 “你们这样就畏惧了吗,南幽帝国的子民,你们的骁勇你们的善战到哪里去了!”楚离望用内力传出的声音很快就震醒了对面的人群。 只是抬眼一看,众人陷入了更大的震惊之中。这些天出来征战的都是顾长生,楚离望则是第一次在他们面前露面。 在看见楚离望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是不可置信。 对面那个身披盔甲星目剑眉的男子,不正是他们的王吗? “甚至不用再多说什么,所有的人都一起跪了下去,高声呼道,“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恭迎王上回朝铲除妖孽。” 第一百九十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对这一切早有预料的楚离望没有丝毫意外。他统治南幽帝国这么多年,早已深入人心。姜秋客虽是已实力登上了皇位,但又怎么比得上他这个荣耀归来的王。 也许姜傲在的时候这些人还不会如此顺从,不然他早就露面收服这些人了。但刚才夏子衿的“摄魂曲”却震慑了众人。 让他们知道,他们的王回来了。他们的王有能力带领他们打败姜秋客。 所以这些将士才这么轻易地就归顺。 日光下,楚离望的脸年轻而充满朝气。夏子衿看着那张意气风发的脸,在心里面默默说到,离望,从今以后,我会这样慢慢地把欠你的一切都还给你。 大祈城,只是一个开始。 夕照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张脸难看到了极点。 “柳大将军,我倒是不知道你们还有这一招啊。”压抑住心中的愤怒,夕照冷冷地对着顾长生说到。 顾长生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夕照语气中的寒意,他绽开一个童叟无欺的笑脸,没有穿盔甲的他依旧是红衣如是,“不瞒你说,我们也是昨晚才得知还有这种捷径的,不过那时夜色已深,就没有去打扰你。” “你……”顾长生说的话没有半丝纰漏,夕照只能有苦说不出地往肚子里咽。 她与楚离望联手的事情可是经过了考虑的。她试图用这种办法消耗掉南幽帝国的兵力,虽然说北冥王朝也会受到影响,但不管是姜秋客胜还是楚离望胜,战争过后的南幽帝国必定不会再轻易出兵。 而自己就再不必时刻提心吊胆着戒备着南幽帝国的野心。 然而夏子衿今天这一手把她的算计全然破坏。 看着那个犹如天神降临的男子,夕照可不敢保证他会仁慈地放过北冥王朝的军队。毕竟现在游信几乎是毫无能力了,自己一个人的智谋是绝对比不上对方的。 还好,自己手上还有一个让楚离望为之心动的条件。 夕照森然地勾起了唇角,计划在心里稍稍作了改动。 察觉到身后不善的目光,楚离望回过头来。他望着夕照,不温不火地说到,“多谢北冥王朝将士相助,我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已经能轻易拿回我的皇位了。只是这北冥王朝的将士恐怕是不宜久留此地吧。” 夕照狠狠地瞪了楚离望一眼,恨不得在他身后盯出个大洞。 半晌,她不得已下达了让北冥王朝将士收兵的命令。 能够不打仗了,那些普通的士兵心里总是高兴的。其实他们也不愿来攻打这大祈城,南幽帝国的家务事,他们可不愿意瞎参合,无奈军令如山。 这士兵如潮水般退去,速度比来时快上了不少。 赞赏地看了一眼识趣的夕照,楚离望继续说到,“我军将士今晚准备庆祝一番,不知能否邀请到你来城内一聚呢?” “求之不得。”夕照自是知道楚离望打的什么主意。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曾经利诱他的那个条件。 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夕照怎么会看不见楚离望眼底的寒意呢。若是不答应的话,夕照苦笑地看着身侧的顾长生等人,这些人应该谁都有能力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吧。 与虎谋皮。而且还是一直十分懂得过河拆桥的老虎。夕照终于看清楚了自己这一次所犯地错误。 因为离天黑还有大半天,夕照推脱要指挥士兵撤退,不愿与楚离望前往城内,只说晚上一定会到来。 楚离望倒也不为难,到嘴的肥肉,谅她也飞不到哪里去。 于是本来的阵营在这一战完全颠倒。楚离望等人被笼罩的礼节迎进了大祈城。夕照则率领她的部队,退到了城外一公里以外的地方。 很多年以后,夏子衿无意间翻看史册,才发现今天的自己被记载得有多神勇。 白发红颜,一曲定江山。 这个消息在有心人的刻意宣扬之下,很快传遍了南幽帝国。 所以南幽帝国的子民都知道,他们的王,回来了。 楚离望从非欢手里接过虚弱地夏子衿,把她抱进了房间里面,安置在了床上。 “你在这里乖乖呆着不要乱动,我把城里的事情处理好后就来找你。”楚离望在城头上的霸气早已换成了无尽的温柔,把夏子衿包裹在里面。 夏子衿累极之后话也不想说,只是懒懒地点着头。 楚离望也知道她累了,便输了一些内力给她。在楚离望那庞大的内力支持下,夏子衿的脸色总算是红润了一些。 “衿儿,你帮我拿下了大祈城,我应该怎么报答你呢?”楚离望皱着眉装作苦思的模样,突然,一双眼睛冒出了奸诈的光,“要不,我以身相许好了。” “那你还是不要报答好了。”夏子衿浑身一颤,对楚离望的建议不敢苟同。 她努力地打起精神故作不经意地说到,“你不是还有事吗,别老在我屋里呆着啊,免得别人说我红颜祸水。” “祸水嘛还勉强,这红颜就说不过去了吧。”楚离望一手搁着下巴故意上下打量着夏子衿,直到某人再也受不了他那过于直接的视线一拳打了过去。 楚离望笑着没有躲开,他不舍地用手为夏子衿顺理了她长长的头发,忍住想要吻下去的冲动,“我很快回来。” “我等你。”夏子衿不是没有看出楚离望眼里的炽热,不过还是装作毫不知情地躲了过去。 楚离望也是聪明人,对于夏子衿这种逃避的态度,他自知不能强迫她什么。张了张嘴,楚离望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就走出了门。 听见门轻轻关上的声音,夏子衿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一年前的夜晚,自己也曾与楚离望有过这样的对话。 然而就在那个夜晚之后,事情朝着她未曾预料的方向发展了过去。那句等待最终也成了空谈。 她再也没有见过楚离望。 即使现在她找回了他,可他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人。现在的楚离望,更贴切地来说,只不过是夏子衿制造出来的一个和楚离望类似的人而已。 她硬生生地把属于楚凤歌的记忆抹去再为他强加上一些自己编造出来的过去,让他成了现在的他。 不安的预感突然在夏子衿心里翻腾,她叹了口气,暗笑自己过于多疑了。 远去的翅影打翻了一盏夕阳。 偶尔有几缕风过,痒痒地,愈加骚动人心。 夏子衿因为“摄魂曲”消耗了过多的内力,依旧有些虚弱。空荡的房间里面只有夏子衿一个人独处。 大祈城的士兵占据了南幽帝国的大半,现在他们归顺了,楚离望要夺回皇位是早晚的事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想及此,夏子衿终于放下心来。 使不上力气的身子软绵绵地倚着窗户,出神地看着窗外新发的绿芽,把粉嫩的桃花映衬得格外娇艳。 长及腰身的白发没有束起,仅随意地披散在肩头,那一枚从不离身的迷迭木簪在这些日子的辗转奔波中不知道去了哪里。 除了淡淡的怅然,夏子衿竟然在找不到木簪那天隐隐有了解脱之意。 随着时日渐长,她终于明白,不是楚离望不够好,反而他太好了。 他就像是窗前的一明月光一样清澈透亮,而自己不过是山涧里黑暗丛生中兀自凋零的杂草。他那些不计得失的爱和保护如大山一样压在她身上,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所以除了逃避根本就别无选择。 她深知自己如此自私亦如此晦涩,无法给予他如此厚重的爱,她不愿让楚离望拥有一段不公平的爱恋。 她只能这样徒劳地把他的好一点一滴地偿还于他。希望着有一天他能找到一个莲花般无暇的女子,欢尽余生。 而她,亦可抱着此生残破的回忆,慢慢咀嚼,在一个落雪的黄昏,含笑而去。 有的人也许很适合自己,可恰恰时间不对。便只能松开双手,任其离去。 夏子衿怔怔地出神,浓密的发梢间隙中隐约可见她日渐削瘦的下巴。 尖尖的,仿佛刺在人心头,让人暗暗心疼。 她的手里拿着一张从楚离望行囊里面拿到的面具,青铜制的面具上已有些磨损,但配合着青面獠牙的图案,仍旧是散发着阴冷的寒气。 垂下头,夏子衿纤细的十指缓缓地拂过那上面粗糙的纹理,冰冷的温度,就像那个人一样。 面具上有两个椭圆的洞,看着那里,夏子衿不由想起那个人狠戾的,残暴的,但也孤独的视线曾无数次地从这两个洞口射出,直直地,落进自己的眼里。 甚至,是心里。 白日里吹奏的那一曲里突然爆发的情感连夏子衿自己也吓了一跳。她试图审视自己的心,可她发现,她的心早就丢了。 丢在楚离望被游信一剑刺穿的那个冬日,即使楚离望活着回来了,她的心却没能找到回来的路。 凤歌。 夏子衿张了张嘴,蓦然听见自己嘴里发出了艰涩的音节。喉咙因为莫名的原因而显得灼热,甚至于生生作疼。 是这个男子成就了今日的自己,她现在所有的骄傲都来自于他。如果没有他,现在的自己还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夏子衿。 夏子衿深知,她是在楚凤歌的身边浴火的凤凰。 在自己疯掉后那段暗无天日的时日里,这个男子面色不耐甚至口气阴冷地出现。可是,他却带走了自己。 大门外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夏子衿的胡思乱想。她长舒一口气,默默地感激这门外的人。 她心里有着自己也不明白的害怕,她怕自己再像刚才那样想下去的话,会做出自己也不能原谅的事。 不明白那确切是什么,不过夏子衿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只这异于常人的敏锐,才让她在红沙镇那个杀戮之城生存了下来。 忘记了藏好手上的面具,夏子衿就直接拖着疲累的身子去打开了房门。 房外站着的男子吓了夏子衿一跳,“你……”话没有来得及说完,眼前一黑,她已经被来人所制服。 手里的青铜面具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暴雨来临前的雷声,突兀地打破了春的静谧。 入夜时分,夕照并没有依照约定来到大祈城内。不过楚离望早已无心去注意到这件事。 此刻的他和顾长生一起并肩站在夏子衿的房间里,脸上的慌乱夹杂着愤怒,形于外表。 手里苍月色的信纸如果不是他竭力克制,恐怕早就成了无用的碎片。 顾长生从他手里拿过那页薄纸,上面的字句很简短,一眼就能看完:既然你夺回了你的江山,那么,你的美人就让与我享用吧。 落款是他们都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姜秋客。 楚离望心中的怒气终究是压制不住,他一掌拍在了原本搁着信纸的木桌上。那应该价值不菲的木桌就在他的全力一击之下碎成了粉末。 “我去找他。”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话,楚离望就朝外面冲去。 顾长生死死地攥住信纸,心里似乎是经过了很大的挣扎之后冷静地对着失控的楚离望喝道,“找?你拿什么资格去找?就凭你的功夫,你打得过他吗?” 已经冲到了房门处的楚离望生生止住了脚步,他扭过头来冲顾长生吼道,“就算没有资格又怎样,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决不肯一个人独活!” “皇上,你这样只是把她推向死路而已。”这是顾长生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对楚离望说话,他听出了顾长生言语里隐含的意义,不由激动地开口,“你有办法救她?” 顾长生走到楚离望的身边,缓缓蹲下身去,捡起了地下应该是夏子衿掉下的东西递到了楚离望手上,“有办法的是你,不是我。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与姜秋客抗衡的话,不是你,也不是我,更不是姜家的任何一人。而是他。” 顾长生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坚定,楚离望的表情从震惊变得猜疑最后变得冷戾,他突然一把抓过顾长生,沉声逼问到,“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顾长生的话击中了他心里最为隐秘的角落,也是他最不愿意承认的地方。 没有丝毫受到楚离望的影响,顾长生看着对面男子眼里隐晦的杀意,咧开了嘴角,“这样的眼神,这个世界上,我只看见一个人拥有过。” 平淡的话让楚离望似乎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他松开顾长生时神色间的颓然令顾长生差点就后悔了自己所说的话。 没有说话,楚离望艰难地迈着步伐离开了顾长生。 手里,顾长生递给他的青铜面具在月光下发出了淡淡的光。看上去,脆弱得不堪一击。 顾长生愣了半晌,突然追了上去,一把揽过楚离望的肩膀,冲他露出一个暖洋洋的笑脸,“不如我请你喝酒吧。” 楚离望被顾长生那个笑容漾花了眼,许久,他点了点头。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为何不立马去追带走了夏子衿的姜秋客。大祈城的晚宴早已开始,不过大家都知道楚离望素来不喜这种聚会,所以也都对他的不到场没有任何担心。 只是姜无恋在扫了一眼在场宾客后发现同时不见的顾长生与夏子衿后,眼里闪过了莫名的情绪。 第一百九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夜色苍茫,天地间除了那一轮残月,黑得看不见别的星芒。 酒过三巡,醉意微熏。撩拨着人深藏的内心。 顾长生和楚离望坐在深深庭院之中,新开的桃花没日没夜地的随微风招摇。 顾长生和楚离望各自抱着一个大酒坛,一扫平日的优雅,毫无形象地豪饮。 楚离望很快把手里的女儿红喝光了,他便伸手就去拿顾长生手里面的。早料到他会这样的顾长生轻巧一闪,冲他挤眉弄眼地道,“你可是一国之君,怎么还这般强取豪夺。” “既然知道我是一国之君,你还想违抗圣旨不成。“酒意熏得楚离望白玉的脸上多出了几抹红霞,他故意一板脸命令着,“拿来!” 顾长生看也不看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耍赖地死死抱着自己的酒坛,一张脸上写满了得意,“自小你就喜欢拿一国之君的架子威胁我,这次趁你还没真正拿回皇位的时候,嘿嘿,我坚决不给。” “我哪有威胁你?”楚离望可不愿破坏自己的良好形象,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哪里都有。”顾长生两眼一眨,突然整个人凑到了楚离望面前,腾出一只手来边数边说, “你小时候尿床醒来害怕被人发现骗我到你床上去然后说是我做的,还威胁我不准说出去,后来逛妓院被骗到裤子都没剩下一条,是威胁我把我的衣服脱给你的,再后来……” 看着滔滔不绝地把自己的事情抖出来的顾长生,楚离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讨好地说到,“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们做什么,对吧。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些事好了,哈哈,哈哈。” 楚离望干笑几声。然后却再也说不出话来。眼里那强装的从容慢慢破碎,支离。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楚离望仰起了头,夜空悬挂的月亮依旧是那么遥不可及。 “长生,我好想哭。”楚离望的声音轻得快要消失在风声里,他声音里充满了迷茫,“我这样真的值得吗?” 如果不是顾长生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几乎都要以为,楚离望从来没有出声过。 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凝重。顾长生手里的酒坛突兀地就像失去了支撑一样掉在了地上。 一向自信的楚离望此刻努力的仰着头,骄傲地不许眼里的软弱滑落。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脖子上抱起的青筋。 顾长生所有准备好了的话再也派不上用场。他只觉得自己的手完全使不上任何力气。 还是算了吧。还是不要救夏子衿好了,不一定非得要他回来。以后多的是人等着去爱。 喉结急速地上下滚动着,顾长生的话几乎都要脱口而出的时候,楚离望却已经放低了下巴,侧头冲他笑了。 “可是,我还是想不顾一切地救她。”楚离望这句话在心里演练了上千遍才终于说出口。眼里的执着与坚定,不留余地。 顾长生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他认真的眼,喉咙干哑,玲珑八面的他第一次只能徒劳地看着一个人兀自挣扎。 而这个人,还是他最好的朋友。 说出了这句能让顾长生明白自己的决定的话后,楚离望觉得轻松了许多。他抱着空荡荡的酒坛深深嗅了一口女儿红的香味,他只想再多贪恋几分自己真实存在的感觉。 贪恋几分楚离望还活着的感觉。 “其实长生,我并不害怕死亡。以前为了他和游信在断情崖打得天昏地暗时,我都始终是无畏的,可是这次,我还是犹豫了。” “为什么?”沙哑的声音像是哭过一般,顾长生自己也吃了一惊。 楚离望望着他,眼里有一些欣慰。似乎是为顾长生的难过而感到高兴。 “我始终始终自私的。”楚离望嘴角向着上方倔强地扬起,依稀间他似乎还是那个风流花间的英俊少年。 “我只是害怕,她会爱上他。” 明明没有刮风,顾长生却觉得眼角有些凉。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嘲地笑了笑。明明是他提出来的建议,现在却伤感起来。 这不是做作吗。 “你,要去看看他们吗?”半晌,顾长生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不用了,看了那么久,早就看厌烦了。”楚离望嘴里如是说着,但顾长生知道,他其实是在怕自己舍不得。 两个人絮絮叨叨地又说了许多,可能是酒太烈了,顾长生的话比平时多了太多。 说到最后连楚离望这个最爱喋喋不休的人都觉得无话可说,他才对顾长生劝道,“今天就这样了吧,明天早上我们就去找衿儿。” “好。”顾长生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压抑些什么。 只觉得心里闷闷地,快要喘不过气来。 把一直抱在怀里的空酒坛搁在面前的石桌上,楚离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朝着房间走去。 他穿着他最爱的深紫色的衣衫,头发用质地上乘的玉簪挽了起来,翩翩如蝶。 他高大的身躯挺得直直的,脚下丝毫没有仓皇的意味。 顾长生再抑制不住心里的那股来历不明的紧张,甚至是不舍,冲着楚离望的背影大声地喊了他的名,“离望。” 楚离望脚下一怔,嘴角笑意更浓。他没有回身,只是冲顾长生挥了挥手,英挺的背影在盛开的桃花深处失去了踪迹。 姜无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顾长生身后,接住了他陡然倒下的身子,皱起了眉。 被酒劲上来醉倒的顾长生看清楚接住他的人之后,努力地想露出平日里那欺骗性十足的笑容,却最终没能成功。 他的嘴角紧紧地抿在一起,没有丝毫表情,却处处透露着悲伤。 “你看,连最好的朋友都被我推向火坑,跟我这人还真做不得兄弟。”明明说着自嘲的话,顾长生的表情却还是淡定而平静。 姜无恋什么都不说,只是把顾长生抗到近旁的石凳上陪他坐下。 “你醉了。” 许久,姜无恋夺过了顾长生不知从哪里又拿出的酒壶,放到了自己的唇边。 这夜晚软得像一片湖。 虫鸣浪一般跌翻在窗前,淋湿了几多人辗转的梦境。 夏子衿朦朦胧胧中感觉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清香,像是春日雨后的竹香一样,令人沉醉。 被姜秋客带走后自己就被下了药,身子现在疲乏得根本无法动弹。 夏子衿皱了皱眉,不喜欢这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 身后的胸膛如此温暖,夏子衿忍不住向后缩了缩,再次沉沉睡去。 雨后的第一缕阳光唤醒了夏子衿的意识。她费力地睁开眼,被屋子里一大群人吓了一跳。 “她醒了。”赛华佗温和的声音响在自己的耳侧,透过窗缝间偷渡进来的光线,夏子衿看见满屋子的人都围在了自己身边。 “哇,终于醒了。” “总算是没事了。” “果然是祸害存千年啊,昏睡那么久都还活着。”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叽叽喳喳的声音撞击着夏子衿刚刚复苏的听觉,她努力地忽视着这些嘈杂的声音,一双眼睛在把屋里的每个角落都扫视过之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离望呢?”喉咙因为太久没有进水的缘故干渴得厉害,夏子衿强忍着疼痛,随手拉过了床畔离她最近的一个人。 看这情景,夏子衿也知道自己是得救了。 可是楚离望呢,对付姜秋客那样一个奸诈狡猾的人,他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呃……子衿,你刚醒来没多久,要不要先喝点水再说。”被拉住的非欢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而后赶紧扭过头去,“长生,还不快点递碗水来。” 没有被非欢拙劣的借口所欺骗,夏子衿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抓紧非欢瘦弱的胳膊,慌乱地追问到,“离望呢,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非欢求助地望着身旁众人,但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别开了眼。 就在非欢快要准备把事情告诉夏子衿时,抓住她的人已经松开了她,目光凝重地死盯着门外。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非欢对上了门口那道毫无感情的视线。心里一寒,赶紧站起身离夏子衿远远的。 与此同时,似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妙,原本围在夏子衿身旁的人群立马散开,站在远处露出了事不关己高高挂的模样。[.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门口的男子一身黑衣,高大挺拔的身子将阳光遮挡成巨大的阴翳。黑色的发带随意地把更加浓黑的长发束在一起。 一双眼睛漂亮得像是坠入了星光。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让人生出了臣服畏惧之心。仿佛天地间,他就是万物的主宰一般。 夏子衿死死地盯住眼前正一步步向她走来的男子,浑身僵住动弹不得。 她艰难地从床榻撑起身子,脸色苍白得好似大病未愈,“离望。” 夏子衿知道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可她根本控制不住。 男子站在她的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夏子衿。t 他知道,夏子衿的幸或者不幸,全在自己接下来的一句话中。 “离望,别闹了,好不好。”夏子衿半坐起身子,把手举起伸到了男子脸上,触碰到他脸上冰冷的面具时,夏子衿努力扯出了一个笑容,“把他拿下来,好吗,离望,好不好,离望。” 对面的男子始终面无表情,即使有,隔着厚重的面具,外人也根本无法发现。 夏子衿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了,她僵硬地维持着脸上小心翼翼的笑,心里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地扎了一般。(.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离望,离望,离望。”她无声地祈求着眼前的男子,试图用他的名来软化他眼里的冷漠。 不要再闹了,离望。 我好害怕,好害怕。 我好怕现在的你,更怕眼前这个人,不是你。 “离望。”夏子衿终于无法再撑起自己的重量,秋叶般朝着床榻倒去。 对面的男子条件反射性地接住了她。 昏迷之前,夏子衿看见他取下了脸上的面具,对着自己咧开了嘴,他唤自己,衿儿。 悬着的心终于安置下来,夏子衿含着笑,再次沉入了黑暗。 空荡的房间里面鸦雀无声,顾长生突然想要是现在有一根针掉在地上,不知道能不能听见声响。 穿着黑衣的男子把夏子衿搁在床榻后若无其事地转过了身,紧抿的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顾长生向来猜不透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只得试探性地开口询问。“公子,你……” 被唤作公子的男子突然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原本凌厉的脸慢慢溶解,最后变成了一个风流不羁的神情。 那似笑非笑的面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如此熟悉。 顾长生心里不可避免地生出了巨大的寒意。 回程的途中事情变得很微妙,所有人都一致选择了沉默。但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没来由地让夏子衿心里烦闷,索性不再理会他们,反而整日与“楚离望”黏在一起。 更是没有在意赛华佗匆匆赶来的带回的那人。 他们回程的路上是由原本镇守大祈城的南幽帝国将领司马徒护送的。距离上一次见面已隔了许久,但司马徒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 也许这段日子变了的人,也只有夏子衿几个了吧。 此时夏子衿一曲定江山的事早已流传至南幽帝国各处,那些本就不愿意归顺姜秋客的人现在纷纷投靠过来。 一路上,可以说是毫无阻碍地就回了皇宫。 夏子衿没有过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没有过问姜秋客去了哪里,也没有过问重回皇位后,这个皇上为何封号楚,而非凤。 她的眼里此刻满满地都是庭院里这个面容俊朗的男子。 “离望,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回宫后万事都有人服侍,但夏子衿总是每夜亲手做好可口的饭菜等着“楚离望”的到来。 站在夏子衿身侧的男子笑容浅浅,要是有人说这个人是先前的楚凤歌的话,估计会被当醉酒的疯子看待。 “只要你做的都好。”楚凤歌似乎全然没有听见夏子衿每句话总不离口的那个名字,眼角不经意地扫过院子深处微微抖动的树枝。 “嗯。”夏子衿乖巧地点点头,满树的桃花落在她的脸上,如此娇艳。 楚凤歌怔怔地伸出右手,在夏子衿惊讶地注视中,拿掉了她头顶沾惹的花瓣,轻声低笑,“都说春日桃花最为美丽,不想见着你,却是自愧不如了。甘愿做你发间陪衬。” “离望。”夏子衿红了脸,嘴里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珠圆玉润,朗朗动人。 “嗯。”楚凤歌伸手环住近在咫尺的女子,微微低下头,好看的下巴随意地搁在了那虽然泛白却依旧顺滑的发际。 “离望。”简单的两个字却怎么也唤不厌烦,夏子衿抬起头深深地望进头顶的双眸中。 “我在。”楚凤歌的目光与夏子衿缠在一起,他缓缓收紧了自己的双臂,眼睛在阳光下折射出亮丽的色泽。 感受到男子有力的拥抱,夏子衿这才释然般地笑了。不舍地看了眼前这张迷人的脸庞一眼,夏子衿这才回了屋准备今晚的饭菜。 等夏子衿一走,楚凤歌脸上那堆砌起来的柔情几乎在一瞬间就散落一地,怎么也拼凑不回。 “出来。”他冷冷地对着刚才望去的树枝间说到。低低的声音因为独特的凌厉带上了一种骇人的漠然。 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拨开了浓密的桃花,几道修长的身影犹豫着从树枝间走了出来。 “公子。”为首的顾长生那一身红衣堪堪把粉嫩的花色也比了下去。他微微低头对着楚凤歌行了个礼。 第一百九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非欢跟在他的身后也低垂着头。(.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对于楚凤歌,他们还是以以前的属下身份自居,楚凤歌倒也没让他们一定要把自己当成皇帝来供着。 而姜无恋和姜恨水则是一副看完好戏的模样,大大咧咧地看着他。 “想来是宫中闲暇,你们都无事可做了?”楚凤歌的眉眼间全是冷意,少了面具的阻隔,他带给人的压迫感更是沉重。 顾长生头已经抬了起来,他深深吸一口气,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地试探到,“不敢。只是有些事情要同夏子衿商量,不知公子可否让她来迷迭山庄一趟。” 虽然楚凤歌做了皇帝,但他们一行人还是习惯呆在迷迭山庄。 对于这些日子楚凤歌和夏子衿之间近乎诡异的相处,顾长生不是没有担心的。他答应过那人,会好好照顾她。 所以即使心里有埋怨,也不得不前来试探一二。 听着顾长生的问话,楚凤歌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我不准她离开这皇宫了?” 顾长生背上惊出了一声冷汗,他可不会认为楚凤歌刚才对待夏子衿那种态度是发自内心,楚凤歌的残暴,他不是才见识过。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姜恨水见此站到了顾长生的身前,那架势分明是在给顾长生撑腰。 楚凤歌冷眼看着前方众人,突然扯出了一个春风沐浴过的笑容,“既然你们如此思念她,今晚不如到凤鸾殿一起吃个饭,再问问你们如此挂心的那人,愿不愿意离开我。” 楚凤歌虽然是在笑,顾长生却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这些年在外面经历的一切,似乎全然敌不过眼前这个男子一个冷漠的眼神。 直到楚凤歌离去,顾长生才感觉到心头压着的那块石头一轻,整个人顿时觉得轻松不少。 姜无恋似笑非笑地望着顾长生,一把扇子悠哉地一摇一摇,“我还以为你会恨夏子衿,没想到这么帮她啊。” “你懂什么。”顾长生回过神来瞪了这个明明还是春天却硬要拿把折扇出来的男子,“公子是我和欢儿的救命恩人,他活了过来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是么?”姜无恋笑笑,他可不会相信顾长生这点理由。那夜在楚离望房间外那个喝得烂醉如泥的男人可不像现在这般潇洒。 顾长生不愿和这个目光犀利的人再多呆,拉过姜恨水便去处理堆压起来的杂事。 他现在可还是这南幽帝国的大将军呢。 姜无恋把视线落在了没有离开的非欢身上,折扇一合,微微低下了头,“我们也一起走,如何?” 皓白的牙齿在红润的唇边懒懒一抹,姜无恋的笑容比起顾长生那狐狸般的面容更加诱人。 非欢红了脸,安静地点点头。 姜无恋被非欢脸上的红晕看得一震,眼里闪过一些意外的光,然后沉没在了他笑意满满的眼眸。 夜雾弥漫。 山风在路过月下的桃花时,醉倒在地。 凤鸾殿内的烛火撑起一片温暖,红装点点的树枝在窗前折成了两半,密密麻麻地攀爬在沉香木制的窗棂。 把房间里面的一切都密密麻麻地笼罩在了一起。 殿内没有外人,夏子衿贴心地把散发着清香的饭菜摆上了餐桌。 “饿了吧,要不你先吃着,我再去做一个菜就来。离望。”看着在窗前站了半天的男子,夏子衿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没,我等你。”楚凤歌从窗边走了过来,温和地笑道。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做出嘴馋的动作,“光闻着就觉得好好吃的样子。” 夏子衿笑笑,很快就把剩下的小菜端上了桌。 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楚凤歌一把就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抱,顺势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离望,别闹了,我身上全是油烟味,等我先去换件衣服吧。”夏子衿怕自己弄脏了“楚离望”的衣服,慌忙就要起身。 “不用。”楚凤歌干脆地拒绝到,他一手把夏子衿固定在自己的怀里,一手拿起桌边的竹筷夹了一筷子的饭菜递到了夏子衿嘴边。 楚凤歌的眼睛亮得吓人,他没有说话,但那放在了唇边的饭菜意图明显。夏子衿不自在地退了退。 “衿儿。”楚凤歌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里的深情,“你讨厌我吗,都不肯吃我给你夹的菜。我果然是……” 话还没有说完,夏子衿小嘴一张,已经惊慌地吞下了眼前的饭菜。她着急地甩着自己的头竭力否认到,“没有,离望,我不讨厌你。我不讨厌你。离望,离望,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 “真的?”楚凤歌挑了挑眉,露出怀疑的神色。夏子衿见状赶紧狠狠地点着头,生怕楚凤歌不相信似的。 “那,”楚凤歌拖长了声音,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微微张开了嘴,“你是不是也该做点表示呢?” 说着,楚凤歌把手中的竹筷递到了夏子衿手上。 没有丝毫犹豫地,夏子衿就接了过来。在桌上夹了一口好菜后,小心翼翼地递到了楚凤歌的面前。 漂亮的大眼里满是祈求的味道。 被楚凤歌叫了的顾长生等人进门看见了就是如此“温情”的一幕。一行人张大嘴愣在了门口。 顾长生手里捧着的一坛酒更是被傻了的他落在了地上。 “嘭。” 清脆的声音让夏子衿猛地望向门边,在看见门口齐刷刷站着的一行人后也怔了。慌慌张张地就要从楚凤歌腿上站起身来。 奈何楚凤歌的怀抱像是铁一般坚硬,夏子衿只得顺着他的意思乖乖躺在了他的胸膛。 “站着坐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还不进来坐?”楚凤歌没事人一样看向门口,招呼着愣做一团的众人。 简直不是可怕,而是恐怖。 顾长生在心里暗暗说了这么一句,当下也顾不得脚下碎了的酒坛,牵起姜恨水就坐到了离楚凤歌最远的位置上。 非欢和姜无恋无奈下只得坐在楚凤歌旁边的两个位子。 闻见门口打碎的酒坛传来的清香,楚凤歌笑眯眯地望向自顾自为自己斟满酒的顾长生,“酒香四溢,可惜了这坛好酒啊。” “当然可惜,那可是你最爱喝的竹叶……”顾长生的话戛然而止,虽然刚把酒杯举起,但他自然闻出了杯子里的酒香是何品种。 第一百九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楚凤歌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他看着僵在座位上的顾长生,眯起了眼,“怎么,莫非这女儿红不好喝?” “好喝,好喝。[.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顾长生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回应,只是傻傻地重复着这一句。 一旁的非欢觉着奇怪,拿过桌上的酒壶一闻,脸色也难看起来。 她跟在公子身边这么久,知道他向来只喝竹叶青。这酒壶里上好的女儿红,却是楚离望才会喝的。 “你到底要怎样?”非欢一时控制不住,语气强硬起来。没有指名道姓的诘问让桌边气氛顿时凝重下来。 “什么怎么样?”楚凤歌无辜地反问到。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地低下头,摸了摸夏子衿的发,“对了,衿儿,长生说有事情找你,问你有没有时间过迷迭山庄一趟。” 夏子衿微怔,抬起头来看了看顾长生,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只想在你身边,离望,我哪里都不会去。”夏子衿依偎在楚凤歌身旁,一双手紧紧抱住他,仿佛怕他硬是要把自己推向顾长生一样。 顾长生拿着杯子的手因为五指用力,已经能看见其分明的骨节。 楚凤歌满意地笑了,他把夏子衿的头按向了自己的胸口,“嗯,正好我也舍不得你去呢。衿儿,我的衿儿,你只管留在我身边就好。” 他说话的语气温柔而缱绻,可是除了夏子衿,所有人都看见了他眼里血色的光芒,像是要把人吞噬一般。 可是,就算夏子衿看见了又如何,她也依旧会把这个人当做是她最为对不起的那人吧。 顾长生自嘲地笑笑。他突然觉得这一顿饭完全没有吃下去的意义了。 几乎是在他站起来的同时,非欢已经脸色僵硬地冲到了房外。 顾长生看了她一眼,和姜恨水跟了出去。 刚才来的人不多时就剩下了姜无恋一个人还稳稳地坐在原地。楚凤歌也不赶他,但也不理他。只顾和夏子衿一口一口地相互喂着饭吃。 酒过三巡,楚凤歌脸上早已微红。 他斜斜地看着赖在房里不走的那人,笑着问道,“夜色已深,无恋兄难道准备留下来过夜吗?” “刚才贪杯,不想已过了那么久。”姜无恋自始至终只是自己喝着酒,此刻楚凤歌开口,他才一副恍然惊醒的模样,“在下先行告退,就不叨扰二位了。” 楚凤歌不说话,低头一声不吭地喝着酒。 夏子衿已经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安静的睡颜美好得像是最美的画,楚凤歌一动不动地望着,连姜无恋什么时候离去的都不曾知晓。 待把夏子衿放到床上后,他一个人走到了院落,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坛酒,一个人对着月色,痛饮起来。 对于身后尾随而来的身影,不闻不问。 在门口等候已久的顾长生终于按捺不住地走上前去,站在了黑衣男子的身后,“公子,你放过她吧。” “放过她?”楚凤歌意味不明地声音在夜色中显得鬼魅,他高大的身形被月光拉出长长的阴影,笼罩了身后的顾长生。 “她不过是因为不敢接受现实而把你当做楚离望,你没必要由着她去。她已经失去得够多了,你这样任由她逃避下去,当她清醒时,怕是……”顾长生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楚凤歌突然一纵身离开了。 垂在身侧的手悄悄地握了起来。 竹叶青的清香,却始终飘不出这小小的庭院。 再见到楚凤歌时,顾长生也没有再提起夏子衿的事。 甚至于,他和其余人一样,都对夏子衿避而不见。 日子久了,夏子衿自然是察觉到了异样。 “怎么这些日子都没见到长生呢?”夏子衿波逗弄着伸进房内的花枝,前些日子开得浓艳的桃花随着春末已有了酴醾之色。 夏子衿心里莫名生出了些许怅然。 身后贴上来一个温暖的怀抱,夏子衿闭着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应该是在忙吧,怎么,想他了,我可是会吃醋的。”楚凤歌在夏子衿耳朵上拧了一下,虽然力道不轻,却没让夏子衿吃痛。 “你呀。我有你陪伴就足够了。”夏子衿发出不知来由的叹息,她扭过头,在楚凤歌眼里失了神。 被夏子衿盯得有些不自在,楚凤歌抬起手手在自己脸上胡乱蹭着,“我脸上有东西吗,怎么这样看我?” “没有。”夏子衿笑着摇摇头,眼神专注而厚重,“只是想要看看你。离望,不要离开我。” “只要你不走,我便不会离开。”楚凤歌搂紧了夏子衿,眼眸深暗,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和谐的气氛被夏子衿的喷嚏声所打断。 夏子衿不好意思地笑笑,从楚凤歌怀里钻了出来。她不想把这场来得莫名其妙的感冒传染给他。 楚凤歌捏了捏她的鼻子,明了地皱起了眉,“你不会又没有按时吃药吧。” “我哪有。”夏子衿匆匆走到不远处的桌边,端起上面的药碗献宝似地对着楚凤歌说到, “你看,药都在这里呢,等它冷一会儿我就喝。” “冷一会儿?楚凤歌皱起的眉突然舒展开了,原本就英俊的脸更是生动。夏子衿看得愣了,竟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夺过了自己手中的药碗。 “衿儿,这药似乎是不太烫了呢,应该可以喝了啊。”楚凤歌端着药碗笑眯眯地看着夏子衿。 夏子衿看了那深褐色的药汁一眼,苦着一张脸尴尬地应付着对面目光犀利的男子,“哦,是吗,你看,我都没注意到它冷了呢。” 话虽如此,夏子衿却不敢多看楚凤歌一眼。这药端上来了有多久她自是清楚,本来以为今天可以蒙混过去,不想楚凤歌却注意到了。 楚凤歌没有说话,平静地望着她。他没有拆穿夏子衿蹩脚的谎言。 夏子衿嘴上说着马上就喝,不过一直没有行动。 她看着身旁望着自己的人,讪讪地放下药碗,关心地过问起楚凤歌的行程,“你刚回来,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吗。要不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呆这里也没关系。” 楚凤歌没有说话,眼里的戏谑却清楚地传到了夏子衿眸中。 一手端起被夏子衿搁下的药碗,楚凤歌坐了下来,一把拉过夏子衿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衿儿,怕是只有喝药的时候,你才会不需要我陪着你吧。”楚凤歌似乎很喜欢这个姿势,他牢牢地把夏子衿困在自己的怀抱。 第一百九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夏子衿愁眉苦脸地瞪着楚凤歌手里的中药,中气不足地抗议着,“这药真的很苦啊,离望,只是感冒而已,回头我自己给自己扎几针就好了,还是不喝了吧。” “不行,”楚凤歌板起了脸,“你病了我会心疼的,乖,快点喝了。” 在楚凤歌半软半硬地态度下,夏子衿勉勉强强地伸出头去,就着楚凤歌的手,尝试性地喝了一口。 嘴里的苦涩刺激着舌尖,夏子衿硬生生地吞下去后眉头皱得更紧了,“真的好苦,离望,可不可以……” 后面的话被一颗趁机塞进嘴里的东西给堵了下去。 “这是什么?”夏子衿不敢下咽,任由被楚凤歌塞到嘴里的东西在嘴里堵着,口齿不清地问到。 “蜜饯。”楚凤歌飞快地回答到。夏子衿注意到他白皙的耳际微微发红。 呆了呆,浑圆的蜜饯滴溜溜地从夏子衿口中滚了出来,在楚凤歌的衣摆跳了一下后落到了地上。 “离望,你脸红了!”随着夏子衿的一声吼,楚凤歌的脸色一僵,他把药碗搁在了桌上,“我还有事,你自己把药吃了。” 说完,他抱着夏子衿站了起来。想了想,他还是把怀里剩下的蜜饯放到了桌上,逃一般了出了屋子。 夏子衿坐在空荡的屋子空,看着桌边那一直被楚凤歌藏着的蜜饯,想了半天,仔细地包了起来。 然后端起几乎没有喝过的中药,一饮而尽。 也许是喝得太急的缘故,夏子衿竟然没有尝到太多苦味。 就像痛苦,一点一滴地品尝,会让人觉得难以忍受。而若是把苦难全部加诸于身的话,反而感觉不到痛了。 太过疼痛的话,人就会麻木。 第二日夏子衿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没有从梦里醒过来,就已经闻到了浓浓的药味。 睁开眼睛,夏子衿看见一张冷峻的脸拿着大碗等着自己。 “醒了?快把这个喝了吧。“楚凤歌几乎是在夏子衿睁开眼睛的刹那就凑了上去。 不用问,夏子衿也从那药味里知道了楚凤歌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要是你手里这不是中药而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我会更感激你的。”夏子衿半撑起身子,把手枕在脑后。 “把药喝了我就带你去吃早饭。“楚凤歌宠溺地伸过一只手去,代替了夏子衿枕着脑袋的手,”这样搁着手,待会儿会疼的。” “那你呢,你不疼吗?”夏子衿懒懒地扯过一丝笑,楚凤歌显然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问,笑容一滞,继而绽放开来,“不疼。” 夏子衿愣愣地接过楚凤歌手里的药碗。那时的她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在微笑着对她说不疼的时候,究竟忍受着多大的心痛。(.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以至于最后她以为他真的不怕疼,而那么肆意地伤害了他。 楚凤歌坐在床边一口中药一口蜜饯地伺候着她。待他喝完,楚凤歌开口问到,“好些了吗?” 夏子衿笑笑,“你以为这是神丹啊,这么快就见效。不过,已经好很多了。” 楚凤歌稍稍有些尴尬。他把药碗接过放在一边,抓过夏子衿的手,握在手心玩指头,“我这么关心你,你是不是该回报我点什么呢,衿儿。” 他磁性地声音带着诱惑人心的意味,夏子衿心里一颤,连忙问到,“你要什么?” “四月初十是个好日子,衿儿,我想娶你。”楚凤歌低着头,夏子衿看不见他的表情。 夏子衿吃了一惊,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手里突然空掉,楚凤歌抬起头来也没有生气。只是好脾气地扯了扯夏子衿的脸,“开玩笑的,我还在等你爱上我呢。” “离望。”夏子衿讷讷地望着他,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沉默下去。 楚凤歌收回自己的手,突然,他视线落在了枕畔的一堆深紫色的布料上面,“这是什么?” 楚凤歌好奇地伸过手去,夏子衿惊慌地想要抢回来,但楚凤歌的反应是何其迅速,只轻轻一躲,就拿过了那质地上乘的衣料。 慢悠悠地把那布料展开,楚凤歌就算再笨,也能看出来眼前这是什么东西。 “给我的?”挑了挑眉,楚凤歌垂下头逼近了夏子衿,迎面而来的视线如此炽热,夏子衿别过了脸,微微地点了点头。 “夏天马上到了,想着这进贡的天蚕丝绸穿上身应该很凉快,所以就想给你做一件。”夏子衿的脸几乎要扭到了身后,楚凤歌却不依不饶地贴着她。 “可是,我不喜欢紫色的衣服啊。”楚凤歌下意识地低声说了一句,夏子衿顿时跳了起来,“你喜欢!你最喜欢的就是深紫色了!” 语气笃定,没有丝毫回折的余地。 楚凤歌顿时恼了,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缓慢却坚定地说到,“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才是楚离望,不是吗,我才知道楚离望该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不是吗?” 夏子衿的脸迅速变得惨白,楚凤歌话出了口之后就知道自己说错了,他手足无措地抱着夏子衿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衿儿,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离望。”夏子衿深吸一口气,笑得坦然淡定,“是我不好,你不喜欢这衣服的款式你可以直接说的,没必要说是这颜色的问题。没关系,我重新给你做。” 楚凤歌的脸色一变,只不过是一瞬间,又什么都没有了。他还是笑得那么轻松惬意。 “不用了,这件就很好。衿儿,快帮我做吧,等你做好了,我这个夏天都穿着它,连换都不会换下来。”埋头在夏子衿的发间蹭了蹭,楚凤歌的声音听起来依旧那么清冽。 “你就不怕脏哦。”夏子衿拿过楚凤歌手上那未成形的衣服从床上站了起来,“你到外面等我吧,我换好衣服就出来。” 楚凤歌在夏子衿脸上又捏了捏,“你太瘦了,待会儿我给你补补。”这才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皇上,属下……”出门没多远,一脸战战兢兢的侍从便走上前来,刚想要汇报昨天才得到的情报,不料这个前一秒还挂着笑的男子突然间变了脸,冷冰冰地低吼,“滚。” 吓得这个刚来的侍从慌慌张张地就跑了。 资格较长的几个公公路过时无意间看见这一幕,心里暗暗嘲讽,又是一个没见过楚凤歌真面目的傻子。 不过面对着楚凤歌那张隐忍着什么的脸,他们也不敢多做逗留,索性绕了原路,楚凤歌这种人,最好连碰面都少碰。 不然可能你到死都会觉得莫名其妙。 “小黑子。”阴沉着脸的楚凤歌突然出声喊了身后跟着他的小太监,那小黑子长得十分秀气,听见楚凤歌喊他,连忙诺声答应。 “你说,”楚凤歌顿了顿,转过了身,看着那低着头俯着腰的小太监,出声命令道,“抬起头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是,皇上。(.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小黑子忙直起身,就怕慢一点的话自己就永远不用抬起这颗脑袋了。 然而在对上楚凤歌的脸时,他怔住了,连手脚都紧张地不知放在哪里。他很想问眼前露出白牙笑得诱人犯罪的皇上究竟怎么了,但还是没胆。 “小黑子,你说朕笑起来像他吗?” “啊?”没反应过来的小黑子眨了眨眼,他是谁? 不过没等他问出来,房门打开的声音就把楚凤歌整个人都吸了过去。小黑子只感觉身边掠过一阵风,原本还在自己面前笑得温柔的楚凤歌已经闪身到了门口,拉过夏子衿小小的手。 小黑子忍不住再眨了眨眼,刚才皇上那样子,好像是中邪了一样。笑得阴森森的。 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皇上刚才的笑容下,是那么地失落呢? 摇摇头,小黑子决定不再想这么高深的问题。他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同楚凤歌吃过早饭后,夏子衿本打算回凤鸾殿的,但楚凤歌却非拉着他说要给她看一样东西。 被缠得无可奈何之下,夏子衿只得答应。 只是楚凤歌这人太懂得得寸进尺这个词了,趁着夏子衿不备,他从身后贴近了她,宽大的手掌轻轻地覆盖在了她的眼前。[.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你做什么?”夏子衿说着就伸出手去拍楚凤歌的,虽然蒙着眼,带春日的阳光依旧透过手指的缝隙钻了进来。 不过昏昏暗暗的感觉让夏子衿有些不自在。 “去了你就知道了。”楚凤歌力气很大,夏子衿折腾半天都躲不过他的大手,只好作罢 看不清前面的路,夏子衿每一步都是在楚凤歌的带领下前行。不长的路程因为这步步维艰的关系,显得格外漫长。 但奇怪的是却让人生不出丝毫不耐之心。 “衿儿,好希望就这样一直和你走下去。”楚凤歌好听的声音蓦然印在夏子衿的耳侧,暖暖的气息让夏子衿全身一僵,前行的步伐也不由停了下来。 楚凤歌在她身后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半晌没有出声。 许久,他松开了蒙住夏子衿双眼的大手,稍稍远离了她一点,“到了,衿儿。” 刺目的光线晃花了眼,夏子衿不适地抬起手去挡了一下。 等眼睛适应了光亮之后,夏子衿终于看清了楚凤歌带自己来的地方。 周围是密密麻麻的桃花,红色的花瓣交映着新绿的树叶,在和煦的风中起起伏伏。 脚下的泥土带着奇异的芳香扑鼻而来,想来是飘落的花瓣滋养了这片乐土。[.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再往前看的话,是一处露天的空地。在这几乎被桃花遮盖的世界显得格外醒目。 周围的鸟鸣一浪高过一浪,在院落中央,居然还有一条浅溪从中流过。 要不是知道这皇宫不该有这么一条溪流,夏子衿几乎要以为这一处实属天然,而非人为了。 “喜欢吗?”楚凤歌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性感,夏子衿下意识地点点头。 在这春末之时还能再看见如此美丽的花海,算得上是欣喜而庆幸了。 “谢谢你,离望。”夏子衿闭着眼睛,感觉身后贴上来一个温暖的怀抱,不由扬起了唇角。 她转过身抱紧了身边的男子,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缓缓说道,“你娶我吧,离望,离望,我嫁给你。离望。” 抱着她的手臂不经意地一紧,楚凤歌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到,“你真的要嫁给楚离望?” 没有考虑这句话从“楚离望”口中是多么的别扭,夏子衿只是使劲地点着头,嘴里不停地喊着那个让她无比愧疚的名。 离望。 离望。 我嫁给你,好不好。 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怪我了呢。 楚凤歌没有说话,等到日头高举时,他放开了怀里的人,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一个“好”字。 夏子衿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日光太过耀眼的缘故,夏子衿总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眼睛格外地明亮。 这一晚在楚凤歌到来之前凤鸾殿就来了一行不速之客。 夏子衿在看见顾长生那张狐狸脸时稍稍一愣,毕竟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了。 不容她说出什么推脱的话,顾长生就已经挤进屋来,连同来的还有非欢,姜恨水,姜无恋,宋远山,就来平日里不肯出动的赛华佗都出现了。 夏子衿无可奈何地看着这群人如此浩大的阵势,皱起了眉,“你们都来做什么?” 这群人一出现,这客厅再大,也显得拥挤起来。 “当然是来祝福你的新婚了。”顾长生笑得一脸无害,相比于赛华佗的拘谨,他倒是反客为主,自行在椅子上做了下来。 “我结婚是在四月初十,现在来也太早了吧。”人太多后连空气都不够用似的,夏子衿烦闷地推开了窗。 今夜的月光不知为何,变得十分暗淡。 “不早,反正你和楚离望的婚礼,我们估计是不能来参加了,所以提前庆祝了也是应该的。”顾长生拍了拍手,门口几名壮汉走了进来,手里抬着几坛半人高的酒。 “就放这里吧。”完全不顾主人家的想法,顾长生指挥着这几名手下放下了酒坛,这才对夏子衿解释到,“既然庆祝的话怎么也要喝上几口吧,这些可都是我珍藏已久的佳酿哦。” “这恐怕不是几口能喝完的吧。”夏子衿看了一眼那几乎可以喝死一头牛的酒量,生硬地说到。 说话间,夏子衿发现房间里少了一个人,正在皱眉想要发问,穿着紫色衣服的那人已经蹦蹦跳跳地从门外蹿了进来。 “你去哪里了?”夏子衿戒备地问到,她也不想这样,可今晚她总是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所以语气不见得有多好。 “随便走走。”非欢有些不自在地耸耸肩,她眼睛飘向窗外,躲躲闪闪地说到,“给你放了点新婚礼物在你房间。晚点自己去看吧。” “哦。”夏子衿心不在焉地应和着。她唤来丫鬟让厨房多做一些饭菜,她只准备了自己和楚凤歌的,可不够眼前这些人吃。 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踏着月色,楚凤歌总算是出现了。 显然他也没有料到顾长生等人会这么“积极”,看见这屋子里的大群人时,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 “怎么这么多酒。”楚凤歌虽然会喝酒,却从来不会贪杯。他不允许自己醉得****,但眼下这几坛酒分量就太多了。 “庆祝庆祝,公子,酒喝了才好壮胆啊。”顾长生嘿嘿地笑着,也不知道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第一百九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楚凤歌没有再多说。他拉过夏子衿坐了下来。 夏子衿见他眉头紧皱,便出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离望?” “不是什么大事,别担心了。只是丢了一点东西。”楚凤歌对她笑了笑,眼里的柔情泛滥成海。 夏子衿微微放下心来。 酒过三巡,大家的话也多了起来。 喝得晕乎乎的夏子衿连坐着都有些费力,楚凤歌皱了皱眉,把她抱进了房间。 把夏子衿放在床上后楚凤歌找来丫鬟照顾着他,然后就回到了客厅准备把那群不速之客赶走了。 不过等他到了客厅时才发现,客厅里只剩下了顾长生一个人。他眼里一片清明,应该是吃了醒酒的药丸。 自己也喝了一些的楚凤歌此时头脑也有些昏,他走过去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头懒懒地搭着,“你也退下吧。” 顾长生没有动。反而站起身走到楚凤歌身旁,坐了下来。 楚凤歌侧着头看他,口气里有些不耐烦,“下去!” “公子,你真的要娶她吗?真的要让楚离望取夏子衿吗?”顾长生在楚离望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楚凤歌心里一阵烦躁,大手一挥,桌旁的茶碗被毫不留情地扫落在地。 清脆的破碎声在夜里那么刺耳,顾长生皱起了眉,“公子,放手吧。你这样对她对你都没有任何好处。她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去承受你的这种报复了,就算是她趁你失忆时抹去了你的意识,现在她这样,也已经够了。” 顾长生言辞恳切的劝告一点也没有打动摊进椅子里面的人。 楚凤歌整个人都陷在椅子中,修长的十指藏在宽大的衣袖里面,隐约可以看见它们似乎握在了一起。 他侧过脸,墨黑的双眸看向顾长生,带着酒意的声音稍显沙哑,“顾长生,我不恨她。” “嗯?”顾长生讶异地直起身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楚凤歌。 被这样探寻的目光所注视,楚凤歌仿佛无知无觉,他的头仰了起来,搭在椅背上,头顶是乌压压的房梁,看不见任何光明。 看不见,任何希望。 “顾长生,我真的不恨她。” 也许是这酒冲昏了头脑,楚凤歌第一次这么平静地同顾长生说话。他一贯的冷静与自制早就不见。 顾长生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努力仰起的脖颈甚至冒出了**的青筋。 顾长生不解地望着他,嘴唇蠕动,最终叹了一口气,“公子,已经晚了,那封信已经放在了她的房间里……” 他的话没能说完,原本被酒意袭身的楚凤歌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几乎是脚步不稳地冲出了客厅。 后来当事情走到无路可走时,顾长生每一次想起楚凤歌的那一句“我没有恨她”,都会深深的自责。 自责他这晚所做的一切,是他亲手把那两个人推入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顾长生也开始习惯了把头这样微微地扬起来,让任何人都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也是直到那个时候,他才明白,那时的楚凤歌究竟隐藏了多大的痛苦。 楚凤歌疯了一般横冲直撞地朝着夏子衿的房间跑去,他的脸色苍白一片,为什么他送夏子衿进房时没有留心检查一下,这样的话,那封信夏子衿永远都不会看见的可能。 现在的他,只能祈祷醉酒的夏子衿还没有发现那封信。 全力地施展的轻功在逼仄的回廊上快不了多少,楚凤歌好不容易到了夏子衿的房外,眉头紧锁,一掌就打坏了那紧闭的房门。 房间里面,夏子衿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楚凤歌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好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他的手搭在了夏子衿的肩膀上,努力张大了嘴唇,可喉咙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怎么也发不了声。 察觉她到来的女子缓缓转过脸来,看着他,缓缓开口。 “你来了,公子。” 楚凤歌的手仿佛一瞬间就被抽空了力气,从夏子衿的肩头无力地滑落下来,刚巧接住了从夏子衿手中落下的信纸。 那上面的内容他看过无数遍,然而这一次再看见的时候,却觉得眼睛被刺得发痛,以至于上面写的内容都模糊开来。 可记忆如此深刻,楚凤歌依旧可以清晰地背出上面的每一个字句。 衿儿,我的衿儿。 当我在不久前回忆起来关于楚凤歌的一切时,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对不起。 我最终还是辜负了你。甚至是抛下了你。 我一直很遗憾,小时候在那个巷口救下你的那个人,不是我。 也一直很遗憾,我任由固执的你那么死心塌地地爱着那个男人。 才会让现在的我们走到这种地步。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心真的好疲惫。 只是每一次我觉得自己都快要撑不下去时,我都会告诉自己,只要我耐心一点,努力一点,就能等到你爱上我的那一天。 这样想着,心似乎就没有那么痛了。 然而今天在大祈城听见你吹那首曲子时我才明白,一直以来,不是你迷路了不肯来,也不是你累了还在途中歇息,而是你早就走向了另一个人。 我注定不可能再等到你。 我早该明白的不是吗,在断情崖下的那段时间,你把失忆的我唤作凤歌时我就应该明白的。 对不起,心真的为你痛死了。 也无法再继续陪伴你走下去。 不要怪任何人,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 虽然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但已经没有人能够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我告诉过你,世界之大,却只有一个夏子衿。 所以我不嫉妒他,因为我知道我在你的心中一定也是有着他无法取代的位置。 只是,我好难过。 第一百九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或许人年轻的时候,真的会坚持太多的事。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可是,人生短短几十年,未必就能等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太过坚持的结果也许是孤独终老也未可知。 以前长生这样告诉我的时候我并不相信,我总是劝自己,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也许再多等那么一下下,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这样不切实际的期待充满了我过去的每一天。 那些你不肯给的承诺我总是会在梦里听见,我努力地去抓住它们。 饶是如同烫手山芋,也终是舍不得放手。 毕竟忍耐住了疼痛之后,那也就变成了一种温暖。 衿儿,我是爱你的。 只是我真的太累了,所以才会把你交付给另一个人。 小时候父皇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他说在深海里有一条鱼,每日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后来有一天她爱上了路过的渔夫。 她想要和他在一起,所以不顾一切地游上了海岸,在偶遇过的岩石上等着他的到来。 她忘了,鱼是不能上岸的。 直到死,她都没能等到那个年轻的渔夫。 现在想来,我也许就是那条愚蠢的小鱼,试图等一个永远也等不到的人。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长不过你生命的十分之一,我却爱了你那么久。 然而现在,我要离开,比我爱你的时间还要恒久。 不要担心我,更不要来找我。 我只不过是回到我那安静的海底去了而已。 我一直都是那么执着地对你付出,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回报。 只是这一次,我要的真的不多。 好好活下去。 你曾告诉我,若有来世,愿为君妻。 但是我仔细想过了,即使有下辈子,我还是会孤单一个人。 因为我所深爱的你,永远也不会爱我。 所以来生,我要做你脚下的裙摆,做你眼间的竹笛,做你眼角的泪痣,甚至是做你路旁的一株小草,只要不再做楚离望就好。 那样的话,我依旧是那条自由自在的鱼,不是终此一生,只爱过你一人的楚离望。 衿儿,你说,这样好吗? 没有绝望。(.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没有眼泪。 甚至没有愤怒没有怨恨。 那夜过后的夏子衿平静得可怕,她依旧在第一缕阳光透射进屋的时候就翻身起床,然后一个人捧着一杯茶坐在院子里。 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不过每次她回来的时候,那茗热茶都早已冷去。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宫门处的日光,似乎在和它比谁更加沉默一样。 偶尔楚凤歌也会来看她,给她带一些稀奇的小玩意。 她也不拒绝,只是接过来安静地道谢。 只是,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夜过后,再没有人对她提起过楚离望这三个字。 原本楚凤歌吩咐准备的那场婚礼也因为楚凤歌态度的不明了而暧昧不清。谁都知道那已经成为了一场空谈,可楚凤歌却从来不下达要撤销的命令。 他只是舍不得放手。 楚凤歌每日把自己埋在繁重的公务里,每每深夜,路过的宫人都会听见从书房里传来的一阵阵压抑的咳嗽声。 小黑子战战兢兢地伺候着过度劳累的楚凤歌。 仿佛一夜之间,他身上那些冷漠的棱角就被彻底磨平。 但明明现在的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可他却觉得,这样的皇上比以前更为恐怖。 所以这一天当他端茶回来看见夏子衿出现在书房门口时,他惊讶地张大了嘴。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称呼这个“未来的皇后”,只傻傻地站在那里。然后猛地推开房门,对着正在批阅奏折的楚凤歌结结巴巴地说到,“皇上……皇……” 他的表达不清并没有影响到楚凤歌瞬间明亮起来的眼神。愣愣地盯着门口的身影看了半晌,楚凤歌回过神来,对小黑子挥了挥手,示意他先下去。 小黑子出来房间才发现自己给楚凤歌端的茶还拿在手上,忘了给他。 夏子衿走进房间去,站在台阶下看着那个几乎要被高高的奏折所淹没的男子,平静地说到,“我要离开。” 楚凤歌眼里的欣喜连同他的表情一起怔住,半晌,他合上了手边的奏折,清晰地开口,“好。” 小黑子再回书房时,他看见楚凤歌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合拢的奏折,一双眼睛迷茫得没有焦点。 听见他走进的声音,楚凤歌才蓦然惊醒,眼里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 小黑子不知为何,心里那股伤感又冒了出来。他讷讷地把茶放在楚凤歌的桌案旁,低着头小声说到,“皇上,这里没有别人的,你可以,你可以……” 说了半天,小黑子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瞬间是要告诉楚凤歌什么,只是在楚凤歌深深的眼眸中迷失了方向。 这句话就变得没头没脑起来。 只是这时候小黑子才害怕起来,没有经过楚凤歌的允许随意多嘴,这已经超过了他的本分。 好在楚凤歌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把桌旁的玉玺拿在了手里,对着眼前的小太监说道,“小黑子,你把它给顾长生送去。” “啊……”小黑子吓了一跳,这可是玉玺,不是别的什么东西,他猛地跪了下去,“皇上,你可不能把皇位传给柳将军啊,你才回来不久,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天下的百姓走了呢?” 说着说着,小黑子抹了两把眼泪。 关于楚凤歌的传闻很多,虽然说他狠戾暴虐,可小黑子只看见了这个皇上偶尔冰冷的脸色,倒不觉得有什么厌恶,反而崇敬得很。 第两百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楚凤歌看了看他,等他哭得差不多了,才把玉玺递了过去,“拿着。(.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朕会回来的。” “真的?”小黑子完全没有意识到今天的自己究竟犯了多少次楚凤歌的忌讳,还沉浸在楚凤歌只是暂时离开的喜悦中,“皇上你要去多久呢?” “不知道。”楚凤歌语气里也有了一丝不确定,“可能,等朕跟他一样痛得受不了了的时候,就回来了吧。” 楚凤歌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是没有丝毫的表情。 小黑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是谁?就是上次皇上的口里冒出的那个他吗? 想不出来,小黑子只觉得脑袋一团乱糟糟的。 等他决定不再在这种事情上耗时间时,书房里,早已没有了楚凤歌的身影。只有那个象征着万里江山的玉玺,安静地躺在桌案上。 小黑子心里那酸酸的情绪不觉又冒了出来。 夏日伊始,炽热的太阳几乎要烤焦了脚下的土地。 羊肠小道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骑着马不紧不慢地一步步行过。 这样的天气,路人皆躲起来乘着阴凉,所以这两条身影就显得格外夺目。 马上的男子眉目细长,黑衣,黑发。 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散落肩头,融进暗色的衣服纹理中。 他身旁的女子则是一头耀眼的白发,容颜绝世,双眼像是一泓深不可测的湖水,波澜不惊。 眼看前方的雾夕城也已露出了模糊的轮廓,夏子衿一挥鞭,胯下的骏马加快速度朝着城门赶去。 楚凤歌一脸轻松地紧跟在她的身后。 到达雾夕城后,两人在城中晃了一圈后直奔客栈而去。 一进屋,夏子衿脸上就蒙上了一层冷峻。她拖着楚凤歌一起,嘭地关上了门,顺便隔绝了外面那些探寻的视线。 “不喜欢这么引人注目的话,就把头发染成黑色吧。”楚凤歌一边放置着两人的行囊,一边对夏子衿说到,“毕竟大祈城的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你这一头白发太醒目了。” 夏子衿沉着脸,她小心地把窗户关上,顺便确定了一下外面没有人了,这才坐到了房间中央,“没想到姜秋客这么狡猾,这么多天了还是没有消息。” 按照楚凤歌的说法,那天他去救夏子衿的时候,一不留神,让姜秋客给跑了。可是之后这么久,他动用了许多情报网都还是没有任何能找到姜秋客的线索。 “他不会躲太久的。”楚凤歌走到夏子衿旁边,脸上是满满地自信。“他那种人,如果不报我那日败他之仇的话,恐怕连睡觉都不能安心。” 夏子衿点点头,她的眉间染着淡淡的忧郁,“还有游信,她和夕照居然也失踪了。” 她的父母还不知所踪,游信是唯一知道的人。想到自己与他见面时竟然没来得及问他,夏子衿就后悔起来。 楚凤歌伸出手去,想抚平她眉间的隆起。夏子衿微微一偏头,不着痕迹地夺开了。 伸出去的手尴尬地顿在半空,展开的五指微微蜷缩,然后慢慢地收回了身侧。 “放心吧,我们一路这么高调地出现,总会引来他们的注意。”楚凤歌轻轻说着。 虽然如此直接的诱敌会让他们处在明处,可是夏子衿似乎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是迫切地想要找到姜秋客,找到游信,把自己受到的伤害,把楚离望受到的伤害全部还给他们。 只是夏子衿没有料到,第一个找上他们的既不是姜秋客,也不是游信。而是一个已经很久没有了消息的人。 暗夜,四下鸦雀无声。 从城中的客栈里悄无声息地飘出一道影子,须臾,又一道黑影跟在了他的身后。 前方的人似乎急着赶路,斑驳的树影里,他穿梭腾跃,一袭宽大的白袍在风里飘摇,长长的白色发丝漫天飞舞。 目的地是城外的一所破庙,些微火光伴着浓浓的凉意从窗缝间流泻而出。 随后而来的黑影站在门外,看到里头坐着一个年纪二十上下的男子,身旁是一个布衣在身的女子。 她垂着头,依稀可以看出她惊世的美貌。 “你找我?”火堆边多了一个人,白衣翩翩,大概是刚才行走得太急,她语调不稳,说话有些轻喘。 与女子说话的男子抬起头来,看着向自己走近的人,站起了身,“王妃。” 夏子衿不悦地皱起眉,“我恐怕没这个福分再做什么王妃。”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像是山涧的清泉一样,柔柔的。 男子惊讶地张开了嘴,而后怔怔地开口,“抱歉,是我疏忽了。” 暖色的火光勾勒出男子棱角分明的五官,不是那种夺目的英俊,却自有一种韵味藏于眼角。 “你找我什么事?”夏子衿被男子刚才的那个称呼勾起了不好的回忆,说话间语气有些不耐,“云雨。” “我……”云雨原本准备好的话突然哽在了喉咙,眼前这个可以悄无声息接近自己的夏子衿,再不是记忆中那个柔柔弱弱一心只看得见游信的人了。 比起陌生之感,云雨心里的惆怅倒是更多了。 沉默半晌,云雨终于从怀里拿出一个灰铁似的东西,递给夏子衿,“这个,也许你用得着的地方。” 夏子衿没有接,她斜着眼看着云雨手心那块铁制的腰牌,面色淡漠地询问,“这有什么用?” 云雨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到,“生死令。有了它,你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号召云雨门的人做任何事情。” 夏子衿站着没有动,只是安静得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熟悉的护卫。 “王……夏子衿……”云雨顿了顿,劝道,“你在追姜秋客的时候,这个说不定会有用。多一份力量总归是好的。” “不用了。”夏子衿深深地看了云雨一眼,摇着头拒绝了他,“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在一旁一直垂着头的女子却突然开了口唤住了夏子衿,“没有别的事就不能和老朋友聊聊吗?” “老朋友?”夏子衿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一个呼吸的时间后又松开了,“宁倾颜,我们怎么也不算是老朋友吧。” 宁倾颜诧异地抬头,她没有想到夏子衿居然认出了她。 夏子衿对上那张记忆深刻的脸时,还是忍不住别开了眼。 第两百零一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就是这样一张脸,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在她并非刻意的伤害下,自己一步步地走向了今天。(.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若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宁倾颜这个人,现在的自己会不会开心一些。 守着游信,把最傻却最真的爱恋交付予他。 可是,没有如果。 宁倾颜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云雨身旁,对着夏子衿说到,“我知道你在找姜恨水,可不可以带上我。我……我想替他报仇。” 夏子衿比宁倾颜略微高上半个头,她微微低下头俯视着宁倾颜。记忆中那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似乎已经消失了。 在她离开皇宫,离开她最爱的那个人的时候,就枯萎了。 好花需人赏。像宁倾颜这么美丽的花,自是有太多人观看。但是,他们再好再爱她,也终究不是她心里住的那个人。 “不用了。”夏子衿干脆地拒绝道,“他把你赶出皇宫,还替他抱什么仇。更何况,凭你,也只会连累我。” 宁倾颜着急地拉住夏子衿的衣袖,云雨一直不肯答应她,她只得把希望寄托在夏子衿身上了,“我会小心的,子衿,游信现在被人控制了,我……” “你说什么!”夏子衿猛地一反手抓住了宁倾颜的手腕,用力地把她拉向自己,“你怎么知道游信被人控制了?” 宁倾颜离开的时候游信还没有中皮影戏,而且这种事情也没有太多人知道。宁倾颜发现了的话,就只有说明一种可能。 夏子衿眯起眼,一字一顿无比缓慢地对着宁倾颜说到,“你见过游信了。” “我……”宁倾颜自知失言,被夏子衿盯上的时候,她只觉得背上泛起了薄薄的凉意。她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无奈夏子衿的力气根本不是她所能抗衡的。 宁倾颜死咬着下唇,倒也不向云雨求助。这个人见过自己太多的狼狈,自尊不允许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他的帮忙。 “他在哪里?”从宁倾颜的惊慌中,夏子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冷冷地扫了一眼一旁的云雨,止住了他欲上前的脚步。 “我……我不知道。”宁倾颜垂着头,不敢再看夏子衿。她所有的傲气早已被消失的爱情折磨得消失殆尽。 夏子衿不耐烦地抬起宁倾颜的头逼得她不得不与自己对视。 她的手沿着宁倾颜的下颌慢慢下移,触碰到了她脖间颤动的脉搏。 五指一合,微微用力。 “宁倾颜,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他在哪里?”一边说着,夏子衿的手一边在收紧。她好不容易才得到游信的消息,不可能就这样错过。 宁倾颜慌乱地摇着头,窒息的感觉死死地包裹住她。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丢入了无尽的黑暗。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子衿……”云雨叹了口气,有些不忍地看着她。 夏子衿侧过脸,冷冷地扬起嘴角,“怎么?你舍不得这个人?” 云雨没有接话。他是舍不得,只不过他舍不得的却不是宁倾颜,而是被生活折腾得面目全非的夏子衿。 他照顾宁倾颜也不过是看在她曾是游信的女人的份上。就算游信再狠或是再怎样,他始终是他最为敬重的人。 眼看宁倾颜的呼吸愈加短促,云雨站在一旁踌躇地看着。他其实可以救下宁倾颜,只是他却害怕不小心伤到了夏子衿。 但他也不愿意夏子衿变成现在这样,从前的夏子衿,是不会伤害别人的。 云雨焦急地望向宁倾颜,希望她可以说出游信的下落。云雨其实也只知道宁倾颜见过那人,但他现在在哪里宁倾颜却是守口如瓶。 夏子衿的手越来越用力,她看着宁倾颜苍白的脸色,想要找到游信的迫切愿望和自己内心深处不愿伤害别人的本性苦苦斗争。 “够了。”就在夏子衿快要坚持不下去准备一手掐死这个间接害了自己的女人时,一个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几乎就是与此同时,夏子衿感觉到手上一软,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宁倾颜。 得救的宁倾颜软软地摊在了地上,惊魂未定地大口呼吸者来之不易的空气。 云雨惊诧地看着自己原本毫无把握分开的两人现在都毫发无伤地站在两边,他抬起头看见了突兀出现在夏子衿身后的男子,提高了音调,“楚离望?” 没有人回答。 夏子衿转过身看向了刚才那道声音的主人,一双好看的眉毛不悦地皱起一起,隆成一座好看的远山。 “你也要阻止我吗?”夏子衿没有抬头,只看得见来人黑色的衣衫贴着胸膛安静地起伏。 “不。”从门口进来的楚凤歌否认到,他拉过夏子衿让她站在自己的身后,“我只是不愿意你的双手再沾上人命。你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 夏子衿冷笑一声,嘲讽地提起了往事,“那你还让我去红沙镇。” 楚凤歌面色不改,他固执地拉住竭力想要挣脱的那只小手,沉声回答,“那不一样,那个时候,你还不是我最重要的人。” 那我现在就是你最重要的人了吗? 夏子衿差点就脱口问出,还好残存的理智让她选择了不吭声地站在楚凤歌的后面。原本不愿安分的手也乖乖地躺在了那人微凉的掌心。 楚凤歌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手中的温顺,冷冽的脸不知不觉间柔软下来。 可惜的是,站在楚凤歌身后的夏子衿永远地错过了这一刻。 不然的话,事情,也许早该是另一种结局。 只是世间的事有对有错,你这一步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再回到这个时候时,即使你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也不一定是对的。 云雨在唤出楚离望的名字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个人,绝对不是。只是,这张脸分明就是啊。 夏子衿看出了云雨的困惑,也懒得去解释。有的事情一再提起的话会更痛。再说,这也不是一两句话能交待清楚的。 楚凤歌自然更不会说了。 他在云雨戒备的目光中走到了宁倾颜面前,此时的宁倾颜已经喘过了气,站了起来。 可是在楚凤歌冰冷的注视下,身子忍不住一软,竟然比刚才还要害怕些。 “游信在哪里?”楚凤歌在宁倾颜面前站定,语气平稳地问到。比起夏子衿掐着脖子的那种方式,他什么都没有做,却更是慑人。 楚凤歌的眼睛很漂亮,夏子衿也曾说过,他的眼眸像是星星坠落了其中一样美丽。 只是现在,宁倾颜却深刻地感觉到自己身体在这双眸子的注视下早就吓了愣在了原地。就像是被毒蛇盯上的猎物。 第两百零二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但是游信不能让夏子衿找到。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宁倾颜心中一定,拿出了对付夏子衿的那套说辞,“我不知道,你……啊……” 所有的话终止在一声惨叫中。 楚凤歌不是夏子衿,他手上杀过的人沾过的血早已不计其数。他是对自己都会狠下心的人,有什么不敢做的。 在宁倾颜说出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寒下了目光。 宁倾颜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一阵距离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 云雨和夏子衿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游信在哪里?”楚凤歌再次开口,还是这种最为简洁了当的提问方法。只是宁倾颜眼里却不再从容。 连伪装起来的一丁点冷静都无影无踪了。 她的眼里写满了恐惧,甚至比夏子衿掐着自己脖子时还有害怕。 “我……我不……不知……啊……”又是一阵疼痛。宁倾颜痛得跌翻在地。抱着自己又被折断的另一手滚来滚去。 “游信在哪里?”楚凤歌每问一次,就伴随着宁倾颜的一阵惨叫。 充满绝望的声音终于唤回了夏子衿震惊中的神智。她拉住了楚凤歌,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楚凤歌不说话,只是没有再动手。 夏子衿走到地上差不多快要昏过去的宁倾颜跟前,蹲下了身子,淡淡地开口,“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就放你走。” 不知楚凤歌用了什么手法,宁倾颜只觉得断掉的地方不仅没有痛得失去知觉,还清晰地传来一阵强过一阵的疼痛。 汗水浸透了衣衫,她的长发凌乱地粘贴在脸上,下唇咬出了骇人的齿印。脸上更是看不到丝毫血色。 “……痛……好痛……”宁倾颜无意识地呢喃着,她恨不得自己真的就这样晕过去,可是没有。 磨人的痛楚遍布了她的全身。 夏子衿叹了口气,在宁倾颜的颈上快速地插了一根银针,暂时地抑制住了疼痛的蔓延。 从没有受过这种折磨的宁倾颜哪里还敢有别的想法。她喘着气,悄声地对夏子衿吐出了一个地名。 然后疲倦地闭上了眼。不愿再去看夏子衿任何一眼。 得到消息的夏子衿起了身,神情复杂地看了宁倾颜一眼,“我以为你很爱他。” 明知道自己不会放过游信,宁倾颜却还是抵不住疼痛的折磨,告诉了自己。夏子衿叹了口气。 宁倾颜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低沉下去的声音因为方才的惨叫而显得沙哑,“夏子衿,人总是自私的。(.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夏子衿不吭声,转身走出了这破败的草庙。 不是的。 不是每个人都是自私的。 至少,离望不是。 夏子衿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没有吭声。 远处,一群黑鸦破空而过。 楚凤歌看着夏子衿沉默地走了出去,他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望向了宁倾颜。 他目光一凝,浓重的杀意就从眼眸中迸发出来。 云雨一惊,赶紧闪身挡在了宁倾颜身前。他横眉冷对,同样的黑衣裹住了健硕的躯体,“你想做什么?” 楚凤歌不答,好看的右手搭在了云雨肩上。他凑过头去,近距离地靠近了云雨的眼,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说到,“若是夏子衿知道了那件事,你觉得会怎样呢?” 楚凤歌身上的戾气在不觉间已经融入了身体,他不再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剑,而是一个潜伏的巨兽。 云雨脸色微变,不动声色地让开了身体,把宁倾颜暴露在楚凤歌面前。 楚凤歌满意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早就看出云雨保护宁倾颜只是出于对游信的敬重。只是现在她已不再是游信的妻,他亦没有必要非得要保全宁倾颜。 更何况,因为夏子衿的事,他对宁倾颜更多的是怨恨。 宁倾颜看见楚凤歌向着自己走来,心有余悸地一颤,可是她已经没有丝毫抵抗的力气。 楚凤歌凑下身,左手来到宁倾颜的颈间,在她哀求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扯掉了扎在她颈间缓解疼痛的银针。 绝望似海,顷刻间就将宁倾颜淹没。 刻骨的疼痛啃噬着她每一寸皮肤,明明只是被折断了关节,全身却是散架了一样难过。 如果不是手断了缘故,宁倾颜恐怕早就疼得用手去抓地了。 楚凤歌冷漠地看着宁倾颜痛苦万分却无法动弹的狼狈,眼里没有丝毫的波动。他站起了身,手里的银针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宁倾颜,这是你欠她的。” 夏子衿在外面呆立了半晌,这才发现楚凤歌还没有出来。 她皱着眉想折身回去找他时,楚凤歌的身影出现在了庙门口。 “你做什么去了,现在才来。”夏子衿回过头,背对着楚凤歌等他走上前来。 楚凤歌不语,他走到夏子衿面前,淡淡地说到,“走吧。” 夏子衿回过头,那一瞬间,她似乎是在楚凤歌眼里看见了名为怜悯的情绪。 心里像是被潮湿的藤蔓紧紧缠绕,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困。 初夏的烈日在头顶发出灿烂的光,脚下的阶梯在视线里折成灰暗的一团。夏子衿陷入莫名的黑暗之中,脚下一个趔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地面倒去。 一双有力的胳膊接住了她,好闻的森林味从楚凤歌的身上若有若无地传来。 夏子衿猛地推开了他,匆忙地站起身后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于激烈,她歉然地望向楚凤歌,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楚凤歌脸上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一时间也让人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夏子衿不动声色地转过头,眉头却皱在了一起。 刚才的事情她比谁都清楚,绝对不是因为一时脚软才倒下的。而是因为…… 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吗? 夏子衿仰起头,看见了头顶上空灿烂的日光。那么透彻地照耀着这人间,可自己却感觉不到任何暖意。 只有一波接一波的绝望朝着自己袭来。 接下来赶路的途中,楚凤歌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夏子衿仿佛是在一夕之间就失去了所有的耐性,连夜疯狂地赶路。从雾夕城到落马村本该花上好些时日的路程,硬是让夏子衿在第三天就到达。 第两百零三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若不是楚凤歌执意让她今晚在落马村先歇息一夜,说不定夏子衿早就不顾天色已晚出去寻找游信。[.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再回到落马村,夏子衿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怅然。 她失去神智在这村子度过的每一天现在回想起来都是一种煎熬,要不是从宁倾颜那里得知游信就藏在这里的话,她铁定不愿再次踏足这里。 “在想什么?”楚凤歌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带上了一丝生气,不再是最初的那种冰冷。否则夏子衿他们这一晚说不定还不能找到这样一户农家住下。 夏子衿回过神来,看见楚凤歌专注地看向自己的眼神,别开了头,心不在焉地回答到,“没什么。” 说完,她看向碗里的白饭,食不知味地扒了一口。 楚凤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冰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失望,他摇摇头,“夏子衿,除了不知道,没什么这几个字,你就没有别的话对我说了吗?” 夏子衿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她放下了碗,眼角余光处看见了在另一边吃饭的主人家正好奇地望了过来。 “你想要和我说什么?”夏子衿有些不悦地收回了目光,她越来越不喜欢这种被人窥探的感觉。(.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楚凤歌自然也注意到这一点,他冷冷地扫过去,充满戾气的视线直接让那几双好奇的目光收了回去。 他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只是沉默地挑着碗中那块肥大的鱼肉里面埋着的尖刺。 他本就不是善谈的人,能说的能做的他全做了,面对夏子衿的回避,他越发感觉到无能为力。 他是懂她的,但却并不愿接受她刻意的漠然。 前些日子他潜伏在楚离望的意识中,暗中看着夏子衿的一切,看着她的挣扎,她的犹豫,他渐渐疏离清楚了自己的感情。 早在夏子衿为他端上那碗热气腾腾的寿面时,她就注定走进了他孤独而无人知的世界。 他尝试着对她好,迁就她,照顾她,可是夏子衿冷淡的回应几乎让他动摇。 他开始怀疑,也许对面这个女子在破城时吹的那一首曲子是否为他。 楚凤歌突然的沉默让夏子衿诧异地抬起头,她望了楚凤歌半晌,把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拿来,我帮你挑。” 楚凤歌毕竟养尊处优惯了,挑鱼刺的时候显得笨手笨脚的,一双修长的手被扎了好些印记。 “不用了。”楚凤歌端着碗闪开了,他垂着头自顾自地继续着挑鱼刺的动作,视线一直不肯离开碗中的鱼。 夏子衿以为他生气了,也就收回了手,不再理会他。 昏黄的烛火把房间照得昏昏暗暗,夏子衿不自觉地揉了揉近来总是干涩的双眼,勉强才能看清房内的一切。 她一声不吭地扒着碗中的饭,冷不丁一大块鲜嫩的鱼肉落入了她黯淡的视野。 夏子衿一愣,她看着莫名多出来的鱼肉,里面的尖刺都已经挑出。正是刚才楚凤歌一直挑着的那一块。 原来,他是给自己的…… 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楚凤歌手上那些鱼刺刺下的痕迹还清晰可见,夏子衿恍惚间觉得,那些刺似乎是扎进了她的心里面。 被夏子衿盯着自己的手,楚凤歌不自在地蜷起了十指,端起碗挡住了自己的面容。含糊的声音从碗后隐隐约约地传来,“我不喜欢吃鱼。” 楚凤歌的话听起来是如此刻意的掩饰,他遮掩的动作阻挡不住语气里的关切夏子衿心中一动。 不久之前,也有一个人这样关心过她。 耳边依稀还残留着那人爽朗的笑声。 夏子衿有些动容,缓缓地张开嘴,一点一点地吃着楚凤歌给她的那块鱼肉。 “多吃点,你太瘦了。”楚凤歌擦去夏子衿唇边的残渣,如蜻蜓点水般,轻触她柔软的双唇。 温热的指尖落下,轻柔的力道让夏子衿闭上了眼睛。这张英俊的脸庞是那么刻骨铭心地烙在了她的心底,往往一瞬间的温柔,总能让她心中一软。 “看着我。”楚凤歌低沉的声音略带蛊惑的意味,夏子衿从沉迷中惊醒过来。淡淡的惆怅蔓延开来。 他终究不是那人。 楚离望,已经永远地,彻底地离开她了。 将眼睛睁开,夏子衿凝视着眼前的楚凤歌,语气恢复了刚才的淡然,微微疏离地说到,“我吃过了,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休息了。” “夏子衿。”楚凤歌猛地一把拉住了站起身的夏子衿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夏子衿疼得皱起了眉。 楚凤歌紧紧地攥着夏子衿那不禁一握的手腕,眼眸一紧,“夏子衿,你就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吗?” “怎么会,这张脸每晚都出现在我的梦里面,我怎么会不愿意看。”夏子衿脸上浮起一抹怪异的笑,在楚凤歌为五日松开她手的时候,俯下了身看着坐在凳子上的他,缓缓说到,“在梦里,我都会呼唤这张脸的名字呢,我唤他,楚离望……” “你……”楚凤歌眸里闪过夏子衿所熟悉的戾气,他强压下心里的怒火,恢复了平和,“夏子衿,我不是他。”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他,楚凤歌,你怎么会是他。离望是个那么好的人,他才不会像你一样。”夏子衿笑得那么温柔,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是如何地扎在了楚凤歌的心上。 “你什么意思?”楚凤歌身侧的手死死地攥在一起,他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来控制住自己。 夏子衿还是在笑,她白色的长发落在了楚凤歌的脸上,“我是说,你是个杀人狂。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杀了宁倾颜吗?” 楚凤歌一怔,他慌忙地夏子衿解释到,“我杀她是因为……” “你真的杀了她!”打断楚凤歌的是夏子衿不可置信的低呼。楚凤歌一愣,就算是再傻,他也明白了,夏子衿刚才只是在试探他。 虽然她不说,可是那天自己那么迟了才从寺庙里出来,她一定是起了疑心。今晚也许只是无意识地说了出来,却被自己冲动地承认下来。 第两百零四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楚凤歌原本还拉着夏子衿的手此时尴尬地伫在原位,像它的主人一样无措地愣在那里。(.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我错了,这些日子我几乎都要以为你不再是那个随意杀人的楚凤歌了,没想到你还是一样。你这种人,连人命都看得如此低贱,还谈什么感情之类的。我对你,彻底地……唔……” 夏子衿的话消失在了楚凤歌突然而至的热吻之中。 夏子衿在一瞬间地呆愣后立马反应过来,她剧烈地反抗着,双手拼命地推攘楚凤歌宽厚的胸膛,努力地把头朝着后方退去。 楚凤歌似乎早有预料,一只手来到夏子衿后方,按住她的头朝自己压来。 他毫无章法地啃噬着夏子衿的唇,舌尖在她颤抖的唇瓣上扫过,然后长驱直入,撬开了夏子衿紧闭的牙缝。 胡乱却霸道地在她温润的口腔中攻城略地。 这个突然而至的吻没有丝毫怜惜,更像是一种情感的宣泄。 夏子衿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这个男子,心里惊怒交加。她不是为了自己被吻而愤怒,她早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初吻了。 她愤怒的,也许只是被楚凤歌以这样的方式吻着…… 震怒的夏子衿一直拼命地抗拒着,楚凤歌炽热的吻如烙铁一样灼痛了她。可惜她所有的拒绝都没能撼动楚凤歌那坚硬的禁锢。 情急之下,夏子衿猛地一合牙关,狠狠地咬上了楚凤歌的舌。楚凤歌闷哼一声,停下了自己所有的动作。 那只按住夏子衿后脑的手仿佛也失去了力气,颓败地垂了下来。 那双犹如黑夜的深潭里滑过一丝受伤的痕迹,生生划破了湖面的沉稳和冷静。 夏子衿有些诧异地张大了嘴,“凤歌……” 楚凤歌不闻不问,他慢慢地从桌边站起来,高大的身材瞬时把夏子衿密密麻麻地笼罩起来。 他略微俯下身,夏子衿早已找不见他眼中原本属于他的兽性的光芒。 “夏子衿。”楚凤歌好听的声音轻轻唤着对面的女子的名字,这般温情的呼唤让夏子衿不自觉地停住了视线。 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这个男子刚才强吻自己的愤怒。 “你真的忘不了楚离望?”楚凤歌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沉重地击在夏子衿的心上。 夏子衿睁大了眼,坚定地点点头。 楚凤歌深吸一口气,“我要你认真想想,不要那么理所当然。告诉我,你现在,真的还忘不了楚离望吗?他是你最无法忘怀的人,没有对哪个人的感情是超过他的吗?” 夏子衿张嘴,正要回答,楚凤歌就看出了她的意图,止住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回答,“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明天早上再回答我。” 楚凤歌黝黑的双眸隐隐地压抑着什么东西,夏子衿一时不敢出声。。 对楚离望的歉疚,是她认识他以来一直累积的东西,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从来没有改变过。 一夜辗转后,楚凤歌出现在夏子衿的面前。 “时间到了,告诉我吧。”楚凤歌单手撑在门口,俯着上半身静静地看着夏子衿。 “我忘不了他。”夏子衿垂着头,手指紧紧地抓着腰间的玉带,眼角余光处是楚凤歌一动不动的双脚。 楚凤歌用力地看她一眼,似乎是要把夏子衿的影子永远地刻在心里面一样,“我明白了。” 夏子衿从垂下的发丝间看着他挺直身,往屋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 他是楚凤歌,骄傲的楚凤歌,所以绝对不能回头。他不敢保证自己回了头,是否还会有离开的勇气。 这些天来,他把自己能做的全部做的,可是依旧是没能让那个女子释怀。 他,认输了。 直到楚凤歌的身影消失不见,夏子衿都没有开口唤住他。 就在刚才楚凤歌离开的时候,她很想告诉他,虽然她无法忘记楚离望,但她的心里却住着一个叫楚凤歌的男子。 可是,不能。 夏子衿自嘲地扯起了嘴角,她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打算过活着回去。她无法原谅自己。 昨夜她想过,若是楚离望没有死去,若是楚凤歌换一种方式与自己相遇,现在的一切会不会都大不相同。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重头来过。 深知这一点,所以夏子衿没有开口。 离开的时候夏子衿同这家农户的女主人告别。是个很朴实的中年妇女,长相平凡,可一双眼睛却漂亮得不可方物。 看见夏子衿只有一个人,农户不由询问她楚凤歌的去向,夏子衿抿着嘴,说他已经离开了。 农户很好心地问夏子衿要不要多留几天,等楚凤歌回来了再走。 夏子衿温和地笑着,说,“不用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是无法容忍自己的心里念念不忘着另一个男子的。 离开之后夏子衿径直赶往了前方的路途。她骑着骏马奔驰在小路上,周围的风景被拉成了长长的一条线。 最终,当夏子衿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的事情了。 她那头醒目的白发在出现在落马村的第一时间就惊动了村里人。夏子衿一眼就认出来人群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来。 “王小二。”夏子衿诧异自己竟然还能这么清楚地记得他的名字。她站在马的旁边,目光冷淡地看着不远处那个怯怯的男孩子。 王小二缩在人群后,惊讶地眨眨眼。他望着人群包围下那个衣着华丽,面容绝色的女子,皱起了眉。 他完全不敢把此刻的夏子衿和之前他遇上的那个疯子联系在一起。 见王小二没有动弹,夏子衿不耐地抬起了下巴,冷下了声音,“过来。” 说完,夏子衿手掌一翻,已经从怀里拿出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阳光下,发出璀璨的光芒。 王小二不禁瞪大了眼,长这么大,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银两。他不由自主地朝着夏子衿走去。 “请问……请问……你是在叫我吗?”依然是有些不可置信,王小二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女子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第两百零五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夏子衿扬扬眉,把马的僵绳递了过去,王小二乖巧地接了过来。 “你们村子前段时间来的一对夫妻住在哪里?”没有打算回答王小二毫无意义的提问,夏子衿径直问到。 “夫妻?”王小二仔细地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地睁大了眼,“你是说那对很漂亮的男女吗?对了,那个女的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对吧?” 夏子衿耐着性子点了点头,“带我过去。找到了,这就是你的了。” 对着王小二晃了晃手中的银子,夏子衿清晰地感受到许多贪婪的目光落在了上面。 钱真的是个好东西。 当夏子衿站在一座破落的院子,看着院落里面穿着布衣盘着长发的女子时,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夏子衿没有兴致打量这个和自己有着相同容貌的女人,她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不懂武功的那人,轻轻咧开了嘴,“好久不见,夕照。” 听见从身后突兀传来的声音,夕照手里的动作一顿,僵硬地回过了身,对上夏子衿那双不带波澜的眼眸。 “夏子衿。”夕照几乎是颤抖着声喊出了夏子衿的名字,她手里端着的菜篮“啪”地掉在地上,篮子里面的白菜散落了一地。 夏子衿垂着头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大白菜,眼角看不出丝毫笑意。 王小二早已拿了银子回去,空荡的院落内只有夏子衿和夕照两个人安静地伫立着。 “游信呢?”半晌,夏子衿仿佛是不经意间地问及游信,她的眼眸是百年不遇的海,平静,沉稳。 却有着无情与冷漠。 “你找他做什么?”听见夏子衿提起游信,夕照的眼里浮起了森然的寒冰。 人在想要保护的东西面前,总是显得格外地强大。 在夏子衿询问游信下落的时候,夕照突然就觉得对面的这个女子,似乎没有那么可怕起来。 因为她想要保护游信的心,足以让她战胜那些无谓的恐惧。 察觉到夕照态度的转变,夏子衿渐渐收起刻意散发出的戾气。既然无法威慑到夕照,那么就不必故意吓她了。 “我看你还是先请我到屋子坐坐再说吧,我可是专程远道而来的。”夏子衿狡黠地看向屋内,也不等夕照同意,就绕过了脚边的白菜走向屋子。 夕照一愣,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地下散落的大白菜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没有人还记得它的存在。 迅速地在屋中寻找了一圈,夏子衿并没有发现游信的身影,这让她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她本来打算直接把游信抓出来的,现在看来,似乎是不可能了。 “不用找了,他不在这里。”夕照冷冷地嘲讽到,她倚在门口看着夏子衿把小小的房子逛了个遍。 “是现在不在还是一直不在呢?”夏子衿只是略微失望便立马调整了状态,她自顾自地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只要你不走,他都不会在这里的。”夕照注视着夏子衿的一举一动,她走进门,站在了夏子衿的面前,低头俯视着她。 “哦?我还以为一夜夫妻百日恩,见到我这个前妻,他会来招呼我呢。”夏子衿似笑非笑地望向面前的夕照,语气里面有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夫妻?”王小二仔细地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地睁大了眼,“你是说那对很漂亮的男女吗?对了,那个女的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对吧?” 夏子衿耐着性子点了点头,“带我过去。找到了,这就是你的了。” 对着王小二晃了晃手中的银子,夏子衿清晰地感受到许多贪婪的目光落在了上面。 钱真的是个好东西。 当夏子衿站在一座破落的院子,看着院落里面穿着布衣盘着长发的女子时,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夏子衿没有兴致打量这个和自己有着相同容貌的女人,她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不懂武功的那人,轻轻咧开了嘴,“好久不见,夕照。” 听见从身后突兀传来的声音,夕照手里的动作一顿,僵硬地回过了身,对上夏子衿那双不带波澜的眼眸。 “夏子衿。”夕照几乎是颤抖着声喊出了夏子衿的名字,她手里端着的菜篮“啪”地掉在地上,篮子里面的白菜散落了一地。 夏子衿垂着头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大白菜,眼角看不出丝毫笑意。 王小二早已拿了银子回去,空荡的院落内只有夏子衿和夕照两个人安静地伫立着。 “游信呢?”半晌,夏子衿仿佛是不经意间地问及游信,她的眼眸是百年不遇的海,平静,沉稳。 却有着无情与冷漠。 “你找他做什么?”听见夏子衿提起游信,夕照的眼里浮起了森然的寒冰。 人在想要保护的东西面前,总是显得格外地强大。 在夏子衿询问游信下落的时候,夕照突然就觉得对面的这个女子,似乎没有那么可怕起来。 因为她想要保护游信的心,足以让她战胜那些无谓的恐惧。 察觉到夕照态度的转变,夏子衿渐渐收起刻意散发出的戾气。既然无法威慑到夕照,那么就不必故意吓她了。 “我看你还是先请我到屋子坐坐再说吧,我可是专程远道而来的。”夏子衿狡黠地看向屋内,也不等夕照同意,就绕过了脚边的白菜走向屋子。 夕照一愣,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地下散落的大白菜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没有人还记得它的存在。 迅速地在屋中寻找了一圈,夏子衿并没有发现游信的身影,这让她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她本来打算直接把游信抓出来的,现在看来,似乎是不可能了。 “不用找了,他不在这里。”夕照冷冷地嘲讽到,她倚在门口看着夏子衿把小小的房子逛了个遍。 “是现在不在还是一直不在呢?”夏子衿只是略微失望便立马调整了状态,她自顾自地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只要你不走,他都不会在这里的。”夕照注视着夏子衿的一举一动,她走进门,站在了夏子衿的面前,低头俯视着她。 “哦?我还以为一夜夫妻百日恩,见到我这个前妻,他会来招呼我呢。”夏子衿似笑非笑地望向面前的夕照,语气里面有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第两百零六章 更新时间:2012-10-25 夕照不吭声,她沉默地望着夏子衿。像是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小刺猬。 夏子衿整个人都惬意地躺进了宽大的椅子,她一只手搁在扶手上撑着自己的头,一只手随意地放在膝盖上。 “既然他一时半刻回不来,不如我们做笔交易吧。”夏子衿勾着嘴角,但没有丝毫笑意。 不等夕照拒绝,她就抢先说出了自己的条件,“告诉我姜秋客在哪里。” “怎么,难道你还打算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杀了他为楚离望报仇,最好还是同归于尽那种死法?”夕照不屑地冷哼一声,她可从来不认为夏子衿能战胜姜秋客。 夏子衿自是听出了夕照话里面的讽刺,她仍是挂着模糊的微笑,反问道,“有何不可?” 夕照一时语塞。她本是开玩笑的,不料夏子衿还真有此打算。 “告诉我他在哪里你并不吃亏,我死了的话你不用担心我再来找你们麻烦,不是吗?”夏子衿说起死字来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可见她根本就不打算活着回去。 “你……你是认真的?”夕照看着对面那个白发飘飘的女子,她听游信说起过夏子衿曾有一双清澈漂亮的大眼,但是现在,她从里面看见的只有深不见底的绝望,以及憎恨。[.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她不知道是谁让她变成这样,走到这一步,也许谁都没有错。 只是命运不公,仅此而已。 “当然。”夏子衿眨眨眼,偏着头的样子看起来如此美丽,“再说,你难道不恨姜秋客吗?他把你最爱的游信变成现在这样,你就不恨他吗?” 夏子衿早就想过自己武功肯定不是姜秋客的对手,可是她可是一个用毒高手。若是选择同归于尽的话,她还是能做到的。 夕照不说话,迟疑地看着夏子衿,似乎是有些动摇。 夏子衿望着她,安静地等待她的回答。 她不知道自己失去已久的耐心怎么又回来了。 许久,夕照叹了一口气,她似乎是决定了什么,折身回屋拿来一大坛酒放在夏子衿的面前,“陪我喝点吧,然后我告诉你那个人的下落。” 夏子衿皱起眉紧紧地打量着她,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看透夕照心中所想。 夕照别开脸,不愿与夏子衿对视,“这是我酿的桂花酒,可是没有人陪我喝。我怕再放下去,它就会坏掉。” 夕照没有说完,但夏子衿已经猜了个大概。 一个人酿的酒,只为与另一人对饮。可是,她再也没有机会。 夕照远远地想起最初,她还在宫里面的时候,那个男子是如此纵容地宠爱着她。 可惜,他梦里唤的名,永远都不是她。 “夏子衿,你知道吗。”夕照顿了顿,目光飘远地望着椅子上的女子,“我想我是恨你的。” “你虽然没有得到他,却让他对你念念不忘。让我一辈子都只能活在你的阴影中爱着他。”夕照深吸一口气,在夏子衿沉默的时候为自己斟了一碗酒大口喝了起来。 夏子衿不答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默默地为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 人为什么总是要是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是不是得不到的东西真的才是最好的。只有得不到的时候,人才会满心惦记,惴惴不安。 一旦得到,就会厌倦,就会变得无所谓。 当初的她,一心只装了一个人,但他还是欺骗了她,甚至,把她所有的真心都踩在了地上,肆意践踏。 夏子衿紧皱着眉,她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她是那么真挚地爱着游信,但他对她从头到尾,都只是利用。 她宁愿他一开始就告诉她真相,她那么爱他,一定会甘心为他做任何事的。 只是他选择了用极致的爱来欺骗他。 被伤得透彻后,她遇见了楚离望。 只是那时的她怎么敢去接受一份如此炽烈的爱。譬如野兽,受了伤之后总是会悄悄躲起来,对着曾经伤害自己的东西避而不见。 如果夏子衿就是野兽的话,那么伤她的,便是情爱。 而楚离望那么单纯那么直接的爱让夏子衿避之不及。他做的太多,夏子衿总怕自己给不了相同的回应,慢慢的,心里的愧疚就把心里那颗也许会长大的爱的种子所淹没。 这种愧疚在楚离望被游信一剑刺中的时候全然爆发出来。 夏子衿开始认为自己的爱带给别人的只能是伤害,所以她不敢再交付出去。她把自己一个人死死地包裹起来。 这样孤独的她和楚凤歌就像是两个注定会相互吸引的人,越靠越近。他们的过去不尽相同,但他们的孤独又何其相似。 他们相互试探,相互挣扎,这种小心翼翼的情感最后积攒为了断情崖边那个不肯松开夏子衿手的楚凤歌。 那一刻,夏子衿终于确定,自己为何总有太多的理由拒绝楚离望。 因为,她的心里,已经不声不响地住进了一个人。 可是楚离望对她付出了太多,她不能让他如此消失,在那日选择的时候,她抹去了楚凤歌的意识。 她以为这是对的。 她宁愿牺牲自己的幸福去换楚离望的回归,她以为这算是一种报答。 但她不懂,她这种选择早已伤害了另一个人。 那么现在呢? 酒过三巡,夏子衿不由胡思乱想起来,她现在的选择是对的吗? 她肯定了自己的心,却因为对楚离望的愧疚而不敢接受那人的爱,这样做,真的对吗? 夏子衿醉眼朦胧间,想起了全是昨日楚凤歌最后用力望她的那个眼神。 如此不可置信,如此不甘不愿。 她错过了游信,错过了楚离望,难道现在,又注定要错过楚凤歌吗? 夏子衿咬着下唇,提醒着夕照还在对面,所以自己绝对不能哭出来。 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没有人来告诉她该怎么做,出来都没有人。 她一直在做选择,越是错误,越是惊慌,然后越是会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他不会回来了。 夏子衿的心里回荡着今早自己极力平静下来说的那句。她恨极了这种一语成谶的结局。 隐约间,夏子衿听见了克制不住的呜咽声。 第两百零七章 更新时间:2012-10-26 低低地,压抑不住的哭泣声萦绕在耳边。(.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夏子衿下意识地抬手朝自己的脸上摸去,干干的,并不是自己的眼泪。 是夕照哭了吗? 夏子衿费力地抬起头朝着对面望去,夕照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上满是泪水。 夏子衿甚至突然有一瞬间的错觉,对面的女子不过是镜中的她,泪流满面。 夕照意识到夏子衿赤裸的目光,连忙抬手擦干了眼泪。她坐直身,手里摇着几乎空荡荡的酒壶。 酒是个好东西,总是暴露别人最脆弱与狼狈的地方。 夏子衿看着夕照,就像看见了以前的自己,爱而不得,她也经历过这样的悲哀。 也许是酒精冲昏了大脑,夏子衿不禁怅然,原本还残留几分理智的她斟满酒壶再次肆无忌惮地喝起来。 “夕照。”喝得迷迷糊糊的夏子衿伸出长长的手臂,拍了拍夕照的肩膀,露出了傻傻的笑。 “夏子衿。”夕照也学着夏子衿的样子,手搭上了她的肩。她喊着她的名字,然后勾起一抹灿烂的笑,一字一顿的说到,“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到底有多恨你。” “那你告诉我,你有多恨我啊?”夏子衿歪着头,手里的酒壶已经拿不稳,滑落了下去。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清脆的碎声没有惊醒这两个酒意浓浓的女人。夕照对夏子衿勾了勾手,示意她凑了过来。 她趴到夏子衿的耳边,吃吃地笑着,“我啊,我恨不得你去死。” “呵,原来只是恨不得我去死而已。其实,告诉你一个秘密。”夏子衿神神秘秘地低下声,摇头晃脑地说到,“我也恨不得自己去死。” “那你去啊,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不去死啊。在你身边的人没有谁有好下场,你这种人,早该去死了。”夕照轻嗤一声,一把推开眼前的夏子衿。 夏子衿只是傻笑,她醉倒在椅子上,毫无形象地软成一团。 她埋下了头,夕照朦朦胧胧中听见了她冷冽的声音染上了奇异的沙哑说到,“可是,我好舍不得楚凤歌。” “没有什么舍不得的,来,喝酒。”夕照的眼眸闪着奇异的光,她看着低着头的夏子衿,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酒壶,递到了夏子衿的面前。 早就喝醉的夏子衿接过来,看也不看就接了过来。 “对,喝酒!”大笑着,夏子衿捧着酒壶一会儿就喝了个精光。 夕照一动不动地看着夏子衿的动作,眼里是一片奇异的清明。 刚才的醉酒,刚才的眼泪,刚才的疯话,似乎都只是一场幻觉而已。 夏子衿喝完她递给自己的酒后对上了夕照死死盯着自己的目光。心里一惊,意识到不对劲的她酒立马醒了一大半。 “你……”还没站起身,夏子衿就知道自己中计了。软绵绵的身子再也不受控制起来,彻底地摊在了椅子上。 夕照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夏子衿脸上震惊与懊悔的表情让她心情愉悦地扬起了唇角。 “夏子衿,你不是想见姜秋客吗,他就在门口,你想要怎么做呢?杀了他?同归于尽?”夕照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她笑得一脸柔媚,却说着冷酷至极的话。 夏子衿下意识地朝着她说的门口望去,心沉到了谷底。 她甚至已经没有勇气对着门口那个男子对视。 倒是突然出现的那人眨着那双漂亮的重瞳对她露出了笑,“夏子衿,好久不见。” 夏子衿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无力地倒在椅子上面。 夕照讥讽地扬起了唇角。 “为什么?”夏子衿死死地盯着夕照,似乎是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端倪来,“你一直在演戏?” “当然,”夕照走到夏子衿的面前,轻佻地俯视着她,“我早就知道你会来找我和游信,所以和姜秋客联手撒好了网,等你钻进来。” “那么,你刚才的眼泪都是假的,只是为了让我分心然后喝下那杯下了药的酒?”夏子衿每说一个字都感到无比的煎熬,她感到自己的喉咙灼烧一样地疼痛。 夕照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夏子衿挫败地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你会恨姜秋客给游信下了皮影戏,没想到……” “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夕照不屑地打断了夏子衿的自言自语,她挺直身,一字一顿地说到,“我不恨姜秋客,因为,当初给游信下药的那个人,是我。” 夏子衿惊讶地瞪大了眼。 “为什么?”夏子衿发现越来越多的事不是她能够理解,能够问出口的似乎也只剩了这三个苍白而软弱的字。 夕照望着面前这个茫然的女子,心里掠过一丝畅**。 似乎只有这一次,她终于赢了她。 “因为我爱他。所以,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也要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就算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也好,至少,现在的他,会听我的话,对我笑。而不是整日对你这个女人念念不忘!” “我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就算是死,他也只能死在我的身边!” 夏子衿皱着眉一动不动地听着夕照带着怨恨而决绝的声音说着这些话,心里空成一片。 这样的禁锢,真的是爱吗? 还是说爱得太深太过无望,才成了这样的呢? 从始至终,姜秋客都安静地站在门口。 里面两个女子心思各异地千折百回似乎永远也感染不到他。 他一直都是这样,如同深水一样,泛不起丝毫的波澜。 世间的种种怨恨,无非爱恨。 他不愿牵扯其中,所以一早就跳了出来。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预测的就是人心。 夏子衿无奈地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闭起了眼睛,“杀了我吧,我输了。” 夕照的那种爱超出了她所预计的范围,她本以为可以利用她,不料却栽在了她这种畸形的爱上面。 说出让姜秋客杀了自己的话的时候,夏子衿竟然没有一丝害怕。 或许是她活着真的太累,不如死了干净痛快。 夏子衿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明白楚离望做的选择了。 死,有的时候真的是最好的解脱。 她没有什么放不下,除了自己的父母,除了,那个面色冷峻的男子。 姜秋客挂着笑,慢慢地从门口朝着夏子衿走来。 夏子衿听着他脚下不急不慢的脚步声,睁开了眼。这个男子脸上的笑,也只是一个笑的表情而已。 姜秋客直视着夏子衿的眼睛,在她的跟前停了下来,笑得依旧是那么谦和。 他的手轻佻地抚上夏子衿尖瘦的下巴,缓缓说到,“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死了的话,他怎么会乖乖听我的话呢?” 第两百零八章 更新时间:2012-10-26 夏子衿猛地瞪大了眼。 “放心,我会让你好好活着,好好看看那个人会是如何后悔爱上了你这种女人的。” 随着姜秋客吐出的每一个字,夏子衿的心慢慢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这一刻,她终于发现自己有多天真。 她不过是一颗棋子,被姜秋客拿捏在手中任意玩弄。 而现在,这颗傻傻的棋子,也许会被操控着,伤害到她最爱的那个男人。 刚才还软绵绵地倒在椅子上的夏子衿猛地跳了起来,手上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近在咫尺的姜秋客刺去。 从刚才起,夏子衿就等待着机会。 她就算是再不小心,可是那些迷药之类的小玩意儿怎么可能真的对她起作用。 她装作中了迷药和夕照说了那么多的话,就是为了引得姜秋客放松警惕。 浸着毒液的银针带着夏子衿所有的怨恨刺了出去,这么近的距离,夏子衿深信毫无准备的姜秋客绝对无法躲过。 可惜…… 随着手腕传来的刺痛,夏子衿刚才还挥动自如的右手软软地瘫了下来。 姜秋客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夏子衿的手腕,暗中用力下,夏子衿甚至听见了自己骨骼发出的快要破碎的声音。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笑着俯低身子,夏子衿那张不可置信的脸瞬间在自己的面前放大。 姜秋客惬意地笑着,只是他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 夏子衿手里的银针不受控制地,就掉在了身旁的桌上。 只是一瞬间,桃木的桌子就被腐蚀出了大大的一片黑色。 姜秋客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甩开了夏子衿的手,“这么剧烈的药性,看来,你还真是很恨我啊。” 夏子衿喘着气,狠狠地瞪着姜秋客。 原来这一切他早就看出来了,却还这么高高在上地看着她徒劳而可笑的一切行动。 姜秋客始终是无情的。 因为无情,所以一切的掩饰与伪装在他面前都是毫无用处的。 他总是能这么犀利地看穿人心。 别开脸,夏子衿死咬着下唇,不愿再多看姜秋客一眼。 可姜秋客偏偏不如她意。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 犀利的目光由上至下地俯视着夏子衿。 姜秋客凑了过去,他从夏子衿的目光中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不甘与愤怒,不由勾起了唇,“你就好好看着,楚凤歌是怎样为了你生不如死的吧。” 自从楚凤歌上次的突然到来救走了夏子衿,甚至重创了自己,夺回了皇位之后,姜秋客就找到了夕照,利用这个女人畸形的爱,布下了今天这一局。 但夏子衿这样轻易的上当却是他未曾预料的。 他不知道,夏子衿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才那么疯狂且不顾一切。 夏子衿绝望地瞪着姜秋客。 她什么都不怕,只怕成为姜秋客握在手中的棋子。不过夏子衿还是做着最后的挣扎。 她故作不在意地扬起笑脸,讥诮地对着姜秋客说到,“你以为他会来吗?” 姜秋客不说话。 只是他脸上笃定的情绪让夏子衿第一次开始奢望,自己在楚凤歌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占据任何角落。 她不愿楚凤歌成为第二个楚离望。 夏日炎炎,灼人的热浪一际高过一际,铺天盖地地袭卷人间。 不小心被打翻的一盏风只一个呼吸,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夏子衿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四周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整整三天,夏子衿没有见过任何人。每天都会有人把饭菜送到门口。因为处在黑暗中,夏子衿看不见来人,只能在那人来后摸索着走到门口,端回为她准备的食物。 每次,夏子衿都能听见门外低低的叹息声。 只是那声音是如此短促而轻浮,夏子衿总是来不及抓住就已经让它消散在空气中了。 三天时间,就在夏子衿的耐心快要被消耗殆尽时,她听见了那扇一直紧锁的大门打开的声音。一点小小的烛火从上面慢慢地走了下来。 借着那昏暗的烛火,夏子衿快速打量了周围的环境,空荡而开阔的一片,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物品。 从那人自上而下到来的步伐,夏子衿猜测这里应该是一个尘封已久的地牢。 潮湿的泥土气息不断从地牢的每个角落传来,夏子衿不禁眯起眼仔细地朝着洞门口望去。 因为那人在明自己在暗的关系,夏子衿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坐在地上的她不禁站了起来,整个人就像蓄势待发的幼兽一样,警惕地盯着侵入自己领地的恶虎。 “你来做什么?”对于姜秋客的到来,夏子衿莫名生出一种不安。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手里已经悄悄握住了一根银针。 “当然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了。”姜秋客慢慢地走向了夏子衿,然后在她身前三步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眯起了眼,“当然,如果你不把手里的武器收回去的话,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夏子衿面色一僵,把手里的针放回了原处。既然被看出来的话,她也就不会再用这种对姜秋客毫无威胁的武器了。 夏子衿再次痛恨起自己的无用。 她似乎又成了当年那个一无是处的小女孩。 姜秋客看着夏子衿听话地照做后,这才满意地把手里的灯笼放到脚边,白色的衣衫被烛火染成了淡淡的黄色。 “我来,是要告诉你,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你的楚凤歌了。”姜秋客英俊的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浅浅的笑意,他低着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以前,他和楚凤歌能不分上下,是因为他们皆是无情之人。 然而现在,楚凤歌动了心。 夏子衿咬着下唇没有说话,她腰侧的十指紧紧地捏在一起,姜秋客没有放过那些泛白的指节突兀露出的恨意。 他静静地看着夏子衿,突然,露出了一脸不忍的表情。 他从怀里拿出一把刀递到了夏子衿的面前,在她不解的目光中,温柔地说到,“我怕你不忍心看见楚凤歌在我手里受苦,所以……” 顿了顿,姜秋客刻意拖长了声音,把刀强硬地塞到了夏子衿的手里,接着说着,“所以,你可以选择亲手用这把刀结束他的痛苦。” 第两百零九章 更新时间:2012-10-26 姜秋客舔舔下唇,一脸向往地对夏子衿描述,“我真好奇楚凤歌死在自己最爱的女人手中是什么模样啊。” 手里的刀似乎一瞬间灼烫起来,夏子衿手中一颤,那把沉甸甸的宝刀“啪”地掉了下去。 清脆的声响在昏暗的地牢发出空落的回声。 姜秋客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夏子衿,好心地劝到,“你不用高兴成这样,我知道,你也是恨他的吧。就是因为他,楚离望才会死的。” “想想当初楚离望为你付出了多少吧,他那么爱你,你呢,不仅没有回报他,还让楚凤歌代替了他。” “杀了楚凤歌,你就可以为楚离望报仇。” “夏子衿,杀了楚凤歌。” 姜秋客的声音低低的,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般蛊惑人心。夏子衿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然后就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木然地捡起了地上的宝刀,空洞地重复着姜秋客的话,“杀了楚凤歌,为楚离望报仇。杀了楚凤歌,为楚离望报仇……” 看着面前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的夏子衿,姜秋客的脸上浮起了一抹残忍的微笑。 看得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的夕照一阵心惊。 纵然知道姜秋客神通广大,但第一次看见他施展这种蛊惑人心的武功,倒还是第一次。 姜秋客回过头,对上夕照写满震惊的脸,不在意地擦着她的身侧走了过去。 “姜秋客。”夕照出口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她定了定神,忍下心中的不安望向冲她笑得无辜的姜秋客,“你真的要让她杀了楚凤歌?” “有什么不对吗?”姜秋客温柔地问到,说出的话却和他美好的脸庞截然相反,“我可是一直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夕照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夏子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跟在姜秋客的身后离开了这里。 她的确恨夏子衿,恨这个占据了游信心里那么大片地方的人。 但是她做不到像姜秋客这样,冷漠地利用别人的感情,伤害别人。 她可以杀了夏子衿,甚至可以折磨夏子衿,这些,她自认为自己都可以狠下心做到。 但是,她绝对无法像姜秋客一样,让她亲手杀掉楚凤歌。利用她和楚凤歌之间的感情,令他们两个都陷入生不如死的痛苦之中。 地面上,姜秋客留下的灯笼噼噼啪啪地燃烧起来。 里面的烛火发出黯淡的光芒,映射出夏子衿那张绝色的脸庞。 直到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夏子衿的脸上才重新浮起原有的神采。 姜秋客还是算计错误。 她终究不再是以前的她。即使落入了姜秋客手中,她也不会是任由姜秋客摆布的棋子。 刚才姜秋客对她说话时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立马收拢心神。 她从楚凤歌那里学到的“摄魂曲”也是一种控制人心的武功。 正所谓触类旁通,纵然不知道姜秋客这诡异地控制人心的功法是从何而来,但夏子衿至少可以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不知道姜秋客想要做什么,所以就顺着他的意思做出被控制的模样。重复着他说的话。 现在想来,夏子衿的身后不由冒出一背的冷汗。 她不敢去想,若是自己没有侥幸学过摄魂曲,没有躲过姜秋客的控制,那么今日的自己,是否真的就会在他的控制下杀了楚凤歌呢。 有的事,只是想想就会觉得恐惧。 夏子衿疲惫地叹了口气。 上头似乎又传来零碎的脚步声。夏子衿一惊,连忙吹熄了脚边的灯笼,闪身躲进了黑暗之中。 一阵熟练的开锁声后,一个身影从门口晃了进来。 来人没有带灯火,完全是靠着极强的内力在黑暗中勉强地摸索前行着。 夏子衿只来得及从洞门外传来的细细的光线看见来人翻飞的白色衣袂。 是姜秋客吗? 夏子衿很快就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如果是姜秋客的话,绝对不会这么偷偷摸摸的。 夏子衿藏在角落里,一点也不敢动。 她屏住呼吸,看着来人小心翼翼地朝着地牢里面走来。他的动作谨慎至极,似乎怕的不只是夏子衿会发现,更是怕外面的人会发现一样。 那个人很快走到了夏子衿的身边,夏子衿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人的体温从近在咫尺的地方传了过来。 入鼻处,全是自己曾经熟悉且念念不忘的味道。 夏子衿暗中叹了口气,她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只是现在不是她伤春悲秋的时刻,她竭力朝着墙壁缩了缩自己的身子,祈祷这个人赶快离开。 她不知道他来是为了什么目的。按理来说,他是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啊。 难道自己前几天那个想法,是真的? 就在这分神的时候,夏子衿的呼吸不觉外溢。 来人诧异地一滞,本来打算离开的身影也一瞬间定住。 见他马上就要转过身来,夏子衿决定先下手为强,刚才姜秋客给她的宝刀几乎立马就派上了用场,悄无声息地横上了来人的脖颈。 “不许动。”夏子衿低声说着毫无新意的对白,只是那刀上传来的杀意却是让人不敢嘲笑这句话的老套。 看见来人还有挣扎的趋势,夏子衿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定在了原地,“我没想到,你会来。游信。” 游信背对着夏子衿站在她的身旁,诧异地瞪大了眼,“你,都知道了?” 从夏子衿一开口就唤出了自己的名字开始,游信突然就相信,这个女子,也许看穿了太多的事。 就像她嫁给自己时一样,她什么都知道,却又把一切都埋在心底。 “嗯。”夏子衿淡淡地回应到,声音冷漠得让人根本无法猜测出她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就连夕照都还不知道这件事。”游信苦笑着,有多久了,他有多久没有见过她了。 没想到再次见面时,却是她防备地用刀抵在自己的脖颈。 夏子衿不动声色地回答到,“就在你跟我送饭的这三天。整整三天,全是我喜欢吃的饭菜,这不会是巧合吧。” 第两百一十章 更新时间:2012-10-26 这么熟悉自己爱吃的食物的人虽然不少,但绝对不会是姜秋客,也不会是夕照。所以夏子衿想来想去,恐怕也就只有游信了。 而若是游信,他亦不该还会做自己喜欢的食物,他可是受到了夕照的控制。 如此这般,便只剩下一个可能。 夏子衿的眸子在夜色中亮得异常吓人,她沉下了声音,“所以我想,也许,你早就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你还是这么聪明。”游信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他缓缓地开口,“能把你的刀拿开吗?” 夏子衿迟疑了一下。游信无奈地说到,“我能来这里,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夏子衿犹豫半晌,总算是把闪着寒光的刀从游信的脖颈挪开。不过,她还是不放心地用银针封住了游信的穴道。 这样,游信就绝对使不出任何诡计了。 看着夏子衿做的一切,游信一直紧盯着她。 终于,他明白,这个女子,再不会属于他。 那个曾把他当做天当做整个世界来信任来依赖来付出的女子,现在对他,只剩下不信任,只剩下,恨。 看清这一切后,游信心里再没有任何地期望。 他在夏子衿的面前坐了下来,低低地说到,“其实我恢复意识也是不久前的事情,说真的,我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我不想听你的事。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夏子衿不耐烦地打断了游信的话。她俯瞰着游信,冷漠地问着自己一直都想问却总是没来得及问的问题。 “我爹和娘在什么地方?”曾几何时,夏子衿以为,自己再见到游信时,一定会问她,当初为什么要利用她。 甚至,想问他,究竟有没有爱过自己。 直到现在,夏子衿面对自己波澜无惊的内心,终于明白,原来有的人,放下了就是真的放下了。 那些和他有关的一切爱恨,以及过去,都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游信的眼眸黯淡下来,也许,他也没有预料夏子衿对着清醒过来的他,第一句话竟然不是关于自己。 不是关于他们。 “我救你出去。”游信低下头,不敢与夏子衿对视。他死死地盯着黑暗一片的空地,深吸了一口气。 “告诉我,我的爹娘在哪里?”夏子衿的语气有种不容拒绝地坚定。 她站在游信的面前,明明是那么咫尺在际的距离,游信却知道,自己再也触碰不到这个女子。 “你先跟我走,我就告诉你他们在哪里。”游信站起身对夏子衿说到,他似乎是不愿与夏子衿对峙。 他趁着夏子衿拒绝之前,说出了夏子衿不能拒绝的理由,“你没有时间了。楚凤歌已经到了,如果你再不走,你以为你可以不成为他的负担吗?” 夏子衿一怔。 游信说得不无道理。 她刚才是没有被姜秋客控制没错,可是,她逃过了这一次,那么下一次呢。 谁知道姜秋客有没有别的手段藏了起来。她在这里呆着,只会成为楚凤歌的累赘而已。 不说别的,单说到时姜秋客若是利用自己让楚凤歌分心,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她不想那日断情崖上,楚凤歌紧抓自己不放最终和自己一起坠入悬崖的情景再次上演。 寂静的地牢里面可以清楚地听见从鼻翼间发出的轻微的呼吸声。 夏子衿权衡利弊之后,终于对游信点点头。 黑暗中,夏子衿恍惚看见了游信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心里的不安渐渐和巨大的疑惑纠缠到了一起。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吧。”游信的话音刚落,洞门口就传来一阵阴测测的声音,“走?想去哪里啊?” 熟悉的语调让游信和夏子衿同时怔住,然后齐齐朝着门口望去。 一直以来都封闭的地牢门正被缓缓打开,豁达的出口处大量的光线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 洞口处,姜秋客还是挂着一张谦和温驯的笑脸,他身后的夕照不可置信地盯着下意识护在夏子衿前面的游信。 事到如今,她哪会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 被发现之后,夏子衿在瞬间的慌乱之中冷静下来,她从游信的身后走了出来,探寻地目光扫过门口跟在姜秋客身后出现的几十名侍从模样的人。 “当然是要离开。”夏子衿挺直着瘦小的腰板,冷静地和姜秋客对视。 她骨子里隐忍的骄傲以及倔强不知为何,突然不听话地跑了出来。 她只是不愿意自己的害怕沦为了姜秋客谈笑的资本。 “要离开的话跟我说就是了,何必这么劳师动众呢。”姜秋客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游信。他缓步走进地牢里面。 夏子衿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发现他并没有朝着自己走来,而是绕到了地牢南方的角落,手抚上了墙壁,细细摸索。 不知道姜秋客究竟要做什么,夏子衿只得警惕地盯着他的举动。 不过几息时间的功夫,姜秋客就停下了寻找的动作。只见他微微一用力,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用力一按,在地牢里面就响起了一阵巨大的轰隆作响的声音。 有机关。夏子衿第一反应就是朝着四周打量了一下,来这里这些日子,她竟然都不知道,这个地牢之内,居然藏着这么隐蔽的机关。 夏子衿仔细地看了看姜秋客刚才启动机关的地方,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夏子衿,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参观一下我住了二十几年的地方。”姜秋客看着是在提议,语气里却是不容拒绝的意外。 夏子衿苦笑一下,看着在姜秋客身旁缓缓现出的密道,看了口,“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姜秋客倒也诚实。 他身旁的密道散发着森冷的寒气,饶是在地牢另一边的夏子衿都感觉到了冷意。 夏子衿知道自己根本就没得选,所以根本就不作犹豫地朝着姜秋客走去。 “子衿。”游信害怕地叫住了她,一只手条件反射性地拉住她的衣袖。 “不要去。”游信对着回过头来的夏子衿认真地说到。这姜秋客诡计多端,不知道这次又要玩什么花样。 他怕夏子衿这一去,是凶多吉少。 这样浅显的道理,夏子衿又何尝不明白。 只是,正如她刚才说的,她没得选。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第两百一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2-10-26 在姜秋客发现自己和游信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夏子衿现在只期望着,事情不要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过去。 看着夏子衿坚定而无可奈何的目光,游信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他松开了夏子衿的手,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一个飞身,冲进了那神秘而未知的密道。 夕照还没有来得及出口的呼唤哽在了喉咙深处。 她回过头,怨恨地瞪了夏子衿一眼。然后走进了密道。 这突发的一切让夏子衿怔了怔。 随即她也走到了密道的入口,她抬起下颌,扫了一眼还在地牢门口站着的众人,说,“他们不来吗?” “他们可是专门在等人哦。”姜秋客的脸上又露出那种猎人般残忍的微笑。猫捉老鼠总是乐此不疲。 夏子衿心下一寒,却不得不走进了密道。 里面很长的一段路一直没有亮光,夏子衿只得摸索着墙壁缓慢地前行。 很久之后,前方终于露出了些许的微光。逼仄的小道豁然开朗。夏子衿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大屋子,瞪大了眼。 其实屋里依旧是没有烛火的,只是,头顶上空悬挂着的斗大的夜明珠照亮了整间屋子。(.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房间里面摆设样样俱全,低调而不是奢华。 夏子衿把屋子每一处一一扫过后,视线回到了屋子里先到的游信和夕照身上。 最后,落在了屋子里面唯一的大床上面。 大床上,坐着一个衣着华丽面容苍苍的老妇人。她对于夏子衿等人的到来无知无觉,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 夏子衿仔细地打量着她,终于,她确信,这个安静地坐着的夫人,应该是失明了。 “娘。”姜秋客径直走了过去,习以为常地拉起老妇人的手。熟悉的触感让妇人一颤,然后死死地搂住了身旁的人。 “秋客,秋客,是你回来了吗?” “是我,娘。“姜秋客安抚地拍打着老妇人的后背,只是那妇人却像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像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夏子衿不解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姜秋客唤她的名字才把她惊醒。 “夏子衿,她还有救吗?”姜秋客没有松开老妇人,维持着搂抱她的姿势扭着头对夏子衿说到。 “咦。”夏子衿没有立马反应过来,看见姜秋客用眼神示意自己,她才明白姜秋客指地是什么。 夏子衿飞快地扫了一眼老妇人,见她面色苍白,眼周下还有很深的淤青,心里已猜了个大概。 “有,不过希望很小。”夏子衿犹豫地开口,她不知道自己说这话是对是错。 姜秋客犀利的的目光探寻着她,“只要你医好了她,我就放你走。” 姜秋客的提议无疑是诱人的,夏子衿眼眸一亮,但很快就黯淡下来,“她这是因为毒素在体内淤积而造成了失明与失聪。除了换一双眼睛,没有别的办法。” “只要换一双眼睛就好了吗?”姜秋客的语气平静得令人心生不安,夏子衿突然觉得一阵寒颤,她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夏子衿,我娘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医好她,你明白吗?” 夏子衿看着姜秋客一边说着一边朝自己走了过来,向来镇定的她禁不住害怕起来。 源于未知的恐惧最是慑人。 姜秋客没有在意夏子衿的沉默,他把夏子衿逼到了房间的角落,笑了,“都说医者父母心,那么,我想借你的眼睛,可以吗?” 姜秋客说得一脸温和,仿佛他要的不过是半钱银两,而非别人的眼睛一样。 “姜秋客,你这个疯子。”夏子衿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根本就无路可退了。对于眼前的姜秋客,夏子衿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形容词。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你因为以前中了情蛊的原因,自己的眼睛迟早也会看不见……” “住嘴!”心里最隐秘的秘密被姜秋客毫不掩饰地揭露出来,夏子衿一阵心慌,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了姜秋客。 她快要看不见了。这是她一直死守的秘密。 早在她被情蛊折磨得死去活来之后,她就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在每况愈下。 尤其是她自己的这双眼睛,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了。 她的时间所剩无几,所以才这么急着想要把那些未完成的事全部做完。 被推开的姜秋客不但没恼,反而露出了让人心寒的笑容。 他一把掐住夏子衿的脖子,顺势就把她死死地压在了墙上。英俊的脸凑了过去,另一只手缓慢而坚定地抚上了夏子衿的双眼。 冰冷的触感从眼皮处传来,夏子衿心慌地紧闭着眼。 她的手悄悄来到自己的怀里,那些保命的银针被她全部拿到了手上。 “我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姜秋客说话的时候连比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眼皮微微按在夏子衿跳动的眼球上面,“否则,我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就把你这双眼睛挖了下来。” 眼看姜秋客朝着夏子衿逼近,游信心里一急,不顾一切地就要冲上去。 夕照着急地拦在了他的面前。她望着,绝望地摇了摇头,“不要去。” 不要去。 游信,我不愿意失去你。 游信脚步一滞,冷漠的看着这个爱了自己那么多个日夜的女子,微微一叹。 “让开。”对于夕照,游信不知该如何处理,他站在夕照的面前,视线却一直滞留在夏子衿的身上。 夕照没有动,她站得笔直地挡在游信的面前。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只有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能留下游信的机会。若是游信真的迈出了这一步,以姜秋客的性格,夕照明白,自己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见夕照不肯走,游信面色冷了下来。 他抬手运功,一掌推开了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可是在下一刻,他自己也被姜秋客一掌拍飞。中了皮影戏之后,就算是他恢复了神智,但他的武功却今非昔比。 莫说是姜秋客,就算是夏子衿,现在也可以轻易地打败他。 明知这样,游信还是冲了上去。 他不甘心。不甘心夏子衿现在看着他那如此平静的目光。他想要在她的眼里看见爱,看见信赖,看见那些他曾经错过的一切。 可惜,不能。 第两百一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2-10-26 在姜秋客发现自己和游信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夏子衿现在只期望着,事情不要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过去。 看着夏子衿坚定而无可奈何的目光,游信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他松开了夏子衿的手,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一个飞身,冲进了那神秘而未知的密道。 夕照还没有来得及出口的呼唤哽在了喉咙深处。 她回过头,怨恨地瞪了夏子衿一眼。然后走进了密道。 这突发的一切让夏子衿怔了怔。 随即她也走到了密道的入口,她抬起下颌,扫了一眼还在地牢门口站着的众人,说,“他们不来吗?” “他们可是专门在等人哦。”姜秋客的脸上又露出那种猎人般残忍的微笑。猫捉老鼠总是乐此不疲。 夏子衿心下一寒,却不得不走进了密道。 里面很长的一段路一直没有亮光,夏子衿只得摸索着墙壁缓慢地前行。 很久之后,前方终于露出了些许的微光。逼仄的小道豁然开朗。夏子衿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大屋子,瞪大了眼。 其实屋里依旧是没有烛火的,只是,头顶上空悬挂着的斗大的夜明珠照亮了整间屋子。(.mianhuatang.tw好看的小说) 房间里面摆设样样俱全,低调而不是奢华。 夏子衿把屋子每一处一一扫过后,视线回到了屋子里先到的游信和夕照身上。 最后,落在了屋子里面唯一的大床上面。 大床上,坐着一个衣着华丽面容苍苍的老妇人。她对于夏子衿等人的到来无知无觉,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 夏子衿仔细地打量着她,终于,她确信,这个安静地坐着的夫人,应该是失明了。 “娘。”姜秋客径直走了过去,习以为常地拉起老妇人的手。熟悉的触感让妇人一颤,然后死死地搂住了身旁的人。 “秋客,秋客,是你回来了吗?” “是我,娘。“姜秋客安抚地拍打着老妇人的后背,只是那妇人却像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像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夏子衿不解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姜秋客唤她的名字才把她惊醒。 “夏子衿,她还有救吗?”姜秋客没有松开老妇人,维持着搂抱她的姿势扭着头对夏子衿说到。 “咦。”夏子衿没有立马反应过来,看见姜秋客用眼神示意自己,她才明白姜秋客指地是什么。 夏子衿飞快地扫了一眼老妇人,见她面色苍白,眼周下还有很深的淤青,心里已猜了个大概。 “有,不过希望很小。”夏子衿犹豫地开口,她不知道自己说这话是对是错。 姜秋客犀利的的目光探寻着她,“只要你医好了她,我就放你走。” 姜秋客的提议无疑是诱人的,夏子衿眼眸一亮,但很快就黯淡下来,“她这是因为毒素在体内淤积而造成了失明与失聪。除了换一双眼睛,没有别的办法。” “只要换一双眼睛就好了吗?”姜秋客的语气平静得令人心生不安,夏子衿突然觉得一阵寒颤,她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夏子衿,我娘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医好她,你明白吗?” 夏子衿看着姜秋客一边说着一边朝自己走了过来,向来镇定的她禁不住害怕起来。 源于未知的恐惧最是慑人。 姜秋客没有在意夏子衿的沉默,他把夏子衿逼到了房间的角落,笑了,“都说医者父母心,那么,我想借你的眼睛,可以吗?” 姜秋客说得一脸温和,仿佛他要的不过是半钱银两,而非别人的眼睛一样。 “姜秋客,你这个疯子。”夏子衿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根本就无路可退了。对于眼前的姜秋客,夏子衿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形容词。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你因为以前中了情蛊的原因,自己的眼睛迟早也会看不见……” “住嘴!”心里最隐秘的秘密被姜秋客毫不掩饰地揭露出来,夏子衿一阵心慌,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了姜秋客。 她快要看不见了。这是她一直死守的秘密。 早在她被情蛊折磨得死去活来之后,她就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在每况愈下。 尤其是她自己的这双眼睛,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了。 她的时间所剩无几,所以才这么急着想要把那些未完成的事全部做完。 被推开的姜秋客不但没恼,反而露出了让人心寒的笑容。 他一把掐住夏子衿的脖子,顺势就把她死死地压在了墙上。英俊的脸凑了过去,另一只手缓慢而坚定地抚上了夏子衿的双眼。 冰冷的触感从眼皮处传来,夏子衿心慌地紧闭着眼。 她的手悄悄来到自己的怀里,那些保命的银针被她全部拿到了手上。 “我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姜秋客说话的时候连比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眼皮微微按在夏子衿跳动的眼球上面,“否则,我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就把你这双眼睛挖了下来。” 眼看姜秋客朝着夏子衿逼近,游信心里一急,不顾一切地就要冲上去。 夕照着急地拦在了他的面前。她望着,绝望地摇了摇头,“不要去。” 不要去。 游信,我不愿意失去你。 游信脚步一滞,冷漠的看着这个爱了自己那么多个日夜的女子,微微一叹。 “让开。”对于夕照,游信不知该如何处理,他站在夕照的面前,视线却一直滞留在夏子衿的身上。 夕照没有动,她站得笔直地挡在游信的面前。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只有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能留下游信的机会。若是游信真的迈出了这一步,以姜秋客的性格,夕照明白,自己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见夕照不肯走,游信面色冷了下来。 他抬手运功,一掌推开了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可是在下一刻,他自己也被姜秋客一掌拍飞。中了皮影戏之后,就算是他恢复了神智,但他的武功却今非昔比。 莫说是姜秋客,就算是夏子衿,现在也可以轻易地打败他。 明知这样,游信还是冲了上去。 他不甘心。不甘心夏子衿现在看着他那如此平静的目光。他想要在她的眼里看见爱,看见信赖,看见那些他曾经错过的一切。 可惜,不能。 第两百一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2-10-26 夏子衿在看见游信被打飞的一刹那,眼里闪过一丝波动。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湖水始终还是湖水。 就算有风吹过,也不会掀起大浪。 从始至终,姜秋客就这么冷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嘴角始终好、挂着嘲讽的微笑。 他扭过头,对夏子衿露出野兽般的白牙,森然笑道,“你看,多么深情的一对,马上,你就会步他们的后尘。人啊,就是有那么多的情情爱爱。”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切,夏子衿反而镇定下来。她看着利用别人的感情来达到自己看戏目的的姜秋客,咧开了嘴,“姜秋客,你是不是很喜欢践踏别人的爱啊?” 姜秋客一愣,他不解地看着夏子衿,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下一刻,他明白过来。 他着急地,甚至是愤怒地一把扯过夏子衿,往床那边摔了过去。用力之大,直接让夏子衿的五脏六腑都受了震创,一口鲜血喷吐出来。 顺着她洁白的衣衫,浸染出一朵凄艳的花朵。犹如冬日里独立的腊梅。 姜秋客还不放手,他抓起倒在床上的夏子衿,一脚把她踢下床去。 “你对她做了什么?”姜秋客的声音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看着床上不知何时开始突然七窍流血却还无知无觉的母亲,心里凌乱一片。 他开始后悔,不该把夏子衿带到这里,让她接触自己的母亲。 夏子衿疼得缩在了床脚,却还是在笑,“姜秋客,你不是自诩为冷漠无情吗,怎么,你也会心痛也会着急吗?” 姜秋客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他的却是跳出了情爱的禁锢,但是,对于这个生他养他的母亲,他却是无法放下。 不然刚才也不会说出若是夏子衿能治疗好她,他便放她离开这种话。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夏子衿的口中涌出,她的嘴已经没有力气就、合上,只能任由那些难闻的血液顺着自己大张的嘴角流了下来。 “姜秋客,就算杀不了你,我也要你最爱的人死去。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通通还你。我失去了楚离望,你也会失去你最重要的人。” 夏子衿几乎是疯狂地吼道。 她其实并没有打算杀掉那个无辜的妇人,但若人人都无辜,那楚离望呢,他何尝不是做了无辜的牺牲者。 她以前总是同情别人,善良,纯洁。 但是她得到了什么,被最爱的人欺骗,利用。(.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让最爱自己的额人为自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她为自己的山两位为自己的懦弱付出了不可承受的代价。 她不要再做什么虚伪善良的人,她只想为楚离望报仇。 杀不了姜秋客,至少,她了、可以让他承受失去最爱的人的煎熬。 让他生不如死地活下去。 夏子衿眼中疯狂上涌的恨意让姜秋客的恨意一凝,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浓重的恨意,那么地不顾一切,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气息。 脚下吐着鲜血面色癫狂的女子,再不是那个低头倾城的苏府大小姐。 身旁的老妇人口鼻部分、不断涌出大量的鲜血,但她本人依旧是无知无觉地坐在床边,脸上还挂着见到姜秋客时那种淡淡而安心的笑容。 其实夏子衿已经软了手。 她本可以让妇人在最痛苦的折磨中死去,最终却还是选择了让她这么安详地结束。 或许她对付步了姜秋客,可是,对于这个失明失聪的女人,她的毒可是无人可挡。 姜秋客徒劳地抱着自己的娘亲,任他武功盖世,现在却没有丝毫用处。 只能徒劳地不停擦拭着老人脸上的血迹。 他杀过那么多的人都毫无感觉,这一次,却第一次觉得那些红艳的东西是如此刺目。 甚至,刺心。 终于,老人身体里面的血似乎是流光耗尽了。 姜秋客僵硬地维持着抱着老人的姿势,半晌,死寂地转过了头。 一直以来,他就算是杀人的时候脸上都挂着一副温和无害的笑容,但是现在,他的脸上,写满了莫大的愤怒i 夏子衿看着他走过来,看着他眼里自己曾经现在亦正在经历的痛苦,安心地笑了。 楚离望,我、原谅我的无能。 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为你报仇。 姜秋客走到夏子衿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他。他望着夏子衿,眼里的寒意犹如森冷的刀光。 “夏子衿。”他开口唤着脚下的女子的名字。不带任何波澜,但里面的恨意却是如此厚重。 夏子衿闭着眼睛动也不动,接下来的一切,她都已经无所谓了、 自从楚离望死后,她就把自己当成一个死人来看了。 直到刚才,她看见姜秋客生不如死地模样,终于放下了很多。 她感觉自己似乎又或、活了过来。 姜秋客冷漠地看着夏子衿,那冷漠至极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早已死去的人。 他猛地抓起摊作一团的夏子衿,一只手朝着夏子衿的脸上毫不客气地一掌挥去。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空落的房间,夏子衿却好像感觉不到似的。 只是望着姜秋客露出阴森森的笑容。 尽管口中腥臭难忍,夏子衿心里却是浮着一缕淡淡的甜味。她尽力了。 意识朦胧间,夏子衿已不清楚姜秋客究竟对自己做了些什么。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的每一寸骨头都似乎是裂开了一样,那些刻骨铭心的疼痛不断从身体的每个角落一波接一波地传来。 夏子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可以死去。 她只是潜意识地在等,她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安静地等待着。她只想等一个人的到来。 临死之前,她只愿见他最后一面,她想亲口告诉他,她用自己的方式为楚离望报了仇。她让姜秋客这辈子都活在失去最重要的人的痛苦之中。 她还想告诉他,自己已经可以把那份对楚离望的愧疚埋在心底了。 她想对他说,她爱他。 第两百一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2-10-26 也许是这样卑微的祈祷感动了上天,又或许是老天爷还愿意给夏子衿一个新的开始。(.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迷糊间,夏子衿真的就看见了那个朝思暮想的男子站在了房间门口。 他还是穿着一件深黑色的衣服,漆黑而柔顺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只是现在,他一贯冷静而自持的眼中布满了夏子衿所不熟悉的情绪。似乎是震惊,愤怒,又像是懊悔,痛心。 夏子衿可以闻见他身上带着的浓烈的血腥味。应该是杀了外面那些武功不俗的侍卫才得以进来的吧。 夏子衿整个灵魂几乎是出窍一般地看着他。 她感觉自己浮在半空之中,平静地看着姜秋客停下了手中折磨自己的动作,自己身上的每一寸**都泛着骇人的血色。 然后她扭头,把所有的目光与注视都放在了门口的男子身上。 凤歌。 她努力开口想唤他的名,却惊恐地发现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楚凤歌目眦欲裂地看着被姜秋客踩在脚下的夏子衿,心里懊悔异常。 他明知道姜秋客的恐怖,为什么还要那么幼稚地和夏子衿争执,还要任由她一个人来找姜秋客报仇。 在接到姜秋客故意放出的消息后他顾不得所有,直接掉头赶来,却还是迟了。 楚凤歌根本就不敢想象,就在刚才,姜秋客对夏子衿做了些什么事情。 整间屋子里,一片惨象。 床上浑身是血的老人。 角落昏迷过去的夕照。 身边无法动弹的游信。 楚凤歌眼睛里面的痛心与懊悔取悦了姜秋客。他轻蔑地一手掐住夏子衿的脖子,把她横在了自己面前。 “楚凤歌,看看你心爱的女人,这么凄惨,是不是很难过啊?”姜秋客的另一只手禁锢着早已无法站立的夏子衿,让她悬挂般地立在自己身前,“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不能保护,你有什么资格爱她?” 楚凤歌不反驳,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他看起来是如此平静。不熟悉他的人肯定以为他现在依旧无动于衷。 然而,夏子衿明了地看着他脸上那些复杂而深沉的表情,心里乱成一片。 楚凤歌,不是这样的。 “被你这样的人爱着,换做是我,我肯定后悔死了。你什么都没能给她,除了让她失去了楚离望,除了让她变成现在这样。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她。”姜秋客不懂爱情,却句句犀利地直击楚凤歌的内心。 楚凤歌没有动。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与姜秋客这样的人为敌,若是心乱了,必定会输。而他,不能输。 楚凤歌知道,这一次,他绝对不能输。 他要让夏子衿活下去。 “你想怎么样?”楚凤歌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从夏子衿脸上挪开,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地冲了过去,那样的话反而会让夏子衿陷入不利。 “哦。”姜秋客装出一脸诧异的模样,“真想不到,有一天连号称最无情的公子也会为了一个女人同我讨价还价。” “放了她,我任你处置。”楚凤歌平静地说到,仿佛他只是在付出一个极小的代价。 不要。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夏子衿在心里嘶吼着。楚凤歌,不要。 你不能把你自己交给这个叫姜秋客的疯子。 夏子衿身体传来的细微波动让姜秋客满意地笑了出来。他要让这对男女痛心,让他们痛苦。 姜秋客一把松开了夏子衿,失去支撑的她立马倒在了地上。 “她就在这里,我绝不会阻挠你带她走,只要,”姜秋客刻意顿住,然后用一种无比缓慢地语调说到,“只要你肯跪着爬过来。” “……不要……”夏子衿终于从早已干涩的喉咙拼命地挤出这么两个字。 她颓然地睁开双眼,抬头看着也正望向她的楚凤歌,微微地摇了摇头。 不可以。 楚凤歌,绝对不可以。 你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以为了我,臣服在别人的脚下。 楚凤歌,不可以。 夏子衿眼里是如此坚决,但楚凤歌又何尝不是。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夏子衿,然后微微弯膝,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 他这一生从来没有跪过任何人,哪怕是这天地,也没能让他有过丝毫的屈服。 但现在,他不挣扎了。 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想保全那个曾见证他的孤独的女子。 楚凤歌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巍峨的身影就那样决绝而干脆地跪了下来。 夏子衿觉得,这一跪,仿佛跪在了她的心上。砸地那颗早就失去的心也生生做疼。 站起来。楚凤歌,你快站起来啊。 你不要这样,求求你快点站起来。 你不要为了我这样折磨自己,求求你,离开这里吧。 求求你,快点站起来。 你快点站起来呀。 求求你。 夏子衿徒劳地张着嘴,所有的话都被喉咙处的鲜血堵了回去。 楚凤歌挺直着腰板,跪在姜秋客的面前,也跪在夏子衿的面前,一步步地朝着他们跪走过去。 不听话的眼泪流了一脸,夏子衿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哭过了。 积攒的泪水在这一刻似乎是爆发了一般,混着鲜血,汇成一股股的细流。 楚凤歌没有去看姜秋客,他只是深深地望着夏子衿,那般专情的目光似乎是要望进她的心里面去。 全世界都不再重要。 他仿佛不是屈辱地跪着,而是站在所有人仰望的目光之中,一步步走向他心爱的女人身边。 第两百一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2-10-28 夏子衿看见他那么认真地看着自己,看着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靠近了自己。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然后,她听见他好听的声音带着奇异的沙哑在自己耳边说道,不要怕,我来了。 夏子衿觉得自己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了,楚凤歌的每一步都犹如尖刀插进她的心脏,深深做疼。 楚凤歌那坚定而深情的目光落在夏子衿身上,夏子衿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她慢慢地伸出手去,握住了来到自己身边的楚凤歌的手。 十指相扣。 她看着楚凤歌,那么用力地看着他,她想要把他的模样刻进她的心里刻进她的整个生命。 “夏子衿。”楚凤歌跪在躺在地面的女子身前,略略俯身,认真地说到,“我爱你。” 夏子衿勾起一抹凄艳的笑,任由眼泪流了一地。 多年之后,她终于领悟,楚凤歌此时这句指名道姓毫不动听的告白,比任何的甜言蜜语都诚恳真挚,弥足珍贵。 头顶璀璨的夜明珠发出冰冷的光芒,死寂般笼罩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姜秋客嘴角勾起残忍而轻蔑的微笑。他俯视着跪在身前的楚凤歌,止不住地大笑起来。 可惜他的笑声几乎是在出口的瞬间就戛然而止。 身体四肢突然传来的酥麻感让姜秋客诧异地瞪大了眼,不等他说话,他嘴里已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从身上传来的奇异的痒感让姜秋客控制不住地用手在身上乱抓着。 指甲生生划破了身体的每一寸**。 衣服不一会儿就变得破破烂烂,姜秋客甚至以深厚的内力作剑,割裂着自己的身体。仿佛只有那些切肤的疼痛才能缓解自己身体的痒感。 夏子衿冷就鲜血淋漓的姜秋客,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因为姜秋客防备甚严的原因,她一直都没有机会下手,只能对那老妇人施毒手。 然而刚才楚凤歌跪着走过来的时候,姜秋客或许是太过大意,只顾着高高在上地嘲笑着楚凤歌的所作所为,而忽略了夏子衿的存在。 所以夏子衿抓住机会,把身上最毒的“化骨散”下在了他的身上。中毒之人会感到奇痒无比,最后会被腐蚀成一滩血肉。 夏子衿牢牢地盯着姜秋客的惨样,那仇恨而犀利的目光直刺着姜秋客的心脏。 终于,她亲手杀了姜秋客。 不久,姜秋客的哀嚎渐渐消失,代替它的,是地面上慢慢积聚起来的血水。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姜秋客整个人如同秋夜的红烛一样,慢慢地融化开来。 楚凤歌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就算他杀了那么多的人,看见姜秋客死的方式,也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不是害怕,只是心痛。 心痛夏子衿的心被仇恨占据。 他单手抱起夏子衿依在他的怀中,宽厚的胸膛强迫地挡住她的视线,不让她再去看姜秋客的惨状。 “没事了。”楚凤歌吻着她乱成一团的白发,声音控制不住地在颤抖,“夏子衿,一切都过去了。” 姜秋客死了,你为楚离望报了仇。 那些过去的伤痕与痛苦都结束了。 夏子衿,让我们从头开始吧。 许久,地牢里都没有任何的声响。 夏子衿从楚凤歌的怀里抬起头来,声音沙哑地说到,“抱我到游信那边去。” 楚凤歌了然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抱起浑身是伤的夏子衿。他是懂她的。这个时候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容不得他拒绝。 怀中的人轻飘飘地,就像是一片轻易便被吹走的落花。 楚凤歌强忍着心痛,把夏子衿抱到了游信的旁边,然后轻柔地把她放了下来。 夕照此刻已从昏迷中惊醒,她倒在游信的身旁,恨恨地盯着夏子衿。她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恨着这个与自己有着同样面容的女人。 夏子衿坐在地上,上半身依旧靠在楚凤歌的怀里。 这短短的几步距离,却还是让她的身体承受不住颠簸地再次疼痛起来。全身上下像被碾碎一般。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我爹和我娘在哪里了吗?”夏子衿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强打着力气望着游信。 她的目光平和而深远。 游信呆呆地凝视着她。那深深地一眼像是要把夏子衿的面容永远地放在心里一样。 等夏子衿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游信突然咬舌自尽。 他脸上还是挂着那无比眷恋而深情的面容,夏子衿听见他喉咙里模糊不清的音调说,“对不起。” 她脑袋顿时就空白下来。 她一直抱着最后的希望,告诉自己,爹和娘都还活着,她们就像那日断情崖上游信所说地那样,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安静地活着。 可是游信的一句对不起让她明白过来,当时的那句话,只是欺骗而已。那个时候的游信,早已是被夕照控制。 自己的爹娘,早在那个自己还懵懵懂懂的清晨,死于刀下。 对不起。 游信在心里不停地重复到。 对不起,伤害了你最爱的人, 只是,子衿,如果我的爱能够纯粹一点,如果我能早点意识到你对我地重要,现在抱着你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我?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 夏子衿不忍地闭起眼。就算事实摆在了眼前,就算游信已经只活在她的记忆里头,但他毕竟还是她爱的第一个男人。 第一个让她甘心奉献出自己的一切的男人。 扭头的时候,夏子衿对上了夕照的眼,那么明亮,却是如此仇恨。 就像自己盯着姜秋客的眼神一样。 她绝望的眼神重重地压在夏子衿的心上,她费力地撑起身子爬到游信的身边,看着他冷却的面容。 那么精致而帅气。 想,这就是她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人。 然后夏子衿看着夕照倒在了游信的身上,她的胸口插着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小刀。 她抱着游信,任由自己的鲜血包裹住她和游信的身体。她痴痴地看着游信,笑了。 终于有这么一次,他无法拒绝自己的拥抱。 游信,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资格陪你去死的人,只有我。 只有我,夕照。 生随君,死亦不弃。 第两百一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2-10-28 从始至终,夏子衿都只能无力地躺在楚凤歌的怀里,地面上冰冷的寒气慢慢涌了上来,漫过了她的身体。(.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因为背对着的关系,她看不见楚凤歌的表情。 只觉得他的怀抱是如此安心,似乎成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支撑。 “楚凤歌。”夏子衿的声音已经低得快要消失在空气中。 “嗯?”楚凤歌一边回答着,双手一边不自觉地紧紧缩了起来,抱着怀中脆弱的女子。 他在她的身后环住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瘦削的下脸还没有他手掌大,内心的怜惜终是压制不住,一泻千里。 “带我走吧。”低下头,夏子衿半垂着眸,她任由自己赖在楚凤歌的怀里,声音显得细碎而干涩,“别再丢下我一个人。” “好。”楚凤歌的回答只有简单的一个字,却是比任何的情话都更为坚定。 他握住夏子衿的手,抱起了她,“我向你保证,从此以后,只要有楚凤歌的地方,便会有夏子衿的存在。不管世事如何变迁,楚凤歌都绝对不会放开夏子衿的手!” “他会守着她,一生一世。” 六月末,绿柳依依。 一夜大雨下得淅淅沥沥,天明时分犹听得檐边滴答的水声不绝于耳。 枕畔平生出几许凉意,带着湿漉漉的感觉。 院落里繁茂的大树开着浓郁的花,隔着雨帘笑得羞羞怯怯,红了一整个苍穹。 这是南幽帝国的夏日。 夏子衿迷迷糊糊中听到许多嘈杂的声音,也许是感觉迟钝的原因,大抵听不真切。 但独独有一个不停唤着自己名字的声音却刻骨铭心。 那日过后,楚凤歌带着昏迷过去的夏子衿马不停歇地赶了回去。赛华佗半夜被他从房里拖出来的时候,还揉着惺忪的眼。 已经整整七天。 虽然赛华佗说过夏子衿并无生命危险,也替她包扎过了姜秋客留在她身上的伤痕。但楚凤歌又何尝放心的下。 他深知,赛华佗说的只是没有生命危险而已,但夏子衿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却死死地刻在他的脑袋里。 这些天来他每一次想到自己赶到时看见她浑身是血地倒在床边的情景,就会责怪自己,去得太迟。 如果可以早一些到的话,如果没有丢掉她走掉的话,自己就可以保护她。 就不会让她受那么多的伤害了。 在他孤独至极的人生中,只有夏子衿走了进去。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来!”赛华佗正垂着头打瞌睡,就被楚凤歌再次从睡梦中拉了回来。 他本来想说快了快了的时候,却被楚凤歌冷然的视线瞪得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属下已经替她检查过了,她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因为前些日子太过劳顿所以现在她的身体还处于休眠之中。所以确切什么时候醒来还说不准。”赛华佗前些天的话照着说了无数遍的话又说了一次。 他几乎可以把这段话倒背如流了。 楚凤歌似乎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在听见赛华佗建议自己先去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好看的眉不经意地隆起一座小丘。 赛华佗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不过是好心而已。自打回来之后,楚凤歌几乎就是不眠不寐地守在她的床榻。 而自己这个神医,自然就是每天每夜守在一旁以防万一。 顾长生等人也来过,不过往往都是待一会儿就忙公事去了。 只有楚凤歌过分地小心,就怕自己诊断错误一样,一直守着。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赛华佗看着床榻上的夏子衿,偷偷打了个哈欠。他可是老年人,没那么多精力这么耗下去啊。 夏子衿这伤看着吓人,其实不会危及生命安全。再这么“照顾”下去,有危险的该是自己了。 不知不觉间,赛华佗的头又垂了下去。 楚凤歌看着又掉进梦乡的赛华佗,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赛华佗从垂下的发丝间偷偷看了一眼楚凤歌的表情,嘴角不由勾了勾。这小子似乎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以前的楚凤歌连自己都没有考虑过,更何谈是考虑别人的感受。 这样想着,赛华佗这次是真的睡了过去…… 赛华佗是在楚凤歌的推攘下再次惊醒过来的。 “出去谈谈。”楚凤歌低沉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在压抑什么,让赛华佗整个人都立马警觉起来。 他点点头站起身来,顺势朝着床上望去,看见夏子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清醒过来,她靠在床侧,双眸微合,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赛华佗本想说什么,但楚凤歌说完后后就走了出去。 他只得赶紧跟了过去。 楚凤歌出门走了几步距离就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目色沉重地看向赛华佗,犹豫着开口,“夏子衿,她醒了。” 赛华佗不出声,他知道事情应该不只是这样。不然楚凤歌不会是这种表情。 果然,他听见楚凤歌的声音继续说到,“但是她刚才问我,这么黑的天,为什么不点灯。” 赛华佗的嘴半晌没有合上。 门外刻意加重的脚步清晰地传到夏子衿的耳朵。 她偏过头朝着声音来源的地方望去,只见得黑压压的一片。 那种黑暗,似乎是透过她的双眼,压到了她的心底。 “凤歌?”夏子衿不太确定地问到。 “嗯,是我。”门口传来低低的声音,楚凤歌朝着屋内走了进来,“我没有找到灯,要不你等等我,我再去找找?” 夏子衿半晌没有回答。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许久,她嘴角有了一抹涩然的笑容,“不用了。” “凤歌,你过来陪我坐坐,好吗?” “好!”楚凤歌在夏子衿的旁边坐了下来,他的视线不自觉地爬上了夏子衿的双眼。 夏子衿摸索着碰到他的手,然后紧紧地抓住。 楚凤歌比旁人略低的体温此刻却显得如此温暖。 夏子衿听见自己明了的声音沙哑地问到,“这么暗的夜,你怎么看得见我呢?” 楚凤歌张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像是被突然点穴了一般定住,连被夏子衿拉住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他的沉默让夏子衿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淡而了然,“我失明了,对吗?” 她也算大半个大夫了,刚清醒的时候没有反应过来,以为是天黑的缘故。但这半盏茶的功夫,足够让她察觉到不对劲了。 第两百一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10-28 “嗯。”楚凤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这样回答到。 这一刻,他突然希望自己是楚凤歌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那样,就不会这般笨拙,连句安慰的话都不知如何开口。 他孤独惯了,就算真的爱上这个倔强的女子,他始终是拙于表达的。 他的紧张让夏子衿笑了出来,夏子衿看上去像古井般平静,她笑着说道,“怎么那么低沉,弄得像你才是失明的那个人一样?” 楚凤歌深深地看着夏子衿那张淡然的脸庞,原本明亮的双眼现在几乎失去了光泽,黯淡地沉寂着。 他心中一痛,微微皱起眉,“我倒宁愿承担这一切的是我。” “不要。”夏子衿干脆地拒绝到,“我可不愿意天天伺候着你哦。” 说完,她半开玩笑地冲楚凤歌眨眨眼。 “我愿意。”楚凤歌心知夏子衿只是在强作镇定。 他在赛华佗那里知道,夏子衿这是在情蛊发作时留下的隐疾。听赛华佗的猜测,夏子衿恐怕是早就知道了会有失明的这一天。 看着夏子衿脸上的笑容,楚凤歌大气也不敢出。 生怕风一吹,这单薄而脆弱的笑容就会破碎在风里面。 夏子衿醒来的消息和她失明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熟识的人那里。 天天被人用或是怜悯或是同情或是好奇的目光盯着,夏子衿虽然看不见,但还是觉得不舒服。 特别是那个天天跑来看自己这个“害”了楚离望现在终于遭到“报应”的女人的顾长生更是让她招架不住。 无可奈何之下,夏子衿只得在顾长生到凤鸾殿之前赶紧走掉。 凤鸾殿外的花园有九曲回廊萦纡排布,尽头处是一面清湖。 湖里面游鱼往来,怡然自乐。 两边红花交映,风送枝摇,落英纷纷。 霎是动人。 夏子衿闲闲地坐在廊下,半眯着眼投一些饵食引来一群双尾红锦鱼。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半是责备半是担心的语气从身后响起,夏子衿几乎可以想象出身后那人黑衣黑发,光彩夺目的模样。 “长生天天跑来给我带些奇奇怪怪的药,非要我吃,说可以治我眼睛。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吃药,所以……”耸耸肩,夏子衿无可奈何地笑笑。 她知道楚凤歌害怕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不方便,就接着解释到,“不用担心我,我让沈清陪我出来的。等长生走后,他会来送我回去的。” “我决定以后不准那个人进宫来了。”楚凤歌意味不明地说到。(.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不等夏子衿作答,他自后贴上来,握着夏子衿的手来取拿她掌中的饵食。 鱼饵投入水中,本来就挤在一起的红锦争得厉害,激起大串大串的水珠,连成长长的一线。 两人站在回廊下,夏子衿的手被楚凤歌握着,手背贴着掌心。稍稍往后就能靠近他的胸膛。 头顶上空是他绵长而沉稳的呼吸声。 也许是因为失明的关系,夏子衿觉得自己的听力好上不少。 “别和他走得太近。”楚凤歌忽然开口。 “谁?”夏子衿没有听懂,她不知道楚凤歌口中的他是谁。 湖面的鱼已经散开,湖面恢复了光洁的镜面。仿佛是从来就没有刚才的那番争夺。 要是人心也如同湖面那该有多好。 再大的风浪最后都会被变为无惊的平静。 那些波澜,根本就改变不了湖水什么。 不管是破碎得再怎么厉害,湖水还是湖水。 轻风摇动,摇落一树繁花。花瓣被吹落到肩头的时候还带了一丝舔腻的香。 楚凤歌为夏子衿拂去肩头的落花,完完全全地贴上来。夏子衿的背抵着他的胸膛,整个人都被他淡淡的气息所包裹。 “没什么。”楚凤歌似乎不愿多说,他在夏子衿的耳边低语,声音是低沉的,沙沙的,仿佛有回音,“今年的秋天似乎来得特别早。” “也是。”夏子衿懒洋洋地靠在楚凤歌的怀里,她表情淡淡的,双眼没有焦点地散开,“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上夏天里面开的荷花,夏天就已经过去了大半。” 楚凤歌抱着夏子衿的手臂蓦然收紧,“你喜欢的话,我带你去江州看看,那里的荷花总是开得特别好看。” “是么?”夏子衿语气里没有半分波澜,她摇了摇头,莫说青州的荷花,就是眼前的楚凤歌,她也是没法再看一眼的。 自己眼睛的情况,夏子衿心知,是不会再有机会看任何的色彩了。 她把手里剩下的饵食全部抛下,原本散开的鱼群立马又涌了过来。 “凤歌,什么时候我们回迷迭山庄去看看吧。”眼前的黑色让夏子衿想起了那大片大片盘踞在山庄里面的迷迭花。 世间繁花种种,或妖艳,或清纯,或静雅,或热烈。 但她独独不能忘记的,却是那片记忆里面的黑色花海。 “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带你去。”楚凤歌把头搁在了夏子衿的耳侧,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发。 夏子衿没有再说话,甚至她的表情都没有丝毫改变。 她就像失去了所有的热枕与**一般,只是那么空洞地活着。 只是活着,如此而已。 楚凤歌心中突然一紧,他一把松开夏子衿,转过她的身子,认真地看着她瘦得令人心疼的脸,说,“夏子衿,嫁给我吧。” 夏子衿脸上没有丝毫诧异,她平静的样子让楚凤歌心中涌起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慌乱。 “我还没有被休。”夏子衿听见自己平和的声音缓缓说到。 楚凤歌一怔,立马明白过来。从头到尾,游信都没有写过休书,所以夏子衿还是游信名义上的妻。 “夏子衿,嫁给我。”楚凤歌坚定地重复到。语气里是不容拒绝的强势,却隐隐有一丝哀求之意。 半晌,夏子衿点点头。 用过午膳,楚凤歌就匆匆离开。他说要和顾长生商量结婚事宜。 夏子衿笑他怎么如此迫不及待。 他只是宠溺地看着她,并不答话。 他不想告诉夏子衿,他只想留住她。无论是用什么办法,即使是绑,也要留住她。 整个凤鸾殿静悄悄的,沈清下午来之后也只是拘谨地坐在一旁。 他现在被调任为了南幽帝国的尚书,官居高位,再不是当初那个连妻子都无法保全的小史官。 第两百一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11-02 恍惚间,夏子衿还会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被楚离望爱着,和他一起开着有间客栈的老板娘。 她还记得有一次下了雨,她淋着雨从外面归来。 长长的小巷弄里,楚离望站在路地尽头,撑着一把油纸伞,安静地看着她。 紫衣黑发,墨色深瞳。 眼里是一种清亮夺目的光彩。 夏子衿一直都觉得楚离望的眼睛是最美丽的,毫无任何杂念与尘埃。 他走过来,把伞撑到夏子衿的头顶,说,衿儿,我带你回家。 嘴角噙着的笑足以让无数女人甘愿为之赴汤蹈火。 小小的油纸伞一直偏向着她,楚离望一半身子都被细雨淋湿。 晦涩的月光把两人的身影拖得很长很淡,寒风阵阵,夏子衿看着自己的影子被吹得东倒西歪。 以前毫不在意的细枝末节,现在却像潮涌般纷纷挤入脑海。 那些平淡的日子,在心里慢慢发酵,酿出一抹淡淡的酸涩。 夏子衿听别人说,这种情绪,叫做怀念。 是怀念,而非爱。 有时夏子衿也会想,要是时光倒转,自己对楚离望是否会有不一样的选择。 如果必须得做出抉择的话,她希望自己是在认识楚凤歌之前,就与楚离望远走天涯。 那么她的心,或许还会给他。 “沈尚书,我听凤歌说外面水榭上的蔷薇开花了。”夏子衿仰起头,露出令人无法拒绝的期待的眼神,“你能推我出去闻闻吗?” 沈清无言地微微颔首,推着她出了凤鸾殿,慢慢登上了水榭长廊。 茂密的蔷薇几乎覆盖了整个长廊的顶部,灰褐色的枝蔓顺着廊柱攀爬。若有若无的清香随着细风,撩拨着每个路人的心弦。 “这些花真香。”夏子衿嘴角噙着安详的笑意,只是眼里却是暗淡枯择的疲惫之色,“我听人说,人死后若是葬在有花的地方,那么,就便是做鬼,也有花精相伴,魂魄不至于太过寂寞。” “皇后。”沈清因为她这神色和言语微微一怔,面部表情不由自主地缓和下来,“再过两日便是你大婚之期,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皇后?”夏子衿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讷讷地开口。 “你和皇上的婚期将近,自然是该唤你皇后。”沈清回答得礼貌恭谨,他是感激夏子衿给自己的妻子报了仇的。 更何况,她还是自己恩师唯一的女儿。 夏子衿听而不闻一般,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幽幽地问到,“沈尚书,听说你从小在江州长大?” 沈清努力不让自己去看夏子衿脸上的憔悴,只是平视前方,淡淡地回了一声,“是。” “青州是什么样,你能说给我听听吗?”夏子衿的眼睛没有任何焦点地落向远处,“我没有去过,凤歌说那里的荷花开得很好看。[.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说]” “江州――”沈清一时语塞,深邃莫测的眼眸中露出内心的歉然与心疼。 好半晌才不自觉地望向夏子衿,满脸歉意地表情,“属下口拙,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皇后若想知道,以后亲自去看看,不就行了嘛?” “我还有机会亲自去看看么?”夏子衿叹了口气,平静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苍凉。 “一定会有的!”沈清想也不想地回答到,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对夏子衿说到,“今天宫里有太医告诉皇上南蛮那边有一种药草可能可以治愈你的眼睛,所以……” 夏子衿扶着蔷薇藤蔓的手一紧,不小心就扎到了自己的手。 “他去了?”夏子衿小声地问到。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人温柔地捏住了一样。 沉甸甸的,似乎快要挤出水来。 “是啊。”沈清自是注意到夏子衿神色的变化,他别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最近皇上发了皇榜说若是有人能够治好你的病,便将北冥王朝的江山拿下送与那人。这次也是怕耽搁了那药草开花的时间,才亲自赶了过去。” 夏子衿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她对沈清挥了挥手,脸上淡淡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微臣告退。”沈清知趣地对夏子衿告辞,放轻脚步离开了这水榭。 半途,他顿下脚步,沉声说到,“皇上这些日子一直没能好好休息,他嘴里不说,可他比谁都要着急。” 沈清没有说出夏子衿的名,但夏子衿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她没有回应,甚至连手抓着蔷薇的姿势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直到听见那脚步声逐渐远去,夏子衿脸上的平静才像是被打碎一般,慢慢露出了死寂的悲伤。 沈清的话一直回荡在她的耳边。 这些天楚凤歌总是小心翼翼地不跟自己提及,甚至都没有说过要让人为自己看病,就是怕让自己难受。 看不见之后,夏子衿从来就没有见过楚凤歌的表情。 她总是听见他好听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宠溺,温和地对自己说以后。 夏子衿没有想过,在楚凤歌说着那些安慰自己的话的时候,眼里的悲痛是否如潮水汹涌。 自己身上的每一分痛,在爱着自己的楚凤歌身上,都是成千万倍放大的存在。 楚凤歌不说,夏子衿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沈清刚一离开这长廊,就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顾长生。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是给夏子衿送来的。 “沈尚书,公子离开时警告过我们不许透漏他的行踪,你似乎抗旨了。”顾长生笑得温和,火红的衣袍衬着他白玉的脸颊。 只是眼角下的淤青说明了他过得并不轻松。 为了夏子衿的事,现在他们几个可以说是忙得连处理公事的时间都快没有了,偏偏当事人还做着鸵鸟,露出毫不知情的样子。 沈清只是笑,一脸地谦逊。 他低眉顺眼地立在顾长生的面前,无辜地说到,“皇上只说了不许我们主动提及,但皇后问到,我自然是必须说的。” 顾长生看着沈清,两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狐狸笑容。 夏子衿正出神间,只觉得一大堆东西就突然砸到了自己怀中。 她无可奈何地转过身,每次都这样毫不礼貌地对待自己的人,除了顾长生,她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喏,这是他寄回来的信。”察觉到夏子衿脸上那种类似纵容的目光,顾长生心里一阵发毛。刚刚夏子衿望他那一眼,让他想起来那种看着不懂事的儿子玩闹的母亲。 夏子衿没有去接,她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示意自己看不见。 顾长生尴尬地收回了信,“对不起。” 他总是忘记,夏子衿已经看不见了。 夏子衿不在意地笑笑。就是因为她的不在意与平静,所以除了楚凤歌时刻记得之外,其他人都会有种错觉,觉得夏子衿还是健康的。 满满几页的信纸上写了很多,说路上的天气,遇见的人事,路上乞讨的老头,客栈里卖唱的姑娘。 末了,小心翼翼地写一句,我好想你。 第两百一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2-11-05 顾长生一边为夏子衿读着这些信,一边注意着夏子衿的表情。 他从来不知道楚凤歌还有这么多话。 夏子衿的沉默让他不安。楚凤歌害怕,要是自己也不肯多说话的话,他和夏子衿之间,就会只剩下漫长的沉默。 夏子衿从始至终都在安静地听着,她的笑容挂在脸上,给你一种恍惚的感觉。 顾长生悄悄叹了口气,试探性地问到,“你要不要给他回信,我可以帮你写。” 这次楚凤歌的草率让顾长生也不禁皱起了眉。 楚凤歌的武功很高是事实,可连续半个多月的操劳让他的身体早已到了极限。 顾长生不说,可心里还是担心的。 毕竟去南蛮的时候要经过红沙镇那种鬼地方。 夏子衿摇摇头,“不用了,他会回来的。” 顾长生明白的道理,夏子衿何尝不明白。只是,她相信他。 她会一直等着他回来。一天一天地等待着他。直到他回来的那一天。 顾长生自然不明白夏子衿的想法。他看着夏子衿那张平静的脸,皱起了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心里的怒火压了下去。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他把手里的信塞到了夏子衿手中,一声不吭地转头走掉。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楚凤歌在等着夏子衿的回应,口里说不让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踪,却一路上不停地给夏子衿写来书信。 顾长生冷着脸,看着夏子衿那孱弱的背影,恨恨开口,“你就这样耗下去吧。这些年来,看着你走那么多冤枉路,你不累,我们这些看戏的都累了。” “总有一天,你连楚凤歌也会失去。” 顾长生愤怒之下口不择言地丢下这么一句话,他不知道,他的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穿了夏子衿的心。 她背对着顾长生的脸色白了又白。 手里面紧紧地抓住顾长生丢给她的信,上面似乎还留着那人好闻的森林味。 即使看不见,她还是舍不得丢掉的。 即使夏子衿只听了一遍,但上面的内容还是被她记得滚瓜烂熟。 关于楚凤歌的一切,她总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末尾的那句我想你夏子衿在心里反反复复念了千千万万遍,她靠在长廊上,幽幽地叹到,我也想你。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凤歌,我也是想你的。 只是我不能连累你。 那日我让你带我走时,我是真的想要跟你走。 我以为我的眼睛还可以撑得更久一些。我想抓紧最后的时间和你在一起。 但我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看着你英俊的面容告诉你一句我爱你就再也无法看见。 体内的毒素积聚那么久,这一次是眼睛,下一次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好怕这未知的未来。 我更怕让你跟着我一起受折磨。 我不想拖累你。但是,我却舍不得离开。 在听见你让我嫁给你的那一刻,我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想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凤歌,我该怎么做。我已经不知道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两个人在一起,仅仅相爱是并不够的。 现在的我,怎敢拿这具残破的躯壳对你说爱。 那日过后,楚凤歌再没有丝毫音讯。 夏子衿也不过问,依旧天天都到外面的水榭看着那些她再无法看见的蔷薇。 顾长生劝过几次后也生了气,连每日都会送来的中药也断了下来。 沈清看着日渐沉默的夏子衿,每次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终于在外面的蔷薇快要开过这一季之后,楚凤歌回来了。 小黑子兴冲冲地把消息告诉夏子衿的时候,她只是淡淡地笑,然后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哦”就又惬意地闭着眼躺在卧榻上晒太阳。 手里拿着几颗姜恨水送来的核桃。 夏末的阳光照过来,浑身舒畅。 小黑子慌忙跑来的兴奋就在夏子衿毫不在意地态度下冻结。 他张着嘴,剩下的话全哽在了喉咙里。 他不明白,皇上待皇后那么好,还没有娶她就命令所有人都得尊称夏子衿为皇后,甚至为了治疗她的眼睛,四处寻医。 可为什么她总是这样,不回应他。 楚凤歌进门时,看到的便是在太阳底下睡得正香的夏子衿。 安宁,静谧,好似一只收起了利爪的迷糊猫。 站在卧榻边,楚凤歌俯视着沉睡的夏子衿,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还是这么年轻。 忍不住弯下腰,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嗯?”沉睡的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睁开了眼,楚凤歌的手不尴不尬地停在了半空。 就这一眼,楚凤歌戚无忧终于发现了夏子衿的变化。 她,更倦了。 她的外貌没有沾染岁月的风霜,甚至,比从前更加幽柔、俊秀。 但她的眼神,却有一种零落成泥碾作尘的孤僻,与疲倦。 让人从心底里,为她感到顾虑、怜惜、担忧。 许是适应不了泼天漫地的金色阳光,夏子衿眯起眼睛,并未留意到楚凤歌的动作,“楚凤歌。” 是肯定的语气,而非疑问。 就是因为她这么肯定而坚决的语气,楚凤歌心里莫名就高兴起来。似乎这一路的颠簸都是值得。 “嗯,是我。我回来了。”悄悄收回手,楚凤歌看着夏子衿的脸从睡意未消的慵懒回复到往日的疏离。 往日里的平和温婉更是无迹可寻。 “我让人做了饭菜。”夏子衿摸索着抓住了楚凤歌的手,匆匆翻身。 失明后总是这样才会觉得安心。 来不及站直,楚凤歌长长的发丝便擦着他的鼻尖飞扬而起:“我好想你。”语气瞬间变得温柔。 第两百二十章 更新时间:2012-11-06 顾长生一边为夏子衿读着这些信,一边注意着夏子衿的表情。(.mianhuatang.tw棉花糖小说网) 他从来不知道楚凤歌还有这么多话。 夏子衿的沉默让他不安。楚凤歌害怕,要是自己也不肯多说话的话,他和夏子衿之间,就会只剩下漫长的沉默。 夏子衿从始至终都在安静地听着,她的笑容挂在脸上,给你一种恍惚的感觉。 顾长生悄悄叹了口气,试探性地问到,“你要不要给他回信,我可以帮你写。” 这次楚凤歌的草率让顾长生也不禁皱起了眉。 楚凤歌的武功很高是事实,可连续半个多月的操劳让他的身体早已到了极限。 顾长生不说,可心里还是担心的。 毕竟去南蛮的时候要经过红沙镇那种鬼地方。 夏子衿摇摇头,“不用了,他会回来的。” 顾长生明白的道理,夏子衿何尝不明白。只是,她相信他。 她会一直等着他回来。一天一天地等待着他。直到他回来的那一天。 顾长生自然不明白夏子衿的想法。他看着夏子衿那张平静的脸,皱起了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心里的怒火压了下去。 他把手里的信塞到了夏子衿手中,一声不吭地转头走掉。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楚凤歌在等着夏子衿的回应,口里说不让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踪,却一路上不停地给夏子衿写来书信。(.mianhuatang.tw无弹窗广告) 顾长生冷着脸,看着夏子衿那孱弱的背影,恨恨开口,“你就这样耗下去吧。这些年来,看着你走那么多冤枉路,你不累,我们这些看戏的都累了。” “总有一天,你连楚凤歌也会失去。” 顾长生愤怒之下口不择言地丢下这么一句话,他不知道,他的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穿了夏子衿的心。 她背对着顾长生的脸色白了又白。 手里面紧紧地抓住顾长生丢给她的信,上面似乎还留着那人好闻的森林味。 即使看不见,她还是舍不得丢掉的。 即使夏子衿只听了一遍,但上面的内容还是被她记得滚瓜烂熟。 关于楚凤歌的一切,她总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末尾的那句我想你夏子衿在心里反反复复念了千千万万遍,她靠在长廊上,幽幽地叹到,我也想你。 凤歌,我也是想你的。 只是我不能连累你。 那日我让你带我走时,我是真的想要跟你走。 我以为我的眼睛还可以撑得更久一些。我想抓紧最后的时间和你在一起。 但我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看着你英俊的面容告诉你一句我爱你就再也无法看见。 体内的毒素积聚那么久,这一次是眼睛,下一次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好怕这未知的未来。 我更怕让你跟着我一起受折磨。 我不想拖累你。但是,我却舍不得离开。 在听见你让我嫁给你的那一刻,我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想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凤歌,我该怎么做。我已经不知道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两个人在一起,仅仅相爱是并不够的。 现在的我,怎敢拿这具残破的躯壳对你说爱。 那日过后,楚凤歌再没有丝毫音讯。 夏子衿也不过问,依旧天天都到外面的水榭看着那些她再无法看见的蔷薇。 顾长生劝过几次后也生了气,连每日都会送来的中药也断了下来。 沈清看着日渐沉默的夏子衿,每次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终于在外面的蔷薇快要开过这一季之后,楚凤歌回来了。 小黑子兴冲冲地把消息告诉夏子衿的时候,她只是淡淡地笑,然后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哦”就又惬意地闭着眼躺在卧榻上晒太阳。 手里拿着几颗姜恨水送来的核桃。 夏末的阳光照过来,浑身舒畅。 小黑子慌忙跑来的兴奋就在夏子衿毫不在意地态度下冻结。 他张着嘴,剩下的话全哽在了喉咙里。 他不明白,皇上待皇后那么好,还没有娶她就命令所有人都得尊称夏子衿为皇后,甚至为了治疗她的眼睛,四处寻医。 可为什么她总是这样,不回应他。 楚凤歌进门时,看到的便是在太阳底下睡得正香的夏子衿。 安宁,静谧,好似一只收起了利爪的迷糊猫。 站在卧榻边,楚凤歌俯视着沉睡的夏子衿,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还是这么年轻。 忍不住弯下腰,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嗯?”沉睡的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睁开了眼,楚凤歌的手不尴不尬地停在了半空。 就这一眼,楚凤歌戚无忧终于发现了夏子衿的变化。 她,更倦了。 她的外貌没有沾染岁月的风霜,甚至,比从前更加幽柔、俊秀。 但她的眼神,却有一种零落成泥碾作尘的孤僻,与疲倦。 让人从心底里,为她感到顾虑、怜惜、担忧。 许是适应不了泼天漫地的金色阳光,夏子衿眯起眼睛,并未留意到楚凤歌的动作,“楚凤歌。” 是肯定的语气,而非疑问。 就是因为她这么肯定而坚决的语气,楚凤歌心里莫名就高兴起来。似乎这一路的颠簸都是值得。 “嗯,是我。我回来了。”悄悄收回手,楚凤歌看着夏子衿的脸从睡意未消的慵懒回复到往日的疏离。 往日里的平和温婉更是无迹可寻。 “我让人做了饭菜。”夏子衿摸索着抓住了楚凤歌的手,匆匆翻身。 失明后总是这样才会觉得安心。 来不及站直,楚凤歌长长的发丝便擦着他的鼻尖飞扬而起:“我好想你。”语气瞬间变得温柔。 热风呼啸而过,一朵乌云遮住了阳光,近旁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墙头上的寒鸦如雕像般一动不动地立着,用一双血目注视着脚下。 “我……”夏子衿一时语塞,她站起身子僵在原地。那句我也想你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厌极这样的感觉。 楚凤歌叹了口气,不愿逼她。索性牵起她的手换了话题,“刚好我也饿了,带我去吃饭吧。” 夏子衿歉然地笑笑。 她拉着楚凤歌,缓缓迈步。 身后的小黑子却突然焦急地开口,“可是皇后,赛神医让你过来之后马上回去疗伤,你……” “小黑子!”楚凤歌冰冷地打断了他。他瞪了小黑子一眼,可身体却因为这一激动而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夏子衿猛然止步,回身时,楚凤歌已换了副笑脸,递来一个纸袋:“给你的。”口气里竟然带着几分宠溺。 “你上次说想吃核桃。”楚凤歌竭力忍着身体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