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残情尚浓》 第一章 风起瑆剑堡(上) 血腥风雨的江湖在许久的平静之后突然在一个清晨惊起巨大的风波…… 有人认出了来了,昏暗街头出现的疯癫大汉正是罗家庄的庄主罗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一夜之间,罗家庄成了一个百人的坟墓。 人们被这个消息震得脸色惨白,看向这个大汉的时候,眼中以往的敬意再也寻不到了,昏暗的街道上,人们抿紧了唇片,默默的看着摇摇欲坠狼狈不堪的罗庭,那可怕的伤口翻卷着狰狞万分,可是疯癫的人却已感觉不到了疼痛,空洞的一双眼中带的挥之不去的惊恐,仿佛像个重锤一般,打在围观的人们的心头。 不由的暗自抽了一口冷气,只觉背脊发凉,毛骨悚然。 然而,另一个地方此刻却正是歌舞升平…… 丝竹缠绵之音绕梁不绝,暗香流动。 珠帘那边黛眉樱唇的人今日头垂发松,脸若芙蓉却透着醉态,眼若隔雾星辰,带些朦胧水汽。 水云袖抚弄,若蝶起舞,似花瓣绽放,当真是千娇百媚…… 背部抵着石柱的男人一身毫无修饰,过大过宽的白色长袍搭着一头干燥的长发,和这个浓歌艳舞的场合总是有些格格不入。 风吹起的时候,那长袍和散发飘了起来,这个时候男人的脸上总是会带上一股邪气十足的笑意,眼中的玩味浓烈的让人不禁寒颤,好似下一刻要被戏弄的就是自己。 男人眼睛盯住一处看了好一会,拉长了声音叹道:“真是尤物啊——”语气之末加上几声猥琐十足的笑意。 “那当然,这可是头牌肖肖姑娘……”石柱那边紫色一晃,再细看,只见一紫色短发之人已经立于傍边,这人虎眼厚唇,皮肤黝黑带紫,一身深紫色着装,腰间两把铁锤闪着寒光,他瞥瞥鬼虎那张被迷的痴呆的表情,冷哼一声:“我看你还是收起你那张嘴脸吧,这头牌可是堡主的人。”足足半月有余了,他还没有见过有那个女人能在堡主身边呆上这么长时间的。 靠在柱子上的鬼虎一连哀叹几声:“你说她怎么会看上了堡主那个不解风情的人?”怎么会看上一个挑衅江湖的人,一个被成为‘血魔’的一个人? 啧啧啧…… 江湖风雨迭起,英雄辈出,这女子竟在亲眼看到堡主,一手挑断几个人的脖颈的时候,还对堡主倾心? 女人的心正是海底针啊…… 哎—— 只是,可惜了……这般的一个痴女。 地虎嘴角撇了撇,无视那人的感慨。 嗟叹声起,低沉而无力…… 地虎眉头微微收紧。 哀叹声又起,带着浓郁的伤感…… 地虎的浓眉终究是推起了一个小山包,他知道这个鬼虎向来没有正经样儿,不过……听听这人这般无奈伤感的叹息,再看看这个鬼虎一脸的惋惜愁容…… 莫非…… 难道…… 地虎不免想要开口安慰那人几句,话还没有出口,却听那鬼虎又叹了几叹道:“只是……我说的尤物不是指她——” 明显自己又被着人戏弄了,一双虎眼立刻瞪了过来,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你在耍我不成?” 鬼虎眨巴眨巴眼睛格外无辜:“什么时候?” 地虎青筋爆出:“这里除了这个头牌还有何人?你不是说她又是说谁?” 鬼虎不语,只把头往那个方向撇了撇。 半开的窗外是一角蔚蓝的天,开的正艳的桃花枝,和那站在其下却艳若桃花般的一个人物。 风起,桃花飘落,沾到那乌黑的长发上,凤眼薄唇,不食烟火的容颜,仿佛每一个棱角都是上天的杰作。 窗外后背着双手的人仿佛有所感应,向着这个方向微微侧了个脸,额前的白发忽的飘起,似那人眼中掠过的一片寒意。 艳若桃花,可也冷若冰川——这人便是瑆剑堡三虎之一的天虎。 鬼虎立刻堆起讨好的笑脸朝着那窗外的那冰山雪莲的人,谄媚的笑了。 地虎瞪瞪眼,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道:“恶心巴拉的。”便自己扭身看那红帘之后曼妙的舞姿。 鬼虎脸上还朝着窗外的人笑着,嘴皮子也不动,小声的嘀咕:“明明三虎,可是这虎与虎差别怎么这么大?啧啧啧…” 不说长相,就是性子也是千差万别,天虎似是冰山的雪莲,高傲而又让人不敢亵渎,而地虎却是真真一个虎人,脾性暴躁冲动。当然鬼虎自是不愿承认自己一副吊儿郎当样子还真是和那‘鬼’字有些…… 地虎浓眉立刻就吊了起来:“鬼虎!” “别叫那么大声……头牌美人醉着呢,别吓着了人家,再说我耳朵也好使——” “你!!” “有话就说——” 一句话没有说完,额前一阵凉意掠过,鬼虎心下一惊,收了心神一看,这地虎手中闪亮亮的不是那人的别在腰间的铁锤是什么? 鬼虎倒是省事,把脸转向怒气冲天的人,依旧是那副谄媚的样子:“地虎,咱有话就好好说,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别误 会啊——”嘴上不停,身子不急不慢的后移几分,躲过那挥下来的铁锤。 “打完再说也不迟!”地虎一个飞跃,铁锤使得簌簌生风,逼的鬼虎一连从柱子旁边退到屋外的庭院里。 “堡主就来问话了,看见了可要生气的。”话这样说,鬼虎的手在半空中画个弧度,亮光一闪,一把蛇形长剑便已在手,不偏不倚的挡下一招。 地虎冷哼一声,手中一把铁锤哗的一声从手中飞了出去,另一之手却是紧握铁锤飞身就朝着鬼虎而去,那飞出的铁锤打个卷,竟是自己这折了回来,从鬼虎的身后击了过来。 鬼虎叹口气,长剑挽起一阵剑花,剑花明亮耀眼,瞬间成了一个护体的光圈,那铁锤飞击过来,却是啪的一声又被弹了回去。 铁锤与长剑在庭院中打的噼啪直响,火光四射,银色长练惊起的劲风使得园中的桃花簌簌的往下落,最后卷在一起,裹住正在打斗的两个人。 那卷起的圆球越来越大,待到快要触及桃花枝的时候,站在下面的人脚下未动,冷冷的斜过去一眼,手一扬,只见银光乍现,像是一道闪电瞬间就把具团劈成了两半。 桃花漫天飞舞,像是落到尘间的烟花,美得有些不真实。 只是站在两边的人却是大煞风景,一个浓眉在黑脸上扭个疙瘩,虎眼圆瞪,手中的铁锤银光闪闪;一个是宽袍歪挂,长剑支地,斜身懒散的靠着长剑,脸上是玩味十足。 “我们再来战!”鬼虎银牙一咬,手中的铁锤就要挥动,哪里晓得手刚刚举起,虎口一阵麻疼,那两把铁锤竟是硬被一股强力给震了出去,那铁锤绕着三人打了个转,竟是又别回了地虎的腰间。 地虎脸上一惊,知道堡主已经来了,只得压下教训鬼虎的冲动,三人一同往大殿里走去。 第一章 风起瑆剑堡(下) 石阶之上,一人端坐,仔细打量,只见这人剑眉斜飞入鬓,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仿若是大理石雕刻而成,英气十足却是毫无表情,仅有一双眼睛微微的眯着,犀利而透着逼人的光来,像是浓郁的杀气,又好似一种自律的压抑感,逼的人透不过气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办的如何?”石阶之上的人薄唇里不冷不热的扔出几个字来,生硬而低沉,仿若每一声都打在石板上似地,铿锵有力的击在听者的心脏上,忍不住得瑟一下。 地虎低了头道:“地虎不敢懈怠,罗家庄仅有罗庭一人活口,现今已是疯癫。” “哦?”那声音似是冷了几分。 “地虎看那人已经疯癫,就擅作主张留了他一条活命,地虎认为这般做一举两得,罗家庄已经不复存在,独留那厮一条惊破了胆子的人,也好给江湖那些人……” 地虎话没有说完,那边的鬼虎冷哼了一声,叹道:“哼,还需什么活口,那灭门的罗家庄就是对那些江湖人士的最好见面礼,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何必找什么借口?” “你!”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地虎黝黑的脸涨成了个包子,却是说不出来话:那罗庭曾经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想当年一个人大战沙漠三怪,何其勇猛?还有那风云翻滚的短峰山一战……虽然已过二十年有余,依旧不减当年,地虎虽然提前用了迷心散,可是那人见到自己一家百余口倒于血泊,竟是疯癫了,招数狂野无根可循,那股子类似于自焚的招数,就是近身都难。 天虎往这边瞥了一眼,微微楼阁冷笑。 地虎虎眼一瞪急了,开口就道:“那人疯癫了,胜之不武!” 话落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即使黝黑,脸上也透出一股的红意来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鬼虎嘿嘿笑了,那轻飘飘的声音似是地下飘上来一般,若有若无好似一不留神的一个幻觉。 这是鬼虎最拿手说话的声音,常常戏弄那些胆小的对手,以此为乐。当然这种时候,他也不会放过取笑一翻的。 地虎银牙咬的吱吱作响,手握着铁锤气的浑身发抖。 鬼虎噙着笑,身子依旧是半靠在自己抵着地面的长剑上:“堡主何患一个已经疯癫的人?只是堡主认为下一个该是哪个倒霉鬼?” 三人一起看向台阶之上的人。 台阶上的人薄唇微动:“左、城、庄” 鬼虎嘿嘿的又笑了几声:“左城庄除了一个庄主以外,其他的都只是个摆设而已,自己的儿子却是醉心酒色……啧啧,我看一夜也用不了……” “口出狂言。”地虎嘴角撇撇呛了那人一句。 鬼虎也不甚在意,正要开口再说什么的时候,眼角一瞥,正见那珠帘里面舞动的人,倩影一闪蝶般的向着台阶上的男人飞了过来。 红艳水袖拖在白色石阶上,格外艳丽夺目。 蝴蝶般的人儿却是一个踉跄,尖叫刚刚及口,那台阶之上的人袖子一抚,红艳的蝶便径直腾空而起,落入的是坐着人的怀里。 女人眼睛尚闭,低首垂发,樱唇微张,气喘吁吁惊魂未定,当真赛似醉酒抚马的杨贵妇,娇媚的惹人怜爱。 台阶上的人眉头微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鬼虎却是把眉头扬起,转头看着一旁的天虎,无声的叹了叹。 天虎眼睛瞥向窗外,道:“当年短峰崖一战,这罗庭既然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已经疯癫,……这左城庄庄主已经七年未过问江湖的事……我看也未必得知当年短峰崖上神秘的人是谁。” 台阶上的人眼睛微眯,冷笑一声:“既然没有用的人留着何用?” 鬼虎看了看窝在堡主怀里的女人,黑黑的笑了几声道:“这……不知道堡主是否已经打算把这头牌小肖肖姑娘带入瑆剑堡了?” 报春楼暗地里早已被瑆剑堡控制,鬼虎显然在催促堡主对那报春楼下决定性的安排了。对这个头牌的特殊宠爱就是等于给这个报春楼特殊的地位。 他们也该是个时间给报春楼的定下角色了。 地虎暗想这个偏厅是瑆剑堡之外的堡主常待的地方,这里前后虽有貌美女子,也只有这个肖肖呆的时间最久,堡主若是没有感情怎么会能这么久不厌? 带回瑆剑堡是一定的了。 却听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瑆剑堡岂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地虎侧头一看,这说话的正是一脸冰艳的天虎。 坐着的人面无表情,看不出是赞成还是不赞成。 怀里的女人扭了扭身子,带些不正常桃红的脸上露出娇羞来:“奴家要去,好不好啊……奴家要随时跟随堡主……奴家要去要去……” 男人拧了眉角。 这头牌肖肖姑娘平日里是十分懂得拿捏分寸的,对着自己心仪的堡主,歌舞琴棋,虽是妖冶之极却也是落落大方,未从腻缠着男人过。只是今日酒喝得多了些,想起自己已经超过其他女子呆在男人的身边的时间,不免有些飘飘然,洋洋自得,正被自己设想的深情浓意的气氛下陶然自醉,刚刚自己快要跌倒,平日里毫无柔情可言的男人竟是又及时将自己搂入怀里,不禁遐想翩翩,被自己的所想弄得有些熏熏然了。 当真是酒醉人,情更醉人。 女人眼睛迷离着,水汽朦胧的,樱桃小嘴嘟起:“奴家,生是堡主的人,死也是堡主的……奴家要去堡里……要去……” 鬼虎眼中笑意浓烈,天虎的眉头打了个结,冷冷哼了一声。 女人从男人的怀里扭过头看看那张不食烟火的天虎,笑了几声道:“可惜你不是女子之躯……不过纵是又如何?得了堡主宠爱的是我,你只怕是嫉妒吧?” 地虎万没想到这女人竟会说出这般的话来,暗自抽了一口冷气:这天虎对堡主的感情,几年了,他和鬼虎虽是一直都知道,可是谁有这般的胆量? 啧啧啧……可惜了,这般的一个女子……毁在了一句话上。 鬼虎摇摇头,暗叹了几声。 只见天虎果然是杀气腾起,眼若寒剑。 抱着女人的男人眉角微微折起。 女人也自知有些口快了,匆匆别了头往男人怀里移了几下:“堡主……奴家……” 话未说完,男人已经站了起来,头微微的低了低,声音依旧冷硬:“既然死也是我的,那就——成全了你。” 跌在地上的女人仿若被钉在原地,花容失色,浑身抖个不停,好似没有动男人话里反应过来。 不过,她也无需反应了。 鬼虎瞥瞥地虎那张惊讶十足的表情,嘴角扯了个笑对着男人的背影:“堡主你也太狠了吧,人家可是对你一往情深啊” 男人仿若没有听到,拂袖而去。 那呆坐在地上的女人突然像疯了一般,朝着离去男人的方向就撕扯要追过去。 天虎的眉角微微的隆起,眼中浓烈的杀气一闪而过,不等地虎鬼虎反应,一条白练忽的从手中飞去,只见银光一闪,在定睛时,原来是条银鞭,那银鞭竟直如长剑,穿透女人的的心脏一直拖了几米远,撞上后面的建筑,直插进石墙有四指深。 那眼中的泪滴还未来的及落下,悬在了边缘,再没有流下来的机会了。 天虎额前白发微微飘起,头也不回转身就走,脚下未曾停歇,手随意一挥,刚还直如长矛的鞭子转眼间在他的手腕处缠了几圈收了回来。 …… 当彤红的晨光打在左家庄的时候,人们不免惊心,原来这向来代表着希望的初生的太阳在这样惨绝人寰的场景依旧照常升起,横七竖八倒在院落的尸体,刺鼻的血腥味道,烧毁的房梁,冒着热烟的被烤焦的尸首……一切都让那个刻在墙上的“瑆剑堡”三个字不胫而走。 杀了人,放了火,毁了尸……却留下了罪魁祸首的名字。 这已经不是一种张狂,不是一种单纯的嗜血,这是……挑衅,对整个江湖的正派人士的挑衅,对整个江湖许久平静的一种挑衅。 有人说瑆剑堡的主人入了魔成了疯子,有人说瑆剑堡的主子和雾林盟主有着深海大仇……要不然怎会做出故意惹怒整个江湖的行为? 人群中唏嘘着,惊呼着,议论着,唯一的结局是个个心有余悸,胆战心惊。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一个面色苍白泛青的男子一言不发的站了许久,静静的转身而去。 第二章 祸降渔夫(上) “喏,这是这次的银子……哎,我说今天怎么是你来了,那个老头呢?”小贩蹙着眉头,上下打量着眼前穿着补丁粗布衣的男人,胡乱的把一吊铜钱往那人怀里塞,似乎根本是随口一问,丝毫不在意男人的回答,径直又道:“这两次的鱼怎么搞的?少了很多……瞧瞧这都是什么?这样的东西你让我卖给谁?好了好了……别再站在这里指手画脚了,我还要做生意……走走走……” 粗布衣的男人被小贩带些粗鲁的从两三节石阶上推了下来,僵硬笨拙的身子往后一连踉跄了几步,最后撞到路人的身上才面勉勉强强的稳住了身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被撞到的人,一身家厮的装束,在看清撞到自己的只不过是乡下来的粗布男人,浓眉一皱,一脸的横肉立刻堆了起来,‘霸气十足’的一把将撞在自己身上的粗布衣男子推了老远,骂骂咧咧的嘟囔:“去去去,狗眼看着点!一身的鱼臭味……” 粗布男人动作迟缓笨拙的,竟是被这一推,踉跄了几步终究一屁股趴倒在了地上,那本是寒酸的衣服上立刻又增添了些土灰的颜色,一张憨态十足的脸上此刻又加了些尘土作怪,涨的像是个带馅的包子,傻模傻样的惹的无意回头看见的人“扑哧”一声,笑了。 被撞的小厮一听这笑声,心下更是怒火涨了几分,心下似乎认为自己被一个傻子撞了也是收了侮辱了一般,不由的伸脚就是往地上还趴着的人身上就是一脚:“以后走路给老子小心点!臭鱼夫!” 谁知地上的人根本就不躲不闪,一心低着头慌慌张张的抓着那些因为跌倒而散在地上的铜钱,那摸样甚是紧张与痴呆,一手抓过去,张开了手一看,一堆的尘土中间只是一个铜子,趴在地上的人嘴巴凑过去用力一吹,尘土飞扬,又将自己呛的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般的傻态使得小厮脸上的霸气又重了许多,恶狠狠的骂了几句,本还想补几脚,顺便解解这几日心中憋得闷气,大概是想起来了自己的时间也不好再耽搁了,扭头啐了一口,便甩袖恨恨而去。 粗布男子还是用着自己的方法,每每捡起一块铜钱定是抓了满手的尘土,呛得自己一阵剧咳,反反复复,身子也在地上来回的打转,行人有的从旁边绕着过去,有些恶劣的直接从横躺在地上的人身上跨过去,更有甚者,偶尔两个小童,偏偏一脚踩上去,然后笑嘻嘻的跑开了。 地上的人小心翼翼的用衣角将铜钱擦拭了几遍,再从袖口里抽出一块破布包起来,满足的笑了笑,才慢吞吞的爬起来弯腰拍自己身上沾的灰尘,低头拍打的一瞬间,微微的叹息声隐隐的响起,还未听清,就听到一声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善!”迎面走过来一个大汉,大汉一身清贫长装,却是一手拎着一个包裹,一手拎着一串大蒜笑容满面的走过来:“小善,今天怎么是你来了?那张老头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 郝善挂着一脸的尘土,舌头一伸就把嘴角添了个干净,咧着大白牙笑了笑,一双还占着刚刚爬起来的尘土的手就往脑袋上挠了几下,嘴巴张张合合配合着手一连串动作,却是没有发出声音。 旁边路过的人偶尔有好奇的便往这边瞥了两眼,见这个怕是被贫穷折磨的消瘦的男子,浅眉大眼,微厚的唇瓣在那里徒劳的张张合合,也会忍不住心里感慨这个可怜的哑巴。 大汉也嘿嘿的笑了,赶忙腾出一个手拉着自己的衣角就给那人擦土,提着大蒜的手往消瘦的同伴身上一搭:“这是怎么搞了一脸的?知道你是心疼那个张老头让他多休息……哎,他没有问你怎么这次大的鱼为什么这么少吗?” 郝善摇摇头,挠挠脑袋的手立刻在自己的肚子上摸了一圈,然后指着大汉举了个大拇指,那双眼睛眯着搭着浅浅的弯眉,倒也算是个灿烂的笑容了。 大汉脸有些红了,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如果不是你给的鱼,我也买不过来这个,我那女人跟着我几年了,可还没有穿过新衣服,今个给她个惊喜,可要高兴了,哎……小善,你说我那女人肚子里是个男娃还是个女娃?” 郝善比比汉子的胸膛,汉子立马就眉飞色舞的:“那好,要是也是个男娃,就好跟着我学打渔……那我就让他认你当干爹,不过郝善我可给你说了,你可要把疼着他点啊……” 三十开头的男人一听这次可是眉飞色舞的,眼睛里精光一片,一把将大汉的铁臂从自己的肩上取下来,快走两步站在那人的前面,往自己瘦弱的肩膀上比划:我很厉害的,一定能当娃娃的干爹。憨厚的老实人第一次表现的这么高兴自信,那股兴奋劲好似是自己刚捡了一个大元宝似地,嘴巴张了好几次,颇有些恨不得高呼的样子。 “哈哈哈……瞧把你乐的!行行行,咱赶着回去呢……哎,我手里还剩下铜板,觉得够买些果子给女人尝尝鲜,你觉得呢?” 重新被勾着肩膀的人一个劲的狠点头,两个人一路几乎是哼着小调往前走去。 在小贩那里讲了很久,才终究如愿以偿的买了三个果子,郝善也置办了些粗粮,两个人身上本就少得可怜的钱花的是分文也不剩,从那些商贩的地方挤出来,本是想着回家看自己女人的大汉却在小巷的拐角处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大汉不是第一次来集市了,只是碍于自己身上洗也洗不掉的鱼腥味,每一次都是绕过那些热闹繁华的地方,而今远远的看见茶棚里说书的老人,突然就移不开了视线。 郝善提着口袋前面走了几步,回头一看自己的同伴还在原地站着,便不由得上去拉了两下。 大汉回头朝着郝善笑,颇有些兴奋:“小善,你说我们去听会书怎么样?这世界可大着呢,除了打渔,可还有好多的东西。” 郝善本是要再去拉扯那人的,谁知大汉眼睛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哎,你说,我们去听了,将来娃娃生出来,我就将给他听,小善,你说好不?” 哑巴的男人明显一愣,然后呲着牙就笑,头点的如捣蒜。 大汉看看天又道:“今个也早,我们晚回去些,她要是担心了,我晚上就把咱听到的也给她讲讲。” 郝善点点头,拉扯着大汉就往那茶铺走。 这茶铺在街道的叉子口,三面都是临着街道,所以敞开着的,郝善和大汉的绕着茶铺转了几圈,才在茶铺的外面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站住了。 开始西斜的阳光渐渐收起那股逼人的热气,斜着打在青瓦片上,那些从房顶上斜过来的阳光瞧瞧的洒在街道的上,泛着橘色的光芒使得这个街道笼上了一片宁静的祥和之意。 突然,惊堂木一拍,惊的四周人都震了下,那郝善和大汉站在外面却觉得很有意思,都嘿嘿的笑了,听的却是专心致志,仿佛在享受着一件奢华的事物。 这茶铺里的说书人花白的长胡,坐着红木长凳,右手边是一个青花瓷杯,老者捏捏胡须,咳了两声,那带着沧桑的声音依旧隐隐约约的可以听出来曾经的迷人音质,只是话才开头,茶铺里便是一片寂静,没有人会想得到这个老人看上去一片祥和普通,不开口的时候看上去是个迂腐的教书先生,这一旦开口说的却是让人闻者惊心的大小江湖事情,然而今天的茶铺里似乎格外的静,仿佛离得近的同伴的急促紧张的呼吸声都可以听的到。 老人开口吐出“瑆剑堡”三个字,一下子就就收住了所有的心跳,原来今天讲的内容就是两年前两天之间灭了洛城庄和左家庄的瑆剑堡,江湖中谁人不知道这瑆剑堡自从那两件事以来,好似突然钻出地面的春笋,那发展的速度着实令人瞋木结舌,瑆剑堡的爪牙行迹隐秘,哪里有人敢光明正大的说这瑆剑堡的长短?茶铺的人真有些心惊胆跳的,头在脖子上扭来扭去好似想要看看那些在附近隐藏的瑆剑堡的爪牙们,有没有在脸上贴上标签,只是老人一开口,这洛城庄的惨状仿佛就在眼前炸开了,血腥味在鼻子下面飘着,茶铺里的人两眼泛直,不自觉打颤。 在瑆剑堡的的挑衅之下,江湖中竟然又涌出无数的赤胆英雄,这些好好坏坏的门派此起彼落,交错复杂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在郝善和大汉的耳朵里就像是天方夜谭,就像是在一个不毛之地突然看到了某种震撼而恐惧的海市蜃楼,那海市蜃楼仿佛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里面横七竖八死相怪异的尸体,冒着腐臭的死尸味让他们毛骨悚然,而又忍不住想听下去。 当夕阳的橘红在两人的脚下推挤的已经让人不能忽视的时候,郝善和大汉才相继变了脸色,两人几乎是抗上自己的东西就往小渔村的方向跑的,以至于他们连回头再看一眼那个挤满了人的茶楼的机会也没有,自然就没有看见那些把茶楼围得水泄不通的人们突然作鸟兽散的怪异场面,也看不到那滚落在地上被尘土弄脏花白胡子,嘴角似乎还在一张一合的血淋淋的脑袋。 两个人急匆匆的跑上一阵,可是从茶楼里出来后,那洛城庄和左家庄的惨状似乎还在跟着他们的脚步一深一浅,不同的是,脚步踩得是凸凹不平的小路,而那些可怕的场景却踩在他们简单质朴的脑海里,一点点在侵蚀着他们以往回家的那种愉悦心情,几乎在小跑了一段距离后,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的,心脏嗵嗵的跳着。 两个人经管是怕乡亲们担心脚下快步生风,但是嘴巴却在调整呼吸以后闲了下来。 大汉侧个脸看看带些红润的郝善:“小善,那江湖真是乱,杀来杀去的,你怕不怕?” 哑巴咧着嘴角“嘿嘿”的笑了几声,然后指指小渔村的方向摇摇头。 大汉乐了:“就是,咱怕啥,破船烂网,谁能图个咱啥?” 哑巴用力的点头,粗布麻袋往肩上又提了俩下,这茶楼的话题就这样简单的被划了个句号,然后心头的又是对归家的期盼,俩人不约而同的又看看马上就要黑下来的天,相视一眼,撒丫子又跑了起来。 夕阳渐下,昏昏沉沉的小路上,两个身影越拉越长。 说是渔村,其实也算不上是村子,只是有个五六家聚在江边,搭着看似要摇摇欲坠的小木屋,几张小竹筏凑合着过生活罢了。这里离那渔村也还有一段距离,住在这里的一般是无钱在渔村里盖个像样的房子或是买个小样的小船,还在温饱上打转的一些无亲无故的人罢了。以前这里一共有七家,只是一家的汉子被江上的大浪给卷走了,所以就剩下了六家,其中就有郝善,张老头,也包括了大汉和他的女人,另三家也是零零散散的一两个人,不过六家相互扶持着倒是也过来了。 这些摇摇欲坠的房子怎样的在这风雨之中挺过来的?这小竹筏又是怎样的逃过这江面上巨浪的?连大汉和郝善也说不清楚。 小木屋里的灯影在江边似乎还在摇曳着,大汉认出了在那小木屋边等着的人正是张老头和自己的女人时,几乎是欢呼着跑过去的,郝善自是也看到了张老头,张老头孤苦无依无靠,平日里就是郝善两个人凑合着帮着忙,郝善不能欢呼,把手举得老高,嘴角都要扯到了耳朵边,大白牙晃着傻气一般,也一深一浅的往那边跑。 张老头消瘦的厉害,身子骨倒是显得硬朗,快走了几步对着郝善大喊:“小善崽子!你背着我的口粮是不是跑了?” 大汉听见张老头的尖嘴里又开始嘀咕不饶人了,半是抱着自己的女人半是回头朝郝善笑。 郝善“嘿嘿”几声,然后就拉长了脸扯着张老头往屋里钻。 张老头笑了:“得得得,我老头骨子硬朗着呢,早好了,你看看这江风不是还没有吹走我?你着个什么急?” 老头看郝善累的呼哧呼哧的,还呲着牙傻笑,也不由的心疼了,平时的一张利嘴里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拉着那口粗布袋子往自己肩上抗,可这哑巴性子也执拗,硬是执意自己背着。 张老头嘴一紧呵斥了一声:“咋?是不是想把自己累死了,改明了就可以不给我送终了?” 可是这哑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张老头的佯怒的话,仍然执拗着手把着口袋,一手拉着老人就往屋里钻。 大汉嘿嘿的笑了:“老头子,比脾气,你可真倔不过小善!” 老人还想开口说上两句,突然不远处的江面上一声炸响…… 第二章 祸降渔夫(下) 张老头和大汉郝善几个人还在瞎掰着,突听不远处的江面上一声炸响,几个人都是惊了一跳,回头一看,映着夕阳最后的几缕光芒一看,不远处白哗哗的浪花正好隐退,只给他们淡淡的余浪的一瞥。 是风?江边有大风,惊起巨浪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再看,四周一片寂静,水面无波,哪里有半点起风的征兆? 那刚刚看到的可是浪花?回头的时候只看见余光下江面白光乍现,没有看太真切。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样怪异的场景倒是第一次看见,仿佛在做梦一般。大汉已经将自己的女人领回屋又折了回来,而郝善仗着嘴巴愣愣的看着不远处的江面,肩上的麻袋没有忘了进屋也忘了放下。 一秒,两秒,突然江面又是一声炸响,几个人身子都是一颤,没有离开那片江面的眼睛这次倒是看得清楚。 是浪! 高若城墙的巨浪,在一瞬间突然就从平静无波的江面上跃起,雪白的惊心,窜起十丈的高度,忽的又落了下去,落下的 时候参差不齐,使得白色浪花一朵接着一朵,然后又升起,挣扎了几番,巨型的白色花朵绽放着,好似是水面下面正翻滚着一个巨大的物体,这物体使得龙宫翻滚了。 确实有人这般的认为了,张老头感慨道:“这下面是条大鱼吧?一个翻身就惊起这般的巨浪?” 其他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郝善嘴巴还是长得大大的,痴痴呆呆的望着那片江面,直到江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大汉也回过神了,平白无故的打了冷战,道:“这条鱼要是抓住了,可要给我女人多买几件衣服了。” “那也该给娃娃买几件……”老人笑道。 “是是是……也不知道这是男是女,给娃娃也该买的。”大汉笑了,有些得意有些满足。 “是女娃可要是遭罪了……哎……”老人叹了一声,看郝善的时候才发现这人还在呆着的呢,不由的笑了拍到郝善的肩膀上:“哎,我说小善,改天到那渔村里看看有没有勤快的女娃,也讨一个吧……” 大汉哈哈的笑着点头,这次这郝善可回了神,从江面上回过神了,脸上憋得通红一片,原来这个哑巴也是有害羞的时候,老人可算是赢了一局,心下笑的更欢了。 这无端惊起的巨浪着实令人费解,三个人在江边又说了一会话,可是这镜面平静无波,丝毫没有什么异状,而那巨浪就像是他们三个人共同做的怪梦,毫无踪迹,三个人拉着家常,就各自回了屋。 夜色渐渐的浓烈了起来,月亮悄悄的升上了半空,江面上偶尔被刮起的夜风惊起一阵一片波纹,波光粼粼的好似遍地的碎银,晃得人睁不开眼睛。这些渔夫们平日里睡得格外的早,别的渔村里尚还是灯火通明的时候,江边的几家人早已经入了梦了。 只是,小屋的暗影下晃出一个人影来,这个人影走出暗影,浑身渐渐就披上了一层银色的月光,细看之下,才认得出来,这便是那个哑巴郝善。 郝善平日里是睡的最晚的,无论天好天坏,总是要到江边坐片刻,那双暗淡的无神的眼睛里总似包含着许许多多不能言说的秘密,偶尔坐在江边,一个人卷成一团,风起的时候,远处的江水便哗啦啦的传过来,一浪推着一浪,然后拍在脚边的时候便变得悄无声息了。 郝善勾着背脊站了起来,大概是在江边坐的时间太久了,他在黑夜中打个冷战,停了少许,继续往另一个小屋里走。 六家人中的网和竹筏,还有一个破船都在小木屋里放着的,哑巴郝善在睡觉之前都是要看上一眼的,刚开始是六家轮着去看看的,这是六家唯一的财产了,所以总是担心在江水冲跑了,后来人人都发现哑巴睡得最晚,这个任务不知不觉的就落在了哑巴郝善的肩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郝善也成了习惯了,他弯腰卷了裤腿,一手提着破鞋往六家后面的那间小屋里走,可是脚踩刚刚抬起,又不免停了下来。 眼睛用力的眯起,直直的盯着不远处的白乎乎的一团。 石头?可是自己曾不及的那个方向有这般大的一块,是沙子?谁又在那个地方堆积一团沙子做什么? 是鬼? 江面上的风,哗啦啦的又是一阵,郝善一身的汗毛就束了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对不明物,心里想的却是下午集市上所听的那些洛城庄和左家庄那些惨死……孤魂野鬼? 这江这般偏僻,除了六家在这里生活,几乎没有其他的人会来这里。 可怜的哑巴郝善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稀里糊涂的就走了过来,此刻正站在这个白乎乎一团东西一米远的地方。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郝善回身撒丫子就跑,晃动着自己的胳膊代替了高呼,他跑回自己的木屋,大口喘了许久的气以后才定了神色,嘴角微微的勾了勾摇了摇头:刚刚好像看到那躺在地上的是一个人啊……没有血……也有脑袋,那也就是说……不是鬼。 是个人,真真正正的是个人,英气十足的样子,只是……这人五官虽是深邃分明,薄唇虽是棱角有致,却是被那一身的窒息感压了下去,那种即使昏迷也依旧让人不可忽视的窒息感,就似有人掐着自己的咽喉一般,闷闷的只能让人大口大口的喘气,郝善借着昏暗的烛光看清昏迷的人一身月白色长袍,平日里一双清明的眸里面不由的添上几许暗淡。 郝善盯着看的久了,才发现这昏迷的人在这破旧的小屋里的对比下更是显得英气十足了,刀削一般的线条,麦色的肤色搭在一起怎会生出一种压抑感? 顺着长袖往下,不由的一愣,这人可是留血了? 再仔细看,才发现,那通体发红的窝在掌心的竟是一个匕首! 这人掌心何时有了这般的一个事物?刚刚自己将这人拖进小屋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小巧的月牙形的匕首,而这匕首上的色彩忽明忽暗的交错着,像是一个生命在延续着流动着。 郝善抬手要揉自己的眼睛带要再看清一些,谁知衣袖无意的扫过那匕首,匕首突地发出一道刺目光环!乍现的一瞬间,昏迷的人竟是浑身一个猛颤睁开了双眼! 微弱的灯光下,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锐利的超越了手中那几乎咆哮的色彩!夺目的刺人心魂,那亮若星辰的眼睛在挣开的那一刻死死的盯着郝善,仿佛深夜里觅食的雄鹰! 郝善被钉在原地,一动不动,浑身抖个不停,直到那双眼重新合上许久,郝善才反应过来,转身夺门而出。 张老头被人丛梦中惊醒了,惊醒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个郝善,老头子在漆黑的房间里叹了声:“小善,你怎么还没有睡?”这郝善不能说话,人倒是憨厚的很,老头子眯着眼睛借着月光看见站在自己门口的人只是喘着粗气也不动弹,心里嘎登一下,两忙披了件衣服,点着灯,看见门口的人不由的惊了一声:“你这是怎么了?小善?做恶梦了?” 郝善不说话,两眼直愣愣的盯着前方,细眼瞪的很大,一额头的冷汗。 张老头见惯了郝善平日里的傻笑摸样,倒是没有见到过这个样子,一时也慌了,拉了郝善遥遥:“小善是不是做了噩梦了?” 郝善指指自己的屋子,嘴张了张未成句。 张老头子心里这个一阵发毛,傍晚时分看见的怪异状况,想着这小子莫非见鬼了?然后呸呸呸三声往地上吐,拉扯着郝善就往郝善的屋里跑。 看到昏迷的男人时候,张老头才长舒了口气:“什么事情这样大惊小怪的!我还以为你见鬼了!小崽子――”越看越觉得昏迷人身上红的有些不正常,上前往那人的额头上一摸:“这么热?我看是发烧了……还烧的不轻……这可不好办这渔村的大夫离这里走也要个把时辰……这么烫,我看恐怕不能耽搁……” 老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一推,男人身上的温度简直可以烫熟了鸡蛋,向来热心的人这个时候也急了,在屋里团团转“小善啊,这可……这人烫的厉害啊,你看看……这可是人命关天不能耽搁啊……小善我看,我……不行,还是你立刻去把渔村的大夫找过来,照这个烧法可要出人命的……” 老人好一会没见身后的人有动作,回头一看却见郝善两眼泛直,死愣愣的盯着昏迷人的手。张老头好奇的也随着目光看看,却发现那人双手空空,除了浑身烫的发红以外,根本看不出小善在看什么,不由的用力的推了那哑巴一把:“回来再犯迷糊!你看看这人烫成什么样了?出人命了你知不知道!” 那郝善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被老头推了出来,站在门口好长时间直到张老头回头又开始吼他了,他才迷迷糊糊的往渔村的方向迈了步子。 平日里这郝善痴呆笨拙也就常见了,怎生今夜迟钝的有些不寻常,他走出了沙地,跨进满是野草的小道,每每走上一阵,总要停下来,走的时候是脚下快速,可是一旦停下来,又两眼呆呆的也看不出在想什么。 夏夜的小路上,寂静的可拍,只有清冷的月在高高的头顶里睁着眼睛看着这个在小路上移动的身影。 一刻钟过去,路程才走到了一般,小路上的人突然猛地一个震颤停了下来,然后猛地一个转身,疯了一般的往回跑…… 第三章 重相逢(上) 正在往小渔村去找大夫的人突然一个转身,嘴里咦咦啊啊的一阵乱叫,双手挥动着,疯了一般的往回跑,长草蔓蔓,黑压压的一片,转过身去,竟是茫茫无边无际似地,野草将他绊倒在地,他在地上一连打了几个滚,这人什么也不顾硬生生的在自己的脚踝上嘞出一道血痕。 一阵风从江边的方向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只见远处江边点点闪闪,然后那跳跃的红点越来越大,终究是烧红了一片,疯子般跑着的郝善突然浑身一软,踉跄一步倒在了地上,在地上抱着荆棘打了几个滚,却是再也没有再爬起来,两手抱着头嚎嚎大哭起来了。 天虎瞥了眼鬼虎,眉角微微挑了下。 鬼虎耸耸肩膀:“没有找到……以我们三个身手怎么能跟的上堡主……我看难……不过那有什么的,又不是第一次了,没有什么好怕的吧……为什么我们要跟着他?”鬼虎有些无奈的翻了白眼。 天虎眼睛里忽的透出一股杀气,冷冷的扫了鬼虎一眼。 地虎从树枝上飘下来,是在有些看不过去了:“你们俩个够了没有?”每一次到堡主的这个时候这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台词……哎,这鬼虎次次连台词都不改,连他都看出来了鬼虎是在故意气天虎,天虎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清冷,甚至是不近人情,怎么鬼虎次次都有办法惹得这个人生气?还是,一提到堡主,这个天虎就不再是这个天虎了? 鬼虎倒是一点也不烦,脚下用力,点到天虎面前一副涎皮的摸样:“我看我们也不用在这个地方停留了,说不定堡主功力又上一层,早回了瑆剑堡享受去了,怎么会在这些穷乡僻壤的地方……或者要是真的在这个关头碰见了高手,这个时候我们赶过去救也是来不及……” 天虎眼睛一眯,手中的长鞭已经挥了出去。 鬼虎大叫一声:“我就一说,你不用次次都出这么狠的招吧?我又没说堡主真会怎么样……你……停停停……好天虎……好天虎……” 地虎摇摇头,冷哼了一声,刚要点脚离开,远处突然红光一闪而逝。 “血剑!”地虎眼睛一眯,叫了出来。那边的天虎动作更快,早就收了手中的银鞭,飞身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是堡主啊,终于找到了……”鬼虎叹了一声,身子一跃,跟着而去。 三人还没有到江边,远远就看见一道红光越积越深,终于成了一片跳跃的火海,赶到江边的时候,火海正浓,飘着血腥的味道和那些烧焦的恶臭。 到出都是一片死亡的地狱气息。 地虎眼睛眯着,双手后背立在江边,天虎单足稳稳的立在江面上,依旧是面无表情,而鬼虎依旧远远的倒挂在树上,向着火焰的方向耸耸肩膀,嘟囔着:“都知道了,还这么面无表情的……啧啧……” 浓烈的火焰渐跳渐烈,顶尖橘红色的火舌在夜色之中仿佛有了生命,跳动的越发剧烈,想要吞噬了整个夜空一般,烧红了半天的天际,这跳动的花正开的妖艳处,突然隐隐约约的一片红光包围的暗影,在半空中飘着从火焰之中移了出来,待到近了才看的清楚光环之中正是个身子在半空中悬着的男子,男子身子保持着仰躺的姿势,好似身下有一个无形的东西拖着那没有力量的身体。头微微头痒,长发黑色的妖娆在一片橘红的背景下张狂,两臂贴着身侧微微的下垂着。 那围着男子的光环在男子的身子移出了火焰的时候突然就消失了,男子的身子竟是加快了身子往下坠落。 鬼虎倒挂的身子猛地坐了起来叫了一声立刻倒抽一口气。 是那人都是知道这血剑每一次在修炼更上一层搂的时候每每修炼者会魔怔,并有一刻的时间暂时失去几乎所有的功力,是非常危险的时刻,一不小心就可能因为内力未调制好而成了废人。 那边天虎和地虎自是听见了鬼虎的声音,天虎心下一惊,就要点身上前,手臂却是被人从后面扯住了。 鬼虎拉扯着天虎的手臂狡黠的一笑,朝着地虎的方向耸了耸肩膀。 天虎尚要皱眉,谁知就在他停顿的这一刻,地虎已经抢先了一步朝着男子的方向飞了去。 天虎微微的斜了鬼虎一眼:“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鬼虎不答话,面朝向火焰的方向,抱了双臂,百无聊赖的样子打了哈欠。 就在那一身深紫的地虎就要接近下坠的男子时,谁知那本是下坠的人突地在某一个高度停了下来,眼睛猛地张开,锐利的光芒在星光下依旧耀眼夺目,本是看似无力的下垂的手臂忽的上扬,红艳的火光从指缝里透出来,刺眼的难以直视,跳动的火光里,一缕缕的刺眼光芒真实可见,在男子的手中飞速的聚集,然后成了一团心脏的般的色彩,使得那片跳动的火焰黯然失色,红光在手心渐浓,然后顺着男子的手心竟是沿着手臂上升,那男子简直成了透明,指尖红色在体内如血液一般流动。 就连在江面上天虎和鬼虎也是惊了一跳,正当三个人集中精神的看着这神奇的变化的时候,只见男子手中的红光由暗又转为强,忽的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只听得‘彭’的一声巨响,身后的江面上掀起一浪,浪花瞬间又落了回去,独留那惊天的巨响在空荡荡夜空里回响。 那压根没有想到这种变化的地虎,半空中的身子,被男子身上突然散发忽的力量震得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的稳住了,谁知刚稳住身子,眼前一阵红光突地朝着自己费了过来,哪里来的及想什么,一手拔锤,手忙脚乱的接下。 红光和铁锤撞到了一起,地虎虎口猛的一痛,狼狈不堪的被震了很远。 鬼虎扯扯嘴角无力的叹了一声:“看来堡主的功力又上一层。”不急不慢的飞身上前,从后面拖住退回来的地虎的身子。 地虎被那股力量震得是在是措手不及,若是刚刚没有即使抽出九分力量迎上,怕是刚刚就凶多吉少了,不免恶狠狠的回头瞪了鬼虎一眼:“你闹够了没有?!” 鬼虎无所谓的耸耸肩膀:“我只是叫了一声糟糕,谁知道你会跑过去……” “堡主明明是功上一层,你叫什么糟糕?你明明是……” “我只是有些暗叹而已,”鬼虎将视线从远处的堡主身上移回来,看着地虎哀叹了一声:“哎,堡主的功力越上一层,我就越发觉得自己在瑆剑堡起不到什么作用了,为了自己前程想,我当然是叫糟糕了……你怎么会想着堡主除了什么事呢?难道你也和我想法一样,希望……” “鬼虎!你!” “好了,我耳朵又不背,叫这么大的声音……”鬼虎掏掏耳朵:“堡主这一会可是很危险的,你这么大声,惹怒了他我们三个,明年就是忌日……重要的是我又不想和你俩死在一起……” “你!” 鬼虎这次也不理睬暴跳如雷的地虎,径自一个点身,飞身至落地的男子面前抱了拳:“恭喜贺喜堡主,如今功力又上一层楼啊。” 男子一身月白长装立于江边月下,浑身的杀气甚至也没有完全消失殆尽,如大理石的雕像的脸上,只有眼神犀利如剑,微微的瞥了眼眼黑衣的鬼虎,背映着渐渐转弱的火势,脚下未停,伴着江水的声音慢慢的融入一片夜色之中。 徒留下身后那六家渔家尚未烧尽的房梁和尸首,在星光璀璨的夜空下噼啪作响,那突然就失了光芒的深红色如同血液一般的火,在夜风中好似生命最后的喘息,微弱而又悲凉,江水哗啦啦的滚动着,叹息一般的亘古不变的流向远处,黑漆漆的天际线,江水翻滚,涌动着,永不止息就似这岁月。 风云变更,四季交替,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在这一年中,除了颤栗仿佛只剩心惊。瑆剑堡的堡主功力上了一层楼,瑆剑堡的敌人也又增了一层,这断断续续,大大大小小的交锋,就是百姓们心惊的日子,最怕在街上突然就撞见了两方激烈厮杀,水火不容,殃及池鱼。武林盟的主事者也和瑆剑堡的堡主血魔交了手了,那天,血剑的红光几乎照亮了短峰崖,那嗜血的赤色让无数观战的人红了眼睛,那场没有结果的打斗暗地里让多少誓死消灭血魔的增派人士嗟叹,又让多少不知天高地厚痴心一举成名的少年暗自兴奋。如果说一年前,瑆剑堡让百姓畏惧的话,那一年后的今天,瑆剑堡能让整个江湖疯狂,因为打败血魔就是超越武林盟主的荣耀,因为得到血剑就是得到至高的荣誉。 暗器,毒箭,迷香,巫术……那些曾被江湖正派人士唾弃的旁门左道,又开始在江湖上兴起,对付瑆剑堡,睁只眼闭只眼,谁然也不愿意去提到那些本就模糊的好坏的界限,他们只知道血魔必诛,江湖上沸腾的人宣誓,个个双眼通红的,有些是为血魔的残忍冷酷而憎恨,而有些,却是为了那功名之心烧的眼睛胀痛。 哎,是是非非,江湖中的呐喊与呻吟都混杂在一起,谁又分得清楚。 第三章 重相逢(下) 天虎一掌下去,身下的石桌已是裂了几半,声音有着不容忽视的怒火:“找!继续!” 那小厮吓的一连点了几次的头,连滚带爬的退而出去。 “现在事情关键的是要找到堡主。”地虎神色严肃的道。 鬼虎微微皱了眉头冷笑一声:“谁这么大的本事?我看是瑆剑堡内部的人。这两天是堡主练剑的时刻,能知道堡主这个弱点的可不多……” 天虎转身就要走,那边的鬼虎拉着他:“这瑆剑堡的‘鬼’可不是小角色,我看,守着瑆剑堡才是正事,要不然什么时候瑆剑堡换了主人可就说不定了……” “你是怀疑息夫人……”地虎微微皱了眉头。 鬼虎笑了:“我是担心息夫人,堡中出了内鬼,若是堡主娘亲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给回来的堡主交代,况且……我觉得留在堡主天虎最合适。”天虎冰冷理智,唯独遇见了堡主的事情就完全乱了方寸,与其在外面着急,不如堡中呆着。况且……这次堡主中毒不轻,若是让这个表面冰冷内心火焰般的人物跟着,要是失了控制到时候就一团糟了。 三人商量安排了些具体的事情,不在话下。 一间歪斜的简单的用着竹杆支起的房屋,一张小竹床,一缕阳光微微的打进来,照在了那躺在床上和这房间极其不称的一张脸上。 男人二十**的样子,剑眉飞入云鬓,即使眼睛闭着也散着不容忽视的威慑力,仿若那浑身散发出的窒息感一般,薄唇紧抿,浓黑的发散在了刀削的脸庞周围,却是意外的刚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一身淡蓝色的长袖长袍,上好的丝绸在阳光的打照下微微的泛着光芒,只是那左臂上狰狞的外翻的伤口却是显得让人心惊胆战的,刺目的血红色在那浅蓝色的衣袖上留下斑斑驳驳的印记,像是散在狰狞处一片斑驳的梅,竟是带些妖艳。 阳光细细的打量着床上的人,摇摇欲坠的竹门忽的被人支呀一声退了开,走进来的男人三十上下,浓眉微微蹙着,微黑的脸上细汗密布,在阳光下晶莹莹亮的,三十上下的男人灰色布衣,衣上靠近手肘的地方打了两个大大的黑色补丁,衣角一边被男人掖进了腰带里,襟口处因为少儿了只扣子而露着的里衣似乎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补丁的男人粗粗的大喘了几口气,胡乱的往自己眉头上擦拭了几下,也不顾自己手上的泥土,掺合着额头的汗水,弄花了自己的脸。 在门口盯着床上的人看了一会,才走过去,盯着那血口外翻的狰狞伤口有些茫然,好一会想伸手整理清理一下的人才发现手上的泥土,那双眼睛空洞洞的看看躺在床上的人,那人闭上的血早就干了,手心被染红的地方也已经凝固了,男人低头又看看自己手上的泥土,眼睛里依旧是没有什么焦距。 床上的鲁源生眯了眼睛,冷冷的看着床前有些呆滞的男人,嘴角动了动。 补丁男人对上鲁源生的眼光的时候明显的一愣,然后咧了微厚的唇就笑了,挠着后脑对堆着一副憨态十足的笑容,仿佛有些不知所措。(.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眼前的大白牙晃的鲁源生有些眼花,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那莫名其妙的毒,那个突然飞过来的长刀……看来自己是追逐那个影子出了瑆剑堡,然后毒发……? 鲁源生冷冷的打量了憨夫一眼:“我、会、杀、了、你。” 补丁的男人脸上的笑容顿了下,说明着实是听见了鲁源生说话,只是他仅仅也只是停顿了下,然后大白牙又露了出来,眼睛弯弯若新月。 鲁源生嘴角抽搐了下,这毒这般奇异,心中的怒意每每上升一点,那体内的热流愈发动荡,不受控制,只有自己疼的越发厉害,他咬紧银牙,微微的闭了眼睛。 眼睛没有闭上多久,就被手臂处的湿意给惊醒了,他挣开眼睛,正对上一张放大的脸! 鲁源生的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的银牙,体内一股刺痛:“滚!”出口的也不知道是呻吟还是威胁,微弱的气势连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憨夫的脸又往他的方向凑了凑,甚至还好心的把耳朵微微向着他的嘴角,显然是没有听清他刚刚的话。 咬咬牙:“滚!” 心头的热流一阵阵的击着!该死!鲁源生握紧的关节有些发颤,那是隐忍的怒意! 憨夫咧着嘴笑的表情仿佛是更灿烂了?! 定是自己眼花了,他怎么会看到了这个憨夫竟是闪过戏谑的嘲弄? 额前青筋爆出的鲁源生脑袋昏昏沉沉的,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受伤的手臂处被一股凉意轻轻的滑过来,向来抗拒被人靠近的他凭着最后意识好像很是努力的往后移了移,模糊之中的身子也不知道动了没有,只是手臂处的触感更加明显了,甚至还有些像失了分寸般,那粗糙的东西触到他裂开的伤口,真是……该死! 他会杀了这个蠢货!!! 若是还有足够的理智,即使被那毒攻了心,他也会毫不优越的把那个面前作怪的人给碎尸万段!该死!该死! 只是,此刻的他,仅剩的是怒火和杀气……尚且是模模糊糊的。 等鲁源生定终于将自己从混沌的世界里拉回来的时候,太阳早已经西下的没了踪迹,睫毛后面的世界是安静的,昏暗的仿佛地狱的不知名的一角,那黑暗中唯一的蜡烛像是残喘的老人在窗缝里透过来的风中摇摇摆摆的。 没有杀戮,没有血腥……那些复杂的恩恩怨怨仿佛在这片烛光之中消失殆尽,瑆剑堡,武林在这一刻仿佛如梦境一般,这般和谐的世界只有窗外传来的远去的江水声,江水声,好似…… 鲁源生的眼睛忽的睁大,正好那憨夫从外面走了进来,和他的视线打个照面…… “是你?!”鲁源生看着憨夫眯了眼睛,声音微微的上调,那时他在练剑的间歇睁眼看到过这张脸,几家的渔夫不是已经死了……很奇怪,这个见过血剑而幸存下来的人,一张憨态十足的脸,自己竟能还记着。 郝善一愣,见到这人瞪着眼睛时的惊讶表情,因为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僵在了脸上。 鲁源生冷冷重新扫了那人一眼:一样的江面,一样的安详的气氛,就连这人此刻的表情也和去年看到修炼间歇的自己时的表情也一样没有变化。 这个在上年从自己手里逃走的幸存者,这个明知道自己就是那个灭了几家渔夫的凶手,而今又一次…… “你会像那些渔夫一样……”那些渔夫的无辜的表情和现在的这个憨夫的一样……鲁源生嘴角微动,冷笑一声,尽管声音依旧暗哑的厉害,眼中的杀意依旧明显,他此刻只是遭了暗算中了毒而已,并不是心慈手软,即使这个憨夫第二次多管闲事…… 郝善呆站几分钟,转身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水杯。 鲁源生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动了几下,无由的一股怒意简直让他灭了顶了,看着那憨夫着慌的走过来扶起自己,鲁源生当真是脑袋发懵…… 真的又昏了过去…… 可是,明知道自己是杀人凶手,这一次又是为什么呢? 鲁源生陷入昏迷的时候,心下微微的想着。 隔日早上,哑巴郝善顶着一头的乱发,急匆匆的端了粥到了小屋里,谁知往床上一看,不觉长大了嘴巴无声的大叫了一声…… 第四章 清粥小菜(上) 哑巴郝善夜第二日醒来赶到小屋的时候,只见床上昏迷的男人嘴角发黑,眼睛紧闭,不觉得无声大叫一声,吓的脸色都变了,手中热粥急急的往床头一放,着忙着慌的拉了自己的衣角将那人额头密密的一层汗水小心翼翼的抹去,再伸手摸摸那滚烫的额头,失措的人整张脸都皱成了个包子,谁知一低头,正和一双泛着杀气的眼睛对了个正着。(.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那冷飕飕的目光像是毒蛇芯子,不禁胆战心惊。 郝善一屁股就做到了地上,不知道是被吓到的还是被惊到的,大口大口的喘气。 鲁源生眯了眼睛斜斜的扫了他一眼,然后颇有些威胁意味的闭了眼睛。 眼睛却是刚闭上,没想到刚在自己额上作怪的粗布衣角又爬了上来!鲁源生简直有吃人的冲动,眼睛瞪得格外大的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没有危险意识的憨夫,牙咬的吱吱作响。 郝善一手扶住自己的心口顺了顺,一手拉着自己的衣角往鲁源生的额上擦拭着,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那双眼睛怕是阳光下,里面的光芒依旧是耀眼,嘴角几乎是咧到了耳朵那里,好似格外的高兴。 鲁源生敢肯定,自己早上利用剑法内力化得半个时辰的毒,都比不上这一会怒意翻滚来的快!他眯眼,斜视,怒瞪,敢情这个憨夫一双眼睛是白长的?丝毫看不懂任何的意义! “滚……滚!” 憨夫终于停了下来,将手中的衣角乖乖的放下,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手一伸,从床头端过尚还有余温的粥,在自己的嘴边比划了比划,伸到鲁源生的嘴边。 鲁源生嘴角抽搐了几下,眼睛看也不看那瓷碗里的黑乎乎东西,可是刺鼻的糊味点点散过来,却也能使得他不得不皱了眉头。 这个不知死活的愚夫!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忍耐的极限!这该死的愚夫! 憨夫笑容僵了,看看躺在床上瞪着大眼,额上青筋爆出的人,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瓷碗,眉头先是拧了个疙瘩,然后举起凑过来那张微厚的唇,在黑乎乎的粥上吹了吹,献宝似地又举到了鲁源生的嘴边。 “滚!” 憨夫的笑容没变,鲁源生的额头上却是又开始冒汗了,指节发白,甚至有些微微的发抖。 也不知道两个人维持着这种大眼瞪小眼的姿势有多久,这憨夫终究是妥协了,将瓷碗放下。鲁源生连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在那一刻几乎是长出一口气,自然也没有发现那憨夫眼中淡淡的笑意。 现在最关键的是练习心法,凭借血剑的心法,这个毒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可是……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几天的昏迷下来,他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刚刚不过是修炼了一会,就出了一身的虚汗,这些都是自己体力不支的表现,鲁源生在一股糊焦的味道里强逼着自己闭上眼睛,心静! 可是这憨夫,却是一点也不知道好歹,没有隔了多久,竟是又跑了回来,手里的粥依旧是糊味冲天,只是这次上面是冒着一团热气的。 这哑巴憨夫!难不成刚刚是去热粥了?! 鲁源生太阳穴跳了几下,体内一热,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脸色如同苍白的纸片,暗淡的连最后的生气也找不到似的。 郝善端着粥的动作顿住,脸上一白,匆匆的走上前低下头,啊啊呜呜的嘴角张张合合,担心的打量着躺着的人。 鲁源生脸色暗淡无色使得那双被杀意占据的眼睛里的光芒更利了几分,他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力量,竟是发出了一个昏迷一来的最清晰的字节:“滚!” 郝善这次是听懂了,头摇的像个波浪鼓,手比比自己又比比鲁源生,吱吱呀呀的看上去真是急的不成了样子,那双习惯于傻笑的眼睛盯着鲁源生嘴角的血迹,吓傻了似地,满满的都是惊恐和担忧。 担忧?担忧? 鲁源生到了嘴边的威胁竟是硬生生的吞了下去,只是眼中的寒意依旧浓烈。 偏偏,有些人总是感觉不到。 这郝善自做主张的又动用了他那几乎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角给鲁源生擦去了血渍,顶着一张憨傻而又担忧的脸,隔一会就端着那碗已经被热了无数次的粥,如果那也可以算的上粥的话。 鲁源生吐出一口血,浑身无力再做任何的举动,甚至连那眼睛置疑那黑乎乎的东西的力量也没有了,什么瑆剑堡堡主什么血魔血剑,此时此刻和一个哑夫,简直如同虚设,再厉害的眼神,再浓烈的杀气,什么作用也起不到,鲁源生终究在几乎几百次咬碎银牙的冲动后认识到了现状。 …… 太阳不知道何时已经升到了头顶了,憨夫站在小屋门外,手里端着不知道热了几次的粥,脑袋扬了九十度,盯着那刺目的太阳转了几圈,然后用力的眨巴眨巴眼睛,再走进小竹屋盯着床上闭着眼睛的鲁源生,直到手中的粥都凉了,才又转了身子。 反反复复…… 太阳落了,天地间又恢复了暗淡的颜色,哑巴郝善看看床头的粥,再瞥瞥床上的男人,浅眉扭个疙瘩,然后舒展开,然后再堆起,松开,堆起,松开…… …… 哑巴憨夫撑着下巴,眼睛有些无力的盯着床上的人,长时间没有睡觉的一张脸上此时看上去疲惫不堪,那强行睁开一条小缝的眼睛毫无焦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连忙趴到床上,撑开眼皮看看,只是躺着的男人,眼睛依旧是紧闭着的…… …… 怎生这般的执拗呢…… 堂堂一个瑆剑堡的堡主难道要饿死不成? 是谁在那里用着夹杂着不屑的口吻嘲讽自己? 是谁?是谁? 鲁源生睁开眼睛,模糊是视线前面的隐隐约约是那张顶着一张傻态与关切的脸,憨态十足的脸,此刻正在自己的上方,嘴巴张张合合的,一只手拖着瓷底的大碗,一手在自己的面前配合着在比划着什么,紧缩的眉角,那带着微怒的表情取代了一直挂在脸上的憨笑。 然后这张微带怒色的脸突然在某一个时刻绽放了,毫无色彩可言的一副相貌在那一刻闪亮着,眼中猛然乍现的兴奋光彩像是瞬间开放的昙花,那样炫目的不可忽视。 什么使得这人突然间这么兴奋? 鲁源生微微动了动喉结,才发现原来自己就在刚才失神的时候喝下了一口粥,这麦香直到此刻才在他的唇齿间化开,那般醇香,而又萦绕着不去。 自己喝下粥,这人为何这般的兴奋? …… 今日的阳光格外的灿烂,竹门支呀一声又被推开,郝善脸上的笑意在看到床上的男人时更浓烈了几分,一如往常的嘿嘿一笑,伸手挠挠自己的后脑勺纯当是打个招呼。 只是鲁源生的脸却一直都是黑着的,自己发绕有多久了,模模糊糊的记忆根本就练不成串,只记得他饿的几乎晕了过去,喝了粥。 那种黑乎乎的东西自己真的喝了?什么味道?他已经既不清楚了,等他清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是在一个大木桶里泡着! 这憨夫,脸凑到自己的身上狠抽两下鼻子是什么意思?! 这个该死的蠢货!!谁给他的这么大的胆子?! 堂堂一个瑆剑堡的堡主要被一个傻大个似地人来回摆弄? 鲁源生告诉自己有毒在身,不能动怒,可是一看到自己身上仅仅剩下了里衣裹身,看到眼前这张傻气十足的笑容的时候就忍不住,牙咬的咯吱响,脸上是黑了一层又一层。 憨夫的脑袋瓜子里永远都是浆糊,依旧是一副憨笑,依旧是那般的灿烂,在和男人的视线对上的时候更是换上了一种关切的询问表情,走进男人手自然而然的按到他的额头上停了一会。 体温已经正常了。 憨夫低头对上他,白牙一晃,就是一个灿烂十足的笑容。 鲁源生微微眯了眼睛,冷哼一声,眼睛转到另一边,丝毫不管这个傻子在自己面前手舞足蹈的傻相。 也许是几天的心法起了作用,也许是鲁源生的忍耐已经冲破了极限,当一个微热的东西触到他的唇角的时候,他猛地回头,手一抬,竟是准确的掐住了那个憨夫的喉咙…… 第四章 清粥小菜(下) 鲁源生压了一肚子的火,当一个温热的东西触到自己的唇角的时候,鲁源生还是惊了一跳,怒火已经让他盲目到这个傻子接近自己的时候自己都无所察觉吗?!瑆剑堡堡主的身份在那一刻突然就起到了作用,他猛地一转身,竟是一手准确无误的掐住了那个憨夫的喉咙…… 如果这也算是掐的话,鲁源生完全是凭着怒火的冲动搭上这人的喉咙的,可是双手无力,别说要掐死这个活人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郝善眼睛瞪的很大,里面不是惊惧,倒像是一种兴奋…… 鲁源生对这个人的表情不是不满意,而是很很很很不满意! 这该死的蠢货!这个没有一点危险意识的蠢货!! 哑巴郝善显然以为男人病好了,眉飞色舞的拉起男人的另一个手臂晃荡,当看见鲁源生被自己晃荡的手臂依旧是无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立刻就瘫了下去,浅眉上挑,嘴巴大张,看着鲁源生露出一种失望和疑惑的表情来。 鲁源生看着眼前这个人脸上丰富的表情,脸色是黑了又青,青了又一片白,变了几变。眼睛一瞥,便看见了那个刚刚触到自己嘴角的东西——一个盛着水的缺了个口子的杯子,喉结动了动,自己竟都没有发现当真是干裂的生疼…… 无声的叹了一声,真的是双手无力…… 眼看着那郝善又多管闲事的将杯子又凑到了自己的嘴边,鲁源生已经无力再白费口舌了,饮下送到嘴边的水,这个让江湖多少人闻风丧胆的人在这个时候却是颇有些认命的意味。 对于这个憨夫的所作所为,鲁源生已经眼不见为净了,强自闭上眼睛,练习心法! 只是…… 鲁源生没有等那个憨夫将自己摇醒就自己皱了眉头睁开了眼睛,他看着憨夫手里的粥,嘴角抽动了几下,那暗色的上面飘着的黑乎乎的东西不是胡渣是什么?这股刺鼻的糊味根本就不用特意凑上去闻…… 郝善把粥放到床头,一溜烟又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份菜献宝似地捧到鲁源生的眼前……如果这些堆在一起的泛黄耷拉个脑袋的菜叶也算得上小菜的话。 鲁源生眉头拧了疙瘩,别说是食欲,就是唱着空城计的肚子也有些翻江倒海的意思。 不说色香味俱全了,连最起码的看都看不入眼…… 也许他的体力还可以坚持再饿上几天,到那时……鲁源生眼睛一眯,杀气腾腾的看向那个憨夫,本想着这个憨夫定是一副傻笑的样子,没想到憨夫竟是蹲在地上脑袋放到床上,死盯着床头上的粥和那堆叶子咽口水?! 这憨夫可怜兮兮的吞吞口水看看粥又看看自己是什么意思!! 鲁源生冷笑一声,重新闭上眼睛。 身子被人推了推,睁开眼睛透过去一个杀气十足的眼神,看到那个憨夫将眼睛移到了粥上咽口水,继续闭眼睛…… 一个时辰过去,被推醒,憨夫担忧的盯着自己…… 一个时辰一刻,被晃醒,憨夫可怜兮兮的盯着那碗粥…… 一个时辰两刻,被晃醒,憨夫带些乞求的意味看着自己…… 一个时辰三刻,被推醒,憨夫看看粥看看自己…… 一个时辰四刻……该死!!鲁源生几乎是咬着牙又一次睁开眼睛,恶狠狠的瞪着那个再次将自己晃醒的人,威慑力十足的吐出一个单音节:“滚——” 憨夫大白牙一晃,就是个灿烂的笑容,殷勤的拖起鲁源生,一手捞起床头的瓷碗凑了过来…… 一晃两天过去了,除了那种憨傻的笑容有些刺眼以外,江边的这个小屋着实是养伤的好地方,除了江水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干扰,只是,如果没有时不时顶着一脸的关心和傻态的人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话,鲁源生觉得自己会好的更快一点。 粥,虽然还带了些糊味,不过倒是比第一次看上去好了很多,那些堆在一起的青黄叶子再也没有看见过,大概是郝善也看得出来鲁源生死也不会尝上一口的,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咸鱼,咸是有点过了,不过到底是能下口。 鲁源生一般都是阴黑着一张脸的,看到那咸鱼的时候忍不住挑了下眉角。 郝善将这看成了夸奖似的,眉飞色舞的跑过阿里献宝,两个手比划来比划去的,嘴巴张张合合。 鲁源生看一眼,便心下一惊,皱了眉头暗道:这人真是憨傻的,偏偏唯有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闪闪亮亮的。 郝善见鲁源生面无表情的,立刻耸拉个脑袋,但下一刻立马就重新兴奋了起来,屁颠颠的跑到床头把刚要闭上眼睛的人给摇醒。 这个江湖上叱咤风云的瑆剑堡堡主在这个时候往往会斜个眼睛看那人一眼,说不出的委屈说不尽的怒意,那和这张脸完全不称的表情,虽然很是滑稽寒气却是丝毫不减,偏偏对于眼前这个人往往是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鲁源生值得迷了眼睛,看着郝善。 那憨夫有些喜上眉梢,手上摇摆的更是厉害了,另一个手指着竹门的地方。 草药。 大叶青、拳参、极具子、板蓝根…… 堆积在一起的,土黄色,青色,红色……竹门的外面,被草药铺成了一个地毯,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的,让人眼花缭乱…… 鲁源生眉头微微拧起,这个憨夫什么时候把这个地方变成这样的? 郝善啊啊的支吾,手比划比划草药比划比划鲁源生,见鲁源生一动不动,面无表情,不由的急了,跑过去抓起一把大叶青又跑过来硬是往鲁源生的怀里塞塞,比划着自己的嘴巴。 鲁源生转过头,看着这个憨夫,才发现这个人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滴在阳光下闪闪的,好似那人的眼睛一般,鲁源生突然心中升起一股的烦闷,这股烦闷来的又快又急,几乎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冷冷的瞥了那憨夫一眼。 在眼睛再次闭上之前,嘴角微微的动了动:“滚——” …… 江水涌上来,然后又退却了,太阳沉进了天际线的那一边,鲁源生转眼已经在这个江边呆了九天了,这毒虽然不至于要他的命,但也不是这么容易好的,内力被桎梏在体内,只是……鲁源生微微蹙了眉,这次这个女人怎么手软了?十几年不是一直盼着自己死吗,唯一一次的成功竟然与她失之交臂……鲁源生想着,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冷冷的弧度。 靠在门上的鲁源生眼睛一眯,突然猛地一个转身。 灰色的长袍飘然而落,郝善依旧保持着举着手的动作,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 鲁源生见是这个憨夫,微微隐去了眼中的杀气,重新在门上靠定了,望着昏黄的江水慢慢的退去。 灰布长衣依旧是披到了肩上,鲁源生难得没有再避开,只是靠着门,眼睛盯着远方,一动未动。难得的这个憨夫也没有比手画脚,竟是在鲁源生的肩上披了件衣服后也一动不动的盯着远处的江面。 两人难得一次平静相处,最后的一缕光芒隐退的时候,那鲁源生突然回过身,脸对着那憨夫,冷冷笑了。 “你死过了吗?别自己最亲的人杀死?” 那低沉的仿佛还带着笑意的声音透着无尽的嘲弄意味,在这片暗淡的黄昏,那声音低沉的就似这即将要来临的也夜色一样,深不可测,鲁源生的眼睛眯着,背着暗淡的江面,看不清表情,只有眼睛闪着一片冷若冰霜的寒光,刺目而……揪心。 憨夫打了个冷颤,猛然抬头对上鲁源生的眼睛,眼中也是精光一片,嘴巴张了张竟吓的忘了合上。 鲁源生冷哼了一声,在转身回房间的时候微微侧了侧:“你不会有这个机会了,因为——你会死在我的手上!” 这个蠢货,我岂会留你活命! 第五章 天网飞刀(上) 几日又过,虽然内力依旧被封锁着,但是这憨夫的命此刻对于鲁源生来说就好似囊中取物般,偏偏变得简单了,倒是不那么着急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原来这小屋地处在江角处,三面环山,一面临江,这憨夫除了前几日鲁源生昏迷的情况外,只有在早上的时候才会带些东西来,这里清净而又隐蔽,当真是个养伤的好地方,而这憨夫虽然傻的惹人心烦,但是也能解决的一些问题,何况,从几天前开始,不但没了糊粥咸鱼,这憨夫带的东西倒还可口。 倒不如在这里呆些时日,他倒要看看那女人能在瑆剑堡里生出什么花招…… 让她翻江倒海去吧,总有一天,她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付出代价! 鲁源生唇角微微的一勾,这个平日里名无表情的人也只有在在这个时候会露出一种嘲讽表情。 这日,阳光正好,鲁源生正静养,突听门外有脚步靠近,接着是一阵喧哗。 “就是这,就是这——齐老大,我们都看的见,那郝善每天都往这里跑……” “真是熊胆子!我倒要瞧瞧,走走走,都快点……” 鲁源生眉角还没皱起,那竹门被人一脚给踹开了。 明媚的阳光争先恐后的闯进来,明晃晃的映着一张张面面相觑的脸。 为首的大汉将带着的补丁的衣角搭在腰里,黝黑的脸上络腮胡显得异常浓密,在看到屋里的鲁源生时,和他身后的几个兄弟一般,愣在了门口。 这真是个奇怪的阵势,门口是五六个一身尚且带着鱼腥味搭着补丁的几个渔夫,个个是长大了嘴巴瞪着眼睛,被打量的人却是俊朗又面无表情穿着上好锦衣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鲁源生。 大汉最先反应过来,浓眉一拧,大咧咧的哼了一声:“你谁啊!” 鲁源生抬眼斜过去一眼。 那大汉身后的一个瘦脸之人被鲁源生的眼神看的直抖,又见鲁源生穿的不像是他们样穷酸,立刻上前了一步,拉拉大汉的袖子:“齐老大,我看……我们还是……” 大汉回头瞪了一眼瘦子,转身大咧咧的往前走了几步,看看屋里的摆设,又看看鲁源生:“你是哪来的?我问你话……” 门口的几个人一个手指着窗口边放的东西叫了起来:“齐老大,你看你看——” 大汉往那窗户下看了眼,立刻就变了脸色:“好他这个郝善,又偷偷着上山了!把老子的话当什么了!”话声一顿,立刻回头细细的盯着鲁源生看:“你是郝善的亲人?” 这话一出,门口立刻就沸腾了,瘦男人惊讶的声音最大:“天啊……没想到那个哑巴有这么号亲人……” “是啊……是啊……” “……可是长的不像……啊……” “那有什么……你家的弟弟不是和长的也不一样……” “你们懂什么……以前郝善自己到咱村子的时候我就说他和咱们不一样……” “嗯……我当时……” “滚——”被人讨论的主角终于抬了下眼皮,大理石刻得面容上终于动了动,微微眯了眼睛,吐出这么一个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呃?! 喧闹的场面立刻就安静了下来,几个人面面相觑,大有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样子,瘦子终于忍不住几步跨进屋里拉过大汉:“我说,齐老大,咱还是等郝善回来以后再说吧,这……我看这人……”说到这里,背着鲁源生朝大汉使使眼色。 大汉回头看看鲁源生,又转头看看地上放着的一大筐子的各种各样的草药,抓抓自己的脑袋,然后猛地一拍脑瓜子:“那你是来向他讨债的!” 众人‘咦’了一声,撇撇嘴角。 大汉哼哼,对着鲁源生:“你说,你不是他的亲人,那即是来讨债的!是不是,要不然他干什么上那鬼山采这劳什子!还天天拿些鱼的,虾的……拿些他都不舍的卖掉,怎么会舍的让你吃?我……” “滚!”鲁源生有不耐烦了,声音立刻提了几分,冰冷冷的脸上此刻已经透着杀气。 门口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退了几步,齐刷刷的望着大汉。 大汉浓眉吊了起来:“你说什么!……这里可是我渔村的地方!你在这里就要知道我是谁!” “我再说一次,滚,立刻!” “齐老大——齐老大——”门口的人斜个身子进来,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鲁源生,一边压低了声音:“齐老大——” 大汉恶狠狠的瞪过去一眼:“没那个胆量就给老子滚滚,我齐良什么时候怕过谁!去去,你们几个……去一边凉快些——” 大汉看着鲁源生,把袖子往上一掳,粗声粗气的道:“想和老子打架,来,来——” 鲁源生眼睛一眯,手中的匕首刚刚翻上手腕,竹门方向突然挤过来一个人,那人推开门口的几个人,跑的太急,竟是踉跄一步,一把趴到了鲁源生的身上。 鲁源生咬紧了牙,眼中的杀气更浓了几分。 郝善身子还没有从鲁源生身上爬起来,先是抬头嘿嘿笑了,一如往常跑过来的,满脸通红,汗珠晶晶亮,大口喘着粗气。 “小善……过来,你给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大汉一把拽住憨夫的领口给拉了过来指着一大筐的草药:“这些,这些——” “什么劳什子的东西,不是说过不让任何人到那个西山上?你是当我们我的话放屁啊——还有这个人——他怎么住在这里,什么人?小善,这房子去年可是大伙帮着你盖得……现在你都住在了村里了,怎么又往这个屋子跑这么勤?你这时是不是该有个说法?小善——”大汉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徒留那个憨夫手忙脚乱的比划来比划去的,只觉得那张脸更是红了,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累得。 门口几个人相继围了过来。 “是啊,小善,那个山上有老虎的……” “那山是镇上王员外的,让他知道你到那去采这个……那还得了……” “小善……这个……” 这本就小的屋子里突然就拥挤了起来,热闹了起来,此起彼伏的声音和着哑巴比手画脚的动作,看上去整个都要沸腾了起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大汉的声音最是响亮,明明话里偶是关心的的意思,偏偏说话的口气粗鲁的厉害,每每说一句就像是吼上一句似地,浓密的络腮胡一颤一颤的,大眼睛瞪得圆圆,偶尔说话的间歇,瞥过来一眼,恶狠狠地瞧上鲁源生一眼,那感觉好似这人突然会在不知不觉中偷跑一样。 “我听说小江说你这几天往那山上跑……你这几天有些神神秘秘的……大伙都说要来看看……”大汉还没有说完,突然被一道力量给扑到在地…… 第五章 天网飞刀(下) 大汉正拉着这郝善说话,突见这郝善眼睛一瞪,猛地朝着自己扑了过来,大汉齐良被憨夫的冲力撞到在地,疼的他呲牙裂嘴的,正要开口大骂,身后杀猪般的呻吟响了起来。 回头一看,这瘦子小江本是搭在郝善肩头的手此刻正高举着,手心被血液染得一团模糊。 瘦子小江脸色苍白,看看站在旁边的这个人又看看那个人,最后盯着自己的满是血迹的手,看上去精神有些恍惚,抖得不成了样子。 这些渔夫哪里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 郝善和大汉站起来,看到这个场面的时候,面上都变了颜色,青白的一片。 几个被这个变故吓的所有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小屋里突然一片静,静的格外诡异。 齐良大步跨到小江的侧面,一手搭上小江的肩膀,声音如轰雷炸响:“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看的请这是怎么回事,只有暗自的抽气声。 小江嘴唇抖了抖,看看齐良,然后“哇”的一声嘶喊了起来,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像是痛到极点的发泄。 好似屋内静的只剩下瘦子小江的哀号声,这平日里熟悉人的声音在此刻听上去却是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小江从齐良的臂弯里滑落了,他抓住自己的手,半弯下腰去了。 平日里被人叫做老大的汉子银牙咬的吱吱响,他斜斜小江,最后看向郝善。 郝善一直没有从小江的嘶喊中回过神来似地,脸上呆滞而带着惊恐,身子也是抖着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个时候有人扯了扯齐良的袖子。 齐良往那边看了一眼,走到身后的竹门傍边,众人才发现这门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个东西,那是个飞刀,形状如同柳叶,显然是刚刚穿透小江的手心的凶器,众人一看,各自暗抽一口冷气,起了一身的寒栗子。 那小江回头一看,声音都变了调,腿一软,竟是摊在了地上,身子依旧是抖得如同秋日的落叶。 怒意十足的齐良整张脸像是鼓足了陷的红色酱色包子,虎眼瞪如铜铃,回头看看床上坐着的面无表情的鲁源生,嘴角动了动。 这个正直热心的大汉此时完全被激怒了,拳头握的咔咔响,根本不顾自己的能力是否和这般的高手交手,整个人若绷劲的弦,似乎随时都要准备冲上来要和床上坐着的人拼命。 鲁源生睁开眼,面无表情的斜过去一眼,眼中的冷笑意味却是异常的明显。 憨夫郝善愣了一下,竟是在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抱住大汉齐良,拖着大汉的腰身冲着其他呆在原地的人支呀乱喊一气的挥手。 齐良大叫一声,一把将抱着他的憨夫甩倒了地上,这个时候旁边的几个人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拥着都过来拖着大汉。有两个有些理智的,便伏在大汉的耳边小声的嘀咕:“咱别硬拼啊……齐老大……” 几个人七嘴八舌七手八脚的将大汉和地上的呻吟的小江给拖了出去…… 憨夫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低低的顺着好一会,才回头看着床上已经重新闭上眼睛的鲁源生,嘴角张了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究无声的叹息了一声,也跟着众人出去了。 叫骂声和哀号声渐渐远去,窗外只剩下那滚滚的江水声…… 鲁源生眼睛微微的掀了条缝,冷冷的道:“阁下是要我摆了酒席宴请阁下吗……” “哈哈……” 空荡的小屋里突然响起一阵笑声,那声音憨厚有力,末了的声音猛地一个上挑,颇有些嘲弄的意味:“若是能和瑆剑堡堡主同桌喝上一杯,倒也是我的荣幸——” 话落,一条白练向着鲁源生而去,细看竟是一排明晃晃的柳叶形飞刀! 鲁源生身子微微一斜,轻而易举的闪过了那些利器,再看的时候,小竹门前已经立了一个人,明明是大白天,那人却身穿一身夜行衣。 蒙面的人只能看的见一双眼睛带着冷笑的意味:“怎么样,不知道瑆剑堡堡主对于我的见面礼还喜欢吗?” “也不过如此。”鲁源生意有所指,显然是在嘲弄那人刚刚对那个大汉的手下留情。 “难道鲁堡主不喜欢?我可是帮你赶走了一窝的苍蝇,而且,这……不正是鲁堡主所要的吗?” “你什么时候见过被瑆剑堡堡主伤了的人还能喊疼的?”对于那些没有能力在自己剑下活着的人,他向来没有留下话口的习惯。 “啧啧真是血剑的传人……”那人嘴角半勾,挑衅的意味十足:“也许堡主今天以后就要有这个习惯了。” “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鲁源生眼睛一眯手心已经暗暗的集了一团的红色,他已经没有再啰嗦下去的耐心了。 那黑衣人,看了眼鲁源生手心的红色光芒,不紧不慢的笑道:“原来只是个莽夫而已,中了这么烈的毒,也敢擅自动用内力,看你的样子也好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要妄想动用内力,以前的心法疗伤可算是半途而废了……” 鲁源生原本也是顾忌自己的体内的毒,只集了三分的内力要试探对方,玩没想到对方竟是不慌不忙的样子,不由的微微的动了动眉角:“到底是谁?” 那人看他一眼,转身跃起。 鲁源生跟着跃了出去,只是人刚到江面上稳住身子,那边江面上脚尖点水的黑衣人手一挥,白练竟冲袖中四散而去,在江面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银色网朝着罗原声而来。 “天网飞刀。没想到失踪了二十年的人也对血剑感兴趣。”鲁源生虽然语气中带着嘲弄的意味,脸上却依旧是面无表情的,那手中的红光突然闪了一下,红光耀眼,那片晶亮渐渐形成了一个晚月形的匕首,却在鲁源生手中渐渐用力的手中,匕首竟是像有了生命一般,长剑瞬间斜着直伸到了水中。 那黑衣人眼中的光芒一闪,贪婪注视着这一变化,嘴里叹了一声:“终于又见到你了——留下血剑心法,我们就不用多浪费时间了……” 鲁源生脸上若大理石刻成的一般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那人大放的厥词,那挥动长剑的红光剑气若天边的万丈红霞。 天地间忽的加入了另一种色彩,仿佛地动天摇,江面上一阵巨响,惊起万丈的白浪…… 倒挂在树上的鬼虎猛地一震,手里的苹果往那地上站着的地虎砸了过去:“听——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地虎正要斜眼瞪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似地,身子一顿,道:“去年堡主血剑又上一层楼的时候——” “江边!!”鬼虎一个翻身从上面跳下来:“堡主在江边!” 郝善和这一群的渔夫走到小路的半道,突然间听见一声巨响,几个人面面相觑,回头望着那个小屋的反向。 有人在嘀咕着,有人偷偷的瞄了眼小江手上的血洞,暗自打着冷颤的,只有那个大汉齐良正在怒意上,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拳头握的指节发白,弓着背一个劲的往前走,嘴里依旧是谩骂着。 郝善脚步渐渐的慢了下来,终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那个方向。 只是,除了树木和蓝天什么也看不见。 “小善,那个是什么人,我说了,下次我再看见他我一定……小善?!”齐良回头找人的时候才发现一直在自己手边的人已经没了追踪,听见后面一阵骚动,不由得回头看去。 看到的,正好是郝善急匆匆转身原路跑回去的背影。 “小善——” 第六章 怒意暗涌(上) “小善――”大汉看到郝善折回去的背影,正疑惑间,突然听见那边一阵巨响,不由的暗吃一惊,也顾不得自己还在生气的事情,迈开步子就要追上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远处的白浪在翻腾着落回江面,在阳光下,像是堆积着的银子,闪闪亮的,然后“哗”的一声巨响,溅起无数的浪花,鲁源生一手后背,一手长袖下拖着一把赤红的长剑,剑尖微微的隐在了江水中,而立在江面之上的人,好似俯瞰着万物一般,披着一身的白光。 一切都黯淡了,只留下这般的一个孤傲的人。 郝善赶到江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那人立于江面之上却好似驾驭着万物似的,那般霸道,有那般自然,仿佛天生该是这般的一个姿态。 空荡荡的江面上唯有那带着狂笑的声音在上面徘徊荡漾着: “哈哈,何必这般固执,死在我手上总比死在自己至亲手上来的好受,不是吗?哈哈……我会再回来的,血剑总有一天是我的――” 那张狂的笑声在好似从四面而来,江面上缭绕着不去,然后一遍遍的重复着。 郝善惊讶的四下看了一遍,却未见说话的人。 叱咤风云的人物好像在那句话落下的那一刻身子微微的抖了一下,明明没有风,那鲁源生的黑发却突然在额前飞舞起来,张牙舞爪的,挡住了那双带着嗜血杀气的一双眼睛,手心的红光越发艳丽,同剑的主人一样的张狂的让人不敢直视。 虽是稳稳的站着一动未动的人,却给人一种频临绝境的危险之感,那般的压抑而冷傲,不可一世的人在这一刻却显出一种无以言说的孤寂。 阳光尚好,郝善却看着江面上的人直打冷战。 “小善――” 后面突然响起的呼喊就似这晴日的一个炸雷,郝善浑身一个激灵,回过头去,而回头的不只是郝善,还有江面上的鲁源生。 那双眼睛究竟有没有生命? 血红血红的,空洞洞的,却让人在这正午背脊发毛。 郝善僵住了,然后眼前一闪,那双赤红的眼睛已经移到了眼前。 喉咙被人掐住。 “小善!嘿,你干什么!快松开!” 齐良大嗓子一喊,不顾身后那几个跟班的,一边手指着鲁源生大骂,一边拔腿就望这边跑,他老远就看见这个行动如同鬼魅的人,不带一点人气的样子,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下却也是直打颤。 这光天化日的,难不成这人被鬼附上了?! 鲁源生几乎没有回头,握着憨夫喉咙的手越发用力,另一只手中的红光夺目的让人心惊。 憨夫无力的对着那双手又打又捶,明明都是男人,力量悬殊的让他惊叹,没一会他的脸就憋得通红一片,眼睛往上翻了几番。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就在齐良和身后的人都以为这郝善是没命的时候,鲁源生那双没有焦距的赤红的眼睛忽的异光一闪。 “啊――” 如同海啸一般夹着痛苦的声音在这绷紧的空气中响了起来,鲁源生双手平摊,身子后仰,乌黑缭绕的长发瞬间若黑色的然绕起来的火焰,手中的长剑享有生命一般,突地飞了出去,打在江面上发出“砰”的一声惊起一排巨浪。 那声音在巨浪的掩盖下几不可闻,却有着惊人的哀伤意味。 齐良停下了脚步,微微的拧了眉。 这人到底压抑了什么样的痛苦,这声音中的绝望和苦涩真是……压的人喘不过来气来。 那一刻,这个善良儿正值的渔夫突然升起一股同情来了。 长剑在江面上绕了几个圈再次回到男人的手中,一闪,便又不见踪迹。 黑发落下,鲁源生微微的竟是扯了个冷笑,然后血便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郝善暗呼一声,不知所措的一把接住倒下的人,刚从鬼门关那里过来的人惊惧还没有完全消去,满眼满眼的又布满了疑惑。 吐血之际的人为什么发笑呢? 憨夫自是不知,那黑衣神秘之人在走之前还给鲁源生留下一招,这血剑是邪气过重的,掌握着内力受损的同时若是心智动摇就易走火入魔,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鲁源生刚在深渊的边缘徘徊回来…… …… 齐良打量着床上的人,微微的拧了眉头:“小善,你怎么认识这个人的?他和咱们可不一样,我看我们还是……小善?小善?!” 只坐在床头的人眼睛直直的盯着床上的人,似是看着又似没有看着,眼睛里没有焦距,这个憨夫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齐良用力的推了他一把:“小善,这善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咱还是回村……你在听没有啊,我在说话。” 那郝善竟是抬头,微微的一笑。 齐良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在这个老好人的脸上看到过这种淡淡的笑意,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也不当回事的摇摇头:“我可是说真的,他是行走江湖的人,这些人和咱不是一个世界的,我看咱还是回村的了,况且,他伤了小江,我也不趁人之危,但是可不想看见他。” 郝善依旧是没有说话。 齐良急了,又推了他一把:“你刚才差点就没命了……小善,这个人不能带回村,没法和村里人交代,而已没有法子和小江交代……咱别……不行,还是报官得了,这官府查不到什么事情,不会为难他,也定不会不管不顾的,一定会招人医治他的。我说……” 那郝善站起来,过了一会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的正是插在竹门上的柳叶形飞刀,他把这小小的飞刀塞到齐良的手里,然后双手在床上躺着的男人身上摸了一圈,耸耸肩膀。 齐良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一拍郝善的脑袋:“真是有你的!我怎么没有想到……不过即便在他身上找不到这种形状的飞刀,那怎么和小江交代?再说我们都知道当时……算了算了……算我齐良运气差……怎么会遇见你这个麻烦虫?” 齐良虽然不能不见死不救,不过心里总是有些别扭,无论伤小江的是不是这个人,可是这个人差一点点就断了小善的命,这一点他可是没有看错。 他可不像郝善对谁都一样的好,至少他对这个人不会,实话,他对这个鲁源生的真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齐良有些不放心让这个憨夫一个人在这里照看这个危险的人,可是郝善又比他执拗,拗不过,只得自己先走了,临走的时候一再回头。 郝善挠着脑袋一直将这个齐良送到小路上的才重新折了回来。 黄昏的斜阳打在路上,郝善走在路上,走两步忽的又抬头看着江面,傻傻的笑了…… 夜色渐浓,亘古不变的江水声在耳边越传越远,好似要陪着郝善要一起进入梦乡似地,郝善打了个哈欠,正打算上小眯一会的时候,隐隐约约的听见一阵促的脚步急声音…… 第六章 怒意暗涌(下) 郝善趴在床上有些昏昏欲睡,突然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朝着小屋这个方向越靠越近,瞌睡虫不由的全跑走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小善――小善――” 这压低的声音竟是齐良的,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人此刻的声音在暗夜里听起来显得格外低沉,郝善跳了起来。 那边的竹门已经被人给推开了,齐良小心翼翼的移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上下的男人,郝善认得,是渔村的大夫。 原来这个齐良回去以后一直不太放心留着这个哑巴,这个朴实的大汉半夜爬起来拉了这个渔村的大夫往这边赶。三个人忙了一阵,老大夫绕着床上的人几圈,摇了摇头。 齐良和郝善看着老大夫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吓的都白了脸。 齐良支支吾吾的道:“大夫,他没救了?这……这……出了人命了?” 郝善也有些紧张,这次鲁源生昏迷体温一直很低,连脸上的表情也是冰冷冷的,如同石刻的一样…… 大夫大半夜被人推醒心下就没有多少好气,这个时候又听齐良的话,脸一下就拉长了:“不是没的救,是老身能力不济。”只是能看的出来,这人内气过热,怕是积了怒气未能驱散。 郝善和齐良这才长出一口气,这等神情可是把大夫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直到瞥见昏暗的窗下边摆着的一筐药材,这才顺和了脸色,微微的点了点头,捡了些有用的,让这齐良熬了,也只是一些简单的药材,调血血气,顺体通气的罢了,能不能起到作用另当别论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老大夫打量着躺着的人,到底是年岁大些,没有那么多的冲动可言,拉住忙着转悠着的齐良道:“我观这人,不是凡人,齐良这不该惹的麻烦咱可别惹啊……” 齐良心里正毛躁着,哪里肯听老大夫的话,只是摇摇头嘟囔:“怕是再这里住了几天了……你有事问小善,我哪里清楚这是什么人……” “小善心底太过善良,你又不是不清楚……我说齐良……这人一身窒息感……我看不想是好伺候的……” “谁去伺候他?再说他是江湖上的人,那又干咱什么事?现在小善要救,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好了……” 老大夫听着齐良说的也算有理,便也不再开口了。 郝善又是跑着烧水又是忙着熬药,只有那个齐良探出了身子一会往那江面和周围看上一看,有些疑神疑鬼的样子,弄得老大夫也有些神经紧张兮兮的。 老大夫带了些针,本是在给躺着的人施些针法有所帮助的,却突地大叫一声。 郝善和齐良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却见老大夫手持着银针却是抖的不成了样子,嘴角发颤,脸色白了一片,显然是受的惊吓不小。 郝善随即也不能开口说话,齐良慌张的一把扶住老大夫。 老大夫得得瑟瑟的也没有说个清楚,齐良又看看窗外道:“下午有飞刀,这晚上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快下吧下吧。”江湖上砍砍杀杀的,即使没有见过也多少听过,齐良也有些担心,只得催着大夫下针,只希望躺着的人不是背人追杀就好,若是的话,真这个时候那杀手回来,就糟了…… 没想到这个齐良这时这般心细,想的倒是周全。郝善听他这么一说,也忍不住那黑乎乎的江面回头。 黑洞洞的江面,一如往常的,只有江水哗哗的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反反复复,他们三个侧耳听着,都觉得这江水今夜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郝善才走到火堆旁边,又听到一声惊呼,不由的身子一个得瑟,转身就往屋里跑。 烛光在夜间微微闪动着,鬼魅的长发在额前漂荡荡的,坐起的人只有那闪着杀气的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的分外清楚! 好一双冰冷眼睛! 郝善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拉了另两个呆住的人就往一边猛扑过去。 一道红光在眼前闪过,紧接着炸响在耳边炸开,眼前红彤彤一片,很久之后,那灰尘散下了,他们的耳朵里还有着轰隆隆作响着。 三个人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原来三个人站的地方多出了一道长痕。 那是被剑气震出来的,从床头一直延续到他们原来站的地方。 三个人不由的脸色苍白。 只有江水……江水…… “啪”的一声,三个人抬起头,正好看见窗户被风吹开,那摇摇欲坠的烛光终于完全熄灭了,陷入彻底黑暗的那一刻,窗口白光乍现,白光之中,那坐在床上的人黑发缠绕,像是活了一般,张牙舞爪的…… 白光一闪而逝,接着轰隆一声炸响! 啊,这般的夜竟突然下起雨了。 夏日的雨,总是来的这般突然,顷刻,那噼噼啪啪的雨滴便打在了地面上,江面上。 屋外鼓点般敲打着,屋内,却是死一般的静。 三个人被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几双眼睛瞪得一个比一个大,都盯着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只有刚才挥动的那一下,此刻却是一动不动的,仿若石像一般。 好一会,齐良凑了脑袋过去:“你怎么把这人弄成这样了?” 老大夫先是被床上的吓了几次,又被这郝善一把给撞倒了地上,脑袋直冒星光,脸色若死灰,那里还能回答问题,只是扭头直愣愣的看看郝善又看看齐良。 齐良摇摇头,只得壮大了胆子凑到郝善的耳边道:“我看这人是被鬼附身了……小善……” 郝善也是愣愣的,连脑袋都没有扭,直直的看着床上的人。 齐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脑袋顶上一凉,一个白影从自己的一晃而过,吓的一个得瑟,连忙扭头来看,只见这旁边本是呆呆的趴着的哑巴竟是一个鱼打挺的找起来就往外跑。 齐良急忙之间脱口就喊着哑巴,却是想起那床上的人,回头一看,床上空荡荡的,哪里还需得到人? 急忙跳起来:“都撞鬼了不成?”说吧,跟着就往追而来出去跑。 雨,豆大的硬生生的打在齐良的身上,即使隔着一层衣服,却也是生疼的厉害,齐良胡乱的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勉强的睁开个小缝,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郝善。 郝善站在大雨之中,只能借着这闪电的光隐隐约约的看见这个消瘦的背影。 再远处,是那个一身月白长装的鲁源生,身子立在半空中,黑发如魅,长袖中的红光如蛇,拖得很长。 刚开始那舞动的红光还能看的清楚,声音崩裂有力,雨花四溅,江水跳动,后来只见红光连成一片,哪里还能看的到鲁源生的人,只见红球晶莹闪亮,那闪动的光芒和这闪电红白交错,江水翻滚,看的人眼花缭乱。 憨实的渔夫哪里见过这般的景象,即使是胆大的齐良也是呆若木鸡,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那光环在天地间闪动,飞跃。 那郝善大抵是吓傻了,从追去来的时候竟是站在那里动也未动。 这哑巴!果真是中了邪不要命了!! 第七章 王修荐医(上) 话说这鲁源生被那黑衣人临走说的一句话激的怒火攻心,虽然刚开始是抑制了,没想毒发,内力翻滚,积心的怒火便犹如这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三个好心的渔夫个个吓得傻了,憨夫郝善跟着跑到大雨中,竟是傻傻的看着这天地江水跟着鲁源生的怒火一起翻滚。 齐良也吓傻在原地了,直到那半空中的鲁源生突然直线坠了下来的时候,他才有些回神,连忙跑过去,只见这鲁源生的襟口的地方竟被这鲜血夹着雨水冲的几乎变了颜色! 两个人忙了半天,回去瞧的时候这老大夫竟是还在地上趴着,齐良和老大夫心有余悸,也不好做什么,只看着那个郝善自己忙出忙近的。 齐良心下有了想法,不想把这人和小渔村扯上关系,可是又说不出来什么见死不救的话,嘴巴张了张,也没有开口,只是摇摇头,拍了拍郝善的肩膀叹了一声:“小善……这……”到了嘴边也终究吐不出来。 这个人力量大的可怕,若是下次,别说他们三个,就是整个渔村怕都保不住命了。可是看着郝善那张着急关心的笑脸时,吐到牙尖了又咽了回去。 老大夫也叹了一声,实打实的把顾虑说了出来,憨夫一边点头记下,却一边还在框里捡药,老大夫也不说了,拍拍郝善的肩膀。 原来这个老大夫很早就认识这个哑巴,哑巴是被张老头从集市上捡回来的,张老头三年前的一天去集市卖鱼,看到了这个正被几个调皮孩子欺负的哑巴,这哑巴被张老头领回来的时候口不能说,双眼无焦距,面上呆滞,像是得了失心症……当时也是他断定这个哑巴是活不成的……没想到他活了下来,而且老实善良,只是有时候呆病还是会犯,常常盯着江面,一看就是半天。自从那几家渔夫一夜间被大火烧了以后,这哑巴就被小渔村收留了,一年以来,小渔村的人也就慢慢的接纳了这个虽不会说话确实朴实善良的人。 这次…… 这憨渔夫是呆病又犯了,还是只是看到这个濒临死亡的人想到了过去的自己?老大夫猜测着,终究不再说什么了,只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齐良压根没有想那么多,站在一边,细细的打量着鲁源生,显然还未从今天所发生的事情里回复过来。 东方既白,这齐良才和老大夫一同回了村子。 留下的又只剩了郝善和这鲁源生,老大夫的意思是把这伤者留在这里,不牵扯着里的其他人。 齐良嘴上虽是同意留下憨夫郝善自己在这里照看,但是依旧不放心,每天总要以着各种理由给郝善带来些食物和药材,这都是老大夫给开的,虽没有方法根治,不过现在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不知道若是被那个齐良知道他天天冒险送饭的鲁源生,就是那个杀了几家无辜渔民的人,嫉恶如仇大汉会不会当下就把这个昏迷的人给扔下了江里喂鱼。(.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 这次昏迷的人不像是第一次那么简单了,几天下来,连着每天送饭的齐良也瘦了一圈,可是这鲁源生躺在那里,脸色一如那夜一样惨白,除了带着心跳以外,这个人几乎很难让人分的清到底是死去了还是活着。 这日,天昏昏沉沉的,郝善顶着黑眼圈从小屋里走出来,从他答应了老大夫以后,他就没有再往着小渔村跑了,除了天天守着昏迷的人,他能做的即使坐在江边发呆。 刚坐定,那听见有人在那小路上传来了声音,他侧个脑袋看见齐良和着一个身着补丁儒装男子同朝着这边走过来,这男子不像是那些渔夫们黝黑的皮肤,相反和这齐良站在一块倒是显得有些白皙。 郝善眼睛一弯,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那男子走近郝善,手抱住扇子笑道:“几日没有见你,原心下疑惑,若不是见了齐兄还真是猜不到……” 这男子名叫王修,是小渔村的里唯一一个写的一手好字的,半年前落榜的书生,盘缠用尽了,就在这里暂住了下来,平日里替这些渔村的人写书信赚些路费,平日里大家都称他为‘先生’。这书生倒也不咬文嚼字,平日里和这些渔夫也能打到一块去,没想到,这一写就是半年。 也许是书生对哑巴的天性,除了这个齐良以外,这个书生平日里对着哑巴最近,常常隔三差五就来看哑巴几次的。 憨夫习惯性的伸手抓抓自己拿一头有些蓬乱的发,脸有些微微的红了。 齐良一见这郝善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一番憨态,禁不住仰头就笑了,那样没有毫不做作的笑声使得两外两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齐良在来的路上已经把这小屋中的人给这王修说过了,三个人便进了屋看了昏迷之人的情形,看那躺着人的消瘦样子,王修那书生的悲悯之心又起,连着叹了几声方道:“我看这人如今情形……怕是我们有其心无气力啊……” “小善每日三餐都是费尽了心思,这人也只是能进些稀粥……这样下午……”齐良摇摇头:“还是照我说的办,咱就报了官也好……好歹,这官家的人总比咱这些渔夫有办法……” “此言差矣――齐兄”王修摇了摇头,扇子在手中打了几下,又叹了一声:“小弟虽然名落孙山,但是也有故友,一知半解的,但对这官府之事略知一二,依我之见,这人非民非官,怕是江湖恩怨……这朝廷向来与江湖井水不犯,我看官府不会情愿……” “那……”齐良没想到这事情竟变得这么复杂了,不由的皱了眉角。 那憨夫似乎自知这次是闯了祸了,一而不敢吱声,脸色涨得通红,头就快埋到了胸前,动也不动了。 齐良为人豪爽直快,又有些嫉恶如仇,因为自小无兄弟父母,妻子有早逝,只留下一个七岁儿子相依为命,平日里早把这个常被人欺负而不自知的郝善视若小弟般照顾,此时见这么大个人这般委屈,那种大哥情怀涨的满胸膛,干脆一巴掌拍到了郝善的肩膀上,大汉的习惯性的动作破带些安慰的意味。 王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齐良的脸上却是开始露出一种知足的笑容来了。 原来今日是这齐良儿子小飞的六岁生辰,说也奇怪,这齐良人高马大,皮肤因为长年打渔,被晒的黝黑,加上络腮胡,自然而然就成了小渔村的领袖级人物,可是这小飞却是长的小巧可爱,秀美灵气,从性子到长相,唯一和这齐良相似的地方就是这父子和郝善相处的融洽。 齐良这次是让郝善去吃顿好饭的,也只有在自己儿子的寿辰的时候,这个大汉才会‘奢侈’的如此知足。 郝善有些不放心的往躺着的人方向看上一眼,那齐良一把拉了他,嘴里只道吃了酒就回来,讨个吉利就好。 三个人便说笑着往山那边走,正值夏季,风吹过来,似乎还夹杂着那青山上的树香和那江水的远去的声音…… 第七章 王修荐医(下) 王修看着斜阳在江面上打下的一片昏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了才回过头对着齐良和那憨夫微微的笑了:“…不知道这三个月前的怜儿你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化成灰我都记得!好他个骗子,亏得小善为了对她差些把自己饿昏了,她倒好偷了东西就没了影了……我就该说要报官的……”刚陪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吃完寿面,这齐良即使生气脸上也仿佛挂着笑意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小善怕是早知道怜儿是个骗子了……” “呃?!” 齐良脚下一顿,转向郝善的眼睛瞪的浑圆:“你早就知道?你还把那一月的口粮和那个丫头片子留在一起?” 憨夫又伸手抓自己的头发,脸上红若刚上岸的虾米。 “……小善的一片善良之心,王修着实敬佩……”王修的折扇在手心里发出微微的响声,好似那夏日里的棋子落入石盘里一般:“……如今既然依旧帮了这人了,我看……” “你看什么?有什么就……” “我看也许会有其他的办法……” 这鲁源生在屋里几乎已经昏了几日了,眼看憨夫这人是自己清醒无望了,憨夫郑愁苦间突听这王修说尚有方法,本来疲惫无光的眼睛突变的透出光来了,齐良在旁边也是显得格外兴奋。 王修说到此处却是顿住了,拿着眼睛往四处看看,指着江边的大石指了指:“我们去坐一下也好。” 齐良和郝善就随地而坐了下来,郝善竟是有些着急却是不能开口,手拉着王修的衣摆眼睛亮若星辰。 王修拿着折扇朝着憨夫的手臂上微微的敲了下笑道:“小善这要问什么?为何这般拉着王修的衣摆?” 还好齐良是个急性子,等不及王修的玩笑了,碰碰那人:“先生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都听先生的,这渔村还不是先生见多识广?先生到底有什么办法?”尽管渔村里这齐良与王修走的最近,可是他却怎么说都不愿改口,一直先生先生的喊个不停,时间长了,王修也没了办法,就有着这人喊,自己却要坚持叫个兄的,以感谢平日里齐良的帮助。 那这折扇在空中划了个圆,眉头微微的拧了拧,像是要把记忆从脑海里拉出来一般的想了好一会:“刚在路上我听齐兄说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或许能帮上忙……” “先生别兜圈了……” 王修把脸转向郝善:“这人是……御医。” 郝善的神色愣了下,那个齐良却是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御医是个什么人?哪个村的?” “这御医便指……负责给圣上看病之人……医术精湛,奇难杂症我想……” 这齐良一听,大腿一拍哼了一声:“先生不是在逗我俩开心?” 王修只是看着那郝善:“……小善觉得如何?” “还能如何?先生读书人还不知道,这皇宫里的人我们别说让他帮忙了,就是见上也难……” 郝善点头如捣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王修笑了:“那皇宫之人如何我不得知,不过这宫外之人我倒是认识一个……我科考的时候曾和一个宋公子有过萍水之缘,无意之间听说一个奇人,这人曾是御医,姓董,名参,后来终究因为得罪了皇后便被赶出了京城,这宋公子之父便是被此人所救才免于灾祸。” “……那酬金是……” “铜子未触。”王修轻轻地摇了摇头,站起来走了几步背了手叹了一声:“红尘几番春梦,世间多少奇才……” “……” “这个董参,个性怪癖才的得罪了皇后,后来被赶出了京城,性子更是怪异,行迹不定,医术传神,人称为‘百草医’,用百草王的延寿长命用途来喻其起死回生之医术,此生有三不救三必救:一不救万金无心之辈,二不救这鼠胆怕死之徒,三不救道貌岸然的小人。这三必救是医者、奇者和怪者。” 江水卷过来,齐良和着郝善也站了起来,未等齐良开口问,只听王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前面是说那些拿钱买命,而没有诚意的人不救,痛哭流涕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不救,心存歹意耍弄欺骗的人不救。这必救,医者,就是那些同行之人,传说这百草医其父为也御医,身中小人的毒,不得治愈之法而亡。所以这三不救就是小人,乃是惦念父亡之仇;这奇,指奇才,也许是对自己命运多舛而对那些奇才之人有相惜之情,宋公子既是这个缘故,这宋公子一手彩画,惟妙惟肖可称为世间绝有,连着宫中御师也是廉让三分的;这怪,指人患之疾,越是怪异的病情,他就是越发感兴趣……只要能找到这个人,我看着躺着的人也许就有好转的可能……” 齐良和郝善都愣了好一会,齐良才慢吐吐的吐出了一个字:“这……”开口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王修显然料到这两个人会这般的反应,笑了:“小善齐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郝善嘴角张张合合,又皱眉又伸大拇指的,王修有些不解其意,齐良便道:“他是说先生知道的很多,他有些担心那个什么草的不会来小渔村……” “小善齐兄真是直率之人,这百草医,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竟是出现了也不会赶得上帮忙,我的意思是与其这样坐以待毙,不如出去碰碰运气。” “出……出渔村?碰运气?”齐良瞪眼了,看向同样傻了眼的憨夫郝善:“带着那人出渔村?” 郝善的眉皱的像两个起皱的虫子,他的头摇的像个波浪鼓,先是拉着王修的袖子晃了晃,期望能从这个人的口中听得到其他的注意。 只是,王修也摇了头:“百草医也只是个听说……小善……当真要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般做吗?” 憨夫郝善这次算是真急了,他两手扯着自己的衣角低头愁眉,在沙地上急燥的走来走去。 “我瞧就罢了吧,这出了渔村大夫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况且,这天南地北的,倒是往哪里找?小善,这人到底咋了咱也不知道,你要是不忍心看着这人……我看,赶明上街卖鱼的时候就把他背了去,找个好的大夫放在门口……” “万万不可,若被撞见,这人又昏迷未醒,报了官衙,官府的人盘问何故起来,我们难以说出一二,再遇见些闲来找事的捕快,说出来也不见相信,我看到时候是有口难辩……若是真的去找那百草医,我看也只有暂认为亲人,遇见管家说辞也好有个说辞……” 王修说着突然问了句:“小善,除了自己名字两字以外,可还认得其他的字?” 那郝善没想到会被这么一问,停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摇摇头,蹲下来在沙地上歪歪扭扭的划了两个字:郝善。 “郝善,好善者――”话说到这里突然一顿,眼睛盯着小屋的方向再无下文。 齐良也侧个脑袋往那边看两眼嘴里却是嘀咕:“若不是小飞,我就留下来,那人若是再突然醒来发起疯了……先生在看什么?” 王修皱了眉头,侧过来身的人忍不住又回头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两眼道:“没有……没有……可能是我眼花了……” 第八章 鬼虎献策(上) 三人正说话间,王修却是隐隐约约见那小屋的拐角处有黑影一闪,再定睛看的时候,空荡荡哪里有什么黑影。只当自己眼花,不免摇头笑了笑接着刚才的话题道:“若是小善执意要救,我看赶早不赶晚……” 憨夫郝善的嘴巴张了张,带些踌躇不决的样子。 齐良一拍胸脯:“咱也不是什么见死不救的人,小善你要是真的去找那什么草的话……小渔村虽穷,弄些银子还是有办法的,多捕几次鱼就是。” “这样也好,我也多画几幅,小善拿到街上,虽然不能值几个钱,也算帮上些忙……上次大抵听说那百草医在北,你且往北走……” 这齐良从未去过太远的地方,显得格外兴奋,和着王修两个人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憨夫站在一边看着两人讨论的高兴,他也咧了嘴,眼睛弯弯如月,笑了。 直到西方的太阳彻底隐于江水之中的时候,王修在和着齐良才别了郝善,匆匆的往渔村自己住的地方赶。 那憨态十足的笑意隐去之后,站在江边的人眼中升起一缕暗淡,那抹憨态好似随着太阳一同沉入了江水中,此刻单薄的肩头好似压了千万斤重石一般,仿佛立于沙漠中的几近干涸的生命,散着苍劲和孤寂感……直到天际线彻底没入夜色。 待到江边的人回到小屋,似有叹息声尚未出口,便骤然没了踪迹。 黑暗中一缕光,亮了起来,一张带着微微笑意的脸此刻看上去却是带些鬼魅的意味。 鬼虎夹了眉瞥了眼被自己点了昏穴的男人,嘴角的笑意带了些玩味的神色,手用力的一挥,那小小火折子便飞上屋角早已准备好的火把上。 跳动的火焰慢慢的将屋内照个通亮。 鬼虎还没有自得地扫上一圈,便对上了旁边地虎那一双瞪过来的虎眼,不免邪邪的笑了:“这般看着我……莫非看我为什么比你风流倜傥?” 地虎翻了白眼,手掌翻动,积了一股狠劲就要往昏睡的人拍去。 鬼虎眼疾手快的一把挡住:“你做什么?” “我还要问你,你要做什么?刚才那三人突然回来打断我们给堡主疗伤,本可以一掌拍死……哼,什么时候假装仁慈了?” “这人留着尚有用处。” “什么用?不过一个渔夫而已……” 鬼虎斜睇那人,眼中的笑意一闪:“前几日挡住我们来寻堡主的,只是个妇人‘而已’,莫非是地虎已经把那个‘而已’忘了?” 地虎被将了一军,不免涨红了脸。 原来这几日之前,两人听到江边炸响,怀疑是堡主,匆匆往那里赶的时候,半道却杀出一对男女来,那女子面相极为普通,素布长衣,手上两捋长袖揉成一团,男子赤着一条臂膀,一身樵夫的装扮,腰上甚至挂着一把暗淡无光的镰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地虎和鬼虎骨子里都是那傲气之人,特别是地虎,一看这两人打扮,便笑弄道:“哪方迷路的野汉妇人?小心我铁锤无眼。” 那女子也不答话,仿似没有听见一般,身子一跃就冲着两人而来。 鬼虎看着女子轻功无声无息,十分了得,心下一惊便要喊出口,那边的地虎却是已经接招,明明看上去软绵绵的素袖,击打在地虎的铁锤上的时候竟是碰碰炸响。 两人都惊了一跳,仅仅出了七分力的地虎还没来得及集气,一股压力便直冲胸口而来。 鬼虎看这女子身手不在俩人之下,再仔细看这俩人打扮,不由一阵暗叹,大致已经猜的出来这正是叱咤风雨的夺命素女和他的哥哥破魂镰刀手。 两人并没有和那俩人纠缠多久,鬼虎就朝着地虎使了个眼色,四个人便展开了追躲战。 这一纠缠,竟是几天。 地虎被鬼虎将了一军,心下不是舒服,就想起几日前的情况更是气闷了几分,不由的嘟囔:“瑆剑堡的鬼虎,却见了那俩人也打都不敢打,说出去——” 鬼虎斜他一眼:“莽夫一个,素女兄妹俩在江湖上都隐身了十年了,这次突然在江边出现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地虎:“难道……也是为了血剑?” “从瑆剑堡主手里夺走……哼,我看他们那天也只是要试试我们的底细罢了……你倒是好,未打就给别人张了威风……” “鬼虎!你几斤几两我会不清楚?若是我给瑆剑堡丢脸了,你也好不到那里去!” “那可未必。你几斤几两我可是一清一楚,不过……嘿嘿……” “你!” 地虎气的额上青筋爆出,却听生性疯疯癫癫的鬼虎不紧不慢的笑道:“嘿嘿,我也是比你稍稍厉害一点而已……” 地虎怒意高涨,拳头握的咔咔直响。 鬼虎叹了一声,和天虎开玩笑,等于对牛弹琴,自己笑的脸抽筋,也只是换回来一个冷眼;对着地虎开玩笑那倒好,就像是拔虎毛,每每都要以着打斗结束;又想起堡主…… 自己怎么能和这一群怪人生活了这么久还没有闷死? 啧啧…… 鬼虎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耸耸肩膀:“罢了罢了,要想和我打架就等回了瑆剑堡再——” 一道银练夹着寒气在耳边呼啸而过。 “地虎!” “谁厉害今天比比就知道了!” “救堡主要紧……” “先打败你也不迟!” “你……” 嘴里说着,鬼虎却是像早有预防一般,手中的长剑不偏不倚的挡下了一招,看着被激怒的地虎,忽然灵机一动,道:“你以为以着堡主的能力,这毒会把堡主弄成这样?” 挥动锤子的人有是猛招击过来。 鬼虎心下暗暗叫苦,脸上却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这毒不过小把戏而已,怎会把堡主弄成这样?” “你什么意思?”地虎手上不停,又是一个狠招。 长剑和铁锤相撞,火花一闪:“定有人趁人之危……” “你是说……” “哼,你以为?”鬼虎耸耸肩膀,看见成功的把地虎的注意力给转移了,便也停了下来:“你我下午的时候为了堡主已耗了功力,若是再引来什么不轨的人,你我有什么不测也就算了,堡主有什么意外……你怎么给天虎交代?”前面说的还是严肃有理,只是最后一句便完全是鬼虎那不正经的性子再作祟,故意说的暧昧不明。 地虎没工夫再和他计较这些了,心下一想,便觉得鬼虎说的有理,只好收了铁锤,末了瞪过去一眼:“你我尚未分出胜负!回了瑆剑堡再战!” 鬼虎看看躺着的鲁源生微微的叹了一声:“我看,我们只能先用你我二人的内力把这毒给制住了……” 第八章 鬼虎献策(下) “堡主——” 躺在床上的男人微微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仿佛天生就是透着寒意一般的,睁开的那个瞬间,竟是透着犀利的光芒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地虎和鬼虎相视一笑,这才敢擦擦额头的汗水。 夜风打着窗啪啪直响,小屋里一时陷入了沉静的状态。 地虎把这来龙去脉简单说来了一遍,便担心的看看坐在床上的男人,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鲁源生扫了他一眼,暗自试着提了内力,只是丹田仿佛有千斤石头般,一动,撕扯般的疼痛便突地传向四肢百合,一瞬间竟是满头冷汗。 鬼虎的眼睛皱了眉头。 “不知道什么毒这么难以控制,地虎一定会全力去找解药……” “此毒无解药……”鬼虎低低的叹了一句:“这毒我以前见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是蛮夷族所用,一般人用来是强身健体,但放在内力深厚的人身上作用相反,会禁锢内力……不过,鬼虎不明白,此药凭堡主不至于……” “天、网、飞、刀”薄唇里扔出几个字来。 地虎吃了一惊:“莫非这天网飞刀已经知道了堡主您中毒之事……为这血剑而来不成?” 鲁源生嘴角微微的勾起一个冷冷的弧度,只笑不答。 也只有堡主会只用一个眼神就让人心惊胆战的,比那天虎更胜一筹,天虎冰冷最多就是不好相处,冰冷。而堡主却是带着杀气,血腥的压抑感,让人透不过气来。 鬼虎沉吟了一会方道:“血剑在江湖上闹起的风雨果然不出堡主所料,近几日江湖上表面没有什么变化,暗下里有几个大人物好似也打算有所动作了……” “哦?” 地虎接着鬼虎的话继续说道:“最近江湖常有唐家的人走动而且神算子张天恙也从江南而来,而且招来了花和尚元刚元仁,狼刀姜豪,六粯子混老头,漠北剑客丰白生……” “我和地虎在几日之前碰到了素女兄妹俩,我只以为他们是要探探我和地虎的身手,可是他们竟是跟着我们几天不罢休……现在想想大概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地虎虎眼一瞪:“你的意思是他们早就知道堡主中毒……并且清楚这毒不能动怒不能动真气……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为天网飞刀激怒堡主而拖延时间?” 鲁源生眼睛一眯,眼中的杀意突然浓烈了几分:“看来他是有备而来了,哼。” “这样看来,这次的事情都是他的安排……不过这人不可小视,那天网飞刀已经十几年没有出江湖了,还有素女兄妹俩……堡主……” “那人,你查怎么样了?”毫无感情的扔出一串话来,鲁源生面色对视一片苍白,可是这眉头一皱,却依旧是霸气十足。 鬼虎听到堡主问这个,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低了头只是低低的叫了一声:“堡主……”再无后话。 “说!” “堡主不在这几日,夫人她的确是露出了些……而且……”鬼虎心里暗暗叫苦,……他有些担忧的偷偷看了堡主几眼,眼看着堡主脸上的怒意越来越深,再也不敢迟疑:“而且鬼虎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当年的事情怕的确有夫人参与……堡主!” 鲁源生闷哼一声,嘴角溢出点血啧,脸色却是惨白一片。 鬼虎和地虎竟是同时跨步上前,合掌就按在了鲁源生的背脊上。 许久,鲁源生的脸色才微微的有些好转,抬了手打了个手势:“还有?” 鬼虎迟疑了下,看堡主又恢复了平日的面无表情才道“……还有鬼虎怀疑这次堡主中毒也和……有关,但是没有查到什么证据……” 鲁源生微微的扯了个嘴角,带些冷笑,他岂会不知道这次的毒和她有关?一不小心扫到一边地上昏睡中的男人,再看向两人的时候,眼中陡的升起一股寒意。 地虎撇撇鬼虎,无语。 “并不是鬼虎妇人之仁,只是……鬼虎想,留他一条活命也许用处……” 坐在床上的男人眉毛微微的一挑。 “那人躲在暗处,显然已经开始行动了,这些被唤起的楼喽,鬼虎虽然认为他们不足为俱,不过若是能解之而除之的话对瑆剑堡会更有利……鬼虎到有一计……”话到此处却是停了下来,只拿眼睛看着鲁源生。 鲁源生微微的拧了眉角:“你是说血虫?” 旁白一直听的仔细的地虎眼中一亮,恍然大悟:传说血石与血虫乃是血剑换主的必有之物,血石生于阴寒之洞,仿佛凝的血液,至阴至寒见光既化;血虫,生于高山之巅,缝隙之间,纯白色,血液至阳,触水即死。这一寒一阳,传说普通人只有磨碎而喝,才能克制着血剑身上的魔性。而这二者只有在北方蛮夷交接出才有这等东西。要想夺得血剑,必定要先到那里寻得两物。 “鬼虎正是此意。在那里那些争夺血剑之人必定要自相争夺,守株待兔,看鹬蚌相争……况且,这毒出自蛮夷之地,北就是有利,寻其根源定会水落石出……” “……” “堡主隐身而北上,那下毒之人定不会想得到堡主伤未愈,却是到了向北迎敌,他在此方寻不到堡主定不敢乱动,且时间一长,心急如焚也就露出了马脚……况且堡主也有时间修身养伤……这毒虽没解药,但以直堡主的心法,只是时间而已……” 地虎拧了浓眉:“鬼虎之策好是好……不过堡主一人北去,况且伤未好若是……” “我们三人定是不能跟着而去,否则太过招摇,定要引起怀疑……不过暗中倒也可行……鬼虎已经想好了,不过要委屈堡主一次了……” 鲁源生皱了眉,好一会才微微的点了点头。 …… 月,苍穹中,江水中的,摇摇相望。犹如淡雾般的月色笼罩着江面的小木屋。 木屋中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手持铁锤,那眼睛却是不住的瞥身边的同伴,声音有些低低的:“我不明白……” 旁边的人一身黑衣,长发散着,侧过来头笑道:“嗯?你要是明白你就不是地虎了。” “你!”地虎手中一紧,然后慢慢的松了下来道:“堡主北上可以很多的身份,为什么要和那个憨夫一起?……那个……” “大智若愚大智若愚也,况且……”鬼虎邪气十足的笑了:“除了天虎你我和那个女人我们四人以外,你可见过谁在堡主怒意下能活命的?” “可那人只是个憨夫,怎么能和武林中的人相提并论?” “呵呵,也许……这正是那人能活下来的原因啊……” 第九章 憨夫买马(上) “小二――我们这桌的竹子清――” “小二――再来半斤牛肉――” “小二――” 七八月的天,这小小的店里张张满座,客官们或是拧着浓眉,或者高举着胳膊,或是用着筷子敲打着木桌发泄,吃客们召唤小二的声音此起彼伏。(.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来了来了――”店小二擦擦额前的汗水,一个臂弯里夹了个酒坛,一个手拿着包好的牛肉,脸上勉强地推起笑容,心下也不知道骂了多少次了,这个吝啬的铁公鸡,生意这么好却不多请几个店小二,这不是把自己当驴使吗? 心下气愤的厉害了,不由的走路生风,径直把酒坛往酒客的桌子上一放:“客官好用!”话还噙在嘴里,人已经转过身走开了。 没走两步,不知哪个人的长腿放的不是地方,店小二的身子一个踉跄,差一点和那个桌子角就来了个亲密接触,本就燥热的厉害的心头又加上几分怒意,真真的满头大汗,满心火气无处发泄,站起来没有定下心神,就听那边的老板娘竖起了食指指着自己破口骂将了起来。 店小二连笑脸也装不下去了,眼角瞥见一个身影在自己身边指手画脚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步流星的就往前走,那劲头和打仗的战士没有什么区别。 这般的架势就忙了一个多时辰,待客人走了大半的时候,店小二终于站在一边喘了两口气,只是刚站定,不免“咦”了一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侧头一看,只见一个浅眉细眼的男子正站在自己身侧,手比划来比划去的。 一想,这一个多时辰好似真是有个人一直跟在自己的傍边比手画脚的。 店小二看那人比划了很久,才渐渐有些明白:这个男人要半斤牛肉,六笼包子。 这客官是个哑巴。 郝善头点的如蒜,卷了袖子抹抹自己额头上的薄汗,一张平凡的脸上唯有那露出的牙齿白晃晃的耀眼。 店小二愣了下,才转身往厨房里走去。 原来这郝善在那王修荐医的第二天,竟是发现躺在床上的人已经醒了过来,不由的喜上眉梢,只是这人醒是醒了,可是脸色苍白,动不动就是咳血。郝善心下着慌,便心里惦念着到北方找医。 鲁源生竟对北上没有一点的异议,和鬼虎的提议刚好赶在一起,鲁源生暗忖自己的身体状况,此刻连个普通人都差些,这哑巴不能言,比其他的人选倒是好上些?耳根子也是清净很多。 况且谁跟在身边有什么区别?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 两人便一路朝北而去,这一走竟是半月有余。 半月以来,两人走走停停,速度虽慢,但一切都如所想,并未有江湖的人阻挠生事,鲁源生忙着静心练习心法,竟是半月未曾开口说话,连正眼都没有看过跟自己傍边的这个人。 如此,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这一会,鲁源生可不这么想,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盯着郝善笑的灿烂的笑容,牙咬的生疼。 他足足坐在这张桌子旁一个多时辰了,为了这午饭。 从茶热到茶凉! 该死! 半个多月,他直到此刻第一次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个憨夫那烧糊了的粥和那黄了叶子的蔬菜?自己怎么就忘了,自己的怒意在这个憨夫面前根本起不到作用! 只是……这个憨夫跟在店小二的身后转悠,被人推来推去的近两个时辰,自己竟是也莫名其妙的看了近两个时辰?! 真是……该死! 郝善顶着一张灿烂的笑,看鲁源生盯着自己看,习惯性的挠挠脑袋,笑了,支支吾吾的一边比划,一边给鲁源生到了杯水,举到鲁源生的嘴边比了比。 鲁源生眉头一皱,眼睛转开。 “客官――来了――您的包子和牛肉――”店小二放下东西,还要再说两句,就看见,哑巴傍边的男人一双眼睛瞪了过来,不禁打了寒颤,放下盘子的动作不自觉的一轻,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太阳照得正高,此刻的外面除了翻滚着的热气,热闹的街道上好似睡着了一般。 马蹄声远远的传过来,最后在酒店的不远处停了下来,牵马之人四处打量了一眼,朝着酒店就走了进来。 本是接近冷清的店,店小二的声音最是响亮:“客官里面请――” 在店里吃饭的人被小二这一声给吸引过去了,不免抬头就扫了那站在店门口的汉子。 只见那人四十上下,一身玄色长装,腰间负着一个包裹,吊了个酒葫芦,长装和酒葫芦好似都用的久了,有些发白,头上简单一个木质簪子,只是有些歪斜,下巴的胡子很短也很密,遮住了那张棱角分明的唇形。 汉子拍拍自己的下摆,先把自己的酒葫芦递了过去:“这个先满上了。”声音生疏,不是个本地人。 傍边一个吃酒的大汉闲来无事,便搭讪着招呼了一声:“这汉子从哪里来又从哪里去啊?” 那汉子回头瞧了他一眼,抬抬手中的包裹笑声格外爽朗:“问得好啊――自陀山而来,归家而去。” 酒汉惊到:“那陀山满山野藤杂草枯树,不知为何从陀山而来?” 汉子一口酒水下肚,叹道:“这陀山之宝物可是价值连城啊――” “怕是吹嘘大了,陀山离这里不远,我等怎么不知那里有什么宝贝?” “陀山藤汁清热解暑最是良药,那枯草盘根畅体通气,你说是不是宝贝?” 酒汉嗤笑一声:原是个傻人,那清热解暑,畅体通气之药最是常见,一钱就能买来一坨,何必劳神费尽往那陡若悬崖的陀山去? 酒汉和同伴们嗤笑一阵,便也付了账走了。 由于体内的毒,这鲁源生常常五脏疼痛难忍,入嘴的东西也只管饥饱,木实实的,根本尝不出什么味道。而今,半月已过,毒虽去的不多,但是如今吃着牛肉和包子,到底是吃出一点咸味来了,再加上,刚刚又因这憨夫而多等了这两个时辰,鲁源生还真是有些食欲大增之感。 憨夫刚开始陪着鲁源生吃几口,到了后来,干脆手拖着下巴支在桌子上,两眼盯着鲁源生,也不知是看没看进去,双眼无光,似是又犯起了痴病。 鲁源生又夹了几口,嘴角抿了抿,手上的动作却是顿住了。 郝善突然一手捂鼻打了个喷嚏。 这一下,把鲁源生剩余的胃口也打没了,眉头一拧,便停了筷子。 郝善吱吱呀呀的说了一会,大致是想劝鲁源生再吃些。 鲁源生往常一般,好似没有看见一边依依呀呀的人,站起来就朝外走。 憨夫急了,看看桌子上的还没有吃完的牛肉和包子,又看看站起来的鲁源生,一脸心疼,嘴巴吧唧两下,飞快的夹了口牛肉,塞两个包子,鼓着腮帮子就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人还没有走上一步,却被那边的喊声惊了一跳。 第九章 憨夫买马(下) 这郝善鼓着腮帮子刚站起来,却被那边的喊声惊了一跳。[.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店小二端在手上的盘子啪的一声重新落到了桌子上,声音提了提:“你说什么?” 那汉子依旧笑了两声:“饭已经吃了,不想这这钱袋里着实空了――”那汉子指着钱袋子的破洞让小二看个仔细。 “空了?空了!”老板娘竖直食指,从柜台那边走过来:“空了你还敢进这店?!” “也是刚才发现的,老板娘且不要急躁――” “什么现在才发现?你给老娘编什么理由,什么人我没有见过?!”老板娘尖锐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格外刺耳:“早些你做什么了?!” 店小二在老板娘身后,看着被老板娘口水喷了一脸的汉子,脸上带些幸灾乐祸的笑意,好似平衡了中午时忙的头昏脑转的不满,小声嘀咕着:“原来是个骗饭酒的。” 老板娘一听这个骗子后面有个酒字,眼中光芒一闪,一把抓过汉子桌子上的酒葫芦:“骗饭骗酒哪有那么容易――啊,我的酒,怎么就剩半壶了!” 大汉伸手就要接回来,却是被老板娘胖手先一步给藏到了身后,大汉笑出了声:“世间虽什么人都有,可是我也不会骗你这些酒饭的……” “拿来拿来――青天白日的你这光明正大的骗酒饭,把银子给了咱没事,要不就留下你的包裹。” 大汉手拍拍包裹:“这里面的东西是价值连城”不等小二和老板娘的贪婪的光芒亮起,接着道:“在我手里是如此,不过在你们手里就分文不值了――” “说什么屁话,老娘不信这个,你且打开我瞧瞧,不行咱就官府见!” “动怒易伤肝火,不如这样,你且暂记下这银两,我明日定会带来――” 老板娘脸涨的通红,那小二向来有眼色,小二上前一步就要抢汉子的包裹,这汉子长的高大,力气却是小很多,加上根本也就不怎挣扎,包裹就被人给夺了去。 小二急匆匆的打开一看,脸都绿了,什么价值连城,不过些枝枝干干的,枯木草根,虽是形状奇特了些,但终究是野草根子罢了,不觉也气上心头,一把将东西往地上一扔道:“原是疯野夫!” 鲁源生无视争吵声,就要走出店门的时候,袖子却被扯住了,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跟在自己的身后,鲁源生用力甩掉。 刚走一步,袖子又从后扯住。 斜着眼睛回身瞪了过去,只见那憨夫腮帮子尚且鼓弄着,却是浅眉微皱,一副的可怜相。 眉头不觉一挑,不甚明白这憨夫又是怎么了。 憨夫把眼睛瞄瞄那个在地上捡东西的汉子,又回头瞄瞄鲁源生,可怜相更浓了几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鲁源生刚把眼睛调到那个大汉的方向,憨夫脸上就绽开了,松了鲁源生就往那汉子方向走。 鲁源生嘴角抽搐几下,他终于发现这个憨夫不仅仅是看不懂自己的表情,而且还会反着理解! 这个蠢货! 憨夫嘴巴虽不能说,老板娘看见他手上的银子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不等憨夫比划多久,就全解决了。 大汉站起来,把自己的东西重新装好,对着憨夫道了谢。 憨夫挠挠脑袋,看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 大汉拉着郝善的手腕,道:“进多亏了你了,我真是……”话说到这里却是突然断了,松了手,只上下打量了哑巴几眼,拧了眉:“兄弟可否张开嘴巴让我瞧上一瞧?” 那憨夫愣了下,没有反应过来,鲁源生回过头看了那两人一眼。 “恕我冒昧,只是纯属……麻烦兄台把嘴巴张开让我瞧上一瞧可好?” 那憨夫愣头愣脑的,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点头如捣蒜。 大汉看了两眼,连道三声“奇怪”,却也不说什么奇怪,只松了手,又谢:“我四海为家,从不愿欠别人什么,今日让兄台破费,着实过意不去,嗯,我身上没有其他值钱的,仅剩一马,今年日就当时卖于你了,也算你我不欠。” 憨夫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一个劲的傻笑,一个劲的点头。 鲁源生冷笑一声,也不作声。 果然就听到那大汉继续道:“这马乃是蛮夷野马,生性虽刚烈,却是一匹上好的马,我虽不是贪财之人,但如今我把这马卖了于你,失了坐骑,若是便宜了,怕负了这马也负了自己啊。只是不知你身上还带多少银两?” 憨夫直点头,忙里忙慌的把袖子里的银两全倒了出来,看看那堆碎银,又看看大汉,显然表示这已经是自己的全部了。 大汉叹了一声:“罢了罢了,今日遇见也是缘分。”说着把银子往自己的钱袋里收了,然后举着自己的酒葫芦喊了一句:“小二,把这个加满叻――” 这饭钱既然已经有人付了,老板娘又堆起了笑:“来来,我来,还是满堂红?哎,这就去――” 大汉拎着鼓囊囊的钱袋子和酒葫芦就走,先是走到马留着的地方,对着马耳朵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憨夫一直送到店门口,也不知道是不是泛起了痴病,站在门口也不动,脸上的笑容灿烂的晃眼。 鲁源生嘴角一抖,暗自冷笑。 大汉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了。 走过来的老板娘笑嘻嘻的拉拉憨夫的袖子,伸个手,摊平了。 憨夫挠挠脑袋,还是那个傻笑,然后就要往外走。 老板娘一把扯住郝善,手有往他的方向伸了伸,郝善一愣,显然不明白老板娘的意图。 “钱,酒钱。”老板娘笑眯眯的解释道:“那汉子最后那壶满堂红没结账呢?你不是替他付吗?” 憨夫嘿嘿一笑,伸手就往自己的袖子里摸索,只是摸索了一会,脸上的笑容不觉得的僵了,嘴巴张张,手指指大汉消失的方向。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憨夫手里一个子也没了。 老板娘脸立刻拉了很长:“那个满堂红可是一品酒!不付酒钱你今天就别想走!”立马就是个眼色,那店小二两三步就跨了过来:“有钱没钱今个也得付账!”这没钱怎么付?小二哪里管得这么多,拉扯憨夫的袖子,死死的拽着,好似这人眨眼就不见了似地。 “老娘真是瞎了眼了,只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你和那汉子一个样,都是串通了骗吃骗喝了吧,今个每个解决的方法,咱就上衙门!” 尖尖的声音在好郝善的耳边炸开,郝善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耳朵里是嗡嗡一阵响动。 憨夫抓抓头发,一张脸很快就涨的通红了,他急的又是抓袖子,又是扭衣带,最后只得可怜巴巴的看另一个人。 鲁源生却是斜靠在门上,脸朝着远处一排绿葱葱的杨树,面无表情…… 第十章 当玉(上) 憨夫用身上的所有银子买了匹马,却忘了自己还有一个马车,小二和这老板娘捣鼓着用哪个抵价。 一匹马,一个马车。 这种对比,几乎没有任何意义。 老板娘放开憨夫的袖子,笑道:“今个算我心情好,马车留下,你要是不同意咱就衙门见。”欺负定了这个说不出黄连滋味的人,只是最后有些心虚的把眼睛移开了老远…… 老板娘的话还没有说完,郝善竟是点头如捣蒜,那张惊慌失措的脸终究是恢复了一些血色,一个劲的弯腰道谢的样子使得鲁源生的嘴角抽动了几下。 郝善顶着一张红脸,朝着老板娘和店小二笑着告别。 鲁源生走在前面,浑身上下像是结了冰似地的,寒气冻人,步若生风。 憨夫在后面比手画脚的,走在前面的人的背影却是石刻而成的,生硬的厉害。 两人一前一后又走了一段距离,即将转入拐角的时候,后面一阵马匹嘶鸣。 憨夫打了精灵,转头又往回跑。 马倒是温顺,郝善牵了缰绳,只是路过小店的时候,被叫住了。 老板娘拉住憨夫,一边笑一边手朝着店小二挥动:“今天真是便宜你了,哎呀,你看看这马多好的马啊,有了它,你们赶路也快些不是?有些事情还是我们妇道人家想的周到,你说是不?” 店小二就跑过来,惦着笑脸,手里揣着一个荷叶包的干牛肉,老板娘接过去又笑:“喏,可别说我欺负了你们,满堂红在这一带的价格,你打听打听,别说你那一个破马车了,就是俩也值那个价。我今个给你们个面子,可别忘了咱店的好处!” 憨夫的脸上有些茫然,手只管挠着乱遭的头发,很是吃力的体会着老板娘话中话中的意思。 老板娘感觉自己的热情像是贴了冷屁股,拉长了脸硬是塞进他的怀里,扭身就走。 憨夫抱着那包牛肉,迷糊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拉了缰绳撒丫子就跑。 等再回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哪里还有那鲁源生的身影。 阳光依旧艳烈,印着憨夫有些症结的身影,高傲霸道的投在满是尘埃的土路上。 风微微的一吹,黄尘荡漾,若那滚滚的江水。 郝善一手拉着马,一手向着偶尔路过的人比比划划,那张脸上很快在这烈日下边的通红,也不知道是担心多一些还是急躁多一些,走到一个叉子口反反复复的张望,那红透的脸像红透的灯笼,在这昏黄的路上摇摆。 马尾巴摇摇,眯着眼睛,懒懒的站在一边,徒留这憨夫顶着熟透的柿子般的脸,抬首张望。 额上的汗水越发多了,珍珠般的扑在额头,亮晶晶,可惜了手边空有一匹马,这个憨夫却手牵着缰绳,几乎跑了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再到叉子口,不免撒下缰绳,先是跑一个道子急急的找上一圈,再折回来走另一条路。 那马越发显得悠闲了,站在道口晃晃脑袋,等着憨夫折回来,这才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踢打着黄尘。 到了第三条叉子口的时候,终究是看到了那人。 憨夫嘴角一咧,都快到了耳朵边了,等到走前去一看,这鲁源生脚步原是慢了许多,衣摆和鞋面上都扑满了尘土,看上去狼狈之极。 憨夫一愣,这般的鲁源生…… 眼睛用力眨巴两下,只见鲁源生卷头紧握,关节处有些发白了,脸色一片白一片红的,剑眉皱到了一块,鼓个小山包。 郝善禁不住伸手拉那人衣袖,谁知这一拉,那人就整个朝着他都倒了下来! 憨夫好不容易眼疾手快一次,接住那人,可是自己的一张脸却是吓的惨白。 …… 月色虽好,确实有些凉意,透着树枝,仿若这冰冷的眼睛冷冷的注视着树下的之人,虫蛙之声似在耳边唱起的曲子,还是那种跑了调子的曲子,惹人心烦意乱的。 郝善拿着荷叶包着的牛肉,递到了半道又折回来,头伸长了过去,盯着那人的细细的看上一会。 浓密的睫毛,是栖落着的蝶,在那张无甚表情的脸上透下一片暗影。 鲁源生眼睛紧闭,憨夫手伸伸收收,知道这人是醒了的,可终究没敢打扰那人,自己捡了块地方坐下了。 月从树梢悄悄爬过去。 鲁源生斜了眼睛看了那个靠在树杆上一边打哈欠,一边又拼命的支起上下眼皮的人,眼中的寒气真的比这子夜的月还要冷上几分。 这个该死的蠢货! 若是自己的双手有一点力气,他绝对毫不犹豫掐死这人。 他承认,看着这个憨夫被别人耍,看着那张总是挂着傻呼呼的开心的笑容被老板娘骂的不见了踪迹,他看他憨夫一旁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就莫名有些快意。 强行的将自己置之度外,骨子里其实恶劣的存着看戏的心思。 当鲁源生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剩下这般的一个结局。 憨夫脸上灿烂的笑容在离开小店以后又回来了,而自己却气的旧伤复发,五脏六腑都是疼的! 如今被这憨夫背到这个林子里……他鲁源生竟要露宿野外! 憨夫本是强行撑开的眼,在看清鲁源生表情那一刻,眼睛一下子就透出光来了,像是满脑子的瞌睡虫都没了,亮若星辰一般,嘴角一咧,顶着笑脸就拿着荷叶包凑到了鲁源生脸前。 牛肉还是那样,没有被动过。 鲁源生看也不看,眼睛眯成了缝,恨不得视线能化成刀剑,把眼前这个没有一点荒山露宿自知的家伙给千刀万剐! 那憨夫举着荷叶包的手顿了下,脸上的笑容不由的顿住,头微微的侧了个角度,没了动作。 鲁源生正待发火,却是隐隐约约听见林中一阵乒乒乓乓打斗的声音传过来,抬头看那憨夫侧耳静听的神情,心下不由一惊,被怒意和脏器疼痛压榨的已经这般的迟钝了吗? 毒已经半月之久,再拖下去只会更加棘手,况且自己和这渔夫一同赶路,虽是见过的人显然把自己定位到了一个傲慢的主子罢了,但也不能不防。 不过,若是这个时候,江湖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嗜血入魔的堡主,那些围攻过来的人会不会连着把这憨夫也吃的骨头都不剩?他还真像看看,这些所谓的武林正派是怎么对待一个跟在魔头身边的人。 鲁源生嘴角扯了个冷笑的弧度,对自己的自嘲的般的想法感到有些无力,霸气十足的人,在这个野外的夏夜,露出一个笑来了,这一刻却是冷艳的惊人。 这林中的打斗声依旧,没有靠近的趋势,看来只是偶然遇见而已。 现在该做的是离开这里,找个清静的地方,练习心法为上。 想罢一抬头,竟发现那憨夫仰头向着那个打斗的方向张望着,正举步要赶过去一看究竟…… 第十章 当玉(下) 鲁源生想了会,却抬头看那渔夫似要举步赶过去一看究竟的样子,当下暗骂:这蠢货,把自己的钱财全给了他人,这个时候也要把命给了别人不成? 刚压下的怒火莫名就冲了上来,手一抬,当下推出一掌就朝着那人的胸口拍下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只是举掌的人倒是忘了自己体内的毒,伸出去以后才发现自己的手掌软绵无力,真气乱窜。当下五脏纠疼,不堪忍受,脸色一白,双腿竟差点不能支撑了自己的重量,那拍出去的掌也在半道里突然尽失力道,软绵无力的落在憨夫的肩上。 憨夫眼疾手快,竟是一把抱住那人,微厚的唇片张了张,却是动也不动了。 两人维持这个动作好一会,鲁源生方才渐渐忍住那股剧痛,眼睛眯了,心下火辣辣的满是杀气的斜过去一眼,却见憨夫一张脸依旧是朝着那打斗的方向张望着,眼睛微微张开抬头面无表情的道:“先离开这里。” 憨夫手上一紧好似刚被人从恍惚中晃过来神一般,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在弯腰把这鲁源生背在肩上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伸袖子往那人满是冷汗的额头上摸了一把。 本是满含着杀气的鲁源生,在那一刻,脸上突然没有了血色,心莫名的就这样漏了一拍。 …… 掌柜臃肿的身子从那小门里挤了出来,先是左右看了两眼,肥大在对上坐着的那张冰冷的脸时,强自装出一副强势来。 “这可是你们的东西?”掌柜拇指摸索着着手中的青白玉,脸上却是一副不屑的表情,打量几眼站在那副冰冷人背后的一个穿着穷酸的男人的时候,嘴里发出一个明显的单音节。 站在鲁源生身后的憨夫吱吱呜呜的几声,那坐着的人眉头拧了起来,只是吐了一个字:“钱。” 掌柜的手指又开始摩擦着玉石了:“你们要当这玉,我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的……看你们的样子,哼,说不定是哪里偷来的赃物……” 那边一道寒光射过来,男掌柜莫名的停了下来,眼睛从坐着的人身上转到站在后面的一直摆手摇头,在极力想说明这不是他们偷来的男人的身上,才接着道:“嗯……不知道你们打算当多少?” 憨夫愣住了,显然对这种东西,他都没有见过,更别说估价了,脸上写满了茫然的样子,转头朝着鲁源生。 “三百两。” “三百两?!”掌柜嘴角动了几下,脸色就白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鲁源生有些苍白的脸,笑道:“这位公子不是开玩笑的吧?别说你这块玉了,就是两块我看也值不了这个钱。我什么玉没有见过,实话告诉你,我世家就是做这个本行的,我看你……” “三百两。” “这玉色泽虽是清脆,但是这样子的东西太多了,如是这样的都敢胡乱要价,那……” “三百两。” “这个凤虽是雕工极精,可是多少还是少了些气候……” “三百两。” …… 掌柜咽咽吐沫,心里哀号:哪里有这般谈生意的?私下里却是偷偷的又用手指摩擦起那手心的玉来了,这难得宝贝怎么会幸运的落到自己头上了?不过若是能从这些笨蛋手里多敲诈些,为何不呢?反正能跨进自己店的人,都是急着走投无路的,作为当铺的掌柜,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今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 掌柜咬咬牙,却是小心翼翼的摆出一副不屑于顾的样子:“一百两,……不知道你……” “一百两?掌柜的经营的不是当铺,而是强盗的勾当?” 掌柜的一个哆嗦,朝着门口一看,只见一个长眉细眼公子哥摸样的人正走到门口,来人虽是一身儒装打扮,却掩不住浑身的风流意味,微白的脸,好似长久沉迷酒色,有些苍白,只是带着嘲弄的声音却是清朗,一把折扇别在腰间,扇上挂着的玉晶莹透亮,映着阳光,隔了老远依旧晃眼。 “你是何人——”掌柜的被人呛得满脸通红,这把眼上下睇着来人:“哪里来的公子?” “鄙人姓常,不才,瞧在门口见掌柜的张嘴开价,一时有些好奇,便回头看了一眼,不想被竟是见到了宝贝……” “什么宝贝?不懂得就不要乱开口!” “在下虽不是世家经玉,不过——掌柜的不如说说我扇子这把佩玉如何?” 这掌柜的自打这常公子进门起,就在盯着那扇坠子上的玉,如今几人这人先提起了,他也就不客气,抓起来在手里端详了下,脸上渐渐的露出了惊讶:“这可是南山的冰玉?呵呵,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掌柜的真是客套了,不过是冰玉而已,那里比得上掌柜手里所拿的宝贝。” “你……” 常佩不再理那个欲言又止的胖掌柜,只转身对着鲁源生作揖笑道:“在下姓常,单字一个佩,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鲁源生把正瞪着憨夫的一双眼睛给斜了过来,仿佛刚才看到这个男子的存在一般,面无表情的投过去一眼,嘴角依旧紧紧地抿着,并无开口的打算。 瑆剑堡的堡主何至于沦落到当玉的地步? 只是在看到那个憨夫把自己装着几件破旧衣服的包裹放进当铺,手里惦着几个铜子,竟是屁颠屁颠的回来的时候,他真的有种吃人的冲动。 那憨夫却是另一个手举着两个包子朝他笑的格外灿烂,他不作理会,却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了这个油亮的红木大门的当铺。 常佩脸上的笑容一僵,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在下刚在外看见掌柜手里的玉色质难见,像是一定是公子的,不知道在下有没有幸……” 鲁源生脸朝向那掌柜的:“三百两。” 掌柜的正要开口,又听旁边的一个声音急忙的道:“公子需要钱的话,我愿意出一千两!” 站的憨夫眼睛猛地瞪大,看着开口说话的人,而一边的掌柜的也看着常佩,整个脸都有些铁青了。 常佩折扇在自己的手心里打了几下,眼睛却是盯着掌柜手里的玉道:“在下不敢自诩,不过天下的玉,我虽未见全,但未闻者却是少之又少……这也罢,若是公子同意,将这玉放在我的府上供我把玩几日,我愿意无偿送千两白银与阁下如何?” 鲁源生斜过来,睇了那人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转了身子,对着正气的一脸铁青的掌柜的:“三百两。” 第十一章 江上救人(上) 鲁源生只是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三百两。” “呃?!” 另外的三个人个个瞪着眼睛。 还是掌柜最先反应过来,心里本还以为这个生意要泡汤了,正自责自己开始的时候不该太过贪心,一听鲁源生竟是不改口,哪里还想其他,只怕鲁源生再后悔一般,脸聚成了一朵菊花,笑眯眯的响亮应了一声。臃肿的身子在这一刻却是快步生风一般,利索迅速的让人结舌。 常佩折扇一顿:“公子何不再考虑一下,若是公子不相信在下,在下愿意以书为证。” 见鲁源生不吱声,常佩又道:“若是公子尚觉不妥,不如我将一块玉替了这一块压给掌柜的,也算是没有失信。在下保证定不会亏待掌柜的如何?” 鲁源生依旧面无变化。 常佩闭了嘴,那臃肿的掌柜的折了回来。 走回来的时候,掌柜嘴里虽是朝着鲁源生叨咕着:“公子,三百三百两……”小眼睛笑的弯弯,却是瞄着那个依旧呆着的常佩,得意之形显而易见。 “这位公子——”常佩作揖突然转了话题般,笑道:“既然我与这玉无缘,我看也强求不得。不过相识既缘分,这位公子,可有雅兴一同……” 鲁源生见掌柜的已来,自己便折身就走,瞧也没瞧说话那人,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脚下顿住,微微的侧了个身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还呆站着的憨夫打个激灵,手慌脚乱的从那掌柜手里接过银子揣在怀里,屁颠屁颠的小跑着跟上那人。 一前一后的身影,渐渐的把当铺留在身后。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人会注意那当铺的招牌一角画着一个月牙的标记,就像是没有几个人知道瑆剑堡暗地的财产会有一个这样的标记一样…… “你说什么?” 鬼虎轻飘飘的嘿嘿笑了两声,看着眼前那张不食烟火的容颜,眼中的伤感一闪而逝,一贯的痞子样盯着一副讨好的笑容:“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堡主到了阳城而已……” 天虎眼睛微微透出一股寒意来。 鬼虎耸耸肩:“好好我承认,我知道他有毒在身,不该走那么远……但你也该相信堡主的能力,他还活的好好的,至少他刚从我们在阳城的当铺里拿走了三百两——” “若是堡主出了任何意外——”眼睛一眯,天虎甩袖而去。 鬼虎看着那人,直到那人的背影在视线里消失了,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凤玉来,细细的看了会喃喃自语:“最危险即是安全,况且……哎,你不知道自己连堡主为什么到北方蛮夷的原因都忘了问了……” 抬头看看那人消失的方向,眼中的伤感又浓烈的浮了出来:“堡主啊堡主,你倒好,一走了之……我该怎么做……” 空荡荡的室内,渐渐只剩下一声哀叹惋惜般的叹息…… 眨眼间竟是已经到了秋初。 水面的风荡起一阵涟漪,微微的打在面上,却没有一丝秋意的清爽,空气,压抑的让人喘息,仿似暴风雨前来的征兆。 立于船头的人,高领窄袖,双手后背,身后不远处的郝善几乎要睡着了,快要垂到胸口的下巴,在睡梦里也是微微动着似乎想起了昨日吃的醉虾和樱桃酥饼。 二成功力冲破了那药物的禁锢,若是不出什么意外,恰如鬼虎所料,在赶到北方边界的地方时,大抵这毒也要去个**分了,到时候已经足够对付那些前来的人了。 鲁源生眼若秋潭,浑身上下依旧是那种生人勿近的窒冷。 不远处的船只上突然惊起一阵骚动。 正要入梦的郝善打了个激灵,抬起头,茫然的四下看看,然后眼睛一瞪,嘴里惊慌的大叫了一声,三两步跑到船头人的身旁,用力的拉扯那人的袖子。 “哎呀,那条船上好像有人落水了——”船家的声音在耳边炸响:“这个时候落水可是……” 总在着急失措的时候拉扯鲁源生的袖子,这似乎已经成了憨夫的习惯了。鲁源生眉不挑,只手下用力一扯,甩掉那人,继续看着混沌的江水翻滚着滚到船只的下面。 这般的江水,是发怒的前兆,即使那些谙熟水性的人也不敢妄加救人。 再说,救与不救,又关他鲁源生什么事?只管叫船家速速离开这片地方,否则,这般的小船怎么能抵御了欲来的风暴。 “啊——客官——” 一声惊慌的尖叫再次炸开,然后是重物落入水中的声音。 鲁源生有些不耐的回身一看,不由的眼睛一眯。 想做英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眼睛眯起,微微的冷哼一声,背着双手的人把眼睛瞄向天际线的地方。 “哎呀,这浪要起来了……客官小心啊……小心——” 那条船只上是那些惊慌的人的叫喊声,这边的船上是船夫的惊叫,船舱那匹马嘶吼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了这沉闷的天气还是为了江水中的人。 混沌的江水翻起一股浪花,卷起一朵不大的白浪,人的尖叫和马的嘶鸣在这一刻突然变大。 在这沉闷的天空下,像是惊雷。 那被憨夫买来的马在船上竟像是疯了,马蹄乱扬,重重的落在船板上,船身在浪花没有拍打到的时候竟是开始晃荡了起来。 鲁源生皱了眉角,回头往那江里一瞄,竟是看到那个憨夫的身子在江面上浮浮沉沉! 该死的蠢货! 郝善在这冰凉的江水中被水呛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仿若连着脑袋瓜子里也一并灌进了江水一般。 笨拙的挣扎着往上游的人,肩头一紧,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绷得紧紧的冷脸近在眼前,眯着眼睛看着自己。 “咳咳……咳……”憨夫猛咳了一阵,低头一看,脸一下子就没了血色。 他正被鲁源生揪着衣服,而两人的脚下是翻滚的江水…… 他在飞? 憨夫两只手紧紧的抓住鲁源生的手,只是下一刻,脸上的恐惧立刻就变成了惊慌,双手松开,朝着江水中的方向胡乱的摆弄着手臂,嗯嗯啊啊,像是疯了般。 鲁源生身子不稳的晃了晃,很想把那憨夫一把给固定死!这般的挣扎法,就是轻功高手也难确保安全,不由的放硬了语气:“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别乱动!”怕是这鲁源生对着憨夫会所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只是…… 憨夫丝毫没有减弱动作! 这个该死的蠢货! 第十一章 江上救人(下) 鲁源生扯着憨夫,明明自己鬼使神差的救了这人一命,可该死的憨夫似乎永远都要和他对着干似地,偏就挣扎的厉害! 江水在俩人的脚下翻滚,鲁源生虽是恢复了两成功力,却也免不了一阵晃荡。不免银牙咬的吱吱作响,快速的瞄了眼离自己最近的船只,手上一个使劲,便将自己手中的这个麻烦给甩到了甲板上,自己身子一折,点着江水飞身到那个沉沉浮浮的人面前,冷着脸脚下用力抬起踢了一脚,就见那白色的浪花夹着人一同飞向了船板。 船上的喧嚣有片刻的沉静,不知是被这前所未见的救人方法给惊呆了还是给这突然飞扑而来的白浪给吓傻了。 大抵是归来的商船,船头的人一个个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飞身上来的鲁源生。 憨夫在甲板上滚了几下,被甩的七荤八素,撞到桅杆上才算是停了下来,不过额上难免撞出一块青紫。 鲁源生扫了船上的人一眼,转向憨夫的时候,正巧那憨夫把视线从傍边另一个被救上来的人身上转到他身上,顶着青紫 一块的脑袋在和鲁源生的视线对个正着的时候,白牙一晃,就咧了个灿烂十足的笑意,浑身湿透的人一古脑的爬了起来。 在还没有接近鲁源生的时候,终于抵不过那眩晕,又“啪”的一声巨响摔倒在地。 有人终于在这巨响之中回过神来,走上前的是一个五十上下的老者,正是这只客船的掌事的,深色的绸缎花纹和那张老 脸上未干的泪痕一般交错杂乱,行了礼:“多谢公子了――小儿第一次乘船,老身未提防竟是……”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段,无非是些感谢和惊吓过度的话,老商家了在这一刻却是有些激动,竟是絮絮叨叨没有了条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鲁源生眉头拧了,却听见另一个带笑的声音传了过来。 “呵呵,看来常某真的和公子有缘了……公子――” 郝善从甲板上爬起来,抬头一看,这说话的手持折扇,折扇玉坠晶莹剔透,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在阳城当铺里的那 个常佩。 常佩从人群中走出来,依旧穿的风流倜傥,倒是和这船上的人有些格格不入了:“公子别来无恙?上次在到当铺相见, 竟不知公子竟是个侠士人物,刚真叫常某大开眼界。” 鲁源生转头扫过去一眼,眼角却瞥见那憨夫脸上的笑意浓烈,那额头的一块青紫愈发显得刺眼,不免微微的挑了眉。 “我本是搭着陈员外的船到北方散心,却不想在这般的天气下竟遇到了公子……看着状况,怕是会有一场风浪了,我看… …”说着朝着商船旁边鲁源生们的小船道:“我看公子还请留在陈员外的船上也好些,正好船上尚有些酒肉,也好让陈员 外略表感谢之意……” 一边的老者连忙应了几声:“对,略表感谢之意,应该的应该的……”说话也像丢了个魂似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原来这陈员外虽五十左右,却有个妾,刚二十又六,而刚刚落入水中的正是这陈员外最心疼的爱妾所生,刚满十二。 平日里格外宠溺,只是这次拗不过这小儿的撒娇,才许了他一同跟着商船看看,没想到,风浪才刚起,被宠坏的小公子就如撒了缰绳的野马,趁着丫鬟们的不注意就跑到了船边,船板上也有人看到,有些事不敢招惹这个被宠坏的工资,有些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哪里来得及?小公子身子伏到船沿上,浪花到没有摸到,人已经栽了了进去…… 小儿在江水中呆了这么久,又摔在甲板上,不知道还有没有命……陈员外脸上急的除了一层薄汗,一边点头附和着常佩 的说话,另一边只把眼睛往那船舱里瞄。 鲁源生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抬头,却又不看那一直和他说着的话的常佩,转了脑袋向着另一个 方向看去。 他原本乘的船若一只芦叶荡在水上,船头是张望的船夫,船尾是那枣红色大马。 常佩话头也顿住了,几个人不悦而同的顺着鲁源生的眼望那船只的方向看。 憨夫回头看那船上的一人一马,先是愣了下,然后吱吱啊啊的跑到船头,举着湿嗒嗒的两个袖子,朝着小船的方向用用 力的挥动。 “我看常公子说的对,就请――” 一声嘶鸣惊得人打了个哆嗦。 那匹自憨夫跳水的时候就躁动不安的枣红马,在憨夫伸手摇动的时候,突然就前踢高扬,几乎整个都立了起来,鼓点般 的马蹄声即使在这个船上也依旧听的清楚。 小船在马蹄之下摇摇晃晃,身旁不免响起一阵抽气声,为那船只的命运捏了把冷汗…… 鲁源生瞧瞧那也吓脸色苍白的憨夫,再回头看看那马,眉角微微的折起。 “怕是这马受了惊了……我看风浪就要来了,到船舱里再说公子认为如何?” 陈员外被这马惊了一跳,回头看的呆了,嘴里喃喃的道:“莫非这马是……”说道一半,却听那常佩要到船舱里,到了 嘴边的话立刻就忘的一干而尽了,心里只剩下自己儿子的性命了:“好好,这风起来了……去船舱正好……正好正好。” 那未说完的话,鲁源生倒是听的清楚,眼睛微微一瞬,抬脚便往船舱里走。 陈员外一心惦记自己的儿子,也并不在意鲁源生的态度,跟着那鲁源生的身后就往自己的船舱进,只是那常两次见着鲁 源生,不禁暗道,这公子也太张狂了。若有所思的走在后面,脚步故意放得慢了几拍。 走在后面的人,细细的打量鲁源生,然后又停下脚,回身看看那船边的憨夫。心下一时做了几番的思量,不再话下。 三人一同进了船舱,帘子刚刚掀开,尚未来得及落下,那本是挤成一团的人中间的骚动就炸开了。 哭着的是船上的特意跟着出来照顾小公子的两三个丫鬟,叹气的是那一个个汉子。 小厮上前,抽泣两声:“小公子……小公子……他他不行了。老爷――” 陈员外大叫一声,身子猛的后退几步,被那小厮即使的扶住:“老爷,节哀――” 常佩脸上尴尬的不知所措,虽说这小公子落水好长时间,可是落入甲板的那一下着实不轻,若是这陈员外把儿子的死一 半原因推倒这人身上,那和他认识的自己也就跟着…… 这在船舱里还没有站稳,怎么面对这些人? 常佩不自在的咳了咳,抬眼看着鲁源生,却见鲁源生面无表情的,丝毫没有不妥的自知,傍若无人的穿过人群,坐了下 来,不由的偷偷打量周围陈员外家的小厮。 那小厮们个个一脸的愁容,没有一个侧目用着责怪埋怨的眼光看着他俩的,不免心下长长吐了口气。 这常佩其实也未多想,船上之人见了鲁源生的那一脚,心下各各是又惊又怒,可是又不免被那一角被震慑住了,这些做 生意的人哪里遇见过这种踏江飞浪的身手。 当真是怒而不敢言罢了。 第十二章 杀气暗涌(上) 这陈员外死了小儿,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叫人备了些酒菜给另两个人,自己却坐着儿子尸首前哀声叹气的。 常佩叹了几声,也只是说了些“节哀顺变”的话,自己感觉气氛压抑,又加上对面坐着的人面无表情,只靠了船上的那扇窗往外瞧着,说话也不答。 常佩自觉也没有了说话的必要,两个人只是坐在那里,看着船舱的人悲凉集成一片。 不一会,只听江面上一阵呼啸,浪花拍打的声音震耳欲聋,接着是噼噼啪啪的一阵响动。 竟是狂风咆哮,下起了暴雨。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船舱的人们脸上挂着的悲戚还没有完全消失,不得不又布上一层惊惧。 从外面进来的汉子在外面一声吆喝,船舱里的人一拥而出,这个时候也只有那几个帮不上忙的丫鬟还哀伤着小公子的死,捂着手绢,站在船舱里抽抽搭搭的挤着泪。 哭声在这样的天气下,听上去,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被人送葬,让人心里发麻。 陈员外精神恍惚了一阵,喝断了几个丫鬟的哭声,船舱里猛的安静了下来,使得外面越发喧闹了。 闹的人心里发慌。 陈员外衣袖擦擦自己眼角的老泪,慢吞吞的走到常佩二人的桌子旁说些敷衍寒暄的话,其中自是少不了一些老来丧子的悲苍感慨。 窗外的豆大的雨,接连不断的打在船板上,船只虽然避开了浪花的袭击,却避免不了船板上很快积了水,小厮们手忙脚乱的忙着。 吆喝声,咒骂声,哀叹声此起彼伏。 船头一处,憨夫手里拉着缰绳,傍边是那船夫,后面的赤红马此时却是一反先前之态,显得倒是比人冷静得多,鼻孔里偶尔发出一声响声,身子抖抖,水花四溅而去。 “这马好像……”陈员外的声音虽小,但这次常佩也听得清楚。 鲁源生看着憨夫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 常佩挑了声音:“这马有什么?陈员外有话但说无妨……” “这马……有些奇怪……”陈员外摇摇头,声音依旧微弱:“反常……” “……好像……”陈员外这一说,好像真是这般,没有风浪的时候,这马像发了疯似地,而今这风暴只让人心惊胆战,这马却又这般温顺?常佩不免也生出一股子诡异,把脑袋侧到窗外的方向,细细的盯着那马看了起来。 “这马的性子,让老夫想到了白幽……” “白幽?” “……白幽乃是北方临界的蛮夷之地的一种宝马,传言此马精通灵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员外所说的白幽莫非是相传千里寻主人尸首的神驹?”常佩声音又提了几分,眼睛亮了起来:“莫非员外见过这种灵物?” “……老夫没有这种荣幸,不过,倒是听过白幽的叫声,那时自己还年轻,听说一只灵马追主到了中原,便和那些商家商量好了,在千峰崖逮住…没想到那白幽寻主未得,被蜂拥而来的人们逼上峰巅,竟从千峰崖上坠下……老夫隔了几个山头,只听见哀若江岸猿猴,又惊若轰雷……虽未见到,却是至今记忆犹新……报应啊,逼死灵物,老来丧子也是报应啊……” “陈员外请节哀……天意不可测,还请员外务堡中身体……不过,这白幽不是浑身雪白,日行千里而得名吗?这……”又看看船外之马,不由微微的摇了摇头:“这马一身赤红怎么可能是白幽?” “已是十几年,大概是老夫记忆迷糊了,而且这十几年也从未再听过这马出现过……老夫是眼拙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哎,老了老了……” 陈员外又感慨了几分,终究也倦了,几个丫鬟拉着便休息而去。 鲁源生只看着窗外此刻正和着那些小厮一同忙的憨夫,眼似冻了三尺的寒冰,泛着冷光的杀念一闪而逝。 初秋的暴雨很是难见,暴雨如注夹着呼啸而来的风一并打在身上,除了木疼以外,就是彻骨的冷,冷的四肢发麻。 憨夫先前在江水之中已经是浑身湿了个浸透,此时消瘦的身子贴着被秋雨侵透的衣服,整个人抖得不成了样子。他两手端着一个大型木盆,笨拙的将积水往外泼。 大雨很快就模糊了憨夫的视线,偶尔停下来的人会揪着自己的衣角抹把脸,或是积水里蹒跚的追逐那飘走的木盆,或是整个身子倒在甲板上溅起一朵大型水花……离得憨夫近的几个乐观的人总是忍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 这个时候的憨夫嘴角还挂着污水,脸上是纠缠的发丝,是污浊的水滴,是青紫色的淤青,狼狈至极点的人总是手举到头顶挠挠自己草窝型的头发,细眼弯弯,呲着一排大白牙回一个傻态十足的笑容。 也不知道那一刻有所少雨水争先往嘴里钻,憨夫眼睛用力的眨巴眨巴,下巴和头发的雨水一股一股的往下流。 原先笑着的几个人越发大声的笑了,其中一个汉子裸着上身,一手拉着桅杆上的绳索一边回头瞧瞧那憨夫,大抵是不忍心看着这个船上最是消瘦的人这般,大声喝道:“嘿,哑巴你到船舱里照看你家的公子去……”后面紧紧跟着又说了些什么话,却被雨声隐了去,听不清楚。 憨夫吱吱啊啊的声音在暴雨之下,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被雨水淋了太久的脸有些青白。 汉子把头扭回来瞧那哑巴:“你家公子身手真是好,你们是做什么的?你说你是渔夫?怎么……打渔的?”汉子顿住了,声音因为惊讶而又提高了几分:“那你们跑到这北方来做什么?莫不是想到这北方讨了个力大的媳妇,将来会去也好……” 船上的几个常年跑生意的几个人哄的一声就笑了,只有几个像样的家厮脸上忍着笑意,似乎还惦念着自己小公子的死。有一个离着憨夫有些远的声音有力而响亮,即使是在这样的雨中穿梭着也听的清楚,那汉子一边手在脸上胡乱的摸了一把,一边朝着憨夫大喊:“莫不是说什么大话了?那渔夫岂是好当的?跟我们说说你们那可有这等的风浪?” “笑话,这风浪自是南北都有的,怎么会只在咱们北方的江面出现……” “话也不是这么说……哑巴……我也信了……这身子骨,怎么顶得住那……”被风雨吹去大半声音的人直了直要,叹了几声方接着道:“……莫不是你家公子,你早命丧黄泉了……没想到这般的水性竟是也在江浪中生活,真是应了那句话――傻人有傻福……” 鲁源生听着那甲板上的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手掌猛的翻了翻积了一片红色,盯着那憨夫的眼睛突然杀气暗涌…… 第十二章 杀气暗涌(下) 话说这憨夫在船板上淋着暴雨在外面帮忙,平日里被衣服裹着的人在那几个汉子中间夹着,愈发显得消瘦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大雨使得鲁源生看着那憨夫的时候,隔了层水雾,看不真切。偏偏就是这雾气淡化了那憨夫脸上憨意十足的笑意,使得 那消瘦的憨夫在风雨之中――那不做声的身影,那单薄而又执着的动作,那模模糊糊的笑容,在那片噪杂之种竟是透着一股诡异的清雅! 他从未像今日这般,看那渔夫看的这般仔细过,明明印象中这样的一个憨人,此刻却奇怪的让人联想到开在闹市的一朵 幽菊,带着包容万物般的豁达与清雅。 鲁源生惊了一跳,虽觉荒唐,却是暗暗起了杀心。 眉角挑了挑,鲁源生微微的在嘴角处扯了个冷冷的笑意,手中一翻,积了一掌的力量…… 甲板上拉着绳索的大汉侧个脸骂了一声,喊道:“嫌人家水性不好,你这熊仔怎么不跳下去?他娘的都在这里给老子说 什么风凉话……” 船上的其他人被汉子喝了一声,也就不再说话了。 大汉扭头又对着那个消瘦的人:“哑巴,你――给我进屋去……这皮包骨头的,被风吹进进江里,我的船今天就牵扯了 两条人命了……这里也不缺你一个帮手……“ 众人一阵起哄或是劝哑巴的:“哑巴你就回了舱里,听船老大的话――” “这里正需要人呢,多个人也多分力量啊……”有抱怨的人一眼看到大汉的怒眼,声音一下子就下了下去,只是小声的 嘀咕着心中的不满,任由这雨水冲打的不剩一点痕迹。(.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憨夫在雨帘中的身子愣了下,看看那些忙着的人,一边用手习惯性的抓脑袋上的发,一边朝着那汉子嘿嘿的笑着,执拗 的掂着手中的木盆,脚下却是动也不动。 大汉愣了下,大咧咧的骂:“哑巴你……真他娘的蠢驴一个!算了算了,你爱怎样就怎样,给老子离那船沿远一点……” 憨夫脸上的笑容突然绽开了,雨帘之中仿若一轮阳光灿烂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大汉又骂了一声,却是看着憨夫笑了。 那雨帘仿若稀薄了许多,憨夫的笑容一样子就在鲁源生的眼前清晰了起来,鲁源生手掌微微一动,暗自弹出的力量竟是 自发的弱了大半。 真是该死! 憨正朝着那大汉笑着,只觉得迎面一阵劲道冲着自己而来,瞬间就冲向了他的身子,他站在水中几乎没有任何的摇晃, 一跟头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砰”的一声响。 “哑巴――”甲板上响起一阵惊呼声,那裸着上身的大汉眼瞪了老大,一把将手里的东西塞给旁边的手里,急匆匆的往 那憨夫倒下的地方跑。 鲁源生看着那半天没有爬起来的憨夫,眼中虽是寒意未退,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睛微微的扫到那江面,到底没有再 出手的打算了。 闭了窗子,才发现对面的人正盯着自己打量。 眼睛一眯,一道寒光扫过去。 常佩慌慌张张的移了视线:“恕常某冒犯了――只是公子让我想到了一个人……”声音渐小:“一个故人。” 鲁源生眉角微动,挑了眉角。 “常佩失态了……公子见谅,公子虽是身手不凡,只是和那人比起来,还……呵呵……”常佩摇了摇头笑了:“是常某 夜间被梦缠绕,未曾休息好……才出现这般荒唐的想法……恕我失礼,请允许下我先失陪了……”常佩如有所思的站了起 来,绕过走到廊道正要走,却和外面的进来的两个驾着憨夫的大汉撞个正着。 “常公子……啊,这位公子也在这里……你瞧瞧这怎么好?那哑巴在船板突然一头栽倒――” 常佩低头一看,当下惊了一跳,只见那大汉扶持的人脸上血水和污水交杂着,看上去触目惊心的,不由得啊的一声惊呼 :“这……这……” 大汉骂了一声才道:“突然就倒了――”自己说着又看看驾着的人:“真娘的邪了,这个瘦不拉几的人怎么那么大的劲 道,隔着水也弄成了这样――常公子,你看……陈员外也睡了,我们没了主意……” “那员外之侧上有一个空房,已经交代了,你且先带着人过去,给这人清理了伤口……”话说到了此处,忍不住回头询 问鲁源生的意思,偏这鲁源生只盯着昏迷的人看,眉头微拧。 常佩只以为这鲁源生还没有开口的打算,便打算安排了,正要开口,那边的鲁源生突然站了起来,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从两个大汉的手里接过那憨夫,手臂一栏,拖住那昏迷人的腰身:“带路。”眼睛却是盯着臂弯里的人未曾移开。 众人一愣。 鲁源生抬头斜了一眼。 大汉终究反应过来,有些担心的看看那哑巴,急急忙忙的推开身边的人,道:“这边这边――” 一脚踹开门,不等大汉的抽气,鲁源生手上一个用劲,怀里的人便翻滚着划过一个弧度,跌落在那张简单的木床上。 大汉看的心惊肉跳:“公――” “滚。” “呃?!” “滚!” 大汉脸色一暗,慌张而去。 若是刚刚他刚刚没有看错的话……走到床边,眼睛从那张狼狈的脸上转到那人被扯开一角的襟口处,剑眉打个结。 手一扬,那湿透的衣服便轻而易举的化成一团被雨打过的柳絮,落在地上,瘫成了一团。 果然…… 即使是刚刚已想到了,可是,真的看到的时候,鲁源生的眼里还是忍不住闪过惊讶之色。 谁能想到,这破布长衫下的身体竟拥有这般的凝雪般的肌肤…… 这就是所谓的渔夫?鲁源生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手指触上去,指尖竟是留恋着魔了一般,顺着纹理轻轻的移动了起来……只是划过脖颈处那黑白分明的界限时,视线扫 过那被晒的麦色的脖颈和脸,剑眉微微动了动,先前的杀气重新又闪了出来。 浓烈的杀气呼啸着,仿若外面正翻滚的江水。 外面的暴雨还在下着,啪啪的打着夹板,鼓点般接连不断,只听一声马的嘶鸣在雨中响了起来,像是绝望的哀鸣,又像 是摄人心魂的呼唤…… 鲁源生眼睛眯着,握着那人脖子的手不由的用力…… 第十三章 强贼遇强客(上) 鲁源生杀气渐浓,手在那憨夫的脖颈处正越发用力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掐死一个人,还是一个昏迷的人,对鲁源生来说简直是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然而这个憨夫竟是第二次在自己的手下活了下来。 第一次是若是因为自己手中的无力,而这一次究竟是什么? 鲁源生皱紧了眉,移开的手不免握紧了拳头,突然就生起一股的闷气来,闷得指关节都开始发白,气的那余毒在五脏作祟。 内力一乱,剧痛接踵而来。 “公子――大――”慌慌张张进来的常佩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接着猛抽一口冷气。 “常公子若是没有什么事就请――滚出去!”剧痛使得鲁源生的声音显得格外的低沉,那隐忍的杀气却是浓郁的厉害。 “啊……呵呵,常某打扰了公子的好事了实属不该不该――” 鲁源生一听那人说话语带暧昧轻佻,不免微微的皱了眉角,顺着那人的视线看过去。 该死! 竟是忘了床上昏迷的人还是赤条条的! 这常佩虽是公子出身,读书习字,但骨子里却是风流成性,那张微微青白的脸就是长时间沉迷酒色的见证,本是对着鲁源生有些小心翼翼的态度在看到床上的躺着的人时,竟是免不了又露出那种轻浮的样子来,话一出口,看到鲁源生夹着寒冰的脸时,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常佩带些尴尬的咳了咳又作揖方才正了脸色道:“常某冒犯了,只是事出突然,在下才不得不不请自入――” 鲁源生看那常佩眼睛竟是顺着罗帐往里面看着,嘴角微微的扯了个弧度,却是杀气十足的冷哼了一声:“说!”手上用力一挥,床帐的帘子悠然而下。 这常佩心下正好奇,两次见面他都自动忽视了这个哑巴,在他眼里一个粗俗的汉子汉子怎么会有这等……莫非是自己眼拙竟是没有看出来,粗俗汉子的其实是个难得尤物…… 哑巴真实身份是这人的…… 常佩虽是心下百般猜测,脸上满是歉意却也来不及了,只上前一步道:“赶快准备准备吧,那些人说要度过这些风暴必须走千鬼港,千鬼港那里海盗把关,专抢过路商人和富甲之人,我看再过两刻钟,弃了这条大船,改成了小舟,假扮百姓倒是能逃过这一劫……不能耽搁,还请公子收拾些行礼。” “哦?”鲁源生挑挑眉,眼中寒光依旧:“常公子说完了?” 送客之意十足。[.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常佩也知是自己刚刚将这人得罪了,一脸的尴尬,想劝他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跟着陈员外一起走便是,可是嘴角张了张终究没有说出来。 过了两刻钟,窗外风雨之声果然小了许多,江水的流动声也渐渐轻了,常佩又让两个小厮来请鲁源生。 鲁源生斜了一眼那小厮,嘴里只吐出了一个字:酒。 不一会几个小厮便端着酒和几碟小菜过来,那常佩折扇打在手上:“既然公子依然决定,那……公子保重,常某在此别过了。”临走的时候不免又往那帘子的方向瞄了两眼,方才离开。 不消一个时辰,江面上突然响了乒乒乓乓的打斗声,那声音离得不远,听的出来打斗的双方,一边是闲散而带着内力的敷衍,一边却是凌乱而噪杂的躁动。 看来到了这千鬼港的不知他们一个船只,而且还是高手。 鲁源生顺着眉角,仰头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呵呵,这酒倒是上好的北方刀子酒,火辣辣的,仿佛这满心的郁结都化了开一般。 门口有个身影探了个身子。 鲁源生手中的杯子飞转出去,在那人的额前噌的划过,然后又折回手中。 那探头探脑的人吓得一个得瑟,差一点就滚倒在地,摸摸额上的冷汗,两忙折了腰过来:“爷……外面有只船正在和那强盗子们打斗,原本留下的几个掌船的几个商量了,想着要不,咱趁着这会也乘了船逃了……就来问问您的注意――” 说话的正是原来鲁源生乘的的小船的船家,一个本分的老人,心里还惦记着受伤的哑巴,所以一直没有离开。 鲁源生眉角挑了挑:“赶了这么几天的路,歇歇脚不是正好?”竟是少有的说话不带寒气的。 “我的爷呀,这千鬼港可不是咱歇脚的地……您呀不是北方人不知道这千鬼港匪子们――” 鲁源生摆摆手,那股压抑感瞬间又重新回来了,走到门口突然顿住斜过来个身子,微微的看了眼遮着帐子的床,道:“找了件干净衣服给他换上。”说罢,双手后背,跨了出去。 天际线处已经分不清楚分界,那灰白交错的地方仿佛翻滚的天际。 靠近岸边的一个大船甲板上,一个身穿墨兰色的长装的人手中长刀猛的一挥,银色长链缠着将要冲上前来的几个大汉,猛的甩出了老远。可怜了那几个汉子,身子像是断线的风筝,被刀上的内力震的老高,然后嗵的一声落进了江里。 墨兰长装的男人仰头大笑了几声,一刀甩到江水上,溅起数丈的浪花:“可还有谁再来陪老子活动活动筋骨?” 被那刀上的内力震落入水的几个大汉刚从水里钻了出来,大手连脸都来不及抹上一把,就听见一阵冷笑和杀气扑面而来,几个人惊了一跳,尚未反应,一股浓郁的香味随着从船舱里尖锐的声音一同传了过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也不睁开眼睛看看,船上的人也是你们这些贼子能动的!” 墨兰长装的男人一手捂上鼻子,回头朝着船舱的地方怒眼一瞪:“毒娘你!” 一抹倩影从船中探出身来,呵呵的笑了几声:“狼刀姜大侠这是做什么?小女子只是略使手段而已,大侠莫非也是惧怕小女子不成?”黄装毒娘子腰肢轻摆,手中的黄羽扇遮了下巴,水颖颖的一双眼睛瞥了那姜豪一眼,轻笑了一声:“呀,毒娘我怎么忘了姜大侠还在船上就用了这毒,真是该打――不过毒娘想这样的小把戏,定是难不住姜豪姜大侠的,难道毒娘猜错了?” 狼刀姜豪的一口银牙咬的吱吱作响,斜眼看看那江面上已经漂浮起的尸首,强自压了怒意,冷哼一身折身回了船舱。 江水嘟嘟的冒了个水泡,不一会江面上重新探出几个身影,带头的那一个赤面大汉向着江面上瞧了一眼,脸如能滴下血来了,大喝一声翻身一跃而起。 “哪里来的臭婆娘,竟敢使这下三滥手段害我千鬼港的人!” 第十三章 强贼遇强客(下) 水中突然出现几条身影,不消一会便游到了船边,这般的速度,不是一般的人能赶的上的,毒娘微微的正了身子,手中的羽扇暗暗用了力道。 又见那带头的赤面汉子竟是劈头盖脸就要兴师问罪,毒娘不由的端了架子,冷笑一声:“下三滥手段正好对付你们这些下三滥身手的人。” 赤面大汉翻身上船,那毒娘还没有看清来人的相貌,就感觉一阵阴寒的冷意朝着自己而来,强大的内力呼啸着朝着自己 飞了过来,心下一惊,暗叫不好,慌张的转身避开。 砰砰几声,再回头,刚才所站的地方已整整齐齐的钉上了一层暗器。 暗器打在船邦上,只留下一角,闪着青色的光芒,再仔细一看,这暗器原是随手而摘的叶子! 毒娘一阵心惊,自知是遇到了高手,也不敢懈怠,手中的羽扇一扇,一排尖刀朝着那人飞射而去,那人不紧不慢,倒退 几步,在江面上长腿一扫,江水像是活了一般,打了个卷卷起一个风浪竟是将那一拍飞刀卷了去。 毒娘飞身落在甲板上,媚眼冷了下来:“到底是谁!” 船舱里的狼刀姜豪听见打斗声,飞身而出,一把狼刀劈头朝着那人砍了过去,那赤面的汉子,微微一笑,身子一弯,竟 和那旁边的几个人一同钻进了水里,扑空的狼刀在江面上形成一个波浪,而那些汉子就好像在埋入江水的时候,就化身为江水了一般,突然没了踪迹。 毒娘和这狼刀姜豪对视了一眼,各自微微的皱了眉,这等怪异的事情,纵是他们行走江湖几十年,却也不曾见过。 “留下双眼为我的兄弟祭祀,否则让你们葬身在这千鬼港!” 姜豪手上的刀对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飞射过去:“放狗屁,老子愿什么时候离开就离开!”长刀在江面上掀起小小的 风浪,却是落了个空。 “留下双眼!” 黄色倩影一闪,在声音来源的地方推出一掌,依旧只是雪白的浪花。 江面上的声音忽左忽右,甲板上死死的盯着江面的两个人出招的速度越来越快,杀气也是越发的浓烈。 狼刀姜豪已是没了一点耐心,挥出一刀几乎用尽了内力,毒娘心知不妙,急忙拉住那人。 姜豪那里管得了这些,被人兜着圈子玩了这么久,他岂肯干休?一把甩开毒娘的手,飞身就要往江面而去,大有拼命的 架势,只是人刚离开船板,脚下的江水忽的沸腾了起来,一片青光就像着掠了过来。 来不及退身的姜豪只来得及侧个身子避开了要害,手臂却是没有那么幸运了,鲜血直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毒娘本就暗自心惊这海匪的身手,而今又见姜豪已是受伤,忍不住朝着船舱喊道:“莫非张神算今日要做随头乌龟不成 !”嘴里说着,赶忙一个飞身上前,拉住那个已经被气得晕头转向的人道:“这贼人不知是何来路,不能硬闯啊” 正说间,只听船舱里传来阵笑声,那笑声未落,一个留着墨色短胡的男人便走了出来,手持竹签筒,里面长短不一的竹 子在晃晃荡荡的闹个不停。 神算子张天恙的胡子抖了几下,笑道:“在下不才,请高人指教指教――”说话的同时,右手猛然一掌打在自己的竹签 筒上,那竹筒被内力一震,冲着江面飞将过去,竹子从筒里散了开,并没有四散而去,而是绕着江面的一处形成了一个圈,周旋不去。 毒娘和那姜豪一看,自知这神算子张天恙已是找到了那人藏身之处,不禁喜上眉梢,两人手中都是攥足了力道,就要厮 杀过去。 却听那张天恙微微笑道:“毒娘,狼刀请息怒,请听在下一言。” 姜豪捂着尚在流血的手臂,啐了一口:“何必多说!今日这个小贼竟敢戏弄于我,待我将他人头拿下以泄心头之恨!” “这小小海贼不死,江湖之士若是知道,我毒娘颜面何存?”毒娘指着那竹签圈围的地方道:“还不快出来受死!毛贼 ――” 只见竹签圈围之处白浪溅起,水雾落下,果真看到那个赤面的汉子立于江上。 汉子赤面浓眉,转身瞧着张天恙:“我当是谁,原是神算子也在这里!今日哪里来的风,竟是让你们三个聚在了一起。” “你又是何人!既知我们三个是何人还不让路!” 那赤面的汉子大笑几声,也不答话,却见那神算子捋捋胡子笑了笑:“水下阎王的同门师弟水千桐,竟没想到在这千鬼 港。” “水下阎王何时出了个师弟?张神算不是胡说的吧?”毒娘柳眉微微弯了起来,上下打量了几眼面前这个赤面俊朗的男 人:这个人会是那个只认钱不认人的杀手的同门师弟?虽是有些怀疑,眼中的杀气却是渐渐的淡了,只要在江湖上有仇人的,没有几个愿意和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水下阎王结下恩怨。 水千桐不耐烦的打断:“别把我和那个阎王扯在――”话没有说完,头却微微的侧了,看着突然凑到自己身边的大汉, 眉头皱了起来:“你说什么?……可看见那人使了什么武器?” 大汉头一低:“我在江水中,只觉江水一震,看的时候已经是……” 看看前面站着的三个人,那皱着的浓眉不禁微微的扬了起来:“哦?今天倒是什么好日子?江湖上的人都跑到了我千鬼 港来了?” 回身看离得不远的另一条大船,船只在夕阳下虽是一种宁和之意,却依旧挡不住风吹过来的时候带的浓烈的血腥味。 张天恙眉眼不动,倒是那毒娘和狼刀姜豪忍不住性子,面面相觑,也向着那边不远处的大船上看过去,各自皱了眉头, 待到那血腥味充鼻的时候心下不免惊了惊:这船和自己的一同到了这岛屿的边境的,只是从未看见有人在那边打斗,怎会……两人悄悄隐去了一身的戾气,只顾拿着眼睛询问着镇定自若的同行人。 先前那姜豪被自己所伤,水千桐看着此刻这三人这般收了戾气的情形,更是狂傲了,大笑几声:“不管是谁,既然已经到了我千鬼港,就是我水千桐的地方!” 姜豪咬紧了银牙就要冲上去一决高低。 毒娘眼疾手快的拉住那人,若这人真是水下阎王的师弟,那在这江面上硬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她转向神算子想让他给出 个主意,可一看,这神算子张天恙脸上表情却是有些凝重,盯着不远处的某个地方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第十四章 憨夫遇旧识(上) 毒娘看见这神算子张天恙眉角难得的皱了起来,不免也顺着这人的视线回头看去。 只见那不远处本是没有人的穿船只上,此刻正立着一个男子,侧身背对着夕阳,留下一圈淡淡昏黄的晕圈,衣带随风而起,黑发飞舞,却是难遮浑身的霸气和压抑。 映着满江的晚霞红,那人就似战场上独活下的一代霸王,血染满天下,偏剩他衣带翩然。 姜豪脸揉成了一团低低的问了句:“这人是谁?” 张天恙却是不答,转身对着那水千桐笑了:“我等冒犯,实属不该。纵是三人联手在这江水中也不敌阁下一般,本因该让港主处置,不过――我观那立于船头之人,怕是不想我 等这么知趣的……” 毒娘眉眼弯了起来,佯叹了一声:“是啊,纵使我们愿意让你处置怕是你没有那个本事处置那人吧――”说罢又哀叹三声,颇有可惜之意。 姜豪在一边偏偏看不同这二人的激将法,只把浓眉一皱怒骂道:“胆小鼠辈!你们愿意让这个贼人处置我姜豪倒要和他比试比试!” “是,我们是胆小鼠辈,只是不知――”毒娘眼睛斜着瞥瞥那水千桐:“只是不知这江上的主人是不是也要和我们一起当鼠辈呢……” “毒娘!你这个臭娘们!看我去把那人收拾了,回来挖你双眼给兄弟们祭拜,割你毒蛇毒舌一解心头之恨!”话落,身子一弯,伏进水里不知了去向。 “呦~我毒娘好怕啊~哈哈哈~” 姜豪冷哼一声:“我怎会和你这两个鼠辈同行!” 毒娘笑的花枝招展的身子停住,怕怕那姜豪受伤的地方微微笑了:“是,我们鼠辈岂能和一个莽夫相提并论――” “你!” “罢了罢了,我们三人虽然并力能赢过这人,可是激这人去那船上也不是没有好处。”张天恙摇摇手中的竹签筒:“我们三人这次被那人招致派了任务,到这偏远北方,水千桐 的能力到底如何且不知;况且,得到血石和血虫毕竟困难重重,江湖争夺在所难免,不可在这里损了功力,让那人对付也好……”第三个好处张天恙没有说,其实是要试探下那船 上之人的身份。 姜豪这才反应过来这二人的用意,却依旧冷哼了一声:“你就知道那人能――” 话没尽,那边突然一阵巨响。 三人回过头去,只来得及看到那白色浪花重重跌回江面。 然后,一片平静。 毒娘压低了声音:“可曾看清了?” 姜豪被这动静惊了一跳,只是呆呆的摇了摇头。 “看来我和狼刀联手也抵不过这人的内力。” “也不过如此而已。”张天恙却只是轻轻瞄了一眼,暗自笑道:这毒娘色骗了自己的师傅偷得毒攻秘笈,虽在江湖上稍有名气,却是哪里修多少内力?这狼嚎打些江湖滥竽充数 的无名小卒倒是有力,是个注重耍招数的莽汉,内力能好到哪里去? 内力超过这俩人,虽是算得上高手,却也不足为奇。 张天恙看将那边动静,自知这水千桐是无可奈何了,不能再来管辖他们了,双手一背道:“赶路要紧。让他们开船吧――” …… 话说这水千桐和那鲁源生对打,几百回合,却是平手,这鲁源生虽是只恢复了两成功力,却都是醇厚稳当,用起来的威力恰比别人的二倍效果,只是这毒禁锢着,剧痛加身,渐 渐有些吃不消。 两人又斗了几十回合,江边一角的上空突然升起一道五色彩烟,那水千桐却不知道何故骂咧几声,竟是转身就走。 船上的大汉见讨命之人已去,一个个对着鲁源生更是如同救命恩人一样,跪在甲板上头磕的咚咚直响。 鲁源生剑眉皱着,眼睛从那天角升起的五彩烟上转过来冷冷的看了看些感恩流涕的人身上,嘴角微微动了动,依旧冷冷的扔出了两个字:“开船。” 大汉们只怕那水千桐突然又折回来,船自如脱弦的箭,不必多言。 …… 秋高气爽,出来赶集的人多了,街道自是繁华,一眼看过去,挤挤嚷嚷,或是叫卖的,或是讲价的,争得的青筋爆出的粗鲁市民,尴尬的面红耳赤的文雅书生……真是应有尽有 ,热闹非凡。 当然也有人不这样认为。 鲁源生一双皱的能夹死一只蚂蚁的剑眉,从跨出门槛的时就没有松开过,他卷了卷袖子,即使在这样挤嚷的街道上,他也丝毫没有要慢下来的意思。 身后的憨夫一边小心翼翼的避开人流,一边挥着袖子擦擦汗水小跑着跟上那面无表情的人。 袖子被人从后面扯住,鲁源生咬牙切齿的回头瞪过去一眼。 果然,那憨夫脸上的笑意更是浓烈了…… 真是该死! 为何自己在船上没有一把掐死这人?为何会在江岸上遇见那个自作多情而等着他们的常佩?为何自己要听那个船夫的建议,为了这个憨夫的伤势而同意暂住常佩的别院?更可恨 的是自己竟会在那张傻笑中莫名其妙的就点了头,同意到这街上闲逛?! 真是笑话! 已经恢复四成功力的鲁源生觉得自己应该此刻一掌推出去,让眼前这个顶着傻笑的人立刻到阎王那里去报到。 应该……应该…… 只是,他除了握紧双拳,瞪着那憨夫以外,什么也没有做。 郝善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气,手却是紧紧的扯着鲁源生丝毫不松。 剑眉皱的更深了。 憨夫的眼睛弯弯若新月,浅眉稍上似乎都带了嘴角笑意,几乎是拽着鲁源生就往旁边的小摊子旁边钻。 待看清那是个卖糖人的摊子时,鲁源生的嘴角抽搐了几下,那憨夫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加浓烈,也不知道自己的大个子在这些娃娃中间显得多么碍眼,扯着鲁源生就往里面挤,指 着一个鱼形的糖人,眼中似有光芒一闪一闪的。 鲁源生脸上已是青白一把甩开那人的手,转身就走,却听见身后憨夫“啊”的一声…… 第十四章 憨夫遇旧识(下) 鲁源生刚走两步,忽听身后的憨夫“啊――”的一声,声音不大,却夹着某种惊喜在里面似地,鲁源生头也懒得回,径 直了往前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哎呀,郝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憨夫看着眼前的人,笑的眼睛都要挤没了,乐呵呵的挠挠脑袋,然后瞥见并没有停下脚步的人时,连忙几步小跑赶上去 ,扯住那人的袖子,支支吾吾的比比划划。 鲁源生毫不犹豫,用力的一甩―― 憨夫愣住了,那个刚跟在憨夫身后不停“郝大哥郝大哥”不停的人也静了下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着那被被扯破的袖 子,瞄瞄郝善又瞄瞄袖子的主人,屏住了呼吸似地鼓着两个腮帮子。 鲁源生眼睛一眯,微微的扫了那穿着粗布麻衣,鼓着腮帮子十五六岁模样的女子,然后转向那呆站着手里依旧的握着自 己破掉的袖子的憨夫,眯着的眼睛里闪动的寒气让人禁不住发抖:“够了吗?”说罢,威胁力十足瞪上一眼,转身走去时 候,快步生风一般。 憨夫举着那块布料,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依旧是那副呆滞的样子。 旁边的怜儿用手肘定定憨夫,在有些蓬乱的头发后面,一双眼睛依旧闪闪的:“郝大哥你怎么到这个地方了?哈哈哈… …怜儿真是高兴呢……” “对了,那人是谁啊?我怎么没有在小渔村见过啊?” “郝大哥不是不打渔,当别人的小厮了吧……郝大哥啊,你怎么不挑一个……这人长得是好了,可也太……” “郝大哥你住呢啊?……哪里啊……怜儿跟着师傅一路到了这里……真是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啊,齐良哥哥怎么样啊… …” …… 热闹的街道上,只见一个蓬头女子一身过大的麻衣裹着瘦弱的身子,眼里精灵精怪一闪一闪的,问题跟着问题,一串串 的抛向旁边比划来比划去的哑巴。 哑巴又是挠头,又是比划,尽管还要分心看着走在前面的人,却是乐的嘴角都要扯到了耳边了。 鲁源生坐到酒楼的二楼,斜靠着窗子刚坐定,后面跟着的两个人立马就赶了上来。 既然这哑巴不是他的仆人,那他脸再铁青,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吧? 怜儿这样想着,大摇大摆的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手臂用力的摆了摆:“小二――卤鸡烤肉上啊……” 店小二在一边打量着这个粗布麻衣的人呵呵弯了腰道:“客官……这不是我不听吩咐只是这银子……这……” “这什么这,不是瞧不起人吧?”怜儿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架子学的倒是像个七八分,手往桌子上拍了拍,为了表示自 己的怒意,她甚至将自己细细的声音升了几个音:“你看我们像是付不起钱的吗?” “这……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嘛――” 怜儿嘴巴一撅,脸涨的通红,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活像是被惹毛的刺猬:“你这双狗眼往……” 哑巴刚开始还看着鲁源生和怜儿傻笑,见着怜儿炸毛了,才由此而着慌,手忙脚乱的往怀里摸索银子。 “你干什么给他那么多!”看着憨夫往那小儿怀里塞银子,怜儿的眼睛都冒着泡泡,心里立马就后悔刚刚自己不该要什 么烤肉的,等会一定要找这个小二把多余的碎银给要回来不行! 心里打着算盘,一屁股又坐了回去,先是掂着酒杯就灌了一口,然后看见对面的那个面无无表的人,禁不住皱皱细眉: “哎,我说你叫什么?我叫怜儿――” “喂,你是石头做的吗?怎么不说话?” “嗨,我郝大哥救了你耶,你多少也该给郝大哥一个笑脸吧?” “你得了什么病啊?为什么要郝大哥带你到这里来找什么大夫啊?你自己不能找啊?” “你俩个还真是……一个哑巴一个不说话,都不嫌闷啊?” …… 怜儿抓起最后的一个鸡腿啃了几口,顿住:“嘿嘿,别说我把鸡都吃了啊,是你们不吃,我只是不想浪费而已。”说着 把手里吃了一半的鸡腿往那鲁源生的旁边推了推:“喏,我才吃了两口――” 鲁源生自始至终都是铁青着一张脸,端着酒杯猛的灌了口烈酒,袖子一扫。 怜儿尚未经呼出口,那鸡腿就飞了出去,落在街道上,滚动几下消失在一片暗影下。 “喂――我的鸡腿――” 憨夫急忙的趴在窗台上,半个身子探出去。 怜儿眼睛不舍的在窗外街道上徘徊不去,自己却是拍拍憨夫的肩膀安慰道:“算了算了――我的鸡腿……” 鲁源生几次握紧的拳头又松开,嘴角微微抖了抖:何时他的功夫只能用来对付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了?正自嘲着,也 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回头看向憨夫,眉角微微折起。 憨夫额前的发丝遮挡处还有一个粉红色的伤痕,那是在船上自己推出一掌后留下来的。 襟口再往下,随着那憨夫的动作,偶尔能窥伺到塞若凝雪的肌肤…… 鲁源生举着杯子又是一杯下肚,液体灼烧的痛快,倒是让他被这乞丐丫头片子和憨夫勾起的怒意削减了不少。 怜儿又说了些什么,憨夫扭过头对着鲁源生笑容灿烂了几分,眼里的期待和兴奋明亮亮的。 鲁源生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一双手小心翼翼的拉了鲁源生的衣角,轻轻扯动了几下。 剑眉终于有些不耐烦的挑了眉角:“说!”动怒的人丝毫没有发现,自从船上那一掌以来,自己对待这个憨夫却再未真 正的动过杀心了,虽然有几次,他确实恨不得这么做…… 憨夫显然对鲁源生没有甩开自己而有些激动,手上比划的越快,脸上的表情变化的越加丰富,或是夹着同情,或是带着 乞求,上一刻脸上布满了难过,下一秒却是带着满满的兴奋…… 鲁源生没有耐心看着人比划是何意思,一双眼睛却是紧紧的盯着那张平凡至极的憨脸。 仿佛,窗外的繁华都已苍白,耳边女子的声音也似乎远去,只剩下眼前这人。 ……这些莫明奇妙的想法,在傍边女人欢呼时才惊醒。 鲁源生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点了头…… 第十五章 驯马(上) 鲁源生根本没有看清这憨夫到底手上在比划什么就点了头,直看到这憨夫开始向那常佩比划,并且在他们住房的旁边又准备了一间空房的时候,鲁源生才明白,这个怜儿以着什么找不到师傅为由,半红着着一双眼睛轻而易举的就赢得了同情,并且在他们的隔壁住了下来。 第二日清晨,鲁源生在床上静练了半天,才看见那个憨夫急急忙忙的端着水进来的时候,鲁源生终于认识到了事情的严 重性。 一改往常顶着一张灿烂憨笑的脸,憨夫在大清早就满头大汗,急匆匆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手忙脚乱的,迟了半个时辰才进 来的人,在进来的时候甚至是大口的喘着气。 床上的人不耐烦眯了眼睛满怀不满的打量着那毫无知觉的人。 憨夫把洗漱的水小心翼翼的放下,手刚挠上自己的脑袋,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成形,只听隔壁那个响了一早上的清 脆声音重新又响了起来。 “郝大哥――我的水又凉了――” 鲁源生抬眼看着那憨夫,果然只看见这憨夫急匆匆转过身的背影。 真是一个活该跑腿的命,一个丫头骗子在他面前也能当小姐。 鲁源生眼中微微带了些冷笑的意味,只是即使是嘲弄的笑意也并没有打到多深……明明恢复四成功力一直是这么顺利, 本是越来越快的恢复却是连着几天都没有了进展,再想提几分内力的时候,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窗外的阳光透着稀稀落落的树枝照过来,明暗交错,看上去像是打了个几个卷似地,懒洋洋的投在地上。 鲁源生抬眼就看到喘着气的憨夫不知何时已经折了回来,正靠着门,一如既往小心翼翼的往房间里探了个脑袋,额上的 汗水像是阳光下的水波,一闪一闪的。 “郝大哥你快过来――” 在那清脆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放在地上的水盆在憨夫的身前划过一道弧线,哐当一下摔在了地上。 靠在门上的人显然一震,然后飞速的抬头,本应该是一双小心翼翼的眼睛里却是一道异样光彩一闪而逝。 一脸憨态的人转身捡起被鲁源生甩的老远的盆子,自是不知道鲁源生的瞳孔在他抬头对视的时候骤的缩紧。 鲁源生承认,他刚刚的带着怒意的举动有些不像自己的作风,但,倒还不至于看上去像个胡乱发脾气的顽劣孩童吧? 可……刚刚明明看见那人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 风微微的吹进来,床上的人紧皱剑眉,定定的看着远去的背影,连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正微微的弯起了个弧度 …… 自从在船上看过那憨夫**躺在床上那幕,自认为是风月场合上练得一双火眼金睛的常佩,也许是好奇和惊讶占据了主 道地位,不是什么爱多管闲事的他,只是忍不住还是在岸上等了那鲁源生和那憨夫,目的纯粹是不甘心自己以前对憨夫这个尤物的忽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鲁源生住了进来,这常佩自是找了些借口好好的在一边上好好的观察了一番那憨夫,不过……几天过去也并未看出除了 那日所见的凝雪肌肤以外,这憨夫还有什么其他的特别之处,自是重新捡起本性,丝竹美酒,歌姬粉黛满园,除了必要的招呼,倒是很少往这鲁源生他们住的别院里跑了。 这日,常佩来别院路过马厩,正瞧见那被憨夫一直照顾的枣红大马,看着那深红色的马身在阳光下一层层红浪一般,格 外夺目,一时兴起,便邀鲁源生午后后山骑马。 鲁源生眼睛微微顺了会,抬眼看过去,只见马厩里,憨夫顶着一张一副傻态十足的笑意正顺着马毛,大致是想起了江浪 之时这马的反应,倒也没有反对。 说是后山,无非是一个带了微微坡度的山丘罢了,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树木像是个守卫的将士一般立在那里,刻板呆滞而 又似乎天经地义该在这里看到它们一般;地上像是栖落了一层黄色的蝶,偶尔一阵清风,尚能看到那合上的蝶翼微微的颤动着。 “哇――真是漂亮。”怜儿依旧是一身宽大的粗布麻衣,头发松松夸夸的用一个灰白的头布包裹:“常公子家是做什么 真是有钱……这么大的一片地,怎么不种上鞋花花草草的?” 常佩将视线从远处调了过来,眼中的伤感一闪而逝,笑了:“……现在做些小买卖罢了,这些产业几乎是被忘记了,所 以一直疏于打理……” “常公子家还有什么人?怎么怜儿这几日没有见过?” “这……死了,都死了,只剩下……” 鲁源生眼角一抬,看那常佩的时候,却见常佩手拉一匹高大白色马匹朝着鲁源生道:“公子觉得这里如何,虽是疏于打 理,但也是清静。” “我也喜欢呢,郝大哥你喜不喜欢?”怜儿拉扯着那个拉着枣红大马的哑巴的衣角,摇了摇:“郝大哥?” 常佩笑道:“常佩冒犯了,不知怜儿姑娘和……郝……兄怎么认识的,常某似乎并未在北来的路上见过……” “怜儿不想常公子,我四处跟着师傅漂泊,走哪里那里就是家啊――咱们什么时候开始骑马啊,怜儿还未骑过这么好的 马呢……” 常佩很是惊讶:“怜儿姑娘竟然会骑马?” 被问的人,细眉一蹙嘴角撅起:“不会啊。” “……” 哑巴在一会把脑袋转向常佩一会又将脑袋转向怜儿,听着两个人一来一去的说话,只顾着自己嘿嘿的笑着,手下却是没 有停下来,双手搂着马脖子往自己的脸上蹭着,那枣红色的马匹眼睛眯着,偶尔温顺的从鼻孔里发出一个轻音来,尾巴轻轻摇着。 一人一马,好像全世界的宁静都汇集在此一般。 这暖暖的阳光,淡淡的风,憨傻而知足的笑…… 鲁源生一双剑眉紧紧的皱着,看着憨夫的眼睛微微的眯起。 常佩转身朝着鲁源生施了一礼,又说了些什么,只见那纯白锦衣之人长腿一跨,坐于白马之上,抱了一拳:“公子请了 ――” 说罢,长腿一踢,跟着马匹就窜了出去。 鲁源生视线依旧在这憨夫身上,尚未动作,只听那一声长鸣在耳边炸响。 第十五章 驯马(下) 耳边一声嘶鸣炸开,憨夫手中的枣红马在常佩骑着的白马奔出不远的时候,突然挣开憨夫的手,马首高扬,惊雷一般的 长鸣一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似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乍现一道闪电一般,连着傍边的鲁源生也是一怔。 怜儿吓白了一张小脸,消瘦捂着心口,看向常佩方向,惊魂未定的人眼睛猛地瞪大:“小心――” 枣红马的嘶鸣停止,只见那常佩骑着的白马突然停了下来,刚还温和的马像是突然受了惊吓一般,躁动不安的一声长鸣 ,前踢高扬。 马背上的常佩被翻身落地。 憨夫吓傻似地细眉微微蹙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倒是怜儿反应的快,提了自己的衣摆连忙跑过去:“常……常公子… …你还好吧?” 常佩的脸有些变了色,他一连咳了一阵,才稳住心神,上下打量着将自己摔下来的马,好一会才皱了眉叹道:“这匹马 向来是温顺的……今日怎么……” “公子?” 白马站在那里,温顺的咬着尾巴,好似刚刚将马背上的人摔落在地只是人们的一个错觉。 常佩拍拍马背,脚下用力一蹬重新跨上马,一双手拉着缰绳,微微的用了用力。 马尾巴甩甩,没有动作。 常佩眉角上结了个疙瘩,脚下用力的踢踢马肚子:“驾!” 马前踢踩着枯黄的发出嗒嗒的声音,却只是原地的低鸣了一声。 常佩有些不耐烦的回头:“公子看这马是怎么了?这个可是平日里最听话的……怎么今天就……驾!驾!” 鲁源生也不答话,却是回头看看那匹枣红马,嘴角微微扯了个弧度,眼中第一次纯粹透着一股的笑意,欣赏意味十足。 憨夫的手重新扶上枣红马的脖子顺着马毛,对上鲁源生带着笑意的眼神时,明显的一怔。 鲁源生这次干脆笑了,大理石雕刻的线条上透出一种淡淡的温柔来,浑身上下的压抑感在那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其他的三个人都惊了一跳,只听一声带着笑意的浅浅的声音道:“我来试试如何?” 身影一闪,已经翻身坐在了枣红马背上。 常佩本是奇怪,这人不是应该骑上自己身下的马吗,怎么会……在抬头看看那个低头不动的枣红马在阳光下泛着红光的 马身,忽然想到那江上陈员外说的话,难道刚刚自己的马是因为…… 不免转头看看那站在一边的憨夫,已是有些心不在焉了:“公子……小心――” 鲁源生好似没有听到一样,单手后背,另一个手轻轻在马背上顺了下,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猛的抓住缰绳…… 看上去温顺的枣红马在鲁源生扯住那个缰绳的时候,马突然躁动了起来,与其说是像是受了惊吓,倒更像是一种挣扎和 反抗。 嗒嗒的马蹄声,似沸腾,似炸开的纷杂的鼓点,一下下击在在地上,带着一种癫狂的疯态。 看着这个变化的另外三个人像是吓傻了,个个脸色苍白无色,怜儿紧紧抓住憨夫袖子的手在微微的抖动着。 原地翻腾的马蹄荡起一层沙尘,昏黄的沙尘之中很快只能看到那团转来转去的马匹,仿佛在尘埃中跳动的火焰! 坐在马匹上的人,依旧是单手后背,噙在嘴角的笑意却是越发的明显来了,黑色的长发扬起,眼中的光芒犀利明亮好似 正要展翅的雄鹰,仿佛天生该坐着这混沌之中的唯一的主宰者。 时间渐渐过去。 憨夫的脸上的苍白渐渐变成一股关心的急切,他嘴角微微的抖了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马上的人。 一声嘶鸣,一团枣红色突然冲破那层烟尘,似是脱弦的箭,惊掠而去。 怜儿和那从马上下来的常佩倒抽一口冷气,未反应过来,只见身边的憨夫猛的挣开,向着马匹奔跑的方向奔了过去,两 个人各自惊了一跳,互看一眼,两忙跟着跑了起来。 “郝大哥――” “郝兄――” 那枣红色马飞速的冲了出去,跑过几棵树,却突然又折了回来,绕着那憨夫画着一个圈打着转。 让人眼花缭乱的变化,让人胆颤心跳的速度…… 尘土卷起,黄叶飞扬,燃烧的红色…… “这是……”常佩哪里见过这种奇观?现在也说不出来是惊讶多一点还是好奇多一些,话不能成句,只觉得此刻的枣红 马和这个憨夫都让他的心嗵嗵跳个不停。 怜儿急了,在圈子外面急的直跺脚,看不清被围在里面的人,让她担心的只能一遍一遍的唤着憨夫的名字。 郝善也急了,在圈子里面兜兜转,急的满头汗水,只是他挂念的是……马背上脸色渐渐凝重的人。 鲁源生内力已经恢复了四成,按理说对付一个马匹真是小菜一碟,前提是他愿意用内力对付着马的话。自从江上以后, 引起鲁源生兴趣的不单单是一个憨夫,还有这匹看上去没有什么特殊的马。 本以为只是一个江湖骗子用来骗憨夫的棋子,在江浪之时突然看似毫无缘由疯癫起来,而又被陈员外错认成白幽的烈马 。 在这马突然长鸣,而常佩同时被马摔下马背的时候,鲁源生虽是心下也有些怪异,却是明白了**分。 马匹中的主宰,果然――冷傲如冰,炽烈如火。 对于这些灵性的东西,用内力克制它们的烈性,只会适得其反,鲁源生自是明白这一点;而不用内力,对于任何一个它 不愿臣服的起手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半个时辰已过,马竟是没有丝毫慢下来的状态,鲁源生虽是被勾起来挑战欲望,却也不得不凝重了神色。 从这烈马的马背上下来? 这似乎不是他鲁源生的作风…… 常佩似乎看出了鲁源生的打算,心惊的喊道:“公子不要执拗……这马烈性极强……莫不要伤了自己啊――” 黄叶依旧翻卷,马背上人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公子,这马不是一般的马,公子莫不要勉强――” 马蹄接连不断的敲打在地面,依旧有力,而这一会每一下就似敲在人的心头一般。 这执拗的人竟是和这烈马一般的执拗…… 一阵风吹过来,却减不了三个人心头的急躁。 常佩正无计可施之时,突听见怜儿一声惊呼:“郝大哥――” 昏黄尘土间,只见憨夫的身影突然朝着那飞奔的马的方向扑倒过去…… 第十六章 常佩设宴(上) 坐在马背上的鲁源生突听怜儿一声惊呼,眼角偏见憨夫的向着自己的这方面猛扑了过来。 这个毫不懂武的憨夫转眼就扑倒在地上,竟是往这马蹄下滚去。 翻滚的昏黄的尘土间,只见马背上的身影若短促的旋风,瞬间就转向了地上的人,再定睛,鲁源生的已经安好立在那片混乱之外。 袖子一卷,臂弯里的憨夫被人硬生生的扔在地上,鲁源生看着地上浑身尘土,颊骨出划伤的人,一股怒火几乎压制不住:“你找死吗?!” 马蹄声顿时停住,前踢高扬,一声仿若挣扎的嘶鸣从尘埃处炸响着传来。 怜儿和这常佩根本无法从这场惊变中回过神。 憨夫显然也吓得不轻,脸色带着不正常的苍白,只是眼睛和鲁源生打个对面的时候,还是一如往常挠着脑袋,咧开嘴角笑了。 鲁源生双手后背,看看那从地上爬起来一副若无其事的人,剑眉一皱,怒意更浓。 这憨夫以为自己的身子是铜墙铁壁不成?竟敢不知死活的往那马蹄下的钻?! 本要怒骂出口的话在听到身边渐低的马嘶鸣声时嘎然而止。 这马的嘶鸣听上去怎么…… 鲁源生微微的侧了目,果然看见那团枣红色在憨夫的身边,马首低垂着,红尾轻摆…… 这…… 憨夫手顺着长鬃,朝着鲁源生露出了笑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仿佛是一种错觉,那憨夫脸上的笑意突然变得轻轻淡淡的,竟带着无尽的清雅之味,再细看之时,只剩下顺着马鬃的憨夫一个。 鲁源生看着那枣红色马,眼睛一眯,忽的飞身上马。 衣带翩然,马蹄轻扬,如风一般的从憨夫身边掠了过去,荡起一路的烟尘。 “啊――” 常佩眼疾手快的将那惊醒过来的怜儿拉开了老远,一双眼睛却是盯着那突然温顺下来的枣红马,眼中幽光一片。 这马刚刚还是烈如野马,怎么会…… 这常佩头脑倒是灵活,立刻就想起了船上陈员外之言,不免心下惊了一跳。 白幽性烈如火,性子忠烈,宁肯跳下绝崖不愿自改其主,异族灵物,传言有驾驭万马的本领…… 而今看着枣红大马…… 这憨夫纵使在自己的府上也是亲手照料,马的主人舍他取谁?! 若这枣红马真是白幽的后代,那…… ……江涛之中,憨夫下水救人,马突然变得躁动不安就有了缘由……今日这马烈如火焰,即使这身手不凡的公子也难以驯服就有了合理的借口,而自己这向来温顺的马一反常态也有了解释…… 常佩恍如茅塞顿开一般,眼中精光一片:这马显然是有灵性的,这郝善刚刚那滚入马蹄下的一举,无非是告诫灵物这马背上的亦是主人…… 常佩猜测一番,心下真若晴天劈了个响雷,震惊的无以复加,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那个看上去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憨夫,好似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呆呆傻傻的人其实有着一个深藏不漏的高人似地,眼中神采奕奕的,一半是惊讶,另一半却是一种异样的情感…… 憨夫回视这直视自己的人,一如往常挠挠脑袋,呲着大白牙,指指远处一马一人的背影,嘿嘿的笑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灿烂,单纯,耀眼……的一如往常。 常佩脸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千百思量……正如此时那远处微微蹙紧双眉马背上的人。 …… 后山归来,一连几天,鲁源生内力恢复上竟是毫无进展。这常佩虽是从憨夫的比划中很快就知道这马只是从他人手中买来的,只是他脑海里总是无缘无故的出现那憨夫向着马匹扑去的一幕。 这日,黄昏将至,常佩身边的小厮突然到了鲁源生所住的别院,原来这常佩在前厅里摆了酒宴,请他们一聚。 只见,前院亭角张灯结彩,立于假石之侧仿若羽翼之上打了结的彩蝶,虽是冷秋之季,这假石四下处却是绿意盎然,百 花争妍,走进一瞧,原来这假山竟只是个挡风画面,这挡屏十尺有余,画布上的石棱角分明,黄白交错,石缝狭缝处竹子翠绿若滴,石下面百花娇媚,似是有芳香淡淡飘散,八仙石桌上,各色珍味,更是让人应接不暇。 憨夫跟在鲁源生的身后,伸个脑袋打量着桌子上的美味,眼里精光一片。 常佩也没有那么多礼数了,见了伸长脖子的憨夫,便折扇往手心里一打,笑道:“三位若是满意最好不过。呵呵……” 跟在一边的怜儿猛的点头:“满意满意啊,怎么多好吃的……哇――”说罢,裙摆一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拽过来一个鸡腿往嘴里撕了一口。 憨夫可怜巴巴的抬眼看看鲁源生,又看看那怜儿手中的鸡腿,就差口水没有挂在嘴角了。 鲁源生嘴角抽动了几下,干脆把眼睛移开,大有眼不见为净的意思。 常佩干笑几声:“子敬,怜儿姑娘性子豪爽,希望你不要介意才好――” “常兄见笑了,子敬即是受邀做客岂敢挑三拣四?”笑声响起,屏布后面走出一个二十上下的男子来,烛灯下一看,这人一身儒装,腰系青玉,玉面高冠,窄额尖下巴,不语先带笑,笑未浓媚先生,比那常佩更要风流几分。 憨夫和那怜儿的眼睛不约而同的转向来人,嘴角尚未合上。 “我故友,萧子敬。这是我船上偶识三位……” 说到这里,常佩才发现自己只知道这哑巴名郝善,这女子名怜儿,其他竟是一改不知,正不知如何介绍,却听那边怜儿举着个鸡腿嚷嚷道:“几位公子几位爷,咱坐下边吃边说得了……呵呵,常公子,萧公子和……‘哑巴公子’,郝善哥哥……怜儿肚子前肚皮挨着后肚皮了呦……你们看看,这些这些――”指着一盘烧鸡,又指指一盘烤鸭:“你看看,这些美食,那不成你们喜欢站着吃?……这有钱的公子哥的习惯爱好就是不一样啊……” 萧子敬和那常佩一听,大笑了一声,萧子敬往那怜儿的头上揉了揉:“你这姑娘嘴巴倒是伶俐……叫怜儿对吧?” 坐在凳子上的怜儿的嘴巴贴在鸡腿上不舍得松口,小脑袋点的头顶的散发一颤一颤的。 萧子敬又笑了:“我看随兴就好,倒不如如这姑娘所说,不用讲那么多的礼数几位觉的如何?” 第十六章 常佩设宴(下) 几个人坐在这石桌旁,形成了一种奇怪的现象。 这风流之人萧子敬举着酒杯,丝毫不在意这怜儿身着的粗布麻衣,歪着头和那吃的满嘴油腻腻的怜儿说上一会,便仰头笑上几声,倒也给这个酒宴带了些活气。 常佩听着两人天马行空的乱扯,嘴角噙笑,只是偶尔把视线调到那坐在鲁源生身侧的哑巴郝善身上,问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鲁源生自始至终只是不开口,自斟自饮,只是间或在哑巴和那常佩比划的时候不小心把桌子上的油渍甩到他月白色的长装上的时候,鲁源生才会有些眯着眼睛,斜眼看看那,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此刻快要把自己的脑袋垂到胸口上的人。 酒至半酣,萧子敬才不紧不慢的将视线调到那鲁源生和憨夫的身上:“子敬子此半个时辰,尚不知道公子贵姓?” 鲁源生微微呷了口酒,未答。 萧子敬手持酒壶笑道:“听常兄道公子乃初至北方,不如就让子敬略尽地主之谊好了――”握着酒壶的手划了个弧度,却是向着鲁源生的胸口击去。 鲁源生面不改色,不见有动作,只见整个身子在酒壶抵来之时忽的后退半尺有余,至于唇边的酒杯未晃,余酒一干而尽的同时,身子前移,下一刻又恢复到了原来的地方。 “公子好身手!”萧子敬握着酒壶的手掌微微加力一推,左手接住,直接又击了过来。 两人一来二去比划几次,终究鲁源生有些不耐烦了,手指用力一夹,只见白瓷杯化成一团碎片,其中一个碎片朝着那萧子敬手中的酒壶飞去。 萧子敬手边空气一震,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内力冲着自己而来,也不敢大意,手掌往自己的椅子上击了一掌,身起两米有余,空中尚未落座,就听见那清朗的声音笑道:“公子好身手,让子敬敬你一杯若何?” 酒壶打着璇在飞至鲁源生面前的竟是半空中突然停了下来。 常佩看看这两人有些为难:“子敬兄这是……” 萧子敬没有说话,倒是鲁源生忽的收回自己的内力,在酒壶逼近的时候一手捞住:“不劳驾。”说罢,手掌微张,只见手心不知何时又出现一个白瓷酒杯,握着酒壶一歪就要倒酒。 “那岂不是有失礼数?还是让子敬来吧――” 凉风扫面,鲁源生身子急忙推出一掌,险险的躲过那股扫面的凉风,定睛一看,这萧子敬手握一把青铜大笔,笔长一尺有余,青光闪烁,把柄上刻得四个飞书大字:倾尽风流。 原来这萧子敬正是江湖传言,专和武林盟主敌对的怪人风流书生。 鲁源生眉角微微蹙起,将头转向常佩,常佩似乎见怪不怪的,只是抱了双拳一副无奈的样子:“子敬,你让我为难了――” 萧子敬眉眼一挑,竟是语带埋怨:“常兄,你怎么没有告诉我这里有这等高手?呵呵……想我到这偏远地方,正愁着没人可玩呢――”语带轻浮,细细听来竟是带些尖锐的调子,当真和刚刚那个吃酒的判若两人。 “莫闹了,这些都是开不得玩笑的。”常佩眼睛微微向着鲁源生看了两眼:“是我疏忽,改天定赔礼谢罪,今日就好好吃次酒吧。” “何必等到今改日?今日便是取乐的时候……” 常佩想了下,便觉说的有理,眼看着这酒宴这般的沉寂无声,倒不如找些乐子,便招手将那管家找来,这般那般叮嘱了一番。 萧子敬细细打量着鲁源生笑道:“这江湖上且还有公子这般俊朗冷静之人……真是……”话尾声音渐小,看着鲁源生竟是美睫上掀,眼中一片流光溢彩。 鲁源生面无表情,心下禁不住暗道:传言风流书生性子百变,怪诞叛离,嘲讽武林正派,常爱对着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故意弄出一身媚态,倾尽嘲讽之意……今日看来,果然不假。 萧子敬仰头笑了几声:“常兄你这几位客人真是有趣,一个嘴巴不能言,一个嘴巴不愿言,另一个却是嘴巴没空言……哈哈……真是有趣……” “……” 一阵浓香飘来,屏布之外的倩影渐走渐近,萧子敬看着刚从屏布外露出的粉色衣角,笑声又高了几许,袖子挥动的同时嘴角勾起:“这可是春香阁的梦儿姑娘――” 粉色长裙的女子被一个拉扯,轻忽了一声,直直的跌坐在萧子敬的怀里,忍不住惊喘几声笑骂道:“公子何必这般着急――” 屏布那边又走过来几个柳腰细眉,浓妆淡抹的女子,个个手持丝绢,摇着各色羽扇,巧笑嫣然的施了礼。 常佩伸手将一个红装女子楼在怀里,调笑了一番方道:“这些都是我的客人,你说怎么办?” 红妆女子娇嗔了一声,转头对着另几个姑娘:“这可是常公子,你们几个可要好好伺候着贵客们……呀,怎么这里还有一个姑娘家?常公子您看这……” “不用管我不用管我……”从酱鸡爪的盘子里抬起头,怜儿看着那几个变了脸色的女子笑了:“别把我再扔出去就行……” “是你?”红装女子掩着嘴角笑的花枝招展的:“哎呦,我当是谁呢,姑娘早说是常公子的客人,我们也不会把您赶出去了――” “怎么回事?” 旁边一个紫衣姑娘扇子摇了摇:“常公子不知,这个丫头半月前到春香阁偷吃的,被――” “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偷吃的――”红衣女子斜眼瞪了那个多嘴的女人,转脸对着常佩:“公子放心,姐妹们会小心伺候的。” 鲁源生微微皱了眉,转脸一看,这憨夫满嘴油乎乎的,一手拿着着一双夹着块肉丸子的筷子,另一手抓着一个酱鸡爪,举到嘴边没了下一个动作,眼瞪若铜铃,痴痴呆呆的看着那青楼女子。 常佩笑着唤了几声,那憨夫眼睛依旧直愣愣的。 怜儿看不过去了,手肘顶顶呆住的人,支支吾吾的叹气:“郝大哥,这姑娘漂亮这肉丸子也美味啊……吃啊……哎,早知道我就先带你去春香阁见识见识了……郝大哥――”摇摇头,伸手将那憨夫筷子上夹着的丸子递进自己嘴里:“美人看了,丸子也别浪费啊……” 憨夫也不知道回过神了没有,脸上嘿嘿的挂上憨笑,也不看自己筷子上夹着的东西还在不在了,伸嘴就往自己嘴里塞。 筷子噙在嘴里也忘了拿出来,一张脸通红通红的依旧眼睛直愣愣笑的憨傻,拿着鸡爪的手忘了手里还有东西,就往自己的脑袋上挠。 “哈哈哈……” 萧子敬大笑起来,眉眼轻转:“美人是用来欣赏的,不过光用眼睛可是不够――”话落,怀里的粉色倩影被用力的一推。 “啊――” 第十七章 宴戏憨夫(上) “啊――”的一声,竟是两声惊叫。 一个是那被萧子敬被推向憨夫的美人,被这突然推开的力气吓得花容失色,惊叫出口,另一个惊叫竟是来自艳福临身的 憨夫。 只见那本是看着女子痴痴呆呆的人,在女子即将落入怀抱的时候,竟是如同碰了蛇蝎一般,噌的跳将了起来,慌慌张张 的动作带翻了坐着的凳子,连着那被推过来的女子也扎扎实实的摔在地上…… 别说这常佩和萧子敬被这憨夫的举动弄得瞠目结舌,就是鲁源生,剑眉也不由的微微的挑了起来。 怜儿手里的动作顿住,眼睛狠眨了几下,看看地上狼狈的人又看看那个满脸涨红一副不知所措的哑巴憨夫,好一会,才 继续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手指。 萧子敬嘴角抖了抖,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 站在那里的几个青楼女子有的遮着嘴角看着自己的姐妹的狼狈偷笑,有的看着那憨夫媚眼圆瞪…… 常佩笑道:“郝兄这是做什么?莫非这是蛇蝎不成?……呵呵” 憨夫的脸涨的像是个熟透的柿子。 萧子敬愈发的笑的大声了,几个女人各自拿着丝绢捂着嘴角也笑的花枝招展的。 “公子真是说笑了你看我哪里像是蛇蝎?”女人一边带些呻吟揉揉自己的摔疼的地方,一边娇嗔看着萧子敬:“……您的 这位客人可是面嫩,这可摔惨我了……” 萧子敬一把将那女人搂回怀里,手上自是吃了些豆腐方才调笑道:“……纵是蛇蝎抱抱也是值得啊……哪里摔疼了,我 瞧瞧……不要说我不懂的怜香惜玉……” “姐妹们纵是蛇蝎怕也难逃两位公子的手掌心啊……”女子似迎似躲的在萧子敬怀里蹭了几一下,斜着对着傍边的一个 黄色长裙的女人使使眼色,然后身子倾过来凑到萧子敬耳边小声嘀咕几声。 萧子敬哈哈大笑,旁若无人的把脑袋往女人的酥胸上蹭蹭。 常佩笑道:“子敬兄又是为何而乐?” 萧子敬也不答话,脸上带着笑意看向那依旧站在那里的憨夫。 只见那边的黄色长裙的女人凤眼抬了抬,眼睛细细打量着憨夫,柳腰微动,几步移到那憨夫面前,丝绢一扬,声音细细 软软的:“公子贵姓?怎不曾见过?” 熏香的味道随着在女子搭在憨夫肩头的手儿浓郁的刺鼻了,憨夫整个身子僵直了,脸上通红的似能滴下血来,微厚的唇 片抖了抖。 “公子怎么不说话?莫不是奴家相貌不合公子的眼?”说罢,樱唇微厥,抛了个眉眼过去,把自己的脑袋往憨夫的眼前 伸了伸,一双纤手却是扶上憨夫的胸口:“公子倒是看看奴家是不是不合公子的眼?” 这憨夫像是个被人抓住奸情的和尚,眼睛早就移了开,死死的盯着桌子上的烧鸡,整个人僵若石柱,不能动弹,待到那 个蛇般的柔软的身子贴上他的时候,他大眼猛地睁圆了,慌慌张张的一连退了几步。 那黄衣女子亦步亦趋:“公子――奴家有些冷呢……公子抱着奴家如何?” 憨夫手足无措的样子逗得周围的人有一阵发笑,倒退的人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那黄裙子女人惊呼一声:“呀……公子――”想要伸手扶那人起身,却发现这憨夫,头却是几乎要埋进自己的胸前了再 也不肯抬起看上一眼,一双手揪着自己的衣带,只剩下一双耳根子通红如血。 女人回头对着萧子敬和常佩:“公子,您的朋友真是面嫩呢……”说罢咯咯的笑了。 常佩倒是没有笑,一双眼睛盯着地上坐着的憨夫看了一会,才走上前扶起憨夫:“郝兄既不喜欢这些人靠近就不要罢了 ……快些起来……” 常佩看这那憨夫头却是未动,双手揪着衣带的手打着卷,只剩下那红透的脖子直伸到衣襟里面……无缘无故的就想起那 船舱里看到的一身**的样子,不免浑身热燥起来。 心下一惊,连忙松开这人,侧头时的声音也紧了几分:“子敬莫要闹了我的客人了……” 萧子敬和鲁源生抬眼看过来。 那些被叫来跳舞的女人们自是也听出这常佩声音中突然夹杂的心烦意乱,不再说话,或是抱了琵琶或是卷了水云袖或是 提了裙摆,也各自收了玩笑的表情。 萧子敬挥挥手,独独把那粉色女子搂在怀里笑道:“等会让你独舞如何?” “公子竟会说笑,我没有姐姐们跳的好看,琴倒是能抚上几曲……饶了奴家吧……呀,别挠这里……” 丝竹声响起,歌舞接着一个又一个。 月渐渐升了起来,鲁源生看着那个自从站起来就噌到自己身后站着不动的男人,冷冷的眯了眼睛。 这个蠢货要耳根子红到什么时候?! 常佩脸朝着那一片歌舞之地,眼睛却是微微的斜过来是不是的看着那人那通红的脖子。 萧子敬眼中亮光一闪,转头对着那正抱着糖梨水的怜儿笑道:“可惜了……我房里还有一盒上好的枣花糕……” 怜儿打了个饱嗝眼睛终于从食物上转了开来:“枣花糕……咯――怜儿吃饱了公子……” “呵呵,吃饱了就好了,再说我那个凤家枣花糕岂能随便给人吃?” “凤――咯――凤家?”怜儿眼睛冒着精光:“可是那城北的凤家?”凤家的美食从不外卖的啊~眼睛眯成了月牙形,小 脑袋瓜子转了转,堆起一脸的讨好笑容:“萧公子――呵呵……” 窝在怀里的女人娇嗔着:“女家好久没有吃到凤家的糕点了~公子可是把我忘了……” “怎么会忘了美人?”萧子敬挑起那女人的下巴:“只是总要有些乐子才好……” “那公子说怎么才有些乐子?这糕点只能给一个人。” “那是那是……不如这般,你们二人谁先到那边折了菊花回来就是谁的如何?” “这般夜里哪有……”话未说尽,看向巴掌大的湖对岸的两个人都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果然在月光下隐隐约约看见湖的 对岸似有白色一团团。 仔细闻来还有淡淡的菊花香。 窝在男人怀里的人柳眉微蹙就要撒娇,那萧子敬只是微微的捂了女人的嘴角道:“拿了菊花,公子我还有另赏。” 怜儿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似乎看见一盘上好的梨花糕和那白花花的银子了,拔腿就往湖对岸跑,那窝在怀里的粉红长裙 女人还想撒娇,一看对手都跑上了,连忙也站了起来提了裙角…… 跑到一半的怜儿突然弯下腰来捂着肚子:“哎呦――” 第十七章 宴戏憨夫(下) 跑到一半的怜儿腰捂着肚子身影起来,小脸上布着冷汗,却是一心还惦记着那即将被人抢了去的东西,只把那上来要扶她的憨夫猛的一推,叫道:“郝哥哥――怜儿要那菊花啦――郝大哥――” 憨夫好不容易耳根子恢复了常态,此时站在那里看看夜色中的菊花,又扭头看看这疼的苍白着小脸的怜儿,浅眉打个结,手慌慌忙忙的比划着。 怜儿又推了靠近的憨夫道:“怜儿要那菊花――” 常佩眼睛自然而然的顺着那一走一停一回头憨夫和那个一边捂着肚子呻吟一边吵嚷的怜儿看去,正要问问这萧子敬这又是在唱哪一出的时候,眼角隐隐看见那走到挨近湖面的憨夫身子一个踉跄…… 常佩尚未惊呼出口,明明就要跌入湖水中的人却是猛的一个倒仰,就像有人站在湖面上推了一把似地,竟是一连向后退了几步站稳了。 这是? 身侧萧子敬的笑声响起:“呵呵,刚刚美人在怀,竟是忘了招待公子……希望现在不晚――”说着,袖子一挥,手握着的长笔恰拦住一个舞袖的女子的柳腰。 “我看这个樱唇柳眉倒是美人一个,公子觉得如何?”长笔一挥,一边将那长笔一端的女子往那鲁源生的方向推,一边重新捏了颗石子向着水边憨夫的方向弹去。 石子在射向憨夫的半道再次鲁源生毫不迟疑的一股小小内力给打歪改了道,那内力穿过水面,恰击在一团白色的菊花上。 萧子敬接住被鲁源生推回来的已经花容失色的女人,一语双关:“公子……这花可娇嫩的很……手下留情才好啊……” 鲁源生冷冷哼了一声:反正都要凋落的,早晚又有什么差别?手未动,桌子上的酒壶却是飞起直击萧子敬怀里的女人。 常佩眼睛在这两个人之间穿梭,连近身都难更别说是劝这两人了。 “扑通” 憨夫终究是落水了。 萧子敬收了长笔,拦着女人的柳腰,眉眼带笑:“承让承让――” 鲁源生冷冷的看过去一眼,袖子一卷,转身就走,留下仰头哈哈笑的张狂的萧子敬。 “子敬这是做什么?”伸手不耐烦挥去此刻看上去有些碍眼的女人们,常佩的脸上阴了一片:“常佩实在不懂,还望子敬给个解释。” “常兄莫气。” “那还请子敬给个理由。” “常兄何故变得如此咄咄逼人了?”萧子敬顺着常佩的眼睛看看鲁源生消失的地方,然后又往那浑身湿淋淋的憨夫方向瞄了一眼,笑道:“常兄这般生气是为了……哪一个?” 常佩一愣,脸上竟是露出一种不自在的笑意。 萧子敬摇摇头。 两人相继坐下,常佩手持酒盅笑道:“子敬有何看法?” “什么什么看法?”有人装糊涂。 “子敬……知常佩者莫若子敬也。” 萧子敬抬头看着常佩不说话,斜眼看见一个小厮领着换好衣服的憨夫向着这边走了过来,眼睛不坏好意的眯成月牙型。 常佩几乎在看到憨夫的同时就站了起来,想走上前的人在看到那跟在傍边的小厮走上前时候,不自在的咳了几声,忍住停了下来。 “公子,大夫已经说了,怜儿姑娘只是……嗯,吃太多急于运动……大夫开了药小的已经去熬了……” 常佩摆摆手,挥下小厮的同时,终究是紧走几步,拉住憨夫:“郝兄觉得如何?可有不适?大夫可一同瞧了……” 在一旁的萧子敬无奈的叹了一声,打断那人:“常兄――”声音拉得很长,听上去,让人浑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瘩。 常佩脸突地有些红了,也认识到自己一连着问一个口不能言的哑夫几个问题着实有些……咳了几声,只得把那盯着憨笑的憨夫给拉着坐了下来。 萧子敬给憨夫倒上一杯,细眼一抬,定定的看着憨夫:“是子敬玩笑过火了,郝兄莫怪。” 子敬这声音难得正儿八经的样子,这又是做什么……常佩欲言又止。 憨夫盯着酒杯子,看看酒杯看看萧子敬,一贯的灿烂笑脸。 “郝兄可要原谅子敬有眼不识泰山。”说话的人把酒杯端起,凑到憨夫的面前,语气诚恳。 嘿嘿笑上两声,憨夫挠挠脑袋,看着萧子敬的眼睛依旧是弯弯如月。 “郝兄――”酒杯再逼近…… 憨夫傻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顶着自己看的两人,脸色突然一变,慌张了起来,头一会要的像个波浪鼓,一会又点头如蒜,慌张失措的摆弄着双手好像是被人抓到行窃的农夫。 常佩挑了眉。 “郝兄――”酒杯再近…… 憨夫身子惊慌失措的后斜了身子,嗵的一声跌坐在地上以后几乎反射性的一跳而起,像个正要接受惩罚而又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的孩子,涨的通红的一张脸上透着满满的惊慌和茫然。 常佩和那萧子敬对看一眼,从那人手里夺过酒杯:“郝兄,秋水甚凉,喝些酒去去寒气也是好的。” 憨夫几乎没有犹豫,慌慌张张的一把酒灌进了嘴里。 常佩劝阻的动作未动,那憨夫已经被这猛灌进嘴的火辣辣液体给呛的猛咳了起来。 “郝――” “我来――”萧子敬一把推开常佩,手伸到那憨夫背上啪的一声拍下去。 萧子敬心下本是带着些试探意味的,这一掌虽是没有带多少内力,打在这毫无功夫可言的憨夫身上,力量确实不可小视。 憨夫被打的四脚朝下,扎扎实实给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萧子敬都明显一愣,常佩却是暗抽一口冷气,连忙扶起那人。 只见憨夫鼻子挂着血与土的混合物,原本呛在嗓子的酒弄湿了襟口,一张本是逼得通红的脸此时又加了一张啃了一口泥土的嘴,模样狼狈之极。 萧子敬没有忍住,竟是笑出声了。 常佩瞪瞪好友,怒也不是,笑也不得,连忙让小厮把这憨夫给领了下去。 直到憨夫的背影在折角处消失了好半晌,常佩才叹了一声:“子敬,这番戏弄试探,可看出了什么?” 第十八章 秋雨巧遇(上) 萧子敬微微的摇了摇酒杯,禁不住笑了:“我还以为我这次要胜你一局呢……” “差一点点……”也许刚开始的时候常佩是有些怀疑,萧子敬这般的在酒席上的行为,只是平日的性子起来作怪,毕竟 这人很少有个正经样的,常佩呷了口酒:“……这郝善你觉得……如何?” “什么如何?”萧子敬做打量状,细细的看了看常佩,调笑道“……不是我说你,堂堂左城庄风流成性的大公子,怎么 如今改了口味了?” 常佩手中的动作猛的一顿,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唇角一勾,竟是带着无限的伤感和嘲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萧子敬拍拍那人的肩膀,长叹一声,依旧一副轻浮的调笑样子:“怎么?清秀小倌是玩腻了不成……我倒是好奇这个憨 夫好在哪里……” “……”是因为……话到口中突然不知如何说起,是那个永远灿烂的笑容,还是对任何人都好的过分的性子?连他自己也 不知道,只得一笑置之。 “不瞒常兄,我看……那个憨夫不足为奇,倒是他跟着的那个公子有些……” “子敬多疑了,这人冰冷无情是有些,不过对常佩也未见歹意……子敬是什么意思?” “我两番试探他的功力——” “若何?子敬不是更胜一筹吗,我看那人离去的时候……” “是,现在是我略胜一筹。” 常佩眉角一挑:“子敬究竟是何意?” 萧子敬看着酒杯中的酒水随着自己手中的动作慢慢的晃动,微微抬眼看了常佩一眼:“……看上去是我略胜一筹,不过 ……这人交手的时候,内力醇厚流畅,收发自如,和他对打,可以感觉到这人每一分内力着力点都拿捏精准,别说一般人 ,就是我也难做到他那样……只是发力的时候好似有一部分被莫名的力量无法发挥……” “子敬……” “……我看这人大有来路……”说道此处的萧子敬眼睛微微的起来,却是话锋一转:“常兄我这次来是要来特意看你的 。” “?” “事出突然,看来我近几天可能要南下一趟……江湖上动荡,那人也定要忙碌一些日子,我避免不了给那人凑个热闹的 ,本是打算明早启程南下,不过现在看来——” “呵呵,子敬,那人现在已经是武林盟主了,岂会怕你找麻烦?”常佩仰头大笑:“江湖人都传言你与他作对已经有些 年了,也没见盟主什么时候得罪过你啊?” “武林盟主?哼,对我来说那个盟主无非是披着人皮的东西罢了,我萧子敬会怕他?”说话的人长袖一卷,黑发飘起, 临转身的人回头对着常佩单眉一跳,做个媚眼:“哈哈哈……常兄觉得我会给别人得罪的自己的机会吗?我萧子敬想和谁 作对还需要理由不成?哈哈哈哈……” 朗笑声随着那萧子敬的身影渐渐隐于一片黑暗中,只见坐在桌子旁的人手执酒盅,仰头又一杯而尽,悠悠的叹息声在无 人的院中渐渐响起。 “左城庄大公子?呵呵呵……有几人还会记得……这个苟且偷生改装换姓的左家大公子……” …… 一场秋雨一场凉,似乎在北方格外明显,淅淅沥沥的雨打在肩头,即使一时半会淋不透衣服,也依旧能感觉到那雨水中 透着一股不可忽视的寒意。 怜儿提着自己的裙角半缩个脑袋:“郝大哥,‘哑巴公子’你们快些,雨越下越大了——”也不知道何时开始给那个不 说话的鲁源生起了个哑巴公子的称号,不过好歹鲁源生冰冷冷的脸上毫无变化,似乎根本没有听在耳里。 憨夫给一手顶在自己的脑袋上,一手捂着鼻子,在雷闪之际,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手胡乱的擦把擦吧就要拉扯住走在 后面的鲁源生袖子。 面无表情的人终究是有些反应了,嫌恶的看看憨夫的刚在自己鼻子上摸了一把的手,反射性的退了几步。 伸出手拉扯的人拽了个空,在雨帘中一顿,一排大白牙就露出了出来。 鲁源生剑眉还未隆起,那顶着憨笑的憨夫竟是伸长了双臂猛的扑过来。 这个该死的蠢货!竟敢给堂堂瑆剑堡堡主一个扎扎实实的熊抱! 还是用沾过那些喷嚏带出的鼻涕与吐沫星子混合物的手? 雨中人一动不动。 不是鲁源生被这个憨夫给惊住了,也不是这个他不在意这些冰冷的秋雨,只是…… 怒意暴升,冲混了理智以至于他看着突然近在咫尺的一张呲着大白牙的憨笑,晃动的他眼花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抱着鲁源生腰身的双手立刻又松了开,改成死死的扯住那人的袖子,回过头对着青筋渐出的人嘿嘿的笑着。 本要甩开袖子的人忽的想起几日前那个半截袖子的情形,脑袋嗡的一声,再听不见其他…… 头疼!头疼!!这该死的秋雨!!! 脑袋里积了一团的怒火急需发泄,鲁源生脚下刚跨出两步,那边却是一股力量冲了过来,被怒意充斥的人还没有抬头看 清,那憨夫整个人就朝着他压了过来。 刚刚是扑,这次完完全全是被一股力量给撞倒而身不由己的压过来的。 鲁源生反射性的伸手接住这个压过来的巨物,眼睛飞速瞥眼那个莽莽撞撞路人,不待看清,手心已经积起一团内力,牙 咬的吱吱作响:“该死!” 话落,一掌就要向着那个雨中莽莽撞撞跑过来撞到憨夫的人推出去,谁知怀里的憨夫在看见鲁源生来眼中的杀气的时, 身子一震,在鲁源生话落的同时竟是弹跳开,一把翻身抱住那路人。 鲁源生心下一惊,就那样推了一半的掌力硬生生的收了回来:“你找死吗!” 心,失了规律。 秋雨冰凉凉打在肩头,似乎要侵透了衣服一股脑的往心里钻似地。 那已经推出的掌力打散了秋雨,激起小排的浪花,在即将击上憨夫的时候,竟是被一把明晃晃的长剑给挡住。 啪的一声响动,手持着长剑的人半携着憨夫一连退了几丈远。 有惊无险,那憨夫除了被吓得白了一张脸以外,毫发未伤。 第十八章 秋雨巧遇(下) 鲁源生暗自长出一口气,点脚上前,一把将那个不要命的憨夫从那人手里扯过来,声音如同透着几层寒冰:“你这个蠢 货要找死吗!” 憨夫被这鲁源生抓的手臂发麻,疼的呲牙裂嘴的。 鲁源生不管不顾,急了一肚子的火气似乎要到了顶点,一把将手里拉扯的人给甩在地上:这个蠢货!一个不认识的人也 值得这般豁出性命!若不是自己刚刚收回大半的内力,就凭这人刚才那一下,再来两个也没有活的命! 不过…… 鲁源生抬眼斜斜的扫过去一眼,只见刚刚撞到憨夫的那人,鹰鼻高挺,细眉斜飞入鬓,肩头一片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 只留下浅影,明显是在经历过一场恶斗才落得这般狼狈仓皇。 那人一身淡青色长装,剑后背,一手扶起地上的憨夫:“刚才多谢兄台――”话到此,侧脸对着鲁源生抱了拳:“在下 仓促,有所得罪还望见谅。” 鲁源生剑眉不耐烦的折起。 那男子最后一眼转向起身的顶着傻笑的憨夫:“今日急事加身,来日定谢!”不待其他人说话,已是身子一转,背上长 剑飞身而去。 怜儿在茶楼里看到这边动静,早在那边咋咋呼呼大叫了起来。 憨夫小心翼翼的扯着鲁源生的袖子,嘿嘿的笑着,明显一副紧张的讨好意味。 鲁源生袖子一甩,脸上阴沉沉的瞪过来一眼,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这憨夫也不知道发什么呆病,待到鲁源生走到茶楼下时,回头一看这憨夫竟是还站在远处,看着自己傻笑着。 秋雨淅淅沥沥的打下一帘水雾,明明憨傻的笑容此刻看上去竟是朦胧清雅,消瘦的身影立于秋雨之中,衣摆轻扬…… 鲁源生看着那身影,面无表情,一脚迈进茶楼的身子却是一动不动的。 “郝大哥,要受凉了了呀,你快些进来进来――郝大哥――” 只听傍边一个声音呵呵笑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鲁源生剑眉微挑,侧头看向那个说话的人:“是你。” “呵呵,自阳城一别以后,公子别来无恙?”说话的人朝着外面笑道:“那位小哥,进来过的可好如何?” 怜儿伸过来个头,细细的打量着四十上下的男人,手指夹起那几乎褪了色的衣角,柳眉打了个结:“你是谁?我郝大哥 怎认识你?” 布着密密短短胡子的下巴微微的动了动,棱角分明的唇微微的勾起:“丫头,这雨中之人是你什么人?” “什么人?他是我是我……郝大哥啊!又是你什么人?”怜儿小嘴嘟起,为这个脸上带着笑意的人提的问题有些生气, 郝大哥是她什么人?是她在自己乞讨时认识的一个老好人?是被自己骗走所有的仅有的一点财产的傻大哥?怜儿微微微微有些脸红了,她是喜欢占占憨夫的便宜,但是她可不同意别人也来惦记憨夫的东西…… 小丫头的脑袋瓜子转悠的乱想,男人手从包裹前拂过,手拎起腰间的酒葫芦喝了口酒:“是你郝大哥?” “是又怎样?你叫我丫头,那你叫什么?啊?!你难道也是从小渔村来的?可是……我怎么以前在渔村的时候没有见过你 ,你这次是和郝大哥一起来的吗?也是来……” 男人打断絮絮叨叨的人:“不是,我不是从那方来。” “那你――” 雨帘中的憨夫喘着气,乐呵呵的跑过来,一双眼睛更是亮晶晶的,比划的手指碰碰怜儿碰碰那坐着的男人,一副老朋友 的见面的兴奋样。 “郝大哥……” “阳城,他从我手里买过一匹马,我……还欠他个人情。”男人看着嗯嗯啊啊无法表达清楚的哑巴,笑道:“没想到在 这里又遇见了。” 憨夫点用力的点了点,透着一股寒意的湿透身子打了个冷颤,尽管是发白的脸上却依旧是灿烂的笑容。 “既然欠郝大哥一个人情……那也不会吝啬吧?”怜儿不等听话的人理解,一把抢过男人手中的葫芦塞到憨夫的怀里: “郝大哥,你赶紧喝两口暖暖身子,不然受寒就不好了――” 男人失笑的摇了摇头:“你这个精灵古怪的丫头真是……哈哈哈……” 怜儿侧脸吐吐舌头,作了个鬼脸。 憨夫眼睛看看怀里的葫芦,小心翼翼的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立马把葫芦推得老远,似乎还记得前些日子被呛了一口的 情形,脸上都变了色,腮帮子鼓得像个气囊。 怜儿捂着嘴角咯咯笑个不停,眼睛眨巴眨巴,酒葫芦往那人的嘴角又凑了几分:“郝大哥取取暖啦……” 憨夫头立刻摇成波浪鼓状,湿透的长发弄得水花四溅,惊得那怜儿惊叫连连的而又笑个不停,最后干脆,小手往腰上一 恰,微瞪双眼做佯怒状:“郝大哥!” 憨夫脸上僵了,一脸的委屈回头看看鲁源生。 坐着的男人顺着憨夫的视线看过去,带着笑意的神情微微一愣,站起来就往鲁源生的方向走:“公子这秋雨甚凉,我看 还是坐下来喝两杯取取暖好些。”手一把拉住那人的手腕。 鲁源生扫了眼那个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眼睛里的寒气浮起。 男人松开鲁源生的手,笑了:“罢了,我向来不喜欢勉强别人。公子既不喜欢就当没说如何?” “嘿,哑巴公子,人家可是好意哎,你别这样……”最后的话消失在射过来的冷眼中,怜儿下意识的往憨夫的方向挪了 几步,躲在憨夫的背后朝鲁源生做鬼脸。 憨夫嘿嘿笑着,挠挠头,拿着酒葫芦就想递给鲁源生,谁知半道被那男人给接了去:“酒多伤身,小心脾胃。” 怜儿哼了一声:“嗨,刚帮过你说话啊,你也别这么小气,就两口酒而已啦。”说着张牙舞爪的就要往那男人怀里抢葫 芦。 男人一连退了几步,笑道:“不是在下小气,是这公子身子不适合喝酒……” 简直是笑话!鲁源生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这酒,对公子没什么好处,相反只会让公子身上的迷心盅苏醒的更快……” 第十九章 茶楼风波(上) 调皮的怜儿本是心直口快的玩笑一句,却听这四十上下的男人竟是不急不慢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靠在门上的鲁源生不禁正了正身子,薄唇微动,眼中透出一股杀意:“你是谁?” “我是谁?哈哈哈,也不过是个浪迹天涯的郎中罢了。”男人摸摸自己密密短短的胡子,酒葫芦凑到嘴边抿了两口:“ 公子不用戒备,郎中我着实没有什么恶意。” 剑眉微蹙,眼睛中的杀意丝毫未退,正要开口那茶楼里的一个方向突然一阵躁动,纷杂的脚步声渐近。 躲雨的人侧头一看,只见雨帘中一个深蓝色长袍的男人身后跟着一群小厮打手一类的人气势冲冲的望着茶楼的方向而来 。 挤挤嚷嚷的躲雨的人在看清那领头男人的样貌时,有声音小声嘀咕:“这不是宋大掌柜吗?” “是啊是啊,今日这架势是做什么……” “看来有那个人要倒霉了……” …… 大汉跨进茶楼,议论声陡然一停,竟是不约而同的各自退了几步让出了一条小道。 那带着一群汉子的宋掌柜的一双鼠眼在人群中穿梭一遍,待看到了正举酒而饮的郎中时候,眼睛猛地瞪大,几步跨上前 大喝一声:“董参!你给我个交代!” 吼声停下,竟是静的仿佛能听得清屋檐外秋雨的落地上。 几个胆小的,匆匆瞥眼被吼的人,缩缩脖子就往雨帘中窜,只怕有什么祸事殃及自己一般。 宋掌柜袖子一甩,气冲冲的一屁股坐在最近刚被人让出来的椅子上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却听一声大叫。 众人回头一看,这哑巴憨夫晃着一拍的大白牙,眼睛成了月牙形,嘴角高悬,配着比划的手,明显一副兴奋的样子,那 灿烂的笑,仿佛一轮太阳,晃人眼睛,却奇怪的暖人心怀…… …… 这哑巴不是火上浇油么…… 人群中看着脸色越发难看的宋掌柜,暗自替这个傻人捏了把冷汗…… 宋掌柜鼠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看着兴奋的人穿的是土布长衣,脸上的不屑与怒意更深了几分:“哪来的疯子的?还不 给我轰出去!” 怜儿拉拉憨夫的袖子,可是这憨夫却是看着董参依旧笑个不停,活像捡了几个大元宝的呆样。怜儿看着走近的两个大汉 ,心下着急,忍不住回头拉扯那靠在门上的鲁源生:“哑巴公……公子……” 鲁源生面无表情的瞥过来一眼。 拉着那人袖子的小手一个得瑟,松开了,连声音也有些结巴了:“……公……公子……” 被叫的人这次连看都不看了。 怜儿暗自做个鬼脸,干脆扭了身子不求人,手上一使劲把那傻笑的韩服扯到自己身后:“你们做什么,我郝大哥才不是 什么疯子!” “连着这个乞丐给我一块扔出去!” “你才是乞丐呢!你……你们人多欺负人少,以大欺小……以强……欺……欺弱!”好不容易把知道的几个词汇动用上 ,怜儿眼睛骨碌的转上几圈,虽是心慌,却也没忘先把硬话撂出来:“别过来啊,本姑娘不怕你们的――” 两个大汉轻而易举的就抓住那瘦骨如柴的怜儿肩膀,尚要动作,却是不禁猛的抽回手呻吟一声:“哎呦――” “你这个丫头片子敢咬人!看我不――” 一直盯着那郎中的憨笑的憨夫终于这个时候才有些反应过来,扭个脑袋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那个恰着腰的怜儿。[.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咬你们怎么样,你们狗能咬人,难道不能人咬你啊!本姑奶奶咬的就是你!”怜儿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猛的一脚踢 过去,只听其中一个大汉一声痛吟,捂着胯下竟是倒在了地上。 人群中有人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那宋掌柜的脸都青了,把桌子拍的啪啪直响:“要你们这些饭桶有什么用!!” 另一个大汉本是憋足了笑意,不得不把脸绷紧了,就要做狠上前,那边的一个酒葫芦伸过来挡住大汉的去路。 “宋掌柜不是要董某给个说法么,何必浪费时间在这丫头身上?” 宋掌柜的手一摆,呈线的鼠眼微微松开条小缝:“好你个董参!真不把我放在眼里!” 憨夫看看郎中看看坐着的人,浅眉微微拧个疙瘩,手就要伸出去拉扯那似乎正被人欺负的郎中,手臂却是在没有抬起的 时候就被人按住了。 鲁源生眼角瞥见这憨夫回头瞧自己,脸上没有变化,按住那人手臂的力量不自觉的放轻了许多。 “不知道宋掌柜的此话何来?” “你!给我装糊涂!” “董参是在不懂还劳宋掌柜的明示。” “董参你!好……我前日请你到府上医人,你为何夜半逃出宋府!” “宋掌柜的真会开玩笑……一,董参自从出了京城以后,不曾作奸犯科,二,宋掌柜不是衙门行政,何来‘逃’字之说 ?腿在董某自己身上,不知道宋掌柜的对董某的行为有何不满?” 宋掌柜举着食指半天‘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句话来,身边的一个细瘦男子捋捋胡子,小心翼翼的道:“董御医――” “董参已不是当年的御医,请管家直呼其名就好。” “……董……董郎中,您要是觉得我家老爷出的银子不够就直说,只要董郎中愿意医治我家少爷,我家老爷定会……” “管家休要多言,董参已经说得明白,三不救,一不救万金无心之辈,二不救这鼠胆怕死之徒,三不救道貌岸然的小人 ,管家以为你家老爷不符合哪一项?” “你!” 管家看看自家的老家,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不自在:“董御……董郎中,我家……少爷自小双目失明,却是琴艺高超, 心地善良,一副菩萨心肠啊――” 人群中忽的响起一阵唏嘘声,小声的议论声又起,原来这宋掌柜的虽然仗势欺人,哄抬物价,几乎无恶不作,得罪了亲 里乡人,却偏偏有个三公子乃是庶出,性子柔和不说,听的穷人哀叹哭泣必要解囊相助的。 茶楼的小儿是个老实人,忍不住上前:“客官真是董参御医?……这宋家三公子着实心好,我们都知道的……” 董参眼睛微微顺着,也不知道听没有听那周围传来的附和声,只把自己的酒葫芦和着一定银子塞到小二的手里:“麻烦 小二到近处的酒栈打壶酒来。” 店小二一愣,接了钱转身走了。 那宋掌柜的平日里仗着钱财勾结县令,早就跋扈够了,况且这个瞎眼儿子向来只会给自己散财,除了一张皮囊好看些, 还有哪里比得上自己其他的几个孩子?哼,若不是那个女人在临死时候逼自己发毒咒,他岂会自己亲自来受这份窝囊气?说来也怪,这女人死了两年有余,他从未管那瞎子,自从半年前做梦想起这个毒咒,他的生意一落千丈……赔的他心都疼了…… 俗话说这毒咒,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狠狠心,宋掌柜的一口出了千两银子……没想到竟是遇见个怪人董参!说什 么自己诚意不够?!宋员外见着董参依旧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气的鼠眼瞪若铜铃了:“你这个董参!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手比划了下。 那守候的管家急急的叫了一声:“爷,少爷的眼睛还要……” 宋掌柜的冷哼一声:“让这位御医吃些苦头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是――” 眼看着无济于事,那几个家厮一把推开他就冲着董参而来…… 第十九章 茶楼风波(下) 没想到上次买马的人竟是自己要找的董参,憨夫有些乐了,可这个时候看着就几个大汉朝着那董参而去,心下不免着急挣着上前。 耳边一团热气冲来,接着响起一声轻轻地冷哼:“不自量力!” 众人都在为那个郎中捏了把冷汗,眼看着带头的大汗已经冲上前,谁知突然一阵劲风迎面而来,吹得那大汉睁不开眼睛,隐隐约约见一道寒气冲着自己的脖颈而来―― “手下留情!” 眼前黑影一闪,众人回过头一看这茶楼外正有一个紧袖高领之人急匆匆而来,微微有些青白的脸上大概因为有些匆忙的赶路而有些微红,身侧跟着一个男子眼睛虽是微微眯着却是说不尽的媚意,手持着大型毛笔――正是刚刚闪过的黑影,却又带些英气。 萧子敬向着鲁源生扯了嘴角:“公子手下留情,这些并不是江湖之人,若是公子这一招下去可是没有性命了。” 众人唏嘘,却是不知何故。 鲁源生眼睛微抬,无甚表情。 憨夫听着这句话嘴巴微张,呆呆的看看鲁源生,又看看萧子敬,一双眼睛瞪大,明显和其他看客一样根本没有理解是个什么情况。 那边的常佩不禁失笑的拍拍憨夫的肩膀,转身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变,冷笑道:“我当是谁,宋掌柜的倒是很闲呢……” “常公子不是也很闲吗?哼,我的事情还轮不到公子管吧?” “宋掌柜的说笑了,我常佩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管宋掌柜的事情,只是……这几位客人是我府上的客人,至于这位郎中既然是我客人的朋友希望宋掌柜的能卖个面子,以后两家生意也好做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若是我不卖你这个面子呢?” 萧子敬长笔一挥,平日里爱玩的人今日却是一番常态,似乎根本没有多少耐心耗在这人身上:“量你们不是江湖之人,也该识的我手中这是什么――” 看着巨笔泛着寒光,宋掌柜的脸色青白一片:“萧子敬你不要仗着自己会武功就……这里可是有王法的!”鼠眼人急了,大掌就要往桌子上拍,谁知手掌还没有落下去,一道黑色闪电似地划过眼前。 只听噼啪一声,众人一阵暗呼,定睛一看,那原本完好的桌子哪里还看得出形状,早已瘫成了一堆。 “我书生的名字可是你这些人能喊得?!”萧子敬冷笑道:“百草医的规矩很简单,三不救三必救,宋掌柜的要想医病,就拿出你的诚意来,哼,若是再想强求,休怪我倒时候按着江湖的规矩来!” “你!你!……你不要凭着一身武艺就……这里可是县太爷地方,哪里有你这些江湖上的人说话!” 董参叹了一声:“我早已经和朝廷没有半点瓜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在这岂能不遵王法!” 董参摇摇头,接过小二手中的酒葫芦笑了:“呵呵,宋掌柜的意思是要代表王法了?” “你!你们!” “县太爷来了――” 常佩和萧子敬对视了一眼,那萧子敬虽是意外,却转头盯着靠在门上面无表情的鲁源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丝毫不把这衙门的人当成一回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憨夫四下看到个个面色严肃的衙役们,本是担心着急的脸上竟是有些不正常的发白,翻手抓住鲁源生袖子。 鲁源生面上不露声色,却是打量着这个胆小的哑巴,微微的眯了眼睛。 身边跟着的衙役一把讲那个走上来的茶楼掌柜的给退了个踉跄:“谁在这里闹事!” “雄县令――”宋掌柜的腰一弯,刚刚那飞扬跋扈的样子立刻就消失不见,笑眯眯的走过去。 雄县令点了点头,这个曾经在京城中风光过的人自从被贬在这个偏远之地以后,放纵的后果是使得他的身子越发的臃肿了起来,那双本是很大眼睛几乎被脸上多余的肥肉挤得成了条小缝,微微的转转眼珠子看看那散了架子的桌子,发威的声音也有些懒洋洋的:“这是怎么回事?” “雄县令,是这几个江湖败类这在里目无王法……他们――” 雄县令抬抬手,打断宋掌柜的抱怨,只是别有深意的点了点头,微微提了提声音:“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藐视王法,在本县胡作非为,扰民生息?” “就是他就是他――” “……他是谁?”雄县令看看那萧子敬,语气相当的不耐烦:“我在问你,你是何许人也?怎会在本县闹事。” 常佩折扇打在手心响了几下笑道:“启禀县令,这位是书生在小人的挚友,人称风流书生。” “风流书生?那也不过是个书生!哼,即是个读书人岂会不知这王法二字怎写?” “大人――” “休要多言,大人我自会查个明白――”小眼睛一斜,看着那常佩道:“常公子,你来本县多久了?” “禀大人,自第一次生意以来,二年有余。” “那常公子还不太了解本县令治理手段也是应该……” “大人――” 那雄县令肿胖的手一举,脸上不耐烦的神态更浓了,站起来,走到那萧子敬面前:“你――” 突然声音一停,脑袋往另一个方向斜了斜,指着那哑巴:“你……” 常佩上前一步道:“这几位都是小人府上的客人。” 雄县令嘴角动了动,未开口说话却听那傍边的萧子敬冷笑一声:“雄县令的判案方法真是难得一见。” “子敬――”平日里向来爱闹的人今日怎生这般奇怪?仿佛变了个人似地…… “好大的胆子!”衙役上前几步,手中的大刀哗的一声,抽了出来。 “藐视本县令就是藐视朝廷!看来本县令不惩治你等你等就不知何为王法――来呀――” 宋掌柜笑眯眯的就要奉承几句,却听一个声音紧不慢的冷哼一声:“雄县令只看见我手中的巨笔,却没有看见这个吗?” 众人回头,尚未看清那萧子敬掌心的紫玉是何形状,就见那雄县令脸上的表情一僵,小眼睛眼里透出一缕晶亮晶亮的光芒来,嘴巴得得瑟瑟未成句。 “怎么?不知道雄县令口中的王法可否卖在下个面子?”萧子敬嘴角微弯,却是没有一点笑意。 “这……这……”雄县令眼中的晶亮消失以后,那臃肿的脸上只剩下苍白。 “县太爷出来这么久了,是不是该移驾回府更好一些?” 众人看见那雄县令竟真的带着衙役匆匆而去,宋掌柜瞪眼愤愤而去的时候,个个惊得眼睛瞪的老大,看着萧子敬的眼神有惊讶有好奇还有敬佩与欣赏的…… 常佩也不例外,也正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萧子敬笑道:“常兄怎么这般看子敬,莫非不认得了?” 常佩微微低了头不答话,只等几个人都离开茶楼的时候,放慢了脚步,走在后面扯住那人:“子敬今日这般……可是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语惊风流(上) 萧子敬回过头来睇了常佩一眼,方道:“……嗯。我今日来和常兄辞别,临走有些不太放心常兄。” 常佩看眼前人在宴席之后,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笑了:“子敬有话但说无妨。” 萧子敬看看那走在前面鲁源生几个人背影沉吟了一会:“……常兄不知江湖事,自从血剑重出江湖以来,许多消失踪迹 的人最近又开始活动了起来……几日前我接到传书,这狼刀姜豪,毒娘和那神算子张天恙已经到了这里,”看着常佩:“ ……冲着血虫血石来的。” 果然见那人的脸色变了几变,脸上露出一丝恨意,冷笑一声:“我倒是要看看魔头会有什么下场。” “子敬知道常兄对那人恨之入骨……” “恨之入骨?”常佩冷哼一声:“左家庄一百多人,尽成亡魂!难道不应该恨吗?左佩改姓换装,心怀血仇大恨,独自 苟活至今为的就是看那人死无葬身之地!无论是谁,只要杀了那人,我愿意倾尽所有!” “……左庄主当年不肯你习武跨入武林争端,怕是不想你卷入这些江湖恩怨中……如今你已经离开那风雨沸腾的地方, 北方之地,过不了多久,以常兄的商业手段,怕是都要对你这个商业枭雄人敬三尺?” “人敬三尺又如何,可惜左佩不懂武艺,只能希望重金之下当有勇者!武林为争夺血剑揭竿而起,我正要看看人怎样收 场!” 萧子敬叹了一声,“只是……神算子这三人对他来说并不足为患……况且,据我所知,这三人是受人要挟而来……” “谁?” “……不知,背后之人怕并非正派,招笼人士的手段可谓无所不用,我看……” 常佩眼睛微微顺了一会,突然皱起:“子敬这次南去莫非是……” 萧子敬点了点头,叹了一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一惊可不小:“子敬也有把柄落入那人之手?” 身在江湖难免成为被人利用的棋子,即使不愿也身不由已。 萧子敬苦笑:“子敬不是神仙,自然有把柄,且这个把柄比……生命都要紧。这一去,和那血魔恶战是在所难免的,胜 则算是为兄报仇,只是……子敬尚有一事不放心,那神算子三人到这里,瑆剑堡的人岂会不知?我见你府上那公子内力醇 厚,非常人能有……” 常佩猛的一震:“……子敬的意思是……” “武林上他那种醇厚的内力而我又不识得当真少见,常兄……莫要深交罢了……” 莫非子敬的意思是这两人可能是瑆剑堡的人?“那……那人如何?” 萧子敬别有深意的看去一眼:“那人……一点功夫也不懂……” “……”常佩低头想了一会:“子敬何时南去?” “即刻启程,只是常兄且不可莽撞行事……无论二人身份为何,切莫……冲动。” 两人又说了些话,这常佩到底是心中端着对鲁源生和郝善二人身份的猜测,心下一边是对瑆剑堡的血恨,一边是那憨直 热忱的郝善,心下真是爱不得恨不得,面上是往常一般的平静,心里却想火苗子烤着似地。 真真的……度时如年。 萧子敬看着人心不在焉,知趣的说了些保重之类的简语,也就作别了。 直到常佩的身影隐进街角,萧子敬才停下步子折过身来,看着那人消失的拐角处,暗自长叹:当年瑆剑堡兴起之时,一 夜间灭了左家庄,这左家庄庄主虽是江湖英雄,而唯一的公子左佩,却是个不懂武功专爱风花雪月之人,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几乎被人淡忘的败家子却恰好因为夜宿妓院而逃过一劫,躲过瑆剑堡的杀戮…… 这一切,都是冥冥注定的吗? 有谁还记得当年那短峰崖之战?……血魔……血魔,当年武林所亏欠你们的,可是要连本带利都要要回去么……恩恩怨 怨何时能了…… “请指教……” “指教倒是不敢当,只是略知一二而已。”董参接过怜儿殷勤的茶杯,抿了一口:“我在茶楼观公子耳门穴有浅红斑点 ,所以才斗胆猜测而已。……若是郎中我没有说错,公子太溪穴也有一个同样的斑点,点若针尖,无痛无痒……” 鲁源生眼睛寒光乍起。 董参仰头大笑:“公子这般戒心怎会中了这种蛊?刚在茶楼给公子把脉,公子不仅仅身中迷心蛊,还误食了一味丹烈红 的药,此药只有蛮夷之人有,常用来消火压气,公子步履轻盈无声,怕是个武林中人,既然如此,误食此药,只怕禁锢了内力,难以施展,迷心蛊于此同用,公子只怕打通气血经脉难以入手……” 憨夫在一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从拉着这董参回来脸上的表情就没有变过,怜儿撇撇嘴角:“郝大哥,小心脸抽了筋 了——” 眼中透着杀气的人回头,到看到憨夫脸上一直没有停止过的笑容,有片刻的失神。 董参抬眼见这憨夫眼中精光一片,又看看鲁源生:“你们……是什么关系?” 怜儿扑哧一声,到嘴的茶水喷了出来。 另两个人一个依旧是面无表情,一个是僵住了整个笑容。 问了一个蠢问题的董参咳了咳,不急不慢的道:“我董参自认为不是见病就医的好人。不过……”脸转向憨夫,显然还 记着阳城一事。 “你在茶楼可是说过欠郝大哥一个人情,既然就当还了人情债吧,大夫就行行菩萨心肠吧——”怜儿厥了嘴角,噌到董 参椅子傍边,大有不依不饶之势。 “你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眼睛却是瞄了眼鲁源生:“你以为我董参是个神仙一般,手一挥就医了病了?” “董大夫就是神医——” 董参仰头大笑。 鲁源生冷哼一声:“什么人?” 仰头大笑的人停了下来,微微的看着鲁源生,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身带青玉,玉刻一个旸字之人” 鲁源生眉角一挑。 “我并非要公子取那人性命,只希望……公子日后见了这人……能收下留情,切莫伤他毫发。” “……”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公子不必疑虑,至于公子身份董参不知,也不愿知。”走到门口的人微微斜了身子:“只要十日 之后公子痊愈,尚能记得答应过在下的事情即可。其他江湖恩怨,董参没有兴趣。你觉得,如何?”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在和那个傻愣在当场人的憨夫说的,憨夫带些迷糊的神情猛然换成笑容,眼睛弯弯如月,只听懂这人 答应了医人,丝毫不知一桩生意刚刚谈好。 第二十章 语惊风流(下) 常佩被南去的萧子敬提了一语,心下疑心大升,回府见了那几人,先是旁敲侧引的问了怜儿,结果只知道那郝善是小渔 村的渔民,又使钱让人去查,哪里查到到,连鲁源生姓氏都得不到,只得暗自观察。 只是观察了几日,这鲁源生 一日,常佩正在酒楼里同着几个人生意上的朋友闲聊,忽听街道上一阵喧哗骚动,其中一个靠着窗边的人往窗外瞄了眼 后,脸色一变,就要关上窗户。 常佩打趣道:“这是做什么?莫非家里人的河东狮找来了不成?” “我看是藏在阁楼里小倌找来了才对……” 那人比比窗外。 常佩伸出了脑袋,只见本是热闹的街道上,两个深色着装的男人,一个手持放着卦签的竹筒,一个腰别大刀,脸上都是 一副浑身戒备的严肃样子,和身傍那个柳腰细眉手持黄色羽扇一身黄装的女子眼角闪动的轻浮与挑逗,恰形成对比。 别着大刀的汉子对着身傍的女子冷一声,一脸厌恶:“我呸――”什么毒门传人,就是个只会**的娘们罢了。 女子咯咯的笑了,笑的花枝招展的,羽扇摇了几摇:“姜豪你若是吃醋只管说,什么时候这般小肚鸡肠了,见不得比你 英俊的男子么?” 男子啐了一口。 女子细细打量着前面的男子,风情万种的斜过去一眼:“毒娘尚未见过这般的男子……”仿佛生就是站于巅峰,注定是 一副决然孤傲的姿势,浑身散发着危险却是……诱惑至极。 对面被人打量挑逗的,身穿白色素装的男人,面无表情双手后背,那种无甚表情的神态似乎在说,他连看对面三人一眼 的兴趣都没有。 微微往楼下瞄了一眼的常佩侧头看看同伴,无甚奇怪的样子,耸耸肩膀:“几个江湖上――”话到此,猛的顿住,飞速 的折回窗边。 这……这白色长袍的男人正是住在自己府上的那位冰冷的公子! 狼刀姜豪看那对面的人一身杀气,不免瞥了毒娘一眼,讽刺意味十足:“毒娘是为了美男子,情愿失了命也要风流一番 了……哈哈……” 黄装女子调笑道:“美男自是喜欢,说不定今日是我毒娘收了这个俊朗公子――” 对面的人忽的骗过头往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毒娘和那个尖锐杀气浓烈的眼神对个正着,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背脊无缘无故的有些寒意袭来。 “是你?”张天恙认出这人是前些日子在江面上见到的人,眉皱了起来:“江上阁下真是好身手,不知今日挡住去路是 何用意?” 毒娘和那狼嚎惊到:“是江上那人?!” 看这人在江上的内力,虽在狼刀姜豪和毒娘之上,却不一定能赢过自己,所以虽是知道这人挡住去路绝无好意,张天恙 依旧没怎么放在心上,反倒有时间回过头瞥那刚放厥词的毒娘一眼,看戏的嘲弄居多。(.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被人看了笑话的人自知功力不及,也只能硬了头皮:“老娘我倒要会会――”羽扇一摇,已是飞身上前。 这毒娘心下自知不如,又岂肯真的硬拼?只是想要先应付几招,然后找机会下毒,手下自是积了十分的力气挥出一招, 却见那人背手而立,依旧是一动未动。 心下奇怪间,眼前白影一晃,下一刻,一股撕裂的疼痛从心脏处四散而来。 低头一看,心脏处,红色的液体在浸透了黄色衣裙,似乎能听到血液往外冒的簌簌声响…… 这张天恙本是想看会笑话嘲讽那毒娘一下,再飞身上前帮忙,也好做个顺水人情,让那个女子吃吃苦头,谁知,那人却 是一掌下去…… 这人的功力怎么可能在这短短半月之内就增长的如此飞速! 狼刀见那毒娘竟是一招也没有招架住,整个人如同散了陡然折翅的蝶,惨叫一声竟是直直的落了下去,鲁源生忍不住后 退了一步,看看对面那个明明脸上毫不变化,看夜不看自己脚下尸体一眼的男人,感觉一股凉意正渗透了自己的身体:“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神算?” 张天恙握着竹筒的人,冷冷的道:“问我倒不如亲自问这人!”眼睛微微的一抬,带了个没有任何笑意的笑容:“毒娘 出言不逊……但不知阁下师承何门?今又为何挡住我等去路。” 鲁源生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过去一眼:“谁?” “什么谁?”张天恙心下微微一惊,脸上却是面不改色:“还请阁下明示。” 斜过去一眼:“谁让你们来取血虫血石?” 狼刀惊得眼睛瞪如铜铃:“你究竟是谁!” 张天恙晃晃自己手中的竹筒笑道:“公子说什么玩笑,什么血石血虫,张算子不懂,想是狼刀也不知公子在说什么。倒 是公子,素未有恩怨,公子今日这是……” 鲁源生眼睛一眯,后背的手慢慢的反掌而出,只见那五指处先是亮光渐浓,紧接着光芒炸的转红,像是晶莹的冰川之中 突然燃化为一束火焰! 白装之人,黑发扬起,棱角分明的脸上明明没有任何的表情,整个人却给人一种近似疯魔的错觉,仿若从地狱里出来索 命的使者。 姜豪被这惊艳的一幕惊的呆在原地,直到一道红光逼近,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 张天恙翻身而起的同时回头看那已经被削了一只手臂的狼刀姜豪,再看那人手里的月牙形红光,声音禁不住颤动:“… …血剑!” 鲁源生嘴角微微一勾,飞身而起,手中的月牙红光猛的一个闪亮,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再定睛,只见原本的月牙匕首不 见,那人手中却是一把细长银剑,剑身晶亮闪烁,仔细看去有好像有红光闪烁,似那血液一般游走! 姜豪听了那张天恙惊语,哪里顾得上留血的手臂,一手拔了狼刀,点脚飞身而起,见那人手中长剑一亮,心下惊了一跳 ,正当自己要没命了。 那边却是一排银光乍现,嗖的一声就朝鲁源生而去:“你还没有死啊,血魔――哈哈――” “天网飞刀!”鲁源生眼睛微微眯起,没想到这人也到了这里,翻身朝着飞刀射来的方向而去。 张天恙和狼刀对视一眼,跟着飞身消失在一层屋角处。 只留下窗边的人,手握着酒杯,苍白了一身风流…… 第二十一章 善人逢善心(上) “郝大哥――”怜儿在后面拖着有些大的鞋子,很不满意的厥了嘴:“那哑巴公子又不是孩子,怎么会迷路呢?董参都 说了哑巴公子的伤都好了,咱们根本不用担心――” “郝大哥――哑巴公子出去一天也没有到,着什么急啊――――郝大哥,那个院子不能进的不能进的,咱要不到城南找 找好了,常公子也在那里,兴许能碰见问上一问啊,这城北我们都找了遍了――”怜儿一把拉扯住那个伸着脑袋就要往春 香阁进的憨夫:“咱别进这里面啦――” 憨夫把布着薄汗的脑袋转了三百六十度,最后眼睛还是转向春香阁,重新伸个脑袋进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郝大哥郝大哥――”虽然怜儿自己也很想再进去偷吃一个翠蜜茶花糕……不过,“郝大哥,咱口袋里没那么银子,进 去了要――” 话没说完,那边一个声音拖了长长的尾音响了起来:“呦――快来看这是谁――呵呵……不正是常公子家的那个呆夫吗 ?” 那门傍边闪过来一个红色戎装的女子,听了这话,先是捂着嘴角咯咯的笑了几下,方用食指往那个笑闹着的丫头上一点 :“死蹄子,怎敢偷闲转到前门来了?妈妈看到了且饶不了你!”转头头来扇子一摇:“常家公子的贵客,进来说话呀” 憨夫脸看见那女子,身子一僵,脸就涨的通红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浓妆女子一看,更是喜了,上前一步扯住僵在那里的憨夫:“进来坐坐如何?” “不行不行――我们要找人的――” “那更好,也便进来瞧瞧这里有没有你要找的人。” “不行不行――天晚了,常公子要怪的――” “天既然晚了,暂且住这里就是,我且叫妈妈找让人给常公子直呼一声就好,常公子那般灵透的一个人自然晓得,哪里 来的怪罪之礼?” 怜儿有些无奈,看那女子扯着憨夫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双眼一闭大叫了一声:“哎呀,银子银子……不够呀……” 扯着憨夫的女子手中动作停了片刻,在怜儿呼出一长口气的时候,突然一笑,媚态尽生:“姑娘说的什么话,宋公子的 客人――”说着手扯着憨夫就往里面近:“姑娘若是男儿身的话,小梦自是不会烂姑奶……姑娘们看这是谁来了――”说 着拉着那憨夫就转身进了门。 “哎,哎――郝大哥――”给我带些翠蜜茶花糕啦……“郝大哥……怜儿话还没有说完呢――”看门的大汉走过来凶 手恶煞的摆摆手,怜儿做个鬼脸过去,忽听春香阁里一阵嬉笑一声响起,那正要转身离开,身子一顿,竟是药一弯从大汉的腋下钻了过去,闪身进了春香阁。 春香阁里本是笑闹憨夫的笑声乍然而止。 这是一个很大的屋子,粉香和酒臭充鼻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怜儿本是听见春香阁里的嬉闹声音担心憨夫被欺负,而 今真正的进来了,看到那些半露酥胸的媚娘们坐在些酒汉的大腿上,当下就臊红了脸。 “呦――瞧这是谁进来了――” “哎呦――这不是个姑娘吗?” “何止啊,我瞧还是个黄花姑娘呢――” 众人一阵欢笑,自是有些一手在腿上动手动脚的酒汉们的猥琐笑声。 怜儿脸如冲血了一般,四下匆匆看了一圈果然见那憨夫正被三个女子围着像见了玩具似地挑弄,看着憨夫脑袋垂到胸口 ,耳根子血染了一般的憨态,三个女子笑的花枝招展的。 怜儿推开几个女子:“快走了快走了――” 憨夫抬眼看到熟人,如同看到救命草一样,一把拽住怜儿的胳膊,正逃命似要逃离这春香阁两个人,在跨过桌子的时候 ,被横过来的折扇挡了下来。 “这位公子姑娘怎么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啊?” 怜儿脸涨的通红,眼睛瞪着眼前挡路的男人,就要拉着那憨夫绕过去。 男人痞子般的跨了一步,再次挡住去路:“既然来了多待些时候?”一双眼睛却是猥琐的在怜儿身上兜转了几圈。 身后半裸的彩装女子失了宠,走上前就往男子身上蹭了蹭:“宋公子不要奴家了么……” 宋公子尖瘦下巴动了动,淫笑几声,手在那女子的酥胸上摸了一把:“我怎么会忘了你,只是为大家找些乐子罢了,这 春香阁也该进些新人了,不过这些处子那里比得上你们娇媚啊……” 后面的话越发轻浪,惹得那半裸的女子娇笑连连,怜儿臊的脸都熟透了,一双眼睛半是怒火半是羞意的瞪着那男人。 折扇挑起怜儿散在额前几乎遮住眼睛的发丝,怀里的女子惊叹道:“这双眼睛倒是漂亮――只是衣服……”宽松的衣服 ,几乎连着男女都看不出来了……盯着怜儿看了半天的女子喃喃道:“肤色也不错……”一个乞丐似的姑娘身上能出现这 般的肤色着实算是一件惊讶的发现了…… 那宋公子猥琐的眼睛盯着那怜儿,里面精光一闪,笑道:“脱了衣服还不都是一样……” “呀公子――”女子咯咯的耸动着肩膀笑了。 “公子是对我们春香阁的姑娘们厌烦了不成……只管和梦儿说了就是,我自会让妈妈给公子找些绉,这为可是常公子府 上的客人,可是使不得的――” 怜儿转身一看正是刚才硬扯着憨夫进来的那个红装那女子,几番欲夺路而逃,偏偏这宋公子在伸着手臂,拦住去路,又 急又恼的人见眼前这宋公子转头去看来人,连忙手下一推,拔腿就拉着憨夫往外跑。 这怜儿平日里张牙舞爪的,除了一个鲁源生以外,鲜少能怕过谁,系那个她以前在酒楼里,闹的鸡飞狗跳的时候都有, 只是这次到底不必前些日子偷跑进人家后厨偷吃东西,见了那些坦胸露乳的,到底是震住了,偏偏被个痞子公子挡住去路,一时慌乱只想着逃走竟没了其他主意。 而今已经离开那公子的禁锢,自是长出一口气,臊劲已过,自是露出平日的古灵精怪的样子,跑到门口的怜儿一把松开 憨夫折回去,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起衣摆,用尽吃奶的力一脚踹过去,走的时候也不忘手在桌子上抓了一块翠蜜茶花糕,回头做个鬼脸。 “啊――你这个臭丫头――看小爷我抓到你怎么整治你!” “有本事就来抓你姑奶奶我――”怜儿拉起门口的傻愣在原地的人,除了春香阁,撒丫子就跑。 “哎呦――走路怎么不长眼睛!”怜儿惊叫一声,还没来得及揉揉自己被撞疼的地方,肩头一沉却听到那个追过来的让 人厌恶的声音。 “这次看你这臭丫头往那里跑――” 第二十一章 善人逢善心(下) 怜儿心下暗暗叫苦,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手里的翠蜜茶花糕还没有来的及咬上一口,刚拉了憨夫走出春香阁就和街上的 路人撞了个满怀,疼的她呲牙裂嘴不说,又被这追出来的人给抓个正着! 真是……倒霉! 憨夫抓住那揪着怜儿衣角的男人的衣袖,吱吱啊啊的比划一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男人不耐烦了,一巴掌下去,将那憨夫打的脑袋火星子四冒。 怜儿气的小脸鼓的很高,都是这个走路不长眼睛的家伙!早不撞晚不撞偏偏赶到今日此刻不可!怜儿翻手揪紧那撞了个 踉跄的路人抬头就要骂。 “呃……” “没有事情吧?我没有注意到,实在是……” 刚甩过憨夫一巴掌的男人用变了调子的声音笑了几声:“我当是谁,这不是我那个瞎眼的四弟吗?怎么,也来逛这春香 阁不成?哈哈……想找女人咱府上就有,反正漂亮不漂亮你又看不见又有什么区别?” 怜儿眼睛眨巴眨巴,看看身侧一脸猥琐的人,又转头看看眼前的男子。 真是龙胜九子,各有不同,明明猥琐可憎的人会有一个,素装儒雅的白面柔弱的弟弟。 长的可谓难得一见的清秀,只是……怜儿又是一脚往身侧的人身上踹过去:“你快放开我,小心哑巴公子来了,打的你 满地找牙!郝大哥你快些走啦……” 憨夫从地上爬起来,头摇的像个波浪鼓,脸上又惊又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怜儿撕扯不动,转身就要咬人,那痞子样的人一脚想要踹过来,憨夫急急忙忙抱住那人的脚,站在一边家厮连忙上前揪 着憨夫就要半拖半打,男人和家厮脚下踢得越发用力,在憨夫的呻吟中,说的话也是有些不堪入耳。 “这是在做什么?二哥你在做些什么?”傍边的瞎眼公子听的声音焦急问道,手在空中胡乱的摸了几下:“二哥――” “我在做什么,轮不到你这个瞎子管!”男人一把将碍事的瞎子给推出老远:“你那个丑仆人呢,怎么把你这个瞎子丢 在了这里惹人嫌――” 那公子一连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没用的东西。”撕扯着怜儿的人朝着坐在地上的人啐了一口:“没你那个丑仆人,你就――”话未尽,猛的一震,那 边洪亮的声音喝道:“二公子你在作甚!” 那二公子抬头一看,只见向自己大步走来的人,身高八尺有余,身材魁梧,偏偏相貌甚丑,脸上的肉一边似是萎缩了, 挤成一块,使得一只眼睛几乎有些看不见了,额前凸起一块,似贴上一个时钟,心下一抖,抓着怜儿的手却是又紧了紧怒道:“狗奴才!你二爷我做什么还要你管!” 那丑陋的仆人扶起跌坐在地上的瞎眼公子,动作却是意外的轻柔,声音也轻了许多:“怎么,我刚离开这一会就出了这 些状况?” “是弈清太没用了……”盲眼的公子手拉着丑奴:“可是有人挨打了?我刚刚听到……” 丑奴把脸转向宋二公子,用那唯一的可以瞪得起来的眼睛怒视着,喝道:“请二公子速速回府!” 宋家二公子脸上变了色:“你这狗――啊――” 丑奴上前一步,握着那宋家二公子的手腕,声音若洪钟:“可让我再说一遍,护二公子回府!”话却是对着那站在宋二 公子身后的吓得身子一抖一抖的小厮说的。 宋二公子还要嘴硬,谁知脸一白,一手捂上丑奴握着的手腕处,弯了腰杀猪般的呻吟了起来。 那疼的杀猪一般的人,哪里还说的出来话,那身后的小厮松开憨夫,战战兢兢的上前扶上疼了满身冷汗的二公子。 “怎么了?帛辽,二哥怎么了?” “公子,二公子他大抵让蜂给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蜂呢?帛辽,可有人受伤,你瞧瞧,我刚刚撞到人家了尚未赔礼,二哥刚刚有没有为难谁?可有人 受伤了?” 帛辽瞥眼仅仅被撕破了襟口的怜儿,拉着宋弈清就要走:“没有人受伤。” “喂!什么没有受伤!明明就是有两个人受了伤了,还伤的很重耶!”怜儿看看憨夫脸上的淤青,瞪了那丑奴一眼,真 是什么人都有,瞪着眼睛说瞎话也不结巴! “帛辽!” “公子,帛辽刚刚没有看见那地上的人,不过伤的不重,帛辽认为这并无大碍――公子不要担心。” 怜儿挎着憨夫,斜眼瞪了一眼。 那盲眼公子微微蹙了细眉,手碰碰那帛辽,摊平了。 帛辽黑浓的短眉微微动了动,声音平平的,和刚才吼那个二公子时候的那个判若两人:“公子,咱这个月的钱都给那些 穷人,现在这只剩这些了――” “帛辽――” 丑奴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放到那摊平的掌心里,盲公子摸摸索索的走到那怜儿憨夫的身边,手里拿着银子。 一场混乱之后,那轻轻软软的声音听上去让人格外的舒服:“你们且拿着这些看些大夫,弈清代二哥像向两位道歉了” 怜儿眼睛一亮,手伸过去就要拿银子,却被旁边的憨夫一把巴掌给拍了下去。 “郝大哥――刚才那个二公子真是可恨,那他们家些银子怎么不好!” 憨夫唇抿的紧,头摇成个波浪鼓,手在胸前摆了摆,比划了几下。 “这怎么算是贪便宜?这是人家愿意的――再说,你需要银子给你这张来看看大夫吧?”怜儿眼睛盯着那盲公子手心的 银子,亮晶晶的:这些银子虽不多但是也够买好些翠蜜茶花糕吧?“郝大哥――” 憨夫拉扯怜儿就要走,怜儿做可怜状:“郝大哥――我的衣服都破了――郝大哥――怜儿自从小渔村以来就没有添过新 衣服――” 憨夫自是不知道那个常佩给怜儿准备的衣服都被这个丫头偷偷拿出去卖了…… 盲眼公子身子偏了偏:“帛辽……这是……” “公子受伤之人是个哑巴。” 宋弈清身子一震,一双毫无焦距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哀伤来,叹道:“原来和弈清一样是个……”说到这里,不由又叹了 一声。 “公子――” “既然能相遇也是有缘,帛辽休多言――”手摸索到自己的衣带处,扯下白色佩玉:“弈清是个瞎子,要不要这些都无 所谓,倒是兄台,拿了这个或许有些帮助――” 怜儿瞪了老大,又细细的打量眼前的人:细眉薄唇,浓密的睫毛在那若施了粉的脸上投下一片暗影,可惜了那深刻的眼 窝里一双眼睛却是毫无焦距。 真是可惜,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竟是个瞎子。 怜儿眼睛转幽幽的跑到那公子手心的玉佩上,偷偷回头看看憨夫,只见憨夫傻愣愣的盯着那公子的眼睛看,心下一喜, 连忙伸手将那玉纳入自己怀里,柳眉舒展,做了个灿烂的笑脸:“你可是已经给了人了,君子一言,几匹马也难追的!可 不能后悔!不过后悔一没用,它已经是我的了――” 宋弈清笑了:“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定不会要回来了,你们留着也许在困难的时候还能卖上几个钱――” 憨夫这才反应过来,看看怜儿,看看宋弈清,手抓着自己头顶的头发,指指怜儿,指指那公子原先挂玉的地方,一会又 开始揪自己头发,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办才好,显得焦急慌乱。 “郝大哥你不要生气嘛――郝大哥――”怜儿手里紧紧握着玉块,厥了嘴角正要撒娇,突然想起什么死的啊的一声兴奋 的跳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董参辞别(上) “这公子就是那茶楼的凶巴巴老头的儿子!” 其他三个都是一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怜儿却显得格外兴奋:“哎呀,郝大哥咱也不白要这玉啊,咱可以让董大夫医好他的眼睛,郝大哥你说好不好——郝大哥——怜儿要这块玉啦——” 怜儿扯着胳膊摇个不停的憨夫没有反应过来,倒是那边的丑奴听得清楚,眼睛猛地一亮:“董参?你们认识董参?姑娘说的可是真的?若姑娘能让董参董大夫医好公子的眼睛,别说一块这样的玉,帛辽愿意出五千两作为酬礼!” 怜儿的眼睛这个时候像镶了进去块金子似地,亮晶晶的闪人眼睛:“郝大哥——郝大哥——” 宋弈清抓着帛辽的手臂,整个人连着声音都在抖:“帛……帛辽……”这个可怜的人说不尽的惊讶还是欣喜,脸竟是有些发白:“帛辽……说的可是我的眼睛……能……能医吗?” 帛辽八尺汉子看着自家难得激动的公子,眼睛竟有些微红,拍拍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是。” 话音刚落,那边的憨夫却是拉着怜儿吱吱啊啊的一串,看过去,脑袋竟是摇的像个波浪鼓…… 丑奴只当这个哑巴不同意,眼睛立刻吊了起来,喝了一声:“一万两!” 宋弈清暗抽一口冷气,终究听清自己的奴才出了一个怎样的天价:“帛辽,不可妄语——” “公子,帛辽何时背过信义欺过他人?” “……可是一万两……这……” “这些银子对于老爷来说也不难——帛辽自有主意——”丑奴安慰了自家公子,抬头一看,这哑巴竟还是头摇的像个波浪鼓似地,不由瞪了那只正常的眼睛,脸上升起一股怒意。 怜儿也是惊了一跳:“……啊,一万……一万两!……郝大哥?” 憨夫双手像是摆渡的桨,在胸前比划个不停,显得慌张而无措。 那盲眼宋弈清看不到,听见出了哑巴的吱吱啊啊声,再无其他,不觉有些着急:“帛辽——怎么——” 丑奴帛辽渐渐平静了下来,细细打量一番眼前人着装相貌,一个灰布憨相,另一个一副就差没有带上口水的贪样,心里暗思这哑巴明明刚被自己从二公子手下救了,却是不识好歹,又想到几日前遇到那个装神弄鬼的假董参,自是料定眼前的人只是个拿着幌子的骗子罢了,便眼睛一瞪,怒哼一声,道:“好个不知足的哑巴!那董参弃皇城而流荡江湖,岂会认识这等世俗贪心之人!再敢欺我,帛辽定不饶你!”说罢,不等那憨夫上前拉扯,袖子一甩,拉着自家公子就要而去。 “帛辽……这……” “公子休言,此二人不过贪财之徒罢了,今日且饶他一命,下次定要捉去见官!” …… 转眼已隔那日在酒楼无意闻得惊语两天了,鲁源生自在董参针灸之下,内力飞速回升,憨夫那日寻不得鲁源生又经春香阁里杨家二公子这一闹,脸上也挂了彩,好在没什么大碍,连日也便消了肿化了淤青。 这日正午,常佩刚到鲁源生几个人住的别院就和那憨夫郝善撞了个满怀。 常佩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顶了一张灿烂憨笑的男人:这个人也是瑆剑堡……那个魔头手下的人吗?心里千番哀叹,面上却是依旧一如往常一般的温和:“郝兄,这一身是……” 憨夫一身灰白色的长袍此刻难找一丝原貌,尽是黑色和黄色的泥土的污渍,腰身处和胸前的衣服刮破的裂痕更是横七竖八,脸上倒是好,除了嘴角新添的红肿,额头上还渗着血渍的划痕,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这人刚从哪个不知名的战场上幸存下来。 憨夫挠挠脑袋,咧开的嘴角猛的一个抽搐,一手连忙捂住嘴角。 常佩微微挑了下眉角。 眼角瞥见一个身影歪歪斜斜的跑了过来,宽大的衣袍在那瘦弱的肩膀上晃晃荡荡的,小脸被过长的刘海遮去了大半,成了张挂着泥土的小嘴,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匆匆忙忙跑过来的人怀里抱着一团青色的杂草般的东西,垂着脑袋呻吟一声,直接撞上刚刚停下脚步的憨夫。 常佩皱了眉头:“怜儿?”这怜儿除了手中的东西以外,衣服上竟是和那憨夫一般的狼狈:“这是做什么?” 怜儿双手一松,东西撒在地上,人跟着瘫了似地挂在憨夫的身上,撞疼的额角皱了皱,似乎连抬手揉揉额角力气也没有了,小嘴微微撅起,声音几乎被那喘气的声音盖去了模糊的厉害:“郝大哥——做什么走这么快啦……怜儿好累……也好痛啊……郝大哥帮怜儿揉揉——” 憨夫斜着身子把一个满是泥土的大掌扶上那个怜儿刚被撞疼的额角。 “轻一点了……哦,郝大哥——很疼耶——” 常佩眉头拧的更厉害了,看看散了一地的东西:“这是?” 怜儿斜个脑袋懒懒的嘟囔:“还不是那个董参啦,让他治病,还谈什么条件!” “治病?谁?” “宋公子啊,就是那个瞎子公子啦——” 常佩一惊:“可是茶楼遇见那个宋掌柜家的公子?” “难不成你们这里还有两个瞎眼公子姓宋的……哎呦呦——郝大哥很痛啊,你小点力了——那个宋公子本身就是个瞎子嘛……怜儿又没有说错……” 怜儿絮絮叨叨的把那天春香阁的事情说了一遍,说道那个宋家二公子的时候自然是少不了一番的抱怨咒骂,到了那个丑奴自然又是添油加醋一番。 常佩刚开始还是静静的听着,最后到了那个宋弈清和丑奴误会这憨夫的时候,常佩才将脑袋转向那个憨夫,又细细的打打量了一番:“郝兄当真……愿意不要一点好处帮那个宋公子?” 憨夫停在怜儿头上的手顿了顿,反应一贯的迟钝的用力的点了点头。 怜儿翻个白眼:“我怜儿可不白做,这药……不管怎么说可是我抱回来的,……嘿嘿,这次我怜儿也自己赚了次钱吧,哈哈……” 常佩站在那里也忘了动作,只是盯着那个看着怜儿傻笑也跟着一块傻笑的憨夫,若有所思的样子,好一会才有些反应过来笑道:“那这些药是?” “董大夫啦,说只要郝大哥采了这些回来就给那个公子治病的……” 细看了那地上的青叶子,不免有些惊讶:“现在正是深秋,怎么会有……” “那董大夫就说这个奇特啊,昨天我们去采这个药的时候,郝大哥从上面摔了几次下来,跌了满身的伤,我都瞧见流了血了,可是郝大哥却硬是捂着衣服不让怜儿瞧,连那董大夫也不给看,董大夫倒是好,只是往郝大哥衣服上的血迹瞥了几眼,还说什么这才显得出诚意……郝大哥你快把身上的伤给常公子瞧瞧啊——”说着就去拉扯憨夫的衣服。 憨夫几步跳开,眼睛躲躲闪闪的,脸竟是微微的有些红。 常佩看着这人这状态,竟是突然想起那日船舱所见…… 第二十二章 董参辞别(下) 常佩看着这憨夫微红的样子,心下莫名竟一番涟漪,想起那日船舱所见,脸上竟微微也有些发热,正待说什么,一个压 抑的身影忽的走进视线。 常佩心下一紧,陡然袭上心头的恨意嗡的一声,脑袋里尽白,好一会才敢定了心神,转个身子却唇角一勾:“公子这几 日住的好?” 这几日里两人唯一一次照面。 鲁源生看着憨夫的剑眉微微隆起,这才微微朝着常佩的方向点了点头。 憨夫看着鲁源生的眼睛猛的一亮,挠挠自己蓬乱的头发,嘿嘿的笑了。 鲁源生挑了眉角,上下将那满身划痕污渍的人打量了一番,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常佩见了笑道:“常某不知公子这般恩义,为了一个素未平生的宋家公子,竟愿意让郝兄这般舍了性命。常某真是敬佩 ,自叹不如。” 剑眉没有挑起,那边的怜儿柳眉一蹙:“常公子怎么没有听明白?我和郝大哥医那瞎眼公子的眼睛是为了银子……不是 ……不是为了银子,是我们好心,这干哑巴公子什么事?郝大哥又不是他的奴才――”说到此处,不免有些不满的朝着那 个冷冰冰的人斜过去一眼,郝大哥这般照顾这人,这人连个谢字未提,别说什么银子了……带着不满的视线斜着斜着…… 终究还是畏畏缩缩的收了回来,半个身子连忙躲到憨夫的身后,她天不怕地不怕,但是除了这个不带人气的…… 常佩眼中一亮,忍不住闪过一丝了然,抬头正和鲁源生的视线对个正着,见那人眼睛微眯,连忙掩了神色笑道:“这几 日忙于生意,倒不知――” “常公子――” 众人回头,见一身深蓝的董参一手挂着酒壶子正往这边走来。 常佩提了声音:“这是巧了,我正要去问问董大夫刻在府上住的习惯?这几日忙于生意忘了尽地主之谊真是……” “常公子客气,董参正要告辞。” 憨夫和那怜儿惊呼出口,怜儿最是夸张,一把跑过去扯住董参的袖子,小脸皱的像个苦瓜似的,嘴里不停的嘟囔:“守 了一天一夜才采到了些,你可不能走!” 常佩也是惊了一跳,倒是一直站在那眼睛放在憨夫身上的鲁源生脸上依旧是无甚变化,似早就预料了一般。 董参手扶着自己的酒葫芦,大掌往那怜儿的头顶重重一拍:“你这个丫头,扯着袖子成何体统?”说着自己却是仰头笑 了:“可是你采的?” “……郝大哥采的就是我采的……”说话的人有些强词夺理的意味:“不能走就不能走,我们都答应了人家了,况且… …那瞎眼公子也不是坏人,你就发发慈悲治治他的眼睛啦――” “人不坏?要是他没有请你吃过那翠蜜茶花糕呢?” “哪里有请我吃……好了好啦,那天他是……不过怜儿也就吃了一点点了……”怜儿撒娇:“董大夫,好大夫――” 常佩看了那鲁源生一眼,方才转向董参:“不知董大夫这是为何这般急于离开?” 董参笑了,看看憨夫鲁源生,意味深长的道:“……有缘我们定会再见的。” 常佩若有所思,一时无话。 “董参本是为了一己私欲才会有这第二次相逢,呵呵,不想……也罢了,呆了几日,董某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自然是 该离开了――” “董大夫此话……” “哈哈哈……常言伯乐易得千里马难求,我看却是……哈哈……” 鲁源生眉角一挑,声音却依旧是无甚起伏吐出三个字:“白幽马。” 常佩一惊:“那马是董大夫的?当真是传言的白幽马?” “我和这马也算缘尽了,只是心有不舍,所以才会答应了再次住上几日,而今观它都好,倒是该放下的时候了……至于 ……哈哈……公子何必心急?……” “你的意思是――” 董参提了酒壶往嘴里灌了口酒,叹道:“这壶酒是千金难换的,你可知道这酒加了七十八种草药,小火熬成半碗,再加 砂糖、**、姜黄……烈火半个时辰,合了烈酒之后方要再经几番程序方成……真是酒中好酒,药中精品……只是可惜了 不能久喝。再好,也有个限,多了自是伤身。” 鲁源生眼睛眯起,一边的常佩看看二人,也不答话。 “董大夫你答应了要医那个瞎眼公子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的?” “你――”怜儿急的直跳脚:“你就是答应过……不管啦……” 董参仰头大笑,手放到那站在一边难得沉静的憨夫的肩头拍了几下:“当真愿意为了这般的一个人……” 常佩皱了眉头,傍边的鲁源生寒意十足的扫了那郎中一眼。 董参笑着摇摇头:“罢了罢了,既然……已至此,郝兄弟诚心可鉴,我董某岂会是见死不救之人?……今日我已往那宋 公子里走了一遭,虽是施了针……这人眼疾却是急不得的,剩下的找个大夫自是知道怎么办,该注意的我已嘱咐了,不过 ,能否复明只待天数了。” 怜儿惊叫一声,小脸像绽开了朵花似地:“原来董大夫是欺负怜儿呢,就知道董大夫最好了,怎么会放着那个瞎眼公子 不顾呢――”说到这里小脸不免变了色怪叫了一声,指着地上的一堆青色东西:“那这个不是没用了吗?” “本是……没用的东西……” 怜儿小脸成了朱红色腮帮子鼓的像个癞蛤蟆,指着地上东西“你了”半天说出完整的话来。 她和郝大哥差了点为了这个东西没了命,现在说这就是大夫使他们诚意的? 这个臭……大夫,烂郎中! 董参看这怜儿的摸样,拍拍小脑袋瓜子:“你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这次没招了吧?哈哈……你且跟我到房里一趟,我 尚找了些药材,你且给那个宋公子送过去――”随后一句话是说给那个表情呆傻的憨夫听的。 “……丑郎中你给我说清楚――” 鲁源生长臂一伸,拦住正在气头上的怜儿。 常佩从袖口里掏出一包碎银递给一边站着的丫鬟:“带着怜儿姑娘到那裁缝那里做些衣服――” “我不――”低头看看自己浑身挂着裂痕惨不忍睹的衣服,脸上微微一红:“也是,那也好――不过我自己去就好―― ”看着那袋子银子,入眼的好似是一块块散着香味的翠蜜茶花糕……不自觉吧唧吧唧嘴。 鲁源生嘴角微抖,袖子一甩,向着董参憨夫离开的方向而去。 第二十三章 心生玩味(上) 董参从房间里出来,看见鲁源生的时候微微一怔,接着却是笑了,待走到那人身边,脚下一顿,噙着笑意,微微侧了个 头像是重新打量那鲁源生一番,沉吟了片刻方道:“这个,或许你会有用。” 只见从袖口拿出一个大小如拇指般的青白瓷瓶,眼睛却是意味深长的往那屋子的方向瞥了一眼:“君不在此山中,亦不 知真面目,岂不是……可惜?” 话落,酒葫芦一举,灌了口酒,似乎欲言又止,似乎夹着嗟叹哀伤,叹了几声,拂袖而去。 鲁源生夹了眉,直到那人消失在院子的拐角处,才把若有所思的视线移回到门上,抬手推门而入。 里面的人惊呼一声。 剑眉一皱,鲁源生眯了眼睛,待看清里面的人却是衣衫不整的样子时,脸上陡然结了层冰一般,寒意十足。 憨夫郝善整个像个煮熟的虾子,从镶着瞪得圆鼓鼓眼睛的脸到麦色的脖子,再到那来不及遮挡的身子上……那般的如雪 的肌肤和那脸上的肤色成了鲜明对比,越发引人好奇,想要看看那被遮挡的衣服下面…… 紧紧盯在身上的视线使得这个可怜的人越发慌乱,裘衣袍子一个劲的往自己身上捞,企图要遮挡个尽,只是慌乱的结果 只能是越来越糟…… 一阵凉意袭来,憨夫低头一看,红透的脸上只差冒烟的份了……原来被自己扯着的衣带在慌乱之间,竟不知何时松开了 …… 视线落到那满是擦伤的身体和显然刚刚涂了一半的膏药上,寒意退去的同时薄唇却是微勾,渐渐带上一丝笑意,这个叱 咤风云的霸主,此刻的脸上却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眼睛转也不转的盯着那个仓皇的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憨夫显然是第一次见这人这种表情,足足愣了片刻,才赤红了脸抓起药瓶就要逃…… 怎么逃? 门被人翻手合上,此刻正贴着某个人的后背…… 憨夫咽咽口水,像是个做错事手脚无措的孩子,小心翼翼的看看紧闭的木门,又抬眼瞧瞧斜靠在上面的鲁源生。 双手死死的抓着衣襟,憨夫那副谨慎的样子宛如女子贞操遭到威胁一般,这窜入脑海的奇怪比喻,使得鲁源生眼睛精光 一闪,禁不住开口:“怎么,身上的伤口都抹好了不成?” 说话的人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轻松的口吻,带笑的表情,调笑的意味十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憨夫向看了怪兽一样,眼睛直愣愣的,呆呆的摇了摇,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猛的一个劲的点头。 鲁源生一双剑眉微挑,半是抿了神色,朝着那个在自己伸手时候跳开的人冷冷的斜过去一眼,手腕一转―― 红色夹着暗青,像是那些让人不忍再愿再看第二眼的败笔,大大小小的伤痕挂在凝雪似地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两个膝盖处的血迹似是刚刚干涸不久,拖着红色的尾巴直到小腿处,仔细看过去,竟是还有点点泥土沾在上面…… 这人,怎么不让那个董参施了药再走? 从江边第一次相遇到那江上救人,从疯了般扑向马蹄到秋雨中为一个不相识的人……这个蠢货,为了别人,难道都不知 道自己的命为何物? 鲁源生眯了眼睛,指尖像有了自觉的似的,沾了些药,微微划过那人胸前的伤痕。 抬眼看那紧闭的眼睛,颤动的睫毛在红透的脸上投下一片暗影,终究有人先败下阵来:“你在躲什么……” 手下的身子一僵,颤颤巍巍的眼睛猛的睁开,一片清透。 “郝兄,公子――” 鲁源生微微一顿,那憨夫一把扯过自己衣服,胡乱的往自己身上套,翻手扯过那鲁源生,夺门而逃…… “郝兄你这是作什么……可是要到那宋公子府上?郝兄――郝兄……” 这憨夫竟就这样像是扯个调皮孩子一般,将他鲁源生推到了一边? 鲁源生哑然失笑,眼中却是玩味十足,看着指尖蹙了眉:“你知道我是谁,却不怕我――那,你究竟怕是什么?” 唇角不禁勾了起来…… …… 话说这憨夫匆匆忙忙从房间里逃了出来,抱着董参要转交给那宋公子的药,一路飞奔到了那宋弈清的府邸。 宋弈清接过帛辽手里的茶杯,折身竟是跪了下来:“郝公子――请受宋某――” “公子――”帛辽一惊上前就要拦住,却是被宋弈清举手制止了。 憨夫也不知道发什么痴病,眼睛盯着一处竟是发起呆来。待到傍边的帛辽带些怒意拿手碰碰这人时,憨夫才反应过来, 脸立刻成了火烧云,一屁股从椅子上跳将起来,大抵是用力过猛,膝盖上的伤弄得自己疼的呲牙裂嘴的,着慌之际,竟是一个踉跄,向着跪在地上的宋弈清跌了过去。 还好傍边的帛辽眼疾手快,一把捞起憨夫,掀翻的茶水虽是撒了那宋弈清一身,茶水倒是温的,除了受些惊吓,倒也并无大碍。 “公子?” “好了好了,帛辽,我没什么事情,你且先扶我到房里换些衣服就是――只是郝公子好意,宋某尚未谢过,郝公子你且 等片刻――” 看看宋弈清身上的狼狈,憨夫涨红着脑袋,惭愧的人哪里听得什么感谢之语,径自把脑袋摇的像个波浪鼓,不等那主仆 二人反应,逃似地奔出了宋府。 憨夫垂着脑袋数蚂蚁一般的姿势,走走停停,一路上竟是没有撞上一个人,到了常府别院,天色已黑。 站在门前人,手里纠缠着自己的衣角,正踌躇要不要进去的时候,身后一个黑影悄然落地,朝着憨夫抬起了手猛的一击 …… 东方的太阳渐升渐高,与那光秃秃的树干擦肩而过,投在青瓦上,泛着光芒,似是那江上粼粼的水波,在这秋季清晨无声的闪烁着。 竟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床上的人微微睁开眼睛,盯着那透过窗棂,洒下一片温暖的阳光,呆呆的看了会……像是想起来什么,猛地坐起,脸上尚未变色,就听屋外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第二十三章 心生玩味(下) 立于房顶的鬼虎看着向着憨夫涌去的衙役们,微微侧了身,看自己堡主的神情,不免微微一怔:堡主这神色…… 鲁源生眼睛盯着地上脚步匆匆的人,剑眉微微夹起,声音一贯没有什么起伏:“她什么时候到?” “夫人和地虎大约还要三天。” 一边的天虎扫了院子一周,额前的一缕白发在清晨微微扬了起来:“天虎会在夫人到之前把北星堡安排一下。” 北星堡,瑆剑堡再北方的分堡。 剑眉微挑,唇角一勾:“没有这个必要——” “可是——” 鲁源生斜过来一眼,那边的鬼虎连忙用手肘碰碰那个天虎,往那衙役的方向瞥了一眼,意有所指的笑道:“我看这里倒 是不错,还有戏看……” 天虎那张不食烟火的容颜上,眉角微微堆起。 “堡主,既然已经知道这个常佩正是两年前左家庄的公子左佩,那是不是要我……” 看着一群衙役们踹开那憨夫的门,鲁源生拧了眉,声音微微透出一丝不耐:“昨夜……可看的清楚了?” 被打断的鬼虎一愣,眼睛瞥向那房间:“鬼虎看的清楚,昨夜在蒙面之人,举止轻盈,是个女子,鬼虎一路尾随而去, 不过……那人似有觉察……拐入一间农家,没了踪影……” “哦?” “鬼虎已经查过,那家农家着实是个普通的人家,里面只有一个老头单住,无亲无故……那女子所用轻功不像中原所有 ,怕是个异族高手……” 鲁源生微微顺了眼睛:“异族女子……那他……” 鬼虎和天虎自知这个“他”指的何人,心下各有所思,昨天他们刚到这里,恰遇见一个蒙面女子从后面击昏那个憨夫, 两人本是没有放在心上,回头一看,却正瞧见自己的堡主站在窗边,眼中寒光幽亮一片。 虽然不知道堡主隐身在暗处看这这一幕的目的为何,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若昨夜那蒙面女子起的是杀心,只怕那个 蒙面女子早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听见下面房间里一阵乒乓响动,鬼虎微微侧了身子:“堡主要不要——” 鲁源生摆了手,挑眉,唇角竟是勾了个弧度:“我的倒要看看这次他怎么……” 那副闲来看戏的神情使得一旁的两个人都是一惊,这等看戏成分十足的话竟从瑆剑堡堡主口里说出来,惊力非是一般, 天虎眯着眼睛,看着那被衙役们堵塞的房门口,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鬼虎倒是将天虎的异样看得清楚,心下暗暗叫苦:那日自己留下这憨夫一命,无非是要看看堡主吃瘪的样子,啧啧…… 怎想到会是这般的情形,这天虎对堡主……堡主视而不见也就罢了,本就是个公认的石头人了,如今怎会出现了正常人的 表情? 先是昨夜,后是现在……若是让天虎知道留下这憨夫一命的罪魁祸首是自己,以后要在这样不食烟火的容颜上看上一个 笑容可就是难上加难了啊…… 上天啊,这般的不公平,一张男人们都嫉妒的脸却给了没什么感情可言的堡主,碎了多少美少女的梦……一张天下男人 都流口水的容颜却是留给了这个整天冰着脸的人,又是碎了多少女人和……男人的梦…… 啧啧……可惜了可惜了…… 鬼虎摇了摇头,一连叹了几声,越想心下越是感慨,又要叹气,眼光瞥见四道冷光,未出口叹息声连忙咽下肚,堆起一 脸的笑:“不如鬼虎去……”查查那憨夫的身份…… 鲁源生转过身瞥他一眼冷冷的扔出几个字来:“真是有心。” !!! 堡主……不但会出现正常人的表情,还会……冷言讽刺?! !%¥……(此处省略一万字) 鬼虎实在无心再抒发心里的一大串子感慨和惊讶了,擦擦额头的冷汗,继续卖力装傻笑得无辜…… 咳咳,当时是为了看堡主吃瘪……才会把中毒的堡主扔给一个……咳咳,无法交流的人那里……原来堡主一直都知道… …啧啧……看来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真是命苦…… “可是堡主啊——当时您不愿回瑆剑堡,鬼虎也只有出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了——” 再要多言,却见这鲁源生已经恢复了一贯面无表情的神色,连忙禁了声,只把眼睛顺着堡主的视线往下看去。 慌慌张张的正在往身上套衣服的憨夫被那衙役一个猛扯,一个踉跄,连着带翻了椅子,碰的一声发出巨响。 带头的人大刀一抽,哗的一声露出半截晃眼的大刀来:“老实点!快押到堂上去!” 憨夫跌疼了伤口,呲牙裂嘴的,再加上未穿好的衣服缠住了手腕,一时挣扎不起来,只急的在地上打滚。 抽出大刀的人,只当这个哑巴要拘捕,大喝一声:“这个大胆狂徒,还不随我到堂上认罪!逃得了我等,你岂能逃过那 宋家公子的冤魂!” 地上的人身子猛地一震,眼睛瞪若铜铃,像是石化了一般,动弹不得。 只听那衙役高喝一声,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捆了这憨夫…… 正待要走,门口那边常佩跟着几个小厮匆匆赶来,常佩跨进门,眼睛一扫就看到了那个被五花大绑苍白着脸的憨夫,喝 道:“官爷这般闯进来,不知道捉到了什么大人物?可有证据?” 带头的人惧这常佩在商界上也有些分量,两步跨前一步小声道:“常公子,我等受了县令之命,也来不及通知公子,公 子莫要让我等难为。” “常某顶不各位官爷为难,只是,这人本在我府上做客,如今几位这般捉了他去,今后我怎么向其他来客之人交代?难 不成说我常府住不得吗?” “常公子——实话跟您说了,今日清早宋家奴才来报案,那宋家瞎眼公子……中毒死了,这毒可是从这哑巴送去的药材 中发现的……这可是人命案,即是常公子家客人,小的觉得公子还是尽快和这人分清界限未好……小心牵连啊” 常佩一惊可不小,只看着那像是丢了魂魄似地憨夫,不再说话。 带头的汉子一声令下,几个人驾着那憨夫往那衙门而去…… 第二十四章 乱公堂(上) 常佩身边的小厮们平日里虽是爱欺负这个哑巴,可真正的看到憨夫那吓傻的摸样,不禁咋舌:“这个哑巴怎么会害那个 宋公子?公子,你快些给那个县令说说……” 这常佩心下本是又惊又急,偏偏这身边小厮的一劝,使得这个习惯在生意上打交道的人反倒是冷静了下来,这憨夫昨天 才送药过去,那宋公子就……忽然想起昨日走的匆忙的董参,心下一惊,连忙摆了袖子:“速派人四处查找董大夫――还 站在这什么!” 小厮们回过神来,连忙应了声,拔腿就跑开了…… 那药可是董参交给憨夫的…… 天虎听见董参这个名字,眉头一皱,在他眼里,功夫在他之下的,都不值得放在眼里。 鬼虎自然知道这个人的傲慢,故装一副惊讶表情:“啧啧……这般一个神医你都没有听过?” 那人冷哼一声,不做理会。 鬼虎堆起一脸的痞子笑:“不知道也罢,知道一个我就够了……”不等那人发火,连忙转过头去:“堡主我们可是要去 堂上?”一副磨掌跃跃欲试的样子,显得兴趣十足:“这下有好戏看了。” 天虎斜过来一眼,冷笑一声。 “你什么意思?” “堂上做的才是县太爷,莫忘了自己不过是个贼子罢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若是贼子,那堡主岂不是贼子头了?” 天虎凤眼一挑,只把眼睛往那鲁源生的方向瞧瞧,脸上猛的一阵红一阵白,怒上眉梢,却是一句好话也吐不出,斜过去 瞪那笑的恶劣的人,冷光一缩,威胁意味十足。 鲁源生不知道在想什么,站在那里好一会没见动作,好一会才袖子一卷,脚下一点,飞身而去。 天虎几乎在鲁源生动作的下一秒就跟了上去,留下鬼虎在后面哀号:“都不通知一声啊喂――等等我――” …… 雄县令大掌拍的啪啪直响,看着地上那个从跪在那里以后就低着头只知道摇头的哑巴,气的脸都绿了:“本官问你,那 宋家公子可是你害?” 憨夫脑袋都垂到了胸口,一头蓬乱的黑发摇的人眼花。 “那你可识得那个宋家公子宋弈清?” 头依旧做波浪鼓状。 “……昨夜可是你送的药?” 下面的人依旧是个被吓的痴呆的样子,埋着头的身子快要匍匐到了地上去了……整个人都抖得不成了样子…… 惊堂木一拍,任谁都听得出那县令口中的怒意:“大胆刁怒!那宋家管家和奴才都常见你出入那宋弈清居所,酒楼小二 也曾见过你和那宋公子一同吃过酒饭,昨日抱药到那宋弈清居所,后来仓皇而逃,小厮们见的真切!你如何敢说自己不识得那人!此等刁民,下官不动刑你岂会老实!来呀,先打二十大板!” “大人――此人口不能言啊,大人!” “常公子这样说,难道是置疑本官审问的方式吗?” “常佩不敢――常佩只是怕大人落个不明不白的名声罢了――” 宋掌柜还记得那茶楼的事情,不由的小眼睛瞪着那常佩,牙咬的吱吱作响:“大人明鉴,那董参乃是一个御医,傲慢之 礼,那日在茶楼我们都有目共睹,宋府愿意出千金请他,他却百般拒绝,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哑巴说请来就请来的?我看那董参定是被这个哑巴威胁,才打着医治眼睛的幌子,其实就是要害我儿的。大人今日不给个说话,明日让我宋某怎么面对来亲朋好友啊大人……” “速找打董参到堂――” 常佩微微低了头:“大人,董参昨夜从府上离去以后……已经不知去向。” 宋掌柜的大叫一声:“大人,那董参定是知道大人英明,能查到自己就逃了!大人!” 雄县令眉头打了个结:“这董参手无缚鸡之力一夜之间怎么会不见了?来人――” “大人――这哑巴不打,我看他是难招啊,这人不是本县之人,却在大人眼下犯事,是藐视大人啊……” “大人――宋掌柜这纯属……” “大人,这常公子与本案无关,却在此喧闹,本就没有将大人放在眼里啊――” “这人是我府上客人,怎么说无关?” …… “够了!”雄县令揉揉太阳穴,这两个人都是县上有名的富裕之人,自己私下,这两人的好处他都拿了不少……眼睛在 地上的人瞄瞄,然后看看袖子口露出几张银票的宋掌柜,再悄悄那年轻的常佩,略一沉吟:“我看……常公子阅历不足, 被这人外表骗了也有可能……这个……我看,这个哑巴,装疯卖傻,实在可疑,不打这案难断!来人,三十大板!” “大――”常佩还想说话,却是瞧见堂上之人小眼一瞪,心道,这雄县令毕竟是个县官,不能硬对,只得把到嘴的话给 咽了下去。 鬼虎见那衙役已经将那憨夫摁在地上,不由开口:“堡主要不要――”那人可是不懂功夫,别说三十大板,就是…… 鲁源生眼睛微微一斜,依旧面无表情。 那个明明抖的如秋风叶子的憨夫,顺势就躺在了地上,身子没随着棍棒落下,都是一个颤动,而散着一头发的人,却是闷不出声。 大堂之上,只听那衙役数数的声音,其他的倒是出奇的静。 常佩看着那憨夫若有所思的。 鲁源生似乎早就料到这般一样,动也不动,直到那衙役大声向着堂上之人禀报,那人已经晕死过去时,他眉角才微微一挑,嘴角却是明显的扯了弧度来了…… 抬头一看,只听那县令对着傍边一直跪着的人道:“可是你照料着那宋弈清起居?” “……是。” “你即是那你可认得堂上之人?” “……认得。” “可是害你家公子之人?” 低着头的人抬了头,一只眼睛几乎挤到了一起,此刻用着那唯一一只尚好的眼睛,往旁边昏死过去的憨夫的方向看了两眼,短促的浓眉一拧,低了头:“是奴才没有照看好公子――” “回答本官问题!” “奴才……不能回答。” …… 第二十四章 乱公堂(下) “你家公子既然是你服侍,怎会不知是谁?你且说这堂下之人可是害你家公子之人?” 帛辽身子直立,脸上虽是一副哀伤,声音确实铿锵有力:“大人有所不知,这人和公子机缘相遇,愿意帮助公子求那董 参,当日公子深感这人好心,回到府上之时曾说:若是这人能请来董参,愿终身铭记恩情,上礼相待。谁想不几日,董参真当亲临宋府,看了公子眼睛,并且施了针。董参走后,公子便让帛辽起誓,以后见这人便若见了公子。既如此,帛辽是这人的奴才,岂能叛主……” 宋掌柜的走上去一脚将那跪着的丑奴踹了一脚:“这狗奴才!是我们宋家养着你你竟是帮着害公子的人说话!真是…… ” 丑奴面不改色,跪直了身子:“大人,公子若真是这人所害,我帛辽粉身也定要他偿命!只是……帛辽不愿做不明不白 之事。” “……” “……这人与公子相遇,素来往来密切,从未见其有歹心……不受银才,不求重礼……帛辽想不透彻,不知这人为何要 加害公子……既想不明白帛辽不敢妄语。” 宋掌柜的气的脸都走了形,指着那丑奴一句话堵在嘴边说不出来了。 “大胆!本官让你说你就说!抗者乃是藐视公堂!” 帛辽身子头扭了开:“帛辽愿接受责罚。” 雄县令气的身子都开始抖个不停:“二十大板!” 常佩细细打量这脸上一边已经萎缩成一团一只眼睛几乎挤到了一块,额前凸起一块的丑奴,眼中的赏析之情溢于言表。 没想到那宋家还有这般一个忠义之士。 朝那堂上瞥了那雄县令臃肿的身子:这原告却是为了被告而受责罚……当真带些讽刺的意味呢…… 只是这……憨夫是自己府上的客人,宋掌柜的对那宋弈清如何,谁人不知?而今死死拽着郝善就是那个凶手,目的是为 了给自己的儿子报仇还是给自己找茬? 一盆冷水下去,趴在地上昏死过去憨夫,整个成了一个贴着地面的包袱,灰色的衣服,黑色发,唯一比较吸引人眼球的 是那臀部透着的点点红色。 鲁源生眉角动了动,眼角忽的瞄见一个身影,正待看清,那边一个衙役跑上公堂:“禀大人,人已经找到。” “带上来――” “――哎呀,我的……翠蜜茶花……咯……糕……我的……” 雄县令打量一番那地上一身酒气,被人像是拎着个麻袋一样拎上来着装犹如乞丐的人,脸几乎成了猪肝色。 怜儿一连打个几个酒咯,刚从衙役手里挣开,一屁股便瘫倒在地上:“咯……翠蜜……咯糕……我的……” “堂下之人可是怜儿?可认得那堂上之人?” 瘫在地上的怜儿微微动了动,吧唧吧唧嘴,把头往那过大的领子里缩了缩,仔细一看,原来这酒鬼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 ! 雄县令脸上青白一片。 “大人――”跟在怜儿身后的涂着厚厚胭脂的女人一摇一摆的走过来,羽扇子一摆:“大人,这个丫头已经不是第一次 溜进我们春香阁了,昨夜在我们厨房里吃了个烂醉啊,可是喝了我们一大壶尚好的酒,虽是剩酒可是名贵啊……” 雄县令不耐烦的拍拍惊堂木,啪啪几声,只把那个女人吓得浑身一抖,捂着嘴角换了种较严肃的语气:“昨夜,我们发 现这丫头时,她已经酒醉不醒了,我们也忙不过来,想着这个是常公子的客人,也不便撵,只得让她在厨房里呆了一夜――不是我们春香阁小气,实在是不方便一个女子留宿,只好委屈了……” “好了好了!下去吧!”雄县令有些无力的挥挥手:这堂上之人,一个哑巴一个醉酒,一个不愿说话……这堂还怎么审 ?正无计的时候,那边一个小厮白着脸突然跑奔过来,扑到在地:“大人出命案了!那宋家二公子死了!” 宋掌柜的大叫一声,险些晕过去:“你……你说什么?” 那小厮得得瑟瑟的道:“小的,小的……昨日二公子在赌坊里输了些银子,便让小的陪着去喝酒,直到夜色渐浓了,二 公子说要到……到……” “到哪里?还不说来!” “到那庵里找那个小尼姑!小的……小的劝不过,只得陪了公子往山脚去,却不知为什么,小的走着走着眼前一暗,就 没了知觉……小的刚刚才醒来,发现,公子浮在……浮在那蜓湖里……” “大胆小厮!怎敢瞒得了本官!你二人喝至夜半,为何要到那尼姑庵?即使蜓湖位山东,尼姑庵位于北,你怎么到了那 里!” “小的不知啊――大人冤枉啊!小的句句属实,那尼姑庵有个法号叫明智的小尼姑,小的不知二公子从何听说这尼姑长 的俊秀……早几日就让小的给那小尼姑偷送了些银子玩具,小的不敢撒谎,大人可到那尼姑庵查了便是,那明智手上尚有 公子送的玉钗一副。二公子说这尼姑比那春香阁的人好些,换个新鲜……小的不敢撒谎……昨夜我当真是和公子朝尼姑庵 而去,怎知今日醒来……小的也不知……啊,大人,小的冤枉啊……” 雄县令斜那宋掌柜眼:瞧你公子办的好事!和那尼姑勾搭上了! 那宋掌柜原有三儿一女,大儿子夭折了,除了那个杨弈清,心下只剩下一个二公子,平日里都是尽着心宠着,却不想… …宋掌柜哪里还有刚才的气势,此刻的脸成土灰色,双眼直愣愣的瞪着,没有什么焦距,若不是身后的两个家厮扶着,怕是早就一头栽倒在地了。 那小厮领着几个衙役和仵作去了,隔了半个时辰,回了消息;这宋家二公子死亡时间约是申时,并且在湖边找到了一块碎布吗,似乎是争夺的时候从衣角上撕裂下来的。 “莫非这就是那……”县令正说着,忽听堂下那春香阁的女人小声的惊呼一声,雄县令只把眼睛瞄了两眼。 “哎呦大人……这堂下之人可是常公子家的客人?不知是犯了何事?小女子不敢多言,只是……听那二公子之讯,突然 想起一件事来……” 第二十五章 心起涟漪(上) 那女人看着被打的狼狈的憨夫,竟是在惊讶之余想起了那日春香阁宋二公子和戏弄那脸儿姑娘与憨夫之事,只好着原原 本本说了出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雄县令听了,眼睛紧眯,把布料举到眼前看了看,几步走下去,在那趴在地上的憨夫周围转了几圈,忽的扯起那人的袖 子―― 只见那袖口之处,果然有一裂口和这碎布吻合,雄县令眼睛一亮,只把眼睛往那憨夫的脚下厚靴打量一番,冷笑道:“ 近日干燥,不知这鞋上的泥土哪里来的?哼,好一个哑巴!欺我太甚!” 又传那常府守门之人,道:“昨夜,你可看见这哑巴何时归府的?” 那守门的人昨夜却是透睡,根本不知何人给这人开的门,支支吾吾打不出话,那堂上之人惊堂木一拍,小厮腿一软跪倒 在地,只得从实说了。 又连问几个家厮,常佩脸色越发难看,昨夜竟无人得知这哑巴是什么时候到的府上。 雄县令问帛辽哑巴送药何时离开。 帛辽便道:“公子本是要留这人吃饭,可是他好似心系他事,心不在焉,公子自是留不住,只得让奴才送他出府。” “出了府,这人可是往常府方向?” “……小的不知,他走的匆忙,我及府门前,已经不见了这人身影。” “走时几时?” “不到未时。” “定是心怀鬼胎,若是真心帮人,岂会连连都不敢受的,又何必匆忙?”折身又问那宋家家厮:“未时你可正在贪睡? 这哑巴可是这个时候进的府门?” “没有,未时小的刚刚换了班,不及困乏。若是郝公子那时进府,小的怎会不知,作夜,郝公子并未在未时回府。” 雄县令转身气势汹汹的往堂上走,一边背了双手喝道:“离那宋二公子死,这人时间绰绰有余。这哑巴定是那日记恨, 心下不满,才打着医治眼睛的幌子,其实就是要害那宋家两位公子!” 常佩一惊不由思索上前一步:“大人!这憨夫为人善良,怎会因为那件事而记恨在心!大人明鉴!” “帛辽谨记公子之言,对公子有恩就是对帛辽有恩。这人今日若不成帛辽恩人,便是帛辽的仇人!” “大人,为我儿主持公道啊!” “休再多言!”雄县令的身子一摇一摆的,到底是个县令有几分架势,大步跨过去,手持着毛笔,簌簌写了几行:哑巴 郝善无故入北,与宋家二公子结怨,心下记恨,假善实歹,投毒害死宋家小公子,并将酒醉之二公子推入水中,至其呜呼哀哉,身系两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谓谁人可杀,谁可落网?该县取证已足,拟斩情已不枉,理合解审。抚按定夺。 两个公子,竹片往地上一投:“来呀,将地上之人押下大牢!” 两个衙役上来,架起那又昏死过去的憨夫,套上死囚枷,拖了下去,雄县令几年从未遇到过这些答案件,自是自认为破 的天衣无缝,自是有些得意,惊堂木拍的格外响:“不消几日,本官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各自退了。”说罢,袖子一卷 ,挺着自己的大肚子就走了下去,再未回头。 堂上几个人各自站着,好一会没有动作,那常佩眼睛微微顺着,正不呆呆不知所想,抬头一看。只见被打了二十大板的 那宋家丑奴竟还是跪在地上,短促的浓眉紧皱,连忙走上前,一手扶起那人:“壮士何故跪着,快快起来……” 那帛辽瞪着一只眼睛将自己视线从县门处折回来,站了起来:“宋公子抬爱,帛辽不敢当。” 那边的宋掌柜恶狠狠的走过来一连踹到那丑奴的腿上:“宋家岂有你这种背主弃义的奴才!从今往后,若再见你,打断 你的狗腿!”似乎连着自己丧子之痛也一并推倒这人身上,踹的着实狠力,使得自己的身子也是一晃。 帛辽一连退了几步,被那常佩一把拖住背才稳住身子,帛辽瞥了眼宋掌柜气愤而去,自是不甚在意,只是冷笑一声。 “壮士今后当何去?” “大丈夫,哪里没有容身之地?” “不如到常某――” “宋公子错爱了――帛辽,自愿留在宋府,只缘感念宋公子当年救命之恩,而今……帛辽只缘待召了公子的冤魂,再寻 去处也可。” 常佩微微松开了手,声音低了许多:“壮士真认为是宋家公子是那哑巴所害?” “……若是,帛辽只得得了这人的首级祭祀公子,若不是,帛辽定会以公子之身代之,以托公子救命之恩。县令既已有 定夺,只待几日便得分晓。” “壮士这几日不如且到弊府――” “帛辽不敢叨扰,况且,这人是客人,帛辽只怕住了公子府,将来没了狠心为公子讨要公平,帛辽自有去处,自当别过 。”说罢,一手托着腰,身子一瘸一拐的折身走了。 常佩见这人豪爽正直,心下生出几分敬意,可待那人走远几步,不免折起双眉,心生困惑:这事看来是冲着憨夫而来了 ? …… 长叹一声,疑虑百生,完全系在了那入狱憨夫身上,心不在焉,从堂前正门走出,竟是连鲁源生都没有瞧见。 身边杀气渐起,鬼虎一把抓住天虎的手腕。 天虎看过来一眼,再瞧向那常佩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折过堂门的背影,只得暗暗收了内力。 鲁源生抬脚跨出衙门,刚走几步,突地停了脚步:“……去北星堡准备下也好。” 鬼虎见那天虎点脚而去,心下正奇怪向来说一不二的堡主今日怎生改了主意,却听堡主微微顿了顿,声音有些不自在的 道:“且去买些药回来――” “药?什么药?堡主哪里不舒服,那天虎略懂医术,刚为何……”说到这里突然一顿,正见那堡主虽是面露寒意,却是 微微撇开了眼睛,眼前精光一闪,不由大叫:“堡主您是要――” “要什么?”眼睛微眯,那声音夹着的杀气连白痴都感觉的出来。 鬼虎嘿嘿堆起笑脸:“没……没……没什么……堡主不舒服,鬼虎实在是大意竟是没有看出来……” 那边的人脸上几乎要结了冰了,鬼虎涎皮一笑,连忙拔腿就走:“是是,鬼虎立刻就去,立刻――”人走了老远,又转 回身子:“堡主要什么药啊?”声音还没有完全转过来,开口道的人却是逃命似地一个闪身消失在街角。 留在原地的人,嘴角微微抖了抖:这个鬼虎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第二十五章 心起涟漪(下) 秋月的苍凉仿佛穿过了窗,透过的寒意好似要地上的人凉个彻骨才肯罢休。 而今夜,裹着的厚厚秋装似乎显得格外的温暖,让人不免想起冬季里窝在自己怀里赤身女人的体温…… 狱卒靠在墙上睡着的时候,嘴角依旧是挂着笑,即使那缩成一团的囚犯也一样,梦正香。 唯一不同的是,今日带上死囚枷的哑巴郝善,虽然那常佩已经使了银子,使狱卒好好照料,却忘了还有一个死了两个儿 子的宋掌柜又岂会罢休? 宋掌柜小回到家里哭红了两个老鼠眼,倒是难得大方一次,啪的一声将锭银子往那狱卒脸上砸,朝着狱中昏死的人的方 向使了使眼色。 一日没有得到该有的餐食也就罢了,被打了板子的地方还疼着,倒也没有几分力气去管那肠胃了,只是到了深夜,躺在 一个没有一个干草的石板地上,到底不是什么好事。 趴在地上的人,每每因为寒意瑟缩一下,那背上的伤就撕心裂肺一般,不免呻吟出口。那散着的长发早已经遮去了憨实 的相貌,灰色的长衫上又添些尘土和这牢狱的恶臭,混着早已经凝固的血腥味,刺鼻的让那不知何时跨进来的两人禁不住都皱紧了眉角。 鬼虎掩着鼻子咳了咳,打量几番地上的人,微微挑了眉,看看身边那个一身霸气,和这等环境明显有些不搭调的人,不 免开口:“堡主,要不您先……” “出去。” “呃?!” 那边的人微微侧了身子,视线却是依旧凝在地上的人身上:“出去。” “呃?”鬼虎硬是呆了几分钟也没有反应过来,平日里没些正经人,脸上的表情难得带些呆滞:“堡主?” 那边夹着寒光的眼望这个方向扫了一眼,鬼虎恍然大悟一般,连忙将白天买的药递过去:“这等事情小的来就是了…… 不过堡主愿意那……鬼虎……”这般说着,眼睛却是像见了鬼似地猛盯着平日里面无表情的人瞧,腿也是自己有了主意, 两步并作一步,就匆匆跨了出去。 月色如冰,夜若梦境。 不过,在这等地方,着实没有一点气氛。 鲁源生厌恶的撇撇嘴角,冷冷的道:“不自量力。”挑开那人长发的动作却是格外的轻。 平日里挂着憨笑的脸此刻正痛苦的皱成了一团,麦色的脸又加了些苍白,皱巴巴的一团,看上去像是农夫忘了摘下的柿 子,已经熟透过了季节。 几近轻柔的动作依旧在挑开那人已经被血渍模糊成一片的衣角时候,使得那地上的人痛呼出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栖着的蝶颤悠悠的打开条缝,仿佛夹着融入了夜色的朦胧,然后渐渐变得澄清。 有一瞬间,董参那句“……不知真面目,岂不是……可惜?”竟是突然窜入脑海,眼前人的真面目又是如何? 不过是个不自量力的人罢了。似是想起白日这人挨打的一幕,嘴角竟是向上勾起,连说的话也加了些笑意:“怎么,这 石板地倒也是清爽不是?” 那趴在地上的人,眼睛里精光一片,越发显得清透,仿若将那一轮清月都载了进去。 明明是调笑的语言,说话的人话落的时候依旧恢复了那副没有表情的神色,眼睛从那人**的后背移到伤口上,剑眉微 微一挑。 原本就有伤的身子,又经了一番棍棒,横七竖八青红的印子,血肉模糊一团的伤口,印着完好的凝雪般皮肤更是显得有 些惨不忍睹…… 这人这般不爱惜自己,难不成也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就此成了残废? 一发想起平日里这人挂着的笑脸,再看此刻,鲁源生无故一股怒意就升了上来,涂药的手不觉得加了力道。 “……嗯……” 鲁源生正在气头上,哪里顾得轻重,一把将地上微微挣扎的人摁死了,口气似夹了寒冰:“别动!” 地上的人却好似根本没有听到鲁源生的威胁,双手支地,又是一番扭动。 剑眉一挑,抬头就要发脾气,在看到那张人着冷汗却死撑着一副倔强,鼓着腮帮子,眼睛圆瞪,心下还是漏了一拍。 冷哼道:“还是让我把这衣服全都脱掉?”声音虽冷,却不知嘴角已经勾了起来,手下动作也自然的轻了许多。 躺在地上的人身子一僵,自是不再动作。 月透窗打在两人身上,好一会,涂好药的人才微微重新开口:“几日?”指尖顺着那人尚且完好的地方轻轻抚弄。 地上的人浅眉堆起,露在外面的地方明明已经冻得没有了知觉,偏偏那人温温的指尖划过的时候,依旧是禁不住打了几 个激灵,身子不受控制的颤了起来。 眼睛瞪过来,狠狠的挖了那人一眼。 鲁源生唇角弧度渐高,声音却是低了许多:“很好。看来你是什么也不知道了,那……就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最后 一句话,声音笑意猛的尽退,透出一股狠意来。 能在这里为一个哑巴涂药,却不代表着血魔的杀戮的性子消失了。 你若是什么也不知道,那就别怪他用自己的方法,让那些麻烦消失的更快。 鲁源生盯着地上人,剑眉微挑:“如何?” 堂堂瑆剑堡的堡主用比别人的性命威胁一个渔夫,却面不改色,这般理直气壮,好似斗智的戏码中胜券在握的一方,眼 中一般是阴狠,一般却夹着笑意。 这人……怎么这般…… 地上的人微微叹了叹,方才深出食指在冰凉的地板上划了几笔。 鲁源生往地上扫了几眼,精光一闪而逝,化为一抹深潭般的暗影,使得那犀利的视线多些特殊的情愫,这变化瞬间即逝 ,很快被脸上无甚变化表情给压了下去,手指化为掌,贴上那人的背,微微夹了些力道。 热流如同一缕细烟,顺着那人的掌心渐渐转过来。 地上的人猛地一惊,抬眼要看那人,却见鲁源生袖子一抚,抬手点了他的昏穴…… 走到门口的人微微侧了头,斜着看了地上的异光浓烈的不容忽视:好,我倒要看看…… 回过身来,却是身子一闪,再定睛,已是立于了房顶之上,披着清冷的月光,长发微扬,冷笑一声,杀意尽显。 “真是想不到,堂堂血魔竟会到这里来了?” 对面的黑暗中突然一声大笑…… 第二十六章 仇火难消(上) “真是想不到堂堂的血魔竟会到这里来了?哈哈……” 鲁源生几乎从牢狱中出来的那一刻,除了那双眼睛透着寒气以外,整个人如同石刻的一般。 那边正在打斗的鬼虎,丢下正和自己纠缠个不清的神算子和狼刀姜豪,翻身落在鲁源生的身侧,笑道:“自己见不得人 还有闲心关心别人,我看要紧的是你的尊容吧?” 一身玄装的天网飞刀杀气腾起,冷笑一声:“你是哪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在我面前撒野?鲁源生你且将血剑口诀留下 ,我只怕一怒之下枉伤了这个小子的性命。” 剑眉微动,转向那天网飞刀身后站着的两个人扫了一眼,杀气不由微微浓了几分。 这三个人果然…… 姜豪一只手臂被这鲁源生削了去,此刻又见这人眼中几乎冻结人心的寒意,不由微微怔了下,禁不住动了动出了一手心 的汗水,心下未稳,眼角瞥见那站在鲁源生身后的鬼虎,将身子从剑身上移开,慢悠悠的道:“是不是乳臭未干那还要问 过我手中的武器才行。”手中一番,电闪雷鸣一般划出一道银光。 神算子张天恙和姜豪翻身接住鬼虎一招,三个人重又缠斗在了一起。 天网飞刀向着四下打量了一番:“瑆剑堡主人的行径真是开始让我捉摸不透了,不过……最好交出血剑的口诀,也少了 麻烦,鲁源生觉得我这个注意怎么样?总比落得身败名裂来的容易。”张狂的仰头大笑了几声:“莫非,你是想死在她的 手里?这也——” 那边一股劲风突然迎面而来,张狂的人头猛地抬起,正见那鲁源生双手依旧后背,长发四散扬起,整个人鬼魅一般的压 了过来,不由心下一惊。 在接近天网飞刀的那一刻,那鬼魅一般的人突然透体爆出一股红光。 天际猛地一亮。 姜豪暗抽几口冷气,在那一刻片刻的失神,头还没有转回来,只听头顶鬼虎怪笑一声,手动光闪,一剑斩了脑袋滚落在 地。 张天恙哪里敢丝毫马虎,听那鬼虎的诡异的笑声,连忙一连退了几步,避开剑气:“原来是瑆剑堡的鬼虎——” “神算子不是早该算到了?嘿嘿……我还是高估你了——”鬼虎嘴上嬉笑,手下的下的力道确实越发阴历。 飞刀如网一般和长剑碰撞在一起,带起一朵朵刺眼的光花,鲁源生手中越发快了,手中的银色长剑是忽的一闪,竟短若 匕首,红光流动般的闪动,又瞬间长成红色血鞭,随着挥动,犹如有了生命一般,张牙舞爪,却是无声无息!划过之时,只觉一道寒意从耳边侧过,让人禁不住背脊发凉。 别说是那张天恙,就是天网飞刀也一连退了几步,惊到:“血剑如一——” 鲁源生渐渐被一圈红光围住,脸上的那毫无表情的样子,此刻看上去,真是分不清是人还是仅仅一道不懂七情六欲的孤 魅。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练到血剑如一?你怎么可能——” 即使玄装遮住了天网飞刀的表情,依旧可以从仅露出的一双眼睛里看到那人此刻的癫狂:“不会是的,不可能的——” 鲁源生脸上依旧面若石像,挥出的血鞭碰着飞刀时突然分为两半,一半恰好碰着天网飞刀抛出飞刀的手指。 几乎在那同时,天网飞刀另一个手挥下去,齐刷刷的斩去自己左手的四个指尖。 “谁?”面若石像的人冷冷吐出一句:“谁指使你们——” “……鲁源生,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血剑终究会是那人的,何必做些无谓的挣扎,你再厉害又如何?也不过是一个人, 岂能和那人抗衡?” 黄烟乍起,呛的人喘不过来气。 鲁源生眯了眼睛:“可是当年短峰崖上之人——” 黄烟之中,那笑声依旧刺耳清晰:“哈哈……当年短峰崖?哈哈哈……下了地狱直接问死的人不是更简单——哈哈” 鬼虎闭了气,在浓烟中正要追上去,却被鲁源生伸手挡下了:“我——堡主?” 剑眉微微一挑,微微向着大牢的方向看了两眼。 “堡主认为这次他们……他们是冲着里面的人来的?”鬼虎皱了眉角,对这些人来说,难道还有人比自己的堡主更惹风 雨不成?“堡主以为会是谁?难道是……” “查清里面所有人的身份……” “……是。” 月渐升渐高,院中重新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风微微吹过来,晃动地上曲折的树影。 阴暗处一个男声道:“天网飞刀他们到这里做什么?” 女声微微顿了顿:“只怕是义父指派他们来的吧。” “哼,我瞧未必!这些人无非是想要抢功罢了,哼,真是一群莽夫,差一点点坏我大事!” “……或许我们该想些简单的方法……” “师妹有所不知,义父说过,这人——若能让他自己跟我们走才行,只能抓起软肋方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强手段… …” “可是……如今他身边有了这等一个高手,我怕……” “哼,义父自有安排,我们只需见机行事罢了。” …… 第二日清晨,和鬼虎打了个照面的常佩惊了一跳,嘴角颤了颤,好一会没有说出话来。 鬼虎斜过一眼,不作一词,跟在鲁源生身后,直到那丢了魂魄似地人退了出去,方才道:“堡主,我们不是已经找过了 ,这个人根本就对就当年的事情丝毫不知——鬼虎不明白啊,咱们为什么要住在一个狼窝里?”这个常佩虽是手无缚鸡之 力之力,可是自己好歹也是人家的仇人呢…… 鲁源生斜过来一眼。 原本说话的人咽咽口水:“我……鬼虎……鬼虎不是说堡主就是那个兔子——只是——” “等。” “呃?等……等什么?” 在牢狱中的人写出一个‘七’字的那一刻,他就不再单单是这场戏的看官了。 在那人用指尖写下一个七字的时候,无声中,就开来了一场较量的赌局。 七日,他倒要看看七日那人怎么能摆脱这件麻烦事。 等什么?与其说等着看这件案子的结局。鲁源生嘴角微微勾了勾:倒不如说是等着看那个人,看这场戏剧里的那个人… … 第二十六章 仇火难消(下) “如何?”鲁源生眼睛扫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一片,微微晃了晃手中的杯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已经安置妥当,”天虎顿了一下方道:“夫人说,速请堡主会北星堡――” “哦?她可有说是何事?”鲁源生冷笑一声:“怕是知道我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吧?” “……夫人问,天虎只得如实回答……天虎不知是何事。” 鲁源生挥挥手剑眉看着鬼虎皱了皱,那天虎从窗前一跃而出,迅速消失在人群中不见了身影。 鬼虎犹豫了片刻:“鬼虎查了几遍,只怕那夜神算子他们去是为了……” “为了那人。”鲁源生嘴角勾了个浅浅的弧度,夹着笑意的语气听上去也不知道是肯定还是疑问。 “……” “果然是公子再此。”常佩匆匆走过来,行了礼笑道:“刚从楼下路过,恰见公子再在小酌,便不请自来,公子莫要见 怪。” 鲁源生微微点了点头,站在一边的人转身就要跃出,却听那常佩突然道:“这位兄台莫非也是从南方而来?” 鬼虎只得站住身子,看看鲁源生面无表情,只得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算是给个答案。 “兄台自是远道而来,常某自是该尽地主之谊,今日常某一个行商之人刚好松了两坛百年花雕,常某不敢一人独享,择 日不如撞日,就当今日常某赔罪不成?”说罢,不等鬼虎应声,手一拍,那边两个小儿已经抬酒上来了。 鬼虎又瞄瞄自己的堡主,鲁源生却似没有听到一般,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常佩亲自给鲁源生和鬼虎斟了酒,笑道:“花雕不算稀奇,但是百年着实难见,偏偏常某不甚董酒,就这样喝了倒是有 些浪费了,兄台公子,尝尝也好――” 正说间,那门边突然一阵喧闹,常佩还没有回身,已是一群大汉手冲将了进来。 “常佩!今日你不给我个说法,我今日就和你拼了!”带头大骂的男人喘着粗气,脸气的通红,仔细一看,这人不正是那 个丧了两子的宋掌柜嘛? 鲁源生头也没回,倒是常佩惊了一跳:“宋掌柜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心里清楚!” “常某却是不知,……宋掌柜的有事情请遵着规矩来……这般架势不知是唱的哪出戏?” “哪出?常佩你竟还给我装糊涂!我俩个儿子的性命你可还来!先是那个萧子敬在茶楼里当我事情,后有那个哑巴害死 我俩个儿子!你使得我宋家断了后不说你你你!” “常某更是不解,郝兄已经交由衙门――” 宋掌柜气的直跺脚,一脚踹上傍边的门,只把自己弄得都晃荡了几下方道:“少在我这里装糊涂!那哑巴前几日刚被送 走,你就拿了银子找了那知府,而今连人带卷都又返了回来――” 鲁源生到嘴边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常佩一惊一喜,自然笑了:“原来是知府大人到了,这――” “常佩你少在这里幸灾乐祸!知府来了又何必,什么叫证据不足,什么叫动机不明……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要那哑巴的 人头为我儿陪葬!” “宋掌柜的此言差矣,若是真是郝兄所谓,我想即使那知府大人亲临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宋掌柜的怎会找上这里了 ?” “若不是你在后面使鬼,知府大人岂会重查?”小眼睛一眯,仿佛这才瞧清了边坐着的人,老脸都白了,话不成句的怒 意压了过来:“你你你……是你,你和那哑巴是一道的!好啊,今日都在,都在――” 本是站的大汉在宋掌柜一声令下不知死活的就向着三个人涌了过来,结果自然可知。 常佩虽是惊的脸变了色,却见那一个个大汉在离他们三人两步之遥的距离时,好似突然撞上面墙壁,猛的向后反弹而去 ,没有一个例外。 宋掌柜的来的时候像是找人拼命似地,而今也只能乖乖躺在地上晕死了过去。几个身体好的,自知是遇见高手了,连忙 爬起来,大气也不敢,驾着宋掌柜的灰溜溜的逃命去了。 这场闹剧,竟是不及片刻就落了幕,快的有些不太真实。 常佩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提了酒杯作揖道谢。 鬼虎看着自己手上的酒杯,皱了皱眉,也不做作,一饮而尽。 常佩又起身斟酒,憨夫,宋佳公子之死,商铺,北方风景……总能找些理由说上一会,鬼虎倒是乐意接着话头调侃两句 ,虽然另一个人几乎不说话,漫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终究没有冷场。 直至,天色渐晚,直至几个小厮前来搀扶,才算兴尽而归。 睡至夜半,黑色之中突然红光一片,好似一片黑乎乎的方舟瞬间就陷入了一片火海。 而它,确实是一片火海。 跳动的巨大火舌似要吞噬一切。 火海之上,两人立于高处,淡淡的看着地上的一切。 鬼虎叹了一声:“堡主明知那酒里有毒为什么还有喝下去啊?”还要浪费功力去逼毒,真是…… 酒中是有毒,可是也确实是两坛少有的好酒。 “哼,这个家伙敢暗算我们,我鬼虎定要――” 双手后背的鲁源生微微侧了头:“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第二十七章 狱中夺人(上) 夜浓人静之时,狱中一角却正是热闹。 雄县令微微弓着腰,小眼睛几乎眯在了一起:“大人,大人――这牢狱湿气太重……不如先――” 坐于几个衙役之间太师椅上的男人凤眼微微挑起,扫了那臃肿的身子一眼:“不知雄县令对今日本官堂上所言所得结果 有何看法?” “下官不敢不敢,知府英明,是下官判案糊涂,请大人治罪。” 男子嘴角微弯,笑道:“雄县令自然知道自己办案匆忙,那可知是糊涂在哪里?” “下官糊涂糊涂,这湖中虽有二公子的尸体,岸边却没有争斗的迹象,而且脚印只有一个人的,明显是被人搬到那里的 ,这人是刚到北方,怎么会知道那么偏僻的地方有这个湖?而且湖边碎布边缘整齐,明显并是利器所致,而湖边却未见有道具,显然是被人事先准备好放在那里的;这人鞋上有泥土,自己睡的屋子里却是只有出的印子没有近的印子,可以看出定是有人事先弄脏了鞋子以来灾祸,出的鞋印自是早晨这人穿的时候弄得。” “看来雄县令已经查明白了?” “是是是,这还多亏知府大人亲自指点,不然以下官治理定是……” “哦?那雄县令结论是……” “小官自知冤枉了这人,还要感谢知府还这人的清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也……” 茶杯扔在地上啪的一声响,吓得正在说话的雄县令腿下一软,直接就跪了下来:“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上一秒还笑的着的人突然凤眼眯起,大喝道:“哼,你身为县令,却收受宋掌柜的钱财,诬告此人害命,这般视律令于 无物,你好大胆的胆子!” 话是对着那个吓破胆的臃肿人,眼睛却是盯着地上一边跪着的哑巴,微微一眯:“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之事,怎 能瞒过?你这般岂不知后果?” “罪臣知罪,罪臣该死……” “后果是什么,不用我多言。常言道识时务者乃为俊杰,况一世英才这般埋没,岂不是可惜?” “……大、大人?” “鸦尚知反哺之情,这次我且帮你一把,你又当如何?” “……??”雄县令抹抹一头的冷汗,也不管说话的人是不是根本没有注意自己,只得一个劲的叩头:“下官再也不敢 耍这些把戏了……知府网开一面,是下官的再生父母啊。下官今后一定为朝廷竭尽全力,死而后已啊大人……” 男人这才把视线从哑巴身上移过来,上下打量一番那被显然被吓得不轻的县令:“你身为本朝命官,却无视律令,真是 罪加一等,不过――念你触犯,况且这罪行自是已经不救,未及伤人,本官酌情……” “大人啊,都是那个宋掌柜的他他他――” “够了!” “……是。”雄县令一个得瑟猛的猛的停了下来,虽被男人示意站了起来,却是弓着腰一连退了几步再不敢开口。 男人打量着地上还在跪着的人:“本官已经还你青白,不知你可还有……冤屈?” 郝善虽是跪在地上,脑袋却是快要挨着地了,打从这行人进来以后,这哑巴就不从抬起头过。 牢狱之地,显得如此寂静,以至于那临间的囚犯的打鼾声都能听得清楚。 雄县令弓着腰不知站了多久,只觉得腰酸背痛,脖子差点点就抽了筋,手心额头因为紧张而出了一层冷汗,瞧这个一手 端着茶杯,不知在想什么的年轻知府,却是不懂这个知府大人在这个阴暗的牢狱中耗上一个晚上的真正用意,只得自己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大……大人,现已经快三更天了……大人是不是――” 太师椅上的人终究抬了头,眉角皱起:“哦?已近三更天了?” “是大人,已快三更天了……大人是不是先回――” 男人看着地上跪着的一动不动的哑巴,沉吟了片刻,又道:“本官既已定案,你可还满意?……本官问你话,你且抬起 头来――” “……” 片刻,雄县令小眼睛一眯,扫一眼那个一动不动的人,抬脚就要踹上去:“你这个――” “嗯~” 臃肿的人悻悻的收回自己刚伸出去的脚,干笑两声,连忙换了手去推:“知府大人是在问你话呢?不会说话,你也摇摇 头啊――” 这不推倒好,县令这一个动作下去,原本还跪的好好的人竟是顺着心灵推得方向就倒了下去――这哑巴竟是睡着了! 雄县令青了脸,一股气上来,哪里想得那么多,一脚下去,直接踹到那哑巴的肋下:“这个刁民!知府问你话你竟给我 睡着了!” 睡着的人被这一脚踹的一个呻吟,吓得在睁开眼睛的同时翻身就爬了起来,重新低头跪好,身子却是止不住的抖。 男人挑了挑眉,咳了两声方道:“如今本官已还你青白,你可又不满或是冤屈之处?” 那跪着的人头剧烈的摇了起来,嘴里吱吱啊啊的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哦?当真没有什么要说的?”凤眼眯了起来,微带寒意。 “大……大人?”臃肿的身子微微怔了怔,似是格外迷惑。 “既然你放弃了我给你考虑的机会,那――” 另一个夹着笑意的低沉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打断男人:“如何?” “谁――” 鲁源生跨了进来一眼就看见那个跪在地上,头摇的像个波浪鼓的人,剑眉微皱,却是头也不回的道:“你想如何?” 雄县令跳了几步,大叫:“你怎么进来的?来人来人!这牢狱之地岂是你么这些刁民说进就能进来的?来人快来人―― 保护知府大人的安全要紧!” 门外哄的一阵骚乱。 “堡主?” 进来的人剑眉微微一拧。 只觉眼前黑影一闪,雄县令小眼瞧瞧自己脖子处的冒着寒气的蛇形长剑,禁不住一阵发抖:“……饶命饶命――” 鬼虎不耐烦的翻个白眼,心里很是无力的为自己宝剑这番没有出息的用场而叹了叹气。 男人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鲁源生:“是你……不知阁下夜闯大牢是为何图?” 看着地上跪着的哑巴,鲁源生冷冷的突出两个字来:“为他。” 第二十七章 狱中夺人(下) 男人皱了皱眉,升起一股怒意:“阁下岂不知道夜闯这里是犯了朝廷律令?”眼睛斜到那吓的几乎腿软的仙灵身上:“ 要挟朝廷命官可是罪不可赦!” 鲁源生挑了眉角,未开口。 “啐,那只眼睛见我挟持了?这剑太重我在找个人的肩膀放一下不可以啊?”鬼虎甚是无力的吐槽:“这个哑巴几人你们 已经证实了没有罪名,何不放了,让我带着走岂不是省事?” “哼,你以为这大牢是客栈不成,想带走谁就能带走的的?” “那你们打算押着一个没有罪名的人了?啧啧,果然是知府大人的权利……” “这人放不放是刑部的事情,即使本官有权……怕也不是二位的事情吧?”男人显然是动了怒了,口气也有些不耐烦: “不管今夜二位为何来此,立刻离开,本官且饶你们一命。” 鬼虎瞧了自家堡主一眼,下一刻嘴角露出一丝挑衅的冷笑来:“哦?我倒要看看你那什么饶我一命――”说着,手伸过 去就要扯起地上跪着的憨夫。 手未碰着憨夫,倒是被一股劲道给震开了,嘴角的笑容不觉更深了些:“……这下有的玩了。” 话未落,一个黑影已经闪过来接住鬼虎的挥下的一招,反手就攻鬼虎的上盘。 鬼虎一连退了两步,上下打量来者,显得兴趣十足:“我向来不喜欢打女人――不过你要是个美女的话我就一点不介意 ――嘿嘿……” 穿着夜行人的女人来冷笑一声,手中的软剑使得瑟瑟生风:“看剑――” 两把长剑在小小的牢房里噼啪直响,就像是在自己的咽喉傍边炸响一般,直吓的那个雄县令两腿发软,若不是傍边的两 个压抑强撑的扶住他,真不难想象他会立刻瘫在地上。 鲁源生嘴角微勾打量一般那和鬼虎纠缠的黑衣女子和眼前站的知府大人,意有所指的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解决方法? ”呵呵,似乎是有把自己陷入了另一个死胡同里了。 “……”旁边的男人紧紧皱了眉头。 “不过――”鲁源生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手一伸,直接揪着那人的衣领:“达到你的目的了――”飞身而出。 鬼虎放下正在纠缠的人转身就跟了出去。 男人拦住手持软剑的女子,和她相视一笑,却是一点没有着急的意思。 “大人大人――您没事吧?”雄县令一边摸摸额头的冷汗,一边陪着笑脸弯着腰跟在男人的身后走了出去。 一踏出牢房,眼前却是豁然一亮。 正对着牢房外站着的是几十个手持火把的汉子,集成一团,在火把的映照下反而看不清长相,倒是站在最前面的微带消 瘦的男人隐隐约约能看的清轮廓。 雄县令揉揉盯着站在最前面的男人看了半天,终究忍不住的问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衙役道:“这……这个人……这个人是 不是常佩?” 常佩死死的盯着屋顶上的鲁源生,眼中的恨意在火把下闪闪烁烁的:“你明明喝了酒――鲁源生,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 身份了!你――” “知道你身份如何?”鬼虎冷笑:“对付你们,绰绰有余了――”说罢,翻身而下,直奔那手持火把的一群大汉。 男子伸手拦住黑衣女子,摇了摇头。 离那几十个举着火把的大汉近了,方才知道这些原来这些并不是只会端茶卖苦力的粗汉子,个个手持大刀,却是脚步轻 盈。 看来,这常佩也是有所准备而来。 虽然这几十个大汉暂时拖住了鬼虎,可是……常佩心里明白,要对付鲁源生,全靠酒里的毒,再配上夜半的大火,加上 钱买来的江湖人,自是有半个胜算,如今……应该等到书生接了书信回来以后再行动的,只怪自己恨意实在是无法消忍, 特别是在知道这个人随时都可能离开的情况下,那股冲很更想要冲出来一样控制不住。 怕是如此,心下仍是不甘,常佩看着那被鲁源生揪着衣领的人,不禁叫道:“郝兄,以左佩之见,兄性子善诚,定不知 道身边站着的人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嗜血入魔的血剑鲁源生!” “郝兄,此等嗜血之人,不足为友啊,也不值得仁善之礼!” 鲁源生斜眼睇着身边的站着的人,剑眉微挑。 片刻,见那被常佩问话的人身子虽是微微有些僵,只低着头不答,不由微微一惊剑眉皱起:“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 与其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肯定,甚至是带着一点怒意的肯定句。 “好……很好……”鲁源生看着那个低着头的人,嘴角冷冷的扯了扯,却是猛然翻手向身后推去一掌。 正要袭击的人一连退了十几步方才止住脚步:“鲁堡主真是有闲心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着大牢感兴趣了。” “天网飞刀似乎也格外清闲。”鲁源生似乎已经没了多少耐心,上来就是夹着七成内力划出一剑。 只听黑暗中,哀号声此起彼落,片刻间,血腥味便占据了整个月亮的该主当的角色。 蒙面女子和年轻的知府竟是一跃,联手那天网飞刀和鲁源生对抗。 未及几招,却听男子笑道:“当真以为我们连一点准备都没有?未免太小瞧我这个知府了吧?” 只见,打斗的周围簌簌一阵响动,这年轻的知府武艺高强,本就让那雄县令吃了一惊。先是霹雳风雨般的高手较量,几 乎吓破了他的小胆,而今四下一看,只见原本黑漆漆的外围竟是围上了黑压压的一群官兵,个个手持羽箭,蓄势待发。 不觉腿一软,就跪倒在地。 旁边的跟班的也是一头冷汗,颤颤巍巍的小声道:“大人,县里何时出来这么多……官兵?” 雄县令强挣开眼睛,又看上一遍,不觉也是呆了。 鲁源生打量一番,回头一看那憨夫竟是整个都瘫在了地上,身子在黑夜中也是抖个不停。 再看那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官兵…… 第二十八章 憨夫入堡(上) 雄县令抓住那跟班的,强作镇定的瞪过去一眼,心里却是忍不住打鼓,别说这个衙役没见过,就是他在这里任职几年也 不曾见过这么多的官兵…… 一片混战,突然就静了下来。 幸存的大汉们看着突然围上来层层官兵,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看常佩,却见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鬼虎收了长剑,翻身重新落在鲁源生的身侧,指了指刚刚和自己打斗的大汉们:“是杀手楼的人。” “哦?” “也没有那么好玩。”个个像是不要命的似地,阵法却依旧是井然有序,看来杀手楼果然名不虚传。鬼虎耸耸肩膀:“ 堡主,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完全不把那突然冒出来的官兵放在眼里。 男子不由大怒,大喝一声:“你们私闯大牢,就想这么离开不成?” “不这样怎样?难不成你还要跟我们一起走?嘿嘿……” “你——”一条银链从那蒙面女子手中飞出,直往这边而来,鬼虎尚未动,那飞来的软剑却是半道突然又折了身,冲着 年轻的知府而去。 那男子轻哼一声,自以为刚刚已经和那鲁源生交过手,此时又看那鲁源生身子都没有,仅仅是内力驱使罢了,根本没有 放在心上,抢先一步挡下前来助手的两个人,自己却提了内力要挡住飞过来的软剑。 看似无声无息的软剑,在临近那男子身体的时候猛的一荡,嗡的一声,一波红光在软剑上一闪而过。 “不好——”天网飞刀暗叫一声,飞身而出,却硬是被鬼虎的蛇形长剑挡住了去路。 那软剑所带寒气震得人身子发麻,男人自是心下惊了一跳,哪里还敢抵抗,揪起身边的两个衙役猛的推出一掌。 “师兄——”蒙面女子惊呼,回头一看那男子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雄县令看着那自己两个被当做替死鬼的两个手下,嘴角得得瑟瑟,脸成了灰土色“这……这这……”怎么会变得这般混 乱?只得侧头去找那个常佩:“快来保护知府大人!” 常佩早已被仇恨掩埋了理智,只当没有听见那雄县令的话,一把从身边的大汉手里夺去了大刀就往这方跑了过来。 鬼虎看也没看,翻手一掌。 “郝兄——” 一声炸响,众人回过神来,只见弓箭手中落下一道红色闪电,瞬间便消失在鲁源生的手心里。 一片哄乱,接着便是嗖嗖的箭声响动。(.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鲁源生浑身罩着一个光圈,一把从常佩的手里扯过憨夫:这个该死的蠢货,就这般甘愿当替死鬼吗!任何人! 真是该死。 一把抓住那个袭过来的大刀,转眼看着常佩,他今夜第一次彻底被激怒了。 憨夫嘴角挂着血迹,微微揪着鲁源生的袖子,嘴巴张了张。 “好……很好。”鲁源生咬牙切齿的斜眼看看眼中满是惊讶的常佩,一把将那人推出一丈远。 鬼虎挽着剑花,一边匆匆望这边斜了眼鲁源生怀里的受了重伤的憨夫,一愣,随即哗的一声,挥出一剑,竟是把天网飞 刀击退几步:“堡主——” 蒙面女子见鲁源生飞身而去,心下一急就要追上去,却被受伤的男子拉住了手臂:“……你,你打不过他的。” “射!快,别让他们跑了——”雄县令噌的一下子跳将起来,指着鲁源生和鬼虎的背影大叫。 男子却是无力的挥挥手,退去了弓箭手,叹了一声:“这个鲁源生果然……深不可测——” “可是,师兄我们——” “我看那人根本就无心打斗,你我二人也绝非这人对手,罢了,我看还要另寻计策……”男子转向天网飞刀,正了正来 脸色接着道:“你且按原来计划行事——” “少爷也看到了,这人恐怕不好对付,我怕天网会让主子失望——” “义父自有安排,你等且待时机。”捂了伤口,那人剑气隔了两人还能重伤自己,着实……让人担忧。 雄县令看着鲁源生消失的方向,好一会才从从今夜的这场惊变之中反应过来,却是皱了眉,暗道:那个哑巴……是自己 错觉吗?竟在昏迷的最后一刻,那神情那长相……竟有些似曾相识…… …… “这是怎么了?” 地虎伸过来个脑袋,往鲁源生怀里的人探了探,立刻被鬼虎一巴掌给打了下去:“被我掌力伤到,找个大夫来——” “不是——我是问他他……”一张脸上一半大大写着惊讶,一半打着一个巨大的问号,活脱脱一个好奇宝宝的蠢相。 鬼虎顿了顿,看看快步生风的堡主,然后转头瞧瞧那个地虎,耸了耸肩膀:就是你看到的这个现况。 地虎呆呆的点了点头,脑袋里还在理解状态,回身有和天虎装个正着。 那张不食烟火的容颜上虽依旧冷冷冰冰的,却遮挡不眼里的一丝关怀,往着鬼虎的方向看了两眼。 “天虎这般看我做什么?几日不见,可是想我了?” 地虎看看变了脸色的天虎,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鬼虎嘿嘿笑了:“嗯,还是你想知道堡主这般着急匆忙?这个嘛,原因很多种,比如说堡主内急啊……等等等等……” 地虎扑哧一声,到了嘴边的笑声硬生生的在另一个人的一双冷眼中憋了会去,鼓着腮帮子涨的脸通红。 “开个玩笑嘛,做什么这么严肃?呵呵……那个憨夫受伤了。”不等那双漂亮的眉角折起,两忙补充道:“就是那个哑 巴……你知道就那个……方向就是堡主的——喂,我还没有说完啊——” 地虎看着想着堡主消失的方向而去,碰碰鬼虎:“人都走了——”无力的翻个白眼,好歹这个人也是瑆剑三虎之一,不 要总是对着一个男人流口水好不好,真是有损形象。 “啧啧,堂堂瑆剑堡的堡主竟然也会救人了——哎,这次可有好戏看了——” “什么好戏?这根唱戏的有什么关系?” 小声伴着很无力的摇头:“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虎声惊起:“你说什么?鬼虎,有胆子就给老子大战几百回合——鬼虎——帮你给老子站住——” 第二十八章 憨夫入堡(下) 一夜,世界仿佛被某一个躲在角落的魔术大师一夜之间偷换了样子。 雪,银装了大地,以着北方冬季使者的身份第一次闯入人的视线。 让人,措手不及。 里面的人从门缝里伸出个脑袋,侧着头两边张望了下,打了个冷战,似乎准备把身子给缩回去。 鬼虎翻个白眼:“我绝对不认识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地虎吼了一声,从门里跳出来,虽是怒意十足的样子,却在脚碰着厚厚的积雪以后有些后悔死 的,竟微微的将身子向着门口的方向又移了几步,伸着双手将衣服拢了拢。 眼前白影一闪。 天虎已是立于雪地上,一手单背,扫了眼门口的那个人,冷哼了一声。 “你们……你们俩个给我说清楚――你们是什么意思!” 另两个人对视一眼,很是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各自不再说话,只管往那堡主后院走去。 “喂你们两个给老子站住――” 门口的人迟疑了片刻:“不管了……老子今天拼了――冻死就冻死吧……” 鬼虎脚下愣了下,接着一声大笑爆了开来。 地虎在身后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看天虎:“……他在笑什么?” 而一刻,在看清自己所问的那个人的肩膀也是剧烈的抖着,不免整个脸都涨得通红。 “老子要和你们……你们――” “怎么?”拱门那边,剑眉飞扬入鬓的男人双手后背,大步跨了过来。 “堡主――”天虎脸上重又恢复平日里那冷静到极致的表情,微微低了头。 “堡主……他们两个――” 鲁源生微微挑了眉角。 鬼虎立马上前一步,憋足了笑意:“地虎想让堡主多给他个火炉子――我和天虎正在商量着要把自己的那个给他,反 正我们也用不着――” “鬼虎――”有人在旁边大吼。 鲁源生脸上表情无甚变化,却在转身之际,微微斜了身子:“……那样也好。” 鬼虎身子一闪,躲过那气头上人的一击,接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堡主,不知我们要在这北星堡――” 话未尽,转过拱门,突听那边传来咳嗽声,鲁源生身子一闪,一手拦住那个想要跨出房门的人,声音冷了下来:“谁 让你出来的?” 一句话,愣住了其他的所有人。 鬼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向站堡主身后的天虎,只是被看得人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倒是地虎表现的最是明显,嘴巴 张得能装个鸡蛋,忘了合上。 而鲁源生只是盯着眼前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言语有何不妥。 能有什么不妥? 顶多这一个多月来,只是让这个哑巴憨夫住在自己傍边,只是没有他的允许不能走近这个哑巴,只是惩罚了几个误了 吃药时间的丫鬟…… 只是……只是……太多的只是了…… 难不成,这个人是北星堡的客人? 可是,堡主却时不时让这个带伤的人为自己端茶倒水,即使一杯茶从桌子上递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已经凉透,即使几步 路要走上一刻钟那么久…… 堡主在变,这是他们不承认都不行的事实。 变得偶尔带些情绪化,偶尔有些活人的气息了,像此刻…… 扶着门框的人,脸色虽是发白,却依旧是顶着一脸的憨笑,眼睛眯成了一跳缝,眼睛里像是载着一片星光一般,闪闪 发亮。 地虎实在是看不出这个憨夫有哪里值得堡主这般特殊对待的,所以每次见了郝善,总要是虎眼瞪得大大的,只怕错过 了什么细节。 鬼虎看看人的傻态,忍了笑意的碰碰这人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哎我说,让你查这个身份,你查的怎么样了?” 地虎一愣,不自在的将头扭到了一边。 “你倒是说个话……你――” 笑笑嘀咕声起:“……天这么冷,不怕冷你倒是去查――” “……” “呦――这里还真是热闹呢――” 突然插进来的女声,似乎夹着尖锐的细针一般,听完以后心下莫名起了一层寒栗子。门边的鲁源生剑眉微微挑了挑, 却是头也没回,倒是鬼虎三人个个脸都变了色,微微低了头,退了几步。 “这个是谁?”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郝善,走近几步,柳眉一扬。 突然一阵风起,地上的雪花打了旋重新又飘了起来,几个人竟是无人说话,静的出奇。 女人又朝着郝善走了几步,一张冷艳脸上带着浓烈的阴冷,吊着丹凤眼微微上挑:“这就是‘传说中’的哑巴?” 站在旁边的几个人尚未开口,倒是靠着门脸色苍白的郝善动了,似是被人说对身份,显得有些激动,眼睛瞪的很大, 头却点的像是打在地上的鼓点。 几个人为那憨夫的兴奋样子,显然都是一愣。 然后,天虎冷笑,鬼虎翻白眼,地虎傻愣愣的大张嘴角,女人前倾了身子,慢动作的将蹙了柳眉。 鲁源生微微看了几个人,最后实现落到那个憨笑的郝善上,嘴角竟是勾了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郝善的苍白的脸突地一红,靠着门的身子往后蹭了蹭,却立刻被人扯住。 女人眼睛在鲁源生留在郝善手臂上的手上顿了顿:“哦?看来还真是让人意外……” “夫人,外面有些凉,小心身子要紧。” 第二十九章 夫人施威(上) 经鬼虎一说,地虎当真觉得寒风一阵一阵的,吹的他直起寒栗,猛的缩缩脖子:“对对对,进去要紧进去要紧……” 女人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径直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脚下一顿:“我出来的时候忘了带手炉了……地虎——你先别动,源生,可愿给为娘的将手炉取来?” 地虎悻悻的站回原地,低着头不敢看鲁源生此刻零下几度的脸色。(.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窦娘转回身子,重新又打量了靠着门边的郝善:“什么时候北星堡成了救济地了?这倒是新鲜。” “夫人,这人被鬼虎不小心错伤,所以带到——” “……这一个月来,倒是出了不少新鲜事。” “……” 窦娘竟是掉了头又向着郝善靠着房门的地方走了几步,却见那郝善靠着门的身子猛地向后移了一大步,失去支撑的身子一个踉跄,脸重新又恢复了一张充血状态。 “夫人?” 窦娘直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怎么,刚刚不是说外面冷吗?” 地虎最先反应过来,哪里管的上鬼虎紧皱的眉角,直接跳进屋里,搓了搓手,长叹一声:“就是就是,北方的冬季真是让人受不了……” “哦?北星堡里也觉得冷吗?” 鬼虎斜地虎一眼:“昨夜他房里已经比其他房间里多了个火盆了,这人早上刚出房门就在抱怨了……” “鬼虎——”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好了——”坐于椅子上的窦娘止住两人的争执,眉眼微微下顺:“茶。”伸手指刚抓住门框稳住身子的郝善。 郝善不知所措的瞧瞧其他的几个人。 “茶,茶,夫人要茶——给夫人倒茶——”看不过去的地虎指指桌子上的茶水,几乎有些吼了。 片刻之后—— “夫人?” 地虎看着那个一步三拖的人,浓眉拧了起来,鬼虎不甚自在的咳了咳,手拉拉地虎,使了使眼色。 鲁源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情景,依旧无甚表情的径直走到那个颤颤巍巍的人身边,顺势从那人的手里拿过茶杯,重新放到桌子上,和着一个手炉一起。 窦娘眼中异光一闪,冷笑:“怎么?现在我连找个人倒茶的权利也没有了?” “夫人您的手炉。”鬼虎笑道:“这天冷,夫人还是可要当心自己的身子要紧。” 窦娘接过手炉,袖子一甩,直接将地虎递过来的茶杯给掀翻在地:“呦——茶水洒了——真是,嘿,那个哑巴,再给我倒一杯来。” 鬼虎无力的朝着地虎翻了个白眼:这个蠢地虎难道看不出来,夫人根本不是渴,只是存心要这个哑巴憨夫难堪而已。 真是无可救药的和这个呆夫一样的蠢。 鲁源生剑眉折起,瞧了眼女人。 窦娘冷笑一声,重新将视线调到憨夫身上:“怎么难不成也聋了吗?” 郝善本是苍白的脸上更是不见血色,吃力挪着的步子的身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门外刮过的冬风缘故,抖得不成了样子。 两刻钟之后—— 抿了口茶水的窦娘柳眉微扬,重新上下打量眼憨夫:“这茶……” 话一顿,手突地高扬,猛的将手中的杯子摔碎在地。 鬼虎打量了眼地上淡黄茶印和连着一起跌倒在地上的憨夫,还没有动作,突听窦娘接着道: “将这人拉出去,三十鞭!” 鲁源生剑眉一拢,窦娘睇了一眼,冷意更甚:“真是没有看出来,原来我儿不是不懂‘怜香惜玉’啊。” 天虎身子猛的一震。 鲁源生眼透寒意,一掌下去,手边的桌子立刻就散了架子,破碎的尸体四散飞去。侧头毫无温度的看了那窦娘一眼,手一背,走出去的时候甚至连地上的郝善看也没有看上一眼。 瞧了走去人的背影,丹凤眼一眯:“拉出去!” “……” “怎么?我要打个下人也要给个理由?”窦娘伸伸手,看看自己的指甲,声音冷冷淡淡好似在谈论这今日的天气:“三十鞭。” 天虎一把扯住郝善就往外拖。 “夫人,这人伤未好,三十鞭怕是要一命呜呼了——” 女人斜了眼鬼虎:“怎么,鬼虎什么时候比我这个夫人还要妇人之仁了?” “……夫人,这人身上之伤,是鬼虎误伤,鬼虎只是不想拖欠别人。” “……” “夫人,这人既然已经在了北星堡,命还不是夫人的,夫人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取,只是……望夫人能看给鬼虎一个机会,也好让鬼虎心安。” “哦?夫人今天倒是听了个新鲜,死在你手上的人还能数的过来?” “夫人,那些不一样的。” “哦?” “鬼虎所杀之人,不是大奸大恶道貌岸然小人,也是北星堡的仇人……然而这人,鬼虎找不出该死的理由,除非,这是夫人的命令要取这人性命——” 窦娘手挥了挥:“罢了罢了——你总是有借口。我出来也久了,着实有些冷意——”走到门口的人微微顿了顿:“那,先打十鞭,那二十就先记下来日再讨。” 看天虎生硬的点了点头,拎着那个郝善就似拎了小鸡一般的走了出去,不免长叹一声。 “假慈悲。”地虎在不屑的哼了哼:“人家伤的时候,我也没见你说过一句好话,这个时候倒是会装好人了——” 鬼虎苦笑的摇了摇头,也不解释自己只不过是给夫人和堡主一个折合的方法而已,扮个无奈的表情摇了摇头:“我是假仁慈,不过天虎可是连假仁慈也不会——” “什么意思?” “十鞭,就凭那个不懂丝毫功夫的人?”再加上一个和堡主一样冷血的人坚守,怎么看,那个哑巴的命也抵抗不了十鞭…… 地虎浓眉皱了起来有些不解:“这……关我什么事?” “是不管你什么事,只是管瑆剑堡的事情罢了,你想想,三虎可是武林中威名不小的人啊,可是若是让他们知道咱们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哑巴……啧啧……有点以强欺弱的嫌疑……”看着地虎慢慢严肃的神情,心里虽是偷笑,脸上却依旧严肃:“哎,我们英名毁了是小事。可是你想想,这人可是堡主带回来的,你见过堡主带回来过人吗?啧啧,这人可不简单……若是他死了……以后堡主怪了……这罪过不还是咱们顶着吗?” “……那……” “你听我说,我自有一计……” 第二十九章 夫人施威(下) 冬又深,寒意浓上几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看着盖着脚踝的冰雪,即使在难得晴朗的日子,也让人忍不住打冷颤。 窦娘抚弄着怀里的一只雪白狼崽,见狼崽似乎有些冷意的往自己怀里钻了钻,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叹了一声:“这 个小东西倒是会享受……” “也是夫人心善,要不然这个小畜生早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了。” “是啊,它也算是幸运的,可是……这种幸运要靠着失了双亲才换来的,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谁又知道呢…… ” “夫人……” 窦娘斜眼鬼虎,笑道:“这里就属你还能说上两句话……怎么,今日那地虎是怎么了?” 鬼回头看看那个站在门口不愿进来的,从自己过来的时候就一直拿着一双虎眼瞪着自己的人,很是无辜的笑了:“我 倒是是没有注意,不过夫人这么一说,好似……” 窦娘抿着笑意,朝着站在门口的人道:“不是害冷吗?这?” 地虎身子打颤,别不过冬季的寒风,终究是不情愿的往屋里蹭了蹭,只是刚跨进来,就立刻是向着鬼虎的方向跳开几 步远。 “我身上有臭味么?” 地虎打鼻子里哼了哼,向着另一个方向移了几步。 “这是……”窦娘愣了下 地虎虎眼恨不得在那笑的轻松的装的无辜的鬼虎身上穿几个洞来,唇片一咬却是半天也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门口一阵凉风刮了进来,地虎缩了缩脖子,鲁源生快步生风,三步并作两步的跨到女人身边:“你究竟要做什么?” 另两个人自是一惊,连退去的机会都没有,只得各自低了头,装聋子。 窦娘丹凤眼一吊,声音依旧冷冷淡淡的:“生儿,今日怎么有空到来了,为娘的好生惊讶。不过,这个态度,莫不是 在质问为娘?” “……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生儿指的是哪件事情?” “……” “……生儿不说话,那让为娘的猜上一猜――难不成是为了那个哑巴?” “……” “这倒是奇怪了,一个哑巴,在北星堡就是北星堡的奴才,我不应该让他做些事情吗?”窦娘手中顺了顺狼崽的头: “我往自己院子里加了奴才也不行吗?还是……生儿认为,我惩罚一个笨手笨脚的奴才在雪地里站上几个时辰太过残酷 了?” 自从上次罚了十鞭以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多久,郝善竟从堡主的院子里调到了夫人的院中,去了不到几天,最 直接的结果是弄得夫人院中的个个小厮丫鬟神经绷紧到了极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郝善被堡主带进堡中,不可避免的只会沦为这母子俩矛盾中的棋子罢了。 鲁源生微蹙的眉角倒是舒展开了,声音却是越发生冷:“……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生儿是什么意思?嗯,我以为你要要一直躲着为娘……一个哑巴而已,生儿这么在乎,莫不是在暗示为娘 什么吧?”窦娘柳眉一挑:“还是说生儿有什么话要问……” 鲁源生身子一僵,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或许你有什么要说的……” 鬼虎猛的咳了几声,连忙跨前一步:“堡主……那个……”一边挤了眼睛朝着地虎使眼色。 地虎冷哼一声,头一扭……腮帮子一下子涨了起来:“那个……夫人堡主,我……那个我……”话不两句,转身就跑 开了。 那边的天虎果然从另一边走了过来,到了门口却是站在外面,似乎没有进来的打算。 “不打扰窦娘休息。”鲁源生转身就往外走。 “有什么不能在这里说的?”窦娘挑了眉:“天虎,还是你有事情瞒着我了?” 鲁源生动作一顿。 “天虎不敢――” “呵呵,瞧瞧我手里的这个小东西,现在是挺小的,自然没有什么值担心的,可是――谁知道它哪一天就有了野性, 咬我一口呢……” “……” 窦娘长叹一声:“也是,开始的时候就知道是个狼崽,又能怪得了谁呢?” 鲁源生身子颤了颤,卷头握的指节发白。 鬼虎上前一步:“……夫人,今天早上又来了几包黑茶,不如我们先……” “算了……茶改天喝也行,尽早那个玲珑说了梅花都开了,趁着有时间正好去看上一看。”窦娘站了起来,朝着门口 走了几步,停下:“生儿若是没有什么事,不如一起来观观花吧?” “……窦娘自己――” “天虎鬼虎也一同来。” “……是。” 几个人相继出了屋子,刚到梅园,那边一个丫鬟紧走上前,正待开口却是向着堡主的方向看了看,低了头,却是不说 话。 窦娘斜了那丫头一眼:“有什么就说吧。” 小丫鬟声音低了许多:“是夫人,那个哑巴早上站在雪地里受罚,刚刚晕过去了……” “哦?那你跑来给我说是想让我怎么做呢?” “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私下里谁知道在嚼什么舌根,现在倒是不敢了?” 十五六岁的丫鬟,被这一句吓得一个得瑟,直接就跪倒在雪地上:“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我叫你说你就说!” “是……是……那人已经冻晕过去了,奴婢想着如是再……那人性命就――” 鬼虎暗自叹了一声,看来这个新来的丫鬟……可惜了。转身看令两个人,天虎依旧脸色如冰,而堡主此刻面朝花枝, 看不见什么表情。 窦娘眼中果然生气一股寒意,手里轻轻的抚弄着怀里雪白的狼崽,嘴角却是冷笑一声:“好没眼色的东西,没见到我 与生儿正在观梅,你倒好,竟拿这种小事扫我雅兴,真是好大的狗胆。” “奴婢知错――知错了――” “既然这般好心关心那哑巴的性命,倒不如你来顶了他罢了――” “夫人――” “还嗦!滚下去,没我的命令刚离开雪地一步,哼,五十鞭!” 哎,枝头梅花开的正艳,却是可怜了那个梨花带雨的小丫鬟,一朝善心,却是惹怒了冷血之人,心颤颤却不敢言语, 胆兢兢却是一去,妄害了自己的如花性命……自不在话下。 第三十章 堡主移居(上) 日子像是腊梅的积雪簌簌往下落,转眼间,已是三月,常言道烟花三月下扬州,而在北方,依旧是银装素裹,一片肃 杀的清冷,就似一直以来的北星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陈旧的雕花在门上已经不怎么清晰了,小小的木门支呀一声打了个缝,从里面钻出一个淡眉细眼的脑袋,顶着一团蓬 松的发髻,左右摆弄了几下,终究小心翼翼的把整个身子从里面探了出来。 带着烟灰的鞋子刚踏上雪地,支呀的声响吓的关门的人身子猛地一抖,再侧耳细听,那里还有半点声响,不免长叹一 声。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手下一抖,后果就是指尖在门缝合上的那一刻,印上了一条红痕。 哪里还管得上门,三步退开去,抓住受伤的手就往嘴里送,眼睛却是不甘不愿的轻轻斜了过去。 那拱门之处一人黑色绒衣披肩,腰系雕花锦绣长绦,双后后背,剑眉入鬓,薄唇紧抿,一双眼睛深沉如海,波涛暗涌 却又让人胆战心惊,此刻眉心微微蹙着,正打量着狼狈的郝善。 憨夫脸突地红了,指尖赶忙从嘴角处移开,绕到头上,自然而然的挠了几下,裂开嘴角笑了。 “哼,我倒要瞧瞧你给的合理解释是什么。” 郝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一连退了几步。 鲁源生上前一把扯住那人的手腕:“难道不应该有个解释?” 你这个郝善岂能当他鲁源生是个傻子不成?……那黑茶虽是珍品,却是鲜少人能真正懂得泡茶技巧,往往只是得到淡 青便是满足,就是窦娘贴身丫鬟也只是如此手段,而这个哑巴……那洒在地上的淡黄水渍,到现在鲁源生依旧记得清晰 。 这人用着一等的泡茶手段故意的引起夫人的猜疑,成功的将自己变成窦娘的禁锢囚犯。 囚禁在窦娘院中,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种自由吧? 这人,明知道惹起女人怀疑只会让自己受尽皮肉之苦,却是甘愿从自己身边逃开? 好……很好…… 鲁源生嘴角勾了弧度,笑容上的温度却是比那冰雪都要低上三分:“我看你过得倒是如意。” 郝善脸上挂着憨笑,缩了缩脖子,一边摇头一边挣扎着要离开。 抓住那人的手不由的紧了紧,脸黑成一片的人正待发火,眼睛却是一迷:“这是什么?” 正在挣扎的人动作忽的停了下来,两手做蜷缩状,迅速抱住自己的怀里鼓囊囊的一小团。[.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拉住那人的手腕还没有动作,倒是那个扭动的人挣扎之际,从怀里掉出来一个小小包裹。 郝善一愣,脸再次涨得通红。 “堡主——” 鬼虎三步并两步的跑了过来:“堡主,我们查到天网飞刀的行踪了——” 鲁源生将视线从那个趁乱挣开的人消失的方向移到匆匆而来的鬼虎身上,剑眉微微挑了挑。 “我们已经查到那个天网飞刀果然和官府勾结在一起,我们已经到了北星堡的消息果然如堡主所料,武林中知晓的人 并不多,看来是被天网飞刀那一派人给封锁住了……照这个情形看过去,他们是有所计划了。堡主——” 果然不出所料。 鲁源生拧了眉角,走到那开的正艳的大红梅枝旁,看来片刻:“那个知府……” “那个知府原本是水上阎王的最小师弟好师妹,后来两人苟且私通被罚出师门之外,不知什么缘故被六王爷收了当义 子义女,改名为吉昆。” “那女人就是那个蒙面之人?” “这个早就有所查实,不过从未听闻她的长相,只知道那吉昆习惯用扇刀,接着是掌力,而他的师妹手持软剑,在武 林中也是有些名气的,两人在武林上也是稍有名气的,不过自从当了朝廷的爪牙以后鲜少再见他们出没于江湖恩怨了… …” 鲁源生微微夹了剑眉:“软剑……” “……就是那夜蒙面女子,……鬼虎怀疑——” “说。” “不知道堡主可还记得那个在左佩府上所见之人中,有一个叫怜儿的丫头……那夜那一个蒙面女子击昏,那个叫怜儿 的丫头却正巧醉宿春香阁……而且……大牢之后,鬼虎奉命回到左佩府上之时却并未见到那个叫怜儿的,她早几天已经 失去了踪影……”鬼虎顿了顿方才接着道:“更奇怪的是,那吉昆师妹改名之前名字中最后一个字也是个‘怜’字。鬼 虎只是有一些仍然想不通……” “哦?”鲁源生嘴角渐渐扬起,已是了然一片神色。 鬼虎眉角打了个结:“她又为何要害那宋家人……除非……” “除非目标是替罪羔羊。” 鬼虎抬头看了那鲁源生一眼:“堡主的意思是那个哑巴才是他们的……” “哼,这出戏虽然太过粗糙,一白脸一红脸,倒是唱的兴高。” “鬼虎不明白,一个哑巴,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况且以他们的身手……” 鲁源生冷笑一声:“你觉得呢?” “这……鬼虎愚钝……我即刻派人查那哑——”话到一半,突然见堡主脸色难看起来,不由心下一惊,连忙改口:“ 鬼虎立刻派人查那天网飞刀意图,不过……堡主,夫人那里……” “放开手去查,该来的总是要来……” 这次,和那人的矛盾看来不能再逃避了,北星堡不能久留,中原之地,瑆剑堡已经竖了强敌,再在这里呆下去的结果 只会动摇中原地带的根基。 无论如何……必须速战速决。 鲁源生咬了咬牙关,强压下眼中一片波涛:“明日……搬到这里来住。” “堡主?”鬼虎惊了一跳,不免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他的印象中堡主和夫人之间的暗斗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堡主 虽然冷情,却总是在正常母子的战斗中心疲力尽,平日里鲜少与夫人打个照面,而前些日子已是……今日又在夫人落云 苑里找到堡主…… 好似……刚找到堡主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人……鬼虎这才微微向四周看了看,眼睛最后落在地上的包裹上…… 第三十章 堡主移居(下) “像是吃的――堡主?”鬼虎盯着打开的包裹瞧了几眼,突地笑道:“若是堡主――”后面的话消失在另一个人的怒 眼之中,只得咳了咳,连忙正了脸色:“那个天网飞刀――我们是不是应该先下手为强?若是堡主同意那我就和地虎― ―” 鲁源生微微抬了手:“你和地虎速速南下。” “可是――” “武林中尚有许多人被召集南去,你二人只用留意他们,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妄动。” 鬼虎私下哀号几声,暗暗叫苦。那次为了从鞭罚中留下哑巴一条小命,他一时兴起,出骚主意让地虎去惹怒天虎,弄 得现在地虎见了天虎躲得像是耗子见了猫一般,见了自己恨不得咬上几口……看来这次南回少不了地虎找自己的麻烦。 这真叫自作孽不可活…… 一连又叹了几声,转身要离开的人却是被一双带着特殊命令的眼睛给唤住。 鬼虎好一会没有反应过来,顺着堡主的视线最后落在自己手上的包裹上,眼角挑了几下,试探的递了过去。 鲁源生接过包裹,剑眉直接挑了起来。 没有怒意,没有寒气,只是微微带着……感兴趣的一样。 鬼虎强忍住揉眼睛的冲动,不太确定的道:“那个……堡主,你要是喜欢明――” “明日太阳出来之前,我要见到落云苑里的北星阁。” 一阵风过,昏昏沉沉的天竟是下起了雪粒,沙沙的往脖子里钻,院中一人,口中的藕香渐浓,剑眉皱的却是越发紧了 ,浑身怒意涨满的紧致在某一刻突然化为一缕笑意,让人发寒的冷笑:“好……很好……” 声音被渐大的雪粒是盖住,随夜色渐渐淡去…… …… “嘿,哑巴谁让你随便进这个房间的?这从今往后堡主的房间,由得你在这里进进出出的?” 郝善挠挠脑袋,顶着一张笑脸却是夹着张皇失措的神情。 胖丫环的单手掐腰,见着哑巴只是张嘴发不出声音,越发张狂,尖锐的声音立刻又拔尖了几分:“就说你呢,小心夫 人看到了,再罚你在雪地里站上几个时辰――快快一边站着,别在这里比划来比划去的,我又看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郝善被眼前重分量级的女人弄得涨红了脸,一脸退了几步,最后终究是在门槛的地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真是笨手笨脚,我可没有碰你,是你自己跌倒的――” “珠儿――” 胖珠儿回头朝着走过来的大丫鬟玲珑耸耸肩膀:“玲珑姐,我这可有碰他,是他自己不小心跌倒的――你说是不是哑 巴――喂!” 郝善一见那边走过的人,脸上笑容突地灿烂起来,点头如捣蒜。 玲珑走过来,扶起地上的郝善想,声音依旧轻柔:“怎么样,没有摔疼吧?” 珠儿斜眼瞧瞧那郝善:“玲珑姐,我就说不是我的错了,是他自己跌倒的。” “好了,我知道了,没有摔疼就好,珠儿以后别再欺负他了,前些日子站在雪地里差点废了他的双腿。” “那能怪我,再说,若不是这个哑巴笨手笨脚惹怒了夫人,那那个……也不会……”说到这里禁不住打个激灵,那在 雪地里被活活冻死的事情依旧是个禁忌,每每说起,总要一阵心寒。 三个人脸上相继都变了色,郝善脸色有些发白,身子止不住抖了抖,那珠儿更是抿紧了唇,似乎是说了什么遭诅咒的 话语,倒是玲珑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珠儿,夫人正在找你,你先去吧――” “可是这里――” “这里以后就由我和郝善负责了,你照顾好夫人那里就是了。” “那……那怎么行……那……” 玲珑拍了拍珠儿的肩膀:“好了,这是夫人交代的,不过……过几天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到时候这能你来顶我的班了 ,这样可以了吗?” 珠儿脸一下子涨红了,支支吾吾的道:“我也没说……没说……” “好了,你是没有说想见见堡主,是我说的,我让你见见他,怎么样?” “玲珑姐你……你……不理你了……”珠儿扭了身子,直接跑开了。 玲珑掩着嘴角笑了会,方才把手里的花插进花瓶里,微微转了身子:“珠儿人不坏的,你别怪她,刚才真没有摔―― 堡主!” 郝善几乎没有回身,直接低了头往后退了几步。 “出去。” “是――”玲珑声音依旧轻柔,刚走了几步,那走进来将视线定在那束花上的人,声音冷若寒冰:“把那个拿走。” 一直低着头走在后面的郝善跟着玲珑刚要跨出房门,腰上一紧,直接被一股力量给带了回去,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门在玲珑身后嗵的一声关上。 郝善被直接摔到了床上,一眼前直冒金星,看着站在床边的人一脸寒冰的样子,身子不由的往后移了移。 “你倒是玩的挺开心的。”鲁源生冷哼一声,一把揪起床上人的襟口:“已经从了你的想法,已经从甩开了那些官兵……对你的恩人我但到你不该说些什么?” 郝善抓住那人的大手,剧烈的咳了咳。 “好……很好……”鲁源生冷笑一声,一手掐上那人的脖子:“我倒是忘了你是个哑巴了。” 郝善却是不挣扎,似乎根本没有眼前这人手上微微用力就会使得自己小命呜呼的自知,一双细眼瞪得圆圆的,看着扯起冷笑的人,却是浑身都放松了下来,倒是没有几丝恐惧,面无惊色。 “既然你能预料自己出牢狱的日子,那你倒是说说……我会不会杀了你?为了那小屋里你这个救命之人曾经施舍的清粥小菜?”说道最后几句话,想起昨夜的满嘴清香和那黄叶糊粥还在眼前同时窜近脑海晃荡,鲁源生不甚自在的抖了抖嘴角。 郝善脸色有些发白,缺氧的结果使得那种脸又白转红,眼泪都呛了出来,却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如月般的弯了起来。 鲁源生整个脸都涨黑了,牙咬的吱吱作响:“好……很好……你不说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掐着那人脖子的手猛地一扯,郝善咳嗽声还没有停下,气还没有顺匀,身子却是猛的一凉,低头一看,伴着衣帛撕裂的声音,脑袋里嗡的一声,整个血都往脑袋里冲了过来…… 第三十一章 霸主使性(上) 郝善一惊,低头看看自己被剥了精光的身子,脸上一会白一会黑,嘴角抖了抖,硬是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得半天没有反 应过来。 “你是要继续当个哑巴还是——”嘴角微勾,手掌直接覆了上去。 郝善缩了缩脖子,整个人几乎要缩成了一团,身子僵若石像。 “好……很好……”这个家伙竟然敢挑战自的耐力?!鲁源生冷笑一声,大掌从锁骨移到胸口,触到那跳动的心口处 停下,捂着跳若鼓点的心口却是再无动作,直到掌心渐渐发热:“你倒是敏感——” 那暗哑的声音刚出口,大掌跟着就要往下。 床上的人猛的一个抬头,眼中似是精光一闪。 好……很好……这人倒是生气了…… 大掌再下——却被林另一双手挡住。 “怎么?”鲁源生眼中笑意渐浓,却在对上郝善圆瞪的眼睛时,一惊,没来由的震了震,心下漏了一拍。好似那日看 到这个哑巴突然朝着马匹扑过来一般,好似秋雨中在自己的掌风下突然转身抱住陌生人的那一瞥,好似船上那隔着雨帘 …… 砰砰……门口一阵响动: “堡主——” “呆这别动!”手一挥,帘子直接垂了下来,两步跨到门前,剑眉微挑,声音寒到了极致:“说!” 门前站着的五十上下的老者被鲁源生一身明显的怒意吓得身子猛地一震,一连退了几步:“夫……夫人……让小的叫 堡主过去共进……共进……” “让夫人好好用膳,我——” “夫人说……说一定让奴才请您过去,说是为了迎接堡主移居到落云苑——” 鲁源生一脸阴霾,正要开口,门前白影一闪。 天虎跨前两步,低语片刻。 剑眉隆起:“什么时候?” “昨日安排在那的人来报。” “可看清了?” “那人说自己是漠北剑客丰白生。” 这人已经在江湖上消沉许久,漠北之处,从未跨进中原,如今却在血虫之地见到,看来是冲着血剑而来……只是这人 向来嫉恶如仇,怎会…… 剑眉一挑,冷笑一声:“看来,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窦娘手里拨弄着怀里的狼崽,微微顺了顺那雪白的毛发,难得笑的轻柔:“玲珑你和你爹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夫人忘了吗——整整七年了。”玲珑顺手抚了抚窦娘的衣摆,将侧面微微散开的花饰重新系好:“那个时候我和我 爹在山上差点被冻死,恰好逢着夫人,夫人心善,就收留了我们爷俩。” “岁月不饶人,这都又过了七年了——哎,终究是老了。” “夫人一点也不老,还是当年那样迷人。” “你这丫头,就会安慰人。” “玲珑不是为了安慰夫人,只是实说罢了,要不然我那了镜子来,夫人您自己瞧瞧——” “你呀——最懂的分寸,心灵手巧还善解人意——你心里怨恨过我吗?” “夫人?” 窦娘沉吟了片刻:“瑆剑堡中不能婚嫁的规矩,真是误了你们的青春,那心里怨恨过吗?” “玲珑不敢,玲珑只要能一辈子伺候夫人就是玲珑的荣幸。” “呵呵,哪个少女不怀春?你这丫头……心里可有中意的人?” 玲珑脸上微红:“夫人——” 窦娘笑了:“你这个丫头,我印象中,你上次红脸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次是为了什么?” “夫人就知道欺负玲珑。”玲珑结果小厮送上来的酒盏,放在桌子上摆好:“您呀,就笑话我吧。” “呵呵,你这个丫头——你说你有米有中意的人,夫人一定给你做主,破了哪个规矩。就是源生,我让那个他娶,他 也不敢当面让我下不来台。” 玲珑整个脸都红透了娇嗔一句:“夫人——” 那边鲁源生已经走了过来。 “天虎也坐——” “天虎不敢——” 鲁源生看他一眼,各自坐下。 玲珑斟了酒,似乎还在想着先前夫人话,此刻脸如烘烤的地瓜,红个彻底。 鲁源生扫了她一眼,最后的视线定在桌子上的某道菜肴上,面无表情道:“孩儿让窦娘久等了。” 窦娘也不动筷,长叹一声:“那也看看所等的是不是值得了,你说是么,生儿?” “不知。” “哈哈哈——”窦娘大笑几声,视线在鲁源生的脸上穿梭着:“你……和他不只是长得一样,连性子也一样。” 鲁源生身子一抖,却听那窦娘又叹了一声:“你不是想知道——” “孩儿定能查的出。” 窦娘冷笑一声:“那查的如何?” “……” “不知不知,那为娘的告诉你,快结束了,快了这一切。这对于我们来说终于摆脱了,难道生儿不觉得吗?” 天虎一惊,却是未开口,倒是旁边的玲珑低低了唤了一声:“堡主夫人,这菜有些凉了。” 窦娘看着依旧没有任何神情的鲁源生,笑道:“也是,凉了就不好吃了。” “对了天虎,那边最近有什么动作?” “窦娘一直呆在落云苑,自是不知到天网飞刀已经拿到了血石。”鲁源生轻轻扯了个弧度,眼中却无甚笑意。 “什么?他已经拿到了?” “窦娘感觉惊讶吗?”鲁源生声不提调,夹起桌子上的一块菜:“这个叫什么?” 玲珑看了一眼,轻语:“禀堡主,这个是蟹黄脆藕片。” 窦娘打量了眼那道菜,眼睛微微眯起:“生儿可知那天网飞刀是谁?” “不过一个见不得人的人罢了。”鲁源生眼睛一斜:“还是说窦娘知道那人的其他身份?” “当年短峰崖一战,他也在场。” “窦娘想说什么?抓到他就可以问出当年的真相?” “只怕你不会想知道真相。” 筷子往另一个方向飞了出去。 接着啊的一声哀嚎,接着雪地上滚出一个人来。 天虎手中一掌接着就要打出去,却被鲁源生手一伸挡了下来,剑眉一挑,声音立刻寒了几分:“过来!” 那地上滚了一身冰雪的郝善从地上爬起来,头恨不得垂到胸口上,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窦娘打量一番,正要责骂这个突然闯进来的的奴才,那边的玲珑低语:“前些时辰,我让他把给我整理堡主的房间去了,想是刚刚忙完。” 从现在堡主所住的地方走出来,这个厅堂是必经之路。 好……很好,这人拿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了。 鲁源生阴黑了一张脸,嘴角一勾,将刚刚吃了一块的蟹黄脆藕片扔在地上:“把做这个菜的人拉出去给我打,打到我吃到满意的为止。”说着,眼睛却是看着低着脑袋不曾抬头的郝善,声音带冰。 其他的几个人都是一愣,不知道话题怎么回到了这个上面。 第三十一章 堡主使性(下) 郝善的身子抖了抖。[.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怎么,没有听到我说的吗?”冷冷斜了眼天虎。 夫人半眯了眼睛:为一道菜? 玲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瞒堡主,蟹黄脆藕片是奴婢爹爹所做,这道菜已经做了几年有余,不曾出过任何差错― ―” “生儿发怒,也要有个根据,这道菜他已经是尽了力,生儿今日怎么突然不满意了?” 鲁源生瞧着那站着的郝善,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嘭的一声摔到桌子上。 打开一看,正是一包蟹黄脆藕片,但看上去,嫩黄可口,嚼上去,藕片蟹软,香味荡在口中久久未消。 天虎把眉头拧了个疙瘩看着堡主,那边的鲁源生却是直直的看着那个站在的人:“如何?一个故意让自己主子不满意 的奴才有什么理由不罚?” 玲珑吓得手一抖,几乎匍匐在地了:“堡主饶命,这包裹中的并不是我爹爹所做,怎能说爹爹故意不让堡主满意?” “哦?那你说,这不是你爹爹所做,那又是何人?”鲁源生冷笑:“这堡中能做这个的不是只有他吗?” “……堡主饶命,堡主饶命……可这真不是爹爹所做,看在他老人家伺候夫人这么久的份上,堡主――”玲珑大惊失 色,哽咽的拉扯住夫人的裙摆:“夫人,夫人玲珑求夫人――” 郝善无力的叹了声,小步走到鲁源生傍边,嗵的一声就跪了下来。 天虎和窦娘面面相觑,倒是那鲁源生勾起了嘴角,脸上明明一副毫不意外的神色,却是挑高了声音:“哦?你是愿意 替那个人了?” 跪着的人头也没抬,微微点了点。 “好……很好……”这个人敢让自己吃那种黄叶糊粥……鲁源生眯了眼睛冷笑一声:“我希望你能记住刚才我说的话 。” …… 风过,一阵梅花香扑面而来。 落云苑的后厨,第一次静的出奇,赵伯吧唧吧唧嘴,脸上自是一副受惊的表情:“这……这个……你是怎么做到的? ” 旁边围着看热闹的人见厨艺向来不错的赵伯都这样评价了,都把头伸的老长:“怎么样怎么样?” 赵伯浑浊的两眼透着光芒:“这是老汉吃过的第二好的蟹黄脆藕片了,蟹嫩藕脆,味香儿又不杂……真是――” “赵伯怎么是第二好吃的,你不是又在吹牛了吧?” “是啊是啊,你都这样说了,难不成还有更好的?” 赵伯叹了一声:“另一个是……”说到此处,却是无限感慨的叹了一声,再无声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众人一阵哄笑:“难不成你还有个师父?” 老者摇了摇头,笑的何时沧桑:“他不让我这样叫他,不过是我的恩人,只是可惜他说我在这个方面没有天赋,所以 后来就教了我一些为生之计就走了。” 众人一阵唏嘘。 “小伙子你这次救了我老汉一命……哎这次得罪了堡主,你也要多小心,很热赶紧拿去给堡主吧――这本是我的事情 ,却也把你连累了进来……哎,老夫真是惭愧,又让恩人蒙羞了。”老夫叹了两声,声音低了下去:“这堡中主人虽是 有时候脾气差了些,但是对我和玲珑也是好的,老夫也是知足了,若是堡主仍不满意,老汉愿意一死补过,也算是对得 起教自己厨艺的恩人……” “爹――您别瞎想了,郝大哥厨艺这么好,堡主定不会为难咱们的。”玲珑从拱门出斜了过来,一手拉过郝善:“郝 大哥莫要在这里耽搁了时辰,堡主责怪倒是不好了。” 郝善轻轻的点了点头,无声的叹了叹,跟着玲珑穿过长廊、石桥、结了冰的海棠,缠着枯藤架的拱门。 “石子路尽头有个石洞,进去有个温泉,在那你就可以看见堡主了。” 郝善往那个方向探探身子,本要迈步的身子一顿,回头看了那个满面忧愁的玲珑。 玲珑揪着手帕的手猛的松开了,一步上前扯过郝善的袖口,将他拉到拱门的另一边:“郝大哥――这次多亏了你来帮 我爹爹解围……嗯……那个……堡主今日和夫人谈的并不好……这个时候可能正在气头上,往常,堡主和夫人见了面以 后,就是三虎也很少敢去打扰堡主――如今郝大哥为了我和爹爹……是玲珑欠郝大哥的,郝大哥自己要小心了,玲珑一 定这就去求夫人――” 郝善苦笑,这个堡主为何刁难,自己心里最是清楚,说到底,玲珑和赵伯才是无辜者,不免摇了摇手,朝着那玲珑的 肩膀安抚性的拍了拍,转身朝着山洞而去。 玲珑只是呆在原地,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自从堡主不满那个菜开始,这个郝善似乎就开始怪怪的,她刚开始还以为 是因为恐惧和紧张,可是刚刚那个带着安抚以为的笑是……自己的错觉? 石子路在冬季里有些打滑,偶尔梅花两三支斜到小路上,挡住行者的去路。 走着的人微微停下来,手指碰了碰,那些梅花枝便颤了几颤,花瓣簌簌而下。 为了绽放,历经风雪,那股勇气与坚韧折服了多少文人雅士,而谁曾想到,绽放也是迎来这生命的脆弱部分的开始? 郝善叹了一声,身子一斜,踏进旁边的积雪上,饶了过去。 石洞渐进,从里而来的湿热感越发浓厚,只听那流动夹着滴答的水声。 洞外,银装素裹,乍一看,洞内却是碧绿如春。 郝善四下打量了一番,才看清原来那些一片绿色不是草,只是些铺在石壁上长的茂盛的苔藓,一层层,冒着生命的气 息。两三步之外,两边渐宽,这中间一个冒着热气的温泉,左边一簇不知名的小花装点,右边是个平坦偌大白石,石上 石桌端立,一架古琴,一盏清茶,一个紫烟腾升的香炉。 除了温泉前面尚有一些高低错落的石头以外,并未见人。 郝善将手里的篮子放到石桌上,正要离开,衣袖却是无意拂过琴弦。 哗然一声,仿佛平静无波的水面上陡然惊起一片涟漪。 心,猛的一颤。 举步离开的人,不觉停下,微微侧了身子,犹豫着将手指在琴弦上划过。 清清灵灵的一串响动,仿佛唤醒在一个清晨唤醒了神秘的森林。 那人嘴角一勾,衣摆一甩,直接坐了下来。 第三十二章 哑人抚琴(上) 直弹数曲尽兴方休,往外一瞧,天色渐暗,郝善看眼那放在篮中的蟹黄脆藕片,怕是早已凉透,不觉紧皱了眉角,站 起身就要离开。 身后一个暗哑的声音响起:“我说让你走了吗?” 郝善一惊,回头一看,正见那鲁源生一袭白衣坐于对面的石块上,散着的长发一直垂到胸前,尚还滴着水。 浑身压抑之感让人喘不过气来,却是奇怪的带着一种艳丽之感。 一朵开在冰雪之中的罂粟。 浅眉微皱,一连退了几步: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鲁源生也不动,只是紧盯着那人,嘴角没有什么表情的扯了扯:“我什么时候进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眼角下 顺,明明没有动作的人转眼就都到了眼前,长袖微扬,撩起僵在原地的人额前一束发丝:“重要的是——你究竟是谁? ” 鲁源生的声音犹如在自言自语一般,竟是带了轻语调子:“你究竟是谁,或是你身上究竟有多少……我还未知道的东 西?”带着探究的口吻,指尖滑过那人的下巴。 郝善鼻子里塞满的都是那人刚沐浴后的男子味道,额上指尖一触,似是想起不久前自己在这人面前**的样子,脑袋 嗡的一声,一步跳开了老远,一手就扯着自己的襟口,眼露不满。 鲁源生嘴角抖了抖,眼睛一弯,给了个显而易见的笑意,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警惕意味十足的人:“你觉得你能逃 得了?” 若堂堂瑆剑堡想得到一个人,天下又有几个能躲开的?何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郝善许久没有什么动作,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身前的人折身走到石桌旁坐下。 踏出一步的身子一顿,身后无甚感情的声音响起: “你希望我怎样表达自己对这道菜的不满?一掌结束了那个蠢厨师的性命还是……杀了那个夸下海口做这道菜的人? 嗯?” 郝善叹了一声,折身回到石桌旁,和那个坐着的人并肩坐下。 鲁源生一手支额,斜个脑袋细细打量着郝善的眉眼:“最后那首曲子我要听——完整的。” 郝善身子一震,看向鲁源生的眼睛里波光闪动,却是复杂难辩的神色。 洞外不知何时,重新下起小雪,沙沙声隐在琴声里面没有踪迹,洞口的梅花暗暗清香,一阵一阵微微送来,萦绕在湿 暖的洞内,久久不散,就好似萦绕在心口的那淡淡异样情愫。 鲁源生眉角一挑:“你要告诉我刚才的就是完整的,还是说我应该将那个蠢厨子拉过来你才肯弹?” 郝善身子僵着依旧未动。 “好……很好……不如这样,”抬手倒杯茶水,出口的话说的脸不红气不喘:“到你开始弹琴之前,我喝下一杯茶水 就杀掉一个无辜的奴才好了——” 夹着寒意的眼睛一眯:“还是说你怀疑我说得到做不到?” 抬手举杯就喝的动作被冰亮的手止住。 鲁源生眼睛微顺,视线停在那双细长的手上,翻手将茶杯塞进那人手心,声音依旧冷然:“别考验我的耐心。” 洞外的风吹进来,吹不散手心的温度,吹不散那渐渐响起的琴音。 琴音,悠扬时,似漫步雨后黄昏,闲观小道清溪;清雅时,若脚踏满地红叶,数缱绻枯蝶;缠绵处,如春月繁华之季 ,刻骨相思味,自知其中甘甜;欢快处,又似化身为羽,随风而去无所畏惧……刚听就到这里停了下来。 表面很完美的一首曲子,却总有有种未尽之感。 看向郝善,停下的人在间歇的那一瞬间,似乎手指都在发抖,脸色微白的怔了片刻—— 琴声略略停顿,欢快依旧,极致之处,飞至最高突然折翅而下,乍然而停,余音荡漾之余,心里澎湃之时,停下的琴 音重新响起,却是以着一个低调而起,低轻渐渐转重,急促有力的琴音与其说是一种弹奏,不如说是一种宣泄,沸腾的 有力,像是生命升起的最后一个高峰,仿若无穷的痛苦被倾注在那个等候了一生一世苍白容颜的女子最后的一声痛苦呼 唤之中,仿似生命最后一刻竭力嘶吼的无奈悲苍被压在嗓子眼口。 然后嘭的一声,琴弦断开。 那竭力嘶吼的痛哭声戛然而止。 在那痛苦中陡然结束了生命。 冰透的指尖的血,滴在琴弦上,轻轻浅浅的声音在这静的出奇的洞里,仿若打在心头之上。 鲁源生看着那神情恍惚,睫毛上尚还沾着泪水的人,眼中光芒明明暗暗变了几变,神情复杂难辨。 雪越飘越大,看过去,映着昏暗的光线,世界,白茫茫的一片。 门咚咚直响。 “郝大哥——郝大哥——”玲珑在外把门拍的啪啪作响:“郝大哥——我是玲珑我是玲珑啊——” 赵伯的声音响起:“他已经一天没有出来了,我看这样下去,即使夫人不知道不责怪,身子也熬不住啊。” “这可怎生好?” 赵伯摸了摸胡子:“是不是昨天……那个蟹黄脆藕片做的堡主不如意——堡主责罚他了?” “爹爹又要胡说了,您忘了,昨天天虎让夫人叫去办事了,哪里有空施刑?晚上的时候,夫人和堡主尚在听总议事, 堡主看上去学心不在焉,不过也不像是被惹怒的样子——其他小厮也说了,不曾见到郝大哥回来的时候有受伤的样子… …”玲珑叹了一声:“若不是昨夜那场难见的大雪,应该来看看郝大哥的。” 赵伯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这哑巴,为人倒是好,若是为了我这个老汉,那老汉岂不是……哎……” “郝大哥——你开开门我是玲珑,郝大——爹爹怎——堡堡主!” 鲁源生看也不看门前两人,一把将门推开。 阴黑着脸几步走到床前,看着那躺在床上的脸色发白,双眼紧闭的的人,揪着领口一把将那人从床上扯了起来,声音若冰窖里钻出来的:“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第三十二章 哑人抚琴(下) 可怜了郝善从昨夜弹了曲子以后,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一个人摇晃到床上时候,浑身的积雪已经是厚厚的一层,连着衣 服也没有脱,一头便栽倒在床上,今日一天下来,竟是浑身烫的似个个火炉一般。[.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门那边一阵怪笑,鲁源生一把将揪紧的人给扔在床上,剑眉紧皱,看向来人:“你来做什么?” “生儿这话说得,这是落云苑,这人又是我的奴才,我来这里看看自己这个奴才有什么不对的吗?”窦娘一手抚弄这怀 里的狼崽,半是冷笑的打量了床上的人:“昨夜有人来报,说是听到了琴声,我还在惊讶,莫非是生儿琴艺又长?” 窦娘眼睛微低,盯着手里的狼崽:“天虎,昨夜你可听到琴声?莫非是窦娘我耳朵有了幻觉?” 天虎眼睛自是从进屋就打量床上之人,此时见问,便将视线移到了那个面朝着床的堡主身上:“天虎――昨夜并不在堡 中。” “看来真是窦娘耳朵出了问题了,啧啧,老了就是老了,怎么不服输都不行啦。”话锋一转:“生儿在此作何,刚刚为 娘的过来,可是听见你说什么死不死的?这是哪一出?” 眼睛往那床上之人一撇,不免寒意一闪:“好大胆子的狗奴才,主人在这,岂敢还窝在床上不起,天虎!” 天虎迟疑片刻,上前细细打量了一番:“夫人,这人已是昏迷之状。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窦娘透摆弄的狼崽却是抬也没抬,犹如没有听到一般。 鲁源生使了个眼色,天虎脸上表情变了几变,自是退去。 窦娘依旧没有抬头,带了些跨张的表情:“生儿――你这是做什么意思?” “窦娘不是消息灵通,这意思窦娘还需要解释吗?” 窦娘虽然有些心理准备,已经猜到这人挪到这里是要正面解决问题不打算装糊涂了,可是真正听到这人这般明目张胆的 对枪自己,倒真是惊了一跳,刚还故作夸张的脸立刻就吊了起来:“生儿这是做什么?默默不是要为了一个奴才跟我翻脸 不成?” “窦娘……何必明知故问……” “不知,看来我要知道还不少呢,生儿是要把话都摆在桌面上说了吧。” 鲁源生不答,只是细细打量着床上之人,许久方道:“这人从今不再是窦娘奴才,源生这般说,窦娘可是明白?” 窦娘气的脸色一僵,正要开口,那边的鲁源生却是袖子一甩,几步跨到门前脚下不停:“请个大夫来瞧,……若是瞧不 好――”话到此止住,斜过来眯了那跪在门口的玲珑和老人一眼,大步而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窦娘浑身发抖,直到怀中狼崽低吟一声,才发现自己的五指指尖已是沾上了血迹,那雪白狼毛上点点红斑若初开的梅瓣 ,只是鲜艳之上有些触目惊心之感,窦娘随手将受伤的狼崽抛向一旁若有所思的天虎:“把山口处理好,想要摊牌,我倒 要要瞧瞧你的翅膀有多硬!”说罢,亦是卷袖而去。 只留下门口的两个人。 赵伯跪在地上直到一边的玲珑起来搀扶的时候,这个老人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离开,往那屋里瞥了一眼,声音微抖:“ 这哑……” “爹爹――” “瞧我这张嘴……我是说这郝……公子,他……” 玲珑搀了老人,拍拍膝上的雪,声音依旧轻柔:“爹爹,这是主人间的事,再者,这人也是帮过你我父女,而今只尽心 照顾好这人便是。” “对对,玲珑说的对,这人有恩于咱们,就是个贵人……快些看看这是怎么……瞧样子像是受了风寒……” …… 北方冬季,又值黄昏,一卷寒风起,香自梅华来。 小门吱呀一声,人脚步尚未着地,满地的雪倒是随风先涌进来争宠。 只是可惜了床上一脸呆然的人却是丝毫没有察觉这番盛情,盯着那窗台处石桌上的古琴,却又似根本没有看在眼里,两 眼空洞洞的。 青瓷杯子放下,清清灵灵的一声。 床上的人依旧未动。 站着的人剑眉一挑,指尖滑过古琴的琴弦,声音却是一贯的低沉:“从现在开始,你应该记住你的命是谁的。” 一阵风呼啸着吹开了紧闭的窗,刺骨的风猛的迎面而来,床上斜靠着的人打了个寒颤,似乎这才发现屋里不知何时多出 了一个人。 鲁源生袖子一拂,桌子上青瓷杯又多了一盏,两杯斟满,自是举起一杯仰头而尽。 床边的人走至窗前,自是举起另一杯,杯中暗绿色叶子微微打着旋,窗口恰又风起,忽的一片雪花飘入杯中,却是稍纵 即逝,化为清茶中一滴,难以辨认。 举杯的人手上一顿。 鲁源生微微眯了眼睛,冷笑:“想如何?”一片雪花不过是一片雪花,想如何抗争?嘴角微微一勾,半是嘲弄半是冷意 :“不过是徒劳罢了――总有天你还还是要开口说话……” 郝善转过来头看了鲁源生两眼,却是不答,忽的举手将杯中之水一饮而尽,脸上随即带上了笑意,嘴角未弯,眼中却是 精光一片。 映着泛黄的烛光,印着窗外精光的一片白雪,那双眼睛好似,透彻一切,包罗一切……荡人心魂。 雪连续着飘进来,吹落在窗前两人的额上发上,直到五月方暖的北方,这个时候的雪依旧寒的透骨,可站在窗边的两个人谁也没有伸手去关掉这户窗。 漫天的雪又开始下了,黑色的爷看过去,就像是白云的碎屑从天儿降,在这黑色的夜中飞卷,飘扬。 树下,男人的的肩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的积雪,而男人却视而不见,复杂难耐的视线从那个窗前微微斜着身子靠着窗楞 的男人身上转到那个披着白衣抚琴的人身上,眉头紧紧折起。 “怎么,心里不舒服?” 男人警惕的转过身,眼睛一眯盯着那突然出现的女人:“你来这里作什么?” 第三十三章 夜客来访(上) 女人冷笑一声:“做什么?我能做什么?不过是来看看有些人会是个什么反应——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只不过是实 话实说罢了,你以为你自己在那人的心里是什么分量?哼,跟着他几年了,他能把你当做什么?说的好听是瑆剑堡三虎之一,说的不好听,就是个呼来喝去的狗而已——” 一道银光忽的朝着女人飞了过去,早有预料的女人身子轻盈的一斜,飞身而去:“早晚一天他要知道真相,倒时候,我 看你用什么身份对他——别忘了,咱们是拴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空荡荡的雪地里,只剩下漫天无声的雪和轻扬的琴声…… 赵伯趁着那眼前人喝药的当口,又忍不打量了几眼,摸了摸胡子,笑着摇了摇头。 郝善抬头失笑的瞥了眼这个被堡主指定要来照顾自己的老者,明明这几天一直都是这个人照顾自己的衣食,可是这老者 总似有话撇在口中,却只是拿着一双眼睛打量自己,。 床上的人微叹一口,将手中瓷碗放在桌子上。 老人的身子在看到瓷碗中剩下的药汁时,猛的一僵:“郝……公子……您这是——哎,您不是要我老头子为难吗?…… 郝公子——您把这个也——” 话顿,看看郝善脸上一副要探究竟的淡淡笑意,不免啪啪的打打自己的脑袋:“看我这脑袋瓜子,郝……公子——我没 有什么事情真的,郝公子您还是把这个喝了,我也好给堡主交差。[.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床上的人只是笑。 赵伯急的满头汗,往门外瞧了两眼:“郝公子您菩萨心肠,我知道这苦药若不是您为了不让老身为难,也不会连这个什 么也不问就天天喝的毫无怨言,郝公子——” 床上的人依旧是笑,批了件单衣才,走到窗前的古琴边。 老人经过这几天也是知道这人是一弹琴意味着不想有人打扰,一时有些急了,只得老老实实的低头:“……看在郝公子 有恩老头子身上,老头子说出来也不怕公子笑话,只是——公子刚进瑆剑堡的时候,老夫眼拙,竟没有看出来您竟是个公子出身,那时候老夫……眼拙,近几日,我离得公子近了,才晓得公子原是个俊俏之人……不不不!瞧老夫这张嘴,该打该打——老夫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几日我——” 郝善脸色一白,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铜镜面前,看着铜镜里的人,好半天僵着身子没有反应过来。 赵伯笑道:“公子怎么这般惊讶,难不成还对自己的长相有什么不知道么?公子……是老汉眼拙了,只是公子刚进来的 时候那身打扮是在让老夫误解了——” 老人丝毫没有看出铜镜面前的人的怪异,依旧自顾自得说着:“老头子实在是不该多嘴的,不过老公子是做什么的?莫 不是大夫?堡主给我的一个药方,那给了一个白瓷瓶子,叫我每次等公子睡得时候就涂上,清晨再给公子洗掉,刚开始我还是担心,公子曾经为了我的罪过堡主,这些药方,堡中的大夫也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老头子我吓得涂药的时候手就不停的得瑟,只怕因为那件事而连累了公子。不过……现在老头子知道了,那些都是公子给堡主的吧,公子是个大夫,自然就知道这些东西是治疗自己皮肤上的晒伤的药物……”老人笑着又看看郝善:“真是,老头子真是眼拙——郝公子?你这是——” 郝善浅眉紧锁,微微挥了挥手,自是不在说话。 “老头子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郝公子……——”赵伯嘴巴张了张,看着郝善回头笑了笑,叹了叹摇了摇头,转身正 要往外走,却恰巧碰见从外而来的玲珑,连忙拉住:“丫头来的正好——快来瞧——”老人看看玲珑崭新的一身淡黄戎装 ,一时有些惊得说不出来话:“这是……这是……” 玲珑拢了拢刘海,柳眉微蹙:“夫人赏赐的,爹爹您刚要说什么?” “好衣裳好衣裳啊……这一辈子也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裳——”赵伯呢囊几句,一巴掌拍到自己的额头上:“瞧我这老 糊涂,我是说让你赶紧进屋瞧瞧那郝公子,他突然闷闷不乐的,我怕是又说了错话了……” “爹爹——你不能总是乱说啊……” “我……我……就是这张嘴,管不住东西!该打该打!可是……我也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玲珑一把扯住揪自己嘴巴子的老人,摇了摇头:“算了,爹爹,我只是这么一说,您也别自责——” 这两人又絮叨了一会,到底是玲珑剔透,心里还挂念着堡主随时可能回来撞个正着,就匆匆别了老人,往那郝善住处而 来。 只是刚跨进来的人在见到桌子旁正发呆的人时一个惊呼出口,竟是愣在了原地。 男人整个身子都折了过来,看向门口站的玲珑。 白皙的脸上一对浅眉恰到好处的折了个角,一双细眼此刻正犹如黑夜里留下的一双精灵,漆黑的漩涡里是清透,是智慧 ,是锐利,是坚韧?交织在一起,成了一方深潭,看不透却天生具有格外的吸引……这种种在男人转身看清来人的时候一 下就化为一种浅浅的淡然空白,微厚的唇一如既往的裂开。 仅此短暂,却足以让人惊叹。 玲珑半天会过来神来,在认出那男人时,慌慌张张将视线从男人的脸上转移开,自己却是微红了脸:“郝……郝公子— —” 郝善脸上的表情僵了僵,脸上的灿烂笑意渐渐淡去,嘴角的弧度渐渐低了,最后保持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微微的点了点 头。 玲珑站在那里,这个向来冷静的人本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竟是不知该如何说起,偶尔劝上一句却是说不两句就想起了 什么微微红了脸,自是词不达意,眼波流转,不知思绪走到何处,竟是心不在焉。 屋里的俩人一个垂目深思,一个时不时的抬眼偷偷打量,各有所思,直至夜幕突临。 即使满地的白雪,依旧是被突来的夜色征服,抬眼望去,一片暗淡。 本是寂静的夜色却在玲珑抬眼间,忽的响起一阵嘈杂,接着凌乱的灯光便晃动了过来…… 第三十三章 夜客来访(下) 前些日子是个呆呆傻傻的奴才,而今却是……一个公子?这种情况,即使是一向大方的玲珑,也多少有些反应不过来, 看着眼前的人,一时角色转换的太快,无所适应,好不容易尴尬的度过一个下午,刚要挣扎着开口说两句话,窗外忽的响起一阵噪杂,接着凌乱的灯光便晃动了过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玲珑探个身子出去,正瞧见那北星堡的守卫的大汉们个个手持着火棒脚步纷杂,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为首的大汉一看问的人,连忙停住了脚步:“堡中出现了可疑人的踪迹,我等追踪黑影而来――不知道玲珑姑娘可曾留 意什么黑影可有窜入这里?” “可疑之人?几位这般动众,不知道这个可疑人犯了什么事?” 那大汉只道不知,玲珑沉吟片刻自是不再问话,那为首的大汉四下看了一遍,便小心翼翼的重新领了人马折回了远门朝 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玲珑微微折了身子,朝那郝善行了一礼放道:“郝……公子,玲珑已在这里半日多久,刚又听闻有人夜闯北星堡,心里 实在惦记夫人,玲珑这先退去,公子……莫怪。”说吧,急匆匆的提了裙角便折身消失在一片夜色中。 坐着的人起了身,再重新坐下来,手持盏酒壶,淡淡酒香渐渐浓烈,直到两杯酒满,郝善方才端起其中一杯,却是不饮 ,只是微微的向着另一个方向退了几下。 门窗未动,却是一阵凉风擦着耳边而过。 再定睛,那一首举着一杯酒水的人脖子处却不知何时放了一架银剑,长剑宽二指有余,似是夹着寒意的青色光芒让人不 寒而栗。 鹰鼻高挺,细眉斜飞入鬓的人打量了眼酒杯移动的方向,眼睛眯起,手中的剑却是又朝着郝善近了几分:“阁下既然知 道我在这里,为何要帮我?你到底是谁!” 郝善抿了一口酒水,手指在桌子上划了几笔,那玄色长装男子细眉尚未皱起,门那边突然一阵冷哼。 “玲珑姑娘果然妙算,这个贼子果然藏身在里――好大胆的贼人!还不快些放了郝公子――” 回头一看,正是刚刚离去有重新折回来的玲珑和着那群大汉,原来这玲珑怀疑贼藏身,故意装作假意要回复人那里,让 这人放松了警惕,自现其身。[.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不过她没有料到,现身的结果是使得郝善身陷危险之中。至少她是这么认为。 玲珑眼睛瞥见那郝善脖子处的长剑,一把扯住要硬闯的为头大汉,摇了摇头。 这北星堡之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哑巴在堡中的心里的身份是个谜,谁人有这么大胆子敢用自己的性命来试探一下这 个哑巴究竟在堡中心里的重量? 大汗面露难色,正不知该如何处理,那边一道白光闪现,夹着浓浓的杀气直冲着男子而去。 男子却似早就预料一般,一手抓起郝善的肩膀,剑却是丝毫未移动半分,身子一闪,轻灵的便躲致命的一招。 “堂堂天虎就是这般的待客之道不成?” 天虎一手搀着自己的银鞭,一手单背,冷哼一声:“堂堂漠北剑客丰白生这般做客之礼” 丰白生脸色未变,声音冷了下来:“今夜我到此来,目的你我都是心知肚明……” “当然,一向让人敬重的漠北剑客莅临我堡,目的只是要当次贼而已。” “鲁源生到处杀戮,这两年来,雾林腥风血雨,我想武林之中人人都愿意为阻拦他而竭尽全力。” “交出血石血虫,留你一命。” 丰白生脸色依旧,未开口。 “那就避免不了一场打斗了。”天虎扔下一句话,手一翻转,银鞭直挺若长剑。 “天虎手下留情!” 所有的人都把视线调回到突然惊呼的玲珑身上,玲珑朝着那被长剑夹着脖子的郝善看了看:“天虎手下留情,郝公子还 在那人身上。” 丰白生细细打量了一眼剑下的人,似笑非笑的道:“我还以为这个哑巴的命根本不值的你们留情。” “说对了,这个人不过是个奴才,根本不值得留情。” “天虎手下留情!你知道他不仅仅是个奴才――手下留情――”玲珑急的额上出了层细汗,连着往前走了几步:“看在 无法给堡主交代的份上,手下留情――” 天虎眼睛一眯,杀气却是未减一分,银鞭直飞向那边的丰白生。 漠北剑客的名号并不是虚设,长剑碰着天虎舞动的银鞭,打的人眼花缭乱。 玲珑却在一边看的真切,那天虎丝毫没有因为一个不懂武功的人在旁边而压低了内力,倒一直是那个丰白生在接招之余 还要挡下波及郝善的一些散开的内力,显得有些被动吃力。 “……天虎手下留情――让玲珑也好向堡主交代!” 被哀求的人手下力量却是丝毫未见。玲珑心下一惊,似隐隐感觉这天虎就是要要那郝善的性命的…… 一道红光袭来,分开两个正在纠缠的人。 “堡主――” 鲁源生背手而立,面无表情的脸上冰冷似比那冰雪更胜几分:“放了他。” 被分开的两个人都是一惊,倒是那丰白生先开了口:“正要我安全离开,此人我顶不会伤及一毫。” 天虎脸色都有些变了:“堡主,这丰白生将血虫血――” “放了他,然后――滚。”立于积雪中的人依旧是无甚表情的人冷冷的突出一句话。 丰白生收了剑:“我决不食言,定会完璧归赵!”说罢,点脚而去,很快,两个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虎身子一动,就要追出去,那边的鲁源生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阻止他的动作。 “天虎只是尽职保护堡主今后的安全而已。” “哦?”鲁源生挑了眉角,冷冷的发了个单音节,看了天虎一眼,直接甩袖而去。 留下的一人僵直了身子…… 第三十四章 雪夜乱(上) 两人丢下鲁源生,直到北星堡的偏僻处方停了下来。 丰白生长剑后背,却是双手一抬抱拳道:“多亏阁下肯舍身助丰白生,白生定不忘贵人之恩。就此别过。” 转身走上两步的人顿住,似是想起了什么,迟疑的回头又将郝善打量了几眼,细眉微挑:“你是——”再仔仔细细的打 量一番:“……你是秋雨茶楼前的哑巴?” 受伤的自己在街上着慌之间撞上,然后被哑巴翻手抱住,明显是在为了自己向那个被惹怒的同伴求饶,才免了许多的麻 烦。 丰白生努力的回忆刚看到的人的相貌,不免一惊:“那日和你同在的是……血魔鲁源生!” 郝善面朝着一颗挂着冰凌的树枝,微微仰着的头点了点。 眼睛一眯:“你究竟是谁?那日明明见你还是一副……而今你——”话顿却是一低:“你和那个血魔是什么关系?” 被问者不答。 丰白生沉吟了片刻:“既然阁下不说就罢了,不过白生有话要说,这血魔冷酷残忍,势必要引起武林中的不满,强敌无 数,实不相瞒,白生就是应人而来。” 丰白生叹了一声:“想我丰白生漠北常驻,几乎未曾跨进这中原武林恩怨,不想半年前……半年前所爱之人突然受了蛊 毒……丰白生受人所威胁,这鲁源生之事定是不能就此罢休的,只怕将来,众人必与那鲁源生有一恶战……” 说话的人眼睛顺了顺,微微透出一抹精光:“若是阁下和那鲁源生再无瓜葛,白生自愿视阁下为一生恩人。倘若倒是公 子还在这里,纷杂之乱,阁下若有所需,白生定会不遗余力的愿为阁下做力所能及之事,若是丰白生在此之前就还完所欠,到时候阁下就是丰白生的敌人之一……孰轻孰重,还望阁下熟虑……白生就此别过。” 黑影一晃,消失在夜色之中。 很快郝善自是被接到通知的人给接回了住处,不在话下。 却说一日,风雪格外怪异,纷纷扬扬的直下到傍晚方休,郝善曲子尚未完尽,那边的玲珑突然跌跌撞撞的跑进来:“郝 公子——不好了——” 原来这玲珑性子温柔却本是个格外聪颖的人,初始知道这个哑巴是堡主带回来的,私下对他则格外留意,再加上天生的 善良,使得她似乎成了堡中对待憨夫最好的一个人,而今这渔夫摇身一变,这黝黑粗夫变成了白皙公子,孰真孰假,相处几天,玲珑便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再加上这蟹黄脆藕片的事情,这孝道为上的玲珑自是带些感激,平日里莫不是找些理由往这里走动走动,便是叮嘱自家父亲往这里看看也好避人口闲。(.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日风雪格外的大,屋外已经盖了腿肚鹅毛般的雪花依旧是飘飘扬扬,丝毫没有断的症状。 玲珑跑进来的时候,一向有所分寸的人却是满面涨红,气喘吁吁的,而身后的跟着的赵伯脸色更是变了样,惊恐的眼睛 瞪得犹若铜铃,唇片苍白着一抖一抖的却是难以成句。 玲珑一手挑起旁边的大氅拉了那郝善就往外走。 一坨坨的雪迎面而来,不消片刻染白了三人。 郝善浅眉微微打了个折,被两人拉着直往那北星堡的后山而去。 北星堡和瑆剑堡主堡构造相似,两面环山一面临崖,三人走到北星堡临着的一个山下,郝善抬头一看,只见巍峨直挺云 间,大雪纷飞之中,犹如那直立飞腾而起之时被定格的长龙,雄伟的让人禁不住看一眼,心生敬畏。 那玲珑脸色越发紧张,悄悄地扯了扯郝善的袖子,三个人往那一块突起的石头后面移了移。 悄无声音的巅峰突然噼啪一声巨响,郝善惊了一跳明显感觉身边的两个人身子一缩,往那边看过去,漫天大雪中,一道 红光一闪,接着是一道白色耀眼乍现。 一个身影从山壁一侧飞过来,黑色的长发凌乱的披散着,浑身似乎都是血液浸透的一般,几乎遮去了衣服的本色,红色 ,流动的,闪动着,最后集中在那石刻一般的人的手心的月牙形匕首上,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山侧那边又来来两个人,一个长袖卷着,冷眼带着冷笑的妩媚女子,另一个是一张堪比女子妖冶脸,却是微微拧着眉角 。 窦娘看那浑身红色的人,冷笑一声,声音在风雪之中带些怪异的尖锐:“你以为你比那个人好多少?哼,还不是一样被 这东西迷了心智!” 鲁源生的浑身的红色越发通亮,风雪之中是却是依旧不动。 天虎额前的白发夹杂在风雪之中显得越发映的那张脸冷意十足,只是出口的声音却是带些点点暗淡:“……夫人——你 知道他是能听懂的,不要再——” “不要什么!我要做什么事情难道还要你来教训!天虎,有些事情你我三人心里清楚,迟早有一天要闹个明白的,你们 愿意这样糊涂过着,可要看我有没有这个心情!”窦娘的袖子一甩,那飞扬的雪竟是自成一团,打在山侧,轰隆一声,正 好似她此刻的怒意一般。 微微叹息声响起:“天虎不懂夫人何意……” 窦娘冷笑一声,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月牙型匕首,仔细一看竟是和那鲁源生手中的一模一样,只是通过通体发着白光 ,和那鲁源生手中的恰相呼应。 石刻一般人身子猛地一颤。 那散着的黑发在风雪之中张狂的让人触目惊心,散发之后的眼睛渐渐透出一股血色来,像是嗜血的幽灵,死死的盯着那 窦娘手中的匕首,像是个是了灵魂的木偶。 窦娘白色的匕首在空中打了个旋,声音冷若寒冰,尖锐刺耳:“杀了大刀熊雄!” 鲁源生身子掠起,手中的红色匕首在那窦娘话落之时斜着打了出去,径直打到那山巅,只听轰隆一声,滚滚白雪犹如决 堤的洪水,滚滚而来。 郝善三个人惊了一跳,而那山腰上只剩下那若有所思的天虎和那正仰头笑的张狂的窦娘…… 第三十四章 雪夜乱(下) 一场瑞雪,出了北星堡,街上一片寂静,仿佛能听到雪片飘落在地的声响,唯一热闹的是那歌舞升平的青楼绿馆,大红 的灯笼挂在门口,不比新春暗淡。(.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只是细细密密的欢笑声突然惊起一阵的抽泣声和呼喊声。 这灯笼淡淡的红光仿佛此刻那被剑挑起的洒在门窗上的鲜血,风中摇曳的灯影下,那令人窒息的血腥味迎面扑来,直令 人透不过来气来。 嗵的一声巨响,房门直接散了架子。 “谁他娘的这么大――” 好不容易软硬兼施的让这个当红的小倌辞了所有的酒客,陪着自己快活一阵,这酒曲刚尽了兴,扯了衣服这才刚刚抱着 媚人小倌滚到床上,没想到房门突然就撞开了,熊雄慌慌张张的拉了衣服遮住羞耻,本想回头大骂的人却在看到刚刚用来撞开门的东西时,不禁整个人的都呆住了―― 尸体,准确来说是一团血肉模糊的圆球,在门上留下一道血印以后,不偏不正的滚到了床边,圆球渐渐松了开来,那从 里面露出来的染着血红的黑发,已经曲折的走了形的肢体,在微弱的烛光下,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床上的被子隆起了一个大大的包,那是那个星眸红唇的小倌,双手盖着自己惨白的脸,整个身子都蜷缩在里面,瑟瑟发 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旁边的大汉一头的冷汗,半散开的发丝贴着两鬓的汗水,他厚厚的唇瓣微微的颤了颤,裸着的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着,抓着衣服的惨白的关节处抖得像是秋日里的最后的落叶。 那一身月白色的人就那样飘了进来一般,面无表情的仿若从地下飘上来的鬼魅,夜风透过敞开的窗口吹进来,撩起那一 身血腥味的人额前的发丝,散开的发丝犹如这暗夜里的诡异精灵,越发使得身着这月白长装的人显得诡异了。 桌子上的烛光在风中摇曳了几下,闪闪灼灼的映着那张没有生气的脸,这个时候再看过去,那本穿着月白色的长装的人 在浅淡的月色下竟是浑身散发着隐隐约约的红光,这红光仿佛随着那人的呼吸而忽明忽暗的,名的时候,使得那人浑身上下像是一种透明的幻影,隔着他的身体似是能看到后面的楼兰似地,暗的时候,那人又浑身透着一种墨黑的阴沉,仿若这般的黑夜也在他的面前退了颜色了。 大汉熊雄从未见过这样诡异的现象,本事抖动的指尖,这个时候整个人都开始抖动了起来:“你……你……你是人是鬼 ?” 站着的人一动未动。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死般的寂静之中,除却了从被角里透出的衣帛颤动摩擦的声音。 不知隔了多久,这熊雄才抬手摸了摸自己额上的冷汗,一边有些困难的咽了咽口水,一边悄悄的摸索到了床头的大刀。 银白刀影忽的在夜色中晃过,那本是站在那里一动未动的人却在这个时刻,突然浑身红光透亮,接着那身影一晃,向着 提着大刀向他奔来的人而去,透亮的红光在那熊雄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熊雄举着大刀的手依旧高举着,脸上双目圆瞪,惊恐之色在那双再也合不上的眼睛里定了格,而他身后,是那个依旧维 持着原本神态和动作的男人。 男人微微的侧了目,那熊雄**的尸体嗵的一声倒了下来,而这似乎使得鬼魅一般的人微微的扯出了笑意,这笑意是如 此的浅淡,以至于更加阴冷诡异了。 男人手掌微动,屋内掀起一阵劲风,烛光未灭,偏偏刮掉了那小官身上的锦被。 面如皓月,红唇白齿,卷长的睫毛颤动的打在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像是停下的蝶,侧躺的人即使自己的脆弱完全暴漏在 陌生人的面前也是一动不敢动,只有胸口的斑斑红点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的上下起伏着,仿佛一个**的颤抖的瓷器娃娃,忍不住让人爱怜。 男人的空洞的眼睛上面的一对剑眉微微的皱了皱,唇角动了动:“睁、眼。” 小倌打了个冷颤,长睫慢悠悠颤巍巍的打了开,看到窗前的人的时候一声小小的惊呼,然后红唇紧咬,小脸更是惨白了 ,身上的颜色也是更加白皙越发显得那红色的霉点红艳的带些**的意味,大概是紧张和恐惧,那**的男性象征竟然微微颤抖的微微的抬了头,带上小倌眼中不容忽视的颤魏,楚楚动人的越发妖艳。男人盯着那抬头的性器看了好一会,头略略偏了偏,那神情仿若一个如狂的魔人,又似一个陷入思考的懵懂的好奇的孩子。 清秀的小倌常常的睫毛用力的眨了眨,这副本是习惯了欢愉的身体在眼睛死死盯着的结果只有是唤起了曾经的快感,精 通魅惑手段的人颤颤巍巍的伸手握住自己的性器慢慢的动了起来。 浓黑的睫毛上泪滴悬在上面,星辰之上隔着了雪依旧下着。红色的灯笼里的灯光熄灭了,街道上只是偶尔的窗格里透着 微弱的光来,那树影交错的窗棂上,烛光颤动了几下,然后突然一片红光,却瞬间便又消退了去,仿佛是未醒来梦中的一道怪异的赤血闪电。 熟睡的人们根本不会嗅到,街道上,血腥味似是更浓烈了些。 …… “这些年,你让他杀的人还不够吗?”一缕白发在风雪中飘起,天虎的声音带了些无力感:“你明知道他即使被你支配 的时候还是有记忆,他一旦控制了体内的血液和血剑的魔性,这些对他来说就是种折磨――” “折磨?哈哈……我告诉你,我窦娘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折磨他!他不愿杀人,我就让他成嗜血的魔头!父罪子受! 我要那个人在地狱也活不安生,我要他死也一样痛苦!” “他是……” “是什么!”窦娘忽的袖子一甩,眉眼带上杀气:“我只有一个儿子,叫易凌霄!他是那个人的儿子,就是我的仇人! ――哼,天虎,怎么你心软了?上次下毒之时怎么不见你犹豫?出卖自己养父的儿子,心里不好受吧?哈哈哈哈……那人 死也想不到,最后帮我的人竟是他一手栽培的三虎之一!” “记着答应我的条件。” 窦娘冷笑一声:“二十年未动手你以为我在等什么?我要等他强大,然后闹的武林大乱,看那些曾经迫害过我的人受尽 惊慌,等我看到他生不如死,成了全武林的公敌……我自会撒手……到时候冰剑对我已无用处……不过你要它做什么?” 窦娘沉吟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的越发疯癫了:“你要等到那时用冰剑救他?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先帮助 我把他置于死地,再救他与水火?哈哈……亏你也想得出来!你要那人怎么做?当你私宠?血剑主人要靠身体换取那人的 宠幸而偷活下去?哈哈……我倒要看看那人在地下看着自己的儿子会是怎样的表情!” 天虎的表情不甚自在:“你要泄恨,我要他,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雪越发大了…… 第三十五章 哑夫出声(上) 郝善手扶着琴弦却是无心再弹下去,三人从山脚下走后玲珑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依旧在眼前回荡,琴弦微微一动,荡了一声,清清灵灵的,却是让人禁不住叹了一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人,纵是武林人人畏惧又如何?岂不是还有身不由已的地方? 这般想着,手下不自觉的动了起来,清清灵灵的琴声渐渐变得低沉哀叹一般,缠缠绕绕而去。 又是一声长叹,不觉夜色已晚,寒意凉彻身子,连整个心都跟着一片冰凉。 站起来的身子尚未移动半步,身子不由的一僵。 鲁源生依旧似是石头刻成的一般,只有那双盯着他的眼睛里微微带着红色,精光一片,仔细要看的时候却又是眼花缭乱的让人看不真切。 郝善拧着眉角看着他,渐渐的,眼前的人和那山巅滚滚而下的雪重合在一起,仿佛是最完美的边缘之境,危险的惊心动魄,却又夹着致命的吸引力。 两人站着,站着……剩下的风雪依旧悄无声息。 郝善长大的嘴巴合上了,浓眉轻轻的皱了起来。 鲁源生眼里幽深一片,可是看不见任何理智的痕迹,许久许久那种频临疯狂的眼光让郝善心里一颤,不自觉的就往后退了一步。 鲁源生看着郝善后退的步子,眼中的疯狂突然就似烟花样绽放了,爆发了,他狰狞的笑了,眼中是嗜血的幽深一片:“怎么?要往哪里去?” 声音还夹在风雪中没有完全消散,然后郝善的脖子忽的一紧,手如铁钳一般夹住他的喉咙,越发紧致…… 郝善呼吸上不来,脸憋得通红,他无力的用手扶住那人的手,在眼前星花无限,就要陷入黑暗的前一刻,身子突然一轻,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量摁在冰凉的地上,接着身上一凉,衣服已经被人撕破。 郝善大口大口的吸气,好一会都反映不过来,看着头顶已经失了理智的人,被那双近似疯狂的眼睛里的漩涡吸了进去,忘记了反应,直到自己的下身被人握住,才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源生!” 声音严厉冷冽,不怒自威,苍劲有力暗含一份威严之气,这倒是让鲁源生混沌的眼神有片刻的顿住,但是片刻之后掀起的是更大的疯狂漩涡,像是江面上怒吼的巨浪,瞬间就似要把人给淹没似地,鲁源生嘴角没有一点笑意,手下一阵揉搓耸动。 只是手中的欲望丝毫没有动静,沉睡一如往常。 抬眼时,本应该是意乱情迷的郝善怒瞪着一双眼,平日里憨厚坦诚的眼中此刻却是清冷冰寒,仿若承载了一片冰雪,一片孤冷的冷静和清醒,紧抿的唇角处也是威严一片,仿若虽随时准备法号让人不敢违逆的命令。 身上的鲁源生松开了手,眼中的疯狂淡淡的褪去,换上一种迷茫的神色,里面的疑问,像是个懵懂的孩子般看看郝善看看看没有反应的生殖器官,眼里面却是空洞洞的一片,仿似印不进去任何东西。 郝善一把将已经半破的衣服甩过来遮住自己,抬眼对上那人空荡荡的一双眼睛,不免叹息一声:“你先出去。” 声音冷冷清清,不带任何感情的,却夹着让人不容置疑的口吻。 鲁源生脑袋微微偏了偏,眼睛依旧变得毫无焦距,僵硬的身子似是要做转身的动作,却没有成功。 郝善低头看看自己毫无反应的欲望,叹息声如同梦境般的散了开来,只得起身重新披了件衣服,服了那里鲁源生坐下方才叫来了玲珑,只是叹息:“把你家堡主扶回房里休息吧。” 那玲珑一惊,还未开口,倒是跟着而来的赵伯惊呼出口:“郝公子你――会说话啊?” 郝善无奈的带了个浅笑:“赵伯,此事说来话长,改天再细说,今日已晚,还是先扶了你家堡主休息要紧。” 那赵伯硬是听着那沉稳带着磁性的声音一阵恍惚,双手把眼睛揉了又揉,只是呆呆猛盯着那郝善看而忘了其他反应。 还是玲珑聪慧,在一边一连着扯扯自己爹爹的衣角,那两人这才有些开始注意旁边那个没有表情的鲁源生,玲珑柳眉皱起,正要开口,那边突然哐当一声,房门被踹开。 天虎一身绛紫,一手单背一惊走了进来,额前的一缕白发使得那张带着寒冰似地一张脸意外显得妖艳的紧,房中三人都是惊了一跳,玲珑和赵伯身子都是的一抖,竟是一连退了几步。 天虎的凤眼微挑,从进来的时候眼睛就直接落到了毫无反应的源生身上再未移开。 跟在天虎身后的两名大汉径直走到鲁源生面前,左右而立,回身看看天虎。 单手后背的人点了点头,眼睛一转,带着浓浓的杀气的看向郝善:“杀了他。” 刚架起鲁源生的俩个大汉听到命令,脚下一顿,看看郝善看看堡主,面面相觑。 “杀了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人,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玲珑和赵伯暗抽一口冷气,猛的扑到在地:“看在堡主的面上求――” 话未尽,只听玲珑惊叫一声,身子一斜,瘫在地上,再抬头的时候半边脸已是肿胀的很高,手掌印子尚在上面清晰可见。 天虎眼中闪现一种近似癫狂的怒火,看着郝善的时候,那张不食烟火的容颜竟是遮掩不去那嗜血般的怒意:“他必须死!” 赵伯匍匐在地,一手拉着玲珑,身子抖得像是秋季的落叶,再不敢言语。 从未在这张容颜上见过如此外漏怒火的表情,两名大汉也是愣了愣,反应过来的男子却是拦住想要动手的同伴:“先慢着――忘了昨夜的事情了?” 昨夜丰白生竟然那这人挟持堡主,这种分量是真是假,都不是他们这些手下等揣摩的…… 说话的人回身折了个身子:“这人是堡主带回来的……而今堡主他――” 眼前白色亮光一闪,刚刚抬头的玲珑恰好看到那天虎手中银鞭穿透说话人的心脏,再加上刚挨得那一下子,竟是惊叫一声,脸色一白,失去了知觉。 说话的人脸上的神色还未退去,眼睛却是依旧失了焦距,长鞭穿过那人的心脏,甚至连血都没有溅出来之前,尸体已经先到了下去。 赵伯一边抱着玲珑哀号一边求饶,只是可惜了此刻的天虎眼中有着一种无法拂去的绝狠。 另一个大汉脸若死灰,看着身边同伴,看着天虎的时候好似见了鬼一般,对着那郝善举起的刀竟是抖得不成了样子。 第三十五章 哑夫出声(下) 另一个大汉眼看着就要一刀朝着那郝善挥下来,旁边一声抽气声,那赵伯脸色苍白无血,而正要举刀挥下的大汉心口处却是伸出一个鲜血模糊的东西来,定睛一看,,那穿过大汉心脏的不是其他,正是那一直毫无表情站着的鲁源生的手 郝善打了个冷战,不自觉的退后一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鲁源生摊平了手掌举到自己的面前,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像是孩童探究神色,好奇的凑到了自己的鼻下闻了闻,脑袋一歪,就要往嘴里送。 “不可——”郝善暗自抽了口冷气,一把扯住那人的手腕,看着那人眼中一片空洞止住了动作,不由的长出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不可,不可——”自己的脸色却已经是惊得没有了一点人气。 天虎眉角挑着:“这人装成哑巴接近堡主,无论是什么目的,天虎绝对不允许这中分威胁存在。” “郝善只是闲云野鹤,有劳阁下挂心。” 天虎打量了两眼那人脸上带着清淡的笑意,眼中杀气更浓,不觉冷哼一声,银鞭哗啦一声响动,已在空中翻了银花。 银花刚刚落定,只见鲁源生袖子一挥,眨眼之间银鞭已是换了主人,那鲁源生持着银鞭竟是学着天虎的姿势舞了个一模一样的招式。 “待到明日堡主清醒,天虎再给堡主一个他必须死的理由!”天虎已经无心再管其他,身子一斜,赤掌朝着郝善的天门盖拍去。 鲁源生双眼空空荡荡拿着银鞭仔仔细细的瞧着,原是没有动静的身子却在那掌力擦肩而过的时候猛的一闪,毫无预警的移到了郝善的前面。 这天虎本是带着怒火的集了几分内力在掌,阴狠狠带风而来,却在触到鲁源生的前一刻戛然而止,不由内力一荡,竟暗自一派激荡之态,绝艳的一张脸几乎都是风雨压制下的癫狂。 正纠缠之间,门口红绸一闪,碰的一声巨响,窦娘衣裙拖地,轻描淡写的收回了自己刚刚甩出去的衣袖,眉眼往那天虎鲁源生身上穿梭了几下,最终视线停在了那郝善身上,冷笑:“好一个渔夫哑巴,好一个闲云野鹤!” 眼睛接着微转,移到那颤抖的赵伯身上:“还不滚下去!” 老人吓得头也没有抬,扶着玲珑,颤颤巍巍的退了下去。 室内,突然陷入一死般的静。 天虎连礼数也不在意,看着郝善的微眯的眼睛似是笼着一番杀气,哪里管得还有夫人在场,手中一番,重新积了九分力量就朝着那郝善而去。 只是可惜,掌风未到,却被缠过来的红绸消了力量,红绸拂过,那连着退了几步的郝善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一黑,已是陷入了黑暗。 窦娘眼中流光一瞬,瞧了眼天虎:“没想到一个小小装作哑巴的渔夫也能让堂堂瑆剑堡中的天虎动怒如此?窦娘我今日也是开眼界了……” 天虎声音冷了几分:“夫人应该知道天虎眼中容不得沙子。” “天虎为何今日定要取了这人的性命?” “夫人又何必今日又要护着他的性命?我想我们都看到了。” 看到一个堂堂瑆剑堡堡主对一个男子所做的事情。 这个郝善的身份不明,不能留,而被堡主握住的男根的主人,这一点更是不能留! 窦娘笑容媚意更浓,声音轻佻的一扬:“这么说,天虎必杀这人是——妒忌?” 砰的一声巨响,地上积雪竟是扬起数丈高。 窦娘看看天虎掌心的一团暗红,眉角扬起,声音明显尖锐了几分:“呦,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哈哈,没想到堂堂瑆剑堡的天虎竟然怕一个不懂武功的男人抢走心爱之人不成?” 一张比女人还要妖艳的脸此刻风雨密布的杀气怒火,那妖艳更是惊人。 窦娘一边暗自惊叹,一边盯着那天虎生气的脸,脸上虽然是不动声色,心下却是无缘无故的竟升起一股熟悉感。 “他是我的,谁能从我手里夺走,真是天大的笑话——夫人若是不忌怕这个人,怎么会开始的时候百般试探?彼此彼此,夫人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名人不打暗语,今日这人的命我保定了!” 天虎咬了牙,恨恨勾了嘴角:“夫人这是要——” “今天的情形你我都又目睹,我窦娘就赌这人在他心中的分量。” “你要用他在血剑控制之外,威胁他?”天虎像是听到了笑话,轻笑:“夫人觉得堡主会为他而受威胁?” “天虎若是坚信这人在他心里没有什么分量,那为何非要在他失去理智的时候杀人?” “你!” 窦娘看着旁边双眼空洞洞的木偶一般的鲁源生,冷笑:“待到武林大乱,我杀了那些人,得到我所要的,那时候瑆剑堡整个都是你天虎的,你何愁得不到这人?” 天虎眼睛一眯,掌心忽的积了片浓烈的杀气,冷笑:“看来我们有客人了——” “两位没有听过隔墙有耳?夫人和天虎不愧是瑆剑堡数一数二的人物,”笑声渐大,一身玄装的人翻身稳稳落于屋顶:“这是不知若是鲁源生知道背后算计自己是自己的生母和自己信任的人,不知道会不会疯癫入魔——” “我还当是谁,不过是三六九不入流的天网飞刀,没想到你这个老东西还没有死。”窦娘不屑的笑了笑:“当年不过是一条狗,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还是这么不敢见人……” “过去我叫你一声夫人,而今我还是叫你夫人,天网飞刀是不入流,不过,夫人又入流到哪里去?背夫杀子天下尽知,不过短峰崖上一别,而今夫人还是不老容颜,真是艳煞。” “狗奴才,你也敢在我面前撒野!”窦娘长袖打着卷飞了过去,嘭的一声却是落了个空。 男人身子打了个旋,重新稳稳的落定:“无论江湖上飞刀我纵有多大的本事,夫人却从不把我看在眼里,如今也是时候让夫人见见我的本事了。” “有多少本事尽管使出来——” 第三十六章 天虎夺权(上) 两人缠抖了片刻,窦娘却渐渐失了优势,天虎嘴角冷笑依旧,却只是冷眼旁观。 “血石已经在我手上,现在血虫也非瑆剑堡唯一的主人了,不知道夫人何故这般顽固不化,让我替你杀了亲生儿子总比自己下手来的好……” “少废话!我窦娘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才多事!” “话可不能这么说,谁人不知窦娘和自己的儿子对着干,不过终究是下不了手吧?我此举不是正好帮了夫人?哈哈……夫人不感谢我怎么反倒不知好歹?” 天虎眼中寒意渐气,往这边打斗的两个人斜了一眼:“杀他也要问问我同不同意……” 天网飞刀长笑一声:“乳臭未干的小子,你想怎么样?想让瑆剑堡的堡主给自己暖床不成?” 窦娘和天虎闻言,脸上都变了色,那窦娘自是认为这自己的儿子只有自己可以侮辱,其他人倒是没有这个权利,听那天网飞刀的龌龊笑声,心下怒意大起,袖子一抚,掌心已经多了把明亮亮的匕首,本是尖锐的声音也不由的提了几分,尖利的让人心里发毛:“杀了他——” 那本事站着未动的鲁源生在匕首拿出来的那一刻,眼中一闪而灭,整个人犹若被人控制了心神的布娃娃,眼睛突地红似掌心的剑气,转向天网飞刀的时候,又似地狱讨债的阎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天网飞刀眼中幽光一闪,竟是往前跨了一步。 就在鲁源生飞身掠向天网飞刀的同时,正在怒头上的窦娘身侧人影一闪,竟是向着窦娘手上的匕首而去。 早就看透了天网飞刀的把戏的天虎嘴角渐渐扯了个弧度,一掌不偏不倚的打在突然现身人的脑袋,当场闷哼一声,弹出老远。 这时,再看过去,原来刚被天虎一掌打死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神算子张天恙。 天网飞刀一看自己惹怒窦娘从中抢走匕首的计划已经失败,眼睛瞄到鲁源生往自己这边飞身而来,只得慌慌张张接下一招,那鲁源生神智未清,这天网飞刀虽是险险的躲过主力,却硬是被那鲁源生那张狂的力量给震得一连退了十步有余,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窦娘咬紧了牙关:“杀了这个狗奴才!”正要挥动匕首,却是被那边的天虎一把拉住。 “够了!” 柳眉上的怒意未消,女人眼中火焰渐升看着阻拦自己的人:“你敢拦我?” 天虎表情未变:“我说够了。” 两人对视,一时间,怒火夹着杀气汹涌澎湃。 天网飞刀不顾嘴角的血迹,笑了:“杀了我啊,用你这个魔鬼儿子杀了我啊……血剑控心,你以为我不知道?血剑分为两体,一红一白,一煞一鬼,魔血涌动之时,便能控制魔血之人的心神……只是可惜了,这种心神的控制只会让被控制的人进入癫狂状,力大无穷,却是耗损内力严重,长时间走火入魔……” “住口!”窦娘表情渐渐扭曲。 天网飞刀却是仰头一边咳嗽一边大笑:“夫人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那个对你一片痴心却被你利用而死的人?” “我让你住口!” 被激将的就要挥手而出的人硬生生的被身边面露冷色的人给拦了下来:“够了。”声音确实比刚才低了几分,轻了许多,却是夹着让人难以忽视的生硬。 “天虎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人!今日这人必须死!” “不能用血剑。” 窦娘手上的动作停了,抬头看着天虎的眼睛吊了起来,尖锐的声音上挑:“……你在命令我?” 站着的人不动,也不答。 尖锐的声音立刻张扬而起:“我要他杀谁他就必须杀谁!我要他成为江湖公敌,他就是魔头,我要他今日死,他就不能活到明日!天虎,你最好给我明白,他是鲁源生,是欠我的,贱命也是我的——” 天虎微微抬头,顿了好一会,薄唇才渐渐开启:“你错了,他的命是我的,一直都是。” 你可以让他痛不欲生,但是他的命是我的,只是我的,谁都不能妄想伤了他的性命。 窦娘眼露杀意,这个妩媚的人,这个爱恨交织的矛盾体,既想让那人受尽自己折磨却看不得其他人侮辱的心理扭曲的女人,在这一刻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早已经被遗忘了,被时间的长河遗弃的妇人。 仇恨自己儿子,最终失去了的一个满怀仇恨的妇人。 而今唯一靠着仇恨而活的人发现这份仇恨也被限制了,不由的浑身发抖,看着眼前的天虎,好似看到了一个想要夺走自己一切的人,眼中的杀气很快就盖住了先前的怒火。 天网飞刀看这个架势,自知是今夜又逃过一命,不由暗自长出一口,却把眼睛偷瞄暗自对峙的两人,暗想:这两人都想把鲁源生占为己有,倒不如自己看鹬蚌相争…… 这样想着,却是暗自积了内力,假意向着呆站在那里的鲁源生挥去一招,身子却向着另一个方向翻身而去。 “站住——”窦娘抬起的手臂重新被人挡住,看着那天网飞刀消失在夜色之中,再瞧那天虎,不由恨由心声,咬碎了一口银牙。 本是合作的两人在这一刻却是产生了明显的裂痕,原本的交易慢慢的变了味道,天虎在看到鲁源生对待郝善举动时候,心下早已失了平日里的耐心,心底的那份占有欲越发强制有力。 那张不食烟火的容颜少了些对所爱之人的包容和沉默,多了些不胜其烦的阴狠,总而言之是鲁源生迷失了心智对待郝善的举动彻底激怒他,使得这个人再也没有心思呆在后面等待。 他要跳上舞台,要开始主动掌控属于自己的感情,誓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即使知道这种做法可能违背那人…… 天虎的凤眼微眯,眼中和窦娘一样,笼着一层杀气,只不过,他是由于想起了郝善,窦娘却是因为看到了他。 第三十六章 天虎夺权(下) 雪,反射着阳光照的人眼睛生疼,生冷的白,却是越发显得旁边的晚梅艳得出奇。 白衣,石案,古琴,还有淡淡萦绕的梅香。 银装素裹的一角,窗棂半开,长发半斜,丰唇微陷,未语时,好似嘴角带笑,轻嗅梅花香,只是细眼抬起,又是精光一片,若载了半池汪洋,转瞬化为一滩深沉秋水,望不透的地方好似带着不可抗逆的威严。 那张明明白皙的脸上,静的时候若秋风荡菊香,包罗万象的淡雅,怒的时候确实带着有着挥斥方遒的苍劲,铿锵有力,万军奔腾,江河颠覆。 胖珠儿笑脸红扑扑的,只管站在一边那眼睛偷瞄着窗边不知所思的人,一会笑脸变成了红烧云,一会又拧着细眉,热辣辣的一片尴尬之色。 刚沏了杯茶水的玲珑微微捂了嘴角,浅笑了声,方才硬把水杯塞进胖珠儿手里,连带推将了一把。 胖珠儿小嘴厥了起来,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噌到弹琴的人身边:“郝……郝公子茶要凉了――” 长睫一掀,回过神来的人嘴角习惯性的一陷,露了个淡笑:“这雪什么时候停的?” “就是公子停了琴没多久。” “琴停了多久?” “少说有两个时辰了,公子一直坐在这里没有动过。” “已经两个时辰了……”郝善眼睛微微下顺,那喃喃道:“竟然已经两个时辰了……可是……茶还热着……” “这是玲珑姐亲手泡的北芙蓉,公子不晓得这北芙蓉要在满火上蒸两次,光是备水,捡茶,去渣,清煮就要花上一个多时辰……玲珑姐不舍得喝,所以才想让公子尝尝――” “珠儿――”玲珑惊呼,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小心的拧了胖珠儿一把,抬眼看郝善的时候正好视线相对,不由两忙低了头,声音虽是平淡,脸上到底是止不住有些红了:“郝公子莫要听珠儿在这边胡说,这北芙蓉虽是好茶,沏上一壶也不是那么难,这是夫人以前赏给我俩的,珠儿为以前对公子……所以新生愧疚,玲珑这才受了托,煮了些,来向公子请罪来了――” “呀――玲珑姐你――你答应过不――” 玲珑看看胖珠儿圆脸涨红,跳脚的样子,不由失笑。 郝善见这胖珠儿坦然率真的样子,嘴角不禁微微扯了个弧度。 胖珠儿也是个伶俐之人,当下就给郝善斟了满杯,小眼睛像是暗夜的星辰:“以前也不能怪珠儿,谁想得到原来哑巴渔夫却是个……呸呸呸是珠儿不会说话,公子是真人不露相……珠儿珠儿,却是有眼无珠――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啊……珠儿下次不敢了……不不不……是没有下次了……” 郝善失笑的摇了摇头,接过茶,抿了一口。 玲珑扑哧一声笑了,指尖顶着珠儿的脑袋:“你呀,没大没小了――” “我哪有?”被戳的人长出一口气,腮帮子一鼓:“明明出丑的是有眼无珠的珠儿啊……公子倒好,骗了我们所有的人――心里铁定在笑话我了――” 三人笑闹之间,门口一阵咳嗽声,三人回过头来,那珠儿和玲珑脸上都变了色,禁了声一连着退了几步。 天虎依旧一身白装,凤眼在屋里打了个旋,最后直接停在那琴边的男人身上,斜飞的眉角微微挑了挑。 郝善眼睛顺着,手在古琴上抚弄了下,却是坐着未动。 “你到底是谁?” 郝善眼中笑意一闪,竟在那瞬间恍惚一片清雅。 就连一边站着的天虎也是一怔。 却听那人语带轻笑:“阁下不是已有定论了吗?” 站在旁边的玲珑和那胖珠儿不由得暗抽一口冷气,自是低头不敢轻抬,这几日的天虎,浑身压抑的好似堡主,让人望而却步,再不敢直视,现在见这郝善竟是说话带笑,不由替这人捏了把冷汗。 凤眼微眯,天虎细细的打量了眼郝善:“若果我突然改变了注意,暂时留你命,你会如何?” 冷笑:“呵呵,还能若何?等待阁下心情大好之际,还我囚鸟的自由罢了。” 天虎微惊:“你想离开北星堡?” “郝善本只是粗布渔夫,离开只是要回到自己该在的地方而已。” 声音地冷几分:“你以为事至今日,你还能全身而退?” “树本立于野,风雨无心。” “而今却是身济闹事,还能不乱心神?” 郝善斜过来一眼,冷笑:“……呵,阁下既然已经认定,何必多言?鱼肉在案,阁下请便!” “你……是在求死?”天虎愈发盯着那张清冷的脸,这人不懂武功,武林中谁会派如此一个人来?可是普通人又岂会装傻做哑,在刀口面前还这般淡定?声音不卑不亢,视死如归,哪里寻得先前憨态的半点踪迹,犹若石缝中竹子,那一方青玉,越看越是清透,却是明显透着一股强硬坚韧的性子,可是又透着一股和那些执拗的书生不同的聪颖,只是又看不明白:“你究竟是谁?” “看客。” 天虎被眼前人淡定的态度有些激怒了,薄唇微微动了动,声音有些寒意:“看的东西太多,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郝善听罢,忽然抬头大笑。 怒意不由浓了几分,声音却越发压的低了:“你笑什么?” 这表情,这语气竟是和那个鲁源生说不出的相似。 郝善思及此,忽的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盯着眼前的人,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 天虎见这正笑的人忽的顿住,眉拢了起来。 眼睛在这张不食烟火的容颜上流转片刻,不由哎叹一声:“世事总有安排,何必执念。” 嗵的一声响,胖珠儿和玲珑惊了一跳,抬头一看,那放着古琴和茶具的石案在空中翻了个身,重重的重新砸在地上:“他是我的。无论你是谁,都不可能从我手里夺走。” 郝善一听,抬头正对上天虎一双占有欲极强的眼睛,心下大惊。 天虎自是冷哼一声:“我改了注意,我要你知道那个人究竟是属于谁的。等到那时――”凤眼一寒,剩余的话自是不用再说,只是斜了眼那两个女人:“从今以后,你二人就在这里好生招待我们北星堡的客人。” “可是……我们本是夫人那里――” 天虎眼睛一眯:“没有听见我说什么吗?”走了两步顿住:“若是让我在北星堡看到他一个人……你们该知道有什么结果吧?” 可怜了两个丫鬟身子颤颤,这几日,虽是私下里都传言这北星堡要易主了,几个被抓到谣言的小厮悬在门头,寒夜里已经死了几个,如今再见这个美男子,还有谁不颤颤巍巍的?两个人当下连头也不敢抬,只诺诺道是。 待那施威的人走得远,寻不到身影之时,玲珑和胖珠儿一抬头,却发现那郝善依旧站在那里,一片恍惚,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知何故,犹犹豫上前唤了两声。 那郝善被这两人一摇,方才回过神来一般,却是神色依旧恍惚,身子晃晃荡荡的退了几步,直到背抵住花瓶才站稳喃喃自语道: 第三十七章 浅探(上) 话说这天虎带着杀气而来,却观这郝善视死如归之态,临时改了注意,甩袖而去,那郝善却把那天虎眼中的占有欲和杀意看的清楚,一面恍然大悟,一面却又惊得心下漏了几拍。 自从到了堡中,那鲁源生对自己的试探究的打量,饶有兴趣的眼神举止此刻都想过电影一般幕幕清晰,最后不由停在最后鲁源生握住自己的那一刻…… 他一直用着那人神智不清来遮盖,而今看来……郝善倒吸口冷气,惊得一头冷汗,晃晃荡荡的一连退了几步:“他……他……” 只觉心嗵嗵的跳个不停,却再难以成句…… 梅,怕是要绽放最后的美丽时刻了,打着卷的,或是带着霜的,一片片落下来,稳稳的落在那伸出的掌心里。 胖珠儿看着手心的花瓣,细眉微微蹙了起来,回了头:“郝公子您瞧,这梅花都要落尽了。” 郝善见那捧着梅花花瓣的小手冻得有些发红了,不免叹了几声,将手里的火炉递过去:“北方的冬季怕是已经近了尾了吧?” “公子小心着凉――”玲珑给郝善又批了件大氅:“公子有所不知,这北方的冬季要到五月方罢,则大红梅是堡中开的最晚的,却不是落得最晚的,那天惊阁后面尚有一片,怕是正开的艳呢,待到那片落尽了,这个冬季方才近了结尾。(.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胖珠儿小嘴厥了厥:“反正也看不到,这些落了就是全落了,我可不知道什么落得最晚的。” 郝善一愣,细细一想,怕是这天惊阁是天虎的居处,这个珠儿这几日明显是对那个天虎有意见的。 看来天虎这几日掌管堡主的行为已经是司马之心,路人皆知了。 不由叹上两句。 倒是玲珑善解人意,只是笑:“公子是慈悲心又发了,这事情总有解决的时候,不是吗?” 郝善微微有些吃惊,万没想到一个女子竟是说出这般话来,忍不住开口:“不怕吗?” 胖珠儿一步跳将过来:“怕,怎么不怕?可是……公子又不是没瞧见,夫人和堡主的关系……我们整日都在怕,而今当然也在怕,怕哪天大乱,我们都没了命了,可是怕也不行,日子还得照样过――” “嘘――珠儿――”玲珑惊呼,两忙伸手要捂住说话的人,却被珠儿小手给推开了:“玲珑姐这是干些什么?这几日堡中人人没事都窝在屋里,谁敢乱动,夫人几乎被天虎软禁了,这种偏僻的后山,哪里会有人来――” 玲珑着急的一把扯住还在大发感慨的人:“珠儿!你忘了赵哥……” 那个口里的赵哥正是前几日死的小厮。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胖珠儿眼珠子往四处转了转,脸上的表情虽是僵了僵却依旧嘴硬:“哪里恰就被他听到了……”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禁了声。 郝善指尖夹了片梅花在指肚间摩擦了几下,三人一同又往前走了段距离,过了大石,一阵寒风迎面而来,走在前面的郝善打了个激灵。 玲珑在一边将大氅裹了裹:“这天太凉,公子还是小心为好、” “是是是,这沏茶的水呀,我俩个来了就行了,哪里用的着公子亲自来。”胖珠儿带些崇拜的看着郝善:“珠儿琴艺不精,不过也略小一二,公子不但琴艺高超,茶艺也是精通,不晓得公子会不会作画?玲珑姐的画的画眉鸟可是会动的。” “你呀,说话都不能好好说,什么时候画的画眉会动来着?竟让你夸大了。” “哪里有?我这不是夸你吗,玲珑姐。你好歹也是琴棋书画,我珠儿可是佩服呢。公子公子笑些什么?是不是在笑珠儿笨?好好……就是珠儿笨,不懂书画――玲珑姐做什么也跟着笑话……”珠儿嘴巴厥了起来,满脸的不如意:“你们尽兴笑吧,我可不理你们了。” 郝善咳了咳,佯装叹了一声:“那不理我们也罢了,只是可惜了我昨夜画的梅花图不知道要送给谁了――哎,可惜了,玲珑你瞧瞧哪天有时间,就烧了吧,反正也没有人稀罕。” “公子公子!”胖珠儿整个眼睛都在放光:“公子画了梅花?当真?公子不喜欢就送我吧,公子公子,好公子,珠儿最喜欢的就是梅花了,公子公子,好公子,那画再不好也是辛苦画的,怎么能说烧就烧了岂不是可惜了,公子只当是扔了,送给珠儿吧,公子?” 珠儿眼睛弯弯,挤到郝善身边,扯住那人袖子:“公子不知道我求玲珑姐画梅花都是之前的事情了――公子人这么好……” 玲珑和郝善各自都笑了。 那正抱怨的珠儿一顿,立刻变了声音:“公子知道珠儿喜欢梅花?啊……我想起来了,昨夜公子明明在和玲珑姐下棋――呀,公子玲珑姐,你们――你们欺负我!”胖乎乎的身子一扭,莲步跨的快了,走的飞快:“珠儿真不理你们了……” 玲珑笑弯了腰:“谁让你昨夜在我们下棋的时候偷懒睡着的――” “那黑黑白白一团,珠儿一看就犯困,玲珑姐你就知道欺负我不会下棋!我……我……”忽的斜身在石头上抓起一把雪,飞扬而来。 玲珑惊叫一声道:“好你个死蹄子,你瞧着――”说罢,提了裙摆,抓了把雪赶将过去。 郝善失笑的摇了摇头,又走了两步,只见旁边大石侧恰有一株瘦弱的梅立于不远处,和堡中其他的梅枝比起来,像是被人遗落的,曲折的细枝上,仅零星一两朵花,却也是几乎败落了。 不知为何,心中一荡,脚下却是迈不开了。 “让你想起了什么?人若花还是――花似人?” 郝善抬眼细细的看看那站在石侧开口说话的男人,身子一动,折身就走。 身后的男人不紧不慢的道:“看来她们没有教会你堡中的规矩,你说――我作为堡主是不是应该严惩不贷呢?” 前面男人身子果然顿住,转过来定定的瞧着眼中带笑的男人,唇角一勾,却是毫无笑意:“这种威胁人的小把戏,我不知道到堂堂堡主也乐此不彼。” 显然是还记得那次蟹黄脆藕片的事情。 鲁源生笑了,不是那种淡淡的浅笑,而是眼中都透着不再遮掩的笑意,那笑容越发浓烈,最后化为一副饶有兴趣的神色,落在眼前人的身上。 郝善头僵硬的扭到了一边,声音依旧冷硬:“看来堡主的怪性,我不知道的还很多。” “这样你我不是公平了?”末了不咸不淡的加了句:“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郝善一惊:“你!” 这个人,怎么说出这般的话确实脸不红气不喘,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对。 第三十七章 浅探(下) “怎么,我说的哪句有错,还是”身影一闪,下一刻却是已经立于了郝善身边,一手挑起那人的发,剑眉微挑:“你愿 意现在就告诉我你从哪里来,又想在瑆剑堡干什么?” 那一头的黑发,原来出来的时候还挂着水滴,过低的温度使得那黑丝上结了层白霜,摸上去硬冷硬冷的。 鲁源生手指刚放上去,头发的主人竟是习惯性的后退了一大步,这一步好巧不巧的踏上斜坡,脚下一滑,身子跟着就要 往下坠。 鲁源生嘴角的笑意未变,手上扯着黑发的力量也未变,那本要滚下坡去的人头皮一阵麻疼,硬生生被揪回了平衡。 郝善一张白皙的脸通红个彻底,转头看向揪着自己头发的那人时,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堡主真是好记性,不知道郝善 被人带回来而非是自愿进来的?” “我可是救了你。”即是指刚才也在说牢狱的事,被看的人无所谓的耸耸肩膀,有一瞬间像是那讨功邀赏的痞子。 红着脸的人眼睛一眯,冷哼一声:“那郝善还要多谢了!”哪里还管的什么,甩掉碍事的手,转身欲走。 “看来不拿出谁的性命做赌注,你是不肯听话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堂堂一个堡主,你——” “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把我当做瑆剑堡的堡主了。”鲁源生意有所指的挑了挑眉,语气虽是带着冷意,眼中却是夹着 笑意,没有人会给堂堂堡主那些糊粥,这个人冒着生命一而再再而三的装糊涂挑战自己的耐心,只是为了…… 惹自己生气,然后取乐? 鲁源生眉尖微拧,嘴角的笑意显示着他正兴趣盎然的样子? 郝善一惊,万没想到这人,性子冰冷,一旦说起话来,骨子里竟是这般的咄咄逼人。不觉直到梅花处方顿住脚步:“那 时并不知道……” “不知道?呵呵,真是笑话。”鲁源生冷笑一声,眼睛直直的盯着那郝善的侧身,似乎不愿意放过这人的任何一个表情 :“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配合的陪着那个巡抚唱了一出清官翻案的戏码,知道自己即使没了冤屈,也难以出狱,所以在狱中故意写下字,一个 渔夫怎么会识字?你在暗示我你有另一个身份,那你的新身份就会成为了一个谜题,这个谜题就就是我把你救出来的最后胜券。”陷身大牢,身遭鞭刑,却是不惊不慌,有谁能在自己深陷其中却能准确的推测自己出狱的日期的? 主控权,也许一直都在那个似乎被控制的人手中。 而自己也成了被利用的对象? 鲁源生步步逼近,最后停在侧着身子的人旁边,声音忽的低了许多,魅惑的若梦幻之音:“你怎么肯定我会着这个谜题 感兴趣?”手指重新缠上黑丝,夹了分热力,直到冷硬的发重新随着风飘动了起来:“你后悔了?我把你从牢狱之中带了 出来,可是你又后悔自己的做法了,你在后悔什么?使得你宁肯躲在窦娘院里遭受皮肉之苦也要躲着我,嗯?” 发丝在指尖溜走,郝善向着旁白移了几步,看着梅花的视线却未动:“何必要刨根问底,不知道结局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 鲁源生眼中的杀意一闪而逝,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以为这场戏中,是你可以指手画脚的?” “既然源生知道戏有不同,就该收敛,明知不是一个台上的,何必追究。” 这人是在和他下套?“……不是一个台上的?哼,天下怕只有你敢把血剑的主人比喻成戏子的……你知道你是在挑战我 的怒意,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了你?”鲁源生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眼睛紧眯:“你在耍些孩子性子。” 郝善嘴角抽搐几下,回头瞧瞧那人言不带笑的样子,忽的身子一曲,清清雅雅的折了一礼:“彼此彼此——” 说的是不卑不亢,儒雅大方,站直的时候却见那双眼睛中熠熠光芒更胜,抿紧的唇角,带些怒意的眉尖,果真是嘲弄的 意味十足。 鲁源生嘴角却是噙着笑意:“这是……”另一个郝善? 细眼一挑,不冷不热:“这么聪明,又何必多次一问。” “我看你是玩的兴味正浓……” 正低首把玩着枝头的梅花的郝善猛的甩了衣摆,折回身,因为怒意,若星辰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那鲁源生,声音掷地有声 ,嘴角却是加了些冷笑:“不知道堡主对这要取悦于你的戏可还满意?” 鲁源生挑了眉。 “被人当成掌心玩偶,喜则近而亲之,怒而威胁杀之,堡主以为郝善玩的兴味十足?” 好……很好……用冷嘲热讽的口气质问堂堂的堡主,看来这个人是越来越熟练了,鲁源生脸上表情已经看不出是怒意还 是欣赏:“你在玩火。” “看来是我对堡主的性子高估了。”郝善睇着鲁源生,那股夹着怒意的嘲弄却是明显似乎根本没有打算隐藏:明明是这 人故意惹怒自己,他这是为了试探还是单纯的就是要和自己斗嘴吵架来了? 一个是带着没有笑意的浅笑,一个是带着浓厚的兴味的探究,两个人竟是对视着,片刻后,那探究的人嘴角忽的划开一 缕笑意打破了彼此的沉默:“在你的台上,我演了什么角色?” 郝善一惊,待看见那人眼中带笑,方知道是一方玩笑而已,不由暗出一口气,背过身去,只把指尖在那梅枝上的沟壑上 浅浅的划过:“看客。” 鲁源生冷笑一声,声音跟着也沉了下来:“哦?”声音忽的一低:“若是我对这个角色不满意呢?” 这个带着让他又怒又欣赏的人,再不是一个仅仅引起他兴趣的玩物,虽然不知道自己想在这个迷一般的人的台上扮演什 么角色,但他知道绝不会只是个看客…… 郝善心下猛的一颤,莫名漏了一拍的同时,手上一紧,竟是将那手心的梅花折断了一枝…… 第三十八章 更胜一筹(上) 玲珑不着痕迹的甩开拉着自己的珠儿,眼睛朝着坐在院中两个人的方向使了使眼色。(.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珠儿嘴角翘起,紧跟着又往她的方向凑了凑,压低了声音:“玲珑姐,堡主和郝公子都在下棋,赵伯都说了,还有给咱 们留着的素心卷――珠儿都已经前肚贴后肚皮了,玲珑姐――好玲珑姐――” 玲珑的柳眉打了结,细细的朝着院中坐着的两个人方向看了看,她们打闹回来却见这堡主也在那里,而且竟是同着他们 回了院中,和这郝公子下棋一下就是两个时辰…… “玲珑姐――好玲珑姐,珠儿都饿得没皮了――” “好吧,不过――珠儿,到了厨房,见了爹爹,就告诉他多准备些姜汤,还有备些防寒药――” “要那个做什么?” “我……自有用处。你先下去吧,这里我来候着就行。”玲珑扯扯大衣,手中的火炉往身子的方向拥了拥,看着那坐着 院中脸色渐渐青白的郝善,不由担心的往前凑了几步。 阳光,打在屋檐的冰凌上,折出亮眼的光芒,那光芒看似耀眼,却依旧冰冷的让人发颤,光线投在大理石棋盘上,那棋 盘上似乎都冒着寒气。 白影暗影交错处,修长通红的指尖落下一白子。 玲珑从未见过这般的下法,布局的时候仿若在漫无目的的闲散,对弈到了最后越发让她困惑,似乎下棋的两个人总在关 键处恰到好处的偏上一步,不多不少,总是有办法在下一次的偏差腾出位置。 刚开始在比赢,可是下着下着怎么都开始让步,似乎输者才是最后的赢家,而这一会…… 一向冰冷冷的堡主,再也没有哪一日比现在看上去更让人舒心了,那一张雕刻的表情看上去虽然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却 不再压抑,倒是微微透着轻松和笑意? 郝善一身淡紫,手中的白子刚刚落定,那边鲁源生毫不思索的在对角放下一子,眼中的笑意更胜几分。 紫衣郝善的棋子“啪”的一声重重落在石旁边,清冷的声音似乎跟着也一同落了上去:“堡主若想让我欣赏这雪景,何 不早说?” 长睫一掀,眼中是一方清明。 棋盘上想赢不得,想输又遭阻,进进退退,双方夹着不让,这一步此退彼进,下一步定是彼退此进,反反复复,竟是相 持了两个时辰,在这冰天雪地之间…… 鲁源生盯着黑子,嘴角的笑意未减,手下的棋子跟着落下却不答话。 即使怀里有细心的玲珑递手炉,郝善的指尖也冻得通红,碰着那石子棋子,简直是一阵针刺的疼痛,脸木木的吹着偶尔 的风,早就失去了知觉,可是反观,这鲁源生除了面色因为几天前的过多消耗内力带来的微白之外,没有丝毫的影响,那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深了。 这鲁源生,堂堂一个堡主,孩子的性子竟是这么重,用着下棋的招数拖住自己在外,难道还为着自己装哑卖傻的事情不 成? 鬓角,眉尖,睫毛上已经是覆了一层白霜,冻得通红的一张脸此刻却是有些苍白了。 玲珑心下担心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挨不过这冬寒,忍不住莲步移了过来:“堡主――” 郝善手一抬,阻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继续落下一子:“听珠儿说,玲珑也是琴棋书画,可对这围棋知多少?” “公子抬爱,玲珑只是略知而已,传说尧造围棋,乃是教子丹朱而用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手上的动作未停:“可知意图何在?” “围棋,两国征战之略,暗含治理百姓,治理山河,治军统帅之意,料想丹朱改过自新,定有治理之方。” “哈哈,一点不错。”郝善眼中笑意闪过,抬眼朝着鲁源生露出一笑:“可惜了堡主一番盛情。” 玲珑尚未听懂郝善这句话中的意思,只见那边视线从棋盘上移过来的鲁源生,脸上的表情一僵,盯着郝善的眼睛犹若星 辰:“你――” 郝善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却是客气十足的行了一礼:“承让承让――”说罢,根本不等鲁源生动作,长袖一甩,抖落 了一身的冰霜,冷哼一声却是迈着僵硬的步子就要往屋里而去。 玲珑暗抽一口冷气,站在那里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鲁源生的表情,却是不敢动作。 鲁源生瞧着这人的一连串明显赌气的动作,禁不住勾了嘴角:“棋还没有下完,你想到哪里去?” 走了几步的人轻哼了一声,头也没回。 输赢已定,再怎么走都只是死局。 坐在棋盘旁的人抖了抖衣角,站了起来:“棋未落定……” 走在前面的人猛的转过身来,带了些怒意的声音紧了几分:“堡主想要想看什么样的结局?呵呵,我倒是不知道堡主会 和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人决个高低,真是不亏为一介堡主。” “你这执拗脾气早晚有一天会让你有生命之忧的……” “郝善不识抬举,不能做好一个堡主突然感兴趣的宠物的角色,堡主不计前嫌,宽宏大量,郝善感谢堡主今日不杀之恩 都来不及了。” “你会后悔自己逞口舌之快。”一双剑眉吊起,本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犹若拢了一层颤栗的阴寒之色,夹在指尖的石子 滑入掌心成了一团粉末,一直站在一边的玲珑尚未来的及抽气,只见鲁源生掌心的突然升起一团火焰,眨眼之间,小小的火团向着郝善而去。 “公子――” 在身影扑向郝善的同时,那团小小的火苗,在离着郝善两公分的胸前炸了开,四散而去,最后隐在雪地里。 激怒鲁源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他完没有料到小小火团的扑过来的时候,恰被刚走过来的赵伯看到,这个曾经被 郝善帮过的老人竟是想也不想的扑了过来,挡在了他的前面。 “爹――”玲珑惊的脸都变了色,火团很小,遇到了老人的冬衣犹似一团干柴,呲得得一声窜出一团火焰。 郝善想也没想将那赵伯推倒在地,于是,跳起的火苗熄灭了,留下了一潭雪水和棉衣上的一个大洞。 玲珑这才反应过来,两步奔了过来,地上的老人只觉眼前一片红色,转眼就消失了,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刚转了一圈,吓 的脸若土色。 鲁源生眉角一挑,眼中早已经是恢复了些清明,看了郝善一眼,脸上却紧绷的怒意十足的样子,僵硬着表情,快步越过 郝善进了屋。 “……公子,堡主这是――” 郝善眉角也正打着结,听见了玲珑的声音,这才将视线从手里扶起的赵伯身上转移开,看向那个有些僵硬背影的人,眼 中终于透出些笑意来了:“只怕你们堡主又输了一局……” 玲珑不解的瞧了瞧棋盘不解:“又输了?” 郝善轻笑出声:“他一连着输掉两场,一场在石盘上,一场在这――”食指往那地上的烧毁的石沫一指,笑声渐浓。 “玲珑不懂。” “罢了罢了,这些来日慢慢再和你解释,只怪郝善棋术太差,若是能早些结束那棋,也不会害得赵伯舍身相救,真是惭 愧。”不免哀叹几声。 老人缓了缓气,扶上郝善的手:“公子没事就好,老身并无大碍,只是这刚做好的姜汤洒在地上,老夫真是……” 郝善盯着那地上一滩污渍的雪地,有些失神,直到老人道:“老头子有些话不知道当不当讲……”方才回过头来。 “赵伯只说无妨。” 老人叹了一声:“这堡主的性子有些……公子说话还是小心为好,以免找来杀身之祸啊。” “呵呵……”赵伯想说这人性子阴冷,我只观他阴晴不定,与其说是个暴君,不如说是个闹些脾气的孩子罢了…… 郝善手一抬,截断话题:“保重身体,好好休息。” “可是堡主那里……” 郝善跨入房间的脚步顿了下,回头给了那两个人一个安慰的笑容,探身而入。 第三十八章 更胜一筹(下) 原来这鲁源生被这郝善激怒,在燃着石沫扔出去以后,就知道自己着了道了:那郝善是明显讽刺,故意激怒他的,意识 到自己的脾气已经被这个人拿捏的很准,不觉得又怒又羞。 没先到鲁源生他也有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时候,不觉恨意上来,却又怕称了这郝善的意,僵着脸甩袖进了屋。 郝善进了屋,抬眼正瞧见那鲁源生坐于窗前,看不清表情的脸正盯着桌子上的古琴,长发微微从侧面倾斜了下来,风吹 过的时候,额前的一缕在阳光之下竟是闪着白光似地。 竟是有一瞬间向那天虎一样,带着几分惊艳之色。 他有片刻的失神,却在鲁源生眯着眼睛瞧了过来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 “为什么叹气?” “呃?” 鲁源生不满的转过头:“你为什么叹气?” 被问的人显然是一愣,显然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叹了气。 鲁源生观他这状态,微微拧了眉角,重新折回身,手指刚触到那古琴,一个青瓷茶杯就递了过来。 头也不抬的接过,触及的指尖和那瓷杯一样,没有丝毫的温度。 剑眉打个结,大掌在瓷杯上摩擦了一圈,抬手将郝善手上的另一个杯子抢走,自己的却是塞了过来。 依着琴桌的人抬眼,却只剩下鲁源生无甚变化的表情,双手不由的握紧瓷杯,轻笑出声。 鲁源生面不改色:“只有你这个蠢货才会用自己的命来赌的。”刚刚若不是他在出手的那一刻理智回来,那小小团中夹 的内力,即使再来几个他,也无济于事,只有死路一条,这人竟是为了嘲弄自己,不顾自家性命的激怒自己,还是他料到自己不会杀他? 看来一定是后者了。 自己的决定被人看的这样透彻,该死…… 他有种错觉,好似和这人认识了很久很久,久的可以从彼此的眼神中,轻易看透被藏得秘密,久到可以再他面前为所欲 为。 这在某种程度上算不算是种自由。 郝善看看手心散着热气的茶杯,那种绷紧的外表也渐渐松了下来:“输了就是输了,……下次可不会这么简单。”虽然 他们没有说过输的人要付出什么代价,但让一个堡主用内力加热一杯茶水还是太简单了。 鲁源生轻哼了一声:“不要得寸进尺。” “这对堡主来说也不算什么。” 鲁源生瞥他一眼:“逞口舌之快,你可知道后果?” “堡主真心杀我,我怎能逃得掉?” 冷哼:“这一次是你的侥幸,下次……你又能输的起什么?” 郝善迟疑了片刻:“我也很好奇堡主想从郝善这里得到什么?”说着看向了鲁源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就像你说的,若是我要你的性命犹若探囊取物。”言外之意,性命这个赌注对于他来说勾不起他丝毫的兴趣。 “哦?呵呵,输的人未必是我,况且堡主不是有自得其乐的方法?”郝善嘴角一抿,话外有话。 两人相视一眼,一个意有所指,一个不置可否。 终于陷入了沉默,仿佛沉淀了万物一般的祥和宁静。 郝善又倒了杯早已经凉透的茶水,仰头而尽,看着那剩下的丝毫没有温度的瓷杯,眼睛里忽的蒙上一层无奈:“会凉下 来的,最后剩的没有丝毫的温度。” 鲁源生瞥了他一眼:“你以为自己有命掌握住所有事情的主控权?” “哈哈……主控权?这个东西郝善再也没有想过。”郝善看向窗外:“对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来说,这个东西就像是镜 花水月……” “哦?” “掌握所有事情的掌控权,以为自己能控制住局面,又有……多少人知道属于自己的结局?嫩芽趋势不可抵挡,夏季繁 盛,可怎能避免得了秋季的来临……也许,就有那么在普通的不过的的一天,突然就会厌烦这些游戏。” “厌烦?”鲁源生冷哼一声,眼睛落到窗外的积雪上:“人人皆知血魔是一个江湖魔头,让武林畏惧的人怎么可能会产 生厌烦的情绪?……这些都是那些担惊受怕的人会用的词汇。”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 “加速矛盾,挑衅自己的敌人,难道你的目的不是要尽快结束这些?” 眼睛眯起:“你以为你知道了什么?” “没有看出多少,毕竟还有很多不理解,不过——”说话的人突然噙了几分笑意:“条件是我的自由。” “自由?”鲁源生轻笑出声:“你不自量力的猜测没有丝毫的用处。” “有没有用处对于你又不会有什么损失,我对你来说,也没有一点用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交集只是一个点,延续下去 ,也没有任何好处。” “有没有好处是我说的算。既然你对于事情的发展掌握的这么准确,当初你怎么会没有料到这一天,嗯?”被困在堡中 靠讲条件给自己赢取自由,看来还是有很多事情,这个人也不无预料…… 郝善看了鲁源生两眼未说话,眼睛却是慢慢的转向了别处。 一阵寒风,顺着门缝钻了进来。 从一袭白衣的鲁源生身上转到斜靠到茶桌傍边的另一个人身上时,天虎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 :“堡主——” 一连唤了几句,只是那侧着脸向着窗外的人依旧面无表情,视而不见的样子。 天虎的脸色变了变,眼睛往那郝善的方向瞥了一眼。 郝善手握着茶杯只好干咳两声,正要离开,却听那一直默不作声的人冷硬的吐出一句话:“我说你可以离开了吗?” 那语调分明又是回到了初始时的冷硬,似是结了冰的石块被人大力的摔在了地上,听的人心里一阵发麻,而刚刚和自己 斗嘴的人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 郝善只得移了身子在稍远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抱着早已经凉透的茶水呷了几口。 只有他看的分明,这个人在天虎进来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变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硬。 “天虎来此,只是想堡主交出瑆剑堡堡令。”问话的人头微低,却丝毫没有为人下者的卑微感,丝毫不像遮拦要夺权的 事实。 何其狂妄,何其理直气壮。 鲁源生紧抿的薄唇勾了一下,却无笑意,看过来的眼睛犹若极地的松尖:“哦?你这是要废了我这个堡主了?” 第三十九章 平分秋色(上) “天虎只是为了堡主着想,堡主夫人身体不适,天虎有责任为堡主分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中原的地方比较紧张……” 鲁源生打断那人:“……北星堡堡外现在如何?” “堡中的人在周围前不久见到漠北剑客丰白生……还有消息见到素女兄妹两个在堡周围打探——” “和他们交手了。” “是,天虎知道这两个人是冲着瑆剑堡来的,所以不久前和他们交过手,不过——他们似乎并不恋战,旨在试探深浅,以着天虎看来,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人。” 剑眉一挑:“哦?” “天虎有把握,这次瑆剑堡不是他们唯一的目的,天虎不敢纠缠太久,未曾拖延。天网飞刀自从上次再无消息,好像消失了。” 郝善浅眉微微拢了起来,眼睛不由往那门口扫去,那先前被赵伯打破的姜汤在雪地上融化了一片,远远看去,仿若一口往不到底的深渊…… “堡主,天色已经不早,天虎护送堡主回——” 鲁源生不耐烦的猛透一眼过来:“用我提醒你谁才是瑆剑堡的堡主吗?。”他要在哪个院子也要报告不成? 天虎额前的白发微微颤了颤,声音一如自己的堡主一般毫无波动:“天虎不敢。” 鲁源生沉吟了片刻,手中一块黑色令牌直接抛了过来:“……这几日的事情,你全权处理。”言外之意,没有什么大事,不要来这里烦扰他。 “是——”正要退步离去的人突然被唤住—— “还有——”鲁源生眼睛转向坐在那里一语不发的郝善:“官府可有什么动静?” “……堡主的是问那个巡抚——” 鲁源生不等天虎说完,直接挥手退去了天虎,直到白色身影再次消失在门口,鲁源生看着郝善:“毕竟我从他的大牢里劫走了一个囚犯,你说是不是?” 细眼一弯,夹了浓厚的嘲弄之意:“谁能想到堂堂堡主翻脸翻书一样?”明明是一个石头般的冷酷的人,在只有自己的时候却又实打实的一个追根问底,执拗钻牛角尖的人? 鲁源生也不生气:“巡抚大人难道不该有所反应吗?” “就如你所说,既然丢的是个已经要被翻案的囚犯,何必大费周章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那你呢?” “源生尚还有精力关心一个不想干的人,真是让郝善惊讶。”天虎夺权,堡主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眼前这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天虎在外正在收拢帮派,争夺权力?却在此时把令牌给了他,是真的糊涂还是将计就计? 人人皆知的母子俩,剑拔弩张的之下,又窜出一个剪不断的背叛者,这里面,任谁都看的出来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你是在威胁我还是在提心我?” “我说了什么不要紧。结局,即使你预料到了,并不代表就能接受的了……” 鲁源生眼中的笑意越发浓烈了,越走越近,近到几乎能感到刚在院中两个时辰身上所残留寒气,声音压低了下来:“看来,堡主的称呼要看你是不是有那个心情了,不过——你是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只有我说了才算。(.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郝善退了一步,身子靠住椅子,再不能动作。 “呵呵,你慌什么,你不是一向自在镇定吗?这一切都逃不过的你的眼睛,既然如此,那你说我下一步会做什么,嗯?” “你!” 淡眉要蹙不蹙,明明眉尖颤颤,一双细眼却若星辰一般,带着倔强,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那强硬的态势在鲁源生看来却是别具魅力。 几乎让他……抗拒不了,无缘无故的就想看到更多,是怒意,是嘲弄,是儒雅,是严肃严厉,还是带着略微的欣赏?他只是想看到这个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哪怕这个表情会被主人精心的隐藏…… 撩开脖子处的发丝,掌心覆上去意有所指:“……想必定有一番乐趣——” 郝善咬紧了牙关,僵硬的别过头去,向着门口的方向一连跨了几步,表情带着明显被人侮辱后的怒意,接着,不甚自在的表情里透出淡淡的厌恶。 厌恶?! 鲁源生的脸上已经开始透着寒意:“你怎敢……”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我敢。”郝善眼中恢复了一贯的冷讽笑意,扫了那人一眼:“看来堡主还是有许多要问的。” 那边的人沉吟了片刻,退回到椅子上坐下:“你知道那个装疯卖傻的怜儿是——” “她只是听命于人罢了。”郝善侧身与他对视:“这个可不是问句。” 冷笑:“你以为没有人受伤害就会是最好的结局?哼,真是异想天开。” “想不到传说中视人命如草荐的血魔也能说出这般的一句话。”郝善讽刺一声 “那是他们该死!哼,你又如何,不是都在你的控制之中么,结果可还满意?” 郝善眼中却是一暗,几乎咬着牙齿厉声道:“是,宋公子的死是我的错!”他没有想到他们会把无辜的人牵连进来。 话落,两个剑拔弩张的人视线不小心对视上,竟同时惊讶的发现,彼此眼中相似的怒火和那刻意被遮挡在探索意味之后的淡淡欣赏。 鲁源生眼中异光一闪,郝善却是暗呼一声,背过身的动作仓促的有些落魄。 而后,极其自制的人重新又恢复了平静。 “……那夜里你知道自己房间里有人,知道玲珑会折回来,出主意让丰白生挟持你的人就是你自己。” “源生还真是许多问题。”郝善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你故意让丰白生偷到血虫,放走他只是你的计划之一。”而他,只是让这个计划顺理成章。 “哦?可惜你忘了这血虫是争夺血剑的关键,我为什么要让一个存有威胁的人存活在世?” “……因为……”郝善困惑的拧了眉,似乎思绪遇到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也有难倒你的时候,你这个旁观者不是自以为看的一清二楚了,你以为这些小聪明就可以赢回自己的赌注?” 郝善不紧不慢的反问:“……源生不惜降尊屈卑,一再以着让人误解的态度接近我,不正是为了激起天虎早已萌生的不合之心?而今之态刻在源生的意料之中?” 一秒两秒…… 鲁源生的眼睛在那张带恢复了傲然与冷静的脸,眼中的异光越发亮丽,嘴角的却是一贯的冷然:“好……很好……”看来他是低估他了? 对于眼前这个性子时而冷若冰霜时而又咄咄逼人的堡主,郝善还没有把握这个人眼中和语言中所表现的——诸如刚才——对自己身体感兴趣的信号到底是种威胁还是行动的前预兆。 此刻出现在鲁源生眼中的明显的欣赏,意味着这次的较量暂时打了个平手,没有输掉的人就是有了继续下注的资本,这就是强者与强者规则。 ……正当郝善长出一口气的时候,只听那毫无温度可言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还算满意,不过,我不确定现在离下次——我对你产生兴趣的间隔会有多久。” 郝善眼如火炬:“……什么意思?” “你最好祈祷下一次你还能这样这么幸运,因为——”看着眼前的人表情渐渐僵硬,鲁源生嘴角的弧度渐渐勾起,看着刚刚一副胜券在握的人此刻难掩仓皇,不由心情大好。 免不了又近几步,指背刻意放慢了速度摩擦着那人的侧颈。 怒意使得郝善的眼若星辰,他嘴角张了张,恨不成句,长袖一甩,直往里间而去,掷地有声:“但愿源生一言九鼎,还郝善片刻困囚的自由!” 鲁源生一把拉住那人的手腕,眼中的笑意早已经不见,手下越发用力,直到郝善的痛的额头出了层冷汗:“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郝——呀堡主——” 第三十九章 平分秋色(下) 珠儿捂着嘴角,腿下一软竟是直接跪了下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郝善挣开手腕上的束缚,对于那个正在怒火上的人大有视而不见的的样子,径直走到门边,扶住刚刚闯进来的珠儿。 “你对谁都是这样嘴不饶人?” “那源生是不是只有在我面前会耍些小孩子脾性?” 珠儿抽了口冷气,刚抬起的膝盖一个得瑟,重新跪倒了地上,两个黑色精灵般的眼睛看看脸色若冰霜的堡主,又瞧瞧面不改色的郝善,嘴角抖了抖:“郝……郝公子――”最后使了个眼色摇摇头。 郝善笑了,拉住她的手肘:“地上凉,先起来要紧。” 珠儿眼珠一转一转的飘向堡主,见那人像雪人似地一动不动站着,眼睛定在郝善的身上,显然一副没有发现自己在场的样子,只得战战兢兢的贴着门站直了:“那,赵伯说,药熬好了,问堡主公子是不是要先在这里准备晚……” “酒。”那边的雪人嘴唇里猛然掷出一个字来,不及中人反应,凌然的眼睛朝着郝善的方向扫了一眼,微微一弯,别有意味 珠儿嘴巴张了张,堡中谁人不知,堡主内力大伤,正是禁酒之际,转眼看向那郝善想寻个意见,却正见那郝善低了头不知在想什么,只好领了命退去了。 鲁源生眼睛在那低着头的人身上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终究是移不开了,只听他淡淡说道:“弹一首吧。” 郝善也不甚惊讶,头也不抬,只放轻了声音:“还能弹什么,数尽了的风花雪月。”这样说着,毕竟也是一日未碰古琴,却是寻了琴旁坐下,只是有意无意的手指袖子在琴弦上扫过。 指尖扶到一根弦处停下:“断了就是断了,即使找的一样好的弦接上,这听在有心人耳里也是有差的,有些东西总是无法修补的。” 鲁源生视线转到那抚弄着琴弦上的一双手:“可认得这琴?” 抚弄着琴弦上的手未停,手腕一转,断续的音符竟是连成了一段轻灵的小调:“手下的曲子能识得它便是,其他的又有何干?” 琴音尚未成调,却是乍然而止。 赵伯勾着腰手端着乳白色瓷坛走了进来:“堡主,公子――” “有劳赵伯了。”郝善手下顿住,恢复了以往的儒雅,只是低着的头只顾着盯着琴弦却不知道是何表情:“不知道今日这是什么汤?” “野菇鸡汤,老头也熬了些驱寒的姜汤――” 正说着,吱吱雪地上响起了脚步声,玲珑和珠儿一人手里捧着热水布帛而来,曲了曲膝后珠儿自是伺候鲁源生去了,这玲珑眼尖,趁着空挡三步并成两步走到那郝善的身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公子――” “还是玲珑善解人意,一看这衣服,我真是有些凉了。”接过手中的衣服,郝善笑着就要往身上套。 玲珑犹豫的拧了眉角,压低了声音:“公子――你身子上的衣服都被雪浸透了呢,还是脱下换了要紧,小心受了风寒。” 郝善扫了眼自己的衣服,摇了摇头:“不打紧的。” 正要重新往身上拢,那边的得了闲的珠儿一把扯住,也把细声压的极低:“公子就怪珠儿好了,珠儿大意了,竟是忘了公子在外呆了这么久,衣服早浸透了,公子还是把衣服换上好些,受了风寒,珠儿就是罪人了。” 郝善那眼睛往另一个同样在院子里呆了两个时辰的人方向瞥了两眼。 “哎呀――”珠儿掩着嘴角:“公子怎么和堡主比较?比不得比不得的……” 只见鲁源生坐着纹丝不动,而再看看围着自己的两个眼中闪着关怀的女孩,只得站了起来,一边往里间走,一边小声嘀咕:“好吧,我这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还是谨慎点好。” 珠儿拿着衣服跟在后面撩过垂帘,捂着嘴角笑:“公子一副这般委屈的样子,只会是欺负我们这些丫鬟,反正怎么着也是我们的不对。” “你呀你呀――这张嘴――” 珠儿手下熟练的褪下湿衣,两只眼睛里满满都是崇拜和兴奋的喜悦:“公子哪里是那些书生比的上的,要珠儿看啊,就是神下凡呢。” 这珠儿的表情变化的速度连郝善也有些反应不过来,明明在帘子那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刚刚那个看不到自己的堡主,竟是开始坐起鬼脸来了,那看着他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的他禁不住笑了:“怎么,这话是怎么说?” “公子真是身在其中而不自知――珠儿都看的出来――堡主啊――” 身子微震:“堡主?” “是啊是啊,堡主――何止堡主,就是天虎,我也没有见过谁能只是说了几句能能让他这么不痛快的,不过公子还是小心为好。”珠儿抻了抻肩膀处的褶皱,然后退后了几步:“呀,没想到公子你穿这件衣服真是合身……” 郝善打量了两眼身上的衣服,抬眼正见那玲珑表情,忽然一片恍然:“这……” “这是前些日子里玲珑姐给堡主做的。” 玲珑抚了抚褶皱浅笑:“堡主衣服也多,倒是公子没有几件。” 精细做工,素白夹着绛红秀边,果然是衬那人一身的冷然而设计的,只是此刻取代了一身近于儒装穿在郝善的身上,却恰到好处的将他那让人几乎忽视的强硬完美的呈现了出来,往日带些儒雅的人斜眼递过来的时候,竟是带了些震慑的威严。哪里还能和那些腐儒联系在一起。 玲珑瞥过来,眼中也是一惊。 郝善不着痕迹的掩去了一身的戾气,笑了:“这般心灵手巧,也该你学着点了。” “公子嫌弃珠儿,是不是那个老头说的,不可雕也?” 玲珑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什么老头子,那是圣人。” “什么圣人不圣人,反正是我这种小女子不可雕也,我看就是老头子。”珠儿眨巴眨巴眼睛:“玲珑姐不是平常人,自然不可同语,公子说是不是?” “你这个丫头――”郝善失笑的摇了摇头,三人掀帘而去,不在话下。 第四十章 虎斗双主(上) 话说这天虎争权已有半月之余,但凡北方小邦小派多有遭受此变革的影响,或是威胁,或是吞并,各大正派也多有影响 ,天虎手持令牌调动瑆剑堡各分堡势力,调整自己人手,若不是南方上有一个地虎和鬼虎看守,只怕那瑆剑堡早就易主了。而正处于风浪尖上的鲁源生,据探子说却住在北星堡别院和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渔夫下棋度日,堡中大小事物,全权不顾,早已经是名存实亡。 这惊天的变化,几乎让所有的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按理说血魔阴狠不可能容忍自己堡中出现叛徒,可他偏偏 置之不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江山去了大半。 有人说鲁源生的走火入魔功力已失;有人传言血魔畏惧正派讨伐,夹着尾巴逃了;有人说血魔早已经惨死在叛徒天虎的 手里…… 小人物的谣言此起彼伏,而武林盟下各大帮派也是沸沸扬扬,要北上趁堡中内乱而除去瑆剑堡提议的人大有人在,却到 底有冷静深沉之人。 “北星堡主力在中原,若武林盟北上,只会让留守在中原的瑆剑堡势力有机可趁,莫不要失此顾彼。” 众人回头一看,这开口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夜暗杀未遂的左家庄大公子左佩。 有人嬉笑一声:“鼠辈小儿,逃去北方可为何回来?这江湖可不比那烟花之地动动嘴皮子就行的。” “你……”左佩脸色一青,正待发火,起来的身子被旁边的人伸出的巨笔挡住。[.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萧子敬轻笑一声,依旧是一副嬉皮的泼皮样:“既然这位帮主认为不是嘴皮子功夫,那可是正好,来接我书生十招如何 ?我倒是想瞧瞧你的本事是不是连耍个嘴皮子的资格也没有。” “你!书生,你少在这里张狂!这武林盟之事,也由不得你做主。” “呦,我还真是忘了,用不着我管你,自是有个蠢蛋是你主子,这也难怪了——” 众人一阵唏嘘,虽然盟主并不在此,那说话之人却免不了的尴尬难堪:“你——不知道当今盟主和风流书生有什么过节 不成?” “过节?”萧子敬笑道:“呵呵,看他不顺眼就是过节。” “子敬——”左佩拉扯了他一下,犹豫的开口道:“不要再和他们耍嘴皮子,当务之急是要找出对策杀了那个魔头!” “哼,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是听老子我的注意好,我们武林盟分为两路,一路直拿中原分堡,一路前往北方除掉鲁源生 ,平产了他的势力,永绝后患。” “呵呵,说的好听,不知道你是能杀了鲁源生,还是能杀了他手下的鬼虎地虎两位大将,我听说前两日你可是被那地虎 打的屁滚尿流啊……” “萧子敬你不要太嚣张!你有主意你倒是说,别尽在那里说风凉话!” “就是就是……”众下一时一片慌乱。 萧子敬手中巨笔一挥,单手抱臂:“啧啧,注意有河难的?众人皆知鲁源生手有血剑,身带魔血,发起狂来,不是谁能 轻易制服,况原手下有三元大将,天地鬼,个个武艺高强,那窦娘虽与鲁源生素有不合,可是她的本事我就不多说。而今这几个人内乱生起,天虎叛变,我们逼,他们定要重新团结,我们松,他们定要在内闹个天翻地覆,倒不如看他们鹬蚌相争” 左佩眉头微微一皱:“子敬的意思是看他们两败俱伤,然后——” “正是此意,呵呵,只是不知道这些所谓的正派人物会不会同意我这小人之见。” 左佩哪里管的上萧子敬带着嘲讽的意味,猛的站了起来,拳头握的吱吱作响,眼透恨意:“对待他这个魔头,讲什么君 子仁义?我恨当时不能手刃……” …… “公子公子——” 郝善手中的书尚未放下,那边的珠儿已经先一步抢了过去:“公子,你怎么还在这里看书啊——” “怎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还能怎么,天虎和夫人打起来了!” “哦?那倒是有些热闹。” “热闹?哎呦我的好公子,你不知道这都天翻地覆了,你还觉得热闹?珠儿怕是命斗不保了。” 这丫头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郝善把书拿了起来,一边继续翻看,一边漫不经心的道:“这个你怕什么,不是司空见贯 了?这般动刀舞枪的事情,女孩子家还是离得远些好。” “公子——”珠儿急了,一把拉住郝善的袖子,秀美拧在了一起:“公子,这天虎要是赢了夫人可怎么是好啊?” “怎么不好?”看书的人头也没抬,随口问道。 “这这这……”珠儿急的团团转,却硬是说不上来,脸一皱,几乎要哭出来了:“这怎么个好法,我以前是跟着夫人的 ,若是夫人不再是主人了,我该怎么办啊?” 郝善翻书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果然看见这个丫头眼睛都有些翻红了,忍不住从那丝绢从她的指间抽出来:“你怎么肯定 会是你的夫人输了呢?” “珠儿就是怕嘛,珠儿从记事开始就跟着夫人,虽然夫人和堡主不合,珠儿自知有些不自量力可……可是珠儿心里私下 早就把夫人当成了亲人,若是……若是……夫人败了,珠儿留不得堡中,这世界再大,也怕是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地了…… ” “好好,别慌——”丝绢往那双带着朦胧水汽的眼睛上擦了擦,郝善终究心生怜惜,不觉声音放柔了下来:“珠儿先坐 下喝杯水听我一言。” “珠儿不渴,公子快说快说——” “这天虎不会杀了夫人,夫人即使输了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你依旧可以留在这里照顾她。” 珠儿尚还挂着泪滴的眼睛瞪大:“……为什么?” 郝善书本在她的头顶拍了下笑道:“你可知道这天虎为什么要夺权?” “那能为什么,就是为了当堡主。” “为什么要当堡主?” “这……” “放心,这夫人尚未有生命之忧,天虎意不在夫人的姓名。况且——”那人要权利的唯一目的不过是为了争夺鲁源生的 注意和感情罢了,又怎么会不顾窦娘还是心上人的亲生母亲呢?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给珠儿知道的。 “公子的话可当真?” “你几时给你开过这样的玩笑?” “呀,珠儿又让公子白看了笑话了。”珠儿急匆匆的擦擦脸:“可是珠儿还是担心……珠儿不明白为什么堡主不管不顾 呢?” 郝善叹了一声,满是无奈:“你这个丫头,是让我找堡主。” 珠儿点头如蒜。 “好你个古灵精怪的丫头。”郝善话未落,门边的玲珑已经折身走了过来:“公子,堡主有请。” 看来不走一趟不行了:“走吧——” 这鲁源生自从上次以来,一直没有回自己的院子,所以路程根本不远,出了门,折个弯,穿过几排青松长衫就是了。 在过石桥的时候,郝善眼睛瞥见那湖中冰层上落了几只麻雀,尖嘴啄着冰层,几个灰色的脑袋凑到了一起,争抢着唧唧 喳喳的。 这些日子已经没有了下雪了,怕是冬季也要过去了吧? 郝善心里打了个思量,在下桥的那一刻,身子一震:“那是……” 第四十章 虎斗双主(下) 正要下桥的郝善眼睛微眯:“那是——” 玲珑顺着郝善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青松摇动的枝条和簌簌而下的雪屑:“什么?” “没有没有什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微微摇头的人若有所思的垂了眼帘。 鲁源生今日一身深蓝,坐于堂上,在郝善走进来的时候抬眼看了一眼,然后重新又低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郝善接过玲珑从桌子上要端走的空杯,凑到了鼻子下面闻了闻,压低了声音:“怎么样了?”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些是最后的几记。” “这……” “按照公子的吩咐,是玲珑亲手熬得,未经任何人的手。” “嗯。”郝善点了点头,重新把杯子放进托盘里,绕过那放着茶水的桌子,自斟了两杯。 鲁源生抬手接住递过来的一杯:“你已经知道了?” “刚听珠儿说的。”郝善在那人傍边坐下:“这就是你要的?” “你没有讽刺我倒是令我惊讶。”鲁源生轻笑,这句话说的有点多余,毕竟这些日子里,除了刚开始的两日,他们相处的方式几乎可以说的是默契。 鲁源生不问他的身份,郝善不过问天虎夫人他们的纠葛。 这似乎在相处时,已经成了两人默认的规则。[.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郝善细细看过去,果然瞧见那人眼中不甚自在的表情,不由暗思:这人这个时候让自己来,莫不是因为自己不愿意一个人面对? 怎么会,江湖上人称阴狠的血魔,岂会…… 只是……没有见过咄咄逼人,执拗而又涎皮的另一面的话,也许他根本不会往这个方向联想。 偏偏,偏偏让他知道了,这个别人们惧怕的人,也和别人有着七情六欲真人,虽然某些感情在和其他人比较起来,被隐藏的很好,终究显得冷淡许多了。 郝善这般想着,再看那鲁源生,终究觉得有些形影单只,整个人就似被极大的困苦压榨着而又克制着,冷硬之下的暗淡,强硬之下的柔弱,一旦被人发现,那股震撼力能让石头人也心生怜悯。 更何况是凡夫俗子郝善,他虽没有可怜这位堡主,却在心里荡起一场不小的波涛,这波涛来的莫名其妙,悄无生息而又那么自然而然。 郝善眼睛移到了其他地方:“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鲁源生回头看了他一眼,剑眉挑了挑:“你想到哪里去?” “浩浩江湖,总有容身之地。” 两人又各自别过身去,仿佛没有进行刚才的对话似的,沉默了一会。 门口的玲珑忽然急匆匆的跑过来:“堡……堡主——” 坐着的两个人似乎早已料到,抬眼用着眼神止住那仓皇的玲珑,玲珑嘴巴张了张,到底是没有发出声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天变的倒是快。”郝善站了起来,走出几步,身子忽的顿住,侧身瞧了那依旧坐着浑身结冰的人身上。 鲁源生怒眼瞪过去,袖子一甩,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郝善看着那人走了出去,给了一边满面愁容的玲珑一个安抚性的笑容,然后跟着走了出去时的脸色却是渐渐暗了下来。 鲁源生整个人似乎绷紧的弓,一眼看过来,犹似一个频临被困的雄狮,而这个紧紧捆绑着他的,正是无形的哀伤与……绝狠。 那打斗的声音越发清晰,似乎在耳边炸开。 “住手。” 阴阴冷冷的一句话,却几乎是要咬碎了一排银牙。 一身黑色的天虎身子在空中打了个旋落落在地上,手中的银鞭却是缠上窦娘的长袖。 因为怒意,这平日里优雅的女人此刻涨红了脸,长袖如蛇,死死的缠着天虎的银鞭大有誓死方休的意味,冷笑的瞥过来一眼:“都想造反骑到老娘头上不可?”说吧,又是一招阴狠狠的朝着天虎袭了过去。 两人重新又陷入了激斗之中。 珠儿玲珑站在一边,捏了把冷汗,却是有言难开。 几个人又是站了片刻,那打斗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象征,让人惊讶的却是那鲁源生只是站着似乎在等什么似地,丝毫没有插手阻止这两个人的意思。 窦娘越斗,怒火越盛,渐渐长袖舞的人眼花缭乱,仿若一片红海朝顶压了过来。 天虎额前的一缕银发在那瞬间显出一分阴狠来,飞扬而起的银鞭在飞过来的窦娘身前四散而去,天女散花星辰般将女人罩着女人面门而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道红光及时的闪进那耀眼的一片星辰之中,砰砰几声响,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击。 这突来的变化使得上一刻翻天覆地的响动戛然而止。 血剑在鲁源生手心消失,而那裂开的银色忽的一阵刺目,再定睛,那银鞭已经完好的缠到了天虎壁上,一身黑色使得他额前白色突兀的有些刺眼:“我们是不是再也没有主仆之分了?” 鲁源生背着双手,声音里透着无力:“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想。” “我等着和你平视的这一天很久了。”天虎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让自己尽量符合他的标准,苦苦禁锢着自己的感情,即使众所周知了,这个心中的堡主也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什么时候给过他回应?哪怕是一次也好,哪怕一次,他就不会选择走这条与他作对的路…… “……我不能。”鲁源生这句话的声音低低的,只有挨近他的郝善听的清楚。 天虎忽的仰头笑了起来,额前白发诡异的飘了起来,笑声尽管被主人伪装的再狂妄也遮不住那里面透着的绝望:“背叛,夺权,你都置之不理,装作不知,而今你终于注意肯把眼光放到我一个人的身上了,看来这个女人即使恨你入骨,也在你心里有一定的地位……” 话到此猛的一顿,郝善暗自心惊,转眼看向一直沉默的窦娘,却见女人的脸上一片煞白,眼中说不出的惊讶还是恐惧,失了心魂一般,他自知不好,二字尚未出口,只听那边狂笑的人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我今天就要你永远记住我!” 一袭黑影直奔窦娘! 鲁源生明明双手后背,身子未动,长发如魅,转眼间却是立于那窦娘身前,手持着血红的长剑,脸若石刻,字字含冰,不是在下达命令,好似在无甚感情的叙述一个事实:“你不能杀她!” 鲁源生,这才是人们‘熟悉’的那个瑆剑堡,阴冷,冰硬,没有丝毫的人气。 天虎手上的动作只是微微逗留却未停下,银鞭一挥,卷土重来:“最毒妇人心,阻碍我想得到的都要死!” “唯独她你不能杀。” “你以为我还会听命于她?以后连你也不能命令我。” “她不能杀。” “她该死!这种女人该死!” 鲁源生不再接话,手中长剑已经先一步飞舞过去。 第四十一章 情亦难断(上) 鲁源生手中的血剑飞去,脸上明明是镇静自若,出招之时却夹着不可忽视的压抑的阴气。(.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是犹豫,还是不忍? 天虎刚错以为是自己的堡主在意自己的时候,那边一股强大的剑气接跟而来,让他脸上的笑容定格在那里,手中的长鞭也跟着一紧。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今天。”天虎的声音一发沧桑,眼睛承载了千般痛苦。 “你早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没有!”长鞭跟着甩出的同时,那双凤眼忽的如利剑一般射向郝善:“若不是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若不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我不会给你站在对立的面上,你早就是我的了——嗯——”长鞭被血剑缠住,接着一个反攻,那天虎一句话刚落尾,就遭到了一击。 只是可惜了天虎武艺再好,怒火再强,也终究抵不过瑆剑堡堡主那嗜血剑法,这种人剑融汇的用法简直让人眼花缭乱,深浅交错,犹龙吟虎啸势不可挡,直破天虎的死招。 天虎捂着嘴角,血从手缝里渗了出来,那看着鲁源生的眼睛几乎接近疯狂:“你……你……”开不了口的不知道是绝望还是彻底的心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么多年,想不到自己在这人心里真的连让他心软让步的机会都得不到?自己的地位还不如这个一心要他生不如死的女人的重要,还不如这个他一再放过的陌生人的渔夫? …… 天虎嘴角扯了扯,弧度终究不够完美:“总有一天你会愿意相信,天下适合你的人只有我……” 郝善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冰冷的人心里竟是藏了一份这般的炽烈的感情,转眼看向那鲁源生的时候,却见那人脸上的表情又僵了几分。 鲁源生僵硬的回过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露了个不明其意的笑:“就凭你,永远不可能。” “有一天,天下人也会用看你的神色惧怕我,到那个时候你就知道——” “不会有那一天。” 天虎抿着嘴角,眼中不知名的光闪烁夺人:“你不相信?” 鲁源生微微斜了他一眼,嘴角的弧度渐大,声音却是降到了极致:“凭你也想要和我平坐天下?” 卷着的蝶突然扑棱了起来,一阵巨风迎面而来,强劲的风力几乎使得站在鲁源生后面的郝善呼吸不得,胸口一阵闷疼,身子跟着不受控制的后退移了几米远,直到被玲珑珠儿一人一边扯住方才稳住了身子。(.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只听见劲风之中一个声音几近癫狂:“若是,我今日没有背叛你,做一个令你满意的手下,你会不会——” 眼前混沌一片,红白光交错,只听一个犹若冰冻三尺的声音冷笑了一声:“下手永远只是下手,哪里有资格平坐?”既然没有资格平坐,就不会有相属的机会! 飓风忽的加大,夹杂着的石沫如刀剑一般,划过皮肤,却不及心口的疼痛。 “何必……何必……”不禁叹了几声,摇了摇头。 玲珑一手从腰间抽出软剑,看了叹气的郝善一眼:“珠儿,这里刀剑无眼,快些护郝公子回去。” 珠儿一把拉住她:“玲珑姐!这些我们帮不上忙的!” “不行,我不能看着堡主一个人对付这个叛徒!” “玲珑姐!”珠儿急了:“这种情况,去了必死无疑!” 此刻的玲珑字正腔圆,这平日里温柔的女孩在这种时刻竟然俨然一个巾帼英雄:“堡主功力刚才恢复!我要去帮他。” 郝善叹了一声:“只怕你的两下子只能给他添乱而已。”这个冷静的女孩变得如此冲动…… “公子不要劝我,玲珑必须——” 郝善打断她:“堡主目的是在保护夫人,现在情况如此,你们两个应该到夫人那里以防有外敌趁乱。” “郝公子说的对,郝公子说的对。” “不行,夫人可以应付外敌我要——” “好了!你现在立刻道你们夫人那里!”郝善一声令下,几乎让身边的两个人惊了一跳,那一双细眼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应该相信你们的堡主就像相信你们的夫人一样。” 被他严厉的声音一吼,玲珑怔了好一会,似乎这才有些冷静了下来,脸有些微微红了,匆匆的转了身朝着窦娘的方向而去。 这场打斗,即使不懂武艺的人也知道其中的厉害。 天虎整个像是不受控制的飓风,锐利四射中透着绝狠的意味,看来这人是在拿着自己的生命拼了。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看那那天虎的表现,似乎对于他来说,挚爱死在自己手中也是一种幸福? 用硬石装载自己一片痴情,一再得不到回应,只能用背叛的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目光,不惜站在与所爱的人对立面,却一心帮他除去劲敌,竭尽生命只是为了得到一个人的认可,这些又能换来什么结局? 劲风如同刀子一般,蹭在衣角,留下的只是一道道口子,还好,没有伤到自己。 一声极力被压抑的闷哼将郝善的思绪拉了回来。 鲁源生身子悬在空中,血剑如同胜仗而归的将帅,在他的手中熠熠生辉,而握着它的主人眼睛没有任何感情的盯着地上的天虎。 天虎单膝支地,手中的银鞭依旧坚挺挺的似是钢刀,插入地面二寸有余,散乱的长发被风吹起,才发现那后面不食烟火的容颜,此刻苍白的犹若额前沾了血迹的白发一般可怖。 低沉的声音却不软弱:“我背叛了你,为什么不杀我?” 鲁源生收了血剑,转身就走。 “我不会放手的。” 鲁源生站定:“能你有资格说这句话的时候再来找我。” “今天你不杀我,将来你我会让你一辈子都……”声音最后消失在黑发后面的苍白唇片里,握着手中的银色长鞭忽的一软,佯装坚强的人嗯的一声,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整个都瘫了下去…… 那树另一侧一个黑影忽的闪了过来…… 第四十一章 情亦难断(下) 那树另一侧一个黑影点着青松闪了过来,夹起昏在地上的天虎。 玲珑喝了一声就要追过去,那黑衣人似乎早就预料到有人会追过来,转身推过来一掌。 玲珑一连退了几步,被旁边的珠儿一把扶住。 两人要再提剑上前,那边一直站着的窦娘却像刚刚反应过来这人是要把天虎带走似地,大喝出口的声音竟有些惊慌失措:“不能带走他!”长袖如魅影一般就缠了过去。 那黑衣人像是有意回避似地,带着天虎左闪又闪。 “不准带走他,我一定问清楚!”窦娘的脸上毫无血色,手中的长袖舞的让人眼花。 郝善皱了眉,一旁的珠儿侧过头:“公子自己小心,我去帮夫人!”说吧和着玲珑点脚就去帮忙。 玲珑和珠儿软剑一指,就像那黑衣人刺去,谁知那黑衣人并不闪躲,待那长剑靠近的时候,身子一转,轻而易举的就把那肩上昏迷的天虎至在了剑尖之下。 “不――”窦娘惊呼一声,长袖转了方向,直接缠上两把险些要了天虎的软剑:“我有话要问,不准伤他!” 玲珑和珠儿面面相觑,就这样被甩了下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黑衣人仿佛也已经料到了窦娘不会伤害这天虎,每每有招袭来,就要那天虎堵过去,一来二去,竟是找了个机会,虚虚的击出一掌,自己却是转身点脚而去。 转眼间,黑衣人背影已远。 “堡主,那天虎――” 自始至终都背着他们的鲁源生挥了挥手。 玲珑神色一暗,知道堡主的意思是不愿赶尽杀绝,自不敢再说,她退了几步,还没有站稳,那边一个身影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 定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一直在天虎和鲁源生打斗就开始神情恍惚的窦娘,只见她似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似地紧紧拽着鲁源生的衣服,似乎只能靠这些力量才能支持住自己身体。 她眼睛通红,脸色却煞白无血,仿佛一下子老去了很多,她看着鲁源生,几乎是抖的不成样子,一句话足足耗尽了她力量一般:“……天虎――怎么会‘星阎王’他他……他是――” 窦娘嘴唇抖了抖,声音微不可闻,鲁源生瞧了她一眼,有一瞬间,那极其冷静的人眼中闪过一种无法言传的苦涩,却稍纵即逝。 女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你告诉我,他怎么会星阎王?他怎么会?!”竭力嘶吼的,那副样子似乎被置信之人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脸煞白无血,眼睛却是通红的带着频临癫狂的绝望。 鲁源生定定的回头看住她:“他会用,因为有人把这套剑法改成了银鞭一样可用的招数。” “谁?!”问句紧接而来,问出了嘴,却是突然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窦娘眼睛猛地瞪大,脚下一个踉跄退了一步:“剑谱改成长鞭招数……剑谱剑谱……哈哈……是他,是他!”最后的笑声中终于夹了哭声。 像是被人宣判了死刑,整个人又陷入了恍惚之中:“剑谱,剑谱……银鞭……哈哈,是他是他!是他……” 郝善扶住颤巍巍的女人:“扶你们夫人先下去休息。” 对这个巨变的珠儿和玲珑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搀了窦娘,被掺着走了几步的人,忽的挣开两人,几步掠过来,脸上的表情不只是哀伤还是恨意: “是他,我就知道是他,他这样做就是要我痛不欲生!他恨我,就像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一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早该猜到的我早该猜到的,他长的那么像那么像……” “……” 玲珑和珠儿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而鲁源生任那窦娘在他肩头又哭又笑却是纹丝不动。 直到女人疯癫了一会,渐渐才稍稍恢复了平静,带着泪痕的脸高高扬起,看着鲁源生,恨意似乎让她咬牙彻骨:“你不告诉我就是要看我这样的吧?你和那个人一样想让我痛不欲生!所以你瞒着我一切,是不是?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的错!” 若利剑一般的长袖瞬间穿透了站着不动的人的手臂,然后重新抽了回来,快的犹若幻影。 窦娘提着自己的长袖,若说这个女人平日里对着鲁源生还有做做戏的仁慈,这个时候是无法遮盖的仇恨,那恨意是如此深刻,明显的让人难以忽视:“这都是你的错,我窦娘不好过也不会让你好过。” 愤然而去。 鲁源生犹如那个女人出手的那一刻一般,一动不动。 玲珑惊的脸色一白,仔仔细细的看看堡主的袖子,却未见任何裂口,而堡主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变化。 好似刚刚的真的只是个梦…… 郝善朝不知所措的望着他的玲珑和珠儿点了点头,两个丫头这才跟着窦娘相继离开。 见那三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郝善紧跨一步,扶住那个一动不动的人。 本是面无神色的人在郝善扶上他的同时,脸色一白,像是突然之间用尽了力气。 被刻意压制的伤口一旦放开,血迹几乎在片刻之间染红了整个袖子。 郝善看着遍红的衣袖,暗抽一口冷气,扶着鲁源生的身子也忍不住一颤。 鲁源生却是用另一只手紧紧的拉着他,嘴角一陷,声音几乎和那张脸一般苍白无力:“还好……你在……”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自嘲般的笑容,越来越淡…… 第四十二章 董参长叙(上) “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住公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当下能看破我脸上的易容术的也只有董大夫了,不过若不是在桥傍边看到您的影子,我还真是想不到您早已经到了堡中。” “看来是我疏忽了,只是听说公子也在堡中所以忍不住想探个虚实,不想到让公子抓到了。” “董大夫过奖了,郝善倒是要自惭形秽,真是让大夫笑话了。” 董参笑着摇了摇头:“此言差矣,两次相遇,都是公子心存善意,若不是奇怪你为什么好好的偏做哑巴,我不会怀疑你的身份,特别是公子竟使用了这个易容发实在是让常某惊讶……在常公子府上,便想到了你的身份,那破解之法,也是在那里给他的。” “董大夫出现在这儿……”小塌撒上的人动了下,郝善眉角一拧,转向塌上之人:“他……” “外伤加上内力上逆,不过没有生命之忧。” “内力上逆?” 董参盯着郝善一分钟,突然道:“这人倒是和你几分像。”承担一切而又故作坚强?他一直都在想这个郝善怎么会与江湖中的魔头扯上了关系,今日看到这个鲁源生竟硬生生的被自己逼出一股内伤来,突然就明白了…… 郝善眼睛顺着,视线从那人苍白的脸上移到满是鲜红的袖口,悠悠叹息出声:“相逢何必曾相识……” “哈哈,好一个相逢何必曾相识,公子——”董参话头一顿:“只是这趟浑水可不是那么好趟的,以着公子的聪明才智,董参担心——到时候公子不怕身陷囹圄也怕……公子可明白这层意思?” “心?破破离离,岂会……”到了嘴边的话一顿,想起了什么:“有烦董大夫劳心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只是不知为何董大夫怎么会在此?” 董参叹了一声:“说来话长。那日我从常府出去,便被一男一女截住去路,他们自称是素女兄妹,我尚不知是何缘故,这瑆剑堡的鬼虎地虎不知从何处而来就和他们纠缠到了一块。这也是我的失误,我给了这人易容破解之法,这人反倒派人把我掳到了这里,我一开始有些恼意,不过后来我知道了一件很久的事情。才知道他是看出来我的身份所以才拦住了我。” 郝善微微有些吃惊。 这些事情是很久了的……久到人们不愿再谈起这些事情。 三十四年前,那时的江湖和现在一般状况,动荡不安,急需有人站起来统一了这片混乱,只是的当时让热畏惧的却是名骚正大的易邢和他的妻子——窦娘,也是易卜丘的师妹。(.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当年一代宗师去世,留下三个徒弟,大徒弟相征,二徒弟鲁邢,小徒弟易卜丘和女儿窦娘,师父虽去,大师兄主管事情,倒也相处融洽。这大师兄性子深沉,二师兄鲁邢不谙世事却是个武学天才,最小的师弟灵性极好,却是风花雪月之人。 宗师临走的时候给三个徒弟一人一个绝招,大师兄的红日归原,一掌下去,几乎消去半个峰尖,崔不可挡。二师兄一把月形匕首,挥舞起来长似红蛇,柔韧刚劲;小师弟一把长剑,动则好似飓风过界,眼花缭乱。 日子过得很平静,三个人各自精心研究自己的绝学,一日,几个人同往日一样早起,惊讶的发现短峰崖上一个人,手持长剑,剑光若有长龙,忽的剑光散成无数的星星,绕在他们的头顶,剑气中夹着一股汹汹力量,每一道剑气犹若成千上万的刀刃在脖子间游走。 相征和鲁邢惊了一跳,定晴一看,那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小师弟,易卜丘。 原来本是许给大师兄相征的窦娘早就和易卜丘互许了此生,易卜丘利用窦娘骗来了相征的武功心诀,连成了“星阎王” 大师兄一怒之下,气急攻心,内力反噬,成了重伤。 易卜丘越练越发疯狂,几乎迷了心智,他杀了相征,重伤鲁邢,带着窦娘冲着武林盟就来了。当时有个武林盟有个武艺精湛的叛徒,人称——天网飞刀,三人勾结,毁了五帮七派,扬言要一统江湖。 武林动荡之时,鬼医却暗自看上窦娘风貌,便出了主意请鲁邢来帮忙, 鲁邢一心只为了解救自己失心的师弟,一心研究剑法并未多想,可他并不知道武林盟中的各大门派却起了心眼,他们怕鲁邢杀不了他们的师弟反而和反叛武林,在他和他师弟决战的前一天,他体内的奇毒就已经侵入了他的血液。 而这一切都超乎了众人的预测,甚至是下毒的诡鬼医也没有料到,这鲁邢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死。 他疯了,有人说他入魔了,传言他打败他师弟的停手的前一刻,突然入魔癫狂,他没死而且武功更进了一层,几乎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地步,出神入化,整个人如同鬼魅一样。他废了自己师弟易卜丘的武功,强占了自己的师妹窦娘,甚至杀了窦娘和易卜丘那个不满一周岁的孩子。 易卜丘当场冲上来的正派人士杀了以绝后患,而此时的鲁邢根本行若鬼魅,没人敢上前一步。 窦娘屡次求死不得,一年之后剩下鲁邢之子,就是现在的鲁源生。心怀杀父杀子之仇,窦娘一心报复,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饿蛊术,用血剑控制鲁邢心神,虽然效用不大,终于一天魔性再次失控,走火入魔而死。鲁源生就是窦娘从小培养的报复工具,她要整个武林都付出代价。” 郝善大吃一惊,心下想了千百回却是万万没想到这里面竟是这般…… 那传说魔血,血虫血石的就是窦娘一早放出去的消息,目的就是引发江湖大乱?而真相是,鲁源生被自己的亲娘从小以着蛊术培养着? 郝善身子一颤,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扶住石石案方才稳住自己的身子:“原来这般,原来这般……” 董参叹了一声:“只是……窦娘至今也在不懂,为什么这个人只有意识薄弱之时才会受自己控制。” “……” “说来也是造化弄人,他的身上有当年鲁邢体内的剧毒。” “你是说……” “是,他身上有鲁邢的血液,这却成了救命稻草,才组织了他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凶器的原因。”董参和这郝善一并坐下:“后来鬼医游走,碰见了公主,一件倾心,竟是跟着回了皇宫做了御医,在后来就收了我,在他临终之际,他说这个故事,那个时候他窦娘正在酝酿着这场报复计划。” “百密必有一疏……” “人称公子心思缜密,料事如神,今日的事情我想……公子猜的**分了吧?” “猜?呵呵……老天真是开了个玩笑,百般纠缠情仇,到头来不过是左手和右手厮杀而已。” 第四十二章 董参长叙(下) 董参眼中的赏析一闪而逝,他点了点头:“我在常府给他把脉,便将他的身份猜个**分,当时这里面的情况我并不是 特别清楚,那蛊毒只是猜测,后来被带到了这里,我才知道原来当年——” 郝善站了起来,脑海中想象着当年的阴谋计划,似乎眼前真的浮现一个身影,孤寂而执着,舞动长剑,红光四射,他声 音飘渺的接过话题:“当年当年……名目的心狠只是为了保全一个刚烈女子性命罢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鲁邢鲁大侠一心习武,心无芥蒂,然后魔性发作,犯了大错之后心乱如麻,师妹性子刚烈,一心要带着自己的孩子和九 泉之下的易卜丘会和。他毫无办法之下心生一计,送出去不满周岁的孩子,声称自己所害,以此让窦娘心怀恨意却是抱着复仇之心活了下来。事后他也想到这计策并不长久,便在外将孩子又带了回来,以寻时机说明真相,只可惜了却早没料自己先…… “妙!妙!公子真是让董参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不知公子如何看的出来这些?” 如何?郝善脸色苍白,似乎一点喜悦也没有,这天虎和鲁源生虽是长相不合,身上却同散发着一种……执着的东西,强 硬,霸道又是这么明显的相似……再加上这鲁源生对天虎的态度……他本是疑惑,而今知道了这其中的缘故,便有些恍然 不知妙字何来?这般的故事,这般的是非,这般的……现实,总要把人折磨的体无完肤才肯罢休不成?郝善思绪一时千 万,也不知为何,好似这般纷杂的事情压的人喘不过起来,竟是恍恍惚惚的不知心之所在。(.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只回头瞧了眼董参,不着痕迹的笑道:“既然如此,那董大夫是……” “尽全力解了这毒蛊。” 眉眼一跳:“可能解?” 董参摇看他一眼:“既能下毒当有解毒之法,只是这蛊在血剑上,也在他的身上,除了这毒蛊,他可就成了废人一个了 。” “他定是不肯。” 董参长叹:“是,他不肯。他只道还有事情没有做完,自是不肯。而我也不肯。” “此话怎讲?” “这毒蛊已是多年,和他的身子已经成了整体……竟是废了武功,这能不能解,也要看定数。依我看——” 话到此突然定住,看看小塌上的人,看看郝善,大有不言而喻的意味。 这下蛊的人是自己的生母,控人心神,若这仇恨不再,自然就没有什么危害。 两人沉默着,那边有脚步声。 郝善站了起来,从小塌的地方移开了几步,老人赵伯手提着篮子就敲门而入。 “郝公子,董公子,这东西我也已经备齐了,只是要现在用吗?”指着一碗浓盐水,然后又取出两盘点心:“这是老身 做的,想着两个公子还未进食,不知道公子们喜不喜欢。” 郝善背身未动,董参接过:“老伯倒是想的周到,周到……劳烦老伯了。” 赵伯未回话,也未走。眼睛却是瞟向了小塌上的人,叹了一声:“这……哎,堡主他……他没事吧?” 董参弯着腰的动作顿了下,直起来看了老人眼。 赵伯叹叹:“在瑆剑堡这么久了,真是……老夫担心堡主若是有个万一……那……”说着用那袖子拂拂带着皱纹的眼角:“刚刚碰到了小女玲珑,我险些不知该说些什么了,那个孩子虽不是我的亲生孙女,但她……关心堡主犹和我一样啊……” 董参扶住老人:“堡主这伤——” 话到嘴边背着身子的郝善却回身接过话头,微微笑道:“我们也和玲珑姑娘一样关心堡主,不过赵伯放心,这堡主的伤 虽有,可也并未有大碍。赵伯也该注重自己的身体。” “可……可是……我不曾见堡主……” “呵呵,赵伯既然已经在堡中呆了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天虎的能耐?再说还有御医董大夫在这里,赵伯只管放宽心吧 。” “哎哎哎……”老人一连点了几次头,听了话,果然雨后天晴眉开眼笑。 郝善又嘱咐几句,点了些吃的,赵伯这才应了退了出去。 门口的人影刚刚消失,董参微微皱了眉:“你知道这人的伤仅仅是我的针法是不行的,最主要的是要一个会武功的人— —”说道这里突然一顿,身子转向门口:“谁?!” 男人从门口显出身来,一袭白衣上微微打着白霜,显然已经在外呆了很久了,男人眼睛看向郝善的时候,眼中的那么显 而易见,然而他很快的移开了视线,停在董参的身上:“你们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你是谁?” “漠北剑客丰白生。”回答的人是郝善。 丰白生算是默认,盯着小塌上的人走进了几步:“我现在杀了他易如反掌。” “可惜你不会这么做。”郝善微微一笑。 丰白生转头盯着郝善,眼中熠熠生辉,却没有否认。若他刚刚没有听到这那些话的时候他可能真的一剑就结束了这个魔 头。 而今,他有些犹豫了。 那个鲁邢的一生,可不可以算是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欠他的? 而一个被仇恨的窦娘所利用的人又有什么罪过? 丰白生盯着小塌上的人,眉毛拧了又拧。 董参打量了丰白生一会,突然道:“你怎么这个时候……” 郝善突然笑了:“这个问题问的真是好。” 丰白生眉尖微挑,一副等着听郝善高见的表情。 却始终只见那郝善嘴角带笑,背着双手,头微微上扬。 片刻,董参终于以为这人不会有所答案的时候,只听郝善轻轻开口 “董大夫别急。”连转过来,眼中深若汪洋,一字一顿却又清清淡淡犹若他此刻脸上的笑容:“是天网飞刀。” 第四十三章 巧解小困(上) 郝善转过头,明明是轻轻淡淡的却是一字一顿的掷地有声:“天网飞刀。” 丰白生眼中的精光一亮,下一秒,脸上一寒,直接就眯了眼睛:“……你到底是谁?” 郝善眨巴眨巴眼睛,嘴角一勾,未答。 董参却是笑了,仰头哈哈大笑,仿若今天这一切的打打杀杀的都与他无关,笑得那样爽朗,像是他一个世外之人,他摸摸自己没有胡子的下巴,才止住了笑:“他是谁?一个精明的人。”最后那句已经是正经的赞叹了。 “是啊,精明的却掌握不住自己命运的人。” 那丰白生本就觉得这个先前装哑巴的汉子不是简单人物,而今先他一改那日粗态,倒是有几分先生的清雅,仪表不凡,威严不缺,形态自如,而今一语又被人说中,不觉再看郝善的时候有些心惊胆战。 这鲁源生身边,何曾出现过这般一个精彩的人物? “你到底是谁?”丰白生又问了一遍。 “一个江湖路人,不属于这片纷杂却逃脱不了的人罢了。” 丰白生还要开口,那董参已经有些许不耐烦了,伸手往腰中摸了摸,掏出一长条布囊,打开了,竟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银针。 他一边摸索,一边头也不抬的道:“用内力打入穴道,压住上逆的气流。”这一句显然是对那在场会武的丰白生说的。 丰白生眉打了个结,未动:“你以为天网飞刀让我来是为了救他?”言语之外很大的讽刺。 董参好似没有听到他说些什么,但着实有些诧异,微微抬头却是不瞧丰白生,眼睛往那郝善的方向斜了一眼,口中呢南道:“我今日在这,若是还不能让他醒来,岂不是有辱医术?”自言自语般,也不知他到底要说给谁听的。 郝善眼睛从小塌上的苍白的人一开,眼睛一顺。 在鲁源生穴位上扎针的人董参手里没有停下:“既然救与不救都在公子一念之间。”这句话说的模棱两可,终究听不出来到底是说个谁听的。不过,会武功的在场的可仅有一人而已。 丰白生眯着眼睛,冷哼一声:“这些伤他根本死不了。” 董参浅笑的摇头,那边的郝善长叹一声:“是。这些内伤他死不了。不过——那要看他处在什么情况下。”此刻,外有武林正派要为林除害,在内有恨意又加了一层的窦娘和叛变的天虎,中间又加了不知为何目的的天网飞刀…… “我是被人叫来杀这个魔头的,而今你有什么把握我会救他?”这句话是冲着郝善说的,他到底想看看这个人有什么本事。 郝善嗤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正了表情:“敢情丰大侠为何在此?” 丰白生哼了哼。 “丰大侠为何要杀这个人?”郝善打断要开口说话的人接着道:“丰大侠一直居于漠北,瑆剑堡势力盘踞于中原、野北,互不干涉,丰大侠口口声声为民除害,我听闻丰大侠曾在中原劫杀盗贼淫徒,被人敬仰,后为何西去,到了漠北?” “你……这是我的私事,怕不与此行相干。” “郝善绝无探听大侠私事意图,只是,郝公子观公子并非江湖后面传言的那样叛离正途之人,我想里面定有纠葛。郝善不想为谁开脱,可这江湖之大,是是非非,谁对谁错,怕不是一言两语能说的清,公子想是比我还懂这一点吧?”郝善走到那为银针准备的汤水面前,不动声色的抽了自己头上的银钗,在里面搅了搅。 董参微微斜眼瞄了一眼,看见已经变黑的银针,身子微微怔了下,却只是看了眼郝善,便继续埋头继续动作。 丰白生看着被人下了毒的银针,微微拧了眉角:看来想杀鲁源生的人不只他一个而已。 郝善继续道:“丰大侠是明智之人,郝善记得,上次大侠离开之时,曾说过爱人被害,被迫离开漠北。郝善斗胆猜测,这和公子此刻的目的是不是有所联系。倘若丰大侠真认为这般有用,那郝善再多说都是枉然。” 丰白生微微低了眼睛:“公子所说……丰白生也不是没有想过,他们能利用我这一次就会再次利用我,他们抓住了我的软肋,可是……我心甘情愿。” 郝善叹了一声:“今日让你杀了这个魔头,能给你一生英名。” “休要血口分人,我丰白生早对这名利度之于外!” 郝善欣赏的瞧着他:“这次让你杀的是个魔头,你心甘情愿,下次,若让你叛离良心,杀的是个无辜的人,你又该怎样?” 丰白生猛的抬头,退了一步,脸色难看之极,似乎想也没想过的事情撞到脑袋上,嘴角抖了抖硬是没有说出话来,只把头往旁边偏了偏。 “丰大侠显然也想到了会有这一天的。” 小而有些抖的声音:“我……没办法,我不能看着她在我眼前死去。” 郝善眯着眼睛想了会:“我要对不起董大夫了。” 丰白生不明所以的看看正专心的董参,好一会才有些恍然大悟:“你是说……” 郝善点点头:“他是当年鬼医传人,尚是宫中御医,在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你有什么条件?”丰白生猛的上前抓住郝善:“哪怕是要我丰白生的性命也值得!” “呵呵,我一个不懂武功的人要你性命做什么?” “那……” 董参是在是有些不耐烦了,回头一边用袖子擦擦额上的汗,一边皱了眉头:“你们在这般嗦下去,我就撒手不管了!你,会武的还不赶紧过来,想让我心甘情愿去漠北,准备好酒好菜巴结着是以后的事情,今个先把这个麻烦给解决了。” 丰白生犹豫了下。 董参大喊:“不看这个可怜虫的身上,也要看在我和那位公子份上吧?我们心善救人,你还倒是犹豫什么?” “那……我该……怎么做?” 第四十三章 糊涂巧为善(下) 丰白生脸色并不好看,视线总在郝善和董参的身上来回移动,最后终于开口:“你们算计好了的?” 郝善一副不明所以然的转头看着他,很是无辜。 董参嘴角带着笑,看着郝善竟是有些宠溺的摇了摇头。 丰白生嘴角抖了抖,很难接受刚刚那个一句一个义正言辞的人此刻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表情,他转身看着小塌上的 脸色已经有些好转的人:“你们为什么要帮他?” “我是被逼的。”董参苦笑摇摇头:“被逼困在这,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且,这些最终都是他的师傅犯下的错 ,他没办法逃脱责任。 “那你呢?”这句是问那个打算装作没听见的人的。 郝善看了丰白生一眼,眼若深海,望不到底的幽深,没有开口。 不知为何,明明这个郝善一点武功也不懂,却给丰白生这般的一个错觉,若是这人……若是真的要一心帮鲁源生,只怕 所有的都不能单单用打杀来解决了,到那时不是一个心惊胆颤那样简单了…… 他身上有一种智慧,一种时而放出刺眼光芒,时而却又隐藏的密不透风的智慧,让人望而生畏,让人忍不住探测,有时 恍惚已经看到了这个人的真面目了,而下一刻才发现那是他故意留给你的错觉。 他想谜一样,像睡着的雄虎…… 他不会是个简单人物,即使现在是,将来也不会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丰白生这样想着。 小塌上的人咳了几声,微微转醒。 鲁源生睁开的眼睛在看到丰白生的时候,微微一眯,射出一道寒光。 这是丰白生第一次没有用着杀气腾腾的视线看着鲁源生,才发现,这个人身上的气势何止用那霸气形容的完的?那一身 惊心动魄的寒意和力量在视线转向他的时候整个就腾升了起来,来的突然,来的那样势不可挡。 郝善回头瞧了董参一眼,不言而喻。 董参咳了咳转身:“丰大侠,我至今未去过漠北,你是不是要有什么交代的?”说着拉着那丰白生退了出去。 丰白生走到门口嘴角处冷哼一声:“这般逞强?” 董参摸摸自己的下巴:“都是一样的固执呢,你呀不用这般惊讶。” 丰白生道:“那个郝善到底是谁?……他真的不懂一点武功?我是说……” 董参道:“他会不会武,这些你们江湖人一眼都看的分明的,何必问我一个郎中?至于他是谁又有什么关系,我只能给 你说,这场混乱,他绝对是个场外人,只是天意弄人,使得他夹了进来……你懂我的意思?” “那……”丰白生想了想:“那他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董参摸摸腰中的酒葫芦,这个问题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你看他们是什么关系?” 丰白生抬首往屋里看了一眼,半天硬是没有回答上来,董参拉着他笑道:“何必执着这个,来来,难得偷得一片清闲, 这些美酒才是我们该想的。” 拉着正要举步,丰白生脚下一顿。 那边的一个女人一身鲜红,长袖飘逸,身后跟着两个低头的丫鬟,怒意十足的往这边赶了过来。 丰白生认出来人,要拔剑的手却被董参摁住,只听董参似有似无的叹了一声:“她不是为你而来。” 丰白生怔了下,转身点脚而去。 窦娘怒意冲冲的赶至门口,在董参面前停了下来。 “你是谁?”尖锐的声音透着杀气。 董参不急不慢的行了礼:“江湖郎中董参,夫人安好?” 窦娘打量他几眼,冷哼:“他看来还找了大夫医病?不知道可医出了什么?” “堡主很好,只是有些不安分的东西而已” “你!”窦娘眼睛眯了起来,“他现在在哪?” “在里面,夫人要找堡主何不进去?” “我进不进去,不用你多话。”凤眼斜过去一眼,扫了眼紧闭着门的房间,却是没有动作。 “夫人……” “我宁愿再也看不到他才好!”窦娘长袖一舞,寒意四射:“他敢算计我,想让我母子都围着他转吗?哼,我窦娘我不 好过,也不会让他好过!” “血浓于水……” 窦娘脸上的恨意越发明显,袖子一甩,一把银色匕首立于手上。 看来,这就是那个控制鲁源生体内蛊毒的器具了。 其实这董参和郝善早就料到这窦娘不会错过这个机会,鲁源生和天虎大战,即使损耗不了太多的元气,那最后她给的一 招,也足够令鲁源生分了心神。 真是好深的心机。 董参心下明镜一般,面上却佯装惊诧,猛的一连退了几步,颤颤巍巍的高呼:“你这是要做什么……啊,别杀我别杀我 ,我只是一介郎中,你和堡主的恩怨……啊,夫人饶命啊——” 窦娘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那边的丰白生已经持着长剑飞身而至。 “你不能杀他。”挡在了董参前面,这董参没有去漠北之前,谁也别想动他性命。 窦娘哪里听得他说些什么,心下只想着这鲁源生故意给她难堪,本是恼怒的没了理性,这时又见有个持剑之人挡住自己 去路,一时,恨意上来,几乎扭曲了表情,咬碎了一口牙齿:“你是哪里来的毛小子!找死!” 二话不说,抽袖就打了过去。 这漠北剑客也不是浪得虚名,持着长剑,见那窦娘杀气十足,却不惊慌,一招一式都是淡定有力,只看得董参在一边点 头暗自称赞。 狠劲过大,冲劲过了头,这窦娘的体力很快就不支了,况且心乱如麻,哪里还能用得好招数? 几十个回合下来,竟是节节败退。 董参见着丰白生毫无退让之礼,突然大呼:“那边是谁——啊呀——” 丰白生没有疑心,翻身而下,径直往那董参身前护着,站定却看清董参原来一派悠然,方知道是中了计,转身就要再追 窦娘,却哪里寻得道踪迹。 空中只剩下窦娘恨意十足的尖锐声音:“鲁源生,我决不让你得逞!” 丰白生见跑了人,心下不爽,回头瞪董参:“你办的好事,让那女人跑了!” “就是让她跑的啊。”董参觉得这人说话好奇怪。 “为何要这样做?你知不知道那女人能害多少无辜的武林中人?” “没了鲁源生她也兴不起大浪,再说——她不会离开瑆剑堡,只是回了自己的院子里罢了。”那鲁源生在这,她岂会一 走了之? 丰白生一听,提剑就要去寻,却被董参止住:“你要往哪里去?这人好歹也是窦娘,若不是刚才她怒火冲天,报仇心切 你还真当她这么好对付不成?” 不用推敲,丰白生自知他说的有理,只得收了兵器。 接着脑袋一个激灵,竟是有些开朗了,他站直了,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董参。 他……似乎又被人…… 董参被看的发毛,耸耸肩膀举手叹道:“我可没利用你,这些都是那郝善的注意……” 第四十四章 窦娘逼婚(上) 屋内一阵阴寒飘进来,郝善还没有来的及打个冷战,鲁源生已经开口:“说。” 回身一看,果然看见一个黑衣人立于床沿边。 黑衣人露着的两个眼睛看了眼郝善,却是丝毫不惊不疑。 “堡主,一切都遵吩咐办好了。” 鲁源生眯着的眼睛点了点头:“他怎么样?” “……伤势虽重并无生命之忧,三帮七派也一直是他的心腹,他在那里养伤,再无忧虑。药和剑谱都留给了他,而且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不会怀疑到堡主。” “嗯,中原可有变动?” “武林盟主正和西域来的异人纠缠,无暇北顾,武林盟现是风流书生萧子敬主持大局,听取左佩意思大有坐山观虎斗的意思。” “……萧子敬?” “是,武林盟中多有不服者,自从曹邦邦主被萧子敬大败之后,也无多少敢站出来骄横的。” “嗯。” “中原瑆剑堡尚有地虎,他们不知我并不在堡中,凭着地势,谅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这堡中不可久久无主……” “嗯。”鲁源生挥了挥手,那黑衣人退下。 扫一眼郝善,却见他正微低着头,一副什么也没有看得到的表情。 此刻的屋外丰白生和窦娘的打斗声越发清晰,而鲁源生的眉角却是打了个死结,越发阴郁。 他坐在床边手握着床沿,直到关节都有些发白,如同那毫无血色的唇角。 郝善为那人披了件衣服,声音如同此刻他脸上的笑容一般清清淡淡的:“以丰白生的能力,还伤不到她的。” 鲁源生的身子明显的一震,慢慢将视线移到眼前人的身上:他从没有在其他人面前这么虚弱过,除了这个人……他记得,记得自己最后昏倒的时候,看到的最后一张带着惊讶却镇定自若的脸,和此刻一般,让人心莫名的平静下来。 清清淡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要想谢我,就说出来。” 鲁源生嘴角抖了抖,脸扭到另一边,郝善嘴角的笑意浓了几分,却将手中的衣服给那人系好了,正了脸色:“如今这般你打算怎么收场?” 能怎样收场?走一步算一步……当年爹死去的那样突然,甚至连天虎的真实身份都没来得及告诉他,若不是他自己心思细密,无意看到天虎的招数和曾经自己爹说过的师弟易卜丘的招数那样相似,他也不会怀疑道天虎的身份。 造化弄人,谁能知道就在他还未彻底弄清天虎身份的时候,天虎竟对他…… 鲁源生抿紧的唇角动了动:“爹收了三个孩子教授武功,取名天地鬼三虎,每个人都有一块玉佩,后来我才渐渐发现,天虎的玉佩和我的是从一块玉石上一切为二。可惜,当时我并没有多想,因为爹向来对天虎很特别,他总是亲自传授他一个人的武功,而我们都不能观看。”说着眼皮耷拉了下来,当他开始怀疑天虎身份的时候他察觉到天虎看他的眼神,他养名妓佳眷,他冷脸远离,他阴狠绝情,这般还以为天虎能……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你……” “所有的证据根本无力说明什么,除了天虎很少使用的那几招星阎王,爹生前大概是嘱咐过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我查了当年在短峰崖的人,但每一个的说话都是一样,一致认为当年的鲁邢杀了易卜丘的唯一的血脉。我得不到证明,中间有一段时间怀疑过自己的猜测……我知道窦娘一直恨我,但是我想她那里会有最后的证据,我搬了进来,也确实发现了些东西。” 鲁源生顿了顿,苦笑了下:“我发现了易卜丘画像——也许一眼根本看不出来他们的血缘关系,可是易卜丘肩头有一个胎记,那胎记和天虎的肩上的胎记一模一样!”他抬眼看着郝善,眼中的光一亮一亮的。 郝善说不出的滋味,看着人脸上丝毫不见恨意,却是一副痛苦一副夹着开心的表情,竟是鼻子一紧,有些发酸。 终于发现一个亲人不是恨自己却是另一个极端,该高兴还是痛苦? 鲁源生恢复了冷静,剑眉微蹙:“窦娘定不会善罢甘休。” “……嗯。” “这也是我欠她的……”若是我能早些发现真相就不会发展成这样。 “……嗯。” 鲁源生皱着脸抬头看郝善。 郝善赶忙移开视线,不甚自在的咳了咳:“你那你打算?” 鲁源生眼中往那门外一定,忽的一片绝狠。 “你……”这人倒是对自己这般绝情啊?郝善摇了摇头:“你已经决定了要这般做?” “那能如何?”声音中都透着冷硬,可以看出他坚定的决定已经无法动摇了。 “你这样她会恨你,你知道天虎有一天也会恨你。” 鲁源生扯了个浅笑:“恨也好,能让变的强大。”若是天下的人知道天虎的身份,就凭他的身份,根本生存不下来。 这人,是要自己承担下所有? “你……”能狠的心对自己这么决然?要知道这样的结果这会让自己处于众矢之的,这结果你结果你可想过?到嘴的话却在看到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时吞了下去,郝善叹了叹中终是没有说出口。 当真的对窦娘他们的恨意无所谓的话,就不会逼到自己内伤了,哎,又是一个固执的人。 屋外的打斗声停了下里,丰白生碰的一声推门而入,大步跨了进来。 “你……”指着郝善却是说不出话。 董参也跟着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他的酒葫芦,一番笑着摇头。 鲁源生阴沉了脸,郝善只是微微挑了下眉,看着丰白生,似乎等着他说下去。 丰白生袖子一挥甩:“罢了罢了,我且当了他一次帮手了。”大有认命的意味。 郝善失笑:“这善恶之分,丰大侠心似明镜啊。”帮与不帮也不是他能拿剑逼着的啊。 “好好好。”丰白生也是豪爽之人,细想这人聪明之处,暗自叹服,自己也不是这人对手,一连三个好字,抱拳给那郝善行了一礼:“丰某心甘情愿。” 董参和郝善大笑,除了阴着脸的鲁源生,嘴里冷冷的道:“救了我,只怕你会后悔。” 丰白生无奈的叹气:“那要看郝善公子给不给我丰某后悔的机会。” 董参在一边摸着下巴,一手摇着酒杯笑不可支,郝善耸耸肩膀,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憨态,鞠礼:“呀,惭愧惭愧……” 第四十四章 窦娘逼婚(下) 几人正在屋里闲聊,那门支呀一声被推开,几个人回头竟是主儿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人还没有到鲁源生跟前,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脸色一凝,扶起女孩道:“有话慢慢说。” 珠儿小脸跑的绯红,她着慌的看看郝善:“夫人夫人她……” “如何?” 这一句是鲁源生的声音,冷的不带人气。 郝善扶着珠儿,也不由的拧了眉。 “夫人……夫人让堡主明日成婚。” “什么?!”董参刚喝道嘴里的酒扑哧一声喷了出来,他涨红着脸,眼睛瞪得犹若铜铃:“明日成婚?” 惊讶的何止董参,连着郝善,丰白生和鲁源生本人也是吃了一惊。 丰白生不明所以的看看众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刚那窦娘不是一副吃人表情吗?怎么现在就…… 鲁源生脸上阴沉的像是暴风雨前来的那一刻,只是嘴角似带着一个阴冷的笑意。 只有郝善看的分明,那是种无奈和不能言明的痛苦。 董参在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那堡主和谁成婚?” 郝善眼中一亮,忽的抓住珠儿:“可是——” 珠儿眼睛噙着泪,小脑袋不停的点头,双手拉着郝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丰白生和董参面面相觑。 鲁源生动也不动,似乎根本不关心谁是自己的准新娘,郝善拉着珠儿就往另一间屋里拐。 别开了堡主,那珠儿走在前面,嗵的一声就跪了下来,泪水哗似断了线的珍珠:“郝公子,玲珑姐向来待公子犹若主子一般,请公子一定要救救玲珑姐。” 郝善万没想到窦娘在走的时候会下这样的决定,为了天虎死心,让鲁源生娶亲,这个方法看过去就是没什么理智下的决定。 天虎那性子,这主意怎么能行得通?只会平白害了一个玲珑做他们母子斗争的牺牲品而已。 “珠儿,你快起来。”郝善叹了一声:“先起来。” 珠儿摇头道:“夫人从这里怒气冲冲的回去,我和玲珑姐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夫人就下了这个命令,现在府中上下都忙做了一团。玲珑姐被软禁在了小屋里,只有我能去送些吃的。” “可是她让你来找我的?” “自从听了夫人的命令以后,玲珑姐就不怎么说话,后来我去看她,她就拉着我说只有公子能救她——公子,玲珑姐说她不知道夫人为何这般决定,不过,她不想让天下人看堡主笑话,她宁愿一死——” 郝善大吃一惊:“万万使不得,这夫人之命虽不是儿戏,却也有挽回的余地,人死可不能复生,况且,她死了,夫人也会再寻人唱着出戏啊。” “玲珑姐平日里倒是温柔,可是性子刚烈的紧,哪是我这些人能劝动的只望公子想个计策。(.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成婚……”郝善走了几步,脚下一顿,计上心来,拉过珠儿,如此这般这般那般那般,只听得珠儿连连点头。 “公子……若是这样,那万一……”珠儿担忧的蹙着鼻头:“若是待到那时候……” “珠儿只管放心把这话说给玲珑,玲珑聪慧,定能体会我的用意。去吧去吧莫要玲珑等的急了。堡主这里我来交代。” “哎,珠儿这就去。”珠儿心下着急,不敢耽搁小跑出了屋,直奔玲珑那边去了。 郝善一番心事,回到正堂的时候,里面的丰白生和董参瞪着一双迷惑的眼睛看着他,郝善看了看一副事外之人姿态的人,简单的交代了下事情始末。 “娶一个丫鬟?”丰白生小心翼翼的问。 这是今天第二次差点被自己酒水呛着:“这窦娘是要给他难堪啊。除非能截住这消息外流,否则,这整个江湖的人都要白看个笑话了。” “这个笑话可不是容易看的到的。”丰白生把弄着自己的长剑,仿若无意哼了一声:“让人闻风丧胆的瑆剑堡堡主娶自己堡中丫鬟,倒是难得一见,那些多事之人怎么愿意错过,我看这个消息怕是封不住吧?” 董参侧身看他:“若是不娶……” “不娶,即使明了内乱,只会那些想取代瑆剑堡位置的帮派和人有机可称。”这一点,他郝善早就想到了了,天下,想取代鲁源生的不会只有一个天网飞刀,想铲平瑆剑堡的不是只有一个武林盟,江湖之大,许多的暗手都是摸不着看不到的,太平时看似一切明朗,一旦强势变弱,那暗手就无处不在。 这点,郝善能想到,那在丰白生更是清楚,当下,也不由的皱了眉。 “要是只是个难堪也到罢了,怕只怕——”郝善接过董参的酒葫芦,往白瓷杯里倒了一杯,放在鼻下轻嗅了嗅。若这窦娘只是为绝了天虎的希望,给鲁源生难堪,那也好办,这怕,她借着婚事接近鲁源生,控制了这人的心神,为患江湖才是真的目的。 这个女人被惹怒了,看了这次是要来个鱼死网破……而看着鲁源生,怕是这人说什么也不会主动对自己生母下手吧…… 董参也跟着发起愁了:“若是这样,那就不好办了,不如——”眼睛瞟向丰白生。 丰白生立刻寒了脸,嘴角动了动却道:“我也这能顶得了一时半会,怕是这次她又准备,我……” “你堂堂一个漠北剑客——” 丰白生打断董参:“这里可是北星堡,瑆剑堡的领取。”言外之意,该有鲁源生收拾残局。 三个人不说话,都将视线转向一直不说话的鲁源生身上,别看着的人却丝毫不给面子,头都没有抬一下。 丰白生沉吟了片刻:“其实,瑆剑堡中有三虎,背叛的只是其中之一。” 调回另外两个,这长麻烦就显得不足为重了。 正堂又静了下来,好一会都再没有其他声音,直到董参为了鲁源生药物的事情走了出去。 头一回,惊讶:“你怎么也出来了?” 说话的人不等跟过来的人回答,忽而笑道:“跟你去漠北就去漠北,答应过的事情,你害怕我跑了不成?” 丰白生脸上表情僵了僵,面无改色:“……是郝善说你不懂武……让我——” “哦。”截断那人的话,自言自语:“那人总是想得周到……这样也好,那你就负责生火熬药。”恶整人的心起。 “这堡中有丫鬟小厮,用不着我。” “我是怕他们暗算我。”有人故意刁难。 “你自己熬药,我在傍保护也一样。” “既然都一样,丰大侠熬药也……” …… “我不会拒绝。”鲁源生丝毫不留余地,说出来只是通知那个看这他若有所思的人任何希望。 郝善笑了,走到鲁源生的床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拒绝?那窦娘既然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岂会给他拒绝的机会?怕是要过不了今夜,江湖上就会有所传闻了。 武林盟势力在中原,怕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即使扬鞭策马也怕是赶不及明日那场热闹了。 明日傍晚,怕是一场热闹啊…… 两人相视一眼,一个皱眉,一个却微微笑了。 第四十五章 乱前乱(上) “夫人那里可好” “好好,那有几个灵活的丫头正在伺候着。”珠儿两步跟上问话的人:“公子,这马上就到了良辰,这可如何……” “良辰到了就拜堂。” “郝公子?” 郝善回头看着着急的珠儿,笑了。 珠儿大舒口气:“公子您别拿珠儿开心了,都这个节骨眼上了。您还不知道,北星堡外面都围得水泄不通了,光是瑆剑堡就有三堂二十六门,鬼虎地虎都在中原,没有堡主的意思,他们也不敢妄动。地虎手下的七门,鬼虎手下九门自是来不了了,可是这飞鸽传过来,堡中代买的贺礼可是早就到了。天虎的一堂九门仅仅来了三门代表,虽然北方七派是天虎的人,可还有其他……像什么珠儿从未听过的林穆邦、乔子庄,以前从未听过的小人物都掺和上一脚,那些有头有脸大概是还没有来得及反映这个消息。来的人说是送什么劳什子的贺礼,哪个不等着看着出笑话……玲珑姐虽然听了公子的话不再寻死寻活,可是马上就到了……哎,眼看都要乱成一团了。” 郝善停下脚步,看着珠儿:“下去好好睡一觉……” 正说个没完的珠儿忽的一愣,竟有些结巴了起来:“……休……休息?” 她是一夜没有睡觉,可是北星堡中的下人们哪个能闭上眼?虽说这堡主婚事过过于仓促,可堡上丫鬟哪个敢质疑真假,请的三十几个女红,新郎新娘嫁衣总是要有的,排场又不能少,喜烛,酒宴,光是这满园的灯笼和红帖都是几十个小厮忙个整夜,连着新房…… 江南的好绸缎,好酒都是来不及的,只好连夜快马加鞭送了临近的能充些数的,鬼虎地虎在中原,玲珑姐又……这林林总总的事物都落在了她的头上,还好,昨夜有丰大侠震退了几个闹事的小厮,不然,昨夜非闹上一场不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几百个丫鬟小厮手忙脚乱的一遍遍检查自己所做的是不是过于粗糙,而只有她被闹了一夜,都是;玲珑姐的安慰和这场喜事的后果…… 一夜下来,大眼睛看上去有些塌陷,看上去却像已经几天没睡似地。 “去吧去吧,好好休息。”郝善看着这个微胖的女孩,有些怜惜:“都会没事的,一觉醒来,都会好起来的。” 女孩没想到还有人想着自己,竟有些微红了眼睛:“可是……珠儿怎么能睡得着?堡主,玲珑姐现在都……” “他现在在哪?” “谁?呃堡主……堡主尚在沐浴……我正要拿新衣让堡主——” “嗯,这些都交给我吧,你好好睡上一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珠儿还要说什么,脖子处一疼,却是软了下去。 郝善叹了一声:“这孩子待她这般,若是知道真相……哎,算了,让她好好睡上一觉吧。” 丰白生接住倒下来的女孩,微微点头,将手上的昏迷人递给后面的两个小厮,然后挥了挥手。 “怎么样?” “一切都在郝公子预料之中。不过——” 郝善扭过来头:“哦?”莫非他忽略了什么吗? “那些真正有威胁的人虽然没有来得及赶上今晚的婚宴,堵在北星堡四周蠢蠢欲动的不过是些不自量力的小角色,不过……”丰白生一探究竟的视线落在了郝善身上,微微一顿,方才接着道:“丰某不懂,那些混装在武林人中围着北星堡的人意图何在。” “官府中人?” “是不是官府中人,郝公子不应该比我更清楚?” “呵呵……”郝善笑道:“丰大侠这是要来兴师问罪了?” “丰某不敢,只是好奇这些可在郝公子的意料之中?” “在。” 丰白生身子一怔,却听郝善继续道:“不在。在与不在,又有和差别?”说着,已经没有再聊的打算。 丰白生道:“你要往哪里去?” 郝善头也没抬:“这新郎官可是这瑆剑堡的堡主,难得一见,此时不看更待何时?”大笑几声:“丰大侠可要一同前去?” 丰白生反射的皱了眉头:这人不知道看血魔的笑话会是什么结果吗?还这般光明正大的去? 问话的人根本没等他的回答,人已经穿过拱门而去。 那人人前一派冷硬,孤傲成性,而今却要和那喜气洋洋,暖意十足的新郎服套在一起,那人脸上的表情该是怎样的一副别扭样子?可比那人别扭的性子更有看头,更让人惊讶? 心下这般想着,刚刚皱起的眉角不由的舒展,好似那阴暗之中唯一让人慰藉的一缕阳光,越发这般想,越发觉得可贵,不由嘴角弯的自然了许多。 温泉,好似背着人逼着弹琴的那日就在昨天,可是一恍惚,竟然在堡中带了五个月有余了…… 脚下一个踉跄,接着地上的暗影便压了过来。 来不及心惊,急忙一连退了几步,转过身喝了一声。 对面的几个人齐刷刷的黑衣加身,几双眼睛正盯着郝善,而站在前面的男人,素装笑脸,显得却是突兀的很。 郝善打量为首的男人:“是你。” “是在下”吉昆折了一礼:“不想还能记的在下。” 郝善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堂堂巡抚大人在狱中翻了我的罪案,怎么会忘了。”话锋一转,严厉之极:“不知道巡抚大人这般来又是为了哪个犯人?” 在这冬季,吉昆手里却是一把折扇打在掌心啪啪直响:“名然不打暗语,公子既然知道是我翻了这个案子,就该给个人情,随下官走一趟如何?” “笑话,我倒是想知道宋公子之死这‘情’,我该领还是不不该领?”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又如何?”郝善冷笑:“贱命在此,取去便可,何必多言?” 那吉昆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恨不得眼前的人死去才好,嘴角一动,扯了个僵硬的笑意:“公子这说的是那般话,那宋公子之死怎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是跟我走一趟,我们彼此都好。”嘴上说着,手上一挥,后面几个汉子就朝着郝善冲了过去。 第四十五章 乱前乱(下) 郝善一连着退了几步,尚未站稳,一阵寒气从身边掠过。(.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定睛一看,那散着发挡在自己身前的不是鲁源生还是哪个? 这吉昆是吃过鲁源生的亏,当下脸就变了色:“你……不是……”话到嘴边忽的顿住,扭曲的脸上强自的镇定。 今日这状况本就使得鲁源生憋了一肚子的闷气,这时沐浴都能被人打扰,他的心情简直差到了极店:“你竟敢擅闯我北星堡。”杀气直冲着那几个人而去,吓得身后的几个大汉禁不住一个打个激灵。 到了这个地步,吉昆脸色又变了几变,大喝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有多少能耐,坚持到什么时候!”只有硬着头皮点脚击过来,却见他出招杀气腾腾,丝毫没了刚见面时的恐惧, 那样子,刚刚是惊讶多过了惧意。 看来这人是早就打探好了消息有备而来的。 郝善思绪飞速,虽是想了几个可能,那吉昆才刚刚点脚来到鲁源生身前,他身后的大汉朝着郝善而来。 鲁源生单臂推出一掌,郝善甚至连那红光都没看清,大汉再空中身子硬生生地被震了几米远。 吉昆身子一顿,手中折扇突然改了方向,朝着身侧空打一招,啪的一声响。高墙处竟是飞身而来一队黑衣人,黑衣人个个大刀,起身飞至吉昆身前,微微停顿,直击鲁源生而去。 郝善眉头打个结:自知这种情况自己是帮不上忙,只得退了几步。 吉昆看向郝善:“你这次该知道——”话没说完,被那边鲁源生的内力震得不由不把话头打住。(.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郝善正要转角离开,身侧松树后面突的几个黑影给过来,拦住去路,眼前无风而雪花掀动,突然多出的黑影似早就安排好的,密不透风的将鲁源生缠在了里面,此时屋顶尚飞下两人,各自按住郝善两边肩膀,就要提脚而去。 郝善只隐约见人群中间看向这里的鲁源生嘴角微微动了动,一道红光穿过重叠的大汉的身体,转眼之间就蹭着自己肩膀而去,抓住的自己的两个手猛地一震。 …… 眼前的人定住了,或是断了气的人硬生生的没来得及倒下,或是被这个场景惊的一时恍惚。 然后…… 躁动突然炸开…… 郝善看不清前面的打斗的人,只闻得耳边似有物体落地声,接着是滋滋作响,侧头看过去,身边抓住自己的两个人脑袋不知何时已经滚将下来,沾了一层未化的白雪,恰到前面的尸体上,那穿着玄色的身子直直站了片刻,碗大的脖口处方正向外冒着血。 血腥味直冲过来,塞满了鼻孔。 郝善和那两句并不完整的尸体站了片刻,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太阳穴嗡嗡直响,眼前阵阵发黑。 耳边是吉昆闷哼的呻吟,然后是另一个张狂的笑声,还有鲁源生冰冷的不带感情声音好像再喊着自己的名字。 然后,慢慢变得模糊,模糊,模糊…… 最后剩下的只有背后带着温热的身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背后带着温热的身体…… 郝善猛地睁开眼睛,眼中一片冷情与决然。 鲁源生低头和他四目相视,嘴角瞥了瞥,可是眼中却明显带着笑意。 “松手”郝善脸上几乎变了色,铁青到难看之极的地步:“放开我!” 鲁源生定定的看他好一会,剑眉皱起来的同时松开了手。 郝善几乎立即跳离他几步之远,头也不回,即使背后失了温度,遇上寒冷的空气,使得他不由控制的打了个冷颤,可是那头也不回的背影看上去僵硬而冰冷。 盯着那人的身影,声音中带着点困惑:“你在害怕?”他是在他昏迷的时候从背后抱住了他,可是这个平日里镇定冷静的人却整个人都怕到浑身颤抖? 郝善也不回头,只是慢慢的让自己心情恢复冷静后,方才开口:“是你的错觉。” 鲁源生声音渐渐冷了下来:“错觉?”看着前面那个连头都不回的人,呵呵,这人就这般的厌恶不成?妄他刚刚为了他和那些人纠缠,看来这人是丝毫不会领情了? 让他鲁源生在乎的,他还是第一人,却根本不领情? 鲁源生此时的眼中已经丝毫没了温度,一股怒火就冲了上来。 “现在才害怕我这个血魔不是太晚了?”冷冷的扔下一句,不等郝善反应,鲁源生手臂一伸,直接将那人重新钳回怀里:“我倒真想知道你以前的勇气哪里去了!” 带着冷笑,手臂的力量更是没了大小,只把那郝善疼的头皮一阵发紧。 一抬头,对上的是一双锐利的寒冰眼。 像是第一次在江边第一眼与这人对视,那不带温度的眼神,那为掩饰自己受伤而刻意伪装的霸道,那藏在后面的果然是和自己一样,都是历经背叛与命运折磨的…… 过去再久,看来自己终究是忘不了那些事情……心里哀叹一声,不由开口安抚道:“我……只是不习惯在别人怀里醒过来。” 怒火就这样悄然成了喜色,暴雨来得快,去的同样让人眼花缭乱。 好似冰冻的寒冰忽地裂开一条缝,然后那条缝隙越发宽,最后化为一片春色。 面对这般笑容的鲁源生,郝善竟就这样的失了神…… 他听见一个犹若春风的声音:“哦?……当真?” 笑容越来越近…… 郝善心跳失了一拍,人跟着醒了过来,猛地推开环着自己的人。 “那……那……”狼狈的背过去身子,郝善盯着紧闭的窗棂,尽量平稳了声音:“那……那人……咳,你把那人杀了?” 郝善脑袋又开始嗡嗡直响,伴着这个症状的另一个表现就是脑袋一阵发热,这种从未体会的热来的莫名其妙,他看做无心的打开了窗户,一阵寒风吹进来,散了些热度。 身后的鲁源生拧了眉角,迟疑了很久才道:“天王飞刀过来插了一脚……”再加上还有一个当场昏过去的人着实让他分心。 “天王飞刀?想不到这个时候他还敢冒险出来救人。”这吉昆竟是和天王飞刀扯上了关系,那……郝善低头想了片刻,忽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 “天王飞刀?”声音急了几分,转过身的人看着眼前带着笑意的鲁源生:“你——” 鲁源生嘴角微动,眼若星辰:“你以为我这个瑆剑堡这么不经打?那些尚不算什么。” 郝善点点头,眼皮渐渐下顺:“源生,你根本没有必要再那般对我。” “哪般?”视线总是不知不觉想要黏上那人的一举一动…… 郝善抬了头,嘴角动了动,却在下一刻移开了视线,无话。 本是微带笑意的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眯,直盯着说话的人,声音却是不受控制的寒了下来;“为什么?” “你我都该明白,那些只是为了天虎——” 鲁源生冷笑一声截住话头:“我倒是不晓得你倒真是聪明,那你说,天虎已经不再堡中,我故意这样做是为了给谁看?” “我……不知道。”郝善叹了一声:“你是瑆剑堡堡主,要找……也不该是我。”即使他缺宠物,也是由大批人会投怀送抱,而他郝善,早就冷淡了这些是是非非,情仇恩怨了。 最后这句他想说,可是硬是被铁青着脸的鲁源生打断:“你就这么肯定我是把你当做……” “是!”郝善一语顶了回去,不容置疑的看这鲁源生,那眼中的受伤竟是化成了亮晶晶的东西,一闪一闪:别说那两个字,他再也负荷不起…… 鲁源生看他一眼,那眼中压抑的怒火似乎随时都能冲出的来给他来个毁灭,明明暗暗的交错着,像是在飓风脚尖打滚的海浪:“你……好,很好!” 第四十六章 亲敌难分(上) 郝善听见鲁源生除了房门,心下刚舒了口气,外面,一声炸响,门被推开。 “那个人是不是疯了?”丰白生眼睛还停在门外走远的背影上,刚刚若不是他反应快,怕早就到阎王殿那里报道了。 停了片刻未得到回应,丰白生这才觉得有地方不太对劲,看看门外,再瞄瞄郝善:“你……他……” 这个瑆剑堡堡主性子忽冷忽热,这倒好,这个郝善更是如同谜一般,怎么让他吃得消? “什么时候惹他不行,这个时候你不觉得的不是个好时机?我是说对他而言……”丰白生看着突然严肃的郝善,感到莫名的陌生,不由道放软了声音:“你——” 郝善道:“坏不了任何计划的。那玲珑吃了药,也该是时候了,丰大侠,在你将玲珑姑娘救出来以后,郝某还有一事相求。” …… 红烛还在桌台上滴着蜡泪,摇曳的灯光中窦娘整张脸都扭曲着,尖细的声音呵斥一声:“你再说一遍!” 门前的丫鬟抖抖的不成样子:“禀……禀报夫人,玲珑姑娘晕过去,好像得了急症——” “急症?” “是,是,她浑身发红,却嚷着冷,奴婢……奴婢给她生了些火,可是,她却直嚷着冷,奴婢无奈,禀告给夫人,按照夫人命令,给她找了个大夫,可是……根本无济于事,她好像更严重了,就……昏死过去了。” “昏死过去?”窦娘冷笑一声:“就是抬也要给我抬上来!” 那丫鬟跪在地上,抖得若秋日的枯叶,窦娘不耐烦的瞪过去一眼。 跪在地上的人迟半拍才反应过来,正要应声,那边的人却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呵斥一声:“没用的东西给我滚开!”长袖一甩,只把那丫鬟摔倒在门上。 血液贱到红绸上,惊艳的触目惊心。 可怜的人连句呻吟都没有留下。 屋里站着的人暗退几步,暗抽一口气的同时,身子抖得像秋日的落叶。 哪里像是办喜事的?更何况呢,所有来庆贺的客人,都截住在北星堡外的客栈里,怎么看今天都是一场恶斗。 丫鬟们个个是怕殃及到自己,大起都不敢喘上一句。 窦娘指着另一个小厮:“去把新郎官给我请过来!” 小厮还没有动,门外一声冷笑:“窦娘还真是耐不住性子。” 鲁源生一身素白,背着双手就走了进来,身后两人,一身暗紫的董参手摇着酒葫芦,一副不甘我事的休闲,相反的,站在另一边的丰白生手握长剑,蹙着一对秀美,唇角紧抿,视线在房间里一扫而过,最后停在鲁源生身上。(.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窦娘眼睛在鲁源生身上扫了几遍,忽的眯了眼睛:“源生真是听话,连喜服都没穿。”冷笑。 “今日已至此,窦娘,何必明人说暗话?”开口的是鲁源生,目光停在台上的红烛上:“窦娘既然已经见到了我,这是不是喜事还有那么重要么?” 窦娘面色一暗。 “至于天虎,我已经伤他至此,窦娘何必顾虑?” “顾虑?你不说我倒是一发忘了,他的恨就让我今日一并清了!他若是有个三张两端,就是你的贱命也不值的陪!” 鲁源生面无表情的顿了下,方道:“新仇旧恨,源生今日一并还了窦娘如何?” 窦娘脸上的恨意几乎扭曲,尖锐的声音冷笑了一声,更加刺耳:“还?怎么还?你和你那个人面狼心的父亲一个心思!是要逼死我们!你!” “窦娘——” “不要叫我!鲁源生,枉我留你这么长时间的性命,你……你明知天虎就是凌霄,你却闭口不谈!看着我们父子反目为仇,你心里一定乐开花了吧?”窦娘咬牙切齿的道:“你明知道天虎对你……你却不置可否!……你好歹的心肠!” “……” “这都是你和你父亲设计好的吧?一步步看着我们为了你们万劫不复!你……你……” “我……” “你什么?鲁源生!如今他生死不明,你竟敢当着我的面就把他重伤……你……是要报复我,报复我从下这般对你吧?” “……” “你报复的对,我就是恨不得你没有出声,恨不得当日你们父子一同死去!” 鲁源生一动不动,依旧来时的表情,只是那双眼睛透出的寒光越发冷冽,顿了片刻:“窦娘想如何?” 丰白生在一边长剑一提,暗道:果然如郝善所想,这个鲁源生想把什么都揽过来,不做解释,这样下去,别说被窦娘控制心神,就是要了这人命,这人也打算拱手奉上了! 心下不免暗自惊叹,那个郝善料事如神,看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窦娘长袖一抽,厉声道:“我要喝你的血,要你的命!”翻身长袖就袭来过来。 嘭的一声。 在鲁源生的胸口炸开。 鲁源生一连退了几步,脸上依旧没有动静。 窦娘冷哼一声,甩袖重来。 那丰白生提剑而起,一把缠住那人的红袖:“他怎么说都是你的血肉,虎毒尚不食子!” “你是哪里来的狗东西!” 红袖和长剑挥舞,正如预料,这丰白生岂是窦娘的对手,几十招下去,那丰白生渐渐出入弱势。 窦娘眼中杀气一闪,直击他的心口。 丰白生暗呼一声,仓皇的退了几步,却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冲上喉咙。 窦娘冷笑一声,再无心和他纠缠,袖子一收,旋身而下,袖中掏出一把银色短匕首来,噌的一声扔向空中。 丰白生暗叫糟糕,那边鲁源生立在那里,整个犹若石刻般,却是长发散开,眼睛透出一股血红色,手心已是一道红光乍现,月型匕首转的人眼花缭乱,仿若在那人手心盛开的一朵嗜血红花。 窦娘冷笑一声:“给我杀——” 那边一个身影卷过来,一脚踢在窦娘的手臂上,夺去匕首。 窦娘呵斥一声,提脚要追,刚刚逃去的人忽的一个转身,一掌正击窦娘心口。 这一掌非同小可,窦娘身子飞撞在大红柱上,直直的摔了下来,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竟是暗红色的。 “天网飞刀你——”窦娘捂着心口,一句话为说上来,又是一阵猛咳,衣襟处暗红色斑斑点点看着很是恐怖。 董参视线从窦娘身上移到穿着一身玄色的天网飞刀身上,嘴角一勾,慢慢吐出一句话来:“这都是熟人,赵伯何必遮遮掩掩的?” 第四十六章 亲敌难分(下) 董参一句不紧不慢的话,真是惊了一跳,窦娘眼睛一瞪:“你……你是……” 天网飞刀手持着银色匕首,仰头大笑两声,方道:“不知道董大夫如何看出来的?”他从没有在世人面前漏过真面貌,况且也没有用易容,他是在是好奇这个大夫如何几天之内就看透了自己的破绽。 丰白生道:“只怪你太心急,才让郝公子看出了破绽。” 天网飞刀一惊:“你说什么?” “那日你替他挡下火片,做的有些过了,让他起疑,况且往董大夫要的水里面投毒是你最大的破绽。” “哈哈哈……尽管他知道又如何?如今这个匕首已经在我手里,杀不了鲁源生,却能控制他的心神,看来,今天的赢家是我天网飞刀的了!”说吧,那带着假手指的手一伸,扯去脸上的面罩。 果然是赵伯,此时笑的张狂。 “啊――”那边一声尖叫,将天网飞刀到了嘴边的话堵在了唇边。 回头一看,站在松树后面,脸色苍白的不是玲珑又是何人。 “我当是谁,”天网飞刀看向来人,冷笑一声:“原来是你。” 玲珑眼睛通红,颤颤巍巍的抖了抖嘴角,喊出一个字来:“爹――” “爹?”天网飞刀仰头大笑:“爹?哈哈,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天网飞刀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儿?说来真是亏了你了,若不是你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他们也不会相信我只是个可怜的老头。看来当年没有杀你,也算是有些用处。” 玲珑抖得不成样子,一直摇着头:“不,你骗我,你不是天网飞刀,你不是。” “我不是?那也好,你可以下去亲自问问你的亲生爹娘,问问,他们是谁杀了他们?”天网飞刀冷笑一声,张狂没有克制:“到了地狱,可别忘了――” “还我爹娘命来――” 丰白生眼疾手快的一把扯住玲珑:“冷静,你打不过他!” 玲珑虽是满脸仇恨,这个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哀伤极致再怎么佯装坚强,身子却瞒不过人,她被那丰白生一拉,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董参连忙赶上一步,掐住女孩的人中,嘴里笑声念念道:“玲珑姑娘,你要振作,这个禽兽不陪做你的亲人,你可要坚持住。” 玲珑抽搐一下,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天网飞刀手持着匕首,大笑:“何必这么麻烦,反正等一会你们谁也逃不了一死。”他举起银色匕首指着鲁源生喝道:“杀!给我统统杀了!” 一阵寒风掠过,冷的彻骨却冷不过人们心中的恐惧。 眼睛看向那个似乎没了心智的鲁源生,只见那双通红的眼睛渐渐转成了黑色,黑若夜间的雄,利若穿透胸膛的刀尖,只看的人心里发寒,瑟瑟发抖。 手心的那片红光渐浓,抬起头的鲁源生看着天网飞刀,嘴角微动,却是划了个若有若无的弧度。 天网飞刀猛的退了一步,脸色剧变:“你……你……” 窦娘也是一惊,刚刚自己拿出匕首的时候,那人明明已经…… 薄唇微动,出口的话在天网飞刀听来却若惊雷:“……如何?”嘴角的杀意渐浓。 “你!你!”窦娘摇着头:“不可能!你明明已经被控制了心神,不可能!不可能!” “我早就知道你在我身上下了蛊,只是我无可奈何,后来天网飞刀一再毁了我的计划,我便猜测,他就在我的身边。” 董参摸摸自己的下巴:“这蛊毒是可能被一个东西迷了心神,可是这匕首却是他有意加上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引狼出洞。我也险些被骗,若不是郝公子提示,我当真信以为真了。” 鲁源生眉头一挑,看着董参,暗道:又是他? 董参只装作没看见鲁源生的表情,自顾自得举着酒杯饮了一口。 只是一口酒未到腹中,却又重新喷了出来:“玲――” 话到半截,那提剑飞身而去的玲珑已经被天网飞刀一掌打了回来。转眼间,飞刀朝着鲁源生而去。 鲁源生眼睛一眯,点脚就迎了过去。 丰白生飞身接住玲珑,只见那张尚挂着泪痕的脸上已经是煞白的一片了。 董参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腕,隔了片刻,只得叹息:“玲珑姑娘,你这是何必?” 玲珑挂着血丝的嘴角裂开了,笑道:“……我在这……堡中这么……多年……这就是我的家……玲珑绝没有……没有……没有背叛……堡主。”说吧,头一歪,便咽了气。 那边噼噼啪啪的直响,董参却是哀叹一声:“是是非非,这都是为了什么呢?” 红光之中,飞沙走石,一片混沌。 正看得出神,那片争斗之中飞出一个红影。 丰白生护着董参飞身避开几尺有余,再定睛一看,那红影打在大红柱上,滚在地上,露出一个无血却扭曲的容颜。 谁曾想到,这个为了仇恨活了一生的女人最后竟然死在了天网飞刀的手上,到死连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瞪大的双眼,好似载着满满的不甘与遗憾…… 丰白生和董参心下都是一惊,也不由一番感慨…… 第四十七章 艳阳天(上) “不晓得你整日往这里跑是干什么。”地虎闷闷地斜过鬼虎一眼,很是不满:夫人死了将近一年了,天虎背叛至今下落 不明,堡主更是一年多来什么事情也不问,明知那些反叛的势力越发嚣张,却是整日歌伎名倌,酒色迷离,让他险些惊大 了一双眼睛。 这些他倒是没有资格说些什么,可是瞧瞧眼前这个鬼虎,一副无所谓不惊不乱吊儿郎昂的样子,他就来气。 鬼虎背靠着树干,不紧不慢的四下扫了一片:“这江边的风景不是很好吗?”说到这里顿一下,很是鄙夷的上下打量眼 同伴:“当然像你这种不解风情的人自然不懂这个。” 地虎虎眼恶狠狠的挖了一眼,冷哼:“你意味我不知道?这是那堡主上年呆过的江边,我就是不懂,那渔夫怎么有本事 出堡,除了就得了,干什么要时不时的过来看?” 鬼虎一脸惊讶的扭过头:“你能想这么深刻我实在是惊讶!”然后耸耸肩膀,转过身,长叹一声:“不过以着你的智商 ……想到这里也太难为你了――哎――” “鬼、虎!” “你别这样呼唤我,我受宠若惊。”鬼虎每个正经的做个鬼脸,只把那地虎气的吹胡子瞪眼,一掌就推了过来。 鬼虎早有预料,不紧不慢的闪过去,视线不经意往那山包上一扫,眼睛立刻眯了起来,挡住那人的招式:“有人来了! ” 地虎和他相视一眼,两人默契的停了下来。 江边木屋的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人来,只见那人细眉小眼,却是炯炯有神似是隐着无数的智慧,带着似笑非笑微厚 的唇角在看门的那一刻忽然紧抿,简简单单的着装,却总是让人忽视不了的清雅。 那人抬头看着天,天上的阳光正浓,浓烈的刺眼:“又一个艳阳天。”话至此,突然想起什么,不觉眼中一片深沉,悠 悠出口叹道:“智者止于悬崖,我也只是凡夫俗子罢了。” 难得的好日子。 昨夜一场雨几乎没了印记,只留的山间和小丘上偶有泥泞,倒也不妨碍人们的脚程。 “小善小善――” 齐良在土丘上就开始招手,那热情的笑容亦如这头顶的太阳,让人心里一发温暖,待那人走进了才看清这人额头上却是 拢了一层的细汗,平日里本是黝黑的脸上透了红色,怕是爬过这山丘并不是这么好办的事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郝善脸上先是笑了。 齐良的个子很高,比平日里那些威武的人也是高尚半头,人群中第一眼看见这人是一点不为奇的,不知道这人到底吃了 什么才长得这样壮士的? 心下一阵好笑,为自己的想法。 “小善,我给你说……呼……我……我有事给……” 郝善把手中的水递给那人:“你慢慢说。” 粗神经的人打从一起拿多年前郝善突然回来一会后,发现原来的哑巴不但能说话,整个人也变了似地,边的和教书先生 有些像了,而且小善的话温温和和却是比教书先生的还要好听。齐良便接过郝善手中的水杯,一口饮了,喘了好一会的 气才道:“小善……我……那个……” “怎么?” “……那个……你一直没到镇上的热闹的地方转……转过吧?” “……?” “那个那个……我想我想我们可以一起……” 老实的人说话拐弯都不知道怎么说,涨的的一脸通红,眼睛来来回回的,似是惊慌的不知所措般。 郝善转身望着江面,远处的地方深色的江水缓缓流动映着明媚的阳光倒是显得银光粼粼的。 齐良眼睛盯着郝善,心下正急得不知所措的时候,忽听郝善淡淡的声音问道:“小飞,最近怎么样?” 男人脸上忽的罩上一股愁容,慌张的神色更是浓烈了几分,一口说完,声音都加了浓烈的愁苦似地:“啊,我也不知道 这娃子怎么回事,忽然就病了,大夫说怪病没法治,让我到镇上去……我我……” 原来是为这事,大山一般的人总是也有脆弱的时候吧,郝善手拍到那人的肩膀上,安慰意味十足。 从这个偏僻的小渔村到繁华的镇上,快马加鞭也是要耗上一天的,何况加了个生病的孩子。 齐良自然是失了分寸,红着脸皮不知道该让谁丢下吃饭的渔网陪着自己去镇上 郝善自是明白齐良会找到自己的原因,这壮实的汉子心里即使怕的荒又不敢对着别人讲,只得寻了自己这个伴。 齐良脸长得通红,果然不知该怎么开口。 郝善叹了一声:”早些出发才好,我恰正想到镇上见见世面,一起也有个伴,你觉得怎样?“ 齐良立刻笑开了,头点的犹如捣蒜:“好好好……”隔了片刻,神经粗条的人难得的皱了眉头,看着恍恍惚惚的人:“ 小善,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是。” “那是在江里?”不然为什么他总是见这人看着江水出神? 郝善将视线从江水中移过来,笑了:“我丢的东西沉了,却不是沉在江心,而是更远更深的地方,再也找不到了……” 看着眼前人迷惑的皱了眉,不觉摇头:“你不懂,你最好永远都不懂。” 叹声随着风渐渐飘散。 树上的一人浓眉立马就竖了起来,想起什么,一个大掌就对着同伴拍了过来。 鬼虎怪叫:“怎么又来了?” “你这个把戏又想让我上当,今个咱大战三百回合!” “地虎,你冷静,冷静,我有话说。” “这次说什么也不好使!” “啊――天虎!” 推掌的人反射性回头,反应过来自己上当的时候,那鬼虎早已经失了踪影…… “鬼虎――你又耍我,我今个跟你没完!” 第四十七章 艳阳天(下) 齐良借了辆马车,只有一个很长的板子,铺上厚厚一层的干草,倒是能坐上七八个人,马跑的快了,颠簸的人心肺都要 出来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到底是深秋,风大的时候,仿佛要钻进人的皮肤里面去,吹的人整个心都是凉的。 还好惦记着生病的人,在这个长板上防着那些马车一般做了挡风的板子,只是车棚前面倒是比平日里见到的马车比平日 里长上许多,样子怪怪的。 这倒是合郝善的心意,赶路的时候齐良在后面的车棚里抱着自己六岁的儿子小飞,而他可以躺倒车棚的前面干草上,看 着一路的风景慢慢的后退去,犹如数着时间似地,也别有一番情趣。 马车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赶马的人自是郝善,他杨着马鞭,却是不敢飞奔,主要还是想着后面做的病人。 小飞着实病的不轻,才几日不见,瘦的厉害了,齐良说娃子吃不进饭,小脸苍白消瘦,眼睛一直是紧紧闭着的,怕是忍着痛似地,这娃子自小很懂事跟着齐良在船上度过了几年,从未抱怨过,像个小大人,比这个莽汉齐良更是大方,显得一副将才风度。 郝善正乱想着,身边忽的多出一道熟悉的压抑感,眼睛微微张了个缝,果然,鲁源生剑眉微皱的正看着自己呢。 “你的人不怕我对你不利?”轻轻的笑,眼睛又闭上了。 这难得的日光浴,晒在人身上真是暖暖的,若果没有这么的风,倒是适合在这里大睡上一觉。 想着,郝善已经是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鲁源生眉眼一挑,打量着身边躺着的人:“你这当马夫的却闭上了眼睛了?” 郝善嘿嘿一下,露出那种傻笑来,眼睛轻轻的眯起:“不是还有你吗?” 马蹄声打在地面上,嗒嗒响动,山涧化开的水流流动起来,哗哗有声,偶尔隐隐约约的传过来。 棕红色的老马时不时鼻子低低的发出一声长嘶,像是一首天然的乐声,渐渐的把那心中的烦躁点点化去,仿佛世界本就 这样无争,只剩下祥和的暖意在鼻尖和发梢荡漾着不去。 离渔村渐远了,完全沉进去的时候,天成了渐变的调色盘,白晃晃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惨淡惨淡的一片,进入林子 的时候已经彻底的黑了。 林子不是很大,都是些白杨,光秃秃的挺着瘦高的身体一排排的站着,黑洞洞的世界里隐约可见他们瘦骨嶙峋的守候摸 样,竟有着说不出的狰狞。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齐良从车棚里出来才发现多了一个人,忠厚的渔夫并根本没有在乎那么多,一心想着自己儿子的病 情,脸色沧桑无神,像是个生了病的马匹有气无力的。只是见了郝善,大概是有些愧疚,这才颤颤巍巍的走过去:“小善 ,你到里面坐一会吧。我……来生火……我我……” 郝善见他一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脸又涨红了,只得两步跨进车厢里,一边还不忘了把那个阴沉沉的石像拉了进去。 说是车棚,真的挡不住什么风,车棚是几个渔夫做的,粗糙的很。 旁边的鲁源生很不给面子的哼了哼。 看着眼前的人,郝善的嘴角却渐渐的荡开了笑意。 鲁源生看见这人清清雅雅的看着自己笑,刚有些恍惚,车棚里的角落里却有了动静,被褥交着衣裳的摩擦声,然后是一 个带着童声的暗哑微弱声音:“郝善叔冷吗?” 鲁源生眼睛眯了起来。 倒是郝善顺着声音拍拍小飞裹着的身子:“小飞乖,郝善叔不冷。” 车棚里又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又是被褥的摩擦声,慢慢适应了黑暗的车棚里隐隐约约可以猜的出来,是小飞坐了起来。 帘子被风吹的偏了,外面齐良引着的火堆的火苗跳动着的,那橙黄的光芒便透了进来,打在了那张小小隐约带着稚嫩的 苍白的脸上,郝善不是第一次见小飞,却还是有片刻的失神。 那小小的脸本没有多少肉,如今又病了一场,显得那小小的下巴更尖了,苍白的脸上,唯有那双大眼睛晃动着光芒,水 颖颖的印着帘外的火苗,小小的鼻尖下一张薄唇里露着整齐的牙齿。 这被小主人故意笑的轻松的的笑容此时看起来竟是带些让人怜惜的憔悴。 齐良这样一个渔夫,他的妻子该有一张怎样的美颜和灵慧的心智,才能生的这样的灵动而惹人心疼的孩子呢? 郝善每次见这个孩子总是免不了的心疼,这莫名而少有的情感每一次都让他觉的自己和这个孩子走的更近。 鲁源生也是被这娃子的脸晃了晃眼,只觉得那双载着一堆火光,熠熠生辉而又强装欢乐的神色似曾相识,再细看竟是和 自己身边这个男人的重合在了一起了。 这样一想,心下竟是咯噔一下,转头看着半是笼着火光半是沉浸夜色中的郝善,眼睛却是怎生也移不开了。 “郝善叔,这是你的朋友吗?郝善叔,我就知道爹爹一定会麻烦你,郝善叔是个好人和爹爹一样的好人。可是小飞知道 自己的病,阿伯说了,这病没什么大事的,是爹爹瞎紧张罢了,还要累着郝善叔,小飞真是个麻烦。” “好了,小飞不能乱想,有病就去看病。不管有没有问题都要看好了。” “小飞明白,可是小飞也知道看病要花钱,小飞不想爹爹为小飞花钱。” 郝善笑了,拍拍小飞的脑袋:“傻话,你是你爹爹的孩子,有钱当然为你花,你这是从哪里来奇怪想法……” 小飞还是笑,小脑袋摇了摇:“郝善叔不知道,小飞不奇怪,这是娘说的,娘在世的时候说过,要飞儿报恩,好好照顾 爹爹,娘是爹爹救回来的,娘说爹爹是好人。娘还说了,爹爹家香火单薄,让飞儿挣钱为爹爹讨个妻,为齐家……” “小飞……你在和郝善叔说什么啊?” “爹爹,小飞问郝善叔冷不冷。” 齐良走过来,伸手把帘子拉起来,然后将薄把小飞又过了个严实对着郝善和鲁源生笑道:“你们饿了吧?我刚刚把干娘 都热了一遍,那个……没什么好吃的,你们先垫垫……我那个……” “郝善叔和你的朋友别介意,爹爹说了,到了镇上再好好的吃上一顿。是吧,爹爹?”小飞乖乖的靠到齐良的怀里,一 连咳了几声,整个小脸都有些红了。 齐良老脸一片红,只是忙把头点的像是敲锤子似地,嘴里不住的附和:“对,对对……就是这个理……”说着,见小飞 咳得厉害,连忙慌里慌张的把帘子放了下来。 这个小飞真是惹人心疼的孩子。 郝善叹了一声,心里百感交集。 仰头望着星空,月勾子般,悬在树杆中间,颇有些惊心触目。 好一会真真正正的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望着火堆里的火星发愣,等到想起身边似乎还有一人时,回头一看,那人竟是眼 睛直直的看着自己,仿若恍惚。 心下不免一惊。 第四十八章 霸主使性(上) 马车天微微亮就启程了,虽然齐良不再让郝善坐在外面赶马车,但鉴于郝善傻笑中却是比自己更顽固几分,最后只得让步,又钻入了车里抱着自己的儿子去了。 鲁源生在清早的时候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没了这人倒也没有什么妨碍。 马车在凸凸凹凹的路上这天天气倒是很好,没有一丝的风,中午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休息在马车上吃了点干粮,小飞还执意要坐在外面,但也只是待了半个时辰便又被齐良黑着脸给抱了进去,那是齐良第一次生气,那一如平常的红透的脸,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担心慌张的神态。 真是个老实巴脚的汉子,一点弯都不会转。 小飞临进去的时候竟是非常有默契的和郝善不约而同的无奈耸肩,一大一小的男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就笑了。 在进入大道的最后一个路口,郝善笑了。 一双眼睛迷离的看着前方的人,清清雅雅的笑了。 鲁源生的嘴角撇了撇,有些不自在的道:“一车的鱼腥味。” 马自是换上了两匹好马,车也是豪华有余,小飞和齐良听见马叫声从棚里露出了脑袋,然后长大了嘴巴,不知该说什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郝善却是不客气,也不管自己一身的灰布长衣上的灰尘泥土,一屁股坐在进了豪华马车,理所当然的把马夫的位置让给了鲁源生。 齐良抱着小飞小心翼翼的钻进崭新马车的时候,问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妥,让这个贵人赶马车。 郝善也不言语,眉头紧皱着,两眼似乎陷入了深思般的没了焦距。 一路无话,大道好马,所以的当天晚上到了镇上的时候,郝善并没有多少的惊讶和意外,倒是齐良高兴的两眼放光似地,随意的啃了两口饭,连夜就去打听镇上大夫的住处去了。 郝善手中的杯子摇了几下。 水上飘着的茶叶随着水波动来动去,偶尔手上晃动的力量大了,茶水便溅起小小的水花,然后顺着水杯滴到他的指尖上,庆幸茶水倒不是很热,只留下斑斑的温温湿痕,就似郝善此刻的声音。 “你把他们杀了?”轻轻淡淡的声音里听不出是询问还是肯定。 鲁源生毫不在乎的道:“谁?” “你找来马车时遇到的劫匪。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是,杀了。” 郝善头猛地一抬,那些血腥,在马车上虽然闻到一些,又在吃饭的时候听见那小二说了岗头劫匪们被杀了的惨状,心下本是有些怀疑,却不想这人竟是这样大咧咧的承认了下来,心里立马无缘无故的窜上一股怒意: 在这人的心里那些人命到底算什么? 眼中的清冽像是一把寒光,只是一瞬,他移开视线,站起来转身就往房间走,脚步快的丝毫没有停顿,仿佛不想多逗留一分钟。 鲁源生眉头折了起来,待到那人快要进了屋子的时候,一个翻身落到那人的前面,挡住了那人的去路。 眼中仿佛藏着一股飓风般,有着可以隐忍的疯狂,仿若一头被人惹怒的狮子,随时都要咬人一般,整个人散发着让人窒息的阴郁,一字一顿的道: “我杀了,又如何?” 郝善果真是生气了,眉眼之间竟是威严的怒意:“杀了?给他们一个机会有那么难么?那是人命!上为邦国富强,下为妻儿老母,他们走到劫匪这一步本是生活艰巨,天灾人祸……” 鲁源生眼中灰暗风雨一片,阴狠之色仿若席卷所有的光亮般,杀气也是浓了,他眼睛眯了起来,冷冷一哼:“是,我杀了,以你的聪明,应该猜到了,连那马车也是抢来的,那主人和他的小厮丫鬟早已经地下团聚了。” “你……”郝善浑身颤抖,一把推开前面的人,快步生风。 鲁源生的声音冷若冰块:“我本就是嗜血成魔的魔头,你救我第一次就该料到那些渔夫的下场,你第二次救我就该知道今天的结果!” 郝善身子一震,扶住房门的手都若秋风中的枯叶,背影一片萧索之感。 “明知今日,当时何必要救我?”鲁源生冷笑,身子一闪,声音忽然加大,同突来的一震狂风,如同在耳边呼啸:“你说,你当初为什么救我!为什么!” 郝善脸色发白,抬眼看着鲁源生那双阴沉的无以复加的深沉的眸,似是汪洋大海般,夹着让人不敢深思的漩涡,唇角抖动却是说不成句。 一年多不见,这人怎么……如此执拗…… 一句比一句更加冷冽,一句比一句更加讥讽,一句却是比一句阴狠,一遍遍的问着,似是不问出了所以然来,自己便长问不休的架势。 郝善心下真是惊得乱了分寸。 无论是在北上的路上,还是在北星堡堡中,这人说什么,都是玩笑多一些,无非是把自己看成了宠物,逗弄一会,而今看着状态,竟是…… 心下惊得翻天覆地了,面上却是不动神**的把头一偏,绕开那人径自往里面走,腰上一紧,胯间男根一下子便被人从身后隔着衣服抓个正着,不由暗惊:“你做什么!” 鲁源生冷哼一声,声音仿若地下飘来的,怒到极致竟是冰冷的若是寒冰,只是这冰一旦引着,便是毁了整个世界:“你说干什么?”说着,一把将郝善整个人都摔倒在地,人跟着就压了上去:“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能人事!” 这人……怎么还记得那次荒唐的事情? 郝善自是知道这人是被自己惹恼到了极致,心下虽然暗惊,却知自己任何挣扎反抗的动作都有可能使得后果不堪设想,就在被鲁源生压住的时候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郝善眉眼一抬,依旧是威严的神态,声音却是加了几分清淡的嘲弄笑意:“哦?这些和源生有什么关系,即使源生知道了我不能行人事,又以为何为呢?难不成张榜贴士宣告武林?” 第四十八章 堡主使性(下) “你!”鲁源生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句,看着身下人的淡笑依旧如同往日,眼波中流光激荡,竟硬生生的没了下文。(.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郝善只是和那人对望,那人的眼中虽然怒意十分,但是多少已经有了少许的理智,知道自己躲过一劫,心里不免长出一口气。 暗暗抹了把冷汗。 鲁源生跳了起来,一脚把旁边的桌子踢的支离破碎,然后狠狠的甩袖而去。 郝善有些恍惚,坐到桌子旁边,忍不住细细想起那人最后看向自己的神色,竟是出了神。 直到眼前的杯子被递了过来,他才猛然一个清醒,抬了头。 看清来人时,不由惊得站了起来:“啊――珠儿!” “郝公子!”珠儿眼睛闪闪亮亮的:“公子还记得我,珠儿真是高兴。” 郝善一把拉住她坐下道:“你……你怎么――” 突然一个惊醒,脸就红了一片。 珠儿掩着嘴角笑了:“公子还是这般聪明,也该想到是堡主让我出堡的吧?” 是,他问出口的那一刻就想到了,不由暗了神色:“那马车上也是你――” “嗯,本是我乘的,不想半路遇到几个土匪,硬要夺我马车,还妄想抢了我去做压寨夫人,我一时打不过,还好堡主那时候来了。郝公子为何这般问?” 郝善脸色暗了下来:这人为何要说让自己误解的话,还说这车是―― 哎,真是个…… “珠儿,那日……” “公子原来还不知道。”珠儿叹了一声:“玲珑姐和夫人都死在了天网飞刀的手上,没想到赵伯就是天网飞刀,后来,堡外人都蜂拥而入,直斗到半夜,又来了许多官兵,将北星堡围得水泄不通,原来那天网飞刀和官府也有勾结,堡主一也有伤在身,拖了些时候,那天网飞刀也是活该,死在了乱箭之下。堡主他……” “他如何?”话落,不禁苦笑,今日不才和这人争吵?何必如此担心…… “堡主虽是伤了手臂,不过也没什么大碍,董大夫开的药挺好使。后来丰大侠就将董大夫带走了……” 这是当时说好的,郝善“嗯”了一声,这也在意料之中。 珠儿叹道:“只是珠儿一觉醒来,世界都变了样子……” 听出珠儿口中的愁苦,不由有些自责,当初若不是自己……:“珠儿……” “我知道是公子为我好,若不是那丰大侠把我打昏了,我只怕也和玲珑姐一样,只有――”珠儿眼睛微红,赶紧打个急刹车,拉住郝善:“其实也不错,都已经过去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看不到也就少些痛苦。这一年多,堡中变了很多……” “……是吗?” 珠儿点头如捣蒜:“是,是。天虎虽然下落不明,堡主他――他整日以酒度日,还还找了些名妓小倌,开始些时候还是好好的,可是越发后来――大抵是半年前,突然开始和那些小倌们说话,可是一见那些小倌们颤巍巍附和的样子又发了火,弄得越发难懂。直到有一次我……公子……你要是怪珠儿没礼也好,说珠儿嘴碎嘴贱也好,珠儿觉得……觉得……” 郝善似是早有预料,颤颤巍巍看向珠儿,:莫要说,莫要说,只怕这一说就要万劫不复了…… 嘴角却是抖了抖,自己像是有了主张:“……如何?” 珠儿眼睛一亮道:“直到有一次我我瞧见堡主带回一个……白净公子,在院中下棋时竟是出了神,我……就斗胆瞧了一眼,没想到那位公子竟和郝公子十分相像。” 郝善身子一个哆嗦,手下一颤,打翻的茶水印湿了袖口。 珠儿掏出手帕轻轻给郝善擦了擦接着道:“郝公子,你对堡主的影响,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也没见过谁能堡主惹着样还活着的,公子,堡主这次出谷即使他不说我们也都直到是为了――” “别说了别说了――”郝善猛的站了起来,脸色微白的摇着头:“珠儿不要说了。”声音却越发弱了…… 这人,多少人心甘情愿的投怀送抱,为何偏偏是他,是一个再不敢受别人宠的人…… 往事犹若决堤的潮水,瞬间就将他的冷静打的支离破碎。 郝善一手支着桌子稳住自己的身体,一手朝着惊色的珠儿摇了摇手。 珠儿看自己该说的都说了,自是不敢再多言,只好收了茶杯,悄然的退下了。 月,悄悄的爬上了枝头。 郝善推门而入,见到的正是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孤寂背影。 心下不禁一叹,走过去的脚步都轻了许多。 明知道自己再轻也瞒不过这人,可放衣服到那人肩上的时候却忍不住轻了又轻。 好似扰了谁的一方清梦。 鲁源生的身影动也不动,那背影依旧冷硬的很。 郝善叹了一声:“源生,我――” 鲁源生突然道:“下次可不是披件衣服这么简单的。” “你――”郝善嘴角弯了起来:“想不到你还记得那下棋之后的事情。” “怎么不记得?”鲁源生回过神,看着他,眼若秋潭,深不可测:“我这里虽不能撑船,你的一字一句却是放的下的。” “你……”这人怎么说这话可以表现的自然而然?郝善扭过头看窗外的月,却不知耳朵早已经红透,出卖了他那故装淡然的表情。 鲁源生嘴角一勾:“你脸红了。”最后却是明显的上调音节。 郝善恶狠狠的挖过来一眼,继续看窗外:“如你所愿。” 鲁源生将那人脸扳过来:“那你知道我愿什么?” 郝善定定的看着他,叹了一声,幽幽的道:“你可以解释的。” 天虎的事情也罢,窦娘的事情也罢,这次马车的事情也罢,为何不解释,为何不开口说出来,为何要自己承受种种误解,又为何和自己一样,明明在乎却故装无所谓? 鲁源生转过身子不答,走了几步到了桌前,斟了两杯酒递过来,迎上那人视线道:“你又为何?” 郝善仰头大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突然豁然开朗许多:“这景色适合一曲。” 鲁源生眼若流星,笑道:“正合我意。” 第四十九章 郝善捉贼(上) 齐良跑了半夜,满头是汗的倒头就睡,隔日清晨早上天未全亮又去找医。 这珠儿和飞儿简直就是相见恨晚,一个小大人和一个大小孩凑到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飞儿把尚沾着米粒的小脸从饭碗里抬起来,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珠儿姐姐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 在鲁源生斜身后候着的人给小飞打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的瞄瞄自家主子。 小飞大眼睛也随着珠儿落到鲁源生身上,连忙学着珠儿将食指放到唇上:“嘘――” 这一嘘不大好,手指上的米粒恰好吹到对面鲁源生的饭碗里。 珠儿吓得按抽一口气,亲早让堡主和这娃娃一起吃饭本就是夹着怒火的,此刻那张脸真是阴的吓人,急急忙忙的将那白饭端了一旁,又换了一碗。 坐着的人铁青着脸,动也不动。 郝善顺势给那人夹了些菜。 鲁源生斜过来瞧他一眼半天才慢慢的冷冷的道:“你敢!” 郝善一听,那憋在眼角的笑意终究是忍不住了,放下筷子仰头就大笑了起来。 小飞不明所以的也跟着笑,两个人一大一小只笑的歪倒在一旁,可怜了珠儿在一边看着自家主子吓得一头冷汗。 鲁源生铁青着脸,站起来就走,手却别人拉住。 郝善抿抿眼角的水汽,勉强止了笑道:“坐下吃点吧……我做的……尝尝也好。” 鲁源生将视线从那人的手上移走,很是不甘的重新坐了下来,看着对面小人的眼神阴寒寒的。 珠儿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拉住小飞:“小飞,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飞有些不解:“可是,郝善做的饭菜也很好吃。” 珠儿刮刮他的小鼻梁:“姐姐带你吃糖葫芦,你要不要?” 小飞眼睛一亮,继而暗了下去,转头对着郝善可怜巴巴的道:“郝善叔叔,小飞是不是不可以吃糖葫芦?爹爹回来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郝善笑道:“穿件厚的再出去。” 小飞立刻从凳子上跳下来,拉着珠儿就往外跑。 看着两个身影消失在门口,郝善回过神来,转眼一瞧,那鲁源生依旧是铁青着脸没有一点好转,显然还在生气,这人明明就是耍孩子性情,忍不住又要笑,连忙移开视线叹道:“一直忍住会憋出问题的。” “你有忍吗?”鲁源生冷哼,刚刚这人可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是你们惹我笑的。”郝善觉得无辜。 “那也不许笑!” “我忍不住。” “你――” 郝善妥协:“菜都要凉了。”说着的嘴角却依旧带着笑意。 “凉了如何?”鲁源生冷着眼睛不看,头刚要扭到一边,一双筷子夹着崔黄藕片就递到了嘴边。 “小善――” 鲁源生脸上的表情几乎要杀人了,结了几层冰似地甩了袖子就走。 郝善失笑的瞧着那人背影,却是已经站了起来:“这是怎么?” 以着这个齐良的执拗劲头,怕是不到晚上是不会回来的,况且这个时候还空着手…… 那齐良黝黑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片青白,不知道的倒是这人才是大病的那个,他急匆匆走过来,屁股还未挨着凳子,拳头倒是先下来了。 啪的一声响,震了郝善一跳。 这齐良虽是在渔村里有些义气用事,可平日里和小飞一起从未动过怒,有些也是抓头挠耳说话也为粗声粗气过,再加上这些日子一直被小飞的病情苦恼着,眉头皱着一而未见有今日这般情况。 郝善给那人成了饭,道:“这大夫还没找到?” “找?哪里找去?”齐良吃了两口,终究觉得没什么胃口,抬头四下里看了一圈。 “小飞和珠儿一起,该是在后院里。这……怎么回事?莫非是这些大夫嫌银两太低?” 齐良脸上的愁容越发重了,此惯性要骂粗话的男人嘴角颤了颤,终究改了口叹了一声道:“来的时候,村里都给了些银两,虽是不多,也该是够了。那大夫别说什么诊金,就是大夫的面我也不曾见到过!” 郝善一惊:这…… 齐良闷闷接着道:“小善你不知道,这镇上的首富贵千金病了,请去几个大夫,听说难治,就是一年半载也不一定有闲看小飞。” “那你昨夜至今未见到大夫?”这镇上也不是只有那几个被首富家请去的几个大夫吧? 最近的小飞的病情着实将这个男人的脾气全压了下去,男人有气无力的哀叹一声:“没有见到,只听说剩余的都被人另一个有钱的人请去了。” 郝善微微拧了眉角。 “我要找那有钱的人理论,那院子小厮真是――”齐良越想,怒意也渐渐上来了,大拳握的吱吱响。 “现在小飞的病情重要,你要忍耐些。”嘴上这般说着,心下却微微起了疑心:“可知道那有钱人请那么大夫做什么?” “我哪里晓得?怕是什么缺心眼的病,若不是小飞,我――”齐良掳了掳袖子,眼睛瞪得浑圆:“小善,你说这些人是不是是不是……那话怎么说?”最后一句气势立马就弱了下来:“小善,我们空跑这一趟了,只怕是。可……” 郝善直接打断那人:“谁告诉你让你到这镇上寻医的?” 齐良一愣,没想到郝善会问这个,一时没反应过来。 “快想想,当初是谁让你到这个镇上的?” “能有谁?自然是先生!”齐良一副你明知顾问的表情。 郝善微微眯了眼睛,自然是知道齐良口中的先生指的是谁,暗自拧了眉,低语道:“若是我没有猜错,这次小飞的病怕是……” “怕是什么?”齐良猛的抓住郝善:“小善你这话到底是要说啥,别急死我了。” 郝善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我在隔壁镇上还有一个熟人,姓钱,名君,人称医术高明,只是去路有些远了,怕是这小飞不经颠簸。” “那怕什么?”齐良站起来:“只要能治好病,就是爬也要爬过去。” “哎,小飞的病是好是坏,痛的时候只顾忍着,怕你担心,这般颠簸倒是苦了这个孩子。我看,你拿着我的东西,钱君认出来,自然愿意前来的。”随手拔了自己头上的木钗递于那人。 齐良眼前一亮,拔腿就往外跑,隔了片刻又折将回来:“小善,小飞暂且就托于你了,我很快就回来!”拔腿又跑将出去。 郝善看着那人的背影,眼睛里剩下的却是一片深沉…… 第四十九章 郝善捉贼(下)) “小飞——你小心脚下啊。(.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即使是病好了也不能这般疯跑的,小心着凉!”珠儿跟在身后跑了几步,停在门口喘了几口:“小飞街上人多——” 小飞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型,映着阳光的显得格外灿烂:“珠儿姐姐,你快些,这般慢,我怎么告诉爹爹病好了?爹爹定要高兴坏了!” 两个人一路小跑着很快便没入了人群。 郝善坐在桌子旁边,手中的琴弦微微顿了下:“没想到你连这个琴都带了出来。” 鲁源生看着这把古琴,道:“这不是个普通的琴。” “呵呵,能让你随身携带的怎会是普普通通的琴?” “你认识?” “早在堡中你就问过我一遍,只可惜我疏通音律,却是不未有缘见过这把古琴。” “可是你——” 郝善笑道接过话题:“我是了解她,她让人不可自拔。”说着,手指拂过琴弦,眼中一时竟是温柔如水。 鲁源生不甚自在的撇过眼:“也只有在你眼里,堂堂瑆剑堡堡主连这把琴都不胜。” 这人……怎么说的酸溜溜的却面不改色?越是和这人多呆一天,就越会发现很多让人瞋木结舌的事情,比如这人竟偶尔有起床气,早上的时候整个就是寒着一张脸,那眼神恨不得把眼前扰人清梦的人冻上几层。 自从早上误打误撞的看到这人正和那个把他惊醒的小飞大眼瞪小眼的场景,郝善一整天都止不住想起那个画面,真是越想越发觉得这人实在是可爱的紧…… 鲁源生眉角拢了拢。 郝善离了古琴,靠到窗边:“源生,你且让我笑上一笑吧。”从今早到此刻,他是在是忍的难受。 “你敢!” “我……我……”郝善眼睛弯弯若月,挂着浓浓笑意的唇角却是强制的抿着:“不敢不敢。” 这人时而不怒自威,夹着让人不可抗拒的力量,而今笑起来,却是闪着阳光。 鲁源生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心下着实没有多少怒意,倒是这几日见这人心情似乎大好,眼中总是柔情,闪烁的是阳光一般的光芒,嘴角总带着让人动容的笑意。 这般的郝善,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时不时看的有些晃神。(.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窗外小厮走将过来:“公子,行礼已经装好,不知几时出发?” 鲁源生一怔,回了神。 郝善却突自笑道:“不急不急,天气也好,这小飞病也好了,其让他们在街上闹个够放好,真是……只差那齐良,怕我们也能回渔村了。”转身对着鲁源生道:“这次倒是多亏了你,恩情郝善定不会忘得。” 鲁源生听出这人话中故意让人错解之意,心知有事,眼神一凝。 窗外一人高声唤了一声:“小善!” 郝善扭头看过去,惊道:“先生!” 鲁源生眯着眼睛看着一个书生摸样的人和郝善两人寒暄,看向郝善的时候不由拧了眉角。 那王修自是看到了这边的人,道:“这位是……” 郝善岂会没有看到那鲁源生夹着疑问的神色,只当做没看见,匆匆的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道:“先生也认出来了,这正是那让郝善北上治病的人。” 王修点点头,眼中的油光一闪而逝,道:“我在这镇里有故友,想在此停留几天再回故里,只是没想到竟是无意得知齐良兄和你也已经到了这里,所以想过来碰碰运气,也许能见上一面,没想到真是王修幸运,还震找到了你们了。” 郝善拉着那人笑道:“果真是缘分,我们也要回渔村了,只是先生这要是一别,先生回了自己故里,我们只怕是有缘也难见了。” “是啊,我早晚要回到故里的,渔村虽好,却不是我的家乡,小善应该明白。”王修笑道:“我在门前也见了行李,只莫非是小飞的病已经治好了?不知道是哪个大夫?” 郝善不大,只是笑着回头瞧着那鲁源生。 王修一惊:“是……啊,王修在次有礼了。”转而对着郝善:“小善这人定要好好谢谢的。这是不知道还懂医术?” “他也不过是碰巧而已。”言外之意很是明显,若是这人医术当真这么好,当年怎么没有治自己的本事? 王修摇头:“话不能这么说,毕竟是小飞的恩人。” 鲁源生瞧着那郝善,透了个不知何意的笑:“是该好好谢我。” 王修心意不在那鲁源生那里,自是没有留意这笑,只道:“只是不知道,这小飞是得了何疾?” 郝善迟疑:“这——” 王修露了个浅到让人忽视的笑容:“难道小善也不知小飞这是得了什么病?” 郝善叹道:“实不相瞒先生,这小飞并未得病,只是……被人下了毒。” 王修脸色一白:“你……” “说来话长,先生我们不如进屋再聊。” 趁着那王修晃神之际,鲁源生一把拉住走在后面的郝善,剑眉上挑,再看向王修的背影时一片杀气。 郝善笑了,接着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王修刚走进屋内,脸色尚未恢复正常,一把软剑已经驾到了他的脖子上。 紧跟在其后的郝善无奈的唤了声:“珠儿……” “公子,让我杀了这人!”珠儿说着下正要动作,却是被刚进来的鲁源生一眼给寒的惊退了手:“……爷。” 王修一张脸先是一片土灰色,然后看着郝善才渐渐明白了事情的所有。 郝善道:“郝善得罪了。”转身问珠儿:”小飞如何?“ “只是咳的剧烈的,似乎有严重了……” “原来你早就怀疑是我”王修冷笑一声:“你可知道只要我一开口,外面的人立刻就将这里包围的密不透风?” 第五十章 再起风云(上) 珠儿一听这人语气,当下恨不得立刻抽剑给那人一下。 郝善嘴角一勾,竟是带了些嘲讽意味:“莫非就如在大牢外面?” 王修嘴角颤了颤:“你在早在北上的时候就已经怀疑我了?” “没有。”郝善背着手走到窗边:“那个时候我是有些怀疑。不过你没有想到的是,我真的遇见了御医董参,我后来像 董大夫问了你的事情,本不打算他能知道什么,没想到他给的消息倒是出乎我的预料。我虽然知道你不是个书生那么简单,但是也没有你接近我到底是何目的,不过后来巡抚那一计却将你用心暴露无疑。回到渔村,却不见了你,这个时候小飞生病,我也没有和你联系在一起,可是你却给齐良建议到这个镇上,而这些……我想你可能是因为北方吉昆的失败而有些着急了。所以才会露出这么多马脚。” “你……”王修眯了眼睛:“果然是瞒不过你。不错,我几年前就知道你在渔村,故意以着书生的身份接近了你,我计 划了这些,目的是想让你心甘情愿的跟我们走,可是你!——” “这关那宋公子何事?这有和小飞是何关系?你们……” “这不能怪我们,怪只怪你太不合作!” “罢了罢了。”郝善叹了几声,终究是不愿提起以往的事情。 珠儿长剑一提,猛的推了那王修一把:“快把解药拿出来!” 王修眯了眼睛看了郝善一眼。 郝善无力的摇了摇头:“解药不在他这里。” “既然他已经没有用了,不如杀了他!”珠儿想起这人竟然对着一个孩子下毒,真是有些愤愤不平。 “杀了谁,珠儿姐姐?”小飞从里面探出个脑袋,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盯着珠儿手中的长剑道:“先生是我的朋友,我给 你说了吗?” 珠儿气的将剑哗啦一声收了,恶狠狠的瞪了眼那王修:“小飞乖,珠儿姐姐只是要杀了个禽兽不如的人罢了!”说吧, 领着小飞就往外面走:“姐姐给你讲故事,你可不许对谁都称作朋友,哪知道有些是人面兽心的……” 小飞稚嫩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门外:“珠儿姐姐,什么是是人面兽心?为什么我不能说朋友则个词?小善叔叔就是爹爹的 朋友……” 王修惨白着脸,许久才微微的叹了声:“你该知道若小飞不是和你掺上关系,他也不会有这个危险。” 郝善摇头:“我郝善一个贱命,死何足惜,何必为难这些无辜的人?” “这些都改变不了的,不是你和我能改变的。你知道这些东西不可避免,除非有一天你真的化为灰烬!”王修苦笑道: “当年若是你一死白了,可是偏偏你活了下来,你越是不想牵扯到别人,为你而死的人就是越多!你也越是不想欠人情,背 负的血债就会越多!你知道我呦多想,再也看不到你,最后的平息只是你死去的消息!” “你这般恨我?”郝善有些惊讶:“我……” “你不知道吧?你怎么会知道!你欠的不是我,是我们王家一百零七口人的!” 郝善身子一颤,脸色有些发白:“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王修冷笑,脸上渐渐浮起一种无奈:“我王修会落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你,你知道这几年来,每一次 见到你都是我的一种噩梦,可是我却不能杀你,你知道这种痛苦吗?” 王修眼中一红,转而看向窗外:“我要成为你最不想成为的罪人,我要你自己唾弃自己。”他甚至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可是,几年下来,仇恨磨灭之后竟是无法肯定的回答谁才是受害者,他却在这里面迷失了自己…… 王修苦笑的讽刺:在眼前的人唾弃自己的同时,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唾弃自己呢? 郝善道:“你知道我是不会同意他的条件的,小飞还小,他和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他只是一个老实渔夫的孩子,你们 放过他吧……” “呵呵……渔夫的孩子?”王修的笑已经看不出是笑还是痛苦了:“你会同意的,为了这个小飞你也是会同意的!”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王修一甩袖子:“你不是一向仁慈吗,你忍心看着那个无辜的孩子就这样白白死掉?他可是连这个花花 世界都没有看上一遍呢!” “你……” “王修没有时间看你,倒是自己掂量吧,将来后悔的时候只怕你越发憎恶自己!”袖子一甩,直接走出去。 郝善拉住鲁源生道:“他不会走的,既然已经挑明了,他不会就这样离开的。” 鲁源生眯着眼睛打量着郝善。 郝善抬了头微微一笑:“做什么,不认识我了?” “不认识。” “呵呵,不认识也好,被我牵扯的人总是有数不尽的麻烦。” 寒下来的声音有些不太高兴了:“你觉得我会怕?” 郝善顺了眼睛,低低的道:“……是我拍。” 屋内的两个人静静的,谁也没有再开口。 树上的地虎实在是忍不住了:“我就说那些人该死。” 鬼虎斜过去一眼:“哼,那些小角色也够你解闷的,有本事把躲在他们后面的人杀了。” “谁?你说的自己好像知道谁是主使得似地。” “我是懒得查。”堡主又没说让他们插手这个郝善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做这些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地虎心下也知道有理,发证他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那些在客栈附近盯梢的人实在是看着碍眼,他皱了皱眉 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说?” “嗯这个……”鬼虎打量着屋里仅剩的两个人:“你确定你见到的是素女兄妹俩?” 鬼虎没好气的道:“化成灰我也记得!” “他们总在我们瑆剑堡周围转悠什么?” 地虎脱口而出:“能有什么?又不肯出面,不是暗地里找人就是找东西呗!” 鬼虎猛的回头头来:“什么东西?” 地虎一愣,和鬼虎打了照面,竟是不觉的皱了眉…… 第五十章 再起风云(下) 最好能给他个好的理由!若还是为这让自己回瑆剑堡的事情来缠着自己,别怪他不留情面! 鲁源生扫了树上两人一眼,声音寒到了极致:“说!” 鬼虎用手肘碰碰地虎,地虎上前一步:“堡主,我们发现素女兄妹两个” 鬼虎接过话头:“行动十分可疑。” “嗯?”鲁源生冷哼一声:“那又如何?” 地虎道:“堡主,我们差的,他们虽然和天网飞刀有些联系,却并不是效忠于他。” “哦?”剑眉微挑:这两个人不是替那天网飞刀报仇的? 鬼虎道:“不知道堡主是否还记得主天教?” “你是说……” “正是,”鬼虎接着道:“那年主天教教主死后,所用之琴被堡主收于堡中。” 地虎点了点头:“早有人传言,那主天教教主将还自己还没有来得及修炼完的内力心法融入了一张乐谱中,能看懂这张乐谱的人,就将主宰武林。不过主天教死后,这事情便销声了。” “我和地虎在中原,也有听闻,那乐谱总共流传两份,一份曾经被人看到,另一份就在这张琴里,得到其一,就是能得到当年主天教教主未练完的内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鲁源生背了双手,笼着的剑眉微微舒展开:“不错。他在临死的时候说过,留心法秘笈在世。我当时并无多想,他没有来得及说出来。” 鬼虎地虎一惊,不禁上前几步,两个人竟相视一眼,竟都是变了脸色。 地虎道:“若传言是真,那武林中……”后面竟是无话,想当年那天主教教主仅仅未练完心法,却是用琴入魔,那声音摄人心魂,勾魂摄魄,杀人于无形,若是当真并非人修炼成了,这武林…… 鲁源生叹道:“也只有他能将这等内力秘笈和音乐联系在一起。” 鬼虎沉吟了片刻道:“天主教教主爱乐成痴,实在是难得。这秘笈固然可怕,可是想要修炼这等心法也不是那么容易。” 地虎哼了一声道:“你拿秘笈给我看看。” “不是因为它不容易找,而是——”鬼虎顿了下才接着道:“而是因为它不好看懂。” 地虎瞪眼:“你不懂音色就说别人看不懂?” “想想天主教何等角色,怎么会这般轻易让别人得到自己的成果?”鬼虎叹了一声:“堡主也许尚不知道,不过这对于那些对这个秘笈处心积虑要得到乐谱的人早就知晓的,天下只有四人有可能看的懂这张乐谱。(.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哪四个人?”地虎有些不耐烦这人叼人胃口了,急急的催促:“别卖关子,你倒是说啊!” “一个是长白山的毛公,已经仙逝,一个是行踪飘渺不定的道人,一个是在几年前死的前状元郎柳青,最后一个就是当今在龙椅上坐着的小儿。” “哈哈……”地虎大笑:“莫非你的意思是要把那个龙椅上坐着的人给抓过来,给你弹琴不成?” 鬼虎瞪过去一眼,那地虎扫扫没什么表情的脸,只得将笑给憋了下来。 “堡主,我看那素女怕是知道——”正说间,猛然停下,手中一亮,长剑已经握在手中,恶狠狠的瞧了眼地虎。 地虎涨红了眼睛:“好你个没皮的素女,竟跟踪我!”脚下一点向着屋顶飞身而去。 鲁源生不等那地虎落稳,自己卷了袖子已经先一步立于屋顶。 素女旁边的男人在看到鲁源生的时候一把握住了别在要件的斧头,似乎准备冲过来,却及时的被素女烂了下来。 地虎大怒:“来大战三百回合!” 素女看也不看那地虎,只把视线瞄向面无表情的鲁源生,抱拳:“鲁堡主别来无恙!” “臭婆娘哪个识得你!你在打瑆剑堡什么注意,别再这里假惺惺的。”地虎哼了一声,丝毫不给面子。 素女丹凤眼瞪过来一眼,却是很好的控制了,道:“请把古琴还给天主教。” 鬼虎轻笑,笑话,这素女以着社么身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这句话来?这人一直暗地里打探瑆剑堡的事情,又一再试探自己和地虎,莫不是就为了替那已经不存在的天主教讨个公道不成? 那鬼虎眼中的嘲意越发浓烈,却眼看着素女丝毫没有打算回答的样子。 鲁源生微微挑了眉:“这琴是天主教的又如何?” “不瞒鲁堡主,素女只是要取回亡夫的东西。” 别说是鬼虎和这地虎,连着那鲁源生也是惊了一跳:原来这素女竟是天主教教主那个从未露面的妻子?! 莫非这人今日是来找茬,借机报了杀夫之仇的? 鬼虎手中的长剑噌的一声,在半空中打了个旋。 素女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却是不紧不慢的道:“那匹夫之死,素女丝毫不觉得可惜,今日而来只是希望鲁堡主能将古琴完璧归赵,我也好向新教主交代。” “教主?!”鬼虎和地虎面面相觑:怎么从未听闻天主教死灰重燃?即使天主教当真死灰重燃,天下谁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搜拢所有的如一盘散沙的力量? “若是我不给呢?”鲁源生眯了眼睛。 “教主早已经料到鲁堡主不会这般轻易交出古琴,不过教主说了,来日一定亲自拜访。”素女抱拳,转手就要离开。 那鬼虎大声唤住那人:“不知道你们新教主是何神圣能让你甘愿臣服啊?” 素女一掌推过来,临走的人这过身来道:“能帮我灭了瑆剑堡的人!”两人脚尖点过树梢,消失在另一面。 地虎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甚是不解,拉住鬼虎道:“这女人不是说不记杀夫之仇吗?做什么要灭了瑆剑堡?”那为什么,回身那一眼却是夹着浓烈的恨意? 鬼虎佯装的叹了声,一手摸摸自己的下巴深思状,另一边却是伸了手掌拍拍他的头顶:“哎,这就叫女人心海底针啊……” 第五十一章 惊中惊(上) “什么?死了?”郝善脸色一变,无力的坐了下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怎么会死了? 珠儿从里屋走过来,急匆匆的道:“快些瞧瞧,小飞又咯血了……”待看清屋里的人们都静得出的奇,不由神色一暗,瞧向地虎:“这是怎么了?董大夫不是写信过来推荐了个大夫吗?大夫呢?” “死了。”地虎闷闷的道,他和鬼虎赶过去的时候,董参推荐的大夫早就气绝了,像是服毒死的。 这普通的大夫只能看出来是中了毒,却根本瞧不出什么,这下可好,董参远在漠北,好不容易用着飞鸽传书加着瑆剑堡的力量方才得到董参推荐一个大夫治这小飞,可想不到竟还是晚了一步。 鬼虎拧着眉角:“看来是早有人准备好了。” “是,他们要对付的是我。”郝善已经有力无气得了,难道离自己近的人都要受到牵连不成?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 地虎耐心不够,脸难堪到了极致:“把那个王修抓过来逼问,我就不信他不说!老子要他的狗命!” 珠儿一把拉住那人,朝着郝善使了使眼色。 只见郝善微微的摇了摇头:“他不会知道是什么毒的。”王修倒没有狠心如此,他对小飞的感情瞒不过他的眼睛。 珠儿急红了眼睛:“郝公子,那如何办?那不成看着小飞他——他还那么小……” 地虎看了眼站在窗边一直不说话的鲁源生,突然灵机一动:“也许可以用内力帮他把毒逼出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鬼虎叹气:“不行,他中毒太久,即使用药,也要一年半载才行,用内力,他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只怕行不通……” 杀多少人他眨过眼?如今却是要救个人这般难?地虎急了:“那如何?连个小娃子都束手无策不成?”说完有些恨恨的一拳打在门上,折身就走。 珠儿怕这人冲动,连忙道:“地虎你要做什么去?” “喝酒!”地虎头也不回的答。 鬼虎朝着珠儿使个放心的神色,见鲁源生点了点头,自己跟着那怒气冲冲人的背影就走了出去。 珠儿嘴巴张了张,终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自己进了里屋。 鲁源生靠在窗台上:“你怎么想?” “我能怎么想?”郝善苦笑:“他们不会心软的。” 鲁源生瞧着这人,眉角一挑道:“何必这么麻烦?” 郝善猛的抬头:“你什么意思?” 两人对视着,直到郝善摇了摇头:“他们用毒是要引我到这里,折磨这个无辜的生命就是折磨我,小飞只是齐良的孩子,只是个容易下手的人罢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鲁源生道:“他没有死。” “我知道你话的意思,我也想过,他们用小飞引我到这里,在他们眼里小飞按理说已经没有价值。可是小飞没有死,只是毒发,我们尚有机会救活他,这不像他们的手段。可是我想不透,也许他们这次就是要看着我束手无策,也许他们知道我根本救不了这个人。” 鲁源生按住那个微微颤抖人的肩膀:“你在害怕?” 郝善抬起头的脸上微微有些惨白:“是,我在害怕。我每一刻都在害怕,所有接近我的,都要面临着遭害的危险……这次……我将齐良支开……不想……” 鲁源生将那人拉起来,定定的看着那人:“嗯,他知道你是好心,只是不忍他看见小飞冒险痛苦的样子罢了。” 郝善摇着头:“这次我该如何向他交代?接近我的注定都要受到牵连……” 这样的郝善哪里见到什么力量和坚硬,整个都像放了太多想法的稻草人娃娃,身子冷凉的,甚至有些微抖。 视线从那人的微抖的唇角移到难得一见满是自责的眼睛里,再也移不开了。 鲁源生的声音难得温柔,夹着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宠溺:“那我呢?” 郝善愣愣的看着他,眼中带着迷茫和不解。 鲁源生嘴角微微勾起,轻轻的将那人拥进怀里:“和我在一起不用这么痛苦,因为我能够强大保护自己。” 若是接近他的人都是带上了危险,那就放心和他在一起吧,他有足够的力量使得自己不受伤害,这样任何人也不需要自责。 郝善轻轻的嗯了一声,竟是哽咽的说不出话。 外面突然一阵喧哗,一声声小善小善的呼唤。 郝善自是认出这声音的主人,脸色一凝,连忙赶将出去:“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现在回来了?”比他估计的时间要少上一半! 齐良没好气的跨进房间,一屁股坐下来,也不顾室内还有一个寒着脸的鲁源生,甚是不满的道:“我出了镇子眉两天就被官兵抓了回来。” 郝善一惊:“什么?”心下却是已经有了了然。 齐良连饮了几口茶水,怒火依旧冲天:“我哪里知道,那看城的官老爷非说我是哪个山贼,将我押了两天,刚刚放了出来却是不让给我出城!我也说不通,只得半路回来了。” 齐良闷闷的哼了哼,眼睛在屋内瞄了一圈。 郝善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小飞的近况,只听那齐良叹了一声,竟是突自叹息了几声道:“这娃娃跟着我受苦了。若是小飞的娘还在就好了,一定有办法说服官爷。” 郝善看看有些伤感的大汉,脱口而出:“这……小飞的母亲……” 齐良的眼睛片刻有精光闪现般,那暗淡的神色中带着了点轻动小伙子般的火光,像是陷入回忆般:“娃子他娘,对渔民们都好,对我也好……她懂的可多了,她说人受人恩情是必要报答的,回来就跟我回了家,照顾病娘病爹,帮我修帆补衣……” 郝善微微皱眉:“恩情?什么恩情?” 齐良叹了一声:“她要寻死,是我给她救了上来。她说愿意做我的妻子但不要名分,我不太懂……真是不懂……她说不要让渔村以外的人知道小飞的母亲是谁,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再后来,她就走了,走了,说是不让我找她,我也不敢找了,只是在家等,等着等着,就有人叫我了,让我到江边去看那尸体是不是我妻子……我没有救了她,她还是寻了短……”男人的脸上淌下泪来,纵横交错着,映着窗外的阳光,格外的显眼。 郝善万没想到原来这个齐良竟是又过这样的奇遇,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便叹了一声,随口问道:“这般的奇女子叫什么?” 男人粗鲁的用袖子抹抹自己脸上的泪痕,很是用力的抽了两下鼻子,脸上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然后用力的挤出个笑来:“叫柳参清。” 郝善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又叹了两声,本是无意识的呢喃着这个名字的人突然身子一颤:“你……你说……小飞的娘亲叫……什么?” 第五十一章 惊中惊(下) 郝善叹了两声,本是无意识的呢喃着这个名字的人突然身子一颤:“你……你说……小飞的娘亲叫……什么?” 鲁源生眉头锁了个结,他侧过头将视线从窗外的风景地方转过来移到身边的郝善身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齐良只顾低着头帮忙整理者东西,那里想那么多,随口道:“柳参清,柳树的柳。” “那……小飞的全名可是……可是……齐青飞?” 齐良一愣,这才觉得郝善的声音有些不对,抬头打量着郝善,眼里的关怀之意很是明显。 郝善站着的身子微微的移了两步,一手扶住鲁源生,脸色苍白,唇角淡淡的抖动着有重复了一遍:“那小飞可是叫…… 齐青飞?”字字抖的不成了样子。 齐良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 郝善身子摇摇欲坠,扶住鲁源生的手越发用力,指尖都有些泛白,声音却是超常的冷清生硬:“齐良,你先进去看看外 面是不是小飞他们……我头有些不舒服……想一个人坐一会儿。” 齐良本想上去再关心一下怎么会突然头不舒服了,只是刚走上前一步,硬是被鲁源生阴沉沉的眼光给吓回去了,只得垂 着脑袋往外走。 窗外,风声刮动枯枝,吱吱响动中越发显得室内的静谧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郝善抬起头,一张脸竟是苍白毫无血色,浓眉上集着哀愁,眼睛里红了一片,泪水在眼中晶莹透亮着,仿佛要迷糊了整 个世界一般。 鲁源生心下莫名漏了一拍,大气也不愿出,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脸色苍白的男人扶着门板,忽的用力,直往那王修住处跑去。 正在桌边坐着的王修见着人白着脸就跑了进来,先是一愣,然后恍然。 郝善的嘴角抖了抖,好一会才似乎用着一贯的冷静道:“你早就知道小飞的娘亲是……嫣儿?” 王修浅笑:“柳参清柳参清,惭愧于清,这意思想是你比我更清楚。柳姑娘性情刚烈,这齐青飞三字也不是那么难猜: 情可非当日,藕段尚丝连。何况……血浓于水?” 门外的风吹进来,扬起散在额前的长发,站在那里的男人也如这长发一般,在风中晃动了下,才站稳:“所以……你们 知道,拿他来……来……”剩下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完整。 王修看着他,似乎是这人问了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郝善嘴巴张了张,自己也没有听见说了些什么,转身走出去的时候犹若一个失了灵魂的死尸。 一摇一晃的走到鲁源生身前,抬眼声若苦涩:“嫣儿你这是何苦……”语刚毕,整个人就朝着前面直直栽去。 鲁源生皱着眉,抓住这人双肩,低头一看,只见郝善恍恍惚惚的醒了过来,嘴里低低的念叨: “……嫣儿你这是何苦?……青飞,情非?情可非当日,藕断尚丝连……嫣儿,何苦刚烈如此……何苦刚烈于此……” 这次却是语未绝,泪已是湿透了衣襟。 “智者……智者不与法斗,不与命斗,不与理斗,不与势斗!止于悬崖,愚子沉身苦海!这悲,又当归何处!” “为兄真是何德何能……” 鲁源生见这人竟是不能自控,不免手下用力,把那人至于怀中。 郝善只觉的这天好端端的突然从苍穹之中劈开一道裂缝,仿若要崩裂了一般,没有声音,泪却从脸上一串串的往下掉, 竟是难以控制。 王修立于窗前看着这一幕,无声的叹了叹:“你终究还是知道了,你何必要知道?你能怪谁?你只怪那人要痴心于你… …” 郝善身子发软,哭声渐止,整个人却是有些恍恍惚惚的,痴痴呆呆的,嘴里直念叨:“走,走,走……” 珠儿听见动静出来看了,从未见到这人这般样子,不由也是一惊:走?走哪里?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只听那鲁源生声音寒若腊月的午夜:“离开这里。” 在这几天中倒是难得一见鲁源生当真动怒,珠儿吓得一个轻颤。 齐良甚是担心的看看郝善,然后有头屑莫名其妙:“离开?那我们――” 珠儿一把拉住他往外拖:这个家伙不要命了,她还想多活些时候呢。 珠儿和这齐良拉着小飞看着这人有些慌了手脚,叫来马车,简单的收拾下行礼,竟当真就要离开。 这郝善直到坐于马车上时也未未回神,由着鲁源生在一边半抱半是扶着,直到小飞拿手摇了他,他才带些恍惚的神色看 着小飞,然后一行清泪竟是止不住又掉了下来。 话说郝善心绪正飘荡伤感间,马车外面忽的就掀起一阵喧哗,听上去像是赶车的齐良和哪个嚣张跋扈的小厮说话,那小 厮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偶尔夹着齐良粗里粗气的声音。 小飞探出了脑袋。 鲁源生一直盯着怀里的恍惚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外面的争执,直到看到回过神的郝善眉角折了起来,这才微微透着车缝 看着车外,眼中不耐的阴沉渐渐聚笼成淡淡的杀气。 郝善一把抓住鲁源生本想翻掌大开杀戒的手,微微叹息,只得侧身掀开了车帘,大抵因为刚刚真是伤心极致,声音上还 有些暗哑:“小兄弟,都要行路,各自行个方便成吗?” 那边的小厮马鞭子在空中打了个响:“啊呸!哪里来的野夫,也敢在我家主子面前乞要方便?” 郝善咳了两声,嘴角露出一个算是笑容的弧度道:“我们乡下来的不懂礼数,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要因为我们这些乡 村野夫的耽搁了你家主子的时间……” 话还没说完,那边的马车里的人忽然探出个身子。 郝善暗呼一声,身子一软,竟是整个人都朝后跌去。 鲁源生脸色一寒,一把放下帘子。 帘子垂下的那一刻正好看见对面车棚里探出身子的人一脸震惊的表情,鲁源生环住那人的手臂收紧了才发现,郝善的身 子竟是一下子冰凉彻骨,像是刚刚从冰水里打捞出来一般,本身已经微微有些血色的脸,竟是又苍白无血了,抖动的样子像是比刚才更加剧烈了。 帘子外面的沉寂,像是一个世纪一般,然后是一个浑厚的男人的声音:“兄台……不知是否方便让小弟见上一面……” 郝善微微的坐直了身子,苦笑一番:难道这样安排都是命不成? “罢了罢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第五十二章 困外相争(上) 烈阳台,共占三楼,地处较高,秋季采光最妙,又是居高临下的地势,所以颇得文人雅士的赏析,但往往能来到这里吃饭的非富即贵。 此时烈阳台上摆着两桌酒宴,正桌上是郝善临窗而坐,旁边是鲁源生。齐良,小飞,珠儿自然是和另外三个陌生大汉坐在二楼的的靠窗位置。 郝善对面的男子暗红的长袍,手中按着酒杯却是没有喝的打算,他长眼薄唇,乍看之下倒是带着几分英俊之气,只是细看,眼若潮流,浮浮沉沉,波涛暗涌,又是让人看不透。 “郝善兄当真姓郝名善?” 郝善脸上的阴郁还未完全退去,此时扯个笑意都有些困难,只得放轻了声音,以防失了礼貌:“嗯,郝善不明白您的意思……” 男子打量了郝善几眼,然后低沉的笑了:“呵呵不瞒郝善兄,我本叫陈海远,打从京城来。只因见你,你长的实在太像我几年前一个旧识。所以才敢冒昧。” 郝善举着茶杯抿了一口,这才抬头笑了:“看来陈公子是念友心切,才会误认。我一个小小的渔夫让陈公子抬爱了。” 陈海远呵呵笑了两声,眼睛微微的眯起:“一个渔夫怎么会懂知礼数呢?” “我本是教书先生,后来发生灾事,只有打渔为生了。” “哦?就是不知郝善兄口中的灾事实天灾还是人灾啊?莫不是郝兄为了躲避什么,使得自己的所在之地的人收到了牵连了吧?” “郝善不懂陈公子所言何意。” 陈海远笑笑,也不言语,只是夹了这盘中的蒸鱼,尝了一口叹道:“这鱼可是鲜味纯美,不愧是烈阳台的招牌菜啊。只是可怜了这条薄贱的生命怎能斗得过人?哎,可怜,怕是死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的下场是到了人腹。” 郝善尚未开口,一边的鲁源生举起的筷子忽的啪的一声落下。 桌边的人俱惊,那陈海远身后立着的大汉却是面不改色上前一步,粗声一喝:“大胆!” 陈海远微微举手制止身后人拔刀的动作,脸上刚要变色,却听哗哗的水滴地板的声音,不禁低头一看,却是桌子中间的乘着鱼的盘子不知何时已经裂了缝隙,鱼身下的汤汁已经流到了桌子的边缘,正往地上流着。再细看周围的其他盘子却是个个完好如初。 众人惊诧,那鲁源生面无表情,拿起刚刚放下的筷子,从旁边夹了个虾喜丸子,慢条斯理的递到郝善的唇角边。 即使在这般的状况下,郝善脸上还是突地红了,知道这人是生气了,若不顺着这人,只怕这人当真会动了杀气的,只得凑过去接住。 陈海远仿佛这才注意到郝善身边的这个不说的人似地,嘴角上勾却是丝毫没有达到眼底的笑道:“这位英雄是……” 郝善猛的抬头,一口丸子没有咽好,竟是呛住了,满脸通红,眼睛泡里都蓄了泪来了,即使不装,也真是憨态十足的渔夫样子,他一边拿了水猛灌,一边比划着要鲁源生给他拍背。 鲁源生阴沉的眼里渐渐透出笑意来了,一边轻轻的拍着那人的背,一边拿了自己的袖子粗鲁的给那人擦了嘴角的茶水和那丸子的残渣。 那陈海远看的眼睛眯了起来,似是没有见过这般粗鲁的蛮相,嘴角都有些不自在的轻搐。 郝善脸上的红意还未消退,连忙抬起头道歉:“啊,陈公子刚刚问什么?” 陈海远不太自在的笑笑却是感慨般的道:“哎,可能我真是念友心切。不瞒你说我那旧识虽然长得平庸,可……却是有经世之才,呵呵……” 郝善尴尬的笑了:“若是有幸见陈公子挚友真是万幸。” 陈海远放下了筷子,背手而立,朝着那个远处的景物声音忽然夹了几分沧桑:“这位旧识却是我鲜能欣赏的人之一,他才富五车,怕是文人学子再无人能敌了。性子刚直不阿,宁折勿弯,又是嫉恶如仇……事事追求完美,却又视亲如命,待人热忱……” “天下当真有这样的精彩人物?”郝善淡淡一笑:“见上一面,怕是此生无憾了。” 鲁源生嘴角勾起,桌子下面的手却是握住那人的,用力。 陈海远闻言回头一笑,眼睛却是盯着郝善:“可惜天妒英才,在他正风雨得志之时竟是一阵大火,使得这个才子成了阎王下的亡魂。真是天下的损失,失去了一个俱才。” 郝善淡淡笑了,夹起一块酱汁腊肉,一边在杯中的酒中涮了涮,一边叹息道:“可惜了,可惜了……”筷子在送往嘴边的半道忽然被傍边的人抓住,然后食物就改了道,鲁源生嚼了两口,刚开始皱着的眉头轻轻散了开:味道倒是不错。 “郝善兄竟是对食物还有研究?”声音中带着惊讶。 郝善抬头连忙作揖:“陈公子莫怪,平日里无事而已便琢磨着吃食罢了,渔夫别无其他爱好,爱点小酒,只是酒量不好,所以……刚刚若是粗鲁了,扫了公子的雅兴,还望见谅……只是……难道公子的朋友也懂得这些……那我实在是冒犯了。” 陈海远摆摆手:“是郝善兄多想了,我倒并未见到他有这方面的爱好……而且,那人是滴酒不沾的。” 陈海远坐了下来,竟是也举了筷子往那酱汁腊肉里夹了一块,在自己的酒杯里涮了涮。 “不知陈公子觉得如何?” 陈海远不答,举了旁边的酒杯一饮而尽,仿若沉思般的眼里聚了一方的幽深。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正在静默之间,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呼喊。 “郝善叔叔,我们这里有个凤爪雕花啊,爹爹说很好吃的,郝善叔叔你吃了没有啊?”楼下的小飞斜着身子向楼上探望着,小小的脑袋仰望着楼上,小手指着蓝蓝的天空,惊笑道:“啊,郝善叔叔,你瞧啊,那朵云像不像小飞以前养的那个小龟啊!” 郝善没想到小飞这个时候会隔着一层楼叫自己,虽是吓了一跳,却是淡淡笑了,也从窗台探出个身子瞧着楼下的小小人影,这一看,不免身子一震: 那小飞大眼忽闪忽闪的,薄唇微张,这张天真的脸明明就是嫣儿的翻版,当初自己见到这个孩子为什么没有想到? 这一思绪,不免是哀伤腾升,等回过神的时候,小飞已经是唤了他好几声了,小小稚嫩的声音里透着点点的责怪之意。连忙轻轻笑了:“郝善叔叔看到了,小飞不要淘气。” 转过身时,却看到那个陈海远面有所思的神色,不免大呼疏忽! 陈海远不动声色的举了杯子:“郝善兄,相识就是缘分,你倒是不必见外,别再公子公子的称呼了,就直呼的我的名字罢了,你看如何?” 郝善也举了杯子:“陈公子抬爱,只怕是郝善冒犯了。” “郝善兄现在住在何处?怎么到了这里?看今天这般,是要打算走了吗?” “不瞒公子,我们住在小个渔村,地势偏僻,小飞身体不适,所以只得求医。” 陈海远叹了一声:“哎,可惜了我思友心切,今天又见如此相像之人,我不免有些伤怀。嗯,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郝善兄定万不要推辞。” 第五十二章 困外相争(下) “公子请说。” “我虽是远在京城,但是这里我也认得一个朋友,所以这次前来就是因为这个朋友有事必须归乡,这个挚友送我一处雅宅,我本无意收取,谁知今日见了郝善兄,竟是勾起念想,我想再次呆上几日,想让郝善兄陪个伴,还望郝善兄能看在我思友心切的心情能答应我这个不情之请。” “这……” “我那里的医术定是绝好的,恰好能帮上什么,倒不如在我的府上休息两日,待到稳定了,再走不迟。若是有什么,也好尽快治疗,你说不是吗?” 郝善沉吟了一会道:“这真是怕惊扰了贵府,我们本是乡村野夫,况且小飞本是那渔夫的孩子,我想应该询问他们的意思。” 陈海远笑了,抬了手道:“我想他们是同意的,想着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先一步到了。” 楼下的珠儿匆匆跑上来,张口要说什么,却是别鲁源生一个眼神挡在了外面,那珠儿只得拿了双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那陈海远,眼里冒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郝善扫过去一眼,心下一惊,暗呼糟糕。 细听,果然楼下再无小飞的声音了,脸上却是不动神色的笑了:“既然如此,那惊扰了。” 望着前面陈海远的身影,郝善这时身子就似被抽了力气般的一软。 鲁源生托着那人的腰际拧了眉。 珠儿恨恨的道:“小飞刚和公子喊过话,这人就朝着那几个大汉使了眼色,我还没有动作,就被一个人从后面点了穴道,那些人将他们两个带走才松开我,珠儿――” 郝善道:“罢了――”怪只怪他刚刚没有控制住感情,才会流露的这般明显,让齐良和小飞陷入了这般危险境界:“只是劳烦珠儿……” “珠儿这就寻找他们的下落!”珠儿看了鲁源生一眼,方才抱了拳,匆匆而去。 那鲁源生才收了一副看戏的神色,轻笑:“那人不信呢。” 刚刚是装傻的说着不着边的话,可那陈海远看来却先发制人啊。 郝善微微抖动着:“一个枢密副使若是这般容易骗过,倒是奇怪了。”不等鲁源生在开口问话,手抓着鲁源生不觉得越发用力:“嫣儿的青飞,嫣儿的青飞……” 鲁源生看着这个因为关心的而乱了分寸的人,眼中异光闪烁: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怎样的一个人呢…… 烈阳台下面的马车边上已经站了一队人马,人高马大,分左右而立,个个像栽在那里的木桩,却是动也不动。 陈海远笑道:“安全起见,公子莫怪。” 郝善只是举手笑了笑,正要举步上车,大道那边却是马蹄声阵阵,一阵沸腾之意。 抬头一看,那骑马在前的不是王修是谁。 王修脚下踢着马肚,甩下一队人马飞奔过来:“陈大人稍等!” 陈海远一惊,立定:“……王公子?” 王修翻身下马,眼睛往那郝善鲁源生的方向扫了一眼,最后落在陈海远的身上:“陈大人别来无恙。” 陈海远尚在惊讶中不能回神,喃喃道:“好久……不见……” 王修开门见山丝毫没有打算为自己这几年的行径做什么解释道:“陈大人,这人乃是我的朋友,陈大人不能带走啊。” 陈海远眼睛立刻眯了起来:“哦?”嘴角冷笑,扫了那郝善一眼:“陈某不知王公子所云……” “陈大人这人虽然长的像,却并不是那个人。” “哪个人?”陈海远根本不信:“是不是,恐怕不是王公子说的算了,也不是陈某能决定的,公子又何必这般着急?” “这……” “陈大人留人!” 那边一马尚未直接从人群中开出一挑小路,马未至,人已经在空中腾空一跃,翻身下马。 陈海远嘴角一勾,冷笑道:“我当是谁这般潇洒,原来是六王爷义子,吉昆吉大人。真是幸会幸会。” 那吉昆看了办事不利的王修一眼,冷哼了一声,大步一跨,哪里将那陈海远放在眼里:“陈大人,这人是六王爷要的人,陈大人不会连这个面子也给六王爷吧?” 陈海远早就对这个仗着身手不凡而自持极高的吉昆深有不满,这个时候说话不免夹了些嘲讽:“既然是六王爷下官自然不敢,只是――不知道这六王爷现在何处?” “你!”吉昆咬牙:“陈大人,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 “吉大人真是好记性,陈某不才也是枢密副使,不知道我请一个渔夫为客还要请教六王爷不成?”陈海远拍拍衣角,状似不甚在意的道:“我怀念故人,才将渔夫请去,吉大人要说这人是王爷所要,不知道这到底是何故,六王爷竟对一个渔夫感兴趣?说出来,下官也好判断某些人所言真假。” 第五十三章 雅居软禁(上) 吉昆低低骂了句冤家路窄,那王修劝道:“当下这陈海远虽不是什么威胁在朝中也是有些影响力,万不这个时候撕破脸 ,只怕到时候六王爷怪罪下来……” 吉昆心下不扶,却在看到那鲁源生的时候未免心下不起惧意,上次若不是那天网飞刀相助,只怕自己是凶多吉少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那 天网飞刀是六王爷江湖上的人,这个在当今武林几乎没几个人知道,怪只怪那人太不自量力的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号,自以为能控制鲁源生就能称霸武林? 不过他死了也好,这下六王爷身边只剩下自己和师妹能…… 正乱想着,那王修唤了他一声,他方回过神来,颇有些不满,说实在的,他对于这个王修的感觉不好,这个人有些让他 捉摸不透,特别是在那个渔夫的事情上。 若是这人听自己的劝告,早些将那个渔夫绑了去,岂会有今天的麻烦?偏偏这人在六王爷面前说什么这人只可招降不可 屈至,真是笑话! 吉昆冷眼斜过去:“吉昆还要看王公子的好计谋呢。”冷言讽刺一句,抽了袖子折身上马就走,到了那一群大汉面前声 音中夹着浓烈的怒火:“走!” 一群人说来的快,走的也风一般。(.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王修苦笑了下,走到郝善身前,却是张张嘴角,一句话也没有吐的出来。 陈海远不动声色的将视线移到那郝善的身上。 郝善卷了袖子,微微侧身:“陈公子既然是朝中命官,定有办法救治小飞,郝善在此先谢过了。”这般说着,却丝毫没 有谢意,看也不看那王修,直接进了马车。 那陈海远嘴角笑意渐浓,又和王修说了些什么,那王修也不知听没有听进去,依旧站在那里,人有马车从身前驶过,直 至陈海远一群人方远了,他才幽幽叹了一声,竟是苍白无力犹若看着那消失的人时脸上的神色…… 雅宅,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个雅宅,梅兰竹菊,长亭折廊,荷花池,假山飞瀑,一种不缺,虽是秋色的寒气未尽,院中 的很多不能一饱眼福,但是各种奇花异草倒是也够玩赏。 郝善却是丝毫没有心情,自从到了这里,小飞和齐良就不见了踪迹,陈海远口口声声在另一个别院住着,却是久久不让 他们见面。 虽是摆脱了六王爷的势力,却是又陷入另一个死胡同,一惊接着一惊,郝善心下似是着了火般,烤着燎着,他还有许多 的话要问齐良关的,却是又不能表现的太过在乎,若不是那时在烈阳台对着小飞太过明显的流露情感,又怎会将他们陷入这般地步? 而今,自己被安置在此,竟是被软禁在这雅宅之中了。 郝善斜靠在亭子的柱子上,望着湖中的残荷枯枝,不免长叹出声。 隔三差五的,这个陈海远总要试探一次他,可是无论是怎样的装模作样的吹错了一半个节奏,小心翼翼的写着不属于自 己风格的字体,可是那人明明是认定了自己的,怕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想着,心下又是一阵长叹。 身边一阵熟悉之感涌来,郝善微微的道:“可有消息?” 鲁源生没有答话,只是将那人靠在柱子上的身子扳倒自己的怀里。 风过,撩起的不知道是谁的衣摆。 郝善微微苦笑:“看来他是防着我们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找到齐良和小飞又谈何容易。 湖中的残荷摇摇摆摆,偶尔落下的一片枯叶,飘入水中,荡起圈圈涟漪,风尚寒,只是这般吹过来,卷进襟口,让人忍 不住打了冷战,亭中站立的两人却是没有挪动的意思,衣带飘起停下,然后纠缠在了一起。 鲁源生微微动了动,将那个人转过身来,眼睛里闪烁明亮:“嫉恶如仇?” 郝善早就看透了,这个人骨子里是有些爱钻牛角尖的,总会对着关于自己的只言片语,百般刁难,此时听到这人又把那 烈日台上的话搬了过来,有些哭笑不得。 企图要扭身转开的身子被人强行按住,那人的眼睛里带着点点的固执:“嫉恶如仇……那我呢?嗯?”一个嫉恶如仇的 人怎么会容忍自己身边一个魔头在身边呢? 郝善不回答,又要转身走开,身子却是又被摁紧,强行的面对那人炯炯有神的眼睛。 “那我呢?那我呢?” 郝善无奈长叹:这人什么时候将刁难自己当做是中习惯了? “源生,你……太咄咄逼人了……”怎生怎么熟悉的一句话? 鲁源生眼中划过淡淡的笑意,是自己也不易察觉的满足,是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喜悦。 他是不是在这人心里也是特殊的呢? 不远处房顶上的地虎看着这边自己的堡主,不由自主的涨红了一张脸。 鬼虎撇撇眼睛:“瞧着也该给你些教训。” 地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拿着那双欲言又止的眼睛瞧着鬼虎。 鬼虎有片刻的失神,最后粗里粗气的瞪一眼过来:“瞧什么瞧?老子废了你的眼睛!” 地虎这时候一张脸从红变成黑,眼中难得一见的柔意也变成冷硬的怒火。 鬼虎不甚自在的咳了咳,放软声音的同时将视线挑开:“要打改天,我还想多活些日子。” 地虎要骂的话憋在口里,眼角瞥见自己的堡主,终将一肚子火压了下去,看了不该看的,堡主知道自己的眼睛就是真的 不保了,想着,不由打了个冷战。 想了片刻道:“那小飞被关的地方你不是已经查到给堡主说了,堡主为何还要……” 鬼虎白过来一眼:“我又不是堡主心里的蛔虫。”顿了下接着道:“只怕这次堡主是找到对手了……” “什么对手?”地虎皱着眉。 鬼虎无力的翻翻眼:“他――这个‘渔夫’。”堡主这般对待那个渔夫是较量还是认真了? 到底是喜还是忧…… 眼看着地虎越听越迷糊,鬼虎已经无力再解释了,轻声点脚,折身就走。 “喂――”地虎对着那人背影压低了声音:“你倒是说清楚……” 第五十三章 雅居软禁(下) 地虎在后面正要点脚追上来,那鬼虎却是猛的停了脚步。 地虎没注意差一点撞上去,连忙止住步子,顺着鬼虎的视线往那边看过去。 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倒是地虎憋不住气,恨不得有些想揉眼睛了:“是她这个――” 鬼虎斜一眼冷哼:“早就知道不会是因为那把破琴。” “那可不一定,”地虎最看不惯鬼虎那副不可一世的摸样,跟着就冷哼道:“那天主教的魔功可不是假的吧?” “那又如何?留下来的只不过是没有人能看得懂的乐谱罢了。” “不是还有人能――” “除了不可能的人就是死人,总而言之那张乐谱是没有价值。” “可说不好,你有没见过这些乐谱怎么知道这个是没用的?” “……” “你说话――” “……你是死鸭子嘴硬。”鬼虎叹气,他感觉今日他在这地虎面前一直是提不起往日的劲头斗嘴。 “鬼、虎!” “我就在你身边,不要动不动就唤我。”鬼虎看了那人一眼,再次叹气,自己是不是太爱招惹地虎和天虎了?为什么只有堡主在的时候才能看到这个地虎的严肃冷静样子,还有天虎……不由声音都低了许多:“那主要的是乐谱里面的内力心法,若不是传言这把古琴里面有乐谱的秘密,谁会在意这把破琴……”再说这古琴和秘笈有没有关系只有放出这个消息的才知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若是古琴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哪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鬼虎眯了眼睛:现在最主要的是要赶过去,将最新的情况转告给堡主…… 地虎见鬼虎这般消沉,怒火顿时不知从发泄,竟是直直的呆在了那里,直到那鬼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转头看他的时候,他才回了神,半是恍惚的道:“……那那素女又来是做……”最后也没有了声音。 鬼虎定定的看着地虎,唤了一声:“地――”却是欲言又止没了下文。 地虎本名申地,几乎让人忘却,鬼虎那一句轻轻的话,让他仿若回到了小时候他们相追逐着比试的场景,那时候的天虎总是和堡主站在一起,一并被鲁邢训斥。 那个时候的鲁源生总是护着那个胆怯的漂亮的人,人小却是一副大哥哥的摸样。 鲁邢一旦看不见的地方,堡主和天虎的角色突然就换了过来,胆怯的人总是故作坚强以着保护者的姿态出现。 地虎想着想着,嗓子一睹,便说不出话。 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惊醒二人。 “是你?”鬼虎挑了眉,看来自己和地虎真是大意了,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近身了竟是不知道! 郝善没有一丝笑意却是弯着唇角,点头算是招呼。 那么说刚刚叹气的也是这人? 还要开口说些什么,只听那郝善看着前方幽幽叹了一声:“没有消息有时候是好有时候也是坏。” 鬼虎大惊,那地虎却想也没想已经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想天虎的事情?”是,他们在担心天虎的事情,迟迟不见那人露面,只怕…… “只怕那人这次不会轻易结束。”郝善苦笑:“有时候谁也控制不住结局会往哪里发展,能做的就是顺其自然,恰如其分的做些事情,阻止它更坏而已。” 地虎没有反应过来,倒是鬼虎眼中异光一闪:“你……” 郝善只是回头朝着他很浅很浅的笑了。 鬼虎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人暗想,堡主着实心里闷着天虎的事情已经有些时日,这次出堡,堡主虽然没有说什么原因,天虎的事情却是种是个心结……莫非……这人真的在关心堡主? 地虎皱眉:“难道真要等着那人在此找上门来才有计策?” “若是公子真的……关心堡主,像是定有妙计,找出天虎的下落。”鬼虎紧紧的盯着他如是说。 郝善大惊,看过来的时候,眼中已经没了往日的淡然:“我……是我,他是他。”只是不想太多人因为他而牵扯这些恩怨纷争中。 鬼虎倒是笑了:“不知道公子和堡主没有瓜葛,是说的今日还是明天?鬼虎不知道公子想法,可是鬼虎知道堡主有心,其他的事情公子何必多虑?” “这其中的事情你们知道的太少了,朝中比不上江湖,是是非非,有时候身处其中,也未必分得清楚。即使当今圣上也有违心之为,权倾朝野之人也必定要看人眼色。处处小心,步步为营,进不得,退不得,不知那一刻跌进了万丈深渊,粉身碎骨。”郝善道:“江湖之豪杰,钻进这个胡同,怕免不了的伤翅断骨,何必这般折磨自己?” 鬼虎上前一步:“堡主的性子公子难道不知,若是堡主一心往这胡同里走,我们拦也拦不住,不知公子有何良策?” 郝善回身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折身顺着来时的路走了。 地虎直直的看着郝善的背景,脸上恨不得划上两个大问号:“鬼虎,这人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有办法让天虎现身?可是,他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怎么做?鬼虎!” 鬼虎将视线从拐进拐角的身影处移过来,看了地虎一眼:“这人怕……”不是个简单的人。 地虎用力的点头。 转向那人消失的方向,鬼虎眼中的杀意渐浓,看的地虎心惊胆战的:“你……你不会是想――” 鬼虎眯着眼睛:这人这般太了解堡主,若是将来成了祸患将…… “这人倒是替堡主着想,量他也不敢在堡主面前耍些歹心,你会不会杞人忧天了。”地虎有些不赞同,鬼虎今天是不是有些冲动? “这人是没有歹心,可是他……太容易看透别人心思……太巧于心计,还好这人不会武功,否则,这江湖上怕真要一番风浪了……” “那我们现在――” 鬼虎回神道:“跟着素女,我倒要看看她究竟要作什么!” 地虎迟疑道:“那官府那里?” 吉昆上次在北星堡已经有所接触,这六王爷,这一连串的官府的事情,摆明了都是冲着这人而来的。 “既然他不想让我们插足,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好戏就好!”再说,他说的也对,纵是武艺再好,在朝中千军万马,难保能全身而退,何必让堡主沾上这个麻烦? 只是,堡主这般对这个人,倒地是好还是坏…… 皱眉思考这几日事情的郝善的当然不知道,不会武功却又一次成功的保全了他的性命。 第五十四章 复仇心切(上) 长风在空中使得叶子打了个卷。 一阵杀气却是比这叶子落地更快。 毛德山手持大刀,撩着衣摆,大眼怒瞪,杀气浓烈,左边站着花和尚元刚和元仁和一个花胡子老头六粯子,右边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浑身素装却将视线落在郝善身上的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曾竟化名常佩的左家庄左大公子左佩。 鲁源生出了瑆剑堡在这里是做什么?还有,这个渔夫怎么也在这…… 每次见到这人,这个渔夫总是让自己惊讶,好似又重新认识了一番…… 到了此刻,左佩心里暗骂自己,才发觉自己着实有些冲动了,当时听到打探消息的人说见到鬼虎和地虎出没在这一带,鲁源生可能就在这里,他当时只是一心想着报仇的机会来了,甚至都不顾萧子敬临走的时候不让他单独报仇的叮嘱……还好鲁源生的敌人不少……若是单凭自己这两年所学的东西,怕是…… 毛德山的声音暗哑,仿若被人捏着嗓子的鸭子嘶哑难听至极:“鲁源生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左佩一惊,这才有些回神。 花和尚的声音犹如洪钟在风流歪书生的声音刚落便夹着冷哼的声音笑道:“血魔,哼,老身今天怕是就要领教一下了。” 鬼虎和地虎在鲁源生的后面不约而同的冷哼了一声,相互看了一眼,似是眼中的嘲弄更深了几许:若说瑆剑堡的名声臭的话,那这两个假和尚的名声在瑆剑堡没有出来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人真是要出出风头,也不用这般着急的不自量力吧? 左派自是看得懂二人的嘲弄,眉头一拧:“能杀了鲁源生这个魔头就是我左佩的恩人!” 鬼虎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夹着浓烈的讽刺笑意:“六粯子向来以狭义称道,没想到今日里会听任摆布,和这几个江湖败类沆瀣一气……嘿嘿……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地虎鼻子里哼出声音来,有些不屑的瞥瞥那个毛德山。 左佩接过话:“血魔伤天害理,阴狠毒辣,人人得而诛之。” 鲁源生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眼中的杀气却是越发的明显了,手中的血剑越发红透剔亮,那一直不说话的混老头哪里见过这种兵器,眼睛虽是都被他手中的变化惊住了,但毕竟是江湖的老手,空中的窒息杀气感渐浓,却直逼的他心下有些着慌,手中的双剑不禁一握,人跟着就向着鲁源生而来。 鲁源生面若石像,丝毫没有变化,身子却是在混老头的双剑快要碰到自己面门的时候,突然朝着后面飘了去,长发飞起,打在他的额前,墨黑的发丝胡乱的纠缠的有些狰狞,那张犹如石像的脸,明明是面无表情,此时应在混老头的心里,却是犹如地狱里嗜血的恶魔,苍白的笑意直把他心里挠的心慌。 地虎冷哼,鬼虎的笑意夹着不为认知的邪气,足让人汗毛直立。 混老头心下一惊,暗叫糟糕,手中的长剑就要收回攻势,可是哪里还有机会。只见眼前的红光一闪,乍现一片的刺眼霞光,然后手中的长剑猛然间一沉,再定情一看,自己的剑像是被藤蔓缠绕的猎物。 那藤蔓张牙舞爪的通身火红色娇艳的耀眼,那耀眼的颜色在他的注视下,转眼间就到了自己的心口,心脏处瞬间一阵刺痛。 那边白光一闪,混老头摇摇晃晃的后退了好几步,惊大的眼睛看着刚刚出手相救的左佩,用手摸摸自己依旧刺痛的心脏:“这这……这……” 左佩眼睛顺着,声音依旧是不高不低:“这血剑,大家可不要小瞧。” 鬼虎笑道:“没想到你还学了些东西。” “哼,没用的都站到一边去,让我来会会他!”元刚飞身而上,带些浑圆的身子却是巧若飞燕,掌风的杀气十足,怕是用上了十足的功力。 那边的左佩,身子一斜就要上来助阵,旁白伸出来一个重锤,地虎冷笑:“让我陪你玩玩。” 毛德山眼睛一直眯着盯着那鬼虎动也不动,嘴角带着一股阴寒的笑意,他微微的抬了头看着那里站着冷笑的鬼虎:“鬼虎,我倒要瞧瞧你还能是真的鬼还是假鬼!”点脚而上。 鬼虎冷哼一声对着那边的地虎道:“那人也用得着你出手,护着这人!我倒要会会你!”蛇形长剑直朝着那人命脉而去。 地虎见那鬼虎立刻就和毛德山缠斗在一起,只得自己边和左佩缠斗一边分心顾着不会武功的郝善。 一片暗淡之中,几个人已经打得不可开交,元刚元仁丰白生合力打着鲁源生。 兵器的碰触惊起点点星火,乒乒乓乓之中,时间越是久,优劣之势越是明朗化了,鲁源生明明拿的是把匕首,可除了元刚元仁根本就伤不着他的毫发。 看着鲁源生依旧面无表情的脸,两人心下有些发急,想趁着劣势行且模糊的状态速战速决,彼此相互使了个眼色,手下的力量越发没有保留,动作也是越发的快了。 红光乍现,仿若这天际上也要被染红一般,瞬间照亮了这个天地,左佩暗自心惊,稳稳的后退了几步,那边的元刚和元仁推出的掌力已经来不及收回,红光缠上那两人的手臂。 下一刻,手臂通红透亮,转眼间就肿胀起来,元刚元仁尚未来得及感觉到疼痛,手臂瞬间已经炸开,血肉飞溅四射,腥味充鼻。 元刚元仁本是连环金刚掌,在江湖上曾经也是掀风泛浪的角色,这手臂在瞬间炸开,两人的一只手臂虽是火辣辣的,但是另一个手已经趁着这个接近鲁源生的时候退出了一掌,虽然两人的掌力已经不能全力,但力量依旧不能忽视,合掌打到鲁源生的肩头,那边一个身影忽的飞至他的背后,聚集了力量就是一掌…… 第五十四章 复仇心切(下) 天虎鬼虎未来得及动作,那边的郝善却是惊呼一声:“小心——” 鲁源生嘴角渐渐勾起笑意,不急不忙的翻身一掌,只听一声呻吟,背后偷袭的毛德山一连退了几步,嘴角溢出鲜血。(.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也许是鲁源生这一掌太过仓促,也许是他根本没有杀意,任谁都看的出来,毛德山还能存活实在侥幸…… 鲁源生视线移向郝善,嘴角微微划开了个弧度。 这人竟敢故意…… “你胜一回!”郝善颇带怒火,丢下一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却只见那鲁源生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了。 元刚元仁推出最后一掌的时候手臂还没有知觉,而今稳住身子以后,那种火烧火燎的痛楚才开始蔓延开来,两人各自捂着自己的心口,大口的吐出两口血来,虽是及时的点着了穴道,可是这怪异的疼痛仿若蚂蚁一般一点点的往心里钻,两个人的额头上已经是汗津津的一层。 那元刚元仁的臂膀的血肉残渣似乎还在空中飘荡,这血腥臭味充鼻的情况下,几个本是杀气冲冲的人除了左佩都是不知所错。 “踏风掌,已经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了六年的偷袭绝学。”鬼虎顺着眼睛,声音里听不出感情。 左佩和六粯子都是一惊,齐齐回头看着那被问的人。 毛德山眯了眼睛:“是踏风掌,当年鬼虎你杀了那个老头的时候没有想到我也会在场吧?” “是没想到。”鬼虎抬眼冷冷的笑:“没想到你这个当徒弟的竟然会看着自己的师傅被人杀了而无动于衷。” 混老头六粯子手中的剑握紧了:“原来是当年的青山淫贼。”冷冷的哼了一声。 毛德山毫不知耻:“那个老头子死就死吧,只是——”声音一转,音量忽的就大了起来,小眼睛里透出一种淫光来:“鬼虎,这些年我藏了身份,一直就是为了找你。我到时要瞧瞧你会不会在我身下乖乖承欢!……嘿嘿……” 这鬼虎虽然没有和着鲁源生天虎相比见拙,可是偏偏带些飘渺笑意的时候又是别有一番意味。 那毛德山似真似假猥琐的话立马就惹怒了一旁的地虎。他眼眸一沉,杀气四起,浑身的压紧的神经似乎都要在那一刻绷断了一般,有些不可抑制。 鬼虎也感觉到了,心下不由的一愣:这人难道不知道心急心燥是兵家大忌吗,连忙在地虎出手的前一刻拉住那人。 地虎恶狠狠的瞪过来:“修要拦我,且让我杀了这个龌龊小人!” 鬼虎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去,阴沉沉瞧着那毛德山冷笑一番:“我岂会让他活命!” 连着那边一同来的左佩和混老头六粯子也变了脸色,心下是又悔又羞,又听到身后的元刚元仁一边痛呼一边吆喝着杀了鲁源生这个魔头,也只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 鲁源生许久没有变化的脸上渐渐转眼看上哪个毛德山,嘴角轻轻的动了动:“六年前的功夫你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不自量力的东西!” 话音刚落,不等那鬼虎抽剑,手心忽的窜出一条血红色,剑身通红耀眼,周围罩着一股白花花的剑气,刺得人眼睛有些睁不开。 毛德山翻身就要避开剑气,谁知这剑气竟是在他转身的同时猛然间炸裂开来,星星火火的朝着四面八方散去,离得近的地方被这剑气划出一个个凸凸凹凹的洞,毛德山虽然躲开了主流,但身上也是吃尽了苦头,火辣辣的点点斑斑在身上周遭散开了,疼的钻心。 他刚刚落稳身子,谁知抬头正看见,鲁源生握着手中的血剑竟是朝着他飞身而来,惊呼还未出口,已经是身体左右分了家。 混老头心下又是一惊,回头找那元刚元仁,两人已经不知去向,再回头刚好看见左佩挥着手中长毫朝着鲁源生而去。 这左佩当真是复仇心切,失了理智不成?!急呼出口:“那毛德山一死,堡主何必要赶尽杀绝!” 郝善大喊:“源生手下留情!” 左佩恶狠狠道:“这人嗜血入魔,阴狠毒辣的血魔,别和他讲这么多,我要复仇!” 这人和地虎争斗的时候就伤的不轻,这个时候完全由着恨意支撑着体力,脸上是狰狞的恐怖。 鲁源生剑下毫无迟疑,一剑下去,正朝着那左佩的手臂而去。 那边一个巨笔飞至,档去致命一招,及时赶到的萧子敬铁青着脸和着混老头联手猛攻一招,毫不恋战,脚下用力,架着书生就飞身而去。 后面一个声音发颤:“将郝善的命也拿了去吧!” 正要飞身而去的鲁源生站定,冷冷的回头看着他:“你替他说话?” 话似阴风过境。 鬼虎地虎面面相觑,看到鲁源生看过来的示意,两个人丢下一声冷哼,点脚踏着屋顶而去。 那边一阵骚动,二十几个武艺不凡的大汉很快从院子四面赶将过来,将站在院子中的鲁源生和郝善围在了中央。 陈海远匆匆赶将过来,待走近看到那郝善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眼睛不紧不慢扫了院子一周。 血腥味很浓,却已经没了杀意。除了一个人寒着脸的人,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和平。 陈海远上前一步,竟是朝着郝善赔礼道:“公子无碍,真是万幸,我只听说园中有人打斗,连忙保护公子,还好公子吉人天相。” 郝善转过头,脸色微白,嘴角一勾:“劳烦大人有心了。”却是一点没了以往的温和,带着怒火似地,无视其他的人,折身就走。 其中一个大汉上前一步,挡住去路道:“公子要往哪里去?” 站定的人微斜个身子,看了陈海远一眼。 “大胆,我在这里也由得你开口说话的份!”陈海远呵斥一句,然后放低了声音笑道:“公子自然是累了,想要回房休息。” 郝善一句话不答,袖子一甩,从那鲁源生身边掠过,停也未停。 第五十五章 情动难欢(上) “陈大人这怎么如此匆忙,难道是有什么急事?” “急事倒是真有一件,我不得不回京城处理一下。”陈海远手中的杯子晃了两下:“虽然我是很想再和郝善兄多接触,只是……哎,身不由己啊。” 郝善袖子一摆,举着茶杯笑道:“郝善也惊扰太久了,既然大人有事要处理,那可不能误了重要的事情,在此郝善就以茶代酒,且祝大人一路顺风。” 陈海远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却是看着郝善笑了:“郝善兄切勿心急,既然我将你请到了这里,虽不能尽主之意,但是我前两天已经给我的友人写了书信,让他代劳,一表我的心意。郝善兄只管在这里玩的尽兴就好。” 郝善手下一顿:“陈大人折杀小人了,这几日郝善已经是大开眼界,本有心多留几日,只是太久未归,怕邻里的挂念。况且郝善本是小小渔夫,不敢惊扰。” 陈海远看着他只是笑:“郝善兄太过客气,说不定这个故友你也会觉得眼熟。” “陈大人真是开玩笑了,郝善怎么会认识朝中之人?” 陈海远只是笑,试探的问道:“莫非郝善兄是有什么不想让我这个好友看见不成?” “大人……既然公子厚爱,郝善只得却之不恭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哈哈……” 两人又说了一会,陈海远走到门口的身子突然侧过身来:“郝善兄,你说巧不巧,我那个和你长得酷似的故友的娘亲,正好和郝善兄同姓,而且未嫁之前也是在这一带住过,你说,是不是奇缘?呵呵,这次要前来的人一的那个不会让公子扫兴,郝公子一定不枉见上一面的。――说不定,这次之后,你我二人会很快的见面的――各自以着另一种身份。人世无定,谁又说得准呢?你说是吗,柳大人?” 说罢,拱了手,面上带笑而去。 只留下寒风拂面,郝善静坐无人室内,一人长叹。 一人闪进来,剑眉微缩,动也不动的看着郝善。 坐着那里的人手指摩擦着杯子,声音犹若这黄昏的清风:“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帮着那左佩左公子说话吗?” 鲁源生在这人傍边坐下,探索的视线却是没有移开。 郝善道:“你和那人一样,除了心中所想之人,从不把其他任何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鲁源生顺了眼睛:“你活了下来。”他不否认这人说的是对的,可是自己却一而再的让他在自己的手下下来,这个怎么说都是事实。 郝善苦笑:“我身上还有什么可以被利用的吗?” 眯了眼睛,鲁源生不甚自在的别过头:“……你可以装作不知道。” “你真的认为这样做他会显身?” “会!”鲁源生猛的抬头,眼中的晶亮闪烁着:“我早就得到消息,他早在两个月前就练成。” “他早晚会回来,你何必这般――” “我等不及!”鲁源生道:“我要尽快知道他真的强大了,他真真正正可以在这江湖中保护的了自己!” 郝善握着杯子的手一抖:“……他回来找你也不过是为了恨意和你给不起的东西,你这样……”值得吗? 鲁源生看着他,眼中一片决然:“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即使是配上自己的姓名,他也要让那个人强大起来,哪怕会成为自己的敌人也好。 天虎对他的情感他不能回报,而他能做的就是让自己这个亲人能有强大的力量立足于江湖之中。 “……好。”郝善轻轻点头。 鲁源生眯了眼睛:“他会杀了你。” 握着茶杯的人微微侧过头,笑了:“只有让那人生气了,他才会显身。这不正是源生的目的吗?” “……是,只要是为了他,任何人的性命都不足怜惜。”鲁源生望着眼前的人,他似乎看不懂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是笑是平日的淡然还是夹着不易察觉的苦涩呢? 眼睛在这人身上移不开:为了天虎他可以牺牲任何人甚至自己,当然也包括眼前这个人,只是…… 郝善举杯将茶水一饮而尽,顿了下方道:“这般不在乎其他的性命,视人命如草荐,总有一天会形影单只……” 这人是说自己还是另有其人? 鲁源生拧眉道:“你是在替我考虑?” 郝善却是回头朝着他微微一笑,不答,头竟是斜了过来,靠到那鲁源生肩上了。 若自己在这人眼里还有可利用之处,又何必吝啬? 风忽的吹起,吹开了那闭着的窗,吹散了额前的长发。 …… 又隔了一日的清晨,郝善正在室内呆坐,忽听屋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响起,渐渐的衣帛摩擦靠近。 郝善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着门口。 掩着的门慌张的被人推开,前面的走着的人一身尘土疲惫,脸上却是闪着光芒似地,闪闪发光,后面正是跟着过来紧锁眉头的鲁源生。 郝善身子一软,整个身像是被人出去了力量一般,瘫坐在椅子上,声音飘飘渺渺的:“……你终究是找到了。” “啊!当真是你!”男人一脸的惊讶,光芒更是胜了几分,跨前几步,一把抓住郝善的手:“当真是你!” 鲁源生皱了眉头,斜斜的扫了眼面前男人抓住郝善的手,脸色阴郁成了一片,闷不吭声的从门口走进来,一屁股坐在郝善的身边。 男人似乎根本就没有在乎旁边这个不认识的鲁源生,看着郝善的眼睛微微泛红,嘴唇似是因为激动而有些抖动:“是你是你,当真是你!那陈海远只说有个人酷似你,我当时真是以为……” 郝善挣开那人的手,微微笑了:“在你的面前,我还有说自己是谁的必要吗?”只是拿起酒壶倒酒的动作却是微微抖动了。 鲁源生伸手接过那人的酒壶,继续将桌子上的水杯填满,却听郝善的声音冷冷轻轻的。 “不知孙文这几年可还好?听说你现在是陈海远的顶头,是枢密使了,想给你道喜来着,一直没有机会。” 孙文一张斯文人的脸有些不自在的僵了僵,脸上的惊喜渐渐化为浓烈的苦涩:“这……这是还恨着我的吗?柳青――” 第五十五章 情动难欢(下) 男人脸上的惊喜渐渐化为浓烈的苦涩:“这……这是还恨着我的吗?柳青――” “恨?”郝善盯着那倒满水的杯子,笑出声来了:“若是柳青心中有恨,那孙文说我该恨谁呢?” “柳青,你我二人曾是情同手足,怎生今天重逢竟是这般的光影?” 郝善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杯子在手中转了转,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浓烈了:“怎生这般光景?……好一个怎生这般光景……” 鲁源生看着这人这翻情景,暗**着那人的手,握在手心,却是冰凉的一片。(.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孙文叹了一声,隔了许久,声音依旧如同带着沧桑的感慨:“这几年……你过得可好?”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孙文难道不知,空山听雨,寒雨围炉,烧枯叶,烹新茶,洒豪情壮志,挥巨墨狼毫之乐?又怎能不好?” 孙文听了,脸上的苦涩几欲脱口而出一般,可是嘴张了张,却是瞥了眼鲁源生,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只是低低的唤了句:“柳青――” 郝善这时才抬眼看了孙文一眼,嘴角一勾:“枢密使有话尽管吩咐即可,我柳青如今只是一个化名郝善的渔夫,孙大人这是何苦如此作践自己?” 孙文身子猛地朝后退了一步,脸色暗青,一片红一片黑:“柳青当真是恨着孙文……” 郝善嘴角的笑意大了,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把着酒杯笑的仿若万物逢春一般:“枢密使真是会玩笑,柳青怎么会恨着大人呢?当年柳青年纪轻轻,骄纵傲慢,目无太子,要不是孙大人给太子出的妙计,我们柳家岂会飞上枝头,身如泰斗?” “柳青你还怪着圣上吗?当年圣上尚是太子,你对他却比对旁人冷漠,圣上出此下策,也是……对你用情至深啊!” 郝善定定的回头看着他,嘴角止不住的抖动了起来:“用情至深?哈哈,是啊,用情至深,要不然我爹爹怎么会无一功而得到丞相一职呢?要不然孙大人怎么能平步青云?太子对柳青更是情深意重,妃妾成群而不顾,药逼柳青就范,舞姬般膝下求欢……” “柳……” 孙文一句呼唤未尽,直觉一阵怪风迎面而来,眼睛抵不过这风中的劲道,才刚闭上一眼,再睁开时,自己却是疫情身在院子里了。 眼前的门扉砰然当着自己的面紧紧闭上,正想着刚刚柳青的话语而一片怅然的心,虽是为刚刚的事情而略有惊讶,却没有扫走心中的忧愁和苦涩。 用情至深?哈哈,是啊,用情至深,要不然我爹爹怎么会无一功而得到丞相一职呢?要不然孙大人怎么能平步青云?太子对柳青更是情深意重,妃妾成群而不顾,药逼柳青就范,舞姬般膝下求欢…… 柳青……柳青…… 昔日的太子傅,才高八斗,性子刚烈,眼中容不得沙子,如清月皎洁,若翠玉耀眼。却是这般厌恶自己吗? 孙文脸色暗淡,不免对着紧紧闭上的门扉行了一礼:“柳青兄若是累了,那孙文先行告退,改日再谈……”僵在门口的的身子却是很久才僵硬的折身离开。 鲁源生听着这二人说话,看着郝善的苦涩笑容本是一阵心疼,然后越听虽然微微有些惊讶,听到最后不觉的眼前生涩,青筋爆出,手下已是不能控制的发力,把那个孙文推出房门。 “你说什么!”一字一字的从咬紧的牙缝里蹦出:“你刚刚说什么!” 这人竟是在别人身下求欢! 郝善仰头看着站着的,脸上仿若暴风雨即来的恐怖的鲁源生,笑的依旧是清清淡淡:“歌姬承欢得珍珠异宝,我柳青却是父得宰相,家乘万禄,却不是值了吗?” 鲁源生看着那人,眼前竟是这人在那太子身下求欢的浪荡媚样,真是要咬碎了一口银牙,只觉得大脑里一片灿灿的闪眼的怒气火焰,再也无法克制,血液竟是怒到极致般的逆流而去,最后在胯间集中,鲁源生就似魔怔了般,眼无焦距,只剩下阴狠的一片幽光,一手粗鲁的将郝善抓起翻身按在桌子上,扒下那人的衣物,一手扯去腰带,竟是闷哼一声,身子猛地往前一挺,竟是硬生生顶进了郝善的私穴。 压在下面的郝善吃痛的闷哼了一声。 鲁源生一呆,低头一看,却是鲜血红了一片,绝狠的眼光里这才透出了点点柔情,伸手向前企图安抚那人的身子,只是碰到的性器却是冰冷的。 鲁源生身子不由一凉,猛然清醒,惊慌的抽出自己的男根。 再看郝善,趴伏在桌子上一动未动。 扳过那人的肩膀,才发现郝善竟是脸色苍白,被自己咬破的唇片在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竟然是格外的刺眼,他愣愣的看着鲁源生,然后露了个犹若青烟飘渺的笑容:“这次,我……我终再没可利用的价值了……” 浮烟一样的声音从耳边飘过。 “你……”鲁源生心下大惊,而后慢慢的恢复了平静,眼中却是复杂一片,只得小心翼翼的将这人揉进了怀里…… 许久许久,怀里的郝善声音飘飘渺渺响起:“柳青柳青,呵呵歌姬膝下承欢得珍珠异宝,我柳青却是父得宰相,家乘万禄,不是值得了吗?不是值得吗?” 一双眼,却是不受控制的湿了,然后是一片衣,一颗心。 他纵使再入戏,可是却是依旧记得自己不是郝善,而是柳青。 柳青,柳青……一个曾得到过万人瞩目的光彩,却在最光彩的时候被至亲的人丢弃,在别人膝下承欢苟延残喘的人。 一整天,郝善时而流泪,时而轻笑,鲁源生抱着这人,却是猜不透这人是迷糊还是清醒,说也奇怪,一天下来,竟是没有丫鬟小厮前来打扰。 直到黄昏,鲁源生见怀里的人面色似是平静了,才松了这人到了厨房讨了些热的食物。 伸手递到那人嘴边的时候,郝善眼睛一抬,竟是对着鲁源生笑了。 那笑不浓不淡,不娇不媚的仿若斜阳的最后一点霞光。 鲁源生眼前一晃,竟是跑了神。 第五十六章 鹤蚌相争(上) 鲁源生正在失神之际,手上的瓷碗已经被人一把挥去,‘啪’的一声打在地上,尖锐的生硬仿若刺破人的耳膜,那此片在地上跳了几下,像是开败的一片瓷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细看郝善,才发现这人虽是看着鲁源生,眼睛里却是空荡荡的没有放进去任何东西,那脸上的笑意冷清清的也就加了几分的绝别的意味,甚至声音中也是夹了几分的恨意冷笑: “柳青心若死灰,殿下何必百般阻挠这皮骨随着心去!” 鲁源生看这人,原本是苍白的脸透出红色来了,那红色带些不太正常的意味,手刚伸过去,谁知郝善竟是猛的跳了起来,指着鲁源生,双眼怒瞪,声音刚强有力:“太子当真要逼死柳青不可!” 明知这人是神经精神恍惚,仍是忍不住眼睛一眯,手上用力把那人拉住:“你敢在我面前再说一个死字!” 郝善的体温竟是热的烫人。 房门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鲁源生本意是心头积了一阵怒火,双眼恶狠狠的瞪着已经是烧的有些没了理智的郝善,头也不回的吼道:“给我滚!” 孙文身子颤了颤:“这……” 一阵寒气迎面而来,眼前一晃,一个若鬼魅般的身影就飘到了他的面前,孙文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脖子里一紧,喉咙被人紧紧的掐住。 眼前的鲁源生面无表情,却是浑身上下散着让人不敢直视的阴寒之气,声音仿若没有人气般的阴冷:“是你?你来的倒是及时。”正是一番怒火不处发泄,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似乎要置于孙文似地一般。 孙文眼睛暴瞪,脸红黑一片,两手抓着掐着自己喉咙的手,却是使不上力量,他虽然不知为何自己为何会陷入了这般境地,可是眼前这个一直被他忽略的男人面上丝毫没有一点心慈手软的迹象,只得把视线投到了鲁源生身后的郝善身上。(.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郝善却是烧的神经已是混混沌沌的,哪里分的清楚这是何种情形。 眼看着孙文已是生命最后的挣扎之际,鲁源生却是眼睛一眯,手下一松,却是猛的将孙文推倒在了地上。 门外一阵笑声响起:“想不到鲁堡主真是变的心慈手软了。” 鲁源生寒了脸,斜过去一眼。 素女嘴角带着嘲弄:“呵呵,素女绝无招惹鲁堡主的意思,只是,教主有令,还请公子能应邀前去――” “若我不去呢?”鲁源生冷笑,手中的红光乍现,翻身就是一掌。 素女似乎早有预料,翻身躲过:“教主有令,素女不敢违背。” “那就是找死!”鲁源生已经没有耐心再废话下去,他现在是一肚子的怒火,翻手,血剑已经握在手中。 素女大惊,狼狈的迎了去,可是这鲁源生招招霸气强悍,又是杀气十足,哪里能抵抗的住?只得连连败退。 “教主!” 一个白影一晃,长鞭接住鲁源生的血剑,碰的一声巨响,在空中打了个火花,两两散开。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这般的高手了。 鲁源生暗自皱眉,收了血剑按看清那人,不由片刻症结:“……是你。” 额前的白发打着寒冰似的,那张本是不食烟火的脸上此刻虽是戴着遮去半张脸的容颜,却依旧可见往日的冰冷。 天虎看过来的时候,那双眼睛里竟是暗淡的望不到底:“……你还记得我,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鲁源生皱了眉。 孙文来的时候本是带了几个卫士的,这院落里本身又是被他的人重重看守,眼前鲁源生却是一点都不把这些放在眼里,本是被这个满脸杀气的人弄得心惊胆战的。又瞧见平白无故的冒出两个,心下一惊,便白的不成了样子。 好一会才冷静下来的孙文,慌慌张张跑进屋里想找柳青问明白这些人的底细,看到柳青的时候不免又是惊呼一声。 刚刚在生命关头没有看出那人的表情,如今细看,才发现…… 孙文一慌,几步跑过去拉住晃晃悠悠的郝善,满脸关心着急,也忘了自己刚从鬼门关那里走过来,也忘了园中的人刚刚争斗是何种身手,转身对着鲁源生,竟是口气中带了些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院中的天虎侧身立于斜阳之中:“没想到,我活下来了吧?”他冷笑的将视线移到房间里的郝善身上:他竟然真的动了他……他不顾自己的情感,竟然要了其他的男人…… 他怎能无动于衷?天虎眼中的苦涩渐渐化为了一片杀意:“他……” 迟疑了片刻,没有感情的声音响了起来:“如你所见。” “是吗?我还以为你根本就不懂感情为何物。”天虎冷哼,带着浓烈杀意的桃花眼移到鲁源生身上:“你知道,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鲁源生看着那人,幽幽开口:“那……也要看你的本事。” 两个人竟是相望着,对峙着。 孙文着实是气的不轻,看着三人根本无人理会自己,不由咬牙切齿道:“你们究竟何人?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孙文定――” 那边的素女已经看不过去,一掌就击过来。 鬼虎翻了个身,恰到好处的挡下:“对付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有何本事?” 地虎也赶将过来,扫了那孙文一眼道:“不、自量力的家伙。” “你!”孙文大恨,扭过头去道:“孙文这贱命拿去便是,若是这人有什么可是你们这些莽夫能担待的起的?” 地虎反掌就要上前,被鬼虎一把拦住,往院中站着的天虎身上扫了几眼。 地虎道:“你果真没死,来这里做些什么?” 天虎言情依旧在鲁源生身上,道:“毁了我想要的东西。” 话还未说完,身子一闪,没人看的清,这人是怎么突然移身到鲁源生的身前,单手后背,白发飞扬,傲然的不可一世。 鬼虎动作最快,手中一亮,长刀在手已是朝着天虎就是一招。 天虎身子未动,只见低垂的手忽然扬起,银色长鞭恰到好处的缠上鬼虎来得及使力的臂膀。 啪的一声,银鞭在空中打个卷,落地的是退了几步方才站稳的鬼虎,直觉挨近臂膀的心口震得有些生疼。 鬼虎拦着要上前的地虎,使了眼色:再来两个你也不是他的对手。这般示意,却丝毫没有惊讶的摸样。 天虎身影未动,嘴角渐渐聚了些笑意,看着鲁源生挑眉:“这本事如何?” 鲁源生的眼中那片深沉也不知道什么想法,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直愣愣瞧着天虎,然后眼皮子一耷拉,嘴皮子微动。 院中风动,在定晴,院中的素女,鲁源生,天虎已经不知去向。 鬼虎的意思是留守照料高烧之人,两人无视孙文径自留在了郝善旁边的空房间,孙文担忧病人无暇他顾,也没做理会。 不想太医来了以后,难以启齿地方的伤更是让他几乎火冒三丈,哪里还有什么书生的理智,一脚将房门踹开,怒气冲天的吼:“你们到底是何人,我――” 鬼虎翘个二郎腿半趴在桌子上,微眯着的眼睛裂开个缝,瞧了他几眼:“枢密使好啊,小的有礼了。” 孙文身后两个持刀大汉上前就要掀桌子,地虎靠着椅子,长腿往桌子上一放,手按着腰间的铁锤,虎眼圆瞪。 “你们既然知道我们朝廷中人,还敢造次!” 鬼虎直起腰打了个哈欠:“那又如何?” 门外乒乓一阵躁动,没一会,房间四周竟是围了几十个手持着大刀的大汉。 鬼虎瞧了眼这阵势,嘿嘿的邪笑几声:“孙大人这样子是要不留我俩活命了?” “那也看看你们这些本事。”孙文甩了袖子,手一挥,自己就出去了。 地虎作势真要拔锤子大开杀戒,鬼虎身形一闪,视那几十个大汉为无物,飞身立于孙文的身前:“孙大人这要往哪里去?” 孙文哼了一声:“回京!” 鬼虎笑道:“回京可以,这堡主的人可必须留下。” “休得胡说!这是当今太子傅柳青柳大人,哪里来的你们人?” “孙大人这不是摆着说谎话么,这郝善郝公子也好,柳青柳公子也好,是不是我们堡主的人,刚看过太医,孙大人不是比我们更清楚?不然,我们等他清醒了,咱们当面也好问个清楚……您说是不是?” 孙文气的浑身发抖,一巴掌就要扇过去,那鬼虎身子多灵活,微微一斜,嘴角依旧噙着笑意:“孙大人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那边几个大汉提刀上前,谁知刚走两步,一方大锤飞过来,几个大汉砰砰砰几下,连句呻吟也没有,直接倒地向阎王报了到。 院中一下子又热闹了开,围着的大汉们争先的向着鬼虎和地虎厮杀过来。 鬼虎也不出手,只是闪躲。嘴里也不闲着:“孙大人这是作何,何必这般干净杀绝的样子。小心让别人得了便宜。” 话还未尽,那边负责照顾的病人的丫鬟小厮颤颤巍巍的跑过来…… 第五十六章 鹤蚌相争(下) 话还未尽,那边负责照顾的病人的丫鬟小厮颤颤巍巍的跑过来:“不好了,一个女人携了柳大人跳窗而去…………” 鬼虎笑道:“这素女折回来的速度可是真不慢啊。”和地虎相视一眼,丢下一院子的人,点脚而去。 地虎黑着脸哼了一声:“你我是堡主的护法,那渔夫是何人,让那素女擒去便是,你我做什么要管着吃力的事情,那素女也不是好惹的。” 鬼虎瞧他一眼,难得的一脸正经,丝毫未有笑意。 地虎闷闷的皱眉:“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哪里说错了?” “你可知道他是谁?” “谁?不就是个渔夫?”地虎不甚服气的冷哼一声。 鬼虎声音不大的接口:“他是前朝太子傅柳青。” “我又不是聋子,管他是什么劳什子,那孙文只把他当宝贝一样,管咱们什么事情?” 鬼虎一字一顿的道:“他、是、柳、青” “我已说知道了,你何必再说一遍,他是天皇老子我也――哎,你说,你说他是谁?”地虎突然扭头皱眉。 鬼虎终于笑了,耸耸肩膀:“早些前听说他在太子府中化为了灰烬,看来传言不可尽信。[.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地虎尚在反应中不能回神。 鬼虎径自道:“上次和他谈话你还记得他说过什么?他答应要帮忙天虎出来,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用这种偏激的想法,我看这人真是一点也不把自己的命当做一回事。若是堡主这次稍有偏差,他丢的就不是自己的身子而是自己的命了,天虎这次重新出来,我看只不过是为了堡主而已,那素女可是冲着那琴谱而来的。” 地虎喃喃道:“……这么说他就是那个能看懂琴谱的四个人之一的柳青?” “你认为还有几个太子傅叫柳青?”鬼虎一拳不轻不重的打在那人的肩膀上:“这次这个渔夫招惹的麻烦可不小……” “怎么?”地虎顺着鬼虎的视线往前面看过去―― 只见几十个大汉面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人不远蜷缩微微发抖的高烧男人。 看来,打着这个渔夫注意的不止是素女兄妹而已…… 地虎看着阵势就要点脚上前抢人,偏偏被鬼虎拉个正着,鬼虎使了个眼色,两人点脚立在远处的树上,只悄悄的注意这场河蚌相争的戏码。 吉昆手里的扇子啪啪直响:“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素女兄妹。不知道你们擒一个渔夫作何?” 素女冷笑:“既然只是个渔夫,你这阵势又是作什么?” “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必要装糊涂,人,你们是留还是不留?” “那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何必挣扎,你们本是再好,一个人又能抵过多少人?” “那就不要废话了!”素女说落,飞身而起,落入那人群中,呻吟哀号一片响动。 地虎瞧着那阵势,暗自哼了一声:那臭婆娘想报仇想疯了吧,她以为自己是谁,就是他和鬼虎联手,这么多人,也不可轻视啊。 鬼虎转过头笑道:“你以为这女人不知道?我看她今个是想走可哪里有路?” 地虎不解,看着鬼虎往后回头,自己回身一瞧,只见孙文领着几个手持大刀的人骑着马匹急匆匆赶将过来。 孙文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晕倒的男人,微微偏头,身后的几个大汉急匆匆的上前,就要下马搬人,那边一把镰刀飞过来,直接将几个大汉劈成了两半。 正和素女大的激烈的吉昆收回扇子,翻身落马:“我当来的是何人,原来是孙大人。” 孙文打量两眼吉昆和素女,冷笑:“若是还知道我是孙大人,吉大人自然之道这地上的人是何人,该怎么做不是让我孙文教大人吧?” 吉昆声音提了几分:“可是,这六王爷哪里我该如何交代?” “六王爷?”孙文皱眉:“你们打着什么算盘,我难道还不知道?别拿着六王爷来吓唬我,我孙文可不是吓大的。” 吉昆道:“不是吉昆下大人,而是这真的是六王爷所要之人,吉昆无法交――” “好大的胆子!你说是圣上大还是六王爷大?你竟敢在这里给本大人油嘴滑舌,我告诉你,吉昆,你是怎么混入朝廷,我想咱们心里清楚,你当我孙文是个摆设?不敢动你这个勾结蛮夷的贼人不成?”六王爷的反叛之心,圣上早就有觉察,若是把他逼急了,今个就来个鱼死网破! “你!”吉昆身子猛地一个挺直,然后想到想到什么似地,慢慢勾了唇角笑了:“孙大人有这个魄力真是可喜,只不过,孙大人却不懂一招一式,若是吉昆如今走了,这素女――大人能耐何?大人何必,不如我们今个这人让吉昆带了去,孙大人改天再到六王爷府上寻去,吉昆定不阻拦。如何?” 素女冷笑:“口出狂言,就凭你?” 话未尽,孙文后面突然一阵骚动,只见两三个人高马大的汉子骑马飞至,下马单膝着地,动作一一气呵成:“禀告大人,装备妥当,静候待命!” 吉昆和素女都是一怔。 只见孙文点了点,微微抬头:“一万六千人马,不知道吉大人觉得我对付一个兄妹会不会奈何不了?” 吉昆脸色有些铁青:“大人妄自动用军队可是杀头之罪!” “吉大人认为我为什么能调动人马?吉大人可认得我手里的是什么?” 早就想到圣上对孙文信任之极…… 吉昆看了眼令牌,眼中尚还存在的疑虑也没了踪迹,只剩下不甘,忍不住回头:“为了这个人,孙大人这般做为后悔的!”恶狠狠的看了眼剩余的人,策马而去。 地虎看着也点脚而去的素女兄妹,凝眉:“什么令牌?” 鬼虎冷笑:“谁在乎那是什么令牌?若不是他们反应快,我看早就成了马蜂窝了。” 地虎扫扫四周隐蔽着身子的官兵感慨:“这么多的弓箭手,可比那次在大牢外多上几倍。” “若是那素女不走,只怕葬身在此了……” 第五十七章 柳青(上) 嗒嗒的响起一阵马蹄声,马上的人飞身下马,那姿态竟是潇洒自然,门前的守院的尚未看清来人的面目,那人手中的金牌在阳光下飞快一闪,然后整个人都飞奔进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孙文早就听到了马蹄的疾驰声,人已经出了院落,他迎上那个人,面露急色:“多礼了,你快快说来!” “枢密大人不用担心,副使大人自从到了京城一直忙于政务,并没有私下进殿。据手下所知也并未也什么奏折。” 孙文一听,心下不免长出一口气,顿了顿才笑道:“多亏了马萌兄了,若不是让马统领这般亲自跑上一趟,孙文定是不肯信的。” 虽然这马萌只是个锦衣卫统领,却向来和孙文交好,当下也不顾忌的笑了:“陈海远大人虽然生性好大喜功,但是这件事上也想他也应该会量夺的。” 孙文叹了一声,转身和马萌并排走着:“你也知道这人在圣上的心里的分量,这个不是什么小功小利,我只怕这陈海远一时贪功真的就把什么都给皇上说了,到时候……” “孙大人来的时候不是抱着把太子傅请回朝中的意思吗?即便是陈大人提前说了,难道孙大人还怕这人抢了功劳不成?” “马萌兄真会玩笑。我孙文怎会贪恋这些功劳,只是……若这个人是其他人,我定不会犹豫的,偏偏是柳青……柳青……我欠他的太多了……” 马萌看这孙文眼中透着伤感,不免也跟着正经了脸色道:“孙大人虽然是为圣上的深情感动,可是却也无法原谅自己吗?” “呵呵,知我者莫若马萌也……”孙文苦笑一声,眼神飘向了很远,声音也清淡了下来:“当年,孙文给还是太子的圣上出了一计,一方面那柳家人来要挟柳青,让他乖乖呆在太子府……柳青性子孤傲却是重情义,视家人挚友如生命,我自是知道这点的,自以为聪明的我另一方面用名利劝慰柳家,呵呵,本以为这一切在柳青得到幸福,柳家飞黄腾达的时候,他定不会责怪与我的……谁知道……我小看了柳青的傲骨……当日的火灾使得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他了,没想到昨日见了,竟是这种情形……我原以为当时柳青怨我一方面是习惯了傲气而下不了面子,一方面是没有替他照看好柳嫣的事情……没想到见了才知道我竟是侮辱了他,成了卖友求荣的小人……我是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马萌听了,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的笑了笑:“孙大人真是糊涂啊!” 孙文一听,回过神来:“马萌兄……” “孙大人与太子傅大人身为挚友怎会不知这人是宁折勿弯的性子!当年,太上皇在世的时候宠爱孟妃子,一日太子傅被宣进后花园,皇上未达却是遇到了这孟妃子,孟妃子当时言语轻浮,太子傅厉颜喝之,甩袖而去!后来被孟妃子告到了太上皇那,太上皇责备打了三十大板,太子傅却是一言未发,只字未提,可见这人是生性刚烈如此啊!马某虽是武夫出身,却是对这人敬佩之极啊!” 孙文一惊:“怎生有这回事?” 马萌嘴角轻轻动了动:“太子傅数日未来早朝,被太子留在东宫里养伤。” 孙文脸上一僵,仿佛天地间混沌般不知所措:“那个时候竟是这样的……我一直以为……柳青在东宫留宿是为太子深情打动……”毕竟,当年宫中除了太上皇不知道外,圣上对太子傅的感情是人尽皆知,谁又会对着一个即将登上皇位的人的行为提出抗议的,而且这个太子的的确确有王家风范,深懂治国之道,这小小的太子傅当时全凭才华,又会有多少人把他放在心上去关心,也就对着太子的胡作非为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马萌脸上表情僵了僵,不再开口。 隔了一会,孙文又问:“马萌兄这般出了皇宫,皇上不会多疑吧?” “孙大人多虑了,你上奏说老母病重回乡探亲,你我二人素来来往平常,我当是理应来看望的,这也是圣上的意思,让我负责大人的安全。” “太子殿下当真要逼死柳青啊!”郝善一张脸痛苦的变了形,放在被子外面的双手围城了拳头,却是紧的仿若指尖要陷入肉里一般,眉头紧紧的皱着,眼睛紧闭,像是承受着一种极大的痛苦一般,他的头微微动了动,呓语喃喃。 鬼虎眉头尚未折起,身后突然升起一股气力,一个闪着白色的银光飞物从身后向着他飞了过来,鬼虎身子不急不忙的侧了角度,那飞箭快若乘风,直接打到旁边的红木上,竟是穿透而去,仅仅留下一条白色锦帛,飘荡而下。 鬼虎伸手接住,展开看了两眼,然后那锦帛立刻在掌心下化为一团灰烬。他转眼看看地虎,然后轻轻淡笑,却是杀气四起,身影一晃,两人已是不知去向。 孙文和马萌到了屋内只见郝善这副痛苦样子,听了呓语连连的,各自又是一阵沉寂,孙文,心底翻滚,以前总是以为自己这么做是为了这人好,这人事后定要明白自己的良心用苦的,怎生几日下来,就将他几年一直坚信的认定给打的支离破碎。一时之间,心若潮水,跌跌荡荡,竟是心里也烦了糊涂,当年自己帮太子出的注意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马萌看病人一时无法清醒,孙文却守着船边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便只好一个人先退下了。 半夜时分,丫鬟来禀告病人醒了,马萌进来探望的时候,孙文依旧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似乎都没有动过,那脸色微白的郝善的脸上才露出一点惊讶之情:“……马兄?” 开口的声音嘶哑难耐。 “你们认识?”孙文站了起来,很是惊讶,马萌近几年才高升,听所过柳青的事情倒是可能,怎么会…… 马萌上前一步,行了个大礼方道:“太傅,几年未见……”剩下的话却是没了声音。 马萌又对着孙文道:“太子傅一代豪杰……马萌自是久仰的,当时马萌虽尚是在太子东宫中的小小侍卫,也有幸常见太子傅,马萌这次与其说是帮孙大人的忙,道不如说是存在私心罢了,孙大人且莫怪。” 孙文眉头拧了拧又松开,一把拉住马萌:“马萌怎么今日才说?” “孙大人未问,马萌不敢多言。” 郝善低了头:“马兄也来劝我回去不成?” 马萌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的孙文坐到床边:“圣上对你一片真心,柳青你……当年太子东宫发生了火势剧烈,太子回来以后听闻你的消息,整个人都晕倒在地,病了几日才好。这几年,圣上每次钦点三甲的时候都要哀叹几声……我……我……”真真正正要劝慰的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郝善道:“那马兄的意思如何?” 马萌笑:“这里有太子傅又有枢密使大人,我小小一个统领怎敢决定太子傅的去向?”话落,却又是习惯性的扶住自己的剑柄接着道:“只是这孙大人所说之话却也是事实。圣上对太子傅的情谊虽时隔几年,依旧未减,马萌常见圣上拿着太子傅的诗集吟咏,也常见圣上往东宫太子傅曾经住过的地方跑。您有所不知,就连您发生火灾的地方也重建了起来,名为廿清宫,圣上对您的思念之情,着实令马萌动容。” 郝善整张脸苍白,声音抖若秋风:“这……” 马萌又道:“圣上为感念你,提拔柳大人为恣情宰相,都知道这表面上是封的您的父亲,实际上就是太子傅您,令妹奔走之后,宰相大人一病不起,也是圣上亲自带着御医而去探望,圣上派人四处打听令妹下落,悬赏重金。只是可惜……” 孙文叹息一声道:“找不着,怕也是她有心躲着我,她怕是还在责怪于我,只是我也是为了……” 郝善忽然一掌拍到床沿上,视线从孙文那里飘开了,浑身抖得不成了样子。 马萌见状,拍了孙文的肩膀道:“孙大人,太子傅病刚好我看我们就不要打扰了,来日方长,改日再谈也可以。倒是孙大人这两天为这太子傅的病情担忧,好好休息倒也不错。” 孙文还未及说话,只听那边的郝善的声音轻轻淡淡的:“孙文已是身为枢密使,就是替百姓国家也要爱惜自己,若是累来,便去休息。我如若无聊,还有马兄的。不用太过挂心。”语气虽没有多少起伏,但是句句说的坦然,丝毫不见异样。那孙文嘴巴张了张,不知该说些什么,起身便回了。 孙文的脚步声刚消失在门口,郝善竟是作势翻身下床,对着马萌就要往下跪。 第五十七章 柳青(下) 马萌连忙扶着郝善,脸涨红了一片:“柳大人您这是……” 郝善脸色虽苍白,眼睛里却是闪着光芒的:“马兄若是不受握着一拜,柳青就长跪不起!” 马萌眉头拢了下,抿紧了唇,衣袍一撩,腿一弯跪了下来:“柳大人若是长跪不起,马萌愿意相陪!” 郝善只得作罢,拉了马萌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马兄这是何必,若不是当年你出手相助,我怕早已成火海亡魂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马萌是粗夫一个,不懂的那么多的,但马萌一直敬仰柳大人,柳大人刚正不阿,才华横溢,又懂得社稷江山治理之道,马萌敬若神灵,哪怕是再有一次,马萌也会毫不考虑的冲进火海。大人这是何必计较。” 心里却暗想:倒是忘了,马萌之所以还能在太子殿下效力,全是因为当时您无意之间说的一句话,您没有放在心上,却是不之道您的无心善意却救了我和我许多兄弟的性命。马萌永生难忘。 马萌扶起那人,又道:“马萌这次听孙文大人所说找到了您,就打着帮忙的幌子,其实却是存着私心向来看看您。大人怎生在这里?” 郝善叹道:“我母亲未出嫁之前曾在这里住过,我心里惦念故土和嫣儿,想着就到了这里,却不曾想过陈海远竟是也到了这。” “哎,那陈海远这次到这里完全是为了私事,年前冬猎,徐大人坠马身亡,陈海远和这徐大人挚友,所以他到徐大人故土慰问也是常事。” “命运造化……” “柳大人这几年过的还好么?” 郝善苦涩的一笑眼睛却是红了:“好?总是被人能原谅我,我又岂会原谅我自己。” “大人莫非还因当年的事情自责?” 郝善眼睛已是长的通红了,他慢慢的站起来,走到敞开的窗前。 “柳大人――” 郝善拜拜手,晶莹的泪滴渐渐滑落,和那窗外的月亮一同闪着光似地,看的马萌一阵晃神。 “怪,只怪我柳青,当年得知父母大人为了名利而将我推于水火之中后,柳青心若死灰,一心求死,可是该死的人却没死成,独独害了嫣儿,害了东宫那些无辜的丫鬟侍卫。那场大火本是我放的,当时求死心切根本没想到会连累那么多的无辜生命,柳青被马兄救起,未伤毫发,柳青却怕了,苟延残喘直到今日!” “大人――” “我被至亲所弃,被至近之人所弃,原本还有那性子刚烈如斯的妹子柳嫣儿,可是我只顾自己一肚子哀怨仇恨,竟是不分青红皂白而责怪于她!我怎生这样愚笨,我那妹子性子刚烈的紧,告诉她真相就是害了她啊!嫣儿因为双亲所作所为,羞恨交加才走上的不归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 “东宫之时,我明知道为了看管我,外面都是太子安排的人,我却是不顾他们,一把火便夺了他们的性命。柳青再生糊涂,醒来也知道太子怒气该有多重,怕是那些即使幸免于火灾的人也是难保性命了!这样一算,我肩头竟是背着这几百的人命,何其重哉!我柳青怎能以死解脱!” “大人……” 马萌嗓子一梗,也是说不出话来了:当日东宫的火势是前所未有的大,整个东宫一片火海,太子急忙匆匆从西宫赶来的时候,火势已经是不可阻挡了,太子挣开人群就要往火堆里找,可是手下的拦得住主子,那些手下就必须顶替了主子往里面钻,却是没人刚独自从火海里跑出来,硬是烧死近二百的人。后来火势扑灭之后,太子听说太子傅未救出,破然大怒,处死了当值的所有幸免遇难的人,后来一连几天,太子处死许多奴才,直到后来皇上过问,这才得以消停。 而这被太子迁怒的人里面就有马萌结拜弟兄。 马萌移开话题道:“恕马萌愚笨,这些年已过,圣上思君的心情日渐严重,一年前,图罗小国盟约的事情,大人也听所了罢?” 郝善点头。 马萌道:“本是完全可以吞并的弹丸小国却在箭在弦上的时候,突然成了联盟兄弟。这件事情让原本准备好征伐的北侯将军十分气恼,朝廷上下,不满声沸沸扬扬,六王爷可是趁机召集了许多的一丘之貉。” 郝善道:“我多少有听说,六王爷早已经有篡位的打算。” 马萌叹了一声:“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圣上之所以答应那个小国的求盟,是因为那个使者恰好和大人您几分相似,那晚,圣上喝的烂醉,拉着那个使者一直叫着大人的名字,若不是恰被六王爷撞见,只怕圣上差点就对那使者……” 郝善一连退了几步,扶住墙壁,脸色更是苍白几分:“别在说了,别在说了――” “马萌得罪了。” 郝善摆摆手,苦笑的扯了扯嘴角:“罢了罢了,都已经成了云烟,那六王爷这一年来派人找我,原来是为了这般的缘故。” “抓住你就是抓住圣上的一个把柄和软肋。” “他有什么软肋?他没有。”郝善呢南道,忽然想起一件事道:“那,王家一百几的人命事情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马萌沉吟了片刻:“大人真要知道?” “说吧,说吧,这些都是我欠他们的。” 马萌长叹一声:“柳丞相……所为。” “哈哈哈……”郝善突然仰头大笑,笑的泪滴都溢出了眼角:“卖子求荣还满足不了他的胃口?那些人命在他眼里算得了什么?哈哈哈……” “柳大人――” “莫要再喊我柳大人了,世上早就没有柳青了,只有郝善,只有郝善,再和柳家没有任何牵连。” “大人――” 郝善冷下神色,暗自叹道:“再也没有好牵挂的了……” 马萌道:“那大人会不会随着孙大人回宫?” 郝善看他一眼:“那郝善只有再死一次。” 马萌拿了件长袍搭在郝善的肩头接着道:“大人这是何必,也不必自扰,那孙大人一直视您为至交,虽然的那个是他犯了错,但以着马萌的拙见,孙大人见了大人几天却是没有上报这个消息,而且嘱咐我看着枢密副使不让承于皇上,我看,这件事还有余地。” 马萌苦笑:“孙大人虽然心里挣扎,不过,他满心都是圣上对你的深情,我看让他想明白,也有些难。” 郝善一怔,微微转头看那马萌,竟是叹息着扯了个苦笑…… 第五十八章 冷汉柔情(上) 天虎额前的白发犹若他此刻的心境,竟是飘飘然没了着落,空荡荡的,他望着背手而立的男人,苦笑:“没想到有一天我能和你打平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鲁源生背着双手,望着远处的视线不知落到何处,出口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冷硬:“有些事情最好永远想不到。” 天虎道:“你选择那个渔夫是让我没有想到。” “你们两个没有比较的必要。” “也是。”天虎哼了一声:“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的视线不在我的身上,即使我和你平起平坐,你的视线也不会在我身上,到头来还不如一个渔夫,真是讽刺――” 鲁源生直接打断,挎着大步就走:“等你有能力的时候再找我听你说这些吧。” “你难道没有什么其他的要说的?” 鲁源生脚步微微顿了顿,没有停下来的人连头也没有回。 天虎冷笑一声:“我那日怎么从你的手下留下一条命的?这武功秘籍一直在老堡主的手上珍藏――” “你是在说我这个堡主不合格?”完全是没有感情的句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天虎道:“……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知道上次是谁从你的手下救了我?” 鲁源生冷哼:“我何必关心谁救一个不够威胁的人?” “我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甘愿让人的。”天虎道:“除非那个得到的人不会在这个世上。” 男人突然停了下来,反射性的接嘴:“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动他。你也不行。” 天虎忽然笑了出声,口气却似深冬寒冰:“好,那就等着我回来找你吧。” 话落,人却如风一般提脚而去。 站在远处的鲁源生剑眉却微微上挑,偏向一边的脑袋以着极慢的动作慢慢移回来,余光望着身后那空荡荡无人的地方,连着话也慢了半拍:“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动他,连你也不行。” …… 本应该是寂静的园中独独被那片点点的昏黄照亮着,在暗淡的黑夜里显得有些喧哗一般,格外的显眼。 走到房门旁边刚刚停下脚步的人,却是听到一个声音清清淡淡的:“进来喝一杯。” 不由连犹豫的机会也省了,手下用力,推门而进。 烛光旁边的人长发散着,橘色的光下映的发丝有些发黄,像是没落的夕阳最后的一点霞光;仅仅在寒月之际穿了件单衣,明明不是那么消瘦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却是有些单薄,纯白色的里衣在他开门之际,轻轻的飘起,像是开败的蝴蝶。 郝善嘿嘿笑着,食指在鲁源生的面前晃晃荡荡:“你怎么又回来了……” 那笑容渐渐变得模糊,暗淡,一双眼睛里仿若映入了一点烛光,越发显得苍凉。 鲁源生走过去从那人手里拿过杯子,眉头轻轻折起。 自己离开的时候,这人高烧的混混沌沌,自己回来的时候,这人却是酒醉的混混沌沌? 那个口口声声不让别人伤害这人的孙文就是这般照顾的? 鲁源生眼中的阴寒一闪而逝,虽是有些不满的将剑眉打个死结,握着酒杯的双手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似地,举起将酒杯里的一饮而尽::“你醉了。” 郝善眼中的烛光变成了万点星辰,只是有些闪闪的却是夹着昏暗,他看着鲁源生,眨也不眨的眼睛就像一个好奇宝宝看着自己痴迷的事物,那本是夹着酒气的眼睛如同隔着雾的星辰,闪烁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湿润。 鲁源生眉角一跳,动也不动的任由醉酒的人那不老实的双手爬上自己的下巴。 醉酒的人却是端详了片刻,突然松开,折身掂起桌子上的酒壶就往自己的嘴里倒:“酒不醉人情自醉……即使滴酒未沾又如何,那柳青还不是被骗的七零八落,晕头转向?” 拿着酒壶的人踉跄一步,扶住窗楞:“纵使一身的鱼腥又如何?岂能压不住满心的折磨。那你呢?江湖正派人士口中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沾满人血的双手,洗不掉浑身的血腥,却能睡的着吗?怎么做到的?教教那柳青,也好让他睡个安稳……” 鲁源生眉角尚未挑起,话却已经出口:“……睡不着?” 郝善脸上的笑意飘渺了许多,似醉非醉的样子总是那般清清淡淡的:“睡得着?睡得着?这几年来,又有那一天睡的安稳?那纠缠着的灵魂总要把柳青沉入噩梦,总要把他醒于痛苦。这圆月,何时真真正正的能读懂下面人的心境呢?人到佳节倍思亲,谁人又知道倍思恨呢,谁又懂得,倍思痛?” 鲁源生走到那人的前面,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待到那迷迷糊糊的话语渐渐成了再也听不见得呢南,他忽然伸手,用着极轻极轻的力量将男人揽入了怀里。 郝善也不做挣扎,做了个不只是笑还是哭的表情,嘴角微陷道:“整日一身血腥味,你为何不会……噩梦失眠?为什么……偏偏柳青会如此?” 鲁源生看着怀中已经神志不甚清楚的人,不自觉的收紧了手臂…… 整日一身血腥味,你为何不会……噩梦失眠?为什么……偏偏柳青会如此? 为什么……偏偏柳青会如此? 为什么……偏偏柳青会如此? 莫不是,当初你竟是以着一种羡慕的眼光看待一个被你救起的魔头? 这羡慕难不成就是你三番五次冒着生命危险救人的原因? 你羡慕他冷血,啊,你竟然羡慕他冷血…… 院中一阵风起,枯枝摇曳,只有圆月静守夜空,鲁源生暗自长叹。 第五十八章 冷汗柔情(下) 天灰蒙蒙的,郝善翻了个身,腰身立刻被一个臂膀揽住,接着背贴上一个温热的胸膛,郝善几乎同时打了个激灵睁开了双眼,愣了片刻才幽幽叹出口:“这里难不成还有你牵挂的?” 屋内悄无声息的犹若那寂静的院落,郝善轻笑一声:“莫不是源生是来灭口的?” “太子傅这么聪明,再猜猜看。” 郝善依旧是笑:“看来我这个渔夫对堂堂瑆剑堡的堡主还是有些价值,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 等了片刻,背后依旧没有声响。 郝善挣扎着坐了起来,带着怒火的神色却在看向男人疲惫的神色时猛然的换成了一片暗淡,好一会才移开视线,声音低不可闻:“他会杀了你。” “这是我欠他的。”鲁源生半躺在床上,枕着手臂,脸上依旧平日里的那副冷硬,嘴角却似有似无的带着一股笑意:“倒是你,这么配合着我演,我看你现在该关心的是你自己而不是我。” 郝善没有答话,偏头。 鲁源生那副无关痛痒的语调突然轻了下来:“你先是装作哑巴,装疯卖傻的戏弄我在先,然后又利用我,明明知道我在利用你,还这么配合,为什么你不怕我,还一再故意激怒我?那天——” 郝善打断那人:“你要知道什么?我的答案是什么又如何?” 鲁源生笑了,笑的格外灿烂:“你这么强硬做什么?”这人唯独在自己面前这般强势难以靠近,这种时刻保持着针锋相对的距离感在某些时候是中保护色,这人一直都在怕自己太过投入而受伤…… 郝善耷拉下眼皮:“何必要刨根问底?” 鲁源生看着眼前人的侧脸,笑容渐渐变成了一种怜惜:“那一日,你太冒险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现在回想,连着他自己也不敢肯定当时会不会一怒之下将这人给捏死,竟然在别的男人身下求欢,嗤骨的怒火当时简直将天虎的事情也忘的一干而尽。 这人到底是何本事能影响自己如此之重? 郝善睫毛颤动,最后唇角处微微透出一声叹息,身子一斜,和那人并肩躺下,伸手将滑下的被子往两人身上拉了拉。 鲁源生忽的伸手拉住那人拉扯被角的手腕,开口的声音虽然有些仓促冷硬,却夹着不太习惯的温柔:“昨夜由我这个魔头在这里,噩梦应该没有找你吧?” 知道这人是有些不习惯别人的亲昵关心,郝善作势要抽手,却见那人丝毫没有放开的打算,只得道:“那么多人命,是我欠他们的。” “贱命也值得?” “贱命?谁又是贵命?人各有父母生,怎论贵贱?怕能用的上这个词的除了我再无他人了。” 鲁源生浓眉折了起来。 “五夜鸡鸣唤起窗前月,一觉醒来看破当年梦。原来……也不过如此。我怕是一辈子一还不尽的债务。” 鲁源生冷冷的哼了一声,握着那人的手腕微微用力:“那是对你柳青而言,对我来说——只有他们欠我的。”最后一句话所含的绝狠的意味浓烈的不容忽视。 郝善道:“退一步,或许我们都不会将自己走上绝路。” “绝路?无非是众叛亲离……早就成了这种结果了。”鲁源生无所谓的耸肩:“只要他又能力生存下去,我没有遗憾。”顿了下,突然不甚自在的咳了咳,接着道:“我本来以为是这样以为的。” 郝善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从这人的眼中看出玩笑的意味,只是看了半天,倒是自己有些慌张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我,我不值得的。” 鲁源生不甚自在的张张嘴角,硬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最后看着郝善逐渐暗淡的神色,终于低吼一声,翻身将男人压在身下,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的半吼道:“我告诉你,纵使我众叛亲离,走到了绝路,我也有足够的能力在前一刻杀了你陪葬!” 被压在底下的男人停了却是毫无畏惧,睫毛上掀,眼中有些波光:“源生这次是当真?” 鲁源生看着下面的男人,刚刚半吼的声音突然夹着暗哑低沉了下来:“我没有那么容易走上绝路的,你若是胆敢在我动手之前让别人取走了你的性命,我饶不了你!” 泪水忽的划了下来,郝善却笑出声:“源生你好生霸道。” 鲁源生嘴角抖了抖:“你知道就好。” 郝善双手拦住鲁源生的腰身,皱眉:“只是,我想知道,若是有别人先取了我的性命,源生打算怎么不饶我?难不成要追到下一辈子?” 鲁源生看着身下眼角带着泪滴的男人,有些舍不得移开视线的同时,再次明白这人早就在自己的心里是一个无可替代带的存在,天虎让自己的生命变得无所谓,为了让他强大,哪怕要了他的性命他也不会犹豫,可是眼前的男人却让自己变得胆怯,总想再活的长一点,再活的久一些,看尽这人的孤傲,这人的自卑,这人的胆怯,这人的无所畏惧刻意寻死的决然,故意惹怒自己,故意戏弄自己,针锋相对却又夹着关怀……这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几乎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你可以试试。”天虎虽然没有达到自己所想的强,但能和自己打个平手,论江湖上,应该没有几个能是他的敌手了,还有什么可牵挂的,若是眼前的人,下一辈子的事情倒是可以考虑。 鬼虎拿手碰碰地虎,使了个眼色, 只见院落门口孙文急匆匆的赶将过来,那身后竟是一群武装的兵士。 鬼虎地虎翻身挡住孙文的去路,鬼虎身子斜靠在自己的剑上,嘴角勾着弧度,衣服吊儿郎当的样子:“孙大人,这架势是赶去打仗不成?” 地虎哪有功夫打趣,黑着脸,手扶着腰间的斧头,大喝:“来人也不看看你爷爷在此,这些虾兵蟹将算什么个东西!” 孙文咬牙切齿:“重重守卫,也让你们给闯进来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这个朝廷,真是好大的胆子!” 鬼虎笑道:“孙大人真是会说笑,一个渔夫怎么和朝廷扯上关系,我们愚蠢,还请孙大人指点。” 地虎拔出斧头:“还给他嗦什么,管他劳什子大人,看谁不让谁好过。” “你!”孙文就要发火,那身后手持着长矛长剑的士兵,哗的一声,拉开了剑鞘,做好战斗的准备,刚要上前,拱门边一个声音急急喝住:“孙大人三思!” 马萌急忙忙的走过来拉住那孙文道:“孙大人请三思!” 孙文一把挣开:“马萌!你是拿谁的俸禄!胆敢再这里帮着这些人说话!” “大人!”马萌拉着孙文走到另一边,压低了声音:“大人冷静啊!您先听我一言。这个瑆剑堡堡主招惹不起!” 孙文尚未开口,那马萌接着道:“我已经打听了,这瑆剑堡堡主鲁源生在江湖上,心狠手辣,嗜血如命,更是一个狠角色,别说你我,就是兵戈相见,我们也落不到什么好处,而且,太子傅大人尚在他的手里,你我二人冲动,只怕这人一冲动,到时候起了杀心,你我当如何?而且,这人如此观看,不像是要取太子傅性命的歹徒,又不是六王爷的人,这样一来,岂不是帮忙太子傅落入六王爷之手?这样看来,对我们有可用之处!孙大人三思啊!” 孙文恨得跺脚:“你当我不知?可是你看那人,意图何在,你我都心知杜明,他看上谁不行,偏偏是圣上的——” “孙大人!”马萌打断他,言语犀利:“太子傅也是个人,不是圣上的所有物,大人何必这边侮辱他,而今这状况,柳大人是否回京,你我都不知道他的意思,请孙大人注意用词!” “马萌……你……” “马萌只是实话实说,我知道孙大人只是关心柳大人,可这鲁源生到底是友是敌,我看这还要柳大人自己决定才是。大人难道忘了六王爷的叛变之心?六王爷诡计多端,怎肯就此罢休,我看,这人武艺高强,保护得了柳大人不落入六王爷之首,就是保护圣上的把柄不落叛贼之手,论请论理,孙大人都不该这般仓促与他们兵戈相见!” “这……”孙文哀叹一声:“……好吧,就照马萌兄所言就是了。” 第五十九章 情诉阎王船(上) 在尚寒的时令里,今日的天气确实是格外的好,游船上虽没见龙首彩尾,倒是歌舞美酒不缺,湖面周围远远看过去依旧是枯枯干枝,偌大的柳树支撑着蓬松的干枯枝条,像是顶着一头枯草般的头发立在湖水周围,偶尔在柳树之间会发现一丛丛的青色一团,这常青的东西倒是为这个时节填上一些看点,也不至于过于清冷。 樱唇水黛眉,婀娜的微微折身,却是百媚众生,彩带飘落,仿若舞动的彩蝶,只是可惜了歌伎这般的扫弄风情,坐着的几个客官们却是各自有所思想,真正看着的她的人也是眼无焦距,思绪早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了。 孙文无视坐在郝善身边面无表情的鲁源生,起身给郝善倒了一杯酒,道:“这……京城又来了消息……” “孙文现在是枢密使,离了京城这么久自是要被催促的。” “写来信的是柳丞相柳伯父……” 郝善的手一抖,眼睛低着打量着茶水之中飘起的茶叶,声音依旧不改色彩:“哦,那也是应该的,丞相与枢密使若是能和平相处,这是百姓的福分。” “柳青……柳丞相自从嫣儿也离开了以后整个人都苍老了很多……” 看不出郝善的表情,只听他的声音依旧清淡:“是吗?呵呵,我倒是听说了他又娶了蒋氏和罗氏,膝下又添了两子一女,呵呵,这么大的年纪,却真是福分。” “柳……”孙文还要说什么,眼角的盛装歌伎却是衣带舞动,本是婉转的声音却是陡的提升了许多,琴声妖娆,丝竹之乐回荡不去。孙文偏过身子身子看了一眼,笑容中夹着淡淡的苦涩:“你可还记得这首曲子?” 郝善微微点了点头。 “那年你我二人科举前夕同去了百花楼,那个花魁可谓是才貌双全,你我二人当时玩笑,说谁能得佳人春宵一刻便可得到帮她赎身的权利。”孙文嘴角像是已经看到了两个人当当年同时喜欢花魁争锋相对的场景,笑意更是浓了。 “当时的我还是滴酒不沾,第一次去最有名的百花楼,倒是被你笑了很久。” “是啊,当时你不愿比酒,我们就以着一贯的办法比诗文,你明明是以茶代酒却像是喝醉了一般,诗文做的慷慨淋漓,那时候本是有很多的上京赶考的学子,最后弄得他们都围上来,把我们俩围得水泄不通,老鸨是在一边哭笑不得的样子。后来人群中有人喊着想让歌伎唱出来,你就来了兴致当下谱了曲,就是这首曲子……老鸨听了也是乐不可支,直求着你再写几首,再后来有个富公子掏了高价想买这首歌曲,被你回绝了。” “……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个曲子。”郝善嘴角也带了些笑意,清清雅雅的。 “我是想记着,却是……”孙文苦笑的摇了摇头:“我没有记完整,不过后来是从圣上那里看到了完整的。” 郝善端着酒杯的手一顿,脸上微微有些惊讶之色。 “你当我为什么要帮着圣上骗了你?我是被他对你的情义打动了……那时候的太子在殿上见了三甲,就留下了我,我后来才知道他那夜也在百花楼,他……我至今记得他说起你的时候眼中的幽亮深沉,没有人会有像我那样的矛盾,我既是为太子不小心散发出的不择手段的狠光而害怕又是为他的思量而折服。我敬佩他,真的就和敬佩你一般,他时而温柔时而凶狠,却是把握的很有分寸。” “……” “你什么也不用说,听我说完……堂堂一个太子,你知道当他想要谁顺利的时候翻掌一般容易,你的文略虽是折服了不少的人,却也得罪了那些舞枪耍刀的人,他们说你夺了他们应有的光彩……不过这些都是在太子的意料之中,你还记得那年对你百般讽刺的武状元后来被贬出京的事情?那就是太子从中使得手段,看不惯你清高孤傲的人接二连三的除了事故,不是调理就是惹了麻烦,直到最后你当上太子傅,这些麻烦才算是让太子舒了口气。” “……” “柳……” 郝善苍白着脸苦笑着摇头:“罢了,太子的盛情我怕我今生无福消受。” “你当真不为所动,这些话本是不应该告诉你的,只是你当真不再……” “那你觉得柳青该怎么做?” “柳……” “柳青已经死了,几年前合着太子的深情和是是非非在大火中飞灰湮灭。” “我知道是太子的方法欠了妥当,你还恨着他恨着我。”孙文有些无奈的叹息。 郝善见孙文依旧是一副伤怀的样子,心下没有了再谈下去的心思,手里的茶杯轻轻的放下,却是抬了眼睛,正好瞥见船头站着的马萌,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他站起来朝着船舱外面走了过去。 “马萌兄怎生在这里?” 马萌转身看了眼走过来的人,将视线从不远处的几艘船的身上移了过来:“柳大人――” “马萌兄真是……孙文一直呼你为兄,您也是这般大人大人的叫。”郝善轻轻摇摇头,眼睛却是也看向另外一艘游船身上。 “柳大人和孙大人对马萌的厚爱马萌谨记在心,只是马萌对自己尊敬之人不敢造次。船头风尚寒,柳大人还是回舱里比较好,马萌是个粗人欣赏不了那些。” 郝善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再看看那几艘没有歌声的木船,微微笑了:“看来马萌兄自有打算?” 马萌一惊,连忙看向郝善:“柳大人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瞒不过大人,我早就怀疑我们被人盯上了,所以想借着游湖看看究竟真假。我也是觉得那艘船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来是那些地方可疑。” “……”郝善一句话还没有开口,身后的船舱里忽然想起一声巨响。 郝善和马萌面面相觑,下一刻飞奔进去,正好迎面一个浑身湿透的人被内力震了过来,从郝善和马萌的旁边划了过去,马萌眼疾手快的拉扯了到了一边,免于被人砸倒的麻烦。 “孙大人这怎么回事?”马萌拔出手中的宽刀,下手干净利落。 越来越多的人从船侧和船尾传进来,每一个人浑身黑色着装,个个面色青白,湿透的衣服上像是从湖底冒出来的还冒着冷气,虽然形象有些狼狈却是个个面带杀气,招招阴狠毒辣,尽奔着坐着的鲁源生而去。 郝善微微皱了眉,马萌和孙文却是一个比一个而惊讶,对着这种变化。 鲁源生坐在那里身子未动,周身发出圈光圈,那些挥刀而去的‘水鬼’都尽而折返,伴随着呻吟和哀号声,人被震出的很远。 一片混乱中,船身摇摆的剧烈。孙文一手扯着郝善一手抓住船身:“这是怎么回事?这些都是什么人!” 马萌一手提刀,显然是被鲁源生的内力惊住了,足有好一会反应不过来。 那傍边马萌安置的人见到主子的才船舱里一片混乱都飞身上来想要帮忙,将郝善和孙文马萌三个人团团围住,船舱里真是一窝蜂了。 正在这时候,水中一声炸响,众人回头,只见船舱外侧的正空中却是飞着一个人,身形高大,长发湿嗒嗒的披散着,手里抓着一条泛着青光的藤条,也一样是湿淋淋的,身旁的男人长发遮盖着容貌,默不作声的低着头。 水下阎王的同门师弟水千桐,话语带笑:“我怎么说看着眼熟,原来是千水港那遇见过。” 鲁源生的嘴角微微透着寒意:早就听说有一个帮派专长水中隐藏,是一群只认钱不认人杀手,倒是没想到竟是千鬼港里的水盗水千桐:“谁?” 水千桐抖抖手中的藤条:“左家庄大公子左佩,要你的性命,我也顺便看看你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第五十九章 情诉阎王船(下) 鲁源生手中红光乍现,人已经飞身而出。 空中一时之间红白光交错闪动,大有地动天摇的趋势,藤条的声音在空中炸开的时候轰然有声,下面依旧的人抬着头看着上面的人,似是比上面大都的人更是惊险的样子。 正大的激烈,忽然听见几声暗呼声,郝善定晴一看,那原本双手联合着的两人,水千桐突然猛地用力竟是把遮盖着面容的男人推到了一边,而他自己手中的藤条突然脱离男人的手腕,男人的手心竟是出现一把闪亮亮的匕首,刀刃似乎还散着寒气,直冲着鲁源生而去,那种劲道,即使身在船上的人们也是感觉到了,道不尽暗呼:这人是和鲁源生同归于尽! 郝善心下一窒,目不转睛的看着上面的人。 鲁源生冷笑了一声,红光炸浓,化为另一条巨蟒缠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被水千桐推向一边的人却是顺着这股推拒的力量向着船舱而来! 这变化着实是太过突然,人们尚未从上面的惊险打斗之中反应过来,等发现的时候,手中的兵器还未来得及举起,那边的杀气已经是冲到了自己的脖子处了。 血腥之味就在自己的鼻子下面散开,马萌反应最快,前跨一步挡在了郝善和孙文的身前,宽刀一横大喝一声:“保护柳大人和孙大人的安全!” 船舱之中瞬间陷入了混乱之中。 马萌则能和这江湖中杀手相提并论,几招下来已经是劣势竟显,手上的刀全力的挡住攻击,直震的他虎口发疼,踉跄的后退了好几步才渐渐站稳了,手臂还没有从麻痹的状态下恢复过来,头顶的人忽然翻转右手,袖子中竟是露出一把折扇,在暗器闪出来的同时哗然合上。 划开马萌的手臂,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马萌却丝毫没有感觉,大声喝道:“原来是你!” 孙文固执的挡在郝善的前面,声音依旧不失严厉:“吉昆!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么!” 一团人渐渐后退,谁也不敢轻易出手,吉昆甩开挡住面貌的长发,一边的嘴角上提,折扇哗然一声袭过来:“孙大人既然不交出这人,就下去问阎王吧!” 折扇袭过来同时,突然两个身影闪了进来,郝善眼前一黑,只听见嗵的一声有人落水的声音,等定晴看的时候,自己却是在半空中的鲁源生的怀里,而下面的船舱正混乱一片,另一个闯进去的人正是马萌――为孙文当了致命的一击。 郝善看着马萌身上的鲜血,回身揪着鲁源生的领口怒目圆睁:“你该救他!你该救他的!” 鲁源生眉角一挑,显然也带了点怒意的,声音如寒冰:“我愿意!” “他是不该死的不该死的,欠他命的是我,是我!” 鲁源生迷了眼睛,好一会才微微的吐出一句话来:“那折扇上的暗器有毒。”即使不当下一招,他手臂上也有毒,是活不成了。 郝善身子一颤,脸色苍白的说不出话来。 马萌即使未孙文当了一招,孙文毫发未伤,水千桐潜入水中早就不知去向,那吉昆被鲁源生一掌打出水下,只怕是非死也是重伤,船上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马萌鲜血直流,脸上却是苍白无血的,他半是抓着孙文的领口半是扶着,声音颤动的不成了样子。 “我有话……” 孙文从马萌替他挡了一鞭的时候整个人都慌得不成了样子,他半抱着马萌慌得手足无措:“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说……你伤的很重……很重……” 马萌微微的笑了:“死,有什么可怕的……孙大人何必欺马萌……” “不……不会死……只是伤的很重很重……马萌兄你……” “听我把话说完吧,孙大人……马萌有话不得不说。” “……好……嗯……好你说我听着。”孙文眼不禁有些红了,郝善走上前,拉扯着马萌的手也是声音哽咽。 马萌惨白的脸微微扯了个笑容:“我马萌生平有两件事值得骄傲。第一件从火海里就出了想要寻短见的太子傅大人将他送出了京城,呵呵,孙大人一定想不到吧,你找了几年的人当初是我送出的太子傅,送出了京城……马萌第二个骄傲的事情就是认识了孙文孙大人,我本因为太子傅的事情而痛恨孙文大人的愚钝,竟然以为将太子傅送到太子那里还妄想着太子傅幸福,呵呵,没想到最后却面对着孙文大人无颜再提任何怨恨的话。孙大人为人热忱,心底善良,善爱百姓……让马萌心生敬意。只是可惜了……” “马萌……你说什么?你……竟然是你?” 马萌苦笑:“孙大人,您虽然贵为枢密使,却想法仍是过于简单了……您不知道现实中有很多的无奈,很多的不如意,很多的伤害……今日这些人摆明了是朝着柳大人而来的……圣上那里又能瞒得了多久?您的决定不能再推延了……” 孙文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你……” 马萌拉着他的手:“不过马萌临死要提醒您一句……您也看到了柳大人朋友的身手,他若是想走,我们根本就没有发办法,而且,孙大人即使当真把他待到了京城,朝中定会轩然大波,朝纲大乱,外邦也会以此为借口打着圣上的战事,圣上即使是……也逃不过众人的压力……到时候逼死了柳大人,扰乱了朝纲,这些罪过孙大人您一个人可能担负的起……圣上为安抚民心定要处罚一些人……孙大人可要小心……” 孙文听的一愣一愣,到了最后脸色青白一片,一句话也说不完整了:“这这……这……圣上定会处理的……” “处理?”马萌微微摇了摇头,声音中带了点点苦涩:“是,他会处理朝中的哄乱,他会处理那些因为这个借口而发动战争的外患。孙大人,您……您……什么时候除了圣上……睁眼好好看看其他的人……” “马……马萌兄……你这是……”孙文身子僵住,颤颤巍巍的道:“你……” 郝善看着马萌脸上的苦涩之意,明明应该惊了一跳的,心里却是暗自的低喃:原来如此…… 马萌带些自嘲般的笑意长出了一口气:“孙大人,希望下一辈子可以我还可以再唤您一声孙大人……” 身后一直站着的鲁源生听到这里,一把拉住郝善就往外走。 孙文脸色苍白,眼睛通红,大唤了声:“柳青兄――” 郝善不顾鲁源生的不耐烦,回头看着孙文。 “你当真不再考虑……” “孙文,你想我如何?宦官一样陪伴那人一生,还是与后宫三千佳丽争宠期待宠幸?” “……” “结束了,都随烟而去吧,若你还念着以前的旧情就叫我郝善吧,柳青已死,无牵无挂,且留给他最后的一片安宁吧。” “……那我们还能唤上一句朋友么……” “罢了,过去终究过去了,你这是何必……郝善只是一介平民,不敢高攀,枢密使大人。……马萌兄……”一句保重的话却是说到嗓子口时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只得提步飞快的往外走。 刚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声音问道:“若是当年太子换一种方式……你会不会……” 鲁源生的眼中透出寒光,杀气十足的瞥了眼那个此时狼狈不堪的孙文,杀气未完全的聚齐,却听见郝善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去世清晰的响起。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他是太子。”孙文啊孙文,看看你眼前的人吧,那人不是你我能高攀的起的,何必痴心于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 第六十章 平静无波(上) 太阳露着半张脸在江面的边界线上红彤彤的,打在江面上的夕阳余辉仿佛洒下来满江的滚动的金子,晃得的人睁不开眼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呀――爹爹爹爹!”小飞站在船头朝着不远处的另一艘船上的人一边招手一边叫着:“小飞在这边啦。” 郝善靠在船舱上,看着船头的小人儿欢呼的样子,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那边船上的齐良一手拉着渔网的一角,一手往这个方向挥着,脸上的笑容印着夕阳像是一个秋日里的橘子,那般温馨的笑容惹得小飞又跳又叫的,这个病了一段时间的人终于在自由之后显出了一般孩子的开心劲,像是这初春的芽苗,那股高兴劲挡也挡不住似地。 “郝善叔,快看快看,爹爹在那边――” “小飞,郝善叔问你,你……记不记得你的母亲?”好不容易把鲁源生赶到和齐良一个船上,自己终究可以单独和小飞聊聊,没想到开口却是这般的困难。 小飞小小的下巴往上一抬,刚刚还在兴奋的小脸上一顿,眼中的伤感似是一闪而过,水颖颖的映着江水带些可爱的神色:“郝善叔认识我的母亲吗?” “……认识。” 小飞的脸一下子就黯淡了:“娘没了,就是死在这江中的,爹爹说是龙王看上了娘,讨娘去做了媳妇,可是小飞知道娘不会丢下小飞不管,阿娘是有事情,娘是有原因的,却不能告诉我和爹爹是吗?郝善叔?” 郝善眼睛一红,手搭上小人儿的肩膀,半蹲下来看着小飞:“是,小飞和娘一般懂事……小飞……你娘亲是有事,不能说的事情,小飞是个小大人了……” “那郝善叔是娘亲的朋友吗?” “……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那爹爹怎么不知道?郝善叔以前怎么不说呢?”小飞侧了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在你爹爹面前提到你的娘亲,怕他伤心,而且郝善叔也是最近才知道,你的娘亲就是我失散多年的……” “那……”小飞咬了薄薄的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郝善看着这副情形,脑海里闪现的却是柳嫣儿撒娇的摸样,伸手往这个小人的头顶上摸了两下:“小飞,有什么话就给郝善叔说。” “那……郝善叔能不能……画一张娘亲的画像?要是郝善叔不愿意,那郝善叔教小飞学画画……” “郝善叔一定帮你这个忙……小飞还有其他的愿望吗?” 小飞摇了摇头:“郝善叔叫小飞画画,小飞长大了就帮郝善叔打渔。这是娘说的,滴水之恩也当念。(.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好。” 不远处的船上一阵哗啦啦的响动,盖住了郝善出口的哽咽,抬眼却是看见那边的鲁源生正往这边看过来,瞧瞧傍边的瘦弱的小飞脸上已经稍稍有了些红润。 鲁源生的视线依旧是看着自己,那种眼神却是在这个夕阳之下带上了一股不容忽视的温暖,不自觉的朝着那个人笑了。 那边的身影掠起,脚尖在江面上点过,荡起的圈圈波痕还没有消停,鲁源生已经站在了郝善的面前,剑眉微微皱着,看着郝善的眼神里透着询问的意味。 看着人一副紧张的表情,不自觉的笑出了声,用口型对着大人道了句:“……谢谢。” 鲁源生甚是不在意的哼了一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哼声听上去赌气的意味十足。 郝善当真是失笑出声;没有惊讶是假的,虽然早就猜到这人已经派人找到了小飞和齐良,也刻意不提不问,故装冷静,可是在看到齐良和小飞回到小渔村,愉悦的心情是无法言表的,况且,这人还找人医好了小飞身上的毒。 想及此,不由松了一口气,长叹出声。 鲁源生的眉头一挑,还没有做其他的反应,傍边的小飞已经跳了过来抓住鲁源生的袖子:“啊,鲁叔叔怎么飞过来的?怎么飞过来的?” 一双大眼睛里闪着异彩的光芒,满满的都是崇拜和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郝善看着小飞脸上的笑容不禁带了浓浓的宠溺,然后转过头去看着鲁源生,里面仿佛有些同样的异彩。 一大一小,同样的都是满满的期待。 鲁源生习惯的皱着剑眉盯着郝善那双眼睛看了一会,嘴角才微微的上扬,然后手一捞。 江面上立刻响起了小飞惊吓兴奋过度的尖叫声和笑声:“啊――我在飞啊――爹爹郝善叔――我在飞啊――” 相对与小飞的兴奋,郝善却是捏了一把冷汗,看着鲁源生想拎小鸡一般的扯着小飞的腰带在江面上掠过,郝善差点没有惊呼出口,特别是在鲁源生脚尖点上水面的时候,他真真切切的看到小飞垂下的手脚在江面上溅起了朵朵水花。 正待郝善要开口叫住那人,却见江面上正飞行的人手中用力一甩,在他脸色没有惨白之前,鲁源生却是稳稳当当的单手抱住了从空而将的小人儿,徒让船上的人一阵提心挑担。 郝善明知这鲁源生是小孩子脾性又上来了,故意惹自己生气,可是忍不住拂拂心口,往那齐良所在的船只瞧过去,还好齐良刚刚是背对着他们的,这个时候才刚刚转过身来,对着他们正灿烂的笑着。 不免长出一口气。还好,刚刚那惊险动作没有被齐良看到…… 这口气才松开,那边飞掠而来的人却似没有停下,长臂一捞,竟是环住郝善的腰身就又飞掠而去,不免心口猛的一窒,郝善本能的盘住鲁源生的肩。 鲁源生的嘴角的笑意更是浓了几分,活像是一只深沉的刚刚捕了猎物的鹰,傲慢,霸气的不可一世却又是魅力十足的让人移不开视线,那种笑容浸在夕阳之中,成了一种亘古的蛊惑。 小飞当然感觉不到三个人同时在江面上‘飞来飞去’的危险,眼睛是笑的如同新月,笑声若铜铃动听的不绝于耳。 那看到的渔夫的惊呼声与抽泣声在这片笑声中哪里还寻到? 停在齐良的船只的上的时候,小家伙的兴奋劲还没有停止,一跳老高的往郝善身上蹦,郝善也被小飞的劲头感染了,和小飞闹成一团,玩的不亦乐乎,齐良侧个身子过来和他们搭话,船上一时热闹非凡。 鲁源生不自觉的从齐良手里接过渔网,齐良也跑过去和小飞和郝善他们凑到了一块,闹的更是厉害了,郝善抱着小飞在小船上跑来跑去的,后面的齐良坐着鬼脸在后面追,闹的小飞尖叫连连的,鲁源生看着江面,将是想起来了平日里见到的郝善打渔的样子,嘴角一勾,手上的渔网用力的散进了江面里了。 “这般的撒法你以为这渔网是暗器啊?” 第六十章 平静无波(下)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在耳边响起,郝善不知道什么时候扔下另一边欢闹的父子两,走了过来,脸上的似乎还存着刚刚欢笑留下的笑意,眼睛弯着,里面的晶莹点点斑斑的闪烁着,仿佛江面上映着阳光的粼粼水光,嘴角深陷,头略略的歪着,一副清雅悠闲的味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鲁源生似是第一次见到郝善这般的笑容,没有压抑没有克制没有伪装,说也奇怪,明明这人长的这般普通,偏偏这个笑容又是这样的自然而闪亮的夺目。 郝善着实心情不错走过去手把手的教鲁源生,这般的逗弄,鲁源生难得也没有生气,只是拉着郝善的手也不松开。 温热的指尖从纤细的手心划过,扶上手心里的茧子,突然想到这人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状元郎,曾经只要是经过这双手的诗词歌赋,多少人会在很后面追星捧月般的追崇着呢,而今和那岁月一同而去,一样烙上了沧桑的痕迹了吗? 郝善看着鲁源生手指按在自己的手心揉弄,剑眉也微微的折着,心下又是莫名漏了一拍,连忙慌慌张张的从那人手心里抽了手,道:“没……没什么……没什么可惜的。” 剑眉一挑,眼中似是精光一片的注视着眼前慌张的人。 那边的被齐良挠痒痒的小飞侧过来那笑的红彤彤的笑脸大叫:“郝善叔叔,鲁叔叔……哎呀,爹爹你别挠小飞的痒了……呵呵哈哈哈……” 齐良把笑的快摊在地上的人抱进怀里,也侧过头来和郝善他们打招呼。 郝善笑着回应了一句,再转身过来看向鲁源生的时候早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笑意。 夕阳渐低,船上的传来的笑声时而低沉时而清雅轻灵,直到日落方止。 月色高悬,枝头新近绽开的翠绿的嫩芽在暗淡的夜色之下,似乎散发着春天的淡淡清香,这充满生命力的季节,到处都是一股蒸蒸日上的尽头,只是夜间江边,却留下另一番的清雅。 江水微微抖了抖,仿佛比那坐在船头两个人更不能承受这初春的寒气般,抖的波光粼粼的,小小船头,两个身影在吊着的烛灯下把影子拉得斜长,一直投到了江面上,在那波光之上又放进去了一种温馨的橙黄色,使得这两边漆黑的山影也显得不再孤寂了。偶尔一阵风过,初春的风摇动了那高悬的烛身,欲坠的蜡泪摇摇晃晃的,终究打落在暗淡的船板上,悄无声息的。被拉长的身影,被撩起的长发,被掀起的衣角,张牙舞爪的,随着江波一起荡漾着。 只留下一颗同样泛着橙黄色的温暖暖的心。 郝善笑了,在烛光颤颤巍巍又恢复平静的时候,就这样似乎没有任何理由的笑了,手把着盏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 鲁源生仰头一饮而尽,酒香在唇齿之间散开,他的眼睛却是从未离开对面的那人,似是透着现在的这个郝善回味这傍晚在小船上那个笑的灿烂的人。(.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郝善依旧在笑,摇了摇头,眼睛微微的米勒起来,握着酒杯的手不禁一抬,喉咙滚动了几下,然后长叹了一声。 鲁源生终究也是笑了,浅浅的勾了唇角:“笑什么?” 郝善眉毛一挑,看了他一眼:“笑?笑命运开起的玩笑啊。”千金在手,偏偏视之如无物,强求他人珠宝……太子身边有个孙文偏偏想要得到自己,而孙文身边有个马萌,偏偏又心系着太子……莫非真的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呵呵……欢席悲闹,到头来,不是自己的终究一场空而已。这笑,怕是只有自己明白里面究竟含了多少的悲凉和无奈。 “命运?”鲁源生声音微微挑高,却听不出想要表达的感情,他自己倒了杯酒,仰头又尽方才直直的看着郝善:“仅仅因为那人是太子?” 郝善摇摇头,那笑容里面却是自然而然的带了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这个让江湖多少人是闻风丧胆的人,竟然在一个冰冷冷无情的皮囊下面,是一个犹如孩子般追根究底的性子,钻牛角尖,得理不饶人,现在的语气又像个小女生一般乱吃飞醋,脸上却是坦荡荡的这般的理直气壮毫无尴尬? 越想心里却越是泛起温暖,一圈圈,渐渐扩大,似是这江面的波浪。 郝善笑着又看了那人两眼,也不答话,只是又给那人添了些酒。 鲁源生的剑眉动了动,低头看着酒杯却是不动:“今夜谁也不能喝醉。” “源生?……” “我想吃这个。”鲁源生挑了眉,飞快的说了一句,却是夹着一块蟹黄脆藕片递到郝善的唇边。 郝善微微皱了眉:这人不是自己想吃吗,怎生递到自己的嘴边了?想是这样想,却也顺从的张嘴咬住,隐隐约约的瞥见那人眼中突然一亮,嘴角的弧度上扬。 脸上一红,心跳莫名的加快,眼睛只得转了开。 然后一片柔软便贴了上来,在这初春的夜晚显得温温热热的唇瓣,半是咬住另一半的蟹黄脆藕片半是含住郝善的下唇。 微颤的睫毛在眼前放大,郝善无声的叹了一声,手搭上鲁源生的肩膀的同时闭了眼睛。 混混沌沌的世界里仿佛天地翻转,只剩下那唇齿间的纠缠和那滚荡在舌尖的异香,却仿佛整个的掉进了一场奇异的梦幻中,朦胧的烟雾塞满了胸腔,这般飘飘荡荡的似真似假,不自觉的挣开眼睛,恰好撞进一双流光溢彩的眸。 郝善背靠着冷硬的船板,越发显得自己上方的胸膛温暖异常,闪烁着异彩光芒的眼睛后面是昏昏沉沉的星辰,零散的坠漆黑的夜色之中,仿佛在沉睡中被人惊扰的精灵,瞪着那朦胧睡眼,印着悬着的微弱的烛光,越发静谧,越发眩晕。 “你……” 鲁源生微微将紧贴的身体拉开一点,一手拉住郝善的手贴上自己的心脏处,道:“天地可鉴。” 那轻飘飘的一句话,那淡淡的一句话,那有力的跳动,竟使得郝善颤动的身体了停了下来,一股热流即将把他腻毙了一般,最后终究是集中到了一个地方。 这般的变化怎会逃得了紧贴着的两个人的身体,郝善也为自己的情而有些不自在,毕竟几年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再不会**,只是抬眼一看,鲁源生竟然红了脸,满是惊讶的道:“你……你……” 郝善看着鲁源生的表情,眼睛都笑弯了,拉下他的肩膀:“源生,你说了这样的情话,想让我能有什么样的反应?” 话落,唇齿边已是荡起了醉人的旋律。 情渐浓,夜渐寒。 鲁源生一边压抑了喘息克制了冲动,一边伸手到郝善的腰下将在寒气中衣衫凌乱的郝善往怀抱紧。 “不……就在在这……在这……天、地、可、鉴……”郝善微微的掀了含着水汽的眼,略带情欲的声音格外低迷蛊惑。 若是天地可鉴,这初春的寒气又算得了什么? 哎,真是……傻瓜…… 月渐渐羞的躲进了树枝中,烛光渐暗,终究留下了一堆蜡泪一片黑暗,留下一声似喘息似叹息的声音,缠缠绕绕,久久不散…… 第六十一章 情至而终(上) 鲁源生眼睛渐渐眯起,披了件衣服,起身。 院中的树下,面无表情的男人的脸色并不好看,斜眼看了眼自己身前的两个人,眉头轻轻的打了个折。 鬼虎一身淡白色,外套月白纱,风动的时候,纱飘衣动,倒真显的诡异无比,他露出两个淡淡的酒窝:“我们什么也没有看见。”实打实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鬼虎也也没有什么变化,暗紫的衣服,阴黑着一张脸。 鲁源生横着扫了鬼虎一眼:“说。” “我们已经查出来了,吉昆上次在船上并不是受了六王爷的命令,可能是听说了琴谱的事情,所以才会和那个水千桐勾结。” 鲁源生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出口的声音却带些清冷:“哦?” “吉昆上次被堡主打成重伤,又被朝廷中人通缉,我看找到他的尸体也不是什么难事,倒是那个水千桐,是水中阎王的师弟,他并不是冲着琴谱而来,看来那日真的是收了左佩的银两也说不定,自从那日船上的事情以后,他就在江湖上呢销声匿迹了,我和地虎并没有打探到他的消息,堡主赎罪!”鬼虎头一低,抱拳做知错状。 地虎上前一步,粗声粗气的道:“堡主!那堡中倒伐叛变之人——” “怎么?”鲁源生眯着眼睛扫过去一眼:“我上次说的你们没有听明白么?” 地虎还要说话,鬼虎连忙拉扯住着人,沉吟道:“堡主,那堡中倒伐之人,我和地虎按照堡主所说不管不问,可是这种处理方式,使得那些势力胆子越发大了,我手下几堂,能听见我吩咐的不到半数,瑆剑堡中各派势力,分离溃散,只怕这样下去,瑆剑堡不出几日便——” “那风流书生自从左佩被堡主重伤以后,便一直陪着他在武林盟主那里修身养伤,江湖上常说,盟主与书生不合,不过看来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武林盟主不但耗了亲自施救,而且加速了各大门派对瑆剑堡的攻击,同时风流书生江湖中散布了各种传言,传说堡主与天虎大战,元气大伤未好,还提出了各种条件说只要背判了堡主您,定会不计前嫌,无欲追究。(.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地虎说着说着就来气,拳头握的死紧。 “哦?”冷冷一哼,眉头轻抬:看来他小看了这个萧子敬了,这人竟可以短短时间久建立起这样大的势力和威信…… 鬼虎正了脸色叹道:“不过漠北剑侠丰白生已经回了漠北,混老头也是隐了江湖,武林盟主大概是准备在实施最后的攻击。” “我们应该现在就开始想政策,瑆剑堡现在力量不能硬拼,只得一部分一部分的瓦解他们的力量。” “我和地虎一样想的。一个一个瓦解主力,败了盟主,少林,自然就不能成事。” “若是让盟主和少林来联合在一起只怕……” “好了!”鲁源生摆摆手,侧过身子,那东方的晨光从房顶的上面渐渐透了出来,像是被人用画笔涂上的眼里之色,房顶处最浓,映的那屋顶也波光粼粼的耀眼,红光正浓的的地方,光线更是夺目,晃的眼睛有些难以挣开,那是新生的太阳:“再也没有瑆剑堡。” “堡主!”地虎和鬼虎双双跪下:“请堡主收回成命!” 鬼虎:“是啊,虽然他们这次来势汹汹,瑆剑堡的人也所剩无几,但是我们逐一瓦解,尚有机会啊!” 地虎:“瑆剑堡刚兴建的时候。我们何曾畏惧过。” 鬼虎:“堡主有血剑在手,他们根本不是堡主的对手,堡主何必这般气馁。” 地虎:“虽说堡主被小人偷袭内伤未愈,但是加上我和鬼虎,无论是盟主还是少林都绰绰有余!” “堡主——” “我主意一定!”鲁源生转身就要走。 身后的地虎突然站起来:“堡主!我和鬼虎已跟随堡主二十年了!” 鬼虎惊了一跳,在旁边不住的使眼色。 地虎黑着脸:“堡主独自一人面对那些人定是危险,而将堡主改了主意,解散瑆剑堡定是那人,让堡主陷入危险的人,就是与我地虎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说罢,手中的斧头忽的生出一道白光,人跟着就往那屋内冲去,这变化太过突然,以至于鬼虎反应过来的时候眼角隐隐约约看见堡主的右手衣袖下红光一片,像是从天边折下的一片霞光,虽是魅力却致命的危险,而地虎却是毫无意识到此种情形,心下不免大叫糟糕,哪里还想得了多少,飞身一跃,直接将地虎扑到在地。 红光瞬间便又熄灭,像是晴天里一个无声的炸雷。 空气中只剩下点点的血腥之味。 鬼虎的肩头红殷殷的一片,趁着白色长袍更是触目惊心,但是他脸上却是笑的,一种满足的笑意:“多谢堡主手下留情。” 鲁源生淡淡那扫过去一眼,离去的背影忽的顿住,声音依旧是不带丝毫的感情:“离开……瑆剑堡。” 地虎的身子一动,却是被旁边的鬼虎拉扯住了,不禁回头再次扫过那人受伤的肩头:“谁娘的让你替我当下这一招?” 鬼虎却是道:“你这个死心眼,何必往刀刃上碰!” “他不要瑆剑堡了。” “当那堡主有什么好?你想堡主一辈子与江湖为敌不成?” “……但没有我们,他会有危险。” “真是死心眼!” 地虎那张黑黝黝的脸上飘过一股子的杀气。 鬼虎连忙笑道,放软了声音:“不是,我的意思的是,堡主明的不让我们帮,我们就暗地里帮,关键时刻也能起作用啊。嘿嘿……” 地虎先是一愣,然后看看微微的点了头,这才将视线移到鬼虎的肩头,粗里粗气的道:“多管闲事!活该你疼!” 鬼虎看着那人的道谢方式,微微的叹息:“本来就笨的可以,到头来还是个死脑筋!为你这头蠢货挡招,真是不值。”嘴上这般说着,指尖却是一滑,顺着地虎的手腕滑到那人的手心,捏了下:“你刚刚真的没事?” 地虎脸涨的通红,手心一阵发烫,甩开那人,粗着声音道:“嗦!” 柳枝的叶子好似一夜间就绿了,暖暖的春风之中,摆动着尚是娇嫩的色彩,轻轻的从吊床上的人脸上拂过,惹起微微的瘙痒,然而躺着的人好似睡着了一般,一动未动。 木屋里又走出一个男人,男人身姿挺拔,英俊的面容上那不自觉露出的寒气在看到吊床上的人的时候,换上了一丝笑意。 男人走过去,偌大的身子硬是挤进吊床上,本似睡着的人一个翻身,自然而习惯的侧了个身子顺势手拥上躺进来的男人的腰恻,嘴角微微上扬。 “天还有些寒。” 郝善轻轻的“嗯”了一声全当了回答,懒洋洋的连眼睛也没有睁开,只是呆在外面太久而有些发凉的身体往男人的身边又蹭了蹭。 风吹过来,刚刚停止的柳条慢慢的又荡了起来,偶尔会有一片翠绿的叶子如同突然开败的蝶,晃悠悠的就飘了下来,吹到旁边的江面上,随着那圈圈的波纹很快没入那阳光下闪烁的银光之中,再也看不清。 “什么时候?” “明天。” 郝善的身子猛地打了个颤,虽然脸上的表情极力的保持着平日里的冷静平和的神态,却不知挣开眼睛的睫毛颤颤巍巍的早已经泄露了心中的秘密,他抬眼看着鲁源生的嘴角依旧是他一贯的浅浅笑意,揽着鲁源生的手微微的动了动,然后移到那人的衣角处,抓紧。 鲁源生低头细细的看着这人,明明要出口安慰两句的人却是一句话也吐不出来,只好一动不动的盯着郝善,只怕错过了某一个表情。 “……几分胜算?” 拉着自己衣角的手关节处已经是微微泛白,眼里透着惊慌,脸上却是极力的淡定,甚至是保持着一贯的浅笑,心里的忽然就暖了起来,小小的知足让鲁源生心中升起几分恶劣的趣味,忍不住压低了脑袋,在那僵硬的人的肩上蹭蹭自己的鼻梁,然后抬起头丝毫不着修饰的把实话撂出来:“必输无疑。” “啊……当……当真?” “当真。”轻轻的呢南着,看着那人神色中不小心失了方寸的狼狈,鲁源生却是没有丝毫的高兴可言,当轻吻落在那人的眉间,唇上的时候,鲁源生禁不住有些自嘲。 谁能想到这个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视人命为草芥嗜血魔头在这一刻,心底升起的柔软感情差一点点让他红了视线,谁又曾知道这一瞬间,在这二个冰冷无情的人心里突然有一丝丝的怕死的胆怯? 可是他又如此的满足。 常言道独杆将军难成气候,更何况是他树敌无数的鲁源生,瑆剑堡的瓦解与当年他兴起时一样让人措手不及,曾经让人感度不敢言的势力一旦土崩瓦解,那些曾经遭受威胁的人定会奋起反击,并且是前所未有的团结,而鲁源生就是这个众矢之的。本来在武林盟主召集下想要讨伐他的人又怎么可能因为瓦解的瑆剑堡而手下留情?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感情的存在,至少在他取下那些无辜的或是敌意的脑袋时。 过儿今夜,也许那些曾经的敌人都要常常的舒口气了吧。 鲁源生无声的挑了下嘴角,露出一个讽刺意味十足的笑意,武林盟主的怒火也是前所未有,似乎有咬牙切齿的意味,他隐隐约约觉得这次的讨伐和那个风流书生萧子敬有些关系的。 这萧子敬到底什么来路?是为了公正,还是单单为了那个左佩讨公道,能让敌对自己的势力长的又快又猛,大有不战一场誓不罢休的意味,这个萧子敬倒是有些本事。 只是,这些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了。 明日,短峰崖。 可是这一切,都骗不了眼前的这个人,也没有骗他的必要。鲁源生这样想着,不自觉的收紧了手臂:“你不是说,我这种人该到了这样的一个结局吗?” 郝善淡淡的“嗯”了一声,停了一会突然低低的道:“我答应了青飞过些日子要教他识字作画,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你这个唯一的舅舅却忍心不认他?” “有些东西他不知道反而会开心些。嫣儿怕也是这个用意。齐良是个憨厚的老实人,还是不要踏入混水的好一些。” “……” “我答应了青飞,你会教他骑马的……” 多以,我会等着你回来。 声音越小,风儿渐起…… 第六十一章 情至而终(下) 再睁眼时,东方方白,火饼似地太阳悬在天际线上,身下的是熟悉的竹床,而窗外啼叫的却已不是昨日的黄莺。 傍边尚还留着余温,只是那个小心翼翼将自己从竹床上抱进木屋小床的人已经不知了去向,心下怅然,仿佛失去的是自己心下的一角,缺了个大口,明明已经把杯子都笼到了自己身上,已经是裹得密不透风了,偏偏好似怎样也堵不住,这清晨的凉风便嗖嗖的往心里最深处刮,已经是三月间,却腊月寒风般刺骨的生疼生疼。 郝善微微的皱眉,轻轻叹了一声:大抵是昨日的风吹的太久了,否则这眼睛怎么会涩涩的生疼? 正要转身,那边一身呼唤。 待看清来人,不免又是一怔。 王修嘴角依旧挂着苦笑:“你不会再想见到我吧?” 不等郝善反应过来,王修撩了衣袖,从里面拿出一封信来:“我也是受人之托,这是孙大人让我交于你的。”说吧,正要转身离去,身后呆滞的人忽然唤了一句。 “你还恨着我么?” 王修正要动作的身子一僵,也没有回头,眼圈却是有些红了,顿了片刻:“我倒是想恨,可是几年前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可能了,你也是这权利之争的牺牲品。” “那王家那些冤死——” “那是柳家欠我王家的,若你还是那个太子傅,那个柳丞相的儿子,我一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可你不是,你是郝善,是一个和朝廷和柳丞相再无瓜葛的郝善。” 郝善点头:“是,我在和他们毫无瓜葛了。” 王修顿了下:“孙大人说了只要我离开六王爷,再不找我麻烦,我也知道分寸的,况天下之大,除了朝廷,也会有我王修的容身之处。信已送到,告辞。” 可惜了那人影再未停留,也就没有听到郝善晚出的“珍重”两字。 风云变幻,曾经的四处杀戮的瑆剑堡堡主,叱咤风云天地变色,仿佛只是成了一个传说,没有见过的怀疑曾经的血魔只是个传说,多少有些地位的人便冷冷的哼上两句,仿佛这个曾经让他闻风丧胆的人其实只是个纸老虎没有实力似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但是这些只是小部分人私下的感慨,人们都知道这些变化发生在初春短峰崖的一天。 究竟发生了什么,在那一天以后不见了血魔和武林盟主到底去了哪里? 刚开始的说法已经没有人记得了,只有后来的传闻大有越闹越响的意味。 有人说,短峰崖上血魔用了妖术,银蛇红霞乱舞,武林众英雄齐心合力,真可谓是刀星剑雨,那崖上未化的雪都被染成了血红色,看上去触目惊心。 旁边的老人听说,不禁摇摇头长叹一声:这血魔是血液中有魔性,怎么会懂的什么妖术? 另一个大汉冷哼一声,说短峰崖那天他在场,这魔头请来了帮手是个银发男子,长的那个妖冶,手里的银蛇简直让人心惊胆战。 有些人不以为意,拍拍胸脯道那日的短峰崖上,血魔魔性大发,杀了无数的英雄好汉,那日崖顶一片血红,而武林盟战死,后来这个魔头被武林好汉联手制服,现在压在武当山,中日为自己的杀戮赎罪不得轮回; 有人又说魔头当日入魔太深,雾林盟主把他杀了以后就云游四海了…… 春去秋来,在岁月变迁中,江湖上帮派此起彼落,而瑆剑堡也成了遥远的零星一段,除了在那个时候退隐的人会在回味自己人生的时候偶尔提到以外,血魔这两个字就像是被另一些人名代替而自甘埋葬在一层层的枫叶下面了…… 桃花妖妖,春风翩然,关关雎鸠的朗朗书声尚未停歇,那桃花翩然出突然走过来一个星眸皓齿的少年,那灿烂的笑容在百花之际依旧最引人瞩目。 “郝善叔!郝善叔!” 读书声戛然而止,从窗口弹出一个个的小脑袋,齐刷刷的向外探着身子,学生这般的容易分心,教书先生怎能不上心,手中的长袖一甩,握着书本的手后背着就走了出来,浓眉微皱:“小飞,我不是说过,教课的时候不让你在外面大声喧哗吗?” “郝善叔……”少年调皮的朝着男人吐吐舌头,然后两三步的走过去,走到比自己高上半头的男人身边,讨好的捏捏男人的肩膀:“爹爹说了,让您呢,好好休息几天呢,我要是不听爹爹的话那就是不孝了,郝善叔,你忍心看着您疼爱的侄儿做个不孝的人吗?好叔叔……” 郝善无奈的摇摇头,明知道这个孩子就爱天花哄人,却是自然而然的带了许多的宠爱:“有什么事情需要你的郝善叔了?” “呵呵,郝善叔真是活诸葛……我那个……我前两天上街上的时候就顺便买了些纸张和颜料,郝善叔不是一直说希望能教他们画画吗?我想着顺势就给您买了个琴,爹爹说怕被骗了,让您去瞧瞧……” “你……” “好叔叔,您的琴谈的真是好听呢,赶快回去调好了音,您可是答应了要教我这个的……” 郝善有些苦笑不得的看着小飞从自己的手里夺走书本,又把自己给推开了几步,小飞回头笑道:“我能行的。郝善叔您就放心吧,可要走快点,别的,我爹爹又要瞎担心了……” “这……好吧。”反正小飞替自己上课也不是一两次了,这些孩子倒是更喜欢小飞吧,想着,不禁摇摇头,一边向着学堂旁边的木屋里走去,没想到一转眼自己在这里当教书先生已经八年了。 八年,八年,那人已经走了八年了。 屋里的东西很简单,只有几件郝善换洗的衣服,那热情的齐良父子总是劝自己搬过去和他们一起住,劝自己对待自己的大方一些,置办一些舒服的东西来用,只是……只有他自己明白生活上的贫苦才会使得那些相思痛变得稀薄些。郝善换下了一身随意的衣服,抬头瞧着那墙上的那人的画像,习惯性的长叹,手一捞,桌子上的酒杯已经到了怀里,热辣辣的液体在滚落喉咙的时候,眼睛便像往常一般又移到了那张画上。 “呵呵,人之好酒犹如人之嗜名利,嗜文章,嗜游侠,悲从酒中生,又当归何处?” 郝善出门而去,桃花瓣飘落,打在他的肩头,缠上他的长发,这般的繁荣,谁又知自己这颗心的萧索? 正苦笑的人身子顿住了,郝善定定的看着路旁一身风尘的人,不知言语。 那人眉头微微的皱着,似乎在看到郝善的时候长长的吐了口气,便朝着郝善直直的走过来。 “借你的酒取个暖吧?”那人微微笑着,单薄的衣衫在风中微微的抖动像是冷的厉害,就似风中的树枝一般。 一向和善的人久久没有动作,那人也不生气,又慢吞吞的吐出一个字:“……累。”声音低哑难辨,仿佛走过千山万水,耗尽了力量般沧桑低沉。 郝善许久之后才迈了步子,不是朝着小飞让他去的地方的方向,而是又折回了自己的小木屋。 那人走进了屋子四处打量了一下,眼睛停在墙上的画像上,手指顺着画中的侧脸滑到衣袖上,然后嘴角一勾回头对着郝善笑道:“不怕我像画上的人是冻僵的毒蛇,暖化了反咬一口?” 郝善眼睛嘴角也弯了起来,眼中水光一闪,声音却轻轻淡淡的:“怎么……这般的消瘦?” 窗外的桃花开的正艳,忽的一阵风过,惊落一地的桃花瓣,真真是一场桃花雪,美的惊人,就像……今年的结局。 鬼虎用手肘碰碰身边的男人:“呆子你眼睛怎么了” 地虎哼了哼,胡乱的用手抹了把有些红的眼圈:“喊什么喊?进沙子了!” 鬼虎竟是当真了,神过来个手要扳男人的下巴道:“我看看。” 地虎甩开那人的手:“堡主何曾受过这种委屈,那天虎实在是过分!我就是想不通,堡主怎么会不让我们管?凭我俩联手还有堡主,从天虎手里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吧?次次推脱,你就是害怕!” 鬼虎跳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害怕?你这个笨蛋要是能明白才奇怪!堡主的性子岂是愿意做别人阶下囚的!那天虎虽然武艺不错,哪能有这等本事!” “那你说是什么原因!” 鬼虎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说你蠢你就是笨!” “你!” 鬼虎上下做打量状:“嘴巴笨,手脚也笨,我看过那个渔夫你都打不过!” 前些年,一对人马从渔村经过,那为首的人身高八尺有余,身材魁梧,脸上的肉一边似是萎缩了,挤成一块连一边的眼睛也挤得没有地方可去,额前凸起一块,似贴上一个时钟,相貌甚丑。自称帛辽,乃是当时有名将军的先锋,那人直奔郝善小屋而去,带去的琴谱却是当夜成了灰烬。 后来名叫帛辽的人离去之后,郝善却是对着琴整夜发呆。 这地虎只知道冲动,可曾记得那前太子傅可是过目不忘? 又可曾留意这渔夫第二天的琴声有些飘渺?教授小飞的指法甚至有些怪异…… 算了,这地虎可是除了腰间的斧头什么都认不得…… 鬼虎想着想着叹了一声,这一声下来,听在地虎的耳力竟是有些嘲讽的意味。 那地虎当真气的银牙吱吱作响:“你休在那里狗眼看人低,今日非打的你讨饶不可!” 鬼虎见这人当真气恼了,也不惊慌,反倒是嘴角一勾,嬉皮笑脸的道:“又来?这些年你赢的次数还没有输的次数多,若不是我让着你——” “你你!” “莫气莫气,气坏了身子不好,不如这样我们还按老规矩——”脚下一点,竟是悄然的移身到地虎身侧,贴着那人的耳边,如此如此那般那般。 只见地虎气跺脚,脸上黑一片,红一片:“你这个色魔胚子,今天打赢老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