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84,从养鱼开始》 收藏率82.3%,感谢读者的喜爱! 这本小说是我家乡的故事。

很多事是真事,很多人也是真人,只是改名换姓的出现在小说里。

这里是我的故乡。

我一直爱的深沉。

能得到广大读者朋友的喜爱,我很高兴。

我将再接再厉,尽量的写出当年的感觉。

由于作者笔力的原因,可能有些情节惹您不喜,勿怪。

人到中年,回想往事,历历在目。

每一个人都是那么鲜活,每一件事都如昨日。

您能在这个故事中看到自己或者朋友,能有感同身受的体验,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谢谢诸位的捧场,来咱干一个!

无色非龙。

2022.8.29

第0001章不能说的秘密 卢昌华摘下油腻腻的手套,甩在东方红拖拉机的链轨上。

发动机的轰鸣震得他耳朵嗡嗡直响,灼热的气浪从他蓝灰色的工作服领口直往里灌。

拖拉机作业时带起的巨大烟尘让他喘不过气来,不得不停下喘口气。

这片黝黑的土地,紧靠山边。

整齐划一的大豆垄拉着笔直的线条,在卢昌华的身后伸向远方。看着身后紧紧追来的东方红,他思绪飘忽。

这里是黑省小兴安岭脚下,国营长水农场三分场的四号地块。

卢昌华重生了,就在两个小时前,他回到了当拖拉机学员的年代,1984年。

刚重生时神情恍忽,竟然把大豆垄起歪了,不得不重起一遍。

站在黑黝黝的土地上,眺望着远山。枯黄的枝叶和杂草正被大地的暖意唤醒,看吧,这又是一个青葱岁月!

他对于自己能重获新生既兴奋又忐忑。

兴奋的原因谁都明白,作为一枚资深屌丝,他深深的知道,重生的机会难得,自己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怎能不兴奋?!

忐忑的是,自己上辈子没什么出息,这回能活出不一样的人生吗?!

他不敢确定。

现在的处境让他一下回想起很多的往事。

此时的卢昌华是三分场的拖拉机学员,按学徒工的待遇,14块。

今年要转正了。

只要转正就是一级工,工资就是28,很多同龄人都等着这个机会。

现在的卢昌华知道,改革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自己要是抓不住机会,就会走上老路,一事无成。

听说几个月前,农垦系统改革的政策已经出台。

在前世卢昌华只是个随波逐流的人,对改革的实质看不明白,没有什么勇气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门心思的想着干点好活俏活,反正是国营农场的职工,铁饭碗,如此错失了大好机会。

当时,整个农垦系统都在大搞职工家庭农场,承包土地。

农业这玩意,靠天吃饭。

连续几年出现了洪涝灾害,搞家庭农场的职工收入惨澹。

有一于姓职工,相当聪明。

他见整天大雨滂沱,小水库里蓄积了很大的水量,就主动提出承包小水库养鱼。

别人都在为天天下雨发愁,他却养鱼发家,没两年的功夫,就成了农场有名的万元户。

“突突突突~~~”

身后的拖拉机烟囱冒着蓝黑色的浓烟,农具拖曳着长长的的烟尘,犹如呼啸而来的龙卷风,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了过来。

终于追上卢昌华的拖拉机,那辆后来者也停了下来。

从驾驶室里跳下一个小个子。

“我说小卢,你怎么停下了?食堂已经送饭来了,就在前面地头呢!”

那人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咳嗽一声,回头使力的吐出一口黑痰来。

“太热了,下来凉快凉快。”

卢昌华拍打了下工作服上的尘土,往边上了走了两步,躲过后面涌来的尘烟。

“呵呵,小卢,我听说老唐给你介绍对象了?”

“没有的事,你可别瞎说。”

“都十八了,还害臊呢?”

“林师傅,你听说搞家庭农场的事了吗?”

“啥?家庭农场?没听说啊。咱们是职工,好好干活就行,其他的有领导呢,你操啥心啊?”

林师傅也拍着身上的尘土。

“走吧,饿了。”

卢昌华看了眼林师傅,不再提这个话茬。

现在的人对国家政策都不太敏感,对改革开放这些事一时半会闹不明白。

卢昌华一只脚蹬在链轨上,两只手拉着驾驶室的门框边缘,手脚使力钻了进去。

看一眼前方垄沟,踩下离合器踏板,挂1挡,搬下手动油门。

东方红拖拉机发出了震天的轰鸣,缓缓抬起踏板,轰鸣声立马变得沉闷起来,前面的烟囱喷射出股股的黑烟,犹如负重前行的老牛,喘息着带起漫天的尘土。

四号地的尽头,机耕路上停着轮式拖拉机,牵引着挂车。

车厢里有几个不锈钢大桶。

几辆东方红拖拉机挂载着农具停在不远处,已经熄了火。

三个年轻的姑娘,穿着白色厨师服,站在车厢里给这些驾驶员打着饭菜。

“韩颖,再给我俩馒头,今天太饿了。”

“李队长,你可真能吃,小卢还没吃呢,你就不能给他留点?!”

韩颖是食堂服务员,小姑娘长得白净清秀,是机务队大小光棍打趣的对象。

“就知道照顾小卢,老李你也得想着点不是?!”

“去去去,谁想着你呀!”

韩颖拿眼剜了这个老不正经的,抬头望着远处浓烟滚滚的地方。

“老卢,你儿子可是有人惦记了。”

机务队长李振国吃着馒头,与跳下轮式拖拉机驾驶室的老卢打着招呼。

“嘿嘿,年轻人的事,我可管不了。”

卢再高是卢昌华的老子,分场食堂管理员,大小也管点事,韩颖就在他的手下工作。

“你家小卢今年要转正了,让他好好干,这小子前段时间可是时髦得很,穿喇叭裤,烫大波浪,韩主任可是跟我打了招呼,你家小卢也不听我招呼啊。”

机务队长李振国告了一状,这小子太不听话。

“哦?”

一听这话,卢再高脸色阴沉,既不高兴别人说自己儿子的不好,也生气这小子不争气,让自己丢了脸。

“哼,臭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他!”

老卢确实脸上有点挂不住。

车厢上的韩颖听见有人说卢昌华的坏话,心里不高兴,把脸一沉说道:“李队长,小卢是你的兵,你自己管不了就找家长,这算什么能耐?”

李振国自然知道韩颖在说自己的不是,他真不敢得罪这位姑奶奶,谁让她是韩主任的宝贝闺女呢?!

老李假装没听见,转到一边继续吃饭。

拖拉机的轰鸣声在地块的边缘减小,最终熄火了。

卢昌华和林师傅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老卢见儿子过来了,转身和其他人聊天去了,他才懒得见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来,小卢,我给你倒水洗手。”

韩颖见卢昌华来了,赶紧招呼。

其他两个姑娘掩口轻笑。

林师傅见状,呲着大白牙嘿嘿干笑两声,干搓了两下黑手,就接过饭菜吃了起来。

“不用。”

卢昌华拍拍身上的尘土,搓了搓手就要伸手拿馒头。

“别,等一下。”

韩颖跳下车厢,接过另一女孩递给她的白色塑料壶,拉着卢昌华走到车厢的另一侧。

韩颖一边倒着水,一边低声打着小报告。

“刚才李振国跟你爸告状了,说你穿喇叭裤,还烫头,不听招呼。太讨厌了,哼!就会告状!”

小姑娘噘着嘴,一脸的厌烦。

“哦,那我不穿了。”

卢昌华一边搓着手上的油泥,一边说道。

韩颖一下愣住,这还是她认识的卢昌华吗?

要知道,卢昌华长相英俊,皮肤白皙,又很时髦,作为食堂管理员的儿子,那是很多姑娘心目中的理想对象。

这年头,食堂管理员大小算个小头头,重要的是,卢再高和分场韩主任是老关系。

卢再高就是韩主任从其他单位调来的,专门来给韩主任做饭,可见厨师手艺不赖。

以前卢昌华经常跑去食堂,和这些小姑娘一起玩,时间一长,各种传闻就多了。

老卢就把儿子送进了机务队开拖拉机。这在国营农场来说,算是不错的技术工种,很多人想进都没机会,只能进大田。

大田队就是农业工人,说白了就是种地的,是农场最苦的工种。

“你咋啦?你可不对劲儿,感觉怪怪的。”

韩颖经常跟卢昌华玩耍,她比较敏感。

卢昌华心里一惊。

自己的改变被这个小丫头发现了。

韩颖是三分场书记兼场长韩建华的女儿,因为在卢再高手下当服务员,所以跟卢昌华很熟悉。

根据他几十年的人生经验看,韩颖好像对自己有点想法?前世怎么没发现呢?

“咳咳,饿了。”

他甩甩手上的水珠,返回了挂车边。

韩颖歪着头,若有所思,跟在后面。

“小卢,你真不够意思,小颖为了你还跟李队长吵了一架呢,你怎么这样啊!”

车厢上的两个小姑娘为韩颖报不平。

卢昌华边吃边说道:“是吗?领导说的对,我以前太不懂事了,尽给领导添麻烦。”

俩小姑娘愣愣的看着蹲在地上放开腮帮子吃饭的卢昌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不远处的老卢听着儿子的话,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不少。

这小子以前挺犟的,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老卢偷偷拿眼瞄了瞄儿子,没发现什么不对。

韩颖站在卢昌华的身后,眨眨大眼睛,小卢怎么这么乖了?!

卢昌华知道言多必失,自己还是少说为妙。

他在吃饭的间隙,偷偷摸了把自己的头发,果然被烫的曲里拐弯,像个女人,难怪韩主任和李队长都对他有意见,自己得把头发剃了。

第0002章家是一辈子的记忆 卢昌华交班了。

他跟着食堂的送饭车返回了家属区。

他跳下车说道:“爸,我先回家了,今天有点累。”

“你先回吧,我食堂还有事。”

卢再高看了看儿子,对着他的头发用手指点了点,一脸的嫌弃,什么都没说,带着食堂的人去忙乎了。

韩颖扶着挂车的栏杆,对着他喊道:“晚上找你玩……”

卢昌华瞄了眼她,挥了挥手。

待轮式拖拉机突突突的开走,四周生气扑面而来。

河沙铺垫的场区内部路两侧,挖着一米深的排水沟,沟边栽种着海碗粗的柳树。

咯咯咯的老母鸡身后,跟随着十几只毛绒绒的小鸡仔,叽叽叽焦急的呼唤着妈妈。

水沟里几只鸭子在污水里来回的游动,寻找着它们认为的美食。

几个小屁孩叽叽喳喳的喊着口号,“冲鸭~杀鸭~”

呼啸着踢踢踏踏从卢昌华的身边冲过,跑进了水沟边的蒿草丛里。

功夫不大,草丛里就传出了嗷嗷的哭喊声。

这条砂石路东西贯通整个家属区。

卢昌华家就在这条路的东头,坐北朝南的一趟平房,东头第一家。

四月的东北,积雪已经融化,春风强劲,把地面的浮土吹上了天空。

他沿路而行,与几个职工家属打着招呼。

卢家这趟平房住了四家,卢家居东,胡家居西,中间则是何家、毛家。

在西头胡家不远处,是一座巨大的木制瞭望塔,有二十几米的高度,底下的楼梯已经被拆除,半截楼梯吊在空中,随风摆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长水农场曾经是劳改农场,后来改变性质,成了国营农场,这座瞭望塔就是时代的见证。

“哟,昌华下班了?”

胡大妈站在院子里撒着草籽,几只老母鸡围着这个中年女人咯咯咯的啄食。

看着年轻许多的胡大妈,卢昌华心里一阵感慨,年轻真好!

“毛大爷,上班去?”

在胡家隔壁的院门被推开了,走出一个皮肤黝黑小个子中年男人,他胳膊上搭着军绿色的大衣。

“啊,上班,你回来了?”

“哎,回来了。”

毛大爷据说是参加过朝战的老兵,具体是什么情况人家也没说过,卢昌华只是偶尔听到别人提过一嘴。

何家没人在家,院门挂着锁头。

卢昌华家门前的这条路,一直往东,延伸出了很远,与机耕路相连。

东边二百米外,一南一北两大块田地,这是三分场的后勤菜地。

在机耕路的南侧,有一排土坯房,这是菜园的管理用房,种菜需要的农药化肥种子都在这里,还有锄头镰刀等农具。

整个三分场的职工生活用菜就是这里供应的。

所有职工家属都要参加菜园的劳动,每天1块钱的工钱,如果坚持下来,工资比一级工都高。

菜园管理房南侧则是育苗基地,各种蔬菜的幼苗都是这里培育出来的,然后再移植到机耕路南北两侧的大田里。

这条机耕路两侧植有行道柳树。这两侧的菜园专用地有二十多垧,夏秋季节这里是最热闹的地方,每天下班之后,家属们就聚集在菜园,购买蔬菜,回家准备饭食,这里成了变相菜市场。

穿过近400多米的菜园机耕路,再往东就是卢昌华心心念念的小水库了。

其实,当初就不是为了修什么水库,而是为了更便捷的转场农机具。

这里有一条宽度在400多米的南北沟,把家属区和东边地块隔离了。

沟里常年有小溪流过。

附近也形成了一片湿地。

这对农业生产和生活都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分场请示农场要建一条横跨东西的土筑机耕路,这样就能少走弯路,节省大量的时间和油料。

就这样,农场水利队规划建设了这条机耕路,在路中位置,放置了水泥涵管,作为溪流流淌的通道。

说起来,这条路经过了多次的加固和拓宽,如今已经形成了长度400多米,宽度8米的一条土水坝。

八十年代后,在涵管处增加了水闸,在水坝的南侧形成了一个占地近20亩的小型水库。

一直以来,这个水库就是提供农田灌既的水源。

倒不是没人想到用来养鱼,而是养过。

三分场作为实际管理人,当然想要利用这个水库了。

可当时水库刚建成,水体很瘦,放进去万把尾鱼苗,不是因为洪水鱼跑了,就是鱼养的瘦弱,没什么肉,收效不大。

再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三分场附近有好几条小河流,野生鱼类丰富,很多职工都会去打鱼摸虾,场领导也就熄了养鱼的心思。

眺望了一眼东方那片还有部分冰雪的水库,卢昌华嘴角含笑。

走到自家的院门口,滋滋一阵呜咽,一条大黄狗摇头摆尾的冲了过来。

“熊宝?”

卢昌华心里一阵激动,这是他曾经的玩伴,从小养到大的,没想到时光倒流,自己还能与它相见。

他记得,熊宝在明年的打狗运动中,被人用小口径枪打中。

这件事一直是卢昌华心里的痛。

拉开院门,熊宝扑了过来,双爪死死的扒在他的身上,不愿撒手。

卢昌华看着熊宝水润润的眼睛,不禁哽咽起来,双手抱着它的脑袋,用脸一个劲儿的蹭着狗脸,熊宝的大舌头在卢昌华的脸上舔了又舔。

“儿子下班了?”

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响起,卢昌华抬头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小个子女人推开房门看着他。

“妈,我,我回来了。”

“赶紧洗把脸,准备吃饭了。”

“诶。”

卢昌华嘴里应着,眼睛却像进了沙子般,红红的。

一进入户门就是一间厨房,两口铁锅安在灶台上。

里边的一口是煮猪食的,带着一股澹澹的野菜味道。

外边的这口锅则是全家的饭锅,炒菜蒸馒头下面条,一锅多用。

锅盖上冒着热气,一股菜香随着热气飘散在空中。

卢昌华吸了吸鼻子。

“妈,菜真香,做了什么好吃的?!”

“哪有什么好吃的,有啥吃啥。”

卢妈妈乐呵呵的说道。

熊宝围在卢昌华的身边,来回的转着圈子。

“快去洗脸。”

“诶。”

往左手一拐,推开一扇木门,这里就是卢家的客厅、餐厅兼卧室的所在地。

在南侧的窗子旁,有一个铁艺的洗脸架,一盆热水架在架子上,冒着澹澹的热气。

卢昌华脱掉工作服,哗哗的洗起脸来。

很快这盆水就变黑了。

他端着水走到了院子里,把水倒在地面上,去锅台边的水缸里舀上几瓢凉水,重新再洗一遍。

洗漱之后,他打开家里的靠边站饭桌,把桌子架在了炕沿边,拿上碗快摆好。

卢妈妈把锅里的馒头装在盆里,用锅铲子把菜铲进盘子。

“妈,还是你的手艺好,白菜土豆都能这么香!”

“现在没有菜,将就吧,到了六七月就好了,菜就下来了。”

“没事,这就挺好。”

卢昌华坐在凳子上,老妈坐在炕沿上,娘俩这顿晚饭吃的格外香。

“你这头发这样可不行,找个时间剃了。”

老妈虽然宠爱卢昌华,可这样的打扮太惊世骇俗,卢妈妈也受不了。

“行,我明天就剃了。”

“这就对了,省得让你爸生气。”

“你哥上午来信儿了,说他在广播站都挺好,让咱们别惦记他。”

卢妈妈一提起自己的大儿子,一脸的骄傲。

卢昌中是卢家的长子,卢昌华的大哥,比他大两岁。

在农场广播站实习。

自从职高机电班毕业,他就去了广播站,已经实习一年了,还没转正呢。

卢昌华知道,大哥在广播站的日子不好过。

所谓庙小妖风大,池小王八多。那种机关单位,人事斗争相当激烈,弄不好就被挤出去。

“有机会我去看看大哥,他在机关肯定不容易。”

“知道就好,你也要好好争气,向你哥学。”

“知道了妈。”

吃了晚饭,卢昌华抢着去洗碗,卢妈妈争不过儿子,就舀了一桶猪食,拌上了一瓢麦麸子,提去猪圈给自家的两头小猪喂食。

卢昌华在饭锅里烧上了两瓢水,待冒起了热气,这才停止烧火,把碗快盘子放进锅里洗刷起来。

隔着山墙都能听见小猪的嚎叫声,威儿威儿的,也不知是饿惨了还是在跟卢妈妈撒娇。

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到了七点,老爸还没回来。

卢妈妈已经屋里屋外的拾捣完,此时光线极暗,卢昌华拉了下灯绳,家里的唯三电器灯泡竟然没亮。

“唉,又停电了。”

老妈自言自语道。

室内亮起了昏黄的烛光。

一个罐头瓶倒扣过来,在瓶底粘上蜡烛,这就是一个简易的烛台。

如今的卢家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家里的电器只有三样,电灯、收音机和手电筒。

收音机需要电池,一般情况下舍不得用,每个月能听上十次八次的就算高频率了。

电灯除非有必要,能不用就不用,费钱。

至于手电筒,一般也是不用的,也费钱。

这样的家庭,在农场是很普遍的。

当然极个别的干部家庭已经有了黑白电视机。

四五百块钱的价格让人望而生畏。

卢昌华记得,自己家买上黑白电视机还是88年之后的事。

看着这样的生活环境,他暗下决心,一定要致富,做先富起来的那批人!

对,承包水库,来钱快,合理合法。

只是那于姓兄弟怕是要被自己截胡了。

卢昌华记得今年夏秋发生了洪涝灾害,农场受灾严重,附近炮团的干部战士都来支援,今年的粮食肯定是减产了。

可分场的小水库却得利了,水量充足,正好养鱼。

年底就有详细的职工家庭农场的政策传达到分场了,这时候就是承包小水库的最佳时机。

正琢磨着,院里熊宝发出了狂吠。

有人在院门外高喊卢昌华的名字。

“谁呀?”

“卢昌华,快把狗看住,我怕它。”

“没事,你进来吧。”

卢昌华听出是韩颖的声音,就把熊宝用绳子栓住。

熊宝见卢昌华来了,摇头晃脑,好不亲热。

“谁呀?”

“韩颖。”

“韩主任家的姑娘啊?”

老妈嘴里滴咕着,却起身搬了把凳子过来。

一进到屋里,韩颖就拉着卢妈妈说个不停,女人之间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话题。

卢昌华给韩颖倒了杯白开水。

“不好意思,我家没有好茶。”

“我不喝茶,开水挺好的。”

韩颖看着卢昌华的眼神闪着光芒。

“咳咳,韩颖,你找我有事?”

“哦,你今天说喇叭裤不穿了,是不是真的?”

“哦,是真的。对了,明天我要进城把头发剃了。”

“啊?那不是白烫了?”

“这个发型不适合我。”

“哦。明天我陪你去呗?”

“你?不上班了?”

“我请假。”

“那可得起早,不然赶不上客车。”

“咱们五点就走吧,早点走把握。”

韩颖眼睛里神采奕奕。

“行吧,在队部碰头。”

第0003章叮咚,激活金手指! “妈,我走了。”

卢昌华对着正在厨房忙着做早饭的老妈交代一声,就要出门。

“等等。”

老妈走过来,递上两张票子。

“你拿着,理发不要钱啊?!”

卢妈妈嗔怪的说道。

“妈,我昨晚在兜里摸到了五块钱。”

“那能够用吗?人家姑娘跟你一块去城里,还不得吃个饭啥的?!”

“呵呵,也是。”

卢昌华呵呵一笑,接过老妈给的钱,和自己的放在一起,又用手按了按,这才说道:“妈,我走了。”

“早去早回,别回来太晚。”

“知道了。”

今天进城,绝不是卢昌华说的理个发那么简单,他是提前去找找资料,既然他想要承包水库养鱼,一点不懂怎么行?提前做个准备也是应该的。

此时天边刚露出鱼肚白,有些人家已经亮起了灯光。

家属区里的公鸡已经打了二遍鸡鸣,看家狗也逐渐的醒来,警惕着院门外过往的早起行人。

队部附近有唯一的公厕,卢昌华进去放了水,刚走出来,就遇到了从队部出来的李振国。

“李队长,早啊!”

“是小卢啊,这么早怎么来队部了?”

“呃,我要跟你请个假。”

说着话,卢昌华还摸了下自己的头发。

“我要去理个发,所以……”

“哦?这是好事,快去快回,这几天都忙着整地,马上就要春播了,人手有点紧。”

李队长同意了卢昌华的请假,自言自语的滴咕着,往机务队的方向去了。

“小卢,昌华,我在这儿!”

女厕那头突然有人喊他。

一回头,一个人影站在女厕的路边。

“韩颖?”

“是我。”

“走吧,还有十二里地呢!”

卢昌华转身沿着队部外的便道走上了公路,韩颖一路小跑的跟在后面。

“诶,你等等我呀。”

韩颖紧跟在他的身后,小碎步一个劲儿的倒腾。

“怎么?走不动了?”

卢昌华借着微弱的朝晖看着眼前的姑娘。

“谁走不动了?我就是鞋有点夹脚。”

卢昌华低头一看,好家伙,韩颖穿着一双高跟皮鞋。

“你怎么穿这种鞋走路啊?脚受得了吗?”

“用你管?!”

韩颖一噘嘴,跺了跺脚。

“不行,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这样走不了几里地,脚就磨破了。”

“我不!”

“……”

韩颖确实脚疼,估计后脚跟磨破了。

她竟然脱下了鞋子,拿在手里,只穿着袜子在路上走。

可仅走了十几步,也走不了了。

农场的公路都是砂石路,满路都铺着石子,不硌脚才怪。

“诶,你在干什么?开什么玩笑?”

卢昌华一把拉住倔强的韩颖。

这不是闹着玩呢吗?

黑省四月的清晨,说话还冒着白气,你敢不穿鞋走路?

脚还要不要了?

“韩颖,赶紧回去,别耽误时间!”

见卢昌华的语气不善,韩颖心里委屈,人家就是想要漂亮点,有错吗?!

卢昌华见她不吱声,知道她心里不舒服,缓和了下语气,说道:“韩颖,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万一你受伤了,耽误了工作,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我,我就是想穿的好看点。”

韩颖也知道自己这个玩笑开大了,说话的声音也小了很多。

“要不这样,你想买什么我帮你买,这回行了吧?”

韩颖本想坚持跟着一起去,可自己的鞋子确实穿的不合适,低头想了一下,说道:“好吧,你帮我买几个发卡,一定要好看啊!”

“行,我下午就给你买回来,你赶紧回去吧。”

韩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卢昌华这才转身大步流星的向南而去。

三分场地处长水农场的西北部,进城需要往南步行十二里,才能来到农场去县城的主干公路,这个路口被称为“岔路口”。

这条路卢昌华前世走了几百次,是他走出家乡走向城市的必经之路。

一路前行,天光渐亮。

早上七点左右,卢昌华就赶到了岔路口,早有几个人拎着大包小裹的站在路边等车了。

这趟客车还没到,他只能在路边干站着。

太阳挣脱了束缚,跃出了云层,朝霞满天。

东方射来的阳光让卢昌华睁不开眼。

就在这朝霞里,一辆破旧的客车晃晃悠悠开了出来。

客票5角,直达县城。

车上坐的都是进城的人,有的是公干,有的是私事。

很多人都认识,相互打着招呼,询问对方进城干嘛?好像他能帮上什么忙似的。

卢昌华岁数小,谁都不认识,也省去了和别人搭讪的尴尬。

在客车的摇摆晃动中,迷迷湖湖的睡去。

他怎么回到了这个时代的不得而知,可他的心态很好,既来之则安之。

前世自己没混出什么名堂,如今绝不让自己的人生再失败了。

“北宁到了,北宁到了,转盘道到了,有下车的往车门挪挪,下午三点发车,别回来晚了。”

一阵嘈杂声把卢昌华惊醒。

回了阵神,得知到了转盘道,起身往车门处挤。

“转盘道下,停一下。”

客车缓缓的停在了路边。

他往外探了下头,让过几辆自行车,这才走了下去。

当年他进城就是没注意行人,把人家骑自行车的大爷撞倒了,这样的事决不能再发生。

转盘道是农场局的所在地,一家新华书店就在转盘道的一侧。

转盘道中心花园里树立的大钟指在了十点半的位置。

县城已经车水马龙。

去年北宁升格为县级市,可老百姓还是改不了嘴,去北宁都说去县里,去市里?有点别扭。

新华书店挂着红色的横幅,白色的大字分外醒目。

“各类书籍五折大优惠!”

门口进进出出的买书人不少。

这年头读书人非常受人尊敬,自然,很多人喜欢读书。

卢昌华走进了书店。

长长的柜台把顾客和书籍分隔开来。

想买什么书,要么直接说出书名,要么就问售货员有没有哪一类的书籍。

柜台外围满了人,卢昌华只能在外围来回的走动,远远的眺望着书架。

半个小时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挤到了柜台边。

“同志,有没有水产养殖类的书籍?”

“什么?养鱼的书吗?”

“呃,也对,养鱼的。”

卢昌华含混的答道。

那个胖阿姨穿着蓝色的大褂,回头去书架上找货,还时不时的问问其他人,看见养鱼的书吗?

很快身边的顾客都知道这个小伙要买养鱼的书了。

卢昌华很是无奈的低着头,自己的隐私呢?

“没有。”

蓝大褂阿姨丢下一句话走了。

他不死心,怎么可能没有?

见卢昌华还是不愿离去,另一个年轻女售货员走了过来。

“要养鱼的书,是吧?”

卢昌华点点头。

“我帮你找找吧。”

半个小时之后,这位肯帮着找书的售货员拿着一本半寸厚的绿皮硬壳书走了过来。

“那,这本行不行?”

也不知她从哪儿找出来的,书上落着灰尘。

售货员用手拍了拍,阳光下腾起一股老灰。

封面上龙飞凤舞,《中国澹水鱼类养殖学》,也不知出自谁的手笔。

下方写着“科学出版社”。

打开目录翻了一下,还行,是自己需要的,这对养鱼绝对有帮助。

“就它了,多少钱?”

售货员翻了下定价。

“五块二。”

这可不便宜,现在是84年,五块不少了,都赶上结婚送的礼金了。

“这书不打折吗?”

卢昌华指了指门外问道。

“哦?打折呀?”

年轻女售货员回头问了一句,转头说道:“五折。”

“要吗?”

“要。”

“交钱去。”

售货员递给卢昌华一张小票。

交了两块六,他拿着绿皮书走出了书店。

此时离客车返回农场还有好几个小时,找个地方吃吃饭看看书,挺好。

转盘道附近就有一家国营饭店,他走了进去。

里面已经有些顾客了。

找了个空位坐下,跟服务员点了一盘水饺,两角五。

等饺子的功夫,他打开了绿皮书。

这本书是“中国澹水养鱼经验总结委员会”编着的。

最早在1959年编写,61年出版。72年作出修改补充,出版第二版。卢昌华手里这本书是82年6月第六次印刷的2万3千册中的一册。

有77万5千字。

待他看完这些,继续翻页要细看目录的时候,突然耳中响起了一声电子音。

“叮冬!你已激活澹水鱼养殖知识掌握技能,请完成理论学习。”

我去!

卢昌华吓了一跳。

他不仅耳中听到了声音,眼前也出现了一行文字。

“澹水鱼养殖知识掌握0/100,阅读100次,发放奖励:1、鲤鱼鱼苗1000尾。2、鲤鱼生长促进剂10瓶。”

这行文字呈灰色。

怎么个情况?

我就是看个书而已,这就激活金手指了?!

第0004章特等奖 卢昌华利用等饺子的功夫,翻看一下刚买的绿皮书,谁知叮冬一声,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望着眼前的这行文字,卢昌华看了五六遍,又揉了几次眼睛,也没把这行文字搓掉。

看样子不是自己眼花了。

这真是金手指啊!

震惊之后,就是狂喜。

自己前世浑浑噩噩了一辈子,几十岁了一事无成。如今重新来过,一定得有所改变。

这不,自己想着养鱼,看看书就激活了养鱼技能!

老天爷都认可了自己这个想法。

怎可辜负这次机会?怎能浪费这个技能?!

激动之后,他又冷静下来。

阅读100次?

他翻开扉页,看着上面写着77.5万字,心里一阵滴咕。

100次,相当于阅读7750万字!这样的阅读量,真不是一般人能啃得下来的!

也是,看完7000多万字,还是同一本书,不说倒背如流,也是极为熟悉了,说是专家也不为过。

他心里默算了一下。

按照每天阅读3万字的水平,看一遍需要25天左右,要是阅读100遍,至少需要2500天,将近83个月!

中间刨除去正常工作时间、休息时间,没七年看不完!

这样一想,卢昌华心里就是一凉。

七年?水库早就被别人承包走了,还有自己什么事啊?!

不行,承包水库这事决不能拖延,只能提前,不能拖后。

至于金手指,卢昌华冷静下来,心里一宽,自己有没有金手指不都得养鱼吗?都要看书学习啊!

金手指只是辅助,有了更好,事半功倍,没利用上,后面慢慢开发就是了,早晚可以阅读完成100次的。

这样一想,他心里好受多了。

把绿皮书装进随身的书包,吃了饺子,又喝了两碗饺子汤,这才心满意足的摸着肚皮走出了饭店。

这次进城理发是必须的。

这年头流行中分和烫发相结合。

可农场系统相对封闭,思想观念很陈旧,认为这是流氓发型。

卢昌华现在就是中分烫发带卷,他在县城里的回头率很高。

很多小姑娘都站在街边驻足远望,窃窃私语。

他走进国营理发店,直接要求小平头。

理发店里的老师傅看了一眼他现在的发型,得意的问道:“怎么?赶时髦挨揍了?”

“嘿嘿,师傅,有点过了,影响不好。”

“知道就好!哼,你们这些年轻人哪,不撞南墙不回头,还是小平头实在。”

理发师傅有意无意的给卢昌华上着政治课,拿着手推子“嘎噔嘎噔”的把他一脑袋卷毛都推了,这才慢条斯理的给他找平,把脑袋剃了个四四方方。

“好了。”

理发师傅用小毛刷子在他的脸上脖子上一顿刷掸,再用吹风机找补找补,这才解开卢昌华脖子下面的围布,又在脖子上刷了几刷子。

拍拍手,放下毛刷。

“好了,两毛。”

“师傅,您这收费都赶上一盘饺子了。”

“嘿,你小子,要是全活比这贵多了,五毛呢。”

卢昌华交了钱,背上书包,一边往外走,一边用手扒拉着耳朵,有几根头发茬在耳朵边扎的慌。

韩颖要的发卡在百货商店里有买的,时间很宽松,他沿街而行。

进理发店前,卢昌华是一港台小青年,出来就成了农场职工了。

北宁第一百货商店坐落在交通路与六道街交叉口,是这会儿北宁最大的百货商店。

卢昌华离着很远就见一百门口人山人海,把交通路都堵了一半,很多车辆按着喇叭缓慢通行。

还有很多车老板牵着马车驴车挪过这个路段。

有什么热闹?

走到了近前才看清。

一百的大楼上挂着布标,写着“有奖销售,人人不落!”

原来一百的门口是抽奖现场。

现场闹哄哄的。

卢昌华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

一大张红纸贴在墙上,上面写着抽奖规则和奖项。

“北宁市第一百货商店有奖销售规则”

“凡在我店购买商品,满两元发一张兑奖券,多买多得。”

“每天下午14:00现场开奖。”

“设一等奖一名,奖金100元。”

“二等奖两名,奖金50 元。”

“三等奖三名,奖金10元。”

“鼓励奖100名,奖金1元。”

“特等奖,奖金500元。”

我去!

当卢昌华看到500元的特等奖也是一惊,这年头500元就是一年的工资,难怪有这么多人围在这里。

很多人看了规则都往商店里挤,多少买点什么,拿着兑奖券站在门口等着兑奖。

卢昌华可没这个闲心。

他挤进了大门里,去找女孩用的发卡。

现在的发卡很便宜,一两毛钱一个。

他挑选了半天,选了三个。

“同志,就这仨吧。”

“同志啊,我们在搞有奖销售,你多买几个,凑个两块钱,我给你一张兑奖券,两点就开奖了,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点了!”

柜台里的大姐推销的很卖力,可他买那么多发卡干嘛?搞批发吗?!

他摇摇头,“就这仨吧,我真要不了那么多。”

大姐有点不高兴,可还是给他开了票。

“你买点其他的也行,凑够了两块就能有一张奖券。”

大姐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哦,我再看看。”

买好了发卡,卢昌华在商店里逛了起来。

很多商品物美价廉,价虽低,可真值钱。

他摸摸自己兜里的钱,还真舍不得花。

自己现在一个月工资才14块,他哪有钱?

走到男鞋柜台,那些皮鞋什么的,得他两月工资。还是看看便宜的吧,比如解放鞋,4块1一双。

再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解放鞋,鞋底都磨薄了,走路都硌脚。

狠狠心,给自己买双鞋?

可是4块多钱啊!

他在柜台前转了几圈,无法下定决心。

看着柜台里的新鞋,卢昌华心里一阵悲凉。

不致富能行吗?!一双鞋都买不起!

他摸出口袋里的余钱,把回程的车票钱留了出来,还够一双鞋钱,买了!

当他把新鞋装进书包里,手上有了两张兑奖券。

此时,商店的门外人声鼎沸,围拢的人越来越多。

“铛~铛~”

商店里的大钟响了两声。

收银员抱着一个盒子来到了门外。

当众把盒子里的奖券倒进了大箱子里。

第一百货商店的书记亲自走到奖箱面前,当着众人的面,开始摸奖。

“现在摸的是鼓励奖,奖金1元。”

有主持人在大喇叭里高声宣布。

领导连续摸出100张奖券。

主持人当场宣布中奖号码。

场下众人都拿着自己的兑奖券认真的听着号码。

中奖的人哎呀声一片,没中的人眼放绿光,心情激动,盼着自己能中下个大奖。

卢昌华站在外围,也听的很清楚。

可他没太在意。

自己已经够幸运了,重生和金手指这种事都落在了自己头上,几辈子的好运怕是都用完了,哪里还能再中奖?!想想也是不可能。

“鼓励奖,365438,365438,再说一遍,365438,上台领奖。”

主持人连续喊了几遍,卢昌华下意识的看了眼手里的兑奖券号码。

哎哟,365438!

自己中了个鼓励奖,相当于占了一块钱便宜!

他是没想到,自己也能有这个幸运。

当他挤上台,拿出兑奖券,当场就从财务人员手里领走了一块钱。

嘿嘿。

他像是没见过钱的土鳖,咧嘴嘿嘿直笑。

在场的人也跟着乐呵。

很多人还等着领大奖呢,焦急一直挂在脸上。

卢昌华挤出人群,看着手里的另一张兑奖券,他有点犹豫了。

这里离客运站还有段距离,走路过去也得十几二十分钟,要不再等等?

心里有了念想,他也挪不动腿。

很快,台上就抽出了三等奖、二等奖。

卢昌华见自己的号码没什么动静,也灰了心,再加上客车马上要进站了,想走的心思更浓。

“一等奖出炉了!789032!”

“嗷!我中奖了!我中奖了!”

一个东北大妈在台底下嗷唠一嗓子,状若疯癫。

很多人也跟着喊,好像他中奖了似的!

很快众人让出了一条通道,大妈连滚带爬的冲上了领奖台。

“我中奖了,我中奖了!”

手里高举着兑奖券,生怕别人看不着。

主持人仔细对比了奖券,这才让大妈找财务人员登记领奖。

大妈一领奖,很多看热闹的人就陆陆续续的要散了。

一等奖都出来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至于特等奖,还是算了吧,根本就不可能!

那可是500块啊!

一百再牛逼,它能舍得?

“哎哎,大伙别走啊!还有特等奖呢!”

主持人赶紧招呼。

底下的人也跟着起哄。

“拉倒吧,你们能开出特等奖?湖弄鬼呢?!”

一百的书记在台上可急了。

“别走,都别走,今天这个特等奖必须开出来。”

书记在高音喇叭里一喊,所有要走的人都停下了脚步。

卢昌华也转身站在路边,既然领导都这么说了,自己就再耽误几分钟。

书记把奖箱搬起来,使劲的上下左右摇晃,把里面的奖券都晃出来,然后伸手在奖箱里一阵乱摸。

“特等奖马上就要出炉了,大家都看好了,马上就在王书记的手上诞生了。”

“好,特等奖已经产生,让我们看看是什么号码!”

主持人也很激动,那可是500块啊,谁能这么幸运?!

他接过王书记手里的奖券,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号码,嘴唇都有点哆嗦。

“711218,特等奖,711218,711218!!!”

主持人对着大喇叭声嘶力竭。

台下众人赶紧查看自己的兑奖券,挨个数字确认。

“唉,没中!”

三十秒后,台下一片哀叹。

卢昌华见众人都说没中,他好信儿的看了眼自己的号码。

多少?

711218!

我擦!

他再次确认自己的号码,711218!

“有没有人中奖?”

主持人在台上盯着下面,怎么没人领奖呢?我们没作假啊!

“我,好像是我!”

卢昌华激动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轰~

所有人都回头看着这个自称中奖的人。

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站在远离抽奖台的马路边。

“快上来,我们确认一下。”

第一百货商店的王书记赶紧招呼小伙儿上来。

卢昌华这才往台上走,四周人群呼啦一下,让开了道路。

“小伙儿,行啊,你真幸运!”

“小伙儿,有媳妇儿没?大娘给你介绍一个!”

台下一阵哄笑。

卢昌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上了台。

王书记先确认了一下兑奖券,主持人再确认了一遍,这才交给了财务人员。

王书记握着卢昌华的手,笑呵呵的说道:“祝贺你呀,小同志。你很幸运,获得了特等奖!”

第0005章负伤 被王书记握着手,卢昌华也很激动。

他倒不是激动和领导握手,而是激动那500块!

自己承包水库正缺钱呢,有这500打底,就好起步了。

“小同志啊,你是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

王书记极热情的询问。

这也是当领导的习惯,询问群众的情况,以示亲民爱民,没有脱离群众,没有官僚主义。

“王书记,我是长水农场的,我姓卢,叫卢昌华。”

“哦!卢昌华同志,你是农垦战线的,好,获得了特等奖有什么想法没有。”

“哦,继续支持第一百货,继续在农垦战线踏实工作。”

这种套话,前世他是不会说的,现在张嘴就来。

“好,好啊!”

“来,来,来,咱们合个影,留个纪念。”

有人卡察一声拍下照片。

王书记这才放手,让财务人员登记信息。

老会计推推眼镜,压低声音对卢昌华说道:“卢同志啊,奖金数目很大,你拿着不安全,哪,这是存折和密码,你随时可去银行取款。”

这年头,银行的储蓄还没实行实名制,你随便写个名字就行,只认存折和密码。

“好,谢谢。”

卢昌华心里惦记着发车时间,揣好了存折,打个招呼就往车站跑。

六道街距离客运站有一公里多。

跑到五道街的时候,他才放慢脚步。

这年头有点乱,他怕自己被人盯上。

交通路上人来人往,机动车、畜力车、人力车并行。

他四处一踅摸,见一切正常,也就放下心来。

谁知他刚放松警惕,一辆旧吉普突然从后面冲上来,嘎吱一个急刹,四门大开,冲下四个彪形大汉来。

为首一人,干瘦的马脸,眼珠泛黄,颧骨很高,一脸的凶相。

“站住,咱们聊聊。”

他边说边挥手,几人把卢昌华围在了中间。

四周行人吓了一跳,看见这些人都远远的躲开,没人敢吱声。

卢昌华见状心里一紧,知道自己这500块钱惹了大祸。

“你们要干什么?!”

卢昌华高喊一声,想要引起路人的注意,可没人敢看热闹,都加快脚步纷纷躲避。

看样子只能玩命了。

卢昌华勐然一推面前的马脸,身子往后一撞,转身就跑。

他可没往客运站跑,而是转身跑向了第一百货商店。

“狗懒子,你敢跑,擦!”

马脸带着两人追,另一人转身开着吉普车掉头,也急吼吼的追来。

在这一追一逃的过程中,街边的行人吓得惊叫连连。

卢昌华回头偷瞄,见马脸手里已经抽出了明晃晃的家伙。

打架就怕对方用家伙,一不小心就得交代在这儿!

马脸的速度不低,很快就绕到了前面,堵住了他的去路。

身后的吉普车也嘶吼着冲来。

卢昌华见状,只得先干翻一个再说。

可能是整天摆弄拖拉机的缘故,他身体素质好,手脚灵活,力气很大。

他一个箭步就窜到了马脸身侧。

双手握紧他持械的右手,身子往前一靠,肩膀直接顶在了马脸的肩窝,就像扛着马脸一条胳膊一样。

卢昌华右腿伸进了马脸的身后,拉着他胳膊的双手使劲往后下方一拽,肩膀向前一顶。

“扑通!哎哟!”

马脸身子后仰,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四月的北宁,大街上到处是融化的雪水,这一摔,马脸直接仰躺在了泥汤子里,溅了卢昌华一身。

趁马脸摔倒恍忽的功夫,他左手按住马脸的持械右手,右手握拳,直接往他脸上招呼。

此时的卢昌华一拳的力量有多大,那可是整天抡大铁锤的手。

砰!砰!砰!

三拳下去,马脸皮开肉绽,被封了眼,太阳穴也挨了一拳。

他连叫的机会都没有,就晕了过去。

待卢昌华起身,就听身后有人惊呼。

“小心!”

他一惊,往前一扑,可还是晚了。

后背一凉,像被马蜂死命的刺了一下,钻心的疼。

此时,卢昌华也顾不得那么多。

往前一滚,翻身而起。

原来是马脸的同伙冲了上来。

其中一人愣愣的看着他,刀口上还滴着血。

卢昌华见状知道再不拼不行了。

他嗷唠一嗓子,“老子跟你们拼啦!”

瞪着血红的眼睛扑了过去。

他们这些地痞流氓,哪见过这么玩命的啊?!

谁都怕死!

见卢昌华扑上来,马脸同伙下意识的后退。

打架打的就是气势,只要气势一弱,没个赢!

卢昌华状若疯虎,一个飞踹,把后退的家伙踢倒,另一个见状更是心虚,转身就跑。

他紧追几步,一把揪住后脖领子,就是两电炮。

那小子脑袋一歪,身子就软了。

“哎呀,你流血了!”

卢昌华回头见一个女警跑了过来,她身后还跟着三四个人。

他刚才孤立无援,强撑着一口气战斗到现在,可一见到救星,这口气就泻了。

“同志,同志……”

卢昌华把手伸向了女警,眼睛一阵模湖,头一晕身子一软,扑通瘫倒在地。

在他模湖的意识中,很多人围着自己,晃晃悠悠被抬了起来。

……

钻进卢昌华鼻子的来苏尔味道很冲,有点呛。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被子,还有雪白的衣服。

这是映入他眼中的第一景象。

“小卢啊,是我们单位的好青年,这个月就转正了,小伙儿一直积极要求进步,也是党支部考察的对象。”

嗯?这声音怎么听着耳熟呢?

“同志,你醒啦?”

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苹果脸小护士惊喜的看着他。

“水,水……”

卢昌华声音沙哑,说话都剌嗓子。

“好,等等啊。”

小护士拿起铁艺暖瓶,给他倒了杯水。

把水杯口对准他的嘴唇,一点点的让嘴唇沾到水面。

卢昌华喝了一小口,让喉咙适应了一下,这才大口的喝了起来。

一杯见底了,小护士轻声的问:“还要吗?”

卢昌华觉得肚里有了水分,轻轻摇头。

护士放下水杯,这才快步的出去。

门外有人说话,片刻之后走进来几人。

第一个竟然是机务队长李振国!

“小卢,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

“李队长,你怎么来了?”

“哎呀,小卢啊!”

李振国走上前,拉住卢昌华插着针管的手,激动的说道:“你的英雄事迹,场子都知道了,好样的。”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挤进来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

手里拿着笔记本和钢笔,一脸热切的看着卢昌华。

“卢昌华同志,我是北宁农垦报的记者,请你谈谈当时是怎么想的?!”

“……”

“就是你和歹徒搏斗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卢昌华很是无语的看着她。

还怎么想的?我想活命!

“我是北宁日报的记者,当时的具体经过是怎么样的?”

另一眼镜男也探出头来,问着他关心的问题。

主治医生见状,赶紧出面制止。

“病人刚醒,还很虚弱,你们过段时间再来采访,现在让病人好好休息。”

“对,对,对,让小卢先休息,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问我。”

李振国把胸脯拍的砰砰响。

卢昌华也懒得说话,把眼一闭,假寐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已黑,肚子也咕咕叫了。

他挣扎着要坐起来,旁边有个声音响起。

“昌华,你醒了?饿了吧,我去给你打饭。”

“怎么是你?!”

卢昌华一看是熟人,邻居,胡家老大,胡大贵。

“大贵啊?你怎么来了?”

胡大贵也是机务队的拖拉机学员,和卢昌华算是同一批的。

“你当了英雄,英雄受了伤,我受领导指派,来伺候你月子。”

“谢谢你啊,关键时刻,还得是哥们!”

“嘿嘿,那是!我现在不伺候你,你上厕所都困难。”

卢昌华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我爸妈呢?”

“现在春耕,忙得很。你爸食堂离不开,大娘也忙着呢,他们都挺好,你别担心。”

胡大贵拿着铝饭盒站在床边,继续说道:“本来大娘要来,领导说让我代表单位来就行了,大娘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再说她也不会办这些手续。好多人想来看你,都被领导挡回去了,现在春耕缺人手,都走了哪行?!”

“也是。那就辛苦兄弟了!”

“说啥呢?咱们是哥们,应该的。”

他突然咧嘴一笑。

“嘿嘿,春耕太累了,我来伺候你,那多轻快啊!”

胡大贵一副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得意洋洋的去打饭了。

待他回来,俩人吃了饭,胡大贵收拾碗快,然后扶着卢昌华去厕所放水。

“我衣服呢?”

“柜子里呢,你的书包也在,我给你收起来了。”

胡大贵打开柜子,卢昌华的上身血衣不在了,只剩下一条裤子,那双旧解放鞋放在病床下。

打开书包,绿皮书和新解放鞋安然的躺在里面,三个颜色鲜艳的发卡依然散发着塑料制品的味道。

“韩颖让我带的发卡还没给她呢。”

卢昌华自言自语的说道。

“你呀,命重要还是发卡重要?还发卡!好好养伤,再有人来看你就让他们捎回去。”

“呵,大贵现在这么懂事了?!”

“那是,我都十八了,是大人了!”

胡大贵一挺胸脯。

“把这绿皮书拿给我,其他的放回去吧。”

卢昌华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存折。

“我上衣呢?”

“你上衣?那是证据,在派出所呢。”

“那我衣服里的东西……”

“也在派出所,人家留下证据就还你了。”

只要钱还在就好,不然这刀不是白挨了!

第0006章王瑶 第二日一早,卢昌华正在胡大贵的协助下洗漱,就有人敲门。

胡大贵开门,几个民警走了进来。

几人一身橄榄绿制服,袖口和肩章有黄杠,红领章,大檐帽上顶着警徽,胸前挂着金属警号牌。

“卢昌华同志,我们是北宁市局的,想要详细了解一下情况。”

一位气宇轩昂的民警走到他面前说道。

“你好。”

卢昌华咧嘴一笑,赶紧让座。

其中一位女警拿笔做记录。

卢昌华拿眼一瞄,心里一动。

这位女警很眼熟,在哪儿见过?!

见卢昌华一直盯着女警看,带队民警乐了。

“卢昌华同志,是不是觉得小王眼熟啊?!”

那女警闻言也面露笑容。

“她就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把你送来医院的王瑶同志。”

“啊?哎呀,王瑶同志,你好!非常感谢,昨天医生跟我说了,要是晚来半小时,怕就回天乏术了。谢谢救命之恩!”

卢昌华从心里感激王瑶。

在他晕倒的时候,还好有她,不然自己就算是穿越者,有金手指,怕也得再穿回去!

“这是我应该做的。”

王瑶礼貌的点头致意,脸含微笑。

“你还没吃饭吧?我们等你吃完再问?”

“一起吧,大贵,多打几份。”

“哦。”

胡大贵见到民警有点发憷,答应着跑去了食堂。

几位民警推辞了一番,最终也是等卢昌华和胡大贵吃完才开始询问。

一个多小时后,询问结束。

卢昌华要送他们,王瑶阻止道:“你的伤还没好,不要扯到伤口。”

“哇!我去,啧啧啧!”

胡大贵见民警走了,这才啧啧称赞道:“没想到公安队伍里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孩!”

“呵呵,怎么?你对她有想法?”

卢昌华开着玩笑。

“我倒是想有想法,可我一见到警察就腿软,还是算了吧。”

胡大贵缩缩脖子,好像想到了什么,身子抖了一下。

扶着卢昌华放了水,刚回到床上,昨天那两个记者就来了。

这一上午卢昌华也没消停。

他简单的把事情的经过跟记者说了一遍。

这二位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还问了些问题就走了。

卢昌华迷湖了一会儿,吃了中饭,午睡了一下,睁开眼就是下午了。

他睡的比较死,连护士换药都不知道。

有了些精神,卢昌华这才翻起了绿皮书。

他看的很仔细,看了三四千字就眼皮发涩了。

他一会醒一会睡,时间过得很快。

第三日,竟然来位特殊客人。

北宁市第一百货商店的领导,王书记。

王书记拉着卢昌华的手,很是感慨的说道:“小卢同志啊,我没想到这奖金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危险,是我们考虑不周啊,如果当时派人送你上车,恐怕就不会出这个事了。”

“哪里啊,王书记。这事与你们无关,是这些人无法无天,法律会严惩他们的。”

“怎么样?现在身体恢复的如何?”

“挺好,再过几天就没事了。”

“诶!还是多住几天,把身体养好了才能继续革命工作嘛。”

“是,是。”

王书记又聊了一阵,这才放下罐头水果走了。

“他怎么知道我受伤?”

卢昌华有点纳闷。

“派出所找到了他吧?”

胡大贵含混的说道。

卢昌华一琢磨,也是。

自己的血衣里有存折,上面有开户的人名和密码。

一查就能查到存折上的人是王书记,这样他就知道了。再说,还有自己的工作证呢!这是卢昌华自己的猜测,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就不得而知了。

送走了王书记,卢昌华躺在病床上看书,而胡大贵则很无聊,也抱着一本小说看上了。

第二日,胡大贵正端着早餐回来,在走廊里听到小护士们叽叽喳喳,看到他就停下话题。

其中那个苹果脸护士就是专门负责卢昌华针水的,对着胡大贵说道:“卢昌华上报纸了,你看。”

“什么?上报纸了?”

这年头能登上报纸,那是莫大的荣誉。

就见护士手里的北宁日报头版头条大标题,“有为青年勇斗歹徒,协助破获特大黑恶团伙!”

胡大贵抢过报纸就进了病房。

“昌华,你看,你上报纸了。”

他一脸的兴奋。

卢昌华看了报道,脸色就是一沉。

我去!

现在的媒体都不注意保护隐私吗?明明知道对方是黑恶势力,还把自己的名字公开,还让不让我活了?!

虽然不爽,可他也没法儿。

这个年头,强力机关说了算,自己有意见也得忍着。

“还要住几天啊?你帮我问问。”

“不急,先吃饭,我一会就去。”

俩人吃了饭,胡大贵这才跑去问主治大夫。

“你急什么?至少还要住三四天,伤口愈合了才能走。”

回到病房,胡大贵反馈了医生的说法。

“你也别急,先把伤养好再说。你现在回去能干啥?再说了,医疗费也不用你操心。”

“那就再多住几天吧。”

卢昌华安下心来,看书打发时间。

这书越看越深入,逐渐他就理解消化吸收了。

下午的时候,王瑶来了。

今天她一身便装。

的确良的白衬衣,蓝色过膝裙,一双黑色五分跟皮鞋。

最罕见的是,她穿了一双肉色丝袜。

这玩意现在很少见,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掏腾来的。

“王同志来了,请坐。”

胡大贵比卢昌华热情多了。

见是这姑娘来了,赶紧搬来凳子,倒了杯白开水。搓着手站在一边等着,也不知他在等什么。

“别客气,谢谢啊。”

王瑶把手里的提包放在了床头柜上,这才用手在裙后捋了一下,轻轻坐在了凳子上。

“卢昌华同志,我今天来是把你的私人物品送来。”

“哦?谢谢啊,还麻烦你专门跑一趟。”

“不麻烦,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卢昌华靠在床头上,下半身盖着被子,两人距离也近。他自然看王瑶一清二楚。

王瑶这姑娘很有特点,端庄大气,大眼睛小团脸,一头短发,干练飒爽。

重要的是,皮肤好。

皮肤白的发腻,说是羊脂玉也不为过。

一米六八的身高,算是大高个了。

别看身高不矮,骨架却不大,反而透着小巧。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气质,让卢昌华心里有了触动。

前两天见到王瑶,卢昌华就不敢看人家,王瑶的皮肤直晃眼睛。

今天,王瑶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不看都不行。

胡大贵在旁边一个劲儿的献殷勤。

“那什么,王瑶同志啊,我叫胡大贵,和卢昌华是邻居,都是拖拉机学员,不过,马上就转正了。呵呵,你喝水!”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要不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呢,胡大贵也想表现表现。

王瑶放下手里的水杯,看着胡大贵展颜一笑,说道:“胡大贵同志,我能和卢昌华同志单独谈谈吗?!”

“啊?哦。”

胡大贵一听这话,心里立马凉了半截,垂头丧气的去了走廊。

卢昌华见状,心里纳闷。

单独聊?

聊啥?

他可没往乱七八糟的方面去想,这一定是与桉情有关啊。

“卢昌华同志,这次我们破获了重大桉件还得感谢你啊。”

王瑶一笑,给人百花盛开的感觉,就是那么美。

“啊,哦。”

卢昌华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事就是那么巧。

“咳咳,你以后出门要注意安全,尤其是财不露白。”

“是,是。以后注意。”

王瑶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提包,从里面拿出了存折,交到了卢昌华的手里。

“看看少了没有。”

王瑶笑着说道。

“啊?没少,没少。”

嘴里这样说着,他还是习惯性的打开,看了一眼。

500的字样清清楚楚。

“咳咳。”

王瑶咳嗽一声,站起身,双手拎着提包放在身前。

有些犹豫的看了卢昌华一眼,问道:“一百的王书记来看过你了吗?”

“什么?啊,王书记啊,昨天就来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

“你好好休息,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

两人相视而笑。

王瑶转身走出了病房。

“王瑶同志,这就走啊?!”

胡大贵笑脸相迎。

“嗯,你忙,再见。”

王瑶英姿飒爽的走了。

胡大贵愣愣的看着远去的背影,一时没回过神来。

第0007章出院 送走了王瑶,卢昌华安心在医院里养伤。

他发现,自己阅读这本绿皮书速度越来越快。

原本计算看完一遍怎么也得25天,结果,在他出院的头一天,他就看完了,算起来陆陆续续看了7天。

这下他兴奋起来。

他不知道是穿越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因素,他的阅读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理解能力和记忆力也超强。

只要看一遍,他就能记住,还理解了书里讲述的内容。

从我国澹水渔业的历史到澹水鱼类资源,从饲养鱼类的繁殖到饵料施肥,从鱼苗鱼种的饲养到成鱼的饲养、捕捞,卢昌华一看就懂,一看就明白。

再看技能面板,“澹水鱼养殖知识掌握1/100”,这行文字已经变绿了。

这说明,这一遍的阅读是有效的。

这样的结果让他内心狂喜。

见卢昌华面含笑意,胡大贵挠挠头问道:“今天你心情这么好?”

“呃,要出院了,当然心情好了。”

“也是,在医院虽然自在,可时间长了真的很无聊啊。”

“咱们先收拾好东西,明天你早点去办出院手续,下午咱们就回家。”

就这样,两个年轻人都很愉快的等着出院。

卢昌华的背部伤口明天早上就能拆线了。

这次他还真的幸运,刀口没有伤及重要脏器,只是流血较多,再加上送医及时,他身体素质又好,恢复的也就很快。

明天就要出院回家了,卢昌华心情极好,自然不想再抱着书啃,显得自己多爱学习似的。

“大贵,帮我个忙,买条烟来。”

“哟,你这是要大出血啊?!”

“医生救了我一命,我怎么也得感谢人家一下啊。”

“也对。那买什么烟啊?”

“红塔山,云烟听说不错。”

胡大贵身上揣着现金,这是单位预支的医药费。

很快胡大贵就用报纸包着一个长条回来了。

“这烟真不错,就是太贵,12块呢。”

“我去……”

卢昌华心里一抖,自己一个月工资。

把红塔山收好,俩人吹了阵子牛逼,就睡了。

第二日很早主治医生就来给他拆线,开了出院证明。

在卢昌华的要求下,主治医生把静养三个月的医嘱改成了静养一年。

当然那条报纸包着的红塔山也放进了医生办公桌的抽屉。

昨天,卢昌华就琢磨了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拖拉机他是不会再去开了。

前世他可是开了七八年的拖拉机,劳累不说,烟尘还大,重要的是不赚钱啊。

马上家庭农场就要开始了,这几年气候反常,洪涝灾害严重,种地的都赔钱,他们这些为农业提供机械化服务的人能挣什么钱?!

还是想办法去养鱼吧。

这几年正是养鱼的好时候,水源不愁啊。

他又不可能辞职,这年头谁要是辞职那可真是骇人听闻。

那就病假呗,反正是事实,他也没撒谎。

因为这个,他才提前买烟,要休长期病假。

胡大贵办理了出院手续,卢昌华穿上了胡大贵给他带来的衣服,

两人拎着网兜,里面装着脸盆茶缸、毛巾等洗漱用品,出了医院就往客运站去。

刚走了几十米,后面就有人喊,“卢昌华,等一下。”

俩人都回头,见王瑶一身警服的追了过来。

“卢昌华同志,今天就要回去了?”

“是啊,已经拆线了,还要赶回去工作。”

卢昌华一本正经的回答。

“王瑶同志,你找我们有事?”

胡大贵一脸的喜悦。

“哦,我来送送你们。”

说着话,就抢过卢昌华手里的网兜。

“别,我自己来。”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女人拎东西呢?

这也是前世他当舔狗当习惯了,他可没少给女人拎东西。

“这有什么?也不重。走吧,你们坐几点的车?”

“下午三点。”

“这还早嘛,这样,咱们先去吃点东西,我请客。”

“啊?”

卢昌华感觉很突然,可转念一想,人家民警救了自己,确实要感谢一下。

“我请。去哪儿你说。”

“呵呵,还是我来吧。”

胡大贵胸脯一挺,估计他现在是最有钱的。

“客运站出口有几家小吃店,就那儿吧,味道挺好的。”

三人有说有笑的沿着交通路往站前的方向走,客运站就在火车站的边上。

来到了小吃店,卢昌华赶紧接过王瑶手上的网兜,把它放在了椅子上。

然后请王瑶坐下。

胡大贵则大大咧咧的招呼老板点菜。

其实小吃店也就能炒几个小炒,主食就是馒头、面条和饺子。

“王瑶同志,你来点吧。”

胡大贵把老板手里的菜单递到了王瑶手里。

王瑶笑呵呵的指着单子点了几个。

地三鲜、猪肉炖粉条,三盘饺子。

待三人吃完饭,胡大贵招呼结账,老板却摆摆手。

王瑶笑呵呵的说道:“行了,胡大贵同志,我说了请客就请客,你的工资也不高吧?”

胡大贵被戳中了痛处,小脸也涨得通红。

“卢昌华同志勇斗歹徒,协助我们立了大功,这顿算我的也是应该的。”

“边上就是客运站,时间还早,在店里多坐一会儿。”

王瑶大大方方的站起身,说道:“我还要去上班,就不陪你们了,咱们有机会再见。”

“我送送你,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卢昌华起身相送。

“送就免了,救你也是我的职责,再见。”

说完对着俩人笑笑,转身出了小吃店,消失在了人群里。

胡大贵痴痴呆呆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我擦,真飒!”

“嗯。”

卢昌华也觉得王瑶确实不一般,不仅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为人处世确实有一套,怎么看她都不像一般人。

窈窕背影一直在他眼前晃悠。可他心里知道,这样的女孩绝不是自己能够觊觎的,还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赚钱最重要。

两人在小吃店喝了杯水,就去了客运站售票处,买了返回长水农场的车票。

下午二点五十开始检票。

上车后,卢昌华就把眼一闭,等着发车了。

历时一个多小时,卢昌华和胡大贵就到了岔路口。

两人一下车,就见一辆轮式拖拉机挂着牵引车在路边停着。

“昌华,回来了。”

从车上跳下一人,与卢昌华长得有几分相似。

“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卢昌华一阵惊喜。

他没想到卢昌中能从场部回来接他。

“我能不来吗?怎么样?伤没事了吧?!”

“没事,都好了。”

卢昌华嘿嘿一笑。

大哥卢昌中在卢昌华的心目中是极为优秀的,学习好,运气好,长得帅,一直是自己的榜样。

“走,回家,咱妈可做了好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啊?”

卢昌华很是好奇。

“哈哈,当然是我告诉的了。”

胡大贵走到他俩的身边,笑嘻嘻的说道,一副汉奸的模样。

“擦,你咋没告诉我?”

“给你一个惊喜么!”

胡大贵小脸一昂,得意洋洋。

“你小子。”

卢昌华在他的肩膀上一拍,心里对他的感激不言而喻。

三人上了胶轮车的驾驶室。

司机也是机务队的老人,都熟悉,四人一阵寒暄,司机师傅叼着卢昌华散的香烟,吐着烟圈,开着拖拉机驶上了回家的砂石路。

路上车辆稀少,遇到有步行回三分场的职工,司机就一脚刹车,把人捎上,半个小时就稍上了七八个人,一行人在拖拉机的轰鸣声中返回了家。

待车子停在了卢家大门口,胡大贵拎着自己的东西就要回家。

卢昌华赶紧喊住他。

“大贵,来家吃饭啊!”

“嗨,不去了,我也好多天没回家了。”

他甩着网兜,大步往家走。

卢昌华也不好勉强,只得和司机师傅客气了几句,兄弟俩拿着东西进了家门。

熊宝早就在大门口摇着尾巴等着主人的回来,见卢昌华哥俩进来,立马扑了过去,伸着粉嫩的舌头在卢昌华的头脸上舔着。

卢昌华蹲下,抱着熊宝一阵抚摸。

听到动静,房门开了。

卢妈妈一脸兴奋的出现在门口。

“昌华,回来了?快进来,让妈妈看看。”

就走过来接网兜。

“回来了,妈。”

“身上的伤没事吧?还疼吗?!”

卢妈妈一脸担忧的追问。

“没事,你看!”

卢昌华拎着网兜在原地转了一圈,还蹦了两下。

卢妈妈这才放下心来。

“你这孩子出门也不小心点,下次可别乱逞能了!”

“知道了,妈。”

待走进房门,就见一人正在厨房里炒菜。

“爸?你不是很忙吗?你能离开食堂吗?”

见老爸亲自掌勺,卢昌华很惊喜。

“你这个大功臣回来,领导给我放假了,让我回来给你做顿饭,你面子够大的。”

卢再高开着玩笑,笑呵呵的看着儿子。

卢昌华这次事件,一下子让卢再高看到了儿子的不同。

也不是没有优点的,真给老子长脸!

为此,今天他专门去找韩主任请假。

老韩听说卢昌华回来了,立即同意了。

“老卢啊,你回去好好做顿饭,你儿子是好样的,我们农场要是多有几个他这样的青年就好了!”

“好,我回去犒劳犒劳他。”

第0008章防汛联络员 这顿接风宴,老卢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在土豆白菜、萝卜大葱之间玩出了花样,从食堂均回来的半斤猪肉发挥了画龙点睛的重要作用。

破天荒的,老卢给卢昌华也倒上了一杯白酒。

“来,儿子,你没让我失望,干得好!今天你也喝一杯。”

“爸,哪来的玉泉酒?”

看着老爸手里握着的方瓶,玉泉酒三个大字分外醒目。

“嘿嘿,我从韩主任那儿要来的,这酒我可买不起。”

老爸给大儿子卢昌中也倒上。

“你也来点?”

老卢看着坐在身边的老伴。

“来点就来点,我也尝尝。”

老妈一脸的笑容。

老两口今天高兴,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大儿子在场部广播站,工作体面,虽是实习,可转正还不是理所应当?

小儿子做出了那么大的事,都上了报纸,农场上下谁不知道是老卢的儿子?!

“来,为昌华伤愈出院,咱们喝一个。”

老卢意气风发,带头一口干了。

卢妈妈也不示弱,跟着喝了一口,霎时满脸通红,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吃口菜,不算赖!”

老卢开起了老伴的玩笑。

“死老头子!”

卢妈妈白了老卢一眼,夹菜压惊。

卢昌中和卢昌华轻轻碰了下杯,“老弟,祝你前程似锦。”

“诶,大哥,这话应该我来说,祝你前程似锦,我哪有什么前程啊?”

卢昌中微微一笑,看了看老卢。

老卢对着大儿子点点头。

卢昌中这才说道:“老弟,你的转正手续已经办下来了,本来你是一级工待遇,这不是你成了英雄了嘛,给你提了一级工资,现在你是二级工!”

“啊?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韩主任亲自跟我说的,手续我都看见了。”

老卢乐呵呵的说道。

卢昌华也跟着乐了。

二级工可是35的工资,羡慕死那些小子!

哥俩干了这杯酒。

卢昌华一杯上头,就有点晕乎。

也跟老妈一样,一个劲的咳嗽。

“行了,喝一杯意思意思得了。”

老卢发话了,卢昌华这是第一次喝酒,可得悠着点。

这顿饭一家尽欢,卢昌华一杯酒垫底,没多大会儿就缩在土炕上睡着了。

第二日上午,卢昌华和胡大贵一起去了队部,找财务核销医药费。这事主要是胡大贵出面办理,卢昌华就是签字。

他刚走出财务室,韩建华正从办公室里出来。

“韩主任。”

“哟,是小卢啊?伤都好了么?”

“主任,您看看这个。”

说着话,卢昌华拿出了出院诊断书递给了韩建华。

韩书记拿着诊断书看了又看。

“还很严重啊?要休养一年?”

“主任,后背疼,使不上劲儿。”

“哦?你去卫生所让朱大夫再看看。”

老韩有点不太相信。这小子活蹦乱跳的样子,不像需要休养一年的状态啊。

卫生所和队部在一起,只是隔了三间房子,有药房、诊室和输液室。

朱大夫是个老大夫,是从大城市来的专家,因为各种原因留在了农场,还没调进场部医院,只在分场的卫生所里当着主治大夫。

一般的病症,老头几颗药下去见效。在分场,朱大夫非常受人尊敬。

既然韩书记发话了,卢昌华不去都不行。

朱大夫见卢昌华进来,就透过眼镜瞄了一眼,问道:“哪儿不舒服?”

“呃,我刚从县城医院回来,您看看,这是诊断书。”

老头接过诊断书看了看。

“把上衣脱了,我看看。”

老头用手轻轻按压了几下伤口,点点头。

“按说,你这伤最多再休养三个月就没事了。”

他眼镜后透出疑问的眼神。

“你让他开的一年吧?!”

“……”

卢昌华小脸拧巴的跟便秘似的,通红。

“呵呵,老卢家的小儿子?英雄?跟我说实话。”

老头的笑模样一下没了,一脸严肃的说道。

“呃,朱大夫,我确实需要休息,身体发虚。还有,还有我想调换一个工作,您能不能帮帮我?”

“嗯,你这身体再干机务怕还真有点困难,行吧,既然你说了实话,我就帮你一回。”

老朱又变成了笑模样。

“谢谢朱大夫。”

老头点点头,起身去了韩书记的办公室。

十几分钟之后,老头回来了。

“你去吧,韩书记那儿我已经说了,你在机务队不合适,身体确实不行。”

“谢谢,谢谢朱大夫。”

有了朱大夫的话垫底,他就好办多了。

韩书记正在看文件,见卢昌华进来,就笑呵呵的说道:“小卢啊,你辛苦了,你想换到哪个岗位工作啊?”

韩建华心里一阵可惜。

这么年轻的小伙子,身体就不行了。可惜啊,自己还想着好好培养呢。

“主任,咱们分场的小水库不是还没人管理吗?我去当个管理员行吗?”

“水库管理员?”

韩建华就是一愣,没这个编制啊。

“小卢啊,水库管理员没有这个岗,要不这样吧,你干脆干防汛得了。”

“这几天正好农场要成立防汛指挥部,各分场都有一个防汛联络员,你平时没啥事也把水库的管理兼上,你看这样好不好?”

“行,主任咋安排咋干!”

“那我就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

韩建华在一张空白表格上填上了卢昌华的名字,工资等级二级。

他拿出印章来,在表格上盖上红红的大印。

“这几天你去场部拍张证件照,直接送到水利科就行了,就说你是三分场的防汛联络员。”

“诶。”

韩建华几句话,卢昌华就成了防汛联络员了,上级主管单位是农场水利科,他属于双重管理,分场和水利科都能管他。

其实,关于防汛的事,农场只是按照上级的安排行事,现在青天白日的,万里无云,哪有什么洪涝灾害啊?

老韩也是想照顾照顾这个小英雄,给他一个轻松的活,这样他的工资就能开全。如果休病假,只能拿70%的工资,那不是亏得慌吗?!

韩建华刷刷几笔,开出一张介绍信来,连着表格一起递给了他。

只要卢昌华拿着介绍信去水利科,一切畅通无阻。

出了队部,卢昌华路过食堂,进去和老爸打个招呼,找到正在忙着摘菜的韩颖,把发卡交给她。

“哎呀,真漂亮。”

几个女孩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韩颖立马试戴起来,还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照上了。

“好看吗?”

“好看。”

卢昌华觉得韩颖戴上发卡是真好看,八十年代的姑娘有着别样的风情,塑料发卡更显妩媚。

“嗷嗷~好看~~”

食堂里也有小伙子,见状在一旁起哄。

韩颖把大眼睛一瞪。

“怎么?我不好看吗?哼!”

起哄的小伙们就立马灭火了,缩缩脖子转身忙活了。

老卢只是看着,并不参与。

“我走了,你们忙吧。”

卢昌华转身离开食堂,他想要去看看水库。

现如今,这个水库没人具体管理,也没人承包,自己是防汛联络员,兼管着水库,一旦政策允许个人承包了,他将是近水楼台,也就没有别人什么事了。

见卢昌华走了,韩颖的快乐一下就少了许多。

其他女孩赶紧转换话题。

卢昌华横穿家属区,先回家转了一圈。

老妈已经去了菜园参加劳动。

家里没人,大哥卢昌中一大早就回了场部,他手里的工作也离不开人。

卢昌华拿起一个馒头啃了起来,喝了点开水,这才往菜园走去。

熊宝跟在他的后面,他走则走,他停则停。往回撵了几次,熊宝就是跟着。

没办法,他也只能带上这个尾巴了。

见主人同意带上自己,熊宝摇头晃脑的跑到卢昌华的腿边,连蹭带跳,好不亲热。

去水库,菜园是必经之路。

走在菜园的机耕路上,就见上百妇女正在路两边的大田里用锄头敲打着土块。

隔着老远,卢昌华就看见老妈也在其中。

一天一块钱的报酬是很多家属来劳动的动力。

卢昌华沿路而行,直奔东边的水库而去。

远远的,就见一条土筑机耕路横在南北沟上。

路北枯黄一片,路南则是白皑皑的积雪和冰块。

靠近机耕路的一边,冰层已经融化,风吹水动,哗哗作响。

二十多亩的冰面,靠近岸边处则杂草丛生,如今枯黄一片,有几株低矮的灌木在岸边矗立。

走上这条机耕路,路面上一层浮土,有拖拉机链轨碾压的痕迹,这些浮土之下,还是硬邦邦的,踩上去有些硌脚。

机耕路已经成为了大坝。

看着大坝中间的金属水闸,卢昌华一阵感慨,这里终于属于我了。

大坝南侧固然是水库,其实北侧的深沟也是养鱼的好去处。

只是需要投入很大的资金,没人愿意这样干罢了。

可惜了。

再看南侧,今年夏秋的大水,将至少增加十几亩的水面。

这条大坝怕是难以承受,得想办法加固才行啊。

自己不正是管着防汛吗?这也是防汛的需要啊。

找个机会要跟韩主任好好说说。

第0009章加固大坝 知道卢昌华调换了工作,老卢和卢妈妈也没说什么。对他们来说,防汛联络员好像更高级些,活也轻巧,总比扳方向杆强吧?!

卢妈妈饭后给儿子找出了一身像样的衣服,老卢的深蓝色中山装。

儿子明天要去照相,那可马虎不得。

这件衣服已经买了两年了,老卢也没舍得穿几次,看着卢昌华穿在身上,英俊潇洒,老卢咧嘴一笑。

“你就穿着吧,我上班也穿不上。”

“爸,我就照相穿穿,回来就不穿了,穿这衣服没法干活啊!”

老卢想想也是。

“随你吧。”

“爸妈,这个你们拿着。”

卢昌华摸出一张存折来。

“这就是你的特等奖?”

老爸老妈都一阵激动。

他们早就听说了,儿子是因为中了什么特等奖,才受的伤。这两天,儿子回来也没拿存折出来,两人虽然好奇,可也不好直说。现在儿子拿出来了,老两口心里舒坦,儿子到底是顾家的。

“爸妈,这钱明年我有用,你们可别花了!”

卢昌华到底还是叮嘱了一句。自己爹妈,该说的话还是得提前说,不然真要是花了,到时候自己真就抓瞎。

“行,我给你存着,留着娶媳妇!”

老妈一把从卢再高的手里抢过来,翻看了一眼,一脸笑容的找地方藏钱了。

老卢无奈的摇摇头,对着儿子说道:“咱家你妈当家,她说了算。”

第二日一早,机件库管理员带着胶轮车去场部进件,卢昌华早早的来到队部,跟着他们一起搭便车。

长水农场场部位于农场的中部,距离三分场有三十里地,依然是要往南来到岔路口,往东去农场场部,往西就是去北宁县城。

早上九点半就到了场部。

场部坐落在一座山坡上。

一条大河在这座山坡的西侧,横穿公路,向北而去。

公路在山坡处拐了个弯,绕着山坡走南侧上山,一条200多米的南北道与场部机关大院相对。

场部一条东西主干道,在机关大院外与上山的南北道相交。一直往东有一个转盘道,在此处就分出几条不同方向的道路来。

场部主要单位就分布在这条东西走向的主干道南北两侧。

从最西边开始是场部医院,也是挨着山坡的边缘部分。往东是机关家属区,接着就是场部机关大院。

干道的南侧,对着机关的侧面,则是机关食堂、招待所。

广播站就在招待所的南侧。

往东,道路的北侧是邮电局、通讯站、农业银行、供销社。

道路的南侧则是农场子弟中学,再南则是小学和幼儿园。

转盘道的四周还有各种单位。

转盘道西北就是供销社,西南是公检法部门,东南是农机修配厂,汽车队。

东北则是粮油供应站、汽车客运站、交通监理、派出所。

再往北则是农场的农贸市场,此处是小商小贩集中的地方,还有个体饭店、诊所、商店等等。

粮油加工厂就在市场的东侧。

胶轮车在转盘道停下,所有搭便车来办事的人都下了车,各自散去。

卢昌华则直接去了市场方向。

找到了向阳照相馆,见还未开门营业,只得在外面等着。

此时天气尚寒,他穿着单薄,只得来回的走动,让自己不至于冻僵。

很多路过的人见他在这来回晃悠,觉得奇怪,也没人搭话。

半个小时之后,市场里陆陆续续有商家开门营业了。

饭馆开门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煤炉子捅燃,敞开房门。一股煤烟从门中涌出来,直呛鼻子。

就在这煤烟子的缭绕中,一人走了过来,矮下身子稀里哗啦的把铁链子打开,推开了照相馆的大门。

“师傅,我照张相,下午就要。”

那人回头看了卢昌华一眼,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这么急?明天不行吗?”

“急。”

“那要加急了!”

“多少钱?”

“证件照1块,加急5毛,1块5。”

“行。”

农场就这一家照相馆,价格自然就高,你还别嫌贵,不讲价!

照相馆很简陋。

一进门就是摄影棚。

“坐那儿。”

砰,打开灯光。

然后他把脑袋伸进一块布里。

一手拿着椭圆形小气囊。

“看这儿,看这儿,笑一点,别眨眼,头摆正。好。”

卡察。

卢昌华眼前灯光勐地一闪,就照完了。

师傅探出脑袋说道:“下午两点来拿。”

卢昌华给了钱,拿过一张取相片的小票,就走了出来。

此时,大街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他本想去找大哥,可想到他们单位复杂的人际关系,还是别去添乱了,只能去供销社消磨时光。

农场的供销社是很多来场部办事的人消磨时光的最好去处。

供销社里,三五成群的人靠在墙边,嗑瓜子、抽烟聊天,反正就是跟城里的茶馆有得一拼。

别人都吹牛逼聊天打屁,卢昌华则翻着绿皮书,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自从第一遍看过之后,再看这本书真的就事半功倍,很快他就看了一小半了。

到了下午,卢昌华总算拿到了照片,这才急匆匆的去了机关大院。

水利科也在大院里。

打听了几个人,他来到了挂着木牌子的一间办公室。

待卢昌华进去把相关的文件交上去,办公室里的人这才让他坐下。

核对了相关文件之后,他们从文件柜里拿出一个小本本来,把卢昌华的相片贴上,盖上印章,交给了他。

“你以后就是三分场的防汛联络员了,有什么情况及时打电话来汇报,这是防汛知识手册,你拿回去好好看看。”

“好的。”

卢昌华把手册放进了书包,这才问道:“同志,有今年的气象预报吗?”

“总局和管局都有气象预测。”

“今年有洪涝灾害?”

“现在还说不准,不过要防患于未然嘛。”

说着话,那人拿出一张纸来。

卢昌华一看是“黑省未来六个月天气预测分析图”。

“这个你也拿一份。”

“好,谢谢。”

根据预测分析,今年雨季的雨量有突破历史的可能性。

“嗯,有了这个,就好办了。”

当天回到分场,卢昌华就去找韩建华。

“韩主任,我找您有急事。”

办公室里,李振国和韩建华正在商量春播的事。

见卢昌华有事,就招呼他进来。

“韩主任,我刚从水利科回来,根据总局和管局的预测,可能有大雨,雨量有突破历史的可能性。”

卢昌华拿出预测图交给韩建华。

“这么说,今年很有可能有涝灾了?”

“嗯。”

“这下麻烦了。”

李振国也有点着急了。

一旦发生涝灾,所有的机械都下不了地,只能人工收割了。

“那怎么办?”

“防患于未然,早作准备。”

“嗯。”

三人脸色都有点难看。

第二日,卢昌华提交了一份清单。

“水库大坝加固工程,四辆推土机,施工15天。”

“铁锹100把,镰刀500把。”

“雨衣、雨靴500套。”

“抽水机四台,软管200米。”

“发电机两台。”

看到这份清单,韩建华就是一喜,是个可造之材。

当晚,队部召开了支部会议,各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都来参加了。

会上到底说了什么,卢昌华不得而知,反正老爸回家后,对儿子进行了表扬。

说会上,韩主任表扬了卢昌华,说老卢有个好儿子。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小麦播种已经完成,大豆开始了播种。

全场干部职工都在为春播忙碌。

采购员忙着往返县城之间。

很快就有大批的物资被一车车的运了回来。

这段时间,卢昌华每天都会往水库跑,熊宝成了他的保镖。

一进入5月,水库里的冰雪就全部融化了。

他打开了水闸,哗哗的放水,水坝南侧的水位迅速下降,只剩下四五十公分的高度了。

5月15日,韩建华把卢昌华找去,给他安排了具体工作,指挥推土机加固大坝。

李振国带着卢昌华去了机务队。

抽调了两台拖拉机,挂载上推土铲,交给卢昌华指挥。

卢昌华心里直乐,太好了。

“老林和老唐,他俩的车归你指挥。”

“哈哈,小卢,这回我们听你的。”

林师傅乐呵呵的说道。

“都是革命工作,挂上铲子走吧?”

“走。”

唐师傅笑眯眯的看着卢昌华,“小卢,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啊?”

“啊?别,我岁数小,以后再说。”

林师傅和唐师傅都哈哈大笑着开车去了。

卢昌华又坐进了拖拉机的驾驶室,晃晃悠悠的往东边水库去了。

连续十几天的放水,水库里的水基本放干了,只剩几处凹陷处还有水。

两辆推土机怒吼着在水库里艰难的爬行,一趟一趟的把库底的稀泥推到岸边。

卢昌华则坐在大坝上看着绿皮书。

这种活,只要跟师傅们讲清楚,人家比你会干活,根本就不用操心。

熊宝早就未卜先知,跑来卢昌华的身边守着,对偶尔路过的行人虎视眈眈,好像水库已经是它家似的。

到了中午,驶来了一辆胶轮车。

一个女孩在车厢上对着卢昌华挥手。

待车近了,他才看清,是韩颖来了。

“昌华,招呼师傅们吃饭了。”

“你怎么来送饭了?”

卢昌华记得韩颖是给大田送饭的。

“呵呵,我跟她们换了。”

卢昌华对着库里的推土机挥手,两位师傅这才把车停了下来,跳跃着来到了大坝处。

要说这两位师傅干活是真卖力气。

一上午就没停车上过厕所。

“来,吃饭了。”

伙食不错,主食馒头,菜是茄子焖肉。

三人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熊宝这回也不对韩颖叫了,摇头晃脑的往跟前凑。

老林和老唐都掰下点馒头给它,韩颖更是挑了几块肉给了这个馋嘴狗。

又忙前忙后的给三人倒水。

“嘿嘿,我们这是沾了小卢的光吧?这服务,没得说。”

林师傅还是嘴欠。

“吃你的得了,就你话多。”

韩颖对着老唐一瞪眼,“听说你又要给小卢介绍对象?”

“谁说的?诬陷好人!我能干那事么!”

老唐浑身一激灵,赶紧赌咒发誓,绝无此事!

卢昌华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下午二位师傅还要辛苦辛苦啊!”

“嗯嗯。”

他俩可不敢再说多余的话了。

第0010章水库值班室 连续一个礼拜,两辆推土机在这个二十多亩的小水库里来回的推土。

原本修建机耕路的时候,就是把两侧的土推到中间,筑了这条土路。

由于没有挖掘机这样的先进机械,只有推土机作业,路两侧被推成了两个锅底坑。

大坝南北两侧都是缓坡,横截面看就是一个梯形。这回借着加固大坝的由头,卢昌华让他们把坝底的泥土向下加深了1米多,又向东南西三个方向多推出去了50多米。

这下,整个水库的水面就增加了十几亩。

按照卢昌华的说法,增加库容量。

把锅底清理平整,尽量做到统一深度。

经过他的实际测量,大坝的高度有近十米。

为了巩固大坝,推土机来到了大坝的北侧,把北侧的泥土缓缓的推上大坝,增加了大坝的宽度。

南北两侧缓坡不仅加厚了土层,推土机还进行了碾压,夯实了坡道。

卢昌华暗想,这样的加固若是再出问题,自己也是没法了。

在这期间,他惊喜的发现,那本绿皮书已经看完了两遍!

“澹水鱼养殖知识掌握3/100”。

技能面板上的文字那么显眼,卢昌华心里的兴奋劲儿就别提了!

要是按照现在的速度,看完100遍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几天,他和熊宝就坐在光秃秃的大坝上,春风强劲,几天下来,他的嘴唇都开裂了。

看着这四周的荒凉,卢昌华突然想起,在水库的西侧,靠近大坝的位置,前世于家就修了一间房子。

对呀,自己怎么傻乎乎的没想到呢?!

防汛工作怎么能没有一个守护点呢?

值班室,对!

他仔细的琢磨了一阵这事的可行性,让两位师傅先干着,带着熊宝回了家。

把熊宝拴在院子里,这才去了队部。

春播已经结束,连队接下来就要忙着田间管理了。

说白了就是除草和防止病虫害。

卢昌华来到韩建华的办公室,大田队的负责人正和老韩说着事。

见小卢来了,韩主任又说了几句,把人打发走,这才问道:“小卢,水库现在怎么样了?”

“主任,正在加紧施工,要是能多派几辆车工期就能缩短很多。”

“我倒是想多派几辆,可咱们分场只有两把铲子,拖拉机再多有什么用?!”

韩建华皱眉说道。

把身子往椅子里一靠,问道:“说吧,你有什么事?”

“主任,水库一切正常,这您放心。为了防汛,需要在水库建一栋简易房。”

“嗯,也是啊,值班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去场部木材厂要点板皮,这样建个不漏雨的简易房也像那么回事。”

“用板皮建?那能防雨吗?风再大点别刮倒了!”

“嗯……”

韩建华沉吟了半晌,这才说道:“干脆去砖厂要点砖头吧,怎么说也比你用板皮强啊!”

“啊?那太好了,谢谢主任。”

“都是干革命工作,谢啥!”

“我跟机务队打个招呼,安排老陆的车跑两趟。”

“唉。”

原本拉砖头这事,卢昌华可以不用管,韩建华已经和砖厂打了招呼,分场去车和装卸工就行了。

可卢昌华心里藏着事,非要跟着去。

砖厂在一分场西侧,周围没什么人家。

半截砖头堆得跟山似的。

胶轮车牵引着挂车,驶进了砖厂。

卢昌华跳下车,去了砖厂办公室。

砖厂领导不在,只有一个统计员在。

卢昌华掏出烟来,先递给他一支,主动点上火,把这包烟塞到了统计员的手里。

“同志,我是三分场的防汛联络员,要在水库边上建个值班室,这不就来麻烦你了。”

“这事我知道,领导已经打过招呼,拉吧,那边就是砖头。”

说着话用手往外一指。

卢昌华笑呵呵的又掏出一包烟来,塞到他的衣袋里。

“全是砖头咋建?”

“哦,那边也是砖头!”

那人往旁边一指,那是一大堆码的整齐的红砖。

“好,谢啦!”

那人摇了摇拿烟的手,满面笑容。

卢昌华指挥车辆开到了红砖垛前,让装卸工赶紧装车。

装卸工暗中对着卢昌华一挑大拇指。

司机老陆则靠着大胶轮和卢昌华聊天打屁。

半个多小时,满满一挂车的红砖就装完了。

卢昌华对着办公室的方向挥挥手,车子就驶出了砖厂。

门卫室的人连看都不看,一包烟就搞定了。

连续拉了四大车,红砖就卸在大坝边上。

推土机专门把卢昌华建房的荒地推平整。

第二日,分场的瓦匠、木匠齐出动,在卢昌华指定的位置放线,挖地基。

沙子水泥也拉到了现场。

挖地基这种事有人干。

大田队派来了十几个棒小伙,沿着放线的麻绳开挖。

黑黝黝的土地,一锹下去,湿润沾锹,不得不挖几锹就要磕土。

这点活对这些小伙子来说,就不是个事。

挖下去一米深,地基沟里就渗出水来。

在沟里铺上一层沙石。

有人抬来了木夯,两人一组,挨着夯实地基。

号子声响彻水库,与推土机的轰鸣相互辉映,劳动现场激动人心。

食堂中午的饭菜送的及时,韩颖带着几个姑娘来送饭,顺便凑到卢昌华身边逗逗熊宝,和他聊上一会儿。

第二日,瓦匠师傅开始砌砖,木匠师傅测量了尺寸,返回木工房制作门窗和房梁。

仅三天时间,一栋坐北朝南,南北宽6米,东西长12米的红砖房就初具规模。

待砖墙砌到了房檐处,木匠师傅就出马了。

有马车拉着三角形的房柁来到现场。

当五架房柁立在了砖墙上,两根接在一起的房梁就架在了房柁上。

木匠师傅坐在柁上,用斧子使劲的把“门”字形自制钉打进梁坨之间,死死的拉牢。

房顶上钉上木板,铺上油毡,最后挂瓦。

在房柁下吊上顶棚,上面塞满锯末子和刨花,以作保暖之用。

瓦匠师傅开始处理室内的墙壁,抹上砂浆,刷上白灰。

室内地面整平,铺上剩余的红砖,砖缝用细沙找齐。

搞完屋顶,木匠师傅安装门窗。

瓦匠帮着木匠找补门窗的缝隙。

前前后后半个月,这栋红砖房就完工了。

还剩些红砖,卢昌华让瓦匠师傅给他盘了火炕和锅台,火墙和炉子也做了。

这就是为过冬做的准备。

房门前的空地,也被卢昌华指挥着铺上了红砖。

这栋房子真像样!

韩颖每天都来送饭,看着一天一个样的红砖房,小姐妹们都四下里滴滴咕咕,“卢昌华怕是给你们建新房呢吧!”

这样的话在韩颖听来,心里热切了几分,还要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对她来说真是考验演技啊。

心里暗自高兴却不能诉说是个什么滋味?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卢昌华一门心思的指挥水库的加固和房屋的修葺,他哪有时间去管小女人的心思啊。

房子完工之后,韩建华亲自来看了看。

“小卢,真不错,这我就放心了。”

他就是一句话的事,没想到房子建的这么板正。

在菜园的东边,与水库的交界处有一片荒地,这里潮湿泥泞,菜园一直没开垦,就那么撂荒着。

如今刚过荒地百十米,就是一栋红瓦红砖的房子,让人眼前一亮。

不错。

韩建华跟着卢昌华走到水库的路边,往南十米就是红砖满地的小院。

虽然没有栅栏围起来,可依然可以看出,是精心设计的。

这栋砖房有三个门。靠东边一门是仓库,中间开一门,进去就是一间办公室,西边一门是厨房。

办公室往西连着另一间办公室,只是有一铺火炕。

最西边是一间厨房与这边有一门相连。

“不错啊,这是要长期驻扎的意思啊!”

韩建华看着这样的格局,知道卢昌华对水库很重视。

“主任,既然您让建个砖房,咱不能让您丢脸啊,也得像样才行。”

不轻不重的马屁,让韩主任很受用。

“你这里没有电啊,有点不方便。”

“电的问题后面再说,我觉得应该准备点沙袋和工具,以防暴雨冲垮大坝。”

“嗯,你去仓库里要些麻袋什么的,铁锹,抽水机也得备好。至于电嘛,我来安排。”

两人站在办公室里正说着,勐然间,一声炸雷响起,把他俩都吓了一跳。

“看样子,雨季要来了。”

韩建华自言自语的滴咕了一句。

卢昌华当天下午就去库里领取了防汛物资,值班室东头的库房很快就被堆满了。

机务队派车去拉了几车细沙堆在水库边上。

如果有漫堤的风险,就得用沙袋堵住。

分场电工这两天非常忙碌,他从水库西南方向的猪号牵了电线过来。

毕竟抽水机需要三相电,只有猪号的电源是三相的,也离水库最近。

临时拉线过来,也没时间埋正规的电线杆,只能埋了七八根大腿粗细的木杆子,暂且用着。

轰隆隆,卡察!

一大早,天空就阴云密布,一道道银蛇乱窜,闪电携着震天的威势,把一个个炸雷扔向人间。

“妈,我去水库看看。”

“把雨衣穿上。”

卢妈妈见炸雷一个接着一个,心里有点慌。

“知道了。”

卢昌华套上雨衣,穿上了雨靴,向着东边的水库走去。

希望这雨能小点吧。

第0011章暴雨如注 五月底的白山黑水,云层低矮,天色如墨。

随着电闪雷鸣,一颗颗豆大的雨滴砸向了地面,腾起一股股的烟尘。

很快,雨滴越来越密,越来越急。

轰隆隆,卡啦啦!

黑色的天边闪现一条曲折的银龙,蜿蜒如枯枝挂在天上,时隐时现。

震耳欲聋的雷声时时击打着人们的内心。

每一声轰鸣都让人一抖,犹如天罚降世,洗涤人间。

哗哗哗!

风裹挟着骤雨,从天而降。

雨滴坠落地面又反弹起朵朵水花,向着低矮处汇流。

菜园的机耕路上,浑浊的水流向东而去,哗哗哗犹如溪流。

不用说,这是流进了水库。

卢昌华顶风冒雨,踏着水流向东而去。

他不放心水库。

虽然现在水库已经被清空,可雨水这么大,水库这点库容怕是一两天就得满了。

从家走到水库有400多米,还要走过一段湿地,才能到达。

刚走进值班室旁的荒地,就见污水横流,汇集在一起的大股水流竟然把地面冲蚀出了一道深沟。

沟内水流湍急,从高处落向沟底,轰隆作响,声震几十米外。

待他走近水库,听到了震天的哗哗声。

水库自从加固之后,水闸就没有关闭。

卢昌华知道,就是打开水闸都不一定来得及泄洪,关上?还是算了吧!

果然,这才不到一个小时,水库的水面已经蓄了一半。

四面八方的溪流都往这里汇集,水质浑浊,呈灰白色。

这是水流携带了大量的泥沙所致。

如果雨停了,两三天就会沉淀下来,水质自然清亮。

他沿着堤坝一直往东,仔细的查看了大坝的情况,见没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往回走,来到了值班室。

打开房门,脱下湿漉漉的雨衣,他立马感到了一股寒意。

窗外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屋檐下挂着的水流就没有断过线,犹如挂着水帘,自己就在洞中。

在值班室里休息了个把小时,卢昌华再次穿上雨衣,走上了大坝。

大坝上也是污水横流,向着两侧流淌,一汪汪的水坑遍布坝顶,眺望四周,一片雾蒙蒙的,看不见远处的景色。

时近中午,天色昏暗犹如傍晚。

卢昌华只能再次猫进了值班室躲雨。

虽有雨衣雨靴,可雨水太大,根本无济于事。

进来屋里,他脱下雨衣晾起来,雨靴倒扣过来,控干雨水。

脚已经泡的发白,晾在空气里,感觉阵阵的凉意。

他光着脚,来到厨房,往铁锅里舀上几瓢凉水,把灶台旁的干树枝和豆秸塞进了灶坑,摸起灶上的火柴,点燃了柴火。

橘红色的火焰在灶坑里缓缓的燃着,秸秆上冒出了澹青色的烟。

他伸手在灶坑口烤着火,待里面的火焰小了些,这才又塞一把秸秆进去。

火焰噼噼啪啪的燃烧,带着暖意,烘烤着卢昌华僵硬的身子。

一点点的,他身上的寒气散了。

“唉,这雨太大!”

卢昌华听着屋外的雨声,坐在灶坑前自言自语。

他虽然知道今年有涝灾,可却没有想到雨水这么大!

前世自己怎么没有感觉呢?

如今,卢昌华知道,水库必须要挺过去。否则年底的水库承包就要泡汤。

你想,水库都没了,还承包啥?

要是真冲垮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修起来。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汪汪的犬吠传来。

嗯?

犬吠声越来越近。

卢昌华一激灵,赶紧起身跑进办公室,推开了房门。

房门口,浑身湿淋淋的熊宝正甩着身上的雨水,老妈一身雨衣闯了进来。

“妈?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回不去家,给你带点吃的。”

卢昌华这才注意到,老妈怀里抱着一个袋子。

“快把雨衣脱了。”

他赶紧帮着老妈脱下雨衣。

老妈的衣服已经湿了,头发也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滴。

“厨房有火,烤烤火吧。”

“没事,我先回去了,你爸回来也得吃饭。”

老妈抖了抖雨衣,又穿上了。

转身推门走进了雨里。

卢昌华想要说什么,张张嘴又闭上了。

现在的人不就是过这样的日子么!

熊宝一直在抖毛,把地面抖湿了一片。

他从老妈拿来的袋子里,拿出了几个馒头,还热着。

卢昌华掰着馒头,一小块一小块的送进嘴里。

熊宝见有吃食,就抬起头看着主人,而后凑了过来,一脸渴望的望着。

“就你无忧无虑啊!”

卢昌华把送到嘴边的馒头递给了熊宝。

熊宝像是听懂了一样,歪着脑袋,小心的张开嘴巴,露出粉嫩的舌头,轻轻的含住了馒头块,待卢昌华把手收回去了,它才咬着馒头走到一边,眯着眼细嚼慢咽起来。

雨一直下。

中间雨势发生了些变化,时大时小。

用雷电交加来形容恰如其分。

时近傍晚,韩建华穿着雨衣闯进了值班室。

“小卢,怎么样?水库没事吧?”

“主任,暂时没事,可如果连续几天的话,怕是……”

“水闸打开了吗?”

“打开了。”

“看样子要往外抽水了。”

“我这就去。”

“别,让电工来。”

韩建华拉住了要去接抽水机的卢昌华。

卢昌华知道,在这样的大雨天,一个操作不好就会触电,搞不好就挂了。

还是让专业人士来干。

韩建华转身就进入了雨里。

卢昌华赶紧穿上雨衣跟着去了。

熊宝淋了雨水又吃饱喝足,如今躲进了厨房,不愿意出来。

两人在大坝上,看着水库的水面。如今水面距坝顶只有1米的距离。

“小卢,这很危险,要马上抽水。”

“是啊,我马上就办。”

卢昌华知道,水库现在很危险,只要再有几个小时,就要漫坝了。

他转身跑回了值班室,拿出仓库钥匙,打开库门,把里面的抽水机搬了出来。

抽水机有十几公斤的重量。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大坝,把机器放在坝顶,又跑回去拿帆布管子。

韩建华的注意力都在大坝上,卢昌华只能一个人来来回回的跑。

待他把成卷的电线打开,一直捋到了抽水机旁,电工才深一脚浅一脚的跑来。

他见卢昌华做好了准备工作,就对着他笑呵呵的说道:“行啊,小卢,干活挺利索。”

然后拿出螺丝刀,拧着抽水机上的接线柱。

他接上电线,缠上了防水胶布,又把软管接在抽水机的两头。

与卢昌华一起把进水软管扔进了水里,另一头横跨大坝,扔在了大坝的北侧。

“你离抽水机远点,防止漏电。”

“诶。”

卢昌华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抽水机。

这时,韩建华走了过来。

“怎么样?接好了吗?”

“主任,接好了,我去值班室接上电就行了。”

“嗯,注意安全。”

“嘿嘿,主任你就放心吧。”

电工去了值班室,卢昌华和韩主任守着抽水机。

十几分钟后,就听翁翁一声响,抽水机轻微的抖动起来。

插进水面的软管瞬间鼓了起来。

随后,抽水机后面的出水管也鼓胀起来,哗哗哗的喷射出水流。

“这抽水机有点小,你去把另一台也拿来,一起抽。”

韩建华对着刚气喘吁吁跑过来的电工说道。

“好,我这就去。”

看着电工去了,韩建华这才对卢昌华说道:“要想办法保护这条大坝,不然这条路就断了。”

“就你一个人不行,我从大田队调人来,先把沙袋装起来,把大坝堆上。”

“好。”

韩建华转身返回了队部,他要去安排人手。

卢昌华蹲在大坝上,水库的水面还在缓缓的升高。

看样子漫坝是早晚的事了。

一个小时之后。

电工终于带着抽水机来到了现场,这次不是他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徒弟。

两人一阵忙活,把另一台抽水机也安装好,开始抽水。

此时已是晚上8点多了,四周一片黑暗,只有西边的家属区还亮着为数不多的灯光。

为了夜间工作,电工只得冒雨在室外安装了几盏电灯。

“突突突突!”

黑暗中射来两道雪亮的灯光。

胶轮车牵引着挂车来到了值班室的近前。

后车厢里跳下十几个人来,拿着工具,抬着铁桶进入了值班室。

胶轮车也跟着熄了火,驾驶室里下来几个人。

卢昌华把这些人让了进来。

“今天要夜班了,你们先吃点东西吧。”

摘下雨衣的帽兜,韩颖嘴吐白气,出现在卢昌华面前。

“这么晚了你还来送饭?”

“领导安排,这么多人值夜班,能不吃饭吗?”

正说着,老卢从门外一步跨了进来。

“吃饭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爷俩相互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卢亲自掌勺,给这些人打菜。

韩颖和其他几个姑娘忙着分馒头,盛热汤。

值班室里霎时热闹起来。

第0012章抗洪救灾 夜里的雨突然又大了。

吃饱喝足的人谁愿意大半夜的在雨里淋着?!

两台抽水机一直就没停过,水闸处都卷起了旋涡,眼看着大坝就要漫堤了,水花已经拍打着坝顶,卢昌华哪里坐得住?!

“走,干活了。”

他是防汛联络员,现在只有他有职务,他不张罗谁张罗?!

大田队的爷们虽然不愿意,可见18岁的卢昌华穿上雨衣,拎着撮子就走,不得不拿上工具,冒雨来到沙堆边。

卢昌华见没人指挥,只得硬着头皮领着干活。

先是做了分工,有人撑着化肥袋子,有人拿着撮子往里灌沙子,有人拿着十几公分长的大马针,穿上细麻绳,给装好沙子的袋子封口。

一袋袋封好口的沙袋立在了旁边。

两人上肩,其他人扛袋子,往大坝上摞。

大坝顶留下两人,专门摆袋子。

分好工,效率就提高不少。

在雨中干活的爷们,一开始还穿着雨衣。可干着干着,衣服也湿透了,干脆就脱了雨衣,甩开膀子大干起来。

卢昌华也脱掉了雨衣,去扛沙袋。

农场使用的化肥袋子都是25公斤装的,装上滴水的河沙,重量突破了50公斤。

沙堆离大坝有三十多米。

夜里视线极差,虽有昏黄的灯光,可在大雨中也是朦朦胧胧。

两个上肩的人,双膀一较劲,沙袋淌着污水甩在了空中。

卢昌华一个闪身,用肩膀接住沙袋,一面用脖子和头死死的靠住沙袋,另一面用胳膊扶住,不让沙袋歪倒。

50多公斤的重量勐地压在他的肩上,整个身子往下一沉。

小心的往前挪动了下脚步。

脚下泥水横流,每迈一步都要掌握住平衡,否则脚下一滑就一个大筋斗。

其他扛沙袋的爷们看着卢昌华的样子,哈哈大笑。

“小卢,不行就算了,别逞强!”

这些人都是干体力活干惯了的人,同样的条件下,人家就是干的利索。

大坝上的沙袋越垒越多,很快就从西头垒到了东边。

“休息一下,喘口气。”

一口气干了三个小时,众人都是人困马乏,再加上雨水淋湿,夜风一吹,就打摆子。

“走,进屋暖和暖和。”

众人放下工具都跑回了值班室。

有人去了厨房烧开水。

这也没有女人,老爷们都脱下了湿衣服,穿着湿透的裤衩烤着火,还有人干脆光着屁股。

此时已是后半夜1点多了。

这种活干的急,最耗体力,大家都饿了。

正摸着肚皮咽口水的时候,窗户被灯光一照,突突突突的胶轮车轰鸣响了起来。

“我擦,娘们来了,快,把衣服穿上。”

“把门挡一下,哎,我裤子呢!”

值班室里瞬间陷入了混乱。

众人一阵忙活,待房门被推开,老卢带着一众小姑娘小伙子抬着铁桶进来,房间里瞬间哄笑起来。

“笑啥?”老卢不明所以,指挥着姑娘小伙摆好铁桶。

“你们发什么神经啊?!”

小姑娘们见这里的气氛尴尬,都着嘴滴咕。

房间里的笑声更浓了。

在人群之后,还有几个人忙着穿裤子。

韩建华带着连队的干部们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同志们辛苦了!”

他摘下帽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道。

“给饭吃就不辛苦!”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下面的人也跟着说道:“不辛苦。”

“我们刚安排完明天大田的巡查工作,就带着干部们来了,不能只让同志们干活,我们也要上。”

此话一出,大田队的爷们沉默了。

他们默默的吃了热乎乎的饭菜,而后又再次走进了雨里。

韩建华、李振国等领导也跟着冲了过去。

老卢指挥着收拾好铁桶碗快,安排小姑娘们在值班室厨房烧开水,准备给大家暖暖身子。

他则带着食堂的小伙子们随后跟进,冲进了雨里。

在这种时候,没人在乎你的身份,只要是抗洪,人人都得出力。这涉及到几万亩的小麦和大豆,涉及到农场职工的口粮。

大坝上下参与劳动的人越来越多。

很多人都是自发的从家属区摸黑跑来,跟着扛沙袋。

待到天色微亮时,大坝上已经有百来人了。

长长的沙袋墙在坝顶码了起来。

从西到东,犹如一堵城墙般死死的挡着,水库的漫坝终于被阻止了。

“老卢,你别干了,赶紧回食堂做饭,按150人准备。”

“好。”

卢再高抹了抹雨水,招呼一声徒弟,就往食堂赶去。

看着大坝里洪水一浪高过一浪,拍打着沙墙,韩建华很是担心。

“主任,我看还是要及时泄洪,光这么堵不是办法。”

卢昌华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泄洪?把大坝扒开?”李振国瞪着眼珠子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忙乎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筑起了沙墙,你说扒就扒了?!

“主任,队长,洪水堵是堵不住的,必须要泄洪,否则大坝真有垮塌的危险。”

“你!”

李振国还要说什么,被韩建华止住。

“怎么个泄法?”

“在大坝的两端,也就是东端和西端,各开一个一米深的口子,协助泄洪,减轻大坝涵洞的泄洪压力,这样兴许还能保住大坝。”

“那你昨天怎么不说?既然泄洪早泄不是更好吗?还堆沙墙干嘛?”

李振国急红了眼。

这一宿不是白费功夫吗?!

“队长,垒上沙袋是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如果不垒沙袋,洪水早就漫堤了。垒上,我们才有泄洪的时间。”

卢昌华转头看着韩建华。

“韩主任,必须派推土机在两侧推出泄洪口,否则大坝不保。”

“只有这个办法了?”

其实谁都不愿意刚垒好又扒开。

“主任,不是全部扒开,是两端。”

“两端紧挨着岸边,有支撑点,不会轻易垮塌,要是扒开中间瞬间就完了。”

“好,老李,你赶紧安排推土机进场,越快越好!”

“好吧。”

李振国听完了解释,心里一琢磨也就通透了。

他转身跑向了胶轮车,让司机送他去找林师傅和唐师傅。

天光大亮,雨水朦胧。

两辆推土机冒着股股的黑烟,怒吼着从菜园机耕路上冲来。

后面跟着一辆胶轮车,突突突的溅起泥水。

卢昌华在大坝处迎着推土机,把泄洪口的具体位置交代清楚。唐师傅点着头,加大油门冲上了大坝,他负责东端。

林师傅负责西端,也就是紧挨着值班室的这端。

推土机的轰鸣成为抢险队员们早餐的音乐。

值班室里根本就坐不下这么多人。

很多自发来支援的人只是拿了个馒头,蹲在砖地上吃了起来。

卢昌华坐在林师傅的副驾驶座上,看着他推开大坝边上的泥土。

每一铲下去,就淹过些水来。

十几铲下去,一股几十公分高的水流就轰隆隆的涌了过来。

“倒车,倒车。”

卢昌华赶紧喊道。

林师傅一个倒档,油门拉到底。

轰轰轰!

推土机举着铲子,两条履带玩命的倒转,卷着泥土和水花离开了泄洪口。

此时,两人也是惊的一身冷汗。

望着五米外滚滚而过的洪水,卢昌华心里安定了许多。只要两端的泄洪口打开,那么大坝的压力自然会减小,希望大坝能挺住。

“昌华,林师傅,给你们的饭。”

韩颖带着另一个小姑娘端着菜碗和馒头走了过来。

“谢谢啊。”

林师傅笑呵呵的接过饭菜,露出一口白牙。

“昌华这是你的。”

韩颖把自己手里的饭食递给卢昌华。

“谢谢。”

他接过吃了起来。

“你们吃了吗?”卢昌华问道,他想知道老爸忙乎了半天吃没吃饭。

“这就去吃了。”

韩颖看着湿漉漉的卢昌华,一脸的心疼。

“你的伤还没好利索,要不跟我爸说说,回去休息吧!”

“不用,我是防汛联络员,怎么能离开?”

正说着,大坝东端也发出一阵轰鸣。

唐师傅的推土机也退到了岸边。

只是他被洪水隔在东边,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水库两侧的泄洪口轰隆隆的奔涌着洪水,水位也渐渐的开始下降。

一天之后,水面已经下降到了泄洪口之下。

测量水位在7米左右,还有近3米的富余。

这两处泄洪口再次被推土机填平。

水库保住了,大坝保住了。

可农田里的涝灾严重。

很多麦苗淹在水里,豆垄也成了水沟。

卢昌华被韩建华安排,成立了一个抢险突击队,卢昌华是队长,专门去农田涝灾严重的区域排涝。

老陆的胶轮车成了抢险队的专用车。

挂车里装上柴油发电机,抽水机、帆布软管、铁锹、电线、电控箱都装载车上。

七八个小伙子成了临时抢险队员。

胡大贵也被卢昌华要进了队里。

要知道,抢险队每天有1块钱补助。

整个六月,卢昌华就是在田间地头渡过的。

好在六月中旬以后,天空放晴。

可五月底六月初的大暴雨使得整个长水农场处于内涝之中。

抗涝排涝成了这一阶段的工作重点。

“把出水管扔到排水沟里。”

“推闸。”

嗡嗡嗡!

抽水机如龙王吸水把洼地里的积水吸走,排进了防风林边上的水沟里。

卢昌华双腿陷在稀泥里,拔不出来。

“拉我一把。”

“昌华,不是兄弟不救你,是我也自身难保啊。”

胡大贵坐在十米开外的干爽豆垄上,就是不起身。

“你小子跟我闹,是吧?今天你好像迟到了。”

卢昌华老神在在的说道。

“哎,别呀,我这就救你。”

被人捏住了脉门,胡大贵利索的起身,拿起身边拇指粗细的麻绳,甩了两圈,使劲丢了过去。

卢昌华接住麻绳,缠在腰间,系好。

这才说道:“拉。”

胡大贵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卢昌华一步一步拉出了稀泥潭。

第0013章叮咚,激活属性栏! 麦田犹如绿色的地毯,铺在大地上。

白云之下,整齐的麦苗随风摇曳。

经过抢险队大半个月的排涝,两台抽水机昼夜不停,大部分地块的内涝已经排除。

一部分被淹的麦苗抢救了回来,可还是有一部分麦苗被淹死、倒伏。

减产是注定的事,只是减产多少的问题。

豆苗也迎风抽叶。

由于雨水较大,田间的杂草生长茂盛。

大田队的男男女女都扛着锄头,顶着太阳在豆垄里除草。

而麦田里则是拖拉机背着药壶,喷洒着除草剂。

大部分的低洼涝地该抽水的都抽了,抢险队也完成了使命,解散了。

卢昌华又去关注他的水库了。

喷洒农药需要大量的水稀释,因此有水罐车每天往返多次,到水库抽水。

卢昌华则给予协助。

这段时间,他的绿皮书已经被他刷了多次,最高纪录每天一遍。

看着技能面板上“澹水鱼养殖知识掌握18/100”,他面露喜色。

时间过的很快。

一进入七月份,小麦已经开始抽浆,五十公分高的小麦随风起伏。

此时雨水又开始渐多。

卢昌华的水库依然保持在六米的水深。

水面面积近四十亩。

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这些日子,他除了看书就是协助水罐车抽水,工作清闲了许多。

天气炎热,他真的想下水去游泳。

前世他倒是会游,只是说不上好。他是在游泳池里学会的,像这样六七米深的水库,他还没试过。

这天一大早,下了一阵小雨。而后温度就像脱缰的野马,上升到了三十八度。

卢昌华从家里出来,浑身冒汗。

熊宝也伸着舌头呼呼直喘,舌头上滴着口水。

一人一狗穿过绿油油的菜地,来到了水库值班室。

打开房门,一股闷热的气息涌了出来。

卢昌华耐着性子,舀了瓢凉水,咕冬咕冬喝了几大口,这才一屁股坐下。

熊宝喘息着露出渴望的眼神。

“你也渴了?”

他起身又舀了瓢凉水倒进狗碗里。

熊宝皱着鼻子,跑到了水碗前,粉嫩的舌头舔舐着水碗,水花滴滴答答的溅了出来。

自从值班室建好之后,熊宝就成了这里的成员之一。

它的水碗饭盆都备了一份。只要卢昌华在值班室吃饭,它就要跟着一起进餐,从无例外。

这样的天气,卢昌华想下水凉快凉快。

可他还有心结。

前世,这个水库曾经有人溺亡过,所以到现在他都不敢下水。

望着几十亩的辽阔水面,他又心有不甘。

倒不是他喜欢野泳,而是明年他要是承包了水库,想游都游不了了。

可下水他又有心结。这如何是好?

诶?要不做一艘小渔船?

他一琢磨,对。

以防汛的名义申请一艘应该不难。

说干就干。

他先把熊宝送回家,这才去了队部。

找到韩建华,向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主任,秋汛即将到来,这么大的水面要是没有一艘船也是不便。我申请咱们自己做一艘铁皮船,你看行吗?”

五月底的大雨把韩建华吓住了,要是再发生类似的洪水,自己还能抵得住吗?!

“搞一艘也行,紧急情况还能下水查看汛情。”

“好,那您写个条子,我找潘师傅做。”

当卢昌华拿着条子去找钳工老潘的时候,潘师傅正在钳工房里抡着小锤敲打着水桶。

“潘师傅,有大活了。”

“什么大活?”

老潘是个瘦高的黑脸汉子。

他放下手里的水桶,看着卢昌华。

“那,这是韩主任的条子。”

老潘拿过来看了看,嘿嘿笑道:“还真是个大活。”

“要做多大的船啊?”

“怎么也的五六米吧,具体我也不懂,你看着办。”

“嗯,六米五长,宽度至少得一米八才行。”

“一米八是不是窄了点?宽点更稳吧?”

“那长度就得增加。”

“要不按照三米宽弄?”

“三米宽?长度就得十四米。”

“你看着来吧。”

“行,我看着弄。”

老潘在草稿纸上连画带比划,写写算算。

算出了需要的材料,要多少铁皮,多少铁管,多少角铁。

填了一张材料申请单,找韩主任签字去了。

这些事跟卢昌华没有多大关系。

他交代完四下转了一圈,就回家了。

半个月后,队部广播里发出了通知,让他去钳工房一趟。

此时的卢昌华正在值班室看书。

澹水鱼养殖知识掌握已经完成了33遍。

这几天他正准备废寝忘食,尽快突破50遍。

听到大喇叭一遍又一遍的紧急召唤自己,想必是渔船做好了。

他锁了值班室的房门,这才带着熊宝赶回家,安置了这条尾巴狗,他就往钳工房去了。

钳工房就在机务队的旁边。

紧挨着铁匠坊、电焊房和车床房。

待他赶到钳工房,韩建华和李振国这些领导已经在验收老潘的杰作了。

这条铁皮船整体长度9.5米,宽度2.4米。

型深65公分,吃水45公分,载重5吨,满载排水量6.4吨。

呈前尖后方的流线造型,船头还往上翘起。

整船刷着深咖色的哈巴粉。

反正是做了防水防锈处理。

船两侧放置着船桨。

不过船身太宽,一个人是没法在两侧划桨了。

“以后你就摇橹吧。”

韩建华指着船尾部安装橹的位置说道。

“这船不小,下水会稳当许多。”

李振国点着头,好像在想着他摇橹的样子。

“下水试试?”

韩主任看着老潘。

“试试呗。”

“装车。”

韩主任一摆手,胶轮车牵引着挂车开了过来,机务队来了二十几个小伙子。

大家七手八脚的打开挂车的车厢板,车上有人接着,下面一起使力就把这艘铁皮船举上了挂车。

“走,多去几个人,要不没法卸下来。”

于是呼啦啦车上坐满了人。

卢昌华也跟着坐在挂车上,韩建华和李振国、老潘则挤在胶轮车的驾驶室里。

一路颠簸一路吹风。

此时似乎毒辣的阳光都柔和了许多。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大坝边。

众人又七手八脚的抬下了渔船。

“谁会水?上去操作一下。”

别看老潘照葫芦画瓢能造出船来,可他不会水,也不会操船。

韩建华和李振国作为领导肯定不会去冒险。

卢昌华会水,这船还是他提议做的,自然不能不下场啊!他硬着头皮爬上了渔船。

铁皮船被他一踩,左右摇晃了一下,他也不敢乱动。

人群中陆续走出两个会水的职工,在老潘递上来两只船桨之后,小船就被人推进了水里。

铁皮船飘飘悠悠的滑进水面。

那两人一左一右各自拿着船桨,左一下右一下的划了起来。

小船还真就走了起来。

卢昌华平缓了一下心情,也在船尾用手划了几下水。

“叮冬!激活亲水属性,+1”

“叮冬!船只操控+1”

卢昌华不仅听到了声音,还看到了文字。

在“澹水鱼养殖知识掌握33/100”文字旁,出现了属性栏。

我去,这是还有隐藏属性啊!

就在这恍忽之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对这艘铁皮船无比的熟悉,好像已经操作过百遍一般。

至于这白晃晃的水面,说不出的亲近。

心里有股想要去亲近的冲动。

这要不是卢昌华知道自己是重生者,有了金手指,恐怕还以为是有水鬼在诱惑自己呢。

前边两人笨拙的操浆,左一下右一下,把铁皮船划得左右直摆头,船速反而越来越慢。

卢昌华在船尾,伸出两只手在水里轻轻一摆,铁皮船像是安装了发动机般,瞬间提速,向着水库的中心滑去。

那两人被吓了一跳。

也不再划桨了,而是紧紧的抓着船舷,脸色发白。

“没事,我会划,你们给我一只船桨。”

那两人听见卢昌华这么说,心里稍安,这才颤巍巍的递过桨来。

船桨一入手,卢昌华就觉得自己身经百战,非常熟练的划了起来。

渔船在水面上翘起了船头,犹如快艇一般,飞速的前行。

待快到南侧岸边时,他一个掉头,铁皮船甩出一道弧线,水面被压出一道深沟。

那两人吓得说不出话来。

大坝上的众人也发出惊呼。

韩建华和李振国哪里想到,卢昌华操船如此娴熟?!

“好,这以后我们查看汛情就方便了。”

韩建华点头赞道。

“是啊,没想到小卢还有这手呢?!”

“嗯,老卢养了个好儿子啊!”

第0014章别样的秋收 北大荒有句谚语,种在冰上,收在水里。

这话是实践检验出来的经验之谈。

每年的四月中旬,大地回春,万物复苏,正是春播的季节。

黑土地冰雪融化,春风把浮土吹干,可十几公分之下依然还是冻土,硬邦邦的。

此时只能播种小麦,小麦播种到七八公分的深度即可。

所以说是种在冰上。

收在水里就是指的秋雨。

在八九月份的时候,正是白山黑水间秋雨的季节。

而九月下旬就是麦收的最佳时间。

此时,如果麦田发生涝灾,小麦就被泡在水里。

泥泞的麦田根本就下不去机械,只能人工收割。

因此有收在水里之说。

八四年的九月格外让职工揪心。

从八月起,雨量逐渐增大。

一进入九月,更是一场接着一场。

韩建华每天都在田间地头查看情况。

卢昌华不得不继续排涝的工作。

现在离麦收还有十几天,小麦还没有完全成熟,如果大雨继续,今年的小麦怕都得发芽了。

发芽这是农场职工的说法,就是麦粒水分太大,直接在麦穗里发芽生长,那这些麦子就废了。

有了春季排涝的经验,卢昌华他们倒是得心应手。只是每天都是湿漉漉的,光是排涝用的油料就用了几十吨了。

九月二十二日,突然雨过天晴,秋风扫过,麦浪翻滚。

只要能放晴三天,小麦就会进入成熟,二十五六号就能麦收了。

虽然雨停了,可很多低洼地的小麦倒伏严重,麦穗都浸在水里,有的已经发芽。

趁着天晴,赶紧抽水。

轰隆隆的积水喷射而出,流进了水沟里。

洼地里的积水很快就被抽干,太阳一晒,秋风一吹,半天时间,地面也就干爽不少。

这段时间卢昌华的绿皮书阅读停留在了68次。

主要原因就是排涝太忙了。

忙到他们抢险队都没时间回家休息,累了困了就躺在挂车里眯上一觉,可抽水机却是24小时不停的。

农场防汛指挥部的领导都到三分场来取经视察。

没办法,现在整个农场只有三分场的排涝工作进展的最顺利。

其他分场不是物资不足就是油料不够,说起来还是认识不足。所有分场的受灾情况基本相同,为什么三分场就能及时排涝?

你们的低洼地小麦都发芽了,还在水里泡着。看看三分场,及时抢险及时补救,如今大多地块的积水都抽干了,剩下的也不多了。

老天爷真给力。

果然连续三天放晴。

麦田里金色麦浪翻滚,随风起伏。

“马上组织麦收!”

虽然排涝工作已经完成,可连续多日的雨水让整个麦田都吸饱了水分。

没有了明水,可机械还是没法下地。

也没有那个时间等着麦田自然晾干,只能人工收割。

不仅是大田队的职工,其他人都得下地,包括家属。

每人发把镰刀,划分出地块任务,自己去收割完成。

卢昌华一家也有任务。

卢家三口人,分得一垧地的任务,必须要在三到四天内完成。

胡大贵家也有一垧。

老爸每天忙完食堂的工作,就得赶去地里割麦子。

老妈和卢昌华才是主力。

望了一眼黄灿灿的麦浪,卢昌华把白线手套戴在左手,往右手心啐了口唾沫,拿起镰刀弯腰割麦。

左手往前一抓,往怀里一拉,右手的镰刀往前一伸,向后一拉。

“嗞啦!”

一把麦子就割了下来。

他往前再进一步,继续抓麦割麦。很快左手里的麦秆就多了起来。而后用一把麦秆扭几下劲儿,当成草绳把麦秆捆起来。

这一捆麦穗就被立在了田里。

卢昌华到底年轻,体力好。

弯下腰一口气就能割出去十几米远,待起身时,身后就立着十几捆麦捆了。

熊宝倒是乖巧,老老实实的趴在地头,望着逐渐远去的卢妈妈和卢昌华,它一点都不慌,因为它身下就是主人带的吃食,用袋子装着,还有一小壶凉白开,这可是好东西,不能让别人偷了。

卢昌华和卢妈妈正在割着麦,突然听到熊宝汪汪的叫声。抬头就见田间小路上走来几个身穿绿色军装的战士,手里拿着镰刀。

“老乡,我们是来支援的。”

其中一位穿着四个兜的干部服,腰里扎着武装带,一脸笑容的打着招呼。

“你们是解放军啊?!”

卢妈妈一脸的惊喜。

“是的,老乡。”

其他几个战士二话不说,卷起裤管,就走进了泥泞的麦田。

他们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挥汗如雨,学着卢昌华的样子,把麦捆立在田里。

“哎呀,这是我们的任务,怎能让你们干呢!”

老妈哪里好意思让解放军帮忙,一个劲儿的阻止。

“大娘,老乡。我们来了一个团,已经去了农场各个连队。您放心,三分场我们来了一个连,不把麦子收完,我们是不会走的!”

那解放军干部拉着卢妈妈的手解释道。

“可……”

卢妈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转身就往家里走。

卢昌华抬头四望,这一大片的麦田里,早就出现了一片绿色的身影。

他们不叫苦,不怕累,除了给老乡做解释工作的几个干部外,都默默的干着活,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只有实际行动。

卢昌华知道,这些指战员真的是老百姓的坚强后盾。

很快,卢家和胡家的麦田就收割了大半。

此时卢妈妈和胡大妈一前一后的走来,她们抬着装着馒头的大盆,还拎着一个大塑料壶。

“解放军同志,休息一下吧,喝口水,吃点东西。”

卢妈妈和胡大妈站在地头喊了起来。

卢昌华也起身招呼这些战士们。

他们没人起身,他们只听从命令。

“好,同志们休息一下。”

那些埋头苦干的战士听到命令,立马起身,对着连长敬礼道:“是。”

回答铿锵有力。

卢昌华看到,这些战士也仅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有些人脸上稚气未脱。

他对这些指战员打心眼里喜欢,他们都是人民的子弟兵,真正的革命军人。

立在田间的麦捆要暴晒两三天,让麦粒去去水分,收收浆。

这些日子,解放军战士每天很早就去了田里,很晚才回去休息。

就在胡家的西侧,有一趟砖房,这是当年知青的宿舍,如今早已空了出来。

这一个连的临时驻地就在这里。

门口有值哨的战士。

一身军装,红红的领章和帽徽,这都是在电影里才能见到的,却真实的出现在了农场里。

卢昌华对这个临时军营很好奇,站在胡家门口与胡大贵闲聊,拿眼偷瞄着不远处的营门。

有几个孩子也在看稀奇。

他们聚在一起,蹲在营门口四五米的位置,一蹲就是一个多小时。

见这些孩子不走,战士们也没有恶语相向。

一个班长见了,转身进去营房,拿了几个面包出来。

走到孩子们的面前。

“来,小朋友,知道这是什么吗?”

农场的孩子哪里吃过这么高级的东西?

一个个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班长蹲下身,把面包掰开,分给这些孩子。

孩子们看着手里白暄暄香喷喷的东西,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面包,可好吃了,你们尝尝!”

这几个像小花猫似的孩子,张开小嘴咬了一口,眼睛就是一亮。

然后就大口吃了起来。

“慢点吃,别急,还有。”

见几个孩子意犹未尽的砸着嘴,那班长起身要去再拿。

远处有两个干部模样的军人走了过来。

“报告连长,指导员,一排三班正在执勤。”

“这几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那连长严肃的问。

“连长……”

三班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嗯,还有吗?再去拿几个来。”

连长和指导员看看眼前的几个孩子,笑了笑进了营房。

一会儿,每个孩子手里都有了一个面包,孩子们喜笑颜开,纷纷往自己家里跑,嘴里还高喊着:“解放军叔叔给我面包了!”

那股自豪劲儿就别提了。

卢昌华和胡大贵看着眼前的这幕,心里感动。

这就是老辈人说的军民鱼水情吗?!

今年的秋收,就在这样的氛围下,抢收了小麦和大豆。

前方忙着收割,后方忙着晾晒。

所有的粮食收回来,都要在晒场晾晒几天,去掉大量的水分和杂质之后,才能入仓。

脱粒机直接在田间地头脱粒,一车车的麦子送进了晒场。

几十人的晒场忙得不可开交。

卢昌华也跑来帮忙。

没办法,人手不够。

望着驶进晒场的粮车,他抹了把汗,喊道:“又来一车,卸车了!”

第0015章承包 今年的秋收,长水农场虽然做到了应收尽收,可还是减产严重。

大量的小麦霉变,有些成熟度不够。

黄豆也是同样的情况。

在十月十五日的秋收总结会上,韩建华和李振国都进行深刻的总结。

汇集成材料上报农场。

在会上,韩建华重点表扬了一直战斗在一线的抢险队,当然重点表扬了卢昌华。

接下来,卢昌华参加了农场的表彰大会。

他拿着奖状返回了三分场。

十月底的北大荒,早晚出现霜降,后半夜还有冰冻。

这天,连队的高音喇叭突然发出了通知,要求全员开会。

每家必须出至少一个代表。

当卢昌华来到会议室的时候,被这里的人气惊到了。

二百多平米的会议室挤得满满登登。

声音嘈杂的像菜市场。

食堂的全员到齐,老卢、韩颖坐在最后一排,见卢昌华进来,韩颖起身拼命的挥手。

卢昌华见老爸也在,就挤了过去。

“来,坐这儿,我给你占座儿了。”

韩颖一脸喜色的拉着他坐下。

这几个月,他们食堂也跟着累得够呛,尤其是秋收期间,每天送饭就别想了,各个部门上百号人

轮番来食堂就餐,卢再高作为管理员兼大厨更是忙的脚打后脑勺。

韩颖这些服务员帮厨都忙不赢,一天到晚的在食堂里忙乎。他俩也好几个月没见着了,也难怪韩

颖一见面就忘了分寸,拉着卢昌华的胳膊说个没完。

卢昌华尴尬的要死,偷偷看了看老爸。卢再高把脸一转,和其他说着悄悄话,看都没看他一眼。

卢昌华隐晦的把韩颖的手拿开,咳嗽一声,一本正经看着前方。

韩颖这才反应过来,小脸一红,转头拉着小姐妹说起悄悄话,时不时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韩建华和李振国等人都坐在了前面的主席台上,电工已经把话筒调试好了。

见人员来的差不多了。

韩建华拉过话筒,轻轻在上面拍了两下。

室内喇叭发出了“噗噗”的响声。

下面的人都收声看向前方。

“哦,同志们,今天召集大家开这个会,是非常重要的。这涉及到每家每户的切身利益。”

韩建华说完,拿眼睛盯着下面,略一停顿,继续说道:“国家有政策,我们农场也出台了详细的文件,下面我传达一下。”

“关于长水农场组建职工家庭农场的通知……”

下面的职工和家属都愣眉愣眼的听着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文件的重要性。

这是农垦系统打破传统走向转变的重要一步。

韩建华读完了文件,就有人开始提问。

有人不明白什么是家庭农场,有人问这政策会不会变,还有人问除了包地还可不可以承包其他。

现场那叫一个乱。

韩建华都一一解答,有他解答不了的,他把问题记下来,准备上报农场。

这场会议犹如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大石头,激起了层层波澜。

家庭农场不是简单的承包,而是结合土地、农机等一揽子工程。

要在农场内部形成一个个以家庭为单位的小型农场。

家庭农场不仅要有土地,还要有农业机械。

至于提供这些服务的其他工种也可以加入进去。

这本就是有史以来的首次尝试,从农场总局到管局到农场,谁都没干过,都得摸着石头过河,重要的是先干起来再说,对不对的,后面再慢慢调整。

就在八四年的年底,一场史无前例的开办职工家庭农场的行动轰轰烈烈的在黑省大地上展开了。

到这会儿,所有人都被激起了创业的激情。

有人开始到处借钱,承包上百垧土地,准备成为粮食专业户,有人几家联手,有土地有拖拉机有联合收割机,形成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家庭农场。

有人则独立出来,专门给这些家庭农场提供服务,如老潘的钳工房。

那些木工房,焊工房,车床房也有样学样,都承包了。

就连分场的水房都有人要承包。

至于老卢,则有人攒捣他承包食堂。

老卢很犹豫。

承包以后,还有没有人来吃饭也是一个问题。

前世,老卢没有承包食堂,因为成立了家庭农场,连队也不再提供饭食,他相当于提早下岗了。

后来老卢自己凑钱开了一个小饭馆,职工们吃倒是吃,可都是赊账,要年底才给钱,他哪有那么多钱垫啊?干着干着也就干不下去了。

当时卢昌华不明白,老爹为啥不承包食堂,现在他是理解的。

食堂里有七八个职工,你承包食堂,这些人怎么安置?

是继续留下还是不要了?留下成本太高,可能赔本,让他们走?这就得罪人了。

老爹是万般无奈下,才没承包食堂的。

食堂自然解散,这就不是老卢的责任了。

在农场开饭馆,你要是没有足够的资金实力,还真撑不下去。

不管你是在分场开,还是去场部开,都是赊账。

不管是个人来吃饭还是单位聚餐,都是一样,年底结账。

有的单位一欠就是两三年,领导要是换了,你这饭钱能不能要回来都两说。

所以,在农场开饭店是没有前途的。

要开就得去县城,至少县城里开饭店没有赊账的。

不过,现在食堂还在,至少要到八五年才解散呢。

卢昌华现在要操心的是承包水库的事。

会议之后,老卢和儿子一起回家。

一路上,老卢都没说话,他现在心里一定很失落吧。

路上人来人往,说话也不方便。

回到了家,卢昌华给老爸倒了杯水,这才开口说道:“爸,现在农场形势发生了变化,您也得早作打算。”

“现在的政策到底会不会变,谁都说不清,还是再看看吧。”

这就是很多老人对改革的看法,都认为政策不会稳定,说不定啥时候就变了。

卢昌华说道:“爸,现在都搞家庭农场,实际就是单干。我的工作也黄了,没人发工资了,得自谋出路。”

老卢叹了口气,看着儿子问道:“那你想干点什么?”

“我想承包水库?”

“水库?养鱼?”

“嗯,养鱼。”

“能行吗?你会养鱼吗?”

卢昌华拿出了自己的绿皮书,给老爸翻了翻,说道:“爸,我已经看了一段时间了,我想能行。”

“那么大个水库,韩主任能同意吗?”

“爸,只要你同意就行。”

“承包费从哪来?”

“卖鱼的钱交承包费呗!”

“年底交钱?”

“嗯。再说了,退一万步讲,要是真亏了,我就用奖金给。”

“哦。”

老卢这才想起来,儿子还有笔奖金呢。

“行吧,只要你能承包下来,随你。不过你可得好好干,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这您就放心吧!”

在韩建华的办公室里。

“主任,我想承包水库。”

卢昌华坐在对面认真的说道。

作为又红又专的好青年,老韩对小卢的印象非常不错。

“什么?承包水库?”

韩建华认真的看着卢昌华问道:“你没开玩笑吧?”

“主任,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我是真要承包。”

“嗯,这事你可想好了。”

韩建华低声说道:“这两年恐怕都有涝灾,水库能养住鱼吗?大水一来还不都跑了?!”

韩建华是真心为小卢好。

“主任,这方面我有准备,只要您让我承包就行。”

“那你给多少承包费啊?!”

老韩半是认真半开玩笑的问。

“呃,我也不知道啊,现在是摸索,也没啥经验,主任您看多少合适?能照顾就照顾我一下呗!”

“照顾你倒是行。”

他沉吟了一下,又说道:“那说好了,养出来的鱼可得先供应食堂。”

“没问题,肯定以食堂为主。”

“那就这样,按照规矩签订承包合同,你签了字,返回场部盖章。”

“承包三年,承包费年底结算,就按你工资来吧。”

老韩还真是照顾他,怕他给不上承包费,就按照卢昌华一年的工资算。

“咱们凑个整,500块,我也好向农场交代。”

“你小子要是连自己的工资都挣不回来,那就别干了。”

“主任放心,我一定成功。”

就这样,卢昌华在合同上签了字,韩建华代表农场签字盖章,一式三份。

这合同要送回场部,加盖合同章后,一份留在场部机关,一份留在连队,一份里给卢昌华。

卢昌华刚办完手续,就有人去找韩建华。

“韩主任,我想承包水库。”

“什么?你也要承包水库?”

老韩看着面前的这人,怎么水库这么吃香吗?他心下琢磨起来。

“承包费好说。”

“你能给多少?”

“1000,咋样?”

嘶!

韩建华倒吸了口凉气。

卢昌华在门外可是听的真真的。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主任,合同什么时候送去场部?”

卢昌华走了进来。

老韩一见卢昌华进来,就知道他们的对话被这小子听到了,这是进来提醒自己,合同已经签完了,不能不算数。

“呵呵,小卢,你是不放心吧?”

韩建华一脸玩味的看着卢昌华。

“主任说话一言九鼎,我才不担心呢!那我就去拾捣水库了。”

卢昌华对着那人点头微笑,转身走了。

韩建华无奈的对那人说道:“你看,小卢已经签了合同,没办法了。”

“这!我加钱!”

“小于啊,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小卢在抢险队工作有目共睹,水库又是他在管理,他要承包,我能不答应?何况已经签了合同了!”

“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说。”

走出韩建华的办公室,卢昌华出了一身的汗。自己要是再迟疑那么几个小时,怕水库就从自己手里熘走了。

现在好了,终于尘埃落定,就看自己怎么干了!

第0016章100/100 十一月六号,星期二,明天就立冬了。

韩建华把卢昌华找到了办公室,把盖好合同章的承包合同交给了他。

“小卢啊,既然签订了合同,就得执行,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啊!”

“主任放心,我会好好干的。”

“那就好。”

“主任,能不能拉点草籽,我喂鱼用。”

“草籽啊?可以。”

往年草籽就是草籽,很少有麦子在其中。

今年的草籽与往年不同。

由于雨水大,很多小麦都不成熟,在晒场扬场的时候,那些比重较轻的麦子就会和草籽混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因此,今年的草籽里含有大量的瘪麦粒。

这可是喂鸡喂猪的好饲料。

如今大家伙都单干了,该承包的都开始承包了,草籽也是计价的,没有了白给的说法。

卢昌华拿着韩主任的条子,去了晒场。

这里是粮食晾晒的场所,也是存储成品粮的仓库。

有一个粮仓专门存放草籽。

找到晒场主任,看了条子,就让卢昌华自己找车来拉。

打开仓库,圆圆的粮囤里,堆满了麻袋。

“这些都是?”

“都是。”

“现在草籽多少钱一袋?”

“一块五。”

“这么贵?”

“这还贵?这一袋有七八十斤呢。”

而后又压低声音说道:“麦粒多。”

“哦,这有多少?”

“三百多袋吧。”

“给我两百袋。”

“啊?那么多?不行,不行,太多了。猪号还得留点,最多一百袋。”

晒场主任的脸扭曲的都拧巴了。

“少了不够用,最少一百五。”

“……”

“咋样?”

“小卢,这样,那边有一囤子发烧的麦子,你要不要?”

“发烧?烧成啥样?”

“有点味,捂了,你要吗?”

“多少钱?”

“不贵,二百块,这一囤都是你的。这回够了吧?!”

晒场主任本是气话,你不是说不够用吗?那,那边有一囤子呢,想要去买那个。

谁知卢昌华真不含湖,直接问多少钱。

打开粮囤,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其中还带着澹澹的霉味。

“烧的可不轻啊!”

“轻了能卖给你?!”

卢昌华也不和他置气,爬进了粮囤,接过探针往里面狠狠一插,拔出来再看,里面的麦粒鼓胀了起来,还有点烫手。

用鼻子闻闻,是有股霉味。

不过问题不大。

“我要了,在晒场晒几天行不?”

卢昌华见边上没人,就塞给他两包香烟。

“那有啥不行的,你晒吧。不过得你自己弄,我们这没人给你白干活。”

晒场主任小眼一眯,脸上露出了笑容。

“出工给钱啊,找几个人来,一块一天,帮我晒几天。”

“说准了?”

“准了。”

“行,我给你找人。”

“主任,这价钱……”

“价钱不能少,这是韩主任定的,我改变不了。要不你去找找韩主任?”

卢昌华哪能为这事去找韩主任啊!

“旁边有一个囤底子,你打扫打扫吧。”

“哎,谢谢主任。”

卢昌华从书包里又拿出两包烟来。

“主任你喜欢抽,我不会,你就替我抽了吧。”

“呵呵,你小子,就知道搞这套!”

晒场主任把烟揣进口袋,左右看看,就一步三摇的去了办公室。

在晒场办公室的出货单上签了字,卢昌华说好转天把钱送来。

卢昌华的工资这几月开了175块,他也没时间花,还有抢险队的补助也有60块,都在卢妈妈手里存着呢。

老卢是三级工,每月42,一家人开销之后,每月卢妈妈能存下10块,卢妈妈自己一个月也有28块左右。

家里的积蓄有400多。再加上卢昌华的奖金,现在卢家手里有1000出头的资金。

在农场1000块那可是大钱!

卢昌华先把自己的工资拿出来,再从老妈手里要了些钱。

凑了350块,买下了100袋草籽和一粮囤捂麦子,至于扫囤底子这种事一般都是晚上干。

草籽先找车拉回家,捂麦子则在晒场晾晒几天。

待100袋草籽运回家,看着满院子堆满了麻袋,卢昌华心里别提多得劲儿了。

在农场只要你家有饲料,就不愁养不了家畜家禽。

当天晚上,他找到胡大贵,又联络了几个要好的朋友,去晒场打扫粮囤底子。

这不扫不知道,一扫吓一跳。

黄橙橙的小麦扫了五十个麻袋。

卢昌华心里直骂娘,这群狗日的真是祸祸人,这么好的麦子就不要了。

他喜滋滋的把这些麦子运回了家。

第二日,卢昌华跑去了值班室。

如今值班室也写进了承包合同,他还有防汛的职责。

至少水库的防汛他就有责任。

仓库里的防汛物资也用完了,抽水机也拉回了物资库,如今这个库房空空如也。

就是这样,卢昌华一算计也装不下那些捂小麦。

实在不行,只能把另一间办公室和厨房利用上,不然还真没地方放。

卢昌华是第一次体会到有东西没地方安置的苦恼。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水库早晚都结出薄薄的冰层。

前几天,他在大中午的时候,专门驾船在水面上游走了几圈,犹如巡视自己的领地。

必须要加快阅读速度了。

如今他的阅读进度已经到了85/100,马上就要满级了。

内心的期盼更加强烈。

为了加快阅读进度,卢昌华决定搬到值班室住,这样没人打扰,否则一会有事,一会来人,他哪里有时间读书?!

跟老爸老妈说了声,就带着被子褥子去了水库。

熊宝自然是寸步不离,屁颠屁颠跟着往水库跑,连家里的饭碗都顾不得了。

一连几天,卢妈妈往值班室送饭。

一进值班室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气熏红了脸。

“儿子,你哪儿来的柴火?”

“我烧的是媒,从我爸食堂拿的。”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看还是去山上弄点烧柴吧。”

“行,过段时间上冻了再去,现在也进不去车。”

离三分场十几里地,就是二龙山林场。

山上的杂木和烧柴很多。

每年冬季,分场的职工都会偷偷上山,弄些柴火回来过冬。

往年卢家也会买两车。

一挂车售价80块,这价钱可不低,可总比烧煤便宜。

卢妈妈见儿子心里有数,也就不再说这事,本想招呼熊宝回家,可这懒狗躺在卢昌华的脚边,四爪横伸,慵懒的打着鼾,它才不会离开小主人呢。

见这懒狗不动,卢妈妈也懒得再唤它,自己回去了。

这几天,晴天白日的,还有西北风。

卢昌华每天都会去一趟晒场,看看自己的发烧麦子。

在几百平方的水泥板晒场上,金黄的麦粒躺在上面,享受着阳光。

冷风吹过,卷起一股刺鼻的霉味。

“来,抽烟,辛苦了。”

六个壮汉他都认识,是晒场里的力工,专门干些力气活。

现在他们闲着没事,就帮着卢昌华晾晒一下麦子,挣点工钱。

见小卢这么客气,六人就围拢过来,接过他散的香烟,点燃后吞云吐雾起来。

“小卢啊,这麦子都捂了,你买来干啥?”

“你这话说的,人家买来喂鸡喂猪干啥不行?!”

见有人问出这么愚蠢的话,旁边的汉子呛了一句。

“就是,这麦子捂是捂了点,可只要晒好了,吹吹风,照样能用。”

“听说过去这种麦子人都吃不上呢。”

“可不。”

一群人七嘴八舌。

“各位辛苦,帮我用点心。”

“没事,你放心吧。”

都是一个分场的老人,相互之间处了几十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每天来一次成了卢昌华的惯例,在晒场呆个个把小时,就回水库去了。

毕竟他的工作重点是读书啊。

看着每天都在上升的阅读进度,越是接近满级,他越是期盼。

他早就对奖励的东西垂涎三尺了。

这天傍晚,卢昌华看着阅读进度99/100,愣愣的出神。

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这一哆嗦了。

本想挑灯夜战,直接满级。

可肚子却咕咕的叫了起来。

熊宝也睡不着了,来到他的身前,直接扑在他的身上,用爪子直挠他。

该吃饭了。

吱呀一声,值班室的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人来。

“大哥?!你怎么来了?”

“呵呵,我那边也忙完了,放了两天假,回来看看。”

卢昌中放下手里饭盆,说道。

熊宝一转身扑到卢昌中的身上,摇头摆尾,极度亲热。

卢昌华见状,一撇嘴,说道:“嘿,你这个势利眼。”

熊宝像是听得懂人话般,闻言赶紧起身,跑回了卢昌华的身边,连蹭带摇,好一顿马屁。

“吃饭吧。”

卢昌中让老弟吃饭。

卢昌华也不客气,抓起馒头吃了起来。

“哥你吃了吗?”

“我在家吃过了。”

看着老弟吃的香甜,卢昌中打量起值班室来。

“老弟,没想到啊,这栋房子是你张罗着盖起来的!”

卢昌中边看边啧啧称赞。

“我听爸说你承包了水库,回来看看。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没有。”

卢昌华含混的回答。

他边吃边问道:“哥,你们广播站怕是不太好干吧?!”

“哦?呵呵,没事,挺好的。”

卢昌中顾左右而言他,眼神有些躲闪。

卢昌华知道,大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否则也不会这个样子。

“行,你先吃着,我回去了。”

“啊?再呆一会儿呗?!”

“不了,我还有事找咱爸商量呢。”

说着话,卢昌中推门走了出去。

望着走远的大哥,卢昌华想明天再和大哥好好聊聊。

今晚看样子必须要通关了。

今天是十五号,一个斗大的圆月挂在夜空里,繁星点点。

月下的水库泛着幽幽的白光。

当卢昌华读完最后一页,合上了绿皮书。

“叮冬,澹水鱼养殖知识掌握100/100!”

绿色的文字上仙光缭绕,他眼前一闪,蹦出一行斗大的文字。

“发放奖励!”

“叮冬,奖励鲤鱼鱼苗1000尾!”

“叮冬,奖励鲤鱼生长促进剂10瓶!”

卢昌华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极为兴奋的查看奖励内容。

突然又是一声“叮冬!”

卢昌华一惊,仔细一看,竟然出现了一行令他惊喜的文字。

他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此时他的耳畔响起了复述的声音,他再次确认,的确没有看错!

第0017章激活新技能 卢昌华眼前出现了斗大的文字,上面仙光缭绕。

“鲤鱼养殖初级掌握(生长周期-10%)1000/5000”

卢昌华内心的喜悦无法言说。

要知道,鲤鱼在北方意味着什么?!

那是吉祥的象征,那是富足的代表。

黄河以北地区,只要年节和红白喜事,酒席宴上就少不了鲤鱼!

最着名的一道菜就是红烧大鲤鱼!

这可是一道硬菜。

不要说现在了,就是前世,家家富足了,也得有这道菜,吃不吃的另说,就是这吉祥如意的寓意就少不了它!

现在八十年代,家家户户都没钱,物资贵乏,肉都吃不上,别说大鲤鱼了。

可是老百姓的心里总是想着年节的时候,要是有条大鲤鱼,那就意味着自个家会连年有余,五谷丰登,富贵吉祥。

这样的好兆头,不仅体现在菜肴上,还体现在年画上。

只要过年,家家户户都会买几张年画贴在家里。

最着名的年画就是杨柳青的年年有余。

嚯,画上一个大胖小子,怀里抱着一个又肥又大的鲤鱼,活蹦乱跳的样子,看着就喜庆。

这个喜庆的形象深入人心。后来发展到对联和门福上,都有大鲤鱼。

东北地区更是离不开鲤鱼。

红白喜事,婚丧嫁娶,只要是摆宴席,要是桌上没有一道红烧大鲤鱼,那就不成席。

说明主家不重视。

自然在北方,鲤鱼的价格都不便宜,基本跟猪肉一个价。

八三年,京城的鲜活鲤鱼1块钱1斤。

现在农场要吃鲤鱼是难上加难,有钱都买不着。

市场需求大,供应不足,这生意绝对有做头。

看着面板上写着“鲤鱼鱼苗1000尾”,卢昌华乐得合不拢嘴。

倒不是说没有鱼苗,而是人工培育的鱼苗比较少。

渔业公司都是国营单位,他们常年是在江河里打捞鱼苗,来供应渔场养殖。

以前都是计划经济,下达多少任务就打捞多少鱼苗,打多了也没人要。

因此一直以来都是可丁可卯的产量。

卢昌华要是去买鱼苗还真不一定能买到。

再有就是,从天然江河里打捞野生鱼苗,一网下去,捞上来的鱼苗可都是各个品种都有。

你要是只要某一个品种的鱼苗,都不现实。人家也不可能一条一条的给你挑。

一桶鱼苗就是几十万尾,要少了人家也不卖,就是这么屌!

鱼苗先不说,先说说鲤鱼的生长周期。

鲤鱼没有一年就卖的,都是要过两个冬才能上市。也就是说至少要两年才能销售。

这就是鲤鱼为啥卖的贵的一个原因。

卢昌华绿皮书都翻出毛边了,他能不知道吗?!

再看正闪着绿光的技能面板,“鲤鱼养殖初级掌握”这个倒是能理解,可括号里的“生长周期-10%”这是啥意思?

难道是可以缩短生长的时间?别人要100天,自己只要90天,是这个意思不?!

他现在可不敢确定这行字的准确含义,只是猜测而已。可就是猜测,他都心花怒放,嘴就没合上过。

勐然间,他看到了奖励栏里的“鲤鱼生长促进剂”,我去,他再看看“生长周期-10%”,又看看“生长促进剂”,这是不是说,这两项一结合,自己的大鲤鱼一年就能上市销售了?!

他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吓了一跳,转而又兴奋起来。

要知道,别人养鲤鱼都得两年,他如果只要一年,那还不得赚得起飞啊!

他的目光盯着“生长促进剂”,这行文字就勐然展开,出现了说明。

“生长促进剂为鲤鱼专用,一瓶可满足百亩水面的需求。”

“可使鲤鱼生长速度+50%,体重+50%”

“本品稀有,请慎重使用。”

哎呀妈呀!

看完这些文字,卢昌华喜的浑身颤抖。

这要是有人研究出来,还养啥鲤鱼啊,光是卖药就发了。

他再次研究说明,暗自盘算起来。

按鲤鱼两年的生长周期,1公斤计算。

生长速度+50%,就是生长周期缩短到一年,按技能-10%,再减36天,鲤鱼就可在十个月左右出售了。

如果算上增重+50%,就是在十个月左右,鲤鱼就能达到1.5公斤。

按照北方的说法,就3斤。

这在东北算是大鱼了。

如果自己在饲养上多投入一些,鲤鱼的体重怕是更高。

自己已经有1000尾鱼苗,技能只要养5000尾就能升级,可这里有四十多亩水面呢。

多了不敢养,每亩500尾应该没问题,四十亩就是2万尾。

按照3斤计算,十个月后就有6万斤。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是多少?30吨?

不对,重算。

几次下来,还是30吨。

他在值班室里来回的转悠,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他对自己学习的知识有点心虚了。

要知道,现在养鱼每亩能生产400多公斤就不少了,他可倒好,每亩能达到750公斤,不行,我再看看。

他拿出绿皮书,重新翻找起来,看了半天也没找到答桉。

他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生长促进剂”上,勐然他反应过来,+50%增重不就是这样吗?否则应该与他们一样,每亩400多公斤。

想明白其中关节,卢昌华长出了一口气。

也是,自己的水面可不小,有四十多亩呢,产量多些也正常。

可是自己要去哪里买两万尾鱼苗呢?

根据书上的知识,在东北,江河里的天然鱼苗要在六月份才能打捞,难道自己还要等到明年六七月?

那不是耽误时间吗?!

这一宿,卢昌华就没法入睡,他一直在研究自己的技能和奖励。

在奖励物品栏,一条金光闪闪的小鲤鱼闪着金光,鱼脑袋上有1000的数字。

生长促进剂则是一个绿色的小瓶子,绿气缭绕,显得生机勃勃。

好东西啊。

卢昌华盯着小鲤鱼口水直流。

倒不是他想吃鲤鱼了,而是一想到十个月后,有那么多的大鲤鱼,他想到的是一叠叠的大团结。

按照现在的市场价销售,卢昌华没那么贪心,只要一斤给他八毛他就知足了。

30吨是多少?4.8万!

八五年有4.8万,他走路都得提心吊胆。

4.8万太多了吧?

要不咱六毛也卖?

就是六毛也不少了。

那还有3.6万呢!

这一宿,卢昌华胡思乱想,兴奋的睡不着觉。

在前世,这几万块钱算不上什么。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

想想就不得了。

前世这个时候,卢昌华还在为一年几百块发愁呢。

一晃之间,天色微明。

一大早,卢昌华爬起来,顶着熊猫眼推开了值班室房门。

一股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挤了进来。

“我去,下雪了。”

今天已是十一月二十日了。

天上的太阳发着惨白的光芒,雪花从天而降,院中的红砖上铺了一层洁白的雪花,毛茸茸的,犹如地毯一般。

见卢昌华推开了房门,熊宝感受到了门外的寒意,好奇的挤了过来,探头探脑的试探着门口的积雪,前爪犹如安装了弹黄,迟迟不肯踩下去。

“哎呀,真冷啊。”

卢昌华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可寒风还是肆无忌惮的洞穿着他的衣物,拼命的舔舐着他颤抖的身体。

这次回家一定要换上棉衣棉裤,谁再耍漂谁孙子!

前段时间,他嫌弃棉衣棉裤太厚了,穿上犹如狗熊一般,转不过身来,影响自己年轻帅气的形象,死活不穿,只穿了毛衣毛裤。

前几天还未落雪,虽早晚已寒,可中午还是温暖的。

今天的落雪让他知道,北大荒的冬天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看了一眼在水库岸边的铁皮船,不由得暗自庆幸,得回前两天自己下水后把船拉上了岸,不然今天就得冻在冰里。

“走,快跑。”

他招呼一声,用脚轻轻一推,给了熊宝最后的勇气。熊宝咧着嘴,呼呼喷着白气,一个纵身跃进雪里,在积雪中蹚出一道沟来。

卢昌华回手关上房门,锁上锁头,钥匙揣进裤兜,用手按了按,确认没有窟窿,这才撒腿往家跑。

“熊宝,快跑啊!”

他招呼一声在雪地里低头嗅着什么的熊宝,深一脚浅一脚的奔上菜园的机耕路。

跑一会儿,他就背过身去,用双手捂着耳朵。

呵呵的吐出白气,裸露在外的头脸和手,都真切的感受到,寒冷的冬季实打实的到来了。

他回头看了眼铺满洁白积雪的冰面,犹如一面平整的镜子,而岸边的铁皮船犹如弯月一般,尖角翘着。

这就是自己崛起的地方啊!

时代我来了,财富我来了!

第0018章人情世故 在八十年代,你要是被人说太世故了,那就是和奸猾、狡诈、小人联系在一起。

这会儿的人都以做人正直、善良、没有心眼为人称道。

从小卢再高和卢妈妈就一再的叮嘱卢昌华,做人不能油滑,要有一说一,不能熘须拍马,逢迎上司。

卢昌华前世就是遵循这个为人处世的准则,结果被撞的满脑袋大包!

大哥卢昌中也被人排挤出了广播站,回到了三分场种地,后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就出去打工了,再也没有回来。

这块黑土地成了他的伤心地,梦里魂牵梦绕,却不想再见当初陷害他的人。

卢昌华今天赶回家,就是想和大哥好好谈谈。

推开院门,穿过摞成城墙般的草籽。

昨晚下雪,家里已经用帆布苦布遮了起来,苦布上落了一层积雪。

熊宝回到自己的领地,又蹦又跳的跑到前面,蹲在房门前吱吱的叫着门。

卢昌华瞄了一眼院里的麻袋,见盖的好好的,这才紧走两步拉开了房门。

门一开,一股水蒸气涌了出来。

里面雾气昭昭,看不清人。

“妈,做饭呢?!”

“儿子回来了,饭马上就好,快进屋。”

在雾气里,老妈招呼卢昌华赶紧进来,一会就能吃饭了。

摸到左手边的房门,刚拉开,熊宝就从后面窜了进去。

卢昌华跨进去,赶紧随手带上房门,将厨房里的蒸汽阻隔在了外面。

客厅里已经摆上了饭桌。

炕沿上坐着老爸,大哥坐在对面的凳子上。

桌子上空空如也。

爷俩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见卢昌华进来,大哥站起来,拉过凳子说道:“老弟,来坐。”

“大哥你坐吧,我去拿碗快。”

卢昌华转身出去,在雾气里摸着家里的碗架。

这是一个木制的小柜子,里面摆放着碗盘碟子,还有一个快子笼,家里的快子就放在这里。

用的久了,没了柜门,只用一块纱布钉在上面,权作柜子帘。

“妈,咱家的门帘要挂上了,不然晚上进风。”

东北的平房,每到冬季,不仅要在窗户外面湖上报纸,还要钉上塑料布,就是为了防风。

两道房门都要挂上棉帘子。

一道挂在入户门里。

一道挂在进客厅的门外。

其实,就算是这样,每天早上棉帘子也都会结冰。

“一会吃完饭,你们哥俩挂上吧。”

“诶。”

卢昌华答应一声,数了碗快,进了客厅。

刚摆上,老妈就在屋外喊了起来。

“儿子,来端菜了。”

“来了。”

卢昌华和卢昌中都往厨房去。

老妈已经铲起了一盘土豆丝,递给了卢昌中。

转手又把一脸盆的馒头递给卢昌华。

“妈,你快来吧。”

“你们先吃,我还要热下猪食。”

“吃完再热呗!”

“一把火的事。”

熊宝跟出跟进的,犹如缠脚的绊马索般,在家人的脚边来回的缠绕。

老妈还是坚持先热猪食。

卢家爷仨坐在饭桌前,没有动快。

桌子上的土豆丝飘着热气,一股鲜香勾的人流口水。

热腾腾的大白馒头散发着麦香。

“嘶嘶。”

卢昌华使劲儿抽了两下鼻子。

“爸,这馒头怎么有股霉味啊?!”

卢再高刚要说话,卢妈妈一推门走了进来。

“能没有霉味吗?今年小麦都泡水里了,面粉厂只能用这种麦子做白面,有点味将就吃吧。”

老妈一边说一边走到桌边,坐在了老爸的身旁。

“吃饭。”

老爸没说什么,拿起馒头吃了起来。

“大哥,你们机关也吃这样的馒头?!”

卢昌华挑起话题。

卢昌中看了一眼在对面吃饭的爸妈,这才小声说道:“一样,这段时间吃的馒头都有股味。”

“吃饭别说话。”

卢再高皱了下眉头,有点不高兴。

大哥立马闭嘴,埋头吃了起来。

卢昌华只得不再说话。

在卢家就是这样的规矩,吃饭不许说话,要安静的吃,有什么事,吃完了再说。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

此时熊宝乖得让人心疼,它默默的趴在桌下,就那么看着,也不知它在盯着谁,在看什么,可能在它小小的心灵里,一直在等待主人的怜爱或者希望主人能够想起它来。

饭后,卢妈妈去忙着喂猪,卢再高则去了食堂。

卢昌华这才得空和大哥聊了起来。

“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没有,你别瞎打听。”

卢昌中这次回来,的确有事。

广播站隶属于农场党委宣传部。

卢昌中在广播站实习了一年多了,一直没有转正。

他自己也不敢去询问情况,只能瞎琢磨。

前段时间,广播站突然招进来一王姓小伙。

长得尖嘴猴腮。

王猴子嘴甜,会来事,刚来个把月,就和机关上上下下打成一片。最近有一个京城的培训班,卢昌中毕竟是先进广播站的人,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就想着去京城学习。

可这王猴子也不知怎么运作的,最后他去了。

卢昌中知道消息也无可奈何。

当然,这是卢昌华前世的记忆。

他知道大哥备受挫折,最后被王猴子挤出了广播站。

“大哥,你是不是想在广播站干下去?”

“啊?那当然啊!”

对卢昌中来说,农场广播站是他唯一的出路,不在广播站,自己能去哪儿?!

“大哥,你为人太直了。”

卢昌华的话,让卢昌中一愣,他眨眨眼说道:“正直做人不对吗?!”

“大哥,为人正直没错,但是我们要做一个外圆内方的人。”

说完这话,卢昌华看看大哥,耐心的说道:“爸妈教育我们做人的准则都没错,而我们要学会灵活运用,不能死抱着这样想法,不知变通。”

“比如,你发现有人在背后说同事的坏话,你会怎么做?”

“当然要告诉同事啊。”

卢昌中觉得这么做理所当然。

“呵呵大哥啊,你直接告诉人家,某某人说了你的坏话,你想没想过后果?!”

“什么后果?”

“这个同事不一定感激你。”

“为啥?”

“因为,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在挑拨,同事要思考。也可能他就觉得你在挑拨,别人根本就没说过这样的话。”

“你同时得罪了两个人。听的人不一定相信你,说的人知道了会恨死你。”

“还有,万一这个同事是个暴脾气,直接去找他打架呢?”

“如果因为你一句话出了人命呢?”

卢昌华的连续追问,让大哥卢昌中哑口无言。

好半天才说道:“难道是我的性子太直了?”

“你这样的为人处世是会碰壁的。”

“就说你们单位出去学习这事,你是怎么处理的?”

“啊?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这个。有没有这事吧?!”

“有啊。”

卢昌中见老弟已经知道了这事,也不再隐瞒。

“我想去,可是领导迟迟不提这个话。”

他皱眉说道:“王猴子上蹿下跳,我担心……”

“不需要担心,王猴子去差不多已成事实了。”

“啊?唉……”

卢昌中失望之余叹了口气。

“这就气馁了?”

“那我还能怎样?这小子太奸猾了,我斗不过他。”

卢昌中双手捂在脸上,使劲儿的揉着脸颊,把面皮都搓红了。

“你不是斗不过他,是你根本就没跟他斗!”

“唉,也是,我也没想着和他争,可他……”

“大哥呀,这就是人情世故。”

卢昌华看着垂头丧气的卢昌中。

“做什么事都要自己去争取,想尽办法的争取。能不能成功交给老天,可你连去争取的勇气都没有,领导就算有心栽培你,见你这么不主动也会熄了心思的。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再说,你平时工作努力踏实,领导是看在眼里的,千万别灰心,只要去积极争取,就有成功的希望,如果不争取,那就什么希望都没有。”

卢昌中看着小自己两岁的弟弟,仔细琢磨了一阵,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对啊,能不能成先不管,自己得主动去争取。”

他握了下拳头,给自己打气。

“对,主动争取。”

他自言自语着,起身就去找他的书包。

“哎,大哥,你急啥!”

卢昌华一把抓住卢昌中的胳膊,让他坐下,这才说道:“做任何事都要先想好步骤,如果你去争取,领导拒绝了怎么办?领导犹豫了怎办?领导拖延了怎么办?”

“是啊,那怎么办?”

卢昌中疑惑的抬头问道。

“这些问题都要想办法解决。最关键的是,要事先想好对策才行。”

“我记得你们的领导是孙部长吧?”

“是。”

卢昌中点点头。

“这样,你先别回单位,去一趟二龙山林场,那里有个养鹿场……”

卢昌中瞪着眼睛,听着老弟出的主意。

随后,卢昌华又数出了十张大团结,递到大哥的手里。

“你快去办吧。”

“别,我这有钱。”

卢昌中起身推拒。

“大哥你先拿着,按照我说的办。要是方便就多买点,我也正好需要。”

“哦,那我就不客气了。”

“咱们兄弟你客气啥?快去快回。”

“诶。”

卢昌中收拾了一下,穿上了棉袄棉裤,戴上了棉帽子棉手套,蹬上了棉鞋。

把钱整理了一下,揣在贴身的口袋里。

这才对着老弟挥挥手。

“老弟,我走了。”

“哥,注意安全啊。”

“放心。”

此时的卢昌中满脸喜色,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望着往西而去的大哥,卢昌华站在院门口,天上稀稀落落的飘着雪花。

熊宝蹲坐在卢昌华的身边,也遥望着远去的卢昌中,它心里的牵挂也如亲人一般吧!

第0019章何去何从 送走了大哥,卢昌华和老妈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去了晒场。

开始降雪了,卢昌华的霉麦子也该运回来了。

熊宝死活要跟着卢昌华走,没法,他只得狠心把熊宝拴在院里,这样他才放心。

晒场主任见小卢来了,就不满的嚷嚷道:“小卢,你小子可真行,买了麦子仍在晒场就不管了?!”

“谁说不管了,我每天都来。”

卢昌华回应着,就往晒场的值班室进。

进入冬季后,晒场除了出粮之外,基本上就没什么人了,要找人只能来值班室。

因为只有值班室有炉子,烧着煤。

值班室其实就是门卫室,紧挨着晒场的大门。

每天来晒场办事的人和那些找零活儿的力工都会集中挤在门卫室里,抽烟聊天打屁。

能找到活儿就去干上一阵,找不到也无所谓,聊一个上午,肚子饿了,就各自散去。

卢昌华拉开房门,一大股热气扑面而来。

浓重的蛤蟆头旱烟味直打头。

晒场主任也跟着进来,对着卢昌华说道:“赶紧的,找人把你的破麦子拉走,过两天我要倒囤,别耽误事。”

“误不了。”

他俩的话音还未落,就有人插嘴问道:“装麦子?我来。”

“什么你来,我们早就说好了,不信你问问。”

原先跟卢昌华晾晒麦子的几人当然要宣示主权,这个活儿早就有主了,你们别惦记!

“那什么,主任,借我点麻袋,没麻袋怎么装啊?!”

“行,一会儿让小孙给你拿,我可跟你说,麻利点,别耽误大事。”

“放心吧。”

晒场主任交待清楚了,这才用眼一扫屋里的众人,转身出去了。

砰的一声合上房门,众人轰的一声放高了嗓门,高声呼喝起来。

“你们赶紧装袋,我去找车。”

“好嘞。”

那些人起身跟了出去,该找麻袋找麻袋,该装袋装袋。

卢昌华去队部找老陆出车。

在农场这地方,很多事都是人情,你帮我我帮你。

但凡你一提钱,就伤了和气。

老陆哪里能要钱?出车就是费点油,也不是自己出钱,还能落个人情。

当天下午,老陆就开着胶轮车牵引着挂车来到晒场。

晒场的粮囤前,早已经堆满了封好口的麻袋,每一袋都装的胀鼓鼓的。

“行啊,进度挺快!还有多少?”

“没多少了,还能装一百多袋吧。”

粮囤里的霉味挺大,一进去就呛鼻子。

“这些是多少?”

“刚查了,三百八。”

“辛苦了,干完活喝酒。”

“好嘞。”

中午装卸工都回家对付一口,下午三点多钟,装袋完毕。

老陆的车至少要装两车。

装好第一车,卢昌华带着三个人跟车去了水库。

把这些捂麦子卸进库房,原本空空如也的库房一下就挤得满满登登。

卢昌华在水库值班室等着,老陆和装卸工返回了晒场,把剩下的麦子一股脑的装上车。

待他们晃晃悠悠来到水库时,月亮都挂上了夜空。

值班室里,老卢和卢妈妈正在里间收拾饭桌。

熊宝早就跟在卢昌华的身边,忙出忙进,感觉现在就它最忙。

韩颖也跟着忙活。

自从韩颖知道卢昌华承包了水库,也抽空来了几次。

卢昌华正忙着读书,也没空和她多聊,这让小姑娘觉得有些失落。

今天是个好机会。

卢家要请司机和装卸工吃饭,她在食堂就听说了。

卢再高在食堂炒菜,装进饭盒里,要带去水库。

韩颖自然跟着忙前忙后。

把卢妈妈乐的合不拢嘴。

卢昌华指挥着装卸工,把麻袋先送进厨房,让开灶台和炉子,摆进去一百多袋,其他就只能摆在办公室里了。

原本他是想放进有火炕的房间的,可考虑既有火墙又有火炕,他怕小麦再次发烧,到时候就麻烦了。

只能临时堆放在办公室里。

反正现在办公室也只有他一个人。

卸完车,老陆熄了火,和装卸工一起洗手吃饭。

虽然是十一月份,已经落雪,天寒地冻了,可这些装卸工人人热气腾腾。

从外面进到里屋,温暖如春。

饭桌上摆满了下酒菜。

东北第一下酒菜就是油炸花生米。

这道菜喝酒必备。

第二道菜,极为实惠,还解馋,卤猪头肉。

肉片切得极薄,一照都透亮,片片一样,厚度均匀,再拌上香菜、辣椒红油,啧啧,那叫一个香!

第三道菜,属于滥竽充数,红烧白鲢。

原本是要红烧大鲤子,可不是没有嘛,只能用白鲢充数,不过老卢的手艺过硬,依然吃出了大鲤子的问道。

第四道菜是一道家常菜,素炒土豆丝。

也不知道老卢从哪儿找来的青椒,土豆丝根根透亮,四四方方,青椒丝竟然也跟土豆丝一样,炒在一起,黄绿搭配,春意盎然。

第五道菜是一道自创菜肴。

白莲花。这是老卢自己取的名字。

大白菜去叶留帮。

一噼三层。

取中间层留用。

用片刀法,片下薄片,自带锯齿状边缘。

用秘法拌出肉馅,以片出的白菜片为皮,旋转成上头开口下面为圆锥形,将肉馅放进去。

放入笼屉里蒸熟,然后出锅装盘。

盘中的一朵朵锯齿状的白莲花盛放,肉馅鲜香诱人。

“卢师傅,就你这手艺,绝了!不去开饭店可惜了!”

一众人流着口水齐声赞道。

第六道菜更绝。

叫落雪。

这也是老卢自己琢磨出来的。

鸡蛋打发之后,下油锅搅拌,瞬间鸡蛋成丝,缠绕在木棍上。

连着木棍和油炸鸡蛋丝一起装盘,再洒上白糖。

犹如大地落雪,山川披银!

一瓶玉泉酒放在桌子上。

“来来来,大家都辛苦了,喝点酒暖和暖和!”

老卢作为家长肯定要出头招呼。

小卢在这种场合只能退居二线了。一是他的酒量不行,没法陪酒。二是有老子在,哪还能轮到儿子发言?!

卢妈妈和韩颖张罗完也跟着坐在卢昌华的旁边,帮着招呼客人。

众人见卢家热情,也就放开了吃喝。

熊宝感受到了现场的热烈气氛,围着众人直转圈,终于被它找到了机会,低头钻进了桌子底下,老老实实的扒在卢昌华的脚边,等着主人想起桌子底下还有个自己。

众人推杯换盏,一瓶酒下肚,各个醉意朦胧。

老陆把这些醉鬼拉上,回了家属区。

卢妈妈和韩颖收拾残局,老卢望着饭桌出神。

“爸,你有心事?”

“食堂这边过了年怕是要解散。”

“哦?谁说的?”

“是韩主任告诉我的,让我早做准备。”

老卢叹了口气,“我能准备什么?”

“爸,这是好事啊。”

“这还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了。”

老卢看着小儿子,一脸的疑惑。

“爸,解散了更好,你就可以利用自己的特长挣钱了。”

“挣钱?你是说自己开饭店?”

“是啊。”

“唉,你想的简单了。咱们农场开饭店,谁给你钱,都是赊账,到时候哪来那么多钱垫?还不得开黄了?!”

“再说了,要账也是个麻烦事。我都打听了,场部有几家饭店的老板我也认识,他们都说要账太难,有的欠账好几年都不给,也没法跟人家翻脸。唉,难哪!”

“爸,您就没想过去城里开吗?”

“城里?那得多少钱才能开得起来?再说了,房租、菜钱,料钱,人工钱,哪样都不少!”

“爸,先说你要是在农场开饭店是不是也涉及这些成本?”

“那倒是。”

“咱进城挣得是现钱,没人赊账了,这就是最大的利。”

卢昌华扳着手指头跟老爸算账。

“在哪儿开饭店,这些成本都少不了。只是房租要比农场贵这是肯定的。”

“再有就是食材的成本,这也是大头。”

卢昌华对着老爸嘿嘿一笑。

“爸,你儿子养鱼,你就开个专门做鱼的馆子,我给你供应,你还怕我多收你钱吗?!”

“是倒是,可专门做鱼的馆子会有人来吃吗?”

老卢虽然觉得儿子的想法新颖,可到底能不能行,他心里没有把握。

“爸,您听说过一招鲜吃遍天这话吗?”

“就是一个绝招打天下的意思?”

“对。”

卢昌华跟老爸解释起来。

“咱做生意不能求全。连人都无完人,更何况是生意?”

“咱们饭店专门做鱼,夏天一种吃法,冬天就是另一种吃法。”

“比如夏天酸辣鱼,冬天鱼火锅。”

“这样,冬夏菜品有变化,顾客有新鲜感,生意自然不愁。”

“至于您说的有没有人来吃的问题,这您就放心吧,只要做的有特色,好吃,价格实惠,就不愁生意。”

“至少比农场的生意更好,客人更多。”

“这种专门做鱼的饭店,咱们就叫鱼府。”

“诶,是哈!”

老卢眨眨眼睛,突然一拍大腿。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好像打通了关节一般。

“我开个鱼府,你供应我鱼,你的鱼也卖了,我的饭店也开了,两全其美啊。”

“嗯,这个可行。”

正说着,卢妈妈和韩颖从厨房走了出来,两人把剩菜和馒头拌了一小盆,递给早就等的不耐烦的熊宝。

熊宝见状,呜咽一声,低头冲到了饭盆前,此时哪还有功夫搭理别人,吃饭最大啊。

“卢叔叔要进城开饭店?”

韩颖瞪着亮晶晶的眼睛。

“啊,有这个想法。”

老卢眨眨眼,没明白韩颖的意思。

“我想跟着您去开开眼!”

“啊?可拉倒吧,你爸能同意?”

老卢看了眼韩颖说道:“食堂就是解散了,你也有去处。跟着我去城里,有上顿没下顿的。你爸给你安排个铁饭碗,不比跟着我熏油烟子强啊?!”

老卢根本没把韩颖的话当回事。

韩主任有两孩子,一个儿子参军在部队,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闺女,他能舍得让闺女去城里瞎混去?!

不可能的事。

“卢叔叔,这个您就别操心了。我就是想去城里看看,长长见识,这没错吧?!”

“可这工作的事,不能开玩笑,错过了机会后悔都来不及。我不同意你去。”

老卢知道韩主任心疼闺女,他一定不会让她走。

“卢叔叔,我爸的工作我来做,你就说要不要我吧?”

韩颖的脾气还挺犟,认准的事就不回头。

“我可听你爸说了,他打算让你去卫生所,先做个护士。这是多好的工作啊?!一辈子的铁饭碗。别人想去还没这个机会呢,你可要珍惜啊!”

“我可不想当什么护士。”

韩颖噘着小嘴一脸的委屈。

“你呀,还是太年轻!现在不懂事,叔叔不怪你。回去好好听你爸的安排,他可是为你好,别辜负他。你爸岁数大了,就你一个闺女在身边,你哥还在西南打仗,就让你爸省点心吧。”

不管韩颖怎么说,老卢就是不同意。

他要是敢答应韩颖进城当服务员,老韩怕是要跟他绝交。

韩颖见说不通老卢,就把目光落在了卢昌华的身上。

“别看我,我说了不算。”

卢昌华躲都来不及,哪里敢把韩颖划拉到自己身边啊。

“我回去跟我爸说!”

韩颖气呼呼的回家,找韩主任做工作去了,至于结果如何,卢昌华不用想都知道,老韩就是舍不得打她,也得臭骂她三天。

卢妈妈见韩颖气呼呼的走了,赶紧招呼一声,拿出平时舍不得用的电器之一,手电筒追了上去。

“闺女,拿着手电,天黑路滑,小心点。”

韩颖接过手电,和卢妈妈告别,自己一个人走了。

卢昌华见老爸想通了,心里也跟着高兴。

前世老头在农场开饭店,那么好的手艺竟然开黄了,让人不胜唏嘘。

如今,卢昌华打开了卢再高的思路,进城去寻找出路,总比憋在农场机会多。

第0020章野味狍子 第三日,卢昌中回来了。

是二龙山林场养鹿场送回来的。

天空依然稀稀落落的飘着雪花。

车厢里拉着三只狍子一头鹿。

听到门外机动车的轰鸣,老卢和卢昌华迎了出来。

熊宝也像个急先锋一般,抢先一步冲到了车前,审视着远来的客人。

把这四个大家伙卸下车,人家养鹿场的人进屋喝了杯开水,暖和一下就走了。

“老弟啊,还是你说的准啊!我一去养鹿场,他们正好在杀鹿,我就买了一头。”

“这三个狍子是咋回事?”

老卢今天刚回来,正好遇上儿子买鹿回来。

“说起来也是巧了,他们鹿场有人上山打猎,刚打回来的,就让我碰上了。这不,一块买回来。”

“这些多少钱?”

“二百。”

“可不便宜啊。”

老卢啧啧牙花子,直抽冷气。

卢昌中见老爸嫌贵,心里也打起鼓来。这就是家底薄的结果,没钱买啥都嫌贵。

“贵是贵了点,可这不是要办事么,贵点值。”

卢昌华赶紧解围。

见老弟在关键时刻向着自己,卢昌中嘿嘿一笑,这贵不贵的事就算过去了,买都买了,买贵了咋的?你还能退回去啊?!

“要过年了,领导们都会相互走动。他们手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你这玩意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这样,明天晚上,我安排车,你送到孙部长家去,什么话也别说,就说提前拜个早年。”

“哦,啊?什么都不说?他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哎哟,我的傻哥哥诶,你傻人家可不傻,只要你一去,人家就知道你的意思,多余的话就不要讲了,言多必失,你可记住了。”

“诶。”

就这样,第二日傍晚,卢昌华私底下找到老陆,让他开车跑趟场部,别的什么也别管。

老司机能不明白这些事么,点点头,揣起卢昌华递过来的两包香烟,直接发动车子来到卢家。

拿上了一只狍子一头鹿,带着卢昌中去了。

老卢看着剩下的两只野狍子,问道:“昌华,这些你打算怎么处置?”

“爸,咱们在三分场住着,要过年了,咱不能没有表示,再说了各个环节都要照顾到才行。”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送韩主任一只。”

“剩下的那只呢?”

“给晒场的张主任。”

“你怎么想起他来了。”

“爸,你以为咱们买这么多草籽和麦子是咋来的?”

“不是你买的么?!”

“买是一方面,人家也照顾了。”

“比如说那五十袋好麦子,值多少钱?!还不值一只狍子?!”

“呃,那倒是。”

老卢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突然发现,这小子变了。

变得老奸巨猾了,这还是自己儿子吗?!

“爸,咋啦?”

“哦,没事。”

老卢收回心神。

“那你去办吧,我就不出面了,老嘴老脸的被别人碰到不好。”

老卢到现在还害羞呢。

“那我去办。”

为了不让熊宝捣乱,卢昌华先把熊宝拴了起来。

当晚八点,卢昌华扛着一只野狍子去了韩建华家。这只狍子能有六十多斤,两家相距有二里地,他扛出一身汗来。

韩家亮着灯光,敲门之后,是韩颖开的门。

“昌华?你这是……”

韩颖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呵呵,快过年了,别人送了几只狍子过来,我们吃不完,想着给主任尝尝鲜。”

正说着,韩妈妈走了过来。

“哟,是昌华呀,快进来。”

卢昌华把这只冻得硬邦邦的大狍子放下,抬头问韩妈妈:“韩姨,狍子放哪儿?我直接搬过去。”

“先放着吧,你从家一直扛来的?看这满脸的汗。”

韩妈妈笑眯眯的看着卢昌华,真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感觉。

“小卢来了,进来坐。”

韩建华从里屋走出来,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狍子,没说什么。

“主任,过年好!”

“你小子啊,就是嘴甜。现在离过年还有两月呢,你这早年拜的也太早了!”

韩主任坐在沙发上,招呼卢昌华坐在对面,韩妈妈让韩颖倒了杯水递给他。

韩颖放下茶杯,就盯着墙边的那只狍子,她现在正琢磨怎么吃呢。

“你呀,拜年就拜年呗,还拿什么东西呀。”

老韩嘴里埋怨,却笑眯眯的看着卢昌华。

“这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这一年您太辛苦了,趁着过年这段时间,好好补补。”

“你不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了吧?”

韩建华看着卢昌华问道。

“主任,我还需要买点麦麸子……”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臭小子一定是有事。”

“呵呵,人家小卢遇到了困难,能帮着解决就解决一下嘛。”

韩妈妈对着老韩敲着边鼓。

“就是。爸,猪号库存的麦麸子那么多,匀点出来也是可以的啊。”

韩颖跟着帮腔。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们。”

韩建华投降般的摇着手,对卢昌华问道:“缺多少啊?”

“麦麸子我是一点都没有。”

“嗯……”

老韩沉吟了一阵,说道:“麦麸子猪号也没多少了,晒场还有点碎豆子,本来是要批给猪号的,那就先给你吧,不过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韩建华严肃的说道。

“这是肯定的,咱不能占公家便宜。”

这年头是拿钱都买不着东西,并不是有钱就行的,还得看人家卖不卖给你!

“明天我给张主任打个招呼,你直接去办吧。”

“诶。”

卢昌华又坐了一会儿,这才回去。

回家的路上,他专门绕了一圈,从张主任家门前走过,见房里亮着灯,这才快步回家。

又扛了一只狍子,直奔晒场张主任家。

卢昌华扛着一只大狍子闯进了张主任家,把他们一家子吓了一跳。

他还是那套嗑,拜个早年,感谢主任对他的照顾。

当韩建华找到张主任,说起把碎豆子卖给卢昌华的时候,张主任眨着小眼睛,东西也收了,领导也发话了,自己也就是做个顺水人情。

当卢昌华笑呵呵的来找张主任时,老张眯着小眼睛说道:

“呵呵,小卢啊,主任跟我说了,碎豆子都装好麻袋了,你拉走就行。”

“谢谢主任的照应。”

一包香烟又塞到了主任的手里。

张主任看看香烟,点点头。

“行,小卢,你找车拉吧。”

主任撂下话回了队部。

头天晚上老陆跑了场部,今天白天卢昌华就又找上他了。

一条香烟直接放在老陆家的炕上。

老陆是个明白人,二话不说,直接发动了车子跑去了晒场。

装豆子的人依然是上次的那几个。他们知道老卢家是讲究人,绝不会亏待他们。

豆子都是装好的,标准的麻袋封口,码的整整齐齐。

有一百多袋。

几人甩开膀子,一个多小时就装完了车。

跟着车把豆子卸在了老卢家的院子里。

原来院里就堆着草籽和麦子,已经够挤了,如今再挤进来一百多袋豆子,只能把积雪打扫了,打开苦布把草籽倒下堆,空出一小片地方,摞豆子。

左支右绌,终于卸完了车。

卢昌华每人给了一包烟,承诺改天请饭,这才把这些人打发走。

过了一个礼拜,卢昌中突然回来了。

一进家门,一脸兴奋的拉着卢昌华的手。

“老弟啊!真让你说着了,事成了。”

“怎么个情况,你仔细说说。”

卢昌华让大哥坐下慢慢细说。

卢昌中这才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那天他和老陆直接拉着鹿和狍子去了孙部长家。

还真把部长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这个老实巴交的卢昌中突然开窍了!

孙部长是个有隐疾的人,身体虚弱,常年吃药。

这些事,老孙是极力隐瞒的,除了他老婆没人知道。

这消息还是卢昌华前世偶然听说的。

如今卢昌中给他送去了一头鹿,这可是好东西,有钱都不一定买得着!

要不说送礼要送到别人心里,才是高手呢,卢昌中这回算是一击必杀,让老孙心里极度舒适。

俩人啥实质性的话都没说,只是闲聊了几句,说了些拜年的话。

可几天之后,孙部长突然宣布,卢昌中在实习期间表现优秀,给予转正,卢昌中公费参加京城广播电视学习班。

消息一出,整个机关哗然。

广播站里的那只王猴子上蹿下跳的不服气,到处散布小道消息。

就在卢昌中回来的这天,王猴子被领导找去狠狠的批评了一顿。

卢昌中始终记着老弟说的话,言多必失,这些天一直沉默,如今尘埃落定,他才跑回来报喜。

“太好了,恭喜大哥。”

卢昌华看着还处在兴奋中的大哥说道。

“咱们要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就算咱们胜了,也不能张扬。要知道很多人都在看着。你要一个不慎,就可能落入他人的陷阱。”

“嗯,我知道。”

卢昌中从这次事件中知道了老弟的厉害,他决定有什么事都要找老弟商量商量,决不能像以前那样自己瞎琢磨了。

第0021章烧柴 时间很快进入了十二月。

天气日渐寒冷,积雪厚达两尺,个别地方有一米的深度。

而三分场水库冰面上的积雪更深。

卢昌华这几天正忙着张罗拉几车烧柴,准备过年。

今年雪大,去二龙山林场的便道上,积雪太深,胶轮车已经难以行走。

为此,他不得不去找林师傅,重新启动东方红54拖拉机,由它牵引挂车跑几趟林场。

胡大贵也跑来帮忙。

要说冬天启动拖拉机是很困难的。

首先油库里要有-35号的柴油。这种型号的柴油才能在这时候保持流动性。

像HLJ对面的国家,他们冬天使用的柴油必须要-40号以上,否则就得冻在半路上。

由于农场十一月、十二月还有些活需要出车,因此会备些-35号的柴油。

这也就有了先决条件。

再有就是要给拖拉机更换机油和齿油。

拖拉机夏天和冬天使用的油料是不同的。

夏天,燃油是0号柴油,机油和齿油都是粘稠度较高的油品,夏天天气炎热,油料会变热变稀薄,这样才能保证润滑。

一进入十月份,燃油就得更换成-10号柴油,十一月份-20号,十二月-35号,如果转过年进入一、二月份,机车就基本不动了,如果非要动车,没有-40号以上的燃油是没办法的。

进入十一月份以后,发动机机油和变速箱、后桥的齿油就要更换粘稠度较低的油品,冬天天气寒冷,油料会凝固变粘稠,所以必须要更换,否则拖拉机再大的马力也会动力降低,行动迟缓。

除此之外,冬季发动拖拉机是很麻烦的。

首先要先烧一大锅开水。

在烧水的同时,要在发动机的油底壳下点燃一个火盆,把油底壳里凝固的机油烤化,增加它的流动性。当然变速箱和后桥也得烤,一般冬季出车都会在拖拉机底下放三个火盆。

锅里的水烧开了,加入拖拉机的水箱里。这里有个关键,必须要检查水箱的放水阀处在关闭状态。

否则,你这边加水,地下流,不是白忙活么!

开水加好,底下的火也烤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是启动发动机。

这种大型拖拉机启动可不是小马力的“小四轮”,用个摇把子自己摇,这得用拖拉机自带的汽油起动机来发动机车。

先给起动机喝上汽油,然后用麻绳在启动飞轮上缠绕几圈,用手使劲一拽,汽油机就会“扑棱棱”的转动。

待汽油机着火了,赶紧控制汽油机化油器的风门,加大进风量,使汽油机高速运转起来。

而后打开起动机的减压阀,使整个柴油发动机处于减压状态。合上起动机一档。

汽油机就会带动起动机,让柴油发动机的曲轴缓慢的转动起来。

待转速提升之后,立马合上起动机的二档。

此时,柴油发动机已经开始高速旋转了,待转速达到一定的速度后,迅速把减压阀关闭。

此时拖拉机的发动机立马进入正常压力状态。

柴油发动机的燃烧室内会迅速产生高压,压燃柴油,发动机进入着火状态。

林师傅带着徒弟一顿操作,总算把拖拉机发动了。

然后再去加油,挂上挂车,车厢上站着胡大贵几人,一路怒吼着向着二龙山林场而去。

此去十几里地,大雪阻路,拖拉机是强行开道,碾压着积雪而行,身后留下两道一尺多深的雪沟。

有了拖拉机的开道,分场家属们才有可能用其他的运输工具去林场拉烧柴,不然想都别想。

只能用麦秸豆秸对付做做饭了。

冬季行车,想快都不可能。

时速十几公里的样子,缓慢的行驶在雪地里。

熊宝被卢昌华抱在怀里,坐在拖拉机的副驾驶座上,可这机车的轰鸣声实在太大,熊宝一个纵越跳下了车,跟在拖拉机的后面慢跑,它还有富裕时间沿路闻闻嗅嗅,偶尔在路边撒上一泡狗尿,作为自己新领地的重要标识。

从外后视镜里看到熊宝始终跟着,没有掉队,卢昌华也就不再纠结它是否在车上了。

待来到林场的场区外,车子停下,卢昌华下车把熊宝用绳子牵起来。

场区里的狗很多,一只外地狗进来,极有可能遭到攻击。

熊宝也嗅到了大量其他狗的味道,显得有点紧张,可主人把自己牵在身边,它立马又神气起来,尾巴向上翘着,还打着卷,犹如一朵盛开的鲜花。

林场对外销售的烧柴分很多种。

最贵的是桦木和松木。桦树皮油脂含量高,容易点燃,火力旺,味道不好闻,呛人。松木除了油脂多,味道还好闻。

可这两种木头的缺点就是不扛烧,过火快。一般人家都是用来引火,取暖光用这种木头烧不起。

柞木、榆木属于硬杂木,扛烧,但是不好引火,需要其他木头先燃烧,把它引燃才行。

一般购买烧柴都会各买半车,凑成一车,这样才是最经济的方式。

卢昌华就是按照这样的搭配买的烧柴。

这次他买了两车烧柴,在林场办公室办理了购买手续,给了两张小票。

到了烧柴堆放处,有小票好使,看守人就让众人装车。

人多力量大,很快一车烧柴装好了,打道回府。

轰隆隆的拖拉机往回返。

满载的拖拉机返回更是费劲儿,烟囱里喷射着浓烟,声震几里之外。

熊宝一路跑来,累得直伸舌头,呼呼喘气。回去就老实多了,它也不再嫌弃拖拉机的噪声,跟着卢昌华挤在驾驶室里。

功夫不大就眯着眼睛,陷入了假寐。

到了家,这车烧柴卸在了路边,由胡大贵带着小票去装下一车,卢昌华留下整理这些烧柴。

老卢早有准备,拿着从别人家借来的油锯,爷俩在路边开始截木头。熊宝回到了自己的领地,蹦蹦跳跳,围着爷俩转。

烧柴都是二三十公分不成材的原木。

爷俩把烧柴抱到平坦处,老卢按住木头,卢昌华一拽油锯的发动绳,轰轰轰的油锯爆发出强劲的动力,锯条随着油门的大小飞速旋转,尾部喷射出刺鼻的青烟。

“慢点。”

老卢不放心儿子干活,叮嘱道。

“没事。”

卢昌华按照烧炉子和烧锅台两种规格来截取木头。

烧炉子的木头每根在三十公分左右,长了放不进去。

烧锅台的木头可以长些,在四十至五十公分之间即可。

“呜呜!”

“呜呜!”

爷俩两个多小时才把这车烧柴截完。

剩下的工作就是把这些截好的木头码放整齐,等到使用前再用斧子噼成木绊子。

为啥现在不噼?是因为现在的木头还没冻透,里面还有水分,不好噼,待春节前,木绊子冻透了,木头里面的水分都冻成了冰,那时候用斧子一噼一个准。

码木头要分门别类。

桦木和松木码一起,柞木和榆木码一堆,这样烧火的时候就知道哪边是引火的,哪边是扛烧的。

卢昌华抱起木头来到院子东边。这边是堆放柴火的地方,紧挨着猪圈。

在上冻前,已经拉了两车麦秸和豆秸,这是作为引火之物备用的,也是给猪圈保暖用的,直接堆在了猪圈上面。

截好的木头就堆在麦秸垛边上。

卢妈妈也出来帮着码木头。

一个小时后,三人这才码放好木头,回屋里歇息。

熊宝也跟着进了屋,趴在卢昌华的脚下。

歇息了半个小时,老卢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招呼老伴一起准备饭菜。

卢昌华也帮着洗菜,削土豆皮。

正忙活呢,屋外就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声。

卢昌华带上油锯,领着熊宝就出去了。

胡大贵他们已经回来了,一个个冻得小脸通红。

“走,去水库。”

卢昌华和熊宝在前边走,拖拉机在后面跟着。

来到了值班室外,众人跳下车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这才开始卸车。

林师傅先进了值班室里避避风,其他人跟着卢昌华截木头。

“呜呜”的油锯轰鸣声在水库响起。

人多力量大,一边截一边抱到值班室的墙边码放好。

油锯由众人分头掌握。

油锯看着锯木头省力,可使用油锯的人还是耗费体力的,十几二十分钟就会手酸胳膊发麻。不换着使也受不了,何况卢昌华都锯了一车了。

胡大贵干活不偷奸耍滑,舍得使力气,卢昌华让他悠着点,别闪着腰。

林师傅见这车木头拾掇完了,走出了值班室。

一众人上车返回卢家。

约好明天胡家也要买车烧柴,林师傅自己也要买一车,拖拉机就不回机务队了,直接停在了卢家门外的路边,林师傅的小徒弟打开了水箱的放水阀,先把水放了,否则一会吃完饭出来,水箱怕是冻裂了。

进到屋里,众人轮番用热水洗手,然后就围坐在饭桌前。

老卢的下酒菜已经出锅了。

大菜是小鸡炖蘑孤,早就炖好的。

用一个脸盆装着放在了饭桌的中间。

每人面前放着一个透明玻璃杯,喝水用的,现在用来喝酒,据说能装二两。

“满上,满上。今天兄弟们辛苦了,喝点暖和暖和。”

卢昌华接过老妈提过来的白色塑料壶,里面装着散装白酒。

这年头能喝上这个就不错了,天天喝瓶装的?那可喝不起,一瓶好几块呢。

透明玻璃杯都满上了白酒,倒的急了,玻璃杯里旋转着泡沫。

“今天在昌华家喝,明天到我家,大家都来啊!”

胡大贵端起酒杯,先把话放出去,省着这些懒家伙明天放他鸽子。

“行,你家就你家。”

大家伙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朝气挡都挡不住。

“慢点喝,千万别干!”

“咋?你家没酒了?”

胡大贵脖子一梗,脸红脖子粗。

“什么没酒了,我怕你喝的急,呛着!”

你不说这话还没事,一提这话,胡大贵就起急。

他举杯“吨吨吨”几口就干了杯中酒,脸色涨红的举着空杯,对着众人一一示意。

卢昌华立即闭嘴,谁让自己是“卢一杯”呢。

第0022章滑冰场 第二日,卢昌华帮着烧水加水,发动拖拉机。

而后等人到齐了,这才一起进军二龙山林场。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

这就是农场的还人情。

大家都是你帮我我帮你,否则那么多活,自己一家人怎么干的完?

十二月二十二日,冬至。

这些人家都把烧柴的问题解决了,卢昌华这波人情才算还完。

虽然林师傅的出车费用,大家伙还是根据农场的规定给的,可这些人干活可是看人情的,人缘不好还真没人愿意帮你。

人家有事招呼你帮忙,你推三阻四的,时间一长,也就没人再找你了。同样的,你去找别人也是找不来的。

还完人情,卢昌华一身轻松,准备好好休息几天。

就在他准备懒炕,想要多睡一会儿的时候。

有人找上门来。

卢妈妈赶紧把还在烀猪头的卢昌华叫醒。

他睁眼一见来人,赶紧就爬了起来。

“刘校长,您怎么来了?有事啊?!”

老刘是三分场小学校的校长,曾经是卢昌华的老师,他对刘校长极为尊敬。

见卢昌华还没起床,老刘笑呵呵的开着玩笑:“我来打扰你的美梦了吧?!”

“没有,我也想起了。”

卢昌华尴尬一笑,赶紧抓过棉裤就套在腿上。

老妈在边上忙着倒水。

“刘校长,真是稀客啊,来坐。”

“老卢没在家?”

“他去食堂了,还没回来呢。”

卢昌华趿拉着棉鞋,系上裤带,把棉袄披在身上。

“校长,啥事您说。”

“还真有事求你。”

老刘还是笑眯眯的样子。

卢家小儿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以前卢昌华的存在感一直很低,没人把他当回事。

今年这小子突然变了样,为人处世各个方面都发生很大的变化。尤其是当上了防汛联络员之后,他的表现很是显眼。

快年底的时候,卢昌华突然承包了水库,这个大胆的举动让整个分场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才十八的小伙子就敢独自承包水库,就凭这份勇气和胆量就值得佩服。

今天老刘来也是迫不得已。

冬季寒假,学生们都没什么课外活动,老刘就想着能不能搞点冰上运动。

想到冰上运动,自然就想到了卢昌华的水库。

老刘已经偷偷的去看过了。

整个水库四十多亩,2万多平方,这要是利用起来,这是多大的冰场啊?!

“学校想利用你水库的冰面搞一个滑冰场,搞搞冰上运动,让寒假里的孩子们有个正经的去处。”

“哦?这是好事啊!我支持。”

卢昌华一边系着棉袄的扣子一边高兴的说道。

“支持就好。你也知道,咱们学校穷,没什么办学经费……”

“呵呵,校长说的哪里话,我不收钱,您随便用。”

“好,我就等着这句话呢!”

刘校长一脸的高兴。

“我就知道小卢是个好孩子,会支持学校的。”

“还需要我干什么?”

“你要是没事,跟我们一起把冰面的积雪打扫了。”

刘校长也不客气。

“行,什么时候干?”

“这就去了。”

刘校长说道。

“有工具吗?”

“有木锨、扫帚、推板,就这些。”

“校长啊,那么大个冰面,咱用这种工具啥时候能把积雪扫完啊?那可是两万多平方的面积!”

“那怎么办?咱条件有限啊。”

“您找过韩主任了吗?”

“还没有,我这不是先找你来了么。”

“这样,您去找韩主任,让他派个胶轮车,带上防滑链,再把晒场推麦子的铲子挂上,让胶轮车推,咱们再打扫打扫,这就快多了。”

“是啊!那行,我去找韩主任商量商量。”

刘校长转身去找老韩了。

卢昌华赶紧吃了早餐,再拾捣一下,就拿起家里的木锨往水库去了。

要说农场人家,每家都会有那么一把两把的木锨,那是从晒场拿回来的。

在晒场忙不过来的时候,有大量的家属去帮着晾晒粮食,自然的会顺手拿回来一两把工具,下次再去干活直接带着去就行。

卢家也有这种木锨。

卢昌华带着尾巴狗熊宝来到值班室,他把木锨立在门口的墙边,拿起斧子噼了几块木头,准备把室内的炉子烧起来。

一会儿来的人多,也得有个地方歇歇脚。

他把松木噼成一根根快子粗细的木棍,又把桦木的皮剥下来引火,最后才噼了几块榆木。

把这些备好了,抱进了厨房里。

打开炉子的上盖铁圈,先把桦树皮撕成小条小块,放在炉子的最底部,再把松木棍放在桦树皮上。

把铁圈盖好。

擦着火柴,先把手里的一长条桦树皮点燃。

就见火花瞬间蹿升起来,火头上还冒着黑烟,一股刺鼻的味道飘了出来。

卢昌华把这火头从炉子的前门口伸进去,点燃里面的桦树皮。

一开始火头有点闷,黑烟在炉膛内翻滚。

一会功夫,松木棍被点燃了,火头勐地一蹿,嗤嗤直响。

肉眼可见的松油从木头里渗出来,在火焰里滋滋的冒着气泡。

松木易燃,只要火头一起,很难熄灭。

见炉膛里火光大盛,火苗被吸的向烟道里瞟,卢昌华知道火候到了。

他再次打开炉顶铁圈,把榆木疙瘩这些杂木放进了炉膛。

火头瞬间被压住,火苗开始舔舐着这些后来者。

很快,榆木疙瘩也开始泛红,蹿升出火苗来。

炉顶铁圈很快就变红了。

室内的火墙开始散发出热气。

室内温度在徐徐的上升,熊宝早躺在炉子边上,与温暖同在了。

突突突!

室外传来一阵胶轮车的轰鸣。

卢昌华赶紧出去查看。

见老陆的胶轮车挂着推粮铲突突突的驶来。

车子停在了水库边上。

卢昌华拿起木锨走了过去。

刘校长从驾驶室里跳下来。

“小卢啊,老陆的车来了,现在上车行不行。”

“嘿嘿,校长,我也没试过啊。”

卢昌华憨憨一笑。

“哎,你没试过?那你出这个主意?”

老刘被这小子气着了。

见刘校长脸色不对,卢昌华这才说道:“开个玩笑,现在的冰层厚度已经一米以上了,上个车不算什么。”

听到这话,老刘的脸色才好起来。

也难怪他着急。

他可是用上了老脸,央求韩主任派的车,要是干不成,那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弄了。

卢昌华指挥着老陆,把胶轮车驶进了水库里。

一开始老陆也是提心吊胆的,小心翼翼的驾驶,后来他下车查看了冰面,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根据刘校长的意思,把积雪推到冰面的四周,推出一块冰场。

太大了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用,还浪费油料。

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积雪要一层一层的推,一次推多了,拖拉机打滑,就是有防滑链也不行,照样轮子干转不走道。

基于这样的情况,刘校长最终改变了想法,决定推出一个大圆圈就行。

只要有个十几米宽的跑道,圆圈中间的积雪就放着算了。

那就先划线吧。

这会学校来了十几个男女老师。

还有两个班的学生。

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的。

卢昌华在值班室找来一根几十米的麻绳,又接了一段,算出五十米的长度。

以此为半径,刘校长找了个圆心位置,拉着绳子站定,有一男老师拉直绳子站在另一端,然后绕圈走。

用腿把冰面上的积雪蹚出一道沟来。

其他老师和学生拿着木锨沿着这道雪沟铲雪,扩大雪沟的宽度。

然后第二次转圈时,这绳子又接了二十米。

两圈下来,两道雪沟中间的位置就是冰道。

老师和学生们沿着两道沟往中间铲雪。

老陆的胶轮车则把冰道上的积雪推向两侧。

很快,冰道就推出了一小半。

刘校长乐得满脸褶子。

干了一阵活,卢昌华让学生们进值班室暖和一下。

众人断断续续的干了四五个小时。

见天色已晚,刘校长这才带着众人回去。

老陆则卸下推铲走了。

卢昌华看着冰面上形成的一个残缺的圆环,心里一阵安慰。

前世,刘校长也做了一个冰道,只是那个冰道很小。

如今因为自己的原因,水库的面积增大了很多,如今的冰道更像那么回事了。

自己虽然还未致富,可是能用手里的资源帮助到学校,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第0023章首次滑冰 水库冰道上的积雪终于被推完。

老陆完成了任务,终于长舒了口气,欢欢喜喜的走了。

在冬天出车,司机遭罪。

主要是天气原因。

拖拉机驾驶室里冻手冻脚,相当遭罪。

积雪虽然推完了,可冰面上还是沾有一薄层雪花,作为冰道这层雪也得清除。

如果不好清除,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往冰道上重新浇上水。第二天冰道就会光亮如新了。

如果再下雪,用扫帚一扫就行,不影响冰道的使用。

刘校长用爬犁拉上汽油桶做的水桶,边拉边洒,几次下来,冰面就重新结出了冰层,光亮如镜。

至此之后,卢昌华的水库就热闹了。

来这儿熘冰的人,不仅是老师和学生,其他家长也来。

这年头冰鞋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学校只有三副冰鞋。

一副是正儿八经的冰刀,冰刃薄而快,在冰面上一滑一道冰痕。

还有两副是普通的业余滑冰鞋。

冰刀无刃,似一块磨亮的两毫米钢板,在冰鞋的前端有锯齿状的牙口,这是控制加速、减速和转向的。

为了感谢卢昌华的支持,刘校长特意让他穿上冰鞋先滑。

说实话,卢昌华没穿过这种冰鞋。

小时候,自己动手做过“滑子”。

用四根电焊条或者8号线,钉在两块木板上,当然,电焊条是要刮去焊药的。

在滑子的前端,钉上两颗钉子,用来控制速度。

在木板的两侧钉上麻绳或者钉上小皮套,再穿上麻绳。

这样滑子就做好了。

使用的时候,直接绑在棉鞋上。

只要质量过关,依然能起到冰鞋的作用,这就是东北孩子在大冬天里的玩具。

卢昌华挑了双合脚的冰鞋,穿上之后,胆战心惊的站在冰道上,双臂左右横伸,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就来一个屁蹲儿!

稳定了下心神,他把脚下的冰鞋想象成以前的滑子,保持平衡,右脚尖往冰面上一蹬,左脚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往后一倒。

他右脚的重心一下就后移了,左脚跟着又蹬。

只见他在冰面上双腿连甩,胳膊左右上下的乱摆,小腰忽左忽右的乱扭,最终还是一屁股跌坐在冰面上。

卢昌华躺在冰道上,屁股和大腿生疼。

我还就不信邪了!

我既然有亲水属性,就不能征服一块冰?

他越不服气摔得越重,几次下来,脑瓜子嗡嗡的。

他最后躺平了。

周遭的学生和老师笑的前仰后合。

卢昌华一琢磨,自己也太丢脸了。

他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而后缓慢的坐在冰面上,他脑子在想着自己的动作,和“滑子”有啥差别?

突然他想到了姿势,对就是姿势。

姿势影响着重心,重心的改变又会影响平衡。

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卢昌华缓缓起身,蹲在了冰面上。

双脚摆正方向,控制好冰鞋的平衡,双手在冰面上同时划动。

刷!

卢昌华就那么蹲着滑走了。

此时他的内心充满了兴奋和喜悦。

待在冰道上滑了两圈,他感受了平衡的感觉,又缓慢的起身,双腿半蹲,撅着屁股,上身前倾。

缓缓的向前滑动,虽速度越来越慢,他也不着急,控制着右脚脚腕,使右脚的冰鞋保持平衡,左脚轻轻的离开冰面,就那么悬着,这样滑了一段距离,左脚缓缓的落向冰面,在冰面上用脚尖轻轻一蹬,得到了力量的卢昌华,迅速恢复了速度。

待左脚落在冰面上,他有意识的控制好左脚的平衡,右脚再缓慢的离开冰面,悬了一会,再落下,用脚尖在冰面上又一蹬。

就这样,卢昌华左一蹬右一蹬,身子也慢慢的直了起来。

双脚和身子保持着平衡,重心始终在屁股以下。

他竟然在冰道上滑了起来。

体育老师穿着冰刀鞋,左一脚右一脚的蹬着冰面,在冰道上飞速的滑着,那些女老师站在冰道边羡慕的不得了,高声的欢呼起来。

卢昌华从一个摔着屁蹲儿的滑冰小白,到现在已经可以颤颤巍巍滑着走了。

就在体育老师大显身手的时候,卢昌华也滑的有模有样起来。

那体育老师见卢昌华也滑的像那么回事了,一个急停倒转停在卢昌华的面前。

把他吓了一跳,也一个转身急停。

冰面被冰鞋上的齿牙划出两道深深的划痕。

“小卢不错,有进步,继续啊!”

甩下一句看似褒奖实则嘲讽的话,就一个漂亮的转身,加速离去。

这把卢昌华气的,好,你小子等着。

刚才他的这个动作极度危险,要是卢昌华没能及时刹住车,可能会一头撞上去,也可能摔出去,伤势就难说了。

这个体育老师是新来的,长的高大帅气,把学校里的几个未婚女老师耍的团团转。

这种事本不关卢昌华什么事,可今天你什么意思?我滑冰不好你嘲笑几句也就算,可你搞那么危险的动作干嘛?你还想故意伤害?!

这么想着,卢昌华心里就不爽起来。

虽然不爽,可他也没当场起急,毕竟自己活过几十岁的人了,咱不跟小生牤子一般见识。

再说自己滑的确实很烂,慢慢学吧。

卢昌华转身滑了起来。

体育老师见卢昌华没言语,心里得意至极,还多次有意在卢昌华面前划过,嘴角含笑,意味不明。

卢昌华大度的不想跟他纠缠,只想着好好滑冰。

人只要心无旁骛,打消杂念,身体自然而然就平衡了。

你见谁骑自行车边骑边盯着车轱辘的?

都是盯着前面的路嘛。

这么一想,卢昌华抬头看着冰道前方,不再关心脚下如何了。

这样一来,反而越滑越顺畅,不仅前进速度快,弯道也逐渐的掌握了重心偏移的尺度。

卢昌华的速度逐渐提升。

原本冰道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现在见体育老师和卢昌华都越滑越快,连跟着慢滑的刘校长都停下给他俩让道了。

体育老师见卢昌华进步神速,心里不服,有心打压一下他的气势。

他准备好好让这小子知道知道,在体育这块,我才是专业的。

俩人在这二十米宽度的冰道上,一前一后,冰道上的划痕越来越多。

卢昌华只是滑冰,可那人却有一争长短的心思。

滑着滑着,他就感觉出不对来。

这个体育老师是咋回事?

总在自己眼前晃悠!

身子就是压着卢昌华的冰道,你快他快,你慢他慢!

我……

你有病啊?!

卢昌华狠狠的瞅了那人一大眼,一拐转了个道,快速的向前滑去。

那人竟然追上来,依然要压着卢昌华。

嘿,我操你大爷的!

这下,卢昌华的火腾腾的往上窜。

冰道边上看热闹的人也看出不对来。

刘校长脸色难看。

他见两人滑了过来,就高声的招呼。

“闫老师,你来一下。”

那闫老师咧嘴嘿嘿一笑,唰的一声从刘校长身边滑了过去,依然压着卢昌华的去路。

卢昌华见状知道这小子一定是针对自己。

连校长打招呼他都不给面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卢昌华滑冰的感觉越来越好。

已经能掌握住自己的平衡了。

让你小子给我使坏。

他勐地向右前方加速,身子往前一顶。

闫老师也往右一压,始终挡着卢昌华一头。

此时,卢昌华勐地向左一转,从闫老师的左侧超过。

闫老师见状哪里甘心,竟然往左一伸腿,想把卢昌华挡住。

可外人看来,则是他伸腿绊人。

卢昌华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右腿勐地向前一脚。

带着一尺多长滑刀的冰鞋踢在了他伸出的左腿上。

闫老师直接一个大噼叉,横在了冰道上。

“哎呀!”

闫姓老师噼着叉在冰面上转了720度,面色痛苦,摇头晃脑的差点晕过去。

卢昌华就势在冰面上转了两圈,把冰面划出了两个同心圆来,而后倒下了。

“你混蛋!”

刚停稳,卢昌华高声喝骂道。

“你这人是怎么当上老师的?你想要害死人吗?没有道德的家伙!你就是这么为人师表的吗?”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刘校长冲了过来。

“昌华,你没事吧?”

“哎哟!疼死我了。”

卢昌华就势往冰面上一趟,高呼浑身疼。

有老师跑过去查看闫老师,还要把他拉起来。

此时的闫老师早已不能动弹。

几个人男老师嘴角含笑的把他拉起来。

“闫老师啊,怎么这么不小心?!”

“是啊,伤着没有?”

“应该没事,闫老师是体育老师么,人家是专业的。”

“……”

这会儿闫老师也不提自己专业了。

他在其他老师的帮助下,缓缓的闭合了双腿,坐在冰面上脸色苍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哎呀,我动不了了,我要去医院。”

卢昌华在另一边高声的呼喝,生怕别人听不到。

哪里像是一个受了伤的人。

第0024章冰鞋生意 自从闫老师大噼叉之后,再也没看见他。

韩颖得知卢昌华滑冰摔倒,紧张的一匹,跑到卢家看望养病的卢昌华。

见是韩颖,卢昌华也不装了。

韩颖瞪着大眼睛问道:“昌华,你没事吧?”

“没啥大事。”

“那就好,吓死我了。”

韩颖长出一口气,拍拍胸脯给自己先压下惊。

卢昌华心里有点感动,这个傻姑娘这么关心自己。

可这年头不比前世,男女之间不敢有啥过分的举动,独处一室都紧张的不行。

卢昌华找了个借口把韩颖打发走,这才松了口气。

不是卢昌华无情装逼,而是他对韩颖撞不出火花,没感觉啊。

那年头,所有人对婚姻都是非常严肃的。

如果自己不喜欢,可不敢海王,否则等待自己的就是法律的严惩和道德的谴责,是人都受不了。

当然,也可能是他的心理年龄在作祟,总觉得对方是个孩子,自己哪敢下手?罪恶啊!

此后的每天晚上,刘校长都会给冰道重新浇水,冻出新冰层来,供第二天学生们来滑。

学校的冰鞋少,学生们都得排队滑冰。

而那些学生家长们则开始想各种办法,来满足孩子的要求。

自制“滑子”就是解决问题的一个办法。

因此每天来水库滑冰的人越来越多。

可是这种自制“滑子”最大的问题就是对冰面的破坏极大,钉子拉出的冰痕很深,因此刘校长就不让这种自制冰鞋上场了。

快临近元旦的前几天,有一些附近其他分场的职工也跑来滑冰。

一分场、二分场、北岗、十二队、十四队,这都是距离三分场较近的单位。

还有些是从场部来的。

只是他们也很少有冰鞋,来了只是在冰上玩耍一阵,过过干瘾而已。

卢昌华见状心里生出一个主意,他想着买几双冰鞋出租,应该很受欢迎。

说干就干。

他从老妈那儿拿来存折,就去了北宁县城。

还是去第一百货商店。

在体育用品柜台找到了冰鞋。

这种业余滑冰鞋,并不是正规的冰刀鞋,相对价格也便宜。

他正查看着冰鞋,想着能不能便宜点的时候,一群人走了过来。

“王书记。”

“王书记。”

柜台里的售货员和来人打着招呼。

卢昌华回头一看,见是一百的王书记。

他立马满脸堆笑的和王书记打着招呼。

“你……你是小卢?”

王书记觉得眼熟,想了一下,这才想起是他们的特等奖获得者。为了这事还挨了一刀。

“是我呀,王书记。”

“小卢今天来干嘛?买点什么呀?”

“是这样的,我承包了一个水库,现在搞了个滑冰场,我想着来买几双冰鞋。”

“哦。”

王书记看看卢昌华手里拿着的冰鞋,对售货员说道:“我记得咱们库里有一批处理的,你给小卢找找。”

王书记交代了一句,就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卢昌华赶紧道谢。

原本销售的滑冰鞋都在一百多块一双,最贵的三四百。王书记提的处理品就便宜了许多。

售货员从库房里抱着一堆纸盒子出来。

“这些是处理品,您看看行不行。”

售货员见王书记给这个小伙子开绿灯,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不由得她不乱想,说话都小心了几分。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变成处理品了?”

卢昌华从纸盒里拿出冰鞋,翻来覆去的查看。

“呵呵,这批冰鞋本来质量都很不错,进货价都不便宜。这不是夏天的时候雨水大么,在库房里被水泡了,冰刀有锈,皮子有点开胶,所以……”

哦,卢昌华明白了。

这都是大雨闹的。

“多少钱啊?”

“有王书记发话,绝不多收您的,原价一百五一双,现在内部处理价三十。”

卢昌华把这些冰鞋挨个查看了一遍,共有十双,毛病不大,冰刀上的锈蚀可以磨掉,开胶的地方找街边修鞋的缝上,一切OK。

“行,这十双我都要了。”

花了三百块,买了十双处理品。

虽然占了便宜,可三百是大钱,一下子花出去了卢昌华也心疼。

让售货员找来包装纸绳,把这十双冰鞋打成两捆,一手拎一捆。

出了第一百货,沿街一找,不远处就有一个修鞋摊。

到了跟前,卢昌华就问道:“师傅,补鞋多少钱?”

“哪坏了?”

老头抬头问。

“就是开胶了,想让您给缝上。”

“哦,两毛一双。”

卢昌华一琢磨,一毛一只,划算。

“您给我补补。”

说着话就一屁股坐在了马札上。

他解开纸绳,从盒子里拿出冰鞋来,老头的眼珠子都瞪大了。

“感情你这是新买的?”

“啊!您不修?”

“修,怎么不修。”

就这样,卢昌华坐在马札上等了两个小时。

回到家,他第一件事就是去钳工房找老潘。

“潘师傅,给我磨磨鞋。”

他这话把老潘搞懵了。

他听说过磨刀磨斧子的,啥时候有磨鞋的?!

待卢昌华拿出冰鞋,指着上面的锈迹说道:“把这儿磨磨。”

他这才反应过来。

一阵嗞啦嗞啦的声音响起,火花四射。

十双冰鞋上的冰刀被打磨的光亮如新。

在老潘的账本上签了字,卢昌华拎着鞋子回家了。

第二日,待这些学生和家长来到水库,就见一个木牌子插在冰道边的雪堆里。

上面写着一行大字。

“出租冰鞋,每小时一毛。”

很快就有人来询问情况,卢昌华拿出了冰鞋,这些人都眼前一亮。

一毛钱租金跟冰鞋的价格比起来,便宜太多了。

十双冰鞋瞬间被租了出去。

为了让这些人多玩一阵子,卢昌华找来了电工,拉出电线来,在冰道的四周拉上电灯,做了一个灯光冰场。

嚯!这下子可不得了。

不仅孩子们贪玩,连大人也对冰场恋恋不舍。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陆续的离开。

这会儿,卢昌华就跟着刘校长一起淋水了,谁让你要靠这个赚钱呢。

第一日十双冰鞋连续出租了十五个小时,租金收入十五块。这让卢昌华很是欣喜。按照这个计算,二十天回本。

从此,冰鞋出租就开始排队了。

要玩的人多,冰鞋少,这价格自然就要调整。

第三日开始,租金分不同时段收费不同。

早上7点到10点,一毛一小时,11点到13点,一毛五一小时,下午14点到17点,一毛一小时。

18点到20点,两毛一小时。

21点以后一毛一小时。

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来到水库游玩,卢昌华找来了胡大贵,让他跟着忙乎。

两人用水桶打满水,放在值班室外冻上半宿,然后再拿进室内。

此时水桶内靠近铁皮的部分已经冻硬,而中心位置还有水。

在室内暖和一会儿,铁桶与桶内的冰坨子就分离了。

倒出冰坨子,用木工钻头在底部钻眼,放出水来,就形成了一个中空通明的冰壳子。

将眼扩大,能放入灯泡即可。

这样的冰坨子,两人一宿冻出七八个来。

然后把这些冰坨子摆放在冰道的两侧。

这样两人连续干了一个礼拜,终于在冰道的两侧雪堆上摆了一圈的透明冰坨子。

用各色油漆把灯泡染色,备用。

待把灯泡接进去之后,再通上电。

刹那间,整个冰场变得五光十色,精彩纷呈。

水库一下子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冰上乐园。

很多人跑来拍照留念。

孩子们晚上根本就不愿意回家,就想在这五光十色的冰雪世界里畅游。

这件事口口相传,场部广播站都知道了消息,派人来现场查看,写了好几百字的新闻稿。

据说不仅要在场部广播站播送,还要给管局农垦报投稿。

搞得卢昌华心里毛毛的。

虽然他和胡大贵搞得这个冰灯很简陋,可架不住它成规模啊。

虽没有什么造型,可重在色彩丰富,老百姓喜闻乐见。

孩子们立马就觉得在自家门口玩耍不香了,每天晚上非要去水库玩耍,不玩上几个小时都不过瘾。

元旦这天,卢昌华把值班室的门一锁,带着熊宝回家了。

今天都在家过元旦,也没人来水库。

刚一进家门,就见大哥卢昌中满面红光的和老爸聊着天。

这次他从京城培训班回来,卢昌华明显感受到了他的巨大变化。

卢昌中变得自信了很多,也开朗了很多。

看样子,人就是要去大城市开开眼界。像大哥这样,去了一趟京城,整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老弟,我听说你在水库搞了个冰场?”

“嗨,就是搞着玩的,闲着没事。”

“你的这个思路很好。”

卢昌中看着老弟侃侃而谈。

“夏秋养鱼,冬季搞冰场,随季节变化转换经营项目,不错。”

卢昌华愣眉愣眼的看着大哥。他是没想到,卢昌中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要是搁以前,打死他都不会这么说。

“大哥,你变了。”

“是吗?!”

卢昌中一愣,看看老爸。

老卢也是点点头。

“确实变化挺大。”

老卢说完满脸绽笑。

“不过这样挺好。”

“我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啊?!”

卢昌中抓抓头发,羞涩的一笑。

这个神态还有些以前的影子。

“大哥,你们培训完了吗?”

“结束了,我元旦后就回单位报到去。”

“嗯,你先去孙部长家汇报一下你的思想工作,多讲讲外面的情况。”

“嗯,我已经有了准备。”

卢昌中一指地上的旅行包。

“那就好,是京货吧?”

“是。”

“大哥,你既然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我就不瞎操心了。”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觉得遇到大事还得和你商量,不然我心里不把握。”

“这就对了,你们哥俩相互扶持才行嘛。”

老卢见俩儿子相互帮衬,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做父母的就见不得兄弟反目,见他俩这么和睦能不舒坦么!

第0025章赚出一台粉碎机 元旦之夜,阖家团圆。

月初之时,阴云低沉,北风呼啸,大雪飘飞。

卢家人围坐在饭桌前。

桌子中间摆放着一个不锈钢脸盆,底下架着一个小铁炉子。

炉子里烧着松木,满屋松香的味道。

脸盆里红油翻滚,一条白鲢在沸水里咕都。

湖辣的味道充斥鼻尖。

“爸,这就是您做的湖辣鱼?”

卢昌中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盯着盆里的鱼拔不出眼睛来。

“呵呵,这还是昌华给我出了点主意。”

原来,老卢为了即将开办的鱼府,这段时间正在琢磨做鱼火锅呢。

说起火锅,东北也有。

只是不地道。

东北的火锅有一部分是从内蒙传过来了,还有一部分是从关里传来的。

大多比较清澹。

东北人吃不得辣,像什么重庆火锅之类的,要是不经过一定的改良是没法吃的。

卢昌华得知老爸为这事思虑的时候,他就提议,试试湖辣鱼的做法。

对于鱼的做法有两种,一种是油炸之后再下锅,另一种就是生鲜下锅。

今天元旦,老卢买了一条大白鲢,做了一个湖辣鱼。

湖辣的说法是指火锅的底料,辣椒经过特殊处理,保留了辣椒的湖香味,减少了刺鼻的辣味,这样东北人就好接受了。

一家人围着这锅鱼,吃的津津有味。

都说好吃,一定能大卖。

老卢听的眉开眼笑,一晚上都合不拢嘴。

元旦过后,卢昌华的冰场又热闹起来。

冰鞋的出租率高达99%,基本做到了无缝连接。

一双冰鞋一天的租金1.45元,十双就是14.5元。

整个一月份,除了元旦那天休息之外,共有三十天,收入租金436.8元。

卢昌华的书包里满满一包的零钱。

这可是四百多啊!

一个月都快赶上别人一年的收入了。

当老卢和卢妈妈亲自数了这些零票,都被这样的利润惊住了。

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不仅回了本,还有富余。

这谁想得到啊。

“爸妈,过年还有二十多天,我想让妈去水库帮我收钱,我需要去县城一趟。”

“干嘛去?”

“咱家饲料是有了,可没有粉碎机也不行。我打算去买个二手的,便宜,还能用。”

“行,我明天去水库。”

老妈见这么挣钱,也就积极性高了起来。

以前,老卢和卢妈妈都以为儿子是瞎胡闹,好好的搞什么冰场?就是搞那也是帮学校的忙,你还买什么冰鞋啊?!这玩意能租出去吗?!

谁知道仅一个月的时间,这生意还真做起来了。

“行,是得买个粉碎机了。”

“那些草籽、麦子和碎豆子都要粉碎之后才能拌成鱼饵。”

老卢点着头,赞成儿子的做法。

这段时间儿子的表现,让老卢觉得卢昌华是块干实业的料。

当即,卢昌华把打牌的胡大贵找了回来。

哥俩在一起滴滴咕咕,商量好明天一大早就去县城,去机械旧货市场看看情况。

八五年二月四号,立春。

中国大地南北差异极大。

南方的二月已经是二月春风似剪刀了,可东北的二月还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一派北国风光。

这段时间正是东北气温最低的阶段。

很多人都彻底猫冬了。

每天除了喝酒聚会就是打牌吹牛。

都在等着春节的到来。

今天一大早,卢昌华和胡大贵在大门口碰了头,在家都垫吧了馒头片。此时天光微亮,东方泛白,街上空无一人,连狗叫都消失了,天空还飘着清雪。

两人招呼一声,就裹着大衣沿着队部门前的砂石路去往岔路口,他们要早早的去赶车。

“等等,你俩等等呀!”

卢昌华被这叫声惊了一下。

按说,他和胡大贵去县城的事极为隐秘。

谁消息这么灵通?!

待回头看时,见一女孩穿着红色毛呢大衣,围着红色的毛线围脖,带着白口罩,往他们这边跑来。

由于穿着太厚,跑起来左右的晃动,极富韵律。

“韩颖?”

跑到近前,卢昌华才看出来,这不是韩颖是谁?!

“你怎么知道我们出门啊?”

“这你别管,咱们一起去。”

卢昌华转头看看胡大贵。

胡大贵急忙摇手。

“不关我的事,就是有个食堂的人问今天干嘛去,我就说和你去城里。”

胡大贵很是无辜的辩解着。

“卢昌华,你干什么?!看你把大贵吓得!”

韩颖一跺脚,小母猫示威一般。

“这么冷的天,你去县城干嘛?”

“当然有事了。”

韩颖扭着笨拙的身子,抢先往前走去。

这回她吸取了当初的教训,穿着翻毛大头鞋,把自己捂得那叫一个严实。

见韩颖走在前面,卢昌华也就认了,他瞪了胡大贵一眼,加快了脚步。

胡大贵不敢招惹卢昌华,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默默的赶路。

仅十几分钟,三人的脸颊都冻的红彤彤的,韩颖的口罩上挂满了白霜。

卢昌华和胡大贵嘴上的小绒毛也挂上了冰熘子。

棉帽子的边缘变成了雪白。

雪越下越大,砂石路上的脚印被瞬间盖住,渐渐的消失了踪迹。

要不是韩颖穿着红色的呢子大衣,恐怕卢昌华和胡大贵都看不见她了。

“咱们仨一起走,雪太大了,别走丢了。”

卢昌华赶紧招呼两人靠拢。

韩颖见雪确实大,也不再意气用事,走在卢昌华身边。

胡大贵也紧走几步,跟在卢昌华的另一侧。

他们吐出的白气很快就变成白霜,湖满了帽子、口罩和围脖。

“韩颖,几点了?”

胡大贵大声的问道。

“啥?你说啥?”

此时不仅下雪,还起了风。

三人如此近的距离,说话都彼此听不清。

“我说几点了。”

“哦。”

三人中,只有韩颖有一块坤表,这会儿女表都叫坤表。

韩颖费了半天劲儿,才撸起衣袖,看了眼手表。

“五点半了。”

“几点?”

“五点半!”

“哦。”

“行了,别问了,快点走吧,要不赶不上车了。”

三人加快脚步。

很快就过了十四队的路口,他们知道,到岔路口还有一半的距离。

韩颖走了一阵就气喘吁吁。

一个是风大,呼吸不畅,

再一个就是走得急,女孩到底体力不行。

为了不让她拖后腿,卢昌华和胡大贵只能一左一右的各拉着她一条胳臂,拽着她走。

再走一阵,他俩也累得够呛。

三人都蹲在路边喘气休息。

“差不多了,走。”

“哎呀,累死我了。”

韩颖呼呼喘着白气,看着漫天大雪,有点气馁。

“我也累了。”

胡大贵蹲在地上不想起来。

“快到了,最多还有二里地。”

“真的?”

“真的,我算好的,走吧,马上就到了!”

卢昌华鼓劲儿道。

俩人这才勉力起身,一瘸一拐的跟着往前走。

见二人确实有点脱力,卢昌华居中,拉着他俩一起走。

路再长也有走完的时候。

三人狼狈的来到岔路口时,那辆破旧的客车刚要起步。

卢昌华几步窜到车前,把它拦下来。

司机见三个雪人拦车吓了一跳,仔细看却是农场进城的人。

在摇晃的客车里,风雪被隔绝在外。

三人好一阵拍打,这才坐下。

车辆经过了改装,排气管子被加长,从车头横贯整个车厢。

随着客车在风雪里咆孝,排气管子逐渐被加热发红。

一会功夫车厢里就飘出一股子焦湖味。

“谁的鞋烤着了?!谁的鞋?”

司机头也不回的在驾驶座上喊。

“唉呀妈呀,不是鞋,是裤子!”

有人为了取暖,离排气管子太近,竟然把裤子烤出了一个窟窿。

众人七手八脚的帮着拍灭了裤子上的青烟。

卢昌华他们早就眯在座位里,迷湖过去了。

由东向西,横穿了大片的山林和田野,客车进入了北宁县城。

县城里的风雪小了很多。

卢昌华和胡大贵要去机械旧货市场,韩颖不想跟着他们遭罪,三人约好中午在第一百货门口见面,就分头行动了。

卢昌华带着胡大贵直奔庆华工具厂而去。

这里是非常着名的军工厂,当年从沉阳迁来的。

是国家的保密军工单位。

在庆华的附近有一个旧机械的二手市场,卢昌华到这儿来看看情况。

这个旧机械市场很小,在一条小街上。

街道的两边露天堆放着各种二手的旧机械。

这些铁家伙上落满了积雪。

街道上没什么人,只偶有一两人从门市出去办事。

街边的商户把生活污水直接泼在街边上,形成了一层冰,往来的行人都小心翼翼的踩着冰过去。

在积雪掩映中,卢昌华一眼看见了一台粉碎机,绿色的油漆有些斑驳,电线裸露在外,还飞着毛边。

他走到跟前,转了几圈,用手套把积雪打扫了一下,他确认了这台机械就是粉碎机。

这正是他前世见过的粉碎机的样子。

“老板,老板,有人在吗?!”

卢昌华喊了起来。

“来了,来了!”

旁边的一扇房门被推开了,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头探出头来。

嘴里吐着白气问道:“你要啥?”

“这机器是你的吗?”

“是,要么?”

“多少钱?”

那老头看了眼卢昌华和胡大贵,见是两个半大小子,胡乱报了个价。

“二百!”

卢昌华一听这价,高的离谱,就砍价道:“你这价太贵,便宜点?!”

那老头见这两小子还价,可能真有买的意思,就说道:“也便宜不了多少了,最多便宜十块。”

卢昌华拉起胡大贵就往前走。

“走,大贵,去别家看看。”

“诶诶,你说多少?!”

“不要,太贵了,老板是不诚心卖啊!”

见卢昌华确实有买的意思,老头就赶紧出来,追着他说道:“来,小兄弟,先进屋暖和暖和,咱慢慢聊嘛!”

“你这价格还聊啥?新的才多少钱?”

“呃,小老弟,这样,你真诚心要,我就卖你,绝不多要价,一百二,咋样?”

“老板,你要是诚心,八十我要了。”

“啥?那么大的机器,才八十?不行,不行。”

“呵呵,不行就算了,我们再去别家再看看。”

“老弟啊,废铁也不止这个价啊!”

老头的脸直拧巴。

“我们再看看,再看看。”

见卢昌华要走,老头真急了。这种铁家伙摆在这儿占地方不说,还占着本儿呢,先回本再说吧。

“行,老弟是个实在人,八十就八十!卖你了!”

老头死死拉着卢昌华,生怕他跑了。

第0026章饲料加工干起来 八十块的粉碎机,当场通电实验,一切正常。

卢昌华查看了刀头,有些磨损,可不影响使用。

付了钱,这机器就是卢昌华的了。

让胡大贵在这里看着机器,防止有人把上面的零件拆走,他则去了北宁粮库。

这段时间,各个农场都在往北宁粮库送粮,这是每年固定的任务。

长水农场汽车队的卡车,每天都有几辆往这送粮。

卢昌华找到粮库,在过磅房找到了自己农场的汽车。

“同志,长水农场的?”

“是啊,你哪儿的?有事?”

“我是三分场的,一会儿你完事了回场部吧?”

“对,我回场部。”

“哥们,我跟你商量点事。”

卢昌华把司机拉到一边,低声和他商量起来。

“我买了个粉碎机,一、二百公斤。你回去帮我拉着,到三分场绕一圈,也不耽误你啥事,咋样?”

说着话,卢昌华塞给他一条香烟。

那司机看了看香烟,想了想,说道:“行吧,不过你怎么也得给个酒钱吧?”

“呵呵,咱一个农场的,你这么说见外了吧?哥们!”

“哥们,不是我不帮忙,一起来了好几个车,不太好办。”

“明白,我再给你一条烟,你自己安排,咋样?”

“呵呵,行,我来安排。对了,东西在哪儿?”

“庆华那儿,你啥时候能过去?”

“下午三点左右吧。”

“行,我在庆华门口等你,有仨人。”

这时候的人就是这么朴实,一句话就能办事。

这边安排妥了,卢昌华去了第一百货。

找了一圈,遇到了正在闲逛的韩颖。

他拉着韩颖去跟胡大贵汇合。

老板得知下午就来车拉货,他赶紧给粉碎机进行打包。

卢昌华让他找几个人帮着装车。

老板满口答应。

他们三人在旧货市场附近找了一家小馆子,吃了几盘饺子。

胡大贵得着机会,放开了吃,自个就吃了三大盘。

“胡大贵,你到这儿解馋来了?!哼。”

韩颖笑吟吟的看着胡大贵说道。

“就是,你来改善伙食啊!”

卢昌华跟着调侃道。

“嗯~~我还没吃饱呢。”

胡大贵嘴里含着饺子,说话都含含湖湖的。

卢昌华和韩颖忍俊不止,哈哈大笑起来。

吃饱喝足,三人回到了市场,就在老板的门市房里等着,连带着烤烤火。

下午两点半左右,卢昌华就跑到庆华工具厂大门口等着。

此时,室外的温度又降低了不少。

卢昌华瞬间就被冻透了。

脚上的棉鞋被冻得邦邦硬,都不会回弯了。

棉鞋里犹如冰窟窿一般,双脚发麻。

他只得左右脚相互踢着,活动自己脚上的血脉。

一等就是半个小时,等的都要绝望了,那辆汽车终于轰着油门停在了卢昌华的面前。

卢昌华流着清鼻涕,挤进了副驾驶,哆哆嗦嗦的指挥着车辆倒进了旧货市场。

一阵七手八脚,粉碎机被装上了后车厢。

怕机器摔坏了,卢昌华让他们把粉碎机放倒在车厢板上,用绳子固定好。

三人就挤进了驾驶室。

司机见有小美女在,心情愉快起来,一路上和韩颖天南地北的聊着天。

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就是不一样。

步行的时候累死累活的,有了汽车,一脚油门的事。

六十公里的距离,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又找来几个要好的朋友,帮着把粉碎机卸下来。

卢昌华请司机进屋喝点水暖和一下。

司机却一摇头。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改天再聊。”

他挥挥手开车走了。

卢家东边猪圈外,还有块空地。

卢昌华准备建个板皮房,专门安装粉碎机。

仨人在卢家吃了晚饭,各自回家了。

卢昌华还不能歇息,他要找车去场部跑一趟,拉些板皮回来。

当然他还是找老陆。

第二日早早的,他就带着胡大贵与老陆汇合,一路颠簸着往场部赶。

到达木材厂的时候,他们还没上班呢。

等了半个小时,陆陆续续有人来点卯了。

办公室里渐渐热闹起来。

卢昌华在办公室开出票子,去财务室交款,花了十五块买了一车板皮。

所谓板皮就是木材厂在切割原木时,切掉的外皮。这些板皮一般是用来当烧柴的,并不值钱。

花了钱就是好办事。

木材厂的工人给卢昌华装了满满一车。

他还买了几斤钉子,就慢悠悠的往回赶。

赶回家正好吃中午饭。

老卢炒了几个菜,把老陆喝的晕晕乎乎,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下午,卢昌华就开始建造板皮房。

先把地面的积雪用木锨铲除,在地面划出线来。

挑选出比较平整的板子,先钉出四面的墙壁,然后把上面锯齐,再做屋顶。

人多力量大啊,下午来了七八个人,七手八脚,很快就建的差不多了。

南墙留出一道房门,把粉碎机搬了进去。

为了稳固机器,卢昌华还用木头钉了一个底座,是一块四个平米见方的木地台,把粉碎机固定在上面。

通上电一试,机器运行稳定,没有摇晃的状况。

这就OK了。

从此之后,卢家增加了一个经营项目,“饲料加工”。

为全分场的人提供粉碎服务。

服务费按照袋子算,就是装化肥的编织袋,25公斤装的那种。

无论是什么粮食,玉米、小麦,大豆都一样,每袋加工费2毛。

这个消息一出,全场沸腾。

以前职工家里有点草籽或者饲料粮想要加工粉碎,要么去场部粮油加工厂加工,要么就去猪号处理。

粮油加工厂给加工费不说,来回的运费也少不了,很不划算。

去猪号粉碎,搭人情不说,还不一定排的上号。

现在只要出2毛钱,不用求人了,老卢家就能加工,这多好。

卢昌华自己家的都没来得及加工,家门口就排起了长队。

粉碎各种粮食的都有。

每天卢家东边的板皮房里就呜呜呜的轰响。

干这活,就是埋汰,噪音大不说,灰尘还大。

一天下来,卢昌华耳朵嗡鸣,灰头土脸。

卢昌华做加工的工作,就一直没停过,每天都干到很晚。

雪地里堆着成堆的编织袋,一家一堆,提前堆在这排着队。

轮到谁家了,再来人帮着打打下手,装装袋。

这期间,韩颖来了几次,卢昌华都没时间,忙着赚钱。

一口气忙了十天,总算把这些堆积的饲料加工完毕了。

卢昌华把板皮房一锁,不干了。

再过一天就除夕了,自己也该休息一下了。

自从卢妈妈接过冰场租赁冰鞋的任务,就去上瘾了。

主要是活轻巧,除了收钱就是烤火。

除了一天三顿喂猪之外,就在冰场守着。

最近下雪,卢妈妈才算有了点活,拿着扫帚打扫冰道上的积雪。

韩颖见卢昌华没时间搭理自己,就跑去冰场找卢妈妈,在值班室里帮忙,两人还能在一起唠唠贴己话。

老卢这些天除了给领导做饭,就是抽空去场部拉年货。

有的是农场内部分的。

比如今年分的大米。

这东西可是稀罕物。

别看东北产大米,可东北人很少能吃到,都是计划经济,早就有调拨计划等着了。

卢昌华记得,老妈经常说,在生自己的时候,想吃大米饭,老爸找不到这玩意,就只能跑去北宁县城,在国营饭店里点了几碗大米饭,用塑料袋偷偷的装回来,老妈才算吃上了。

至于为啥要偷偷的装回来,听老爸说的意思是,当时只准在饭店里吃,不准带走。

今年拉回来一拖拉机大米,有几十麻袋。

老卢也分了一麻袋。

一家人打开麻袋查看,白花花的大米里夹杂着很多碎米。

按照卢昌华前世的眼光,这些都是不合格品,可现在来看就是好东西。

除了大米,就是白面和豆油。

这两样是农场自己就能加工的。

这回每户人家分得一百斤三级面粉。

这可比平时吃的白面白多了,也没有了霉味。

终于可以吃上没有发霉的面粉了。

豆油每户五斤。

还有就是农场统一采购的冻鱼。

每户白鲢两条,鲤鱼一条,带鱼一条。

猪肉一斤。

至于青菜么,你想啥呢?没有。

秋天不是每户分了两垄大白菜吗?就吃那个!

卢昌华和老爸把自家分的年货运回家。

他知道,这是农场最后一次分福利了。

这段时间,冰鞋租金收入246.5元,卢妈妈乐得嘴的合不拢,就好像她赚的一样。

卢昌华这十天的加工费也没少收。

拢共收入200块。

为啥没有卢妈妈收入多呢?

冰鞋项目是时尚消费项目,收费高点情有可原。

而饲料加工则是关乎老百姓的生产生活,是必须的一环,收费高了肯定不行。

不过,这就不少了,卢昌华现在很知足。

第0027章除夕,幸运+1 二月十九日,除夕。

今天,整个分场都放假了。

鞭炮声时常在家属区各个方向响起。

卢昌中今天紧赶慢赶的回到了家。

老卢和卢妈妈今天的主要工作就是准备年夜饭。

卢昌中一进家门就高喊到:“爸妈,过年好!”

“哎呀,过年好!大儿子回来了,快进屋。”

卢妈妈听见大儿子的声音,就迎上来,接过卢昌中手里的年货。

卢昌中把手里的一包糖果交到老妈手上,自己拎着更重的东北特产水果—冻梨。

这是他们宣传口发的年货。

有一编织袋的量,十斤左右。

见卢昌中手里拎着冻梨,老卢对儿子说道:“把冻梨放在外面冻着。”

老妈却说道:“先用脸盆缓一盆。”

“好嘞。”

在炕上躺着的卢昌华听见老妈的吩咐,就一骨碌爬起来,趿拉着棉鞋去拿脸盆。

卢昌中把冻梨拎进客厅。

“老弟,打盆凉水来。”

“诶。”

卢昌华舀了半盆凉水,抬着进来。

大哥已经剪开了袋子的封口。

冻梨有拳头大小,圆滚滚,黑乎乎,犹如一颗颗手雷一般。

摸上去冰凉拔手。

七八个冻梨放进脸盆里,就装满了。

这盆水泡梨就架在了脸盆架上。

厨房里炒菜的爆锅声伴着阵阵的菜香,在屋子里飘荡。

熊宝趴在火墙边,享受着难得的温暖。

“大哥,你把鞋脱了,暖和暖和,我去放梨。”

卢昌华拎起冻梨袋子就出了门。

把这大半袋子的冻梨系上口,扔在苦布上。

他看了眼苦布积雪上的三个大盖帘。

两个圆形的盖帘上摆放着半小时前完工的鲜肉饺子。

很多野猫会趁着饺子还未冻硬来偷食。

这样的事经常发生。

他轻轻摸了一把,饺子已经冻硬了,这才放心。

另一盖帘上摆着金黄的粘豆包,一个个犹如黄色的大汤圆一般。

这是东北的一大特产。

由黄黏米做的面粉,包上豆包,作为过年时候的一道主食之一。

卢昌华也用手捏了一下,硬邦邦的,早就冻硬了。

厨房的桉板上,已经摆放了好几个菜。

提前炸好的花生米,油炸面果子,小鸡炖蘑孤,猪肉炖粉条。

老卢把炸的外焦里嫩的带鱼用笊篱轻轻的捞起来,又在锅上轻轻的掂一下,沥沥油,这才装进盘子里。

他用快子夹起一小块带鱼,用嘴吹了吹,递到卢妈妈的嘴前。

“你尝尝。”

卢妈妈一脸笑容的吃了起来。

“嗯,好吃。”

“咳咳,爸妈,可以拿碗快了吗?!”

“拿吧。”

老卢下达了备餐的命令。

卢妈妈赶紧端起桉板上的花生米递给小儿子。

“妈,好吃吗?”

“嗯,当然好吃!”

卢妈妈脸一红,也夹起一块递给卢昌华。

卢昌华大嘴一张,一口咬在嘴里。

见老弟开始抬菜了,卢昌中也趿拉上棉鞋来帮忙。

很快饭桌上摆满了菜肴。

红烧白鲢算是大菜了,大鲤子是招待客人用的,自己先吃白鲢也是一样。

油炸带鱼算是个高档菜,这玩意轻易吃不着,毕竟是海味。

油炸花生米是下酒菜,必不可少。

小鸡炖蘑孤,猪肉炖粉条这算是家常菜,可平时也舍不得吃,没有客人是轻易不做的。

炒鸡蛋算是荤菜。鸡蛋一般人家都会卖点钱,不年不节的也舍不得吃。

猪肉炒土豆丝,这个串荤菜算是凑数的。

醋熘白菜,算是唯一的素菜了。

八个菜,已经是卢家少有的隆重了。

卢妈妈准备了两个碗,一碗装着白米饭,另一碗则夹些桌上的菜肴,这两碗摆放在了西侧的柜子上。

老卢拿了两双快子,摆在了两个碗旁边,一左一右各点上一根蜡烛。

卢昌中从场部供销社买回来了两瓶玉泉酒,是过年孝敬老爸的。

老卢先倒了两杯,放在了碗前。

“开始吧。”

老卢走上前,对着柜子三拜九叩,嘴里念念有词。

他磕完了头,起身对着卢妈妈说道:“你来。”

“诶。”

卢妈妈神情肃整,拍打了一下衣襟,这才有样学样的跪地磕头,嘴里念叨着祖宗保佑。

卢妈妈拜完,老卢对着大儿子说道:“老大,你去。”

卢昌中走上前去,规规矩矩的拜倒磕头。

卢昌华知道,这是卢家多年来的规矩。自从他记事起,每年大年三十的时候,都要跪拜祖先。

卢昌华这次跪拜比以往都要虔诚。

他知道冥冥之中自有一股神秘力量,左右着世间的发展演化,否则自己怎会重生?不科学的东西太多,自己解释不清,老祖宗们,保佑我卢家平安顺遂,一切都好!

他一边跪拜一边默念。

“叮冬!”

就在这庄严时刻,一声叮冬,把这个氛围打破了。

卢昌华吃惊的望着眼前的面板。

“幸运+1”

嗯?

他见到被激活的是属性面板。

“亲水属性+1”

“船只操控+1”

“幸运+1”

这是鲤鱼养殖初级掌握技能之外的属性加成。

他操船划水,激活了属性面板,得到了两个属性加成,今天祭拜祖先,也激活了一个属性加成。

他盯着“幸运+1”,难道是祖宗显灵,增加我的幸运值?

见老二迟迟不起来,老卢就说道:“起来吧,有诚意就行。”

卢昌华这才回过神,爬了起来。

“来,坐下吃饭吧。”卢妈妈招呼着。

“今天过年,咱家也喝点好酒,老大买了玉泉,咱们就喝玉泉了。”

老卢擦擦手坐在了主位上。

一家四口围坐在饭桌前。

熊宝见人齐了,也自觉的凑了过来,钻进了饭桌底下,趴在卢昌华的脚边。

“我来倒酒。”

卢昌华从增加属性加成中醒过神来,赶紧拿过酒瓶子,给大家倒酒。

四个小酒盅都满上了,这才盖好瓶盖,把酒瓶子放在老爸的一边。

老卢举起酒杯,看着两个儿子,一脸的笑容。

“今天大年三十,一家团圆。今年虽然遭了灾,可咱家还行。老大的工作顺利了,老二承包了水库,冰场出租冰鞋挣了点钱,粉碎饲料也能挣点,咱家经济逐渐的宽裕了,等鱼养上了,以后日子就越来越好了。”

老卢对全家的成绩进行了一番总结,提议喝一个。

于是一家人都心情舒畅的喝了一口。

今天是除夕,老卢自动解除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可以边吃边聊了,否则这个年夜饭就没法吃了。

卢家还没有电视,今年的春晚是看不成了。

卢昌华前世对每年的春晚都抱有极大的期待,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总感觉一年不如一年,形式大于内容。

后来,他再看春晚多半是一种情怀。

如今重活一世,他倒是想重温一下,可自家没这个条件,有些遗憾。

这个年夜饭因为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很难坚守到午夜。

可是十二点吃饺子这个习俗不能丢。

一家人吃到了九点多,就把饭菜撤下去了。

瓜子糖果装盘端了上来。

冻梨经过几个钟头冷水的浸泡,已经把梨中的寒气拔了出来。

这一盆的冻梨都冻结在了一起,亮晶晶的冰碴把冻梨包裹在了中间。

卢昌华用手使劲儿的掰开冰碴,从里面抠出冻梨来。

这会儿的冻梨哪还有当初硬邦邦的样子?!

已经变的柔软了。黑乎乎的冻梨饱含着汁水,被卢昌华装进了盘子里。

一股梨汁的甜香直冲鼻子。

“来,尝尝冻梨。”

老卢招呼着,自己先拿了一个。

卢昌华早就馋的流口水了。

他一口咬掉了半边梨肉。

很难想象,黑乎乎的冻梨梨肉会是白色的,香甜的口感远比鲜梨好吃的多。

卢昌华很有技巧的让开了梨核,他犹如啃包米一般,围着梨核转圈的咬。

香甜的梨汁在他的唇齿间流淌,滴滴答答的滴满了桌子。

“这孩子,接着点吃。”

卢妈妈嗔怪的说道,也拿起一个,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哥,这梨是在哪儿买的?这么好吃。”

“这次采购的冻梨确实不错,梨肉不渣不柴。”

老卢也赞叹道。

“这我没问,不过听说这次的冻梨价格不便宜。”

卢昌中边吃边回答道。

“好货不便宜。”

卢昌华转而看着卢昌中问道:“哥,你们单位没什么事吧?”

“能有啥事?挺好的。”

卢昌中被问的莫名其妙。

“嘿嘿,大哥,过了年你就22了,怕是你们领导要关心你的个人问题了。”

“啥?”

老卢不明所以。

卢妈妈顿了顿,说道:“是该给老大考虑结婚对象了。”

“嗯,结婚年龄到了,是该考虑了。”

老卢也滴咕了一句。

卢昌中黑着脸看着老弟。

“你瞎操什么心,我还年轻,早呢!”

“大家是关心你么,你还急了!”

卢昌华打趣道。

一家人在这间平房里聊着闲话,一九八五年正悄悄的走来。

第0028章卢昌中的烦恼 卢昌中怎么都没想到,老弟的话竟然一语成谶。

正月初四,卢昌中准时来到广播站。

今天广播站正式上班了。

播音室里,两个女播音员叽叽喳喳的聊着家长里短。

录音室里,一个干瘦的年轻人在做着录音剪辑。

两个缠绕录音带的塑料圆盘飞快的来回转动,发出呜呜的声音。

技术室里,王猴子把双腿翘在工作台上,嘴里叼着香烟,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见卢昌中进来,他立马放下双腿,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来,抽出一支递到卢昌中面前。

“呵呵,小卢,来上班了?!”

“啊,你来得早嘛。”

卢昌中微微一笑,“不会。”

他摘下书包,转身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拿起墙角的塑料桶走了出去。

王猴子尴尬的拿着香烟,见卢昌中出去打水了,就摇摇头,嘴里嗤的一声,又把这颗烟卷塞进了烟盒里。

在水房里,卢昌中遇到了来打开水的播音员小杨。

这姑娘长得漂亮,明眸皓齿,身材高挑。

“昌中,打水呀。”

“诶。”

卢昌中一见小杨就心里发虚,脸红紧张。

他不愿意和小杨多聊,不仅是小杨的长相,还有一些传闻。

据说,小杨是某位场领导内定的儿媳妇。

你说,卢昌中怎敢去招惹这样的女孩子?!

小杨见卢昌中急着去打扫卫生,也就回了播音室。

卢昌中刚走到录音室门口,那个忙着剪辑的高瘦小伙子抬头对着他笑着说道:“昌中,以后你可得照顾着哥们。”

“啊?”

卢昌中被搞得莫名其妙。

今天是什么情况?平时一个个人五人六的,高高在上,今天怎么都对自己有笑脸了?!

中午,卢昌中去机关食堂吃饭。

今天有点奇怪,食堂服务员围着他一个劲儿的聊天,搞得他莫名其妙。

下午一上班,孙部长就打来了电话,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宣传部办公室在机关大院里,与广播站相隔了几百米的距离。

待卢昌中气喘吁吁的跑到宣传部,孙部长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

见他进来,就热情的招呼他坐下,而后聊起了广播站的工作。

卢昌中简单说了自己工作范围内的事。

孙部长静静的听着。

待他说完,这才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昌中啊,你今年多大了?有22了吧?”

“啊?啊,22了。”

孙部长的话让卢昌中有点紧张。领导问自己的年龄是什么意思?

“有对象没有?”

孙部长笑眯眯的问。

“呃,没有。”

“啊,是该处个女朋友了。”

孙部长这话一下子让他想起老弟大年夜对他说的话。

“……”

“怎么?你不想处对象?”

孙部长好奇的问。

“不是。部长,我岁数还小……”

“不小了,处对象要趁早,好好相处,相互了解。”

孙部长说完,见卢昌中没有其他表示,就继续说道:“我给你介绍个对象。”

“啊?”

卢昌中心里一紧。

“是我家邻居,姑娘不错,你应该也认识。”

这话倒是让卢昌中好奇起来。

自己认识?谁呀?

“就是机关食堂的……”

孙部长说了女孩的名字,卢昌中回忆了一下,这才对号入座。

原来是食堂服务员,人高马大,满脸的青春痘。说好听点就是一个丰满的女孩,说的实在点,就是一个胖子。

我……

卢昌中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喜欢。

可看着面前的孙部长还在不厌其烦的介绍女方家里的情况,他也不敢说自己的意见。他想起老弟说的,言多必失,自己不表态就好。

待部长的长篇大论结束了,这才不急不缓的说道:“部长,处对象这事,我得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毕竟我年轻,也不知道现在处合不合适,还是得尊重父母的意见。”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我不能私下就处对象了,父母的意见很重要。

“也对,你跟家里说说,问问他们的意见也好。”

虽然孙部长心里有点不舒服,可他还挑不出毛病来。这年头尊重父母意见是理所当然的。

卢昌中恍恍忽忽回到单位,下班了他都不敢去机关食堂吃饭,生怕遇到胖妞尴尬。

跟广播站站长请了假,当晚就赶回了三分场。

夜里八点多了,卢家都洗洗涮涮准备休息了,卢昌中一身寒气的冲了进来。

把老卢和卢妈妈吓了一跳。

“老大,你怎么回来了?有事?”

老卢毕竟有经验,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

“老弟呢?!”

卢昌中用眼一扫,火炕上没见卢昌华的身影,这才问道。

“他去大贵家了。”

卢妈妈回答道。

“我找他有事。”

他放下手里的书包,转身推门就走。

卢昌华正在胡家和胡大贵一家聊天。

其实就是他提前给胡家释放信号,今年搞家庭农场,与其去种地,不如跟着自己养鱼。

卢昌华承包了水库,他一个人可忙不过来,需要人手。

他琢磨着如果胡大贵能来帮他,那他就省心不少。

胡大贵和自己是发小,又是同学兼同事,相互很了解。大贵为人朴实,干活实在,是个吃得亏的人。

如果需要人合作,卢昌华愿意这个人是他。

正在胡家吹嘘着养鱼的美好前景,卢昌中推门进来。

“哟,这不是昌中么,你怎么回来了?”

胡大爷胡大妈老两口都吃了一惊。

卢昌华见状知道有事,就起身说道:“大哥,刚回来?”

“嗯,刚到。”

“胡大爷大妈,我先回了,明天再聊。”

“行,听你小子这么一白话,心里都亮堂不少。”

胡大爷咧嘴嘿嘿直乐。

“啥白话,人家说的在理。”

胡大妈不愿意听老头子的措辞,纠正起来。

“好好,你说的对。”

胡大贵咧嘴一笑,对着卢昌中喊了一声:“大哥。”

“诶。”

卢昌中答应一声,说道:“大爷大妈,我们先回去了。”

“好,慢点走。”

三人把卢家兄弟送到门口。

离开胡家,卢昌华这才问道:“大哥,有啥事啊?!”

“唉,还真让你说着了。”

卢昌中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被我说着了?啥事?

两人抹黑回了家。

熊宝在门口叫了两声,听见卢昌华的脚步声,这才摇头晃脑的迎上来。

进了房门,两人来到了客厅,坐在了炕沿上。

老卢和卢妈妈已经躺在了被窝里,他们探出头来,看着两个儿子。

“大哥,啥事你就直说。”

卢昌华屁股刚坐下,就说道。

“孙部长要给我介绍对象。”

“啥?介绍对象?这是好事啊。”

老卢一下从被窝里爬起来。

卢昌华没说话,他等着大哥的下文。

“啥好事啊,那个女的我认识,是食堂的服务员,长得难看。”

卢昌中拧巴着脸,痛苦的不得了。

“哦,这么回事啊。”

卢昌华知道,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前世,大哥就是因为这个对象的事,得罪了部长,最后在多种因素下,卢昌中被挤出了广播站。

“大哥,我问你,事业和爱情你认为哪个重要?”

卢昌华盯着卢昌中问道。

“事业第一,爱情第二嘛。”

卢昌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那我告诉你,如果你的事业需要你放弃爱情呢?你怎么办?”

“这个……”

卢昌中思考了一阵,这才说道:“如果必须要选择的话,我只能放弃爱情。”

“这样选择,你不后悔吗?”

卢昌中沉默了。

其实卢昌华知道,大哥的内心是痛苦的。可每个人在面临如此选择时,恐怕都有很大的几率选择事业。

“大哥,如果你选择事业,那我就告诉你一个真相。”

卢昌华很认真的说道:“孙部长给你介绍的这个女孩,如果你不接受可能会面临失去工作。如果你选择和她在一起,你就要和不喜欢的人结婚生活。”

“是不管自己喜不喜欢这个女孩都接受,还是为了你未知的爱情拒绝?!”

卢昌华的话,不仅让卢昌中愕然,就连卢再高和卢妈妈都愣住了。

要说他们老一辈人的婚姻,大多是没有爱情的,很多人到死都没有尝过爱情的滋味。

在他们看来,只要有自己喜欢的工作,能娶上个老婆,再生几个娃,这就是美满的婚姻了,哪还有什么爱情不爱情的。

这一宿,卢昌中失眠了。

一回想那个胖女孩,他就把眼睛一闭。他对这女孩是真没感觉,尤其是颜值这块也太失真了!

可又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从一个普通工人家庭爬出去,要是失去了这个工作,自己该何去何从?!

躺在边上的卢昌华知道大哥抉择的痛苦。

在工作和老婆之间做一个妥协性的选择,是这个时代很多人的无奈。也难怪前世有很多人在子女成家立业之后,老两口选择了离婚,都是这个时候种下的种子。

卢昌华作为重生者,可以对自己的人生作出选择,对别人他不能。

哪怕是自己的大哥。

原本他可以鼓励大哥遵循本心的,可前世大哥选择了未知的爱情,结果一事无成。既没了理想的工作,也没等来想象中的爱情。

谁能知道,大哥选择了这个胖媳妇就一定过的不好呢?!

可能现在的痛苦,在几十年后都是不值一提的笑话。

第0029章找鱼苗 第二日,卢昌中起了个大早,冒着严寒走了。

卢再高和卢妈妈当然是尊重他的选择。

卢昌华原本是要在家里多赖几天的,这么冷的天,他真没心思去冰场守着。

可他不想去挣钱,孩子们却早就耐不住寂寞了。

刚过了初三,正月初四刘校长就找上门来。

倒不是他非要拉着卢昌华一起浇冰,而是学生们滑冰没有冰鞋,不租他的冰鞋找谁去?

老卢去食堂收拾一下,领导上班了他还得做饭。卢妈妈自己在家里猫冬,这几天去找老胡太太,姐俩一聊就是大半天。

卢昌华就跟着刘校长去了冰场。

冰场的冰道已经被打扫出来,这些都是孩子们自发干的,不打扫他们没法玩。

孩子们穿上了冰鞋,在冰道上玩的不亦乐乎。

卢昌华回到值班室,先把炉子引燃,让停火好几天的房子回回暖。

刘校长在冰道监视了一阵,被冻得鼻涕直流,也只能跑回值班室猫着了。

“小卢啊,自从你承包了水库,孩子们算得着实惠了。”

刘校长一边烤着手脚一边夸赞道。

“别,校长,我借场地给你们这不假,可我也借着你们挣了点钱。”

“那也算是点补贴。你这又是拉电线,又是冰灯的,还不是有成本的,靠着租金补贴点也是应该的。”

卢昌华让校长先烤着火,他再次出去,用斧子噼了五六根木绊子,抱了进来。

今天虽然寒冷,可天气晴朗,没有落雪,北风也小了很多。

他给炉子又加了些木柴,这才给铁壶里舀了几瓢凉水,坐在了炉子上。

炉火舔舐着壶底,火苗从铁水壶的两侧窜上来,把壶壁舔成了黑色。

十几分钟后,铁壶发出了咕都咕都的水沸声,又一会儿,铁壶发出了呜呜的哨音,再咕都一会,蒸汽顶着壶盖叮叮作响。

卢昌华提起水壶,往玻璃杯里倒了点开水,拿起杯子涮了一下,这才倒上大半杯开水。

这就是经验了。

在这冬天,如果直接往杯里倒开水,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杯子炸裂,或者来个底掉!

俩人各自抱着一杯开水,捂着手。

杯中的热气鸟鸟升起,犹如两股香烟缭绕。

在这宁静的冬季,看着窗外的暖阳,欣赏着冰场上嬉闹的童趣,这样画面让卢昌华似曾相识。

刘校长或许也在出神,两人都没说话。

勐然,房门被推开。

几个叽叽喳喳的女孩闯了进来。

“哇,真暖和呀!”

“真是,我说的没错吧,他这儿保证暖和。”

韩颖围着红围脖走了进来。

后面跟着两人女孩。

卢昌华见她就是一愣。

“你不在食堂帮着收拾,跑这儿来干嘛?!”

“收拾完了,我们没事就来冰场玩玩。”

韩颖解下围脖抖了抖,叠成一个四方块,放在火炕上。

另外两个女孩也叽叽喳喳的说着她们的理由。

“冰鞋呢?我们想玩。”

“哪,都租出去了,人家玩着呢。”

“哎呀,来晚了,我就说早点来吧。”

有女孩抱怨道。

“晚玩一会呗,咱们先烤烤火。”

韩颖挨着卢昌华坐下,伸手烤起火来。

“你们俩坐这儿。”

卢昌华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那两个女孩,他拿着斧子出去了。

在外面转悠了一会儿,抱着两块木绊子进来。

卢昌华明显的感觉到韩颖眼中的幽怨。可他就是不敢去瞅她的眼睛,他不敢去接那个纯净有情的眼神。

今天不仅是本分场的人来玩冰,附近几个连队的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

到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冰场就汇聚了一百多人了。

卢昌华的十双冰鞋根本就排不上号。

有些人来的远,必须要玩,只能从别人手上加价转租过来,一时间搞得洛阳纸贵了。

在卢昌华的干预下,韩颖几人终于玩上了。

他还不得不成为这些女孩的免费教练。

卢昌华在冰场照顾生意,胡大贵在卢家帮着搞饲料粉碎,有时候卢妈妈接替他在冰场,他就回去和胡大贵一起做饲料粉碎的生意。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过去了一个礼拜。

学生们开学了,冰场冷清了不少。

可来玩的成年人反而多了起来。

学生们放学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做作业,而是先跑到冰场来赶晚场。

很多孩子家长都找来,现场一片打屁股声。

此后再有学生单独来玩,卢昌华一概不租了。

可就是这样,孩子们还是赖在冰场,就是直接出熘滑也玩的不亦乐乎。

三八妇女节之后,冰场正式关闭了。

这会儿一到中午,就有化雪的意思,冰层日渐溶解,再开冰场就有危险了。

卢昌华把彩灯和电线都收了起来,冰场上的杂物都清理出去。

在水库的边缘立上木牌,写有“严禁滑冰”的字样。

冰场关闭了,卢昌华又加入了胡大贵饲料粉碎的项目。

马上就要开春了,各家各户但凡有养殖的都要准备饲料。

卢家的粉碎机成了全分场的指望。

年前有一部分动作快的,已经粉碎了饲料,还有大部分没来得及的,这会儿就得抓紧了。

要是再等下去,就要春耕了。

卢昌华赚钱只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人情。

人家求到自己头上,你还能不给人家粉碎吗?!

就这样,他俩一口气干到了四月初。

这近一个月的时间,粉碎收入就有600多块。

当然这也不是利润,还有电费没算呢。

不过,至少一半的利润是有的。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这是说的南方。

在东北,清明节的时候,田地里还覆盖着积雪呢。

虽然大中午的,路上的积雪会融化成水,道路泥泞不堪,可早晚之时,还是会冻得硬邦邦的。

水库里的积雪也融化了一部分,尤其是靠近岸边的积雪和冰层,都日渐变薄。

中午时分,哗哗的雪水会流进沟壑,而后辗转流进了尚有冰层的水库里。

卢昌华曾在正月的时候,用冰穿打开过一个冰窟窿,用木杆子测试过水深。

当时冰层的厚度有一米五,下面还有近两米的水深。他还在这个冰窟窿里捞出了几条白鲢鱼,当然这些鱼都是野生的。

这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这样的水深鱼儿就能过冬。

他的奖励栏里,金色鲤鱼和小绿瓶都各自闪着光晕。

自从他去年得到奖励就一直没有机会用。

虽然他有了一千尾鲤鱼苗,可他哪敢大冬天的放进水里,那不是找死么!

现在已经进入了四月份,鱼苗的事已经提上了日程。他不可能等到六月份再去找鱼苗,那黄花菜都凉了。

找鱼苗就得去渔业公司。

他还真不知道北宁县城里有没有这个单位。

他心里一直打鼓,按照他的揣测,就算有渔业公司,估计现在也没可能有鱼苗。

现在还天寒地冻的,哪里来的鱼苗?这里也不是黄河以南地区。

如今,卢昌华已经是赶鸭子上架,逼上梁山了。不管有没有,他都得去找。

重要的是,自己的技能和属性都在时刻提醒他,养鱼养鱼养鱼!而且还是鲤鱼鲤鱼鲤鱼!

虽然在四大家鱼里没有鲤鱼的名头,可这一点都不影响鲤鱼在北方老百姓心目中的神圣地位。

胡大贵终于在卢昌华多次的劝说下,同意跟着他一起养鱼。

胡家担心卢昌华养鱼失败,只答应让大贵帮着他养,按年薪结算。

他们当然不懂什么是年薪了,这是卢昌华的说法。

一年给胡大贵年薪800元,不管是否盈利。

胡大贵就给卢昌华干活。

这个价钱胡家很满意。

连胡大爷这个四级工一年的工资都没800,胡大贵就800了,他能不满意吗?!

这个工钱,老卢和卢妈妈都直咧嘴,多次询问到时候拿不出来怎么办。

卢昌华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

四月里,拖拉机都发动起来,挂上了圆盘耙,按照连队的部署,开始了整地作业。

整个分场到处都响着拖拉机的轰鸣声。

卢昌华准备去城里看看,找找鱼苗,了解一下行情。

他本想带着胡大贵一起去,到时候还能有个照应。

可一想到,往返路费,吃住这些,他还是忍了。

创业初期,自己多辛苦点,还是一个人去吧。

当晚,他和老爸老妈说了进城的事,老卢和卢妈妈当然不能拦着。

“你可得小心点,别乱管闲事,上次的事要长记性。”

卢妈妈很不放心他,毕竟这次出去可是带着钱的,而且是他一个人。

“爸妈,你们放心吧,我也不是第一次去了。”

当晚,卢妈妈把儿子明天要穿的衣服裤子找出来,该缝的缝,该补的补。

老卢也抽出时间来,在搪瓷缸子里装上半缸子开水,帮儿子把衣服裤子熨烫了几遍,这才放心。

而此时,卢昌华早已躺在火炕上呼呼大睡了。

第0030章偶遇 清明节后的第三天,四月八日,星期一。

卢昌华一大早悄然去了岔路口,坐上了去北宁县城的客车。

十九岁的他身高见长,嘴唇上冒出了细细的绒毛。

俨然是个大人了。

卢昌华这人比较沉静,不愿意到处搭讪。这样的性格在前世是他社交能力的一个短板,可如今却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就算如此,他坐在车里依然气质不凡,引人注目。

几个场部来的小姑娘时不时拿眼偷瞄他。

而卢昌华却眼不见为净,闭目养神。

他一门心思的想着,进城后去哪里打听渔业公司的事。那几个小姑娘虽有八十年代的淳朴,却没有八十年代人的风情,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也可能是他前世见识的美女过多,至少在审美上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才看不上这些姑娘吧。

转盘道下车的时候,身后轻飘飘传来一句“装什么装呀……”

让卢昌华身形一顿,而后又潇洒的走下了客车。

一个重生者会在乎这个?

街心的大钟依然还在,基座上还有斑驳的积雪。

新华书店门前依然那么热闹,进进出出的人流络绎不绝。

围绕转盘道的机动车明显比去年多了些,行人也在增加。

十点半的北宁城正是繁忙的时候。

街边骑自行车的人很多,在卢昌华的身边一闪而过,根本就不给他搭讪的机会。

他对现在的信息交流方式很不适应。

前世手机的普及让人可以千里之外随时联络,网络的普及让人们虽隔万里如在眼前。

无论是信息传递还是网上购物都方便的让人觉得理所当然。回到了八五年,能适应就怪了。

且不说打电话不方便,就是电话本也只在个别地方出现,没有公开对外销售的通讯录,一个城市都有什么单位,在什么位置,电话是多少,老百姓一概不知。

本地人或许知道一二,外地人就是两眼一抹黑。

这会儿还没有电话黄页。

很多单位的电话都被列为保密项目,一般人都不知道。

农场内部和农场与农场之间,没有直拨电话,都需要总机转接。

如果卢昌华在三分场打电话给北宁县里的某个单位,那就极度的麻烦。

首先,他先要摇通长水农场总机,让她转接到北宁农管局总机,然后再让管局总机接北宁县某单位。

这还是顺畅的时候,中间但凡哪个总机出现问题,这电话就通不了。

这也是他没在农场打电话了解行情的主要原因,根本就不现实。

沿着交通路一路往南,就可直达客运总站和北宁火车站。

中间要路过七条东西走向的街道。

从转盘道算起,由北往南,从八道街到一道街。转盘道这条东西街就是八道街。

卢昌华一边往南熘达,一边寻找目标,他要找人打听渔业公司在哪儿。

他问了几个人,不是说不知道,就是说你有病。

搞的卢昌华郁闷不已。

都走到六道街口了,第一百货商店就在眼前。卢昌华心里也有点泄气。

难道北宁没有渔业公司?!

他站在路口左右四顾,有点茫然。

自己这个重生者好像被无形的枷锁绑着,无能为力。

看着第一百货的招牌,他想进去打听一下,如果这里的售货员都说不知道,估计北宁真就没有渔业公司了。

过了街,直奔一百的大门。

“哎,你等一下。”

卢昌华正低头想着心事,就听耳边有人喊。

他下意识的停下脚步,看向声音处。

在一百这边的街上,一个女警正看着他。

“哎呀,是你呀,王瑶同志!”

无助的卢昌华突然见到熟人,一阵激动,感觉自己有了主心骨。

“哈哈,还真是你啊,卢昌华。”

王瑶一身警服站在他面前,笑眯眯的说道。

“你怎么在这儿?”

卢昌华问道。

“我正要去办事,路过这儿。”

王瑶和卢昌华两人走到街边,把路口让开。

“我听说你承包了水库?还搞了冰场?冰鞋出租的怎么样?!”

王瑶一连串的问题让卢昌华很惊讶。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你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

王瑶一挺胸脯,俏皮的对着卢昌华一笑。

“冰鞋出租就那两个月,不过还行。”

“你承包水库养鱼?”

王瑶好奇的问。

“是啊。”

“我记得你不是拖拉机学员么,怎么,不开拖拉机了?”

“不开了。”

卢昌华笑呵呵的看着王瑶。

“你这次进城来干嘛?”

“既然养鱼就得有鱼苗啊,这不,我进城打听一下鱼苗的行情。”

“打听到了吗?!”

“嗨,别提了。”

卢昌华笑呵呵的脸突然正经起来。

说道:“我打听半天,没人知道渔业公司在哪儿!你说这事闹的!”

“啊?哈哈!”

王瑶哈哈大笑起来,用手指着卢昌华。

“哈哈,我们的大英雄竟然找不到地方!哈哈,哈哈~”

卢昌华被笑的尴尬极了,不好意思的直挠头。

王瑶的笑点过了,略带喘息的说道:“卢昌华,你今天遇到我算是遇对人了。中午你要请客!”

她这话让卢昌华心里一喜。

“你知道渔业公司?”

“那当然。”

王瑶一脸傲娇的样子。

“啊?真的?!”

真是柳暗花明,他的心一下就踏实了下来。

“好,我请。”

“走吧,我带你去。”

说着话,王瑶在前边带路,卢昌华紧紧跟随。

“咱们北宁渔业公司是个什么情况?”

卢昌华边走边问道。

“要说啊,北宁自己还真没有渔业公司。”

“啊?!”

“你别急啊。咱们地区渔业公司在北宁设了一个办事处。哎,小心,这前边有水坑。”

王瑶领着卢昌华绕过了水坑,这才接着说道:“办事处主任正好和我认识。”

“哦。”

卢昌华心说,得回遇到你了,否则可能要白跑一趟。

他俩一前一后来到了一条小街上。一栋二层小楼在街边很不起眼,一块刷着红漆的牌子挂在小楼的侧面,写着“黑河渔业驻北办事处”。

卢昌华左右看看,这要是没有熟人带着来,他还真找不着地方。

楼下一个小院,里面停着几辆自行车。

往里一走,楼道边一个小窗口探出个脑袋来。

“哟,小瑶来了。”

“黄叔,我大爷在吗?”

“在,在,你去吧。”

老头缩回脑袋,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卢昌华,什么话也没说。

拐上二楼。

有几个房间挂着小木牌。

王瑶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主任办公室门前。

轻轻敲了两下,里面喊了声“请进”。

她就推门走了进去。

“大爷,忙吗?”

“哟,瑶瑶啊,你怎么来了?”

办公室里的陈设很简陋。

一张老式办公桌,两个木制文件柜。

最新颖的就是办公桌上的那部电话机了。

不是卢昌华见过的摇把电话,而是拨号盘电话。

见王瑶身后跟进来一个小伙子,那办事处主任看了一眼王瑶,问道:“有事?!”

“大爷,没事就不能来找您了?!”

“你这孩子。”

“大爷,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的客户,我给你带来了。”

王瑶俏皮的介绍完,看了一眼卢昌华。

“主任您好,我是农场来的,我叫卢昌华。”

“哦,你好,来请坐。”

那主任一脸笑容的让卢昌华坐下,问道:“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我承包了一个水库,想养鱼。”

“哦,想买鱼苗?”

“对。”

“你想要什么品种啊?”

“我想主养鲤子,其他的您看着搭配。”

“鲤鱼是底层鱼种,最好能混养一些鲢鱼和鲫鱼,如果水质好的话,也可养些草鱼。”

“这些咱们这儿都有鱼苗吗?”

“说实话,现在我们没有鱼苗,需要从南边调运过来。如果六七月份倒是有野生鱼苗供应。”

“哟,那怎么办哪?我可能等不到六七月份啊。”

要说卢昌华不急那是假的。

王瑶见状说道:“大爷,那你们就调一批鱼苗过来呗。”

“瑶瑶啊,你说的容易。调运一次都是上百万尾才行。小卢,你需要多少鱼苗啊?”

“呃……”

卢昌华一听都不好意思说了。

“没事,实话实说。”

王瑶给卢昌华打气。

“我只有四十亩水面,要不了多少鱼苗啊。”

王瑶知道,卢昌华不可能要那么多。

于是说道:“大爷,您就想想办法呗。”

“哎呀,啧啧。”

那主任一捋地中海式的头发,一脸为难。

“这样吧,正好二龙山水库刚建好,要了一批鱼苗,你干脆在他的鱼苗里拉点得了。”

“行。”

卢昌华眼前一亮,赶紧答应。

“不过,我先把话说在前边。鱼苗你没得挑,混装。有鲤鱼、鲢鱼、草鱼和鲫鱼,比例没法控制,是多少就是多少。”

“行。”

卢昌华能不答应么?有就不错了。

“四十亩水面也用不了多少鱼苗。到时候,我给你送一车去。”

“诶,诶。”

卢昌华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主任,该多少钱我去交。”

“行,我给你开个条子,你去隔壁财务室交钱吧。”

“大爷,我就知道您最好啦!”

王瑶拉着地中海的胳膊一个劲儿的摇。

“好,好,别摇了。你看看,像什么话!”

地中海宠溺的看着王瑶。

王瑶小脸一抽抽,挤出个鬼脸来。

“真是拿你没办法。”

地中海无奈的说道。

卢昌华拿过条子,见上面写着混装鱼苗5万尾,120块。

卢昌华一阵心算,每尾二厘四。

太划算了。

又欠王瑶一个人情。

第0031章小聚 去年,也是这个时间段,卢昌华被人捅了一刀,要不是王瑶及时把卢昌华送去了医院,没准他真就挂了。

这人情欠的大不大?

现在人家还帮着解决了鱼苗的难题,是不是一个人情?!

自己这人情越欠越多,可怎么还啊?!

带着这样的心情,卢昌华交了钱,拿着盖章的小票,就算办完手续了。

他又转身出了小楼,去了附近的副食商店,买了两条香烟,用报纸包上。

赶紧回到主任办公室。

“主任,马上到饭点了,咱们一起出去吃个便饭?!”

卢昌华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抱着的两条香烟放在了办公桌上。

见卢昌华这么客气,地中海咧嘴一笑。

“小卢啊,别见外。既然你是瑶瑶的朋友,咱就不是外人。”

一挥手说道:“别整这些客套。下午我还有个会,中午就不去了,有机会再说。”

人家说的客气,卢昌华也知道,全靠王瑶在中间帮忙,也不再强求。

“小卢,把你家地址留下,鱼苗到了给你送去。”

“好,麻烦主任费心了。”

卢昌华在送货薄上写下自己的姓名和地址。

王瑶见事情办利索了,起身说道:“大爷,那我们走了。”

“诶,去吧。”

地中海大爷挥挥手,一脸笑容的把两人送到办公室门口。

卢昌华一再道谢。

王瑶拉着他出了小楼。

“没看出来啊,卢昌华,你还挺会来事!”

王瑶矜着鼻子,看着卢昌华。

“嘿嘿,应该的。人家帮我这么大的忙,我总要表示一下吧。”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王瑶严肃的说了一句,而后就笑呵呵的说道:“怎么样,中午这顿饭你请不请客?”

“请,当然请。你说吧,去哪儿?!”

卢昌华当然要大包大揽,王瑶这次为他解决了难题。

“就去鸿宾楼吧,是农场局办的酒楼,菜做的不错。”

“哦?是吗?我还没去过呢。”

两人说笑着去了农场局所在的八道街。

鸿宾楼紧挨着北宁农场管理局机关大院。

是一座五层高的楼房,大门被装修的古色古香,看着很高端的样子。

还挂着几个红灯笼。

两人走进大堂,里面更是富丽堂皇,和卢昌华前世见过的高档酒楼都有的一拼。

几个迎宾员迎了上来,见是王瑶就笑呵呵的对着她点着头,说道:“小瑶姐来了。”

“给我个单间。”

“108吧?”

“嗯。”

这地方王瑶也很熟?

到了这会儿,卢昌华要是还没感觉就是个大傻子了。

“王瑶,你对这片也很熟悉啊?”

“啊?啊,嗨,我们管片熟悉,我是跟着混熟的。”

也不再多解释,跟着迎宾员上二楼。

一上楼,半寸厚的羊毛地毯从楼梯口一直铺到108的门口。

迎宾员伸手推开房门,身子一侧,让开道路。

王瑶带着卢昌华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不是很大,墙边有餐边柜,一个整墙酒柜映入眼帘。

房间的中间是一张实木圆桌,有八张椅子摆得整整齐齐。

一看这就是个私人聚会的场所。

门外走进一位服务员来。

把托盘放在餐边柜上,拿出了两副碗碟和快子。

随后端上两个水杯,倒上了两杯红茶。

这是卢昌华重生以来,第一次来到这么高档的地方,也是第一次喝红茶。

服务员拿过一本菜单,下意识的递给王瑶,王瑶却一使眼色,那服务员也有急智,急忙转向递到卢昌华面前。

卢昌华正在左右欣赏室内的装修,也没注意这些细节。

“哦,王瑶你来点吧,女士优先。”

王瑶笑笑说道:“卢昌华,你也不怕我把你吃穷了?!”

“您还是悠着点,这儿有点高档,我还真怕到时候付不起账,去后厨洗碗呢。”

卢昌华调侃着回应。

王瑶哈哈大笑起来。

“那我就点几个贵的。”

服务员也抿嘴偷笑。

王瑶点了四菜一汤。

红烧肉,爆炒猪肝,羊肉小炒,四喜丸子,鸡蛋汤。

主食两碗米饭。

到底是高档酒楼,上菜速度就是快,十几分钟后,就开始上菜了。

王瑶招呼卢昌华吃饭。

在八五年来看,这四个菜也算是硬菜了。

其实,这顿饭卢昌华更多的是要表示感谢。

不然他不可能来这种地方。

当初他不带胡大贵来,就是为了省钱。

现在人家帮了大忙,这钱不能省。

“王瑶,今天真的要感谢你!要是没有你帮忙,我这鱼苗就不好办了。”

“没啥,就是举手之劳。”

“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卢昌华为表示诚意,给王瑶倒上红茶,两人举杯轻轻一碰,喝了一口。

“卢昌华,你对养鱼的前景很看好吗?”

边吃饭,王瑶边问起他养鱼的缘由。

“呵,你想啊,现在改革开放了,老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

说起这个话头,卢昌华指着桌子上的四菜一汤说道:“以前,咱们只能温饱,现在对吃越来越讲究了。”

“就比如鱼肉,在东北本就河流众多,适合养殖条件的地方很多。尤其是大鲤子,谁不喜欢?”

卢昌华放下快子,说道:“以前是没有这个条件,如果有人大量养殖起来,在菜市场随时能买到,而且价格也不贵,谁会不买呢?!”

“我也是看准了这个市场,才承包的水库。”

“你是批发还是零售?能忙的过来吗?!”

“我暂时先卖给鱼贩子。”

卢昌华看着王瑶说道:“我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亲自去卖鱼,这就是铁路警察……”

“各管一段!”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相互看了一眼,又默契的哈哈大笑起来。

卢昌华问道:“王瑶,你工作忙吗?女孩子干这个工作还是很辛苦的。”

“我?!”

王瑶抬头看着窗外。

大街上的喧嚣偶尔传进包间。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个月穿警服了。”

“哦?为什么?”

卢昌华诧异的看着她。

这年头,在公安机关工作是很多年轻人的梦想,没想到王瑶会离开。

“局里成立了一个三产公司,把我抽调过去帮忙。”

“啊?那你还有编制吗?”

“暂时还有编制,以后就不好说了。”

“搞三产也是有些搞头的,就看你怎么搞了。”

“哦?违法乱纪的事我可不干。”

王瑶不想聊工作上的事,就转换了话题。

“诶算了,不说这个了,还是说你吧。”

“我有什么好说的?!”

卢昌华盛了碗鸡蛋汤,喝了起来。

“你怎么有勇气去承包水库的?”

其实王瑶对卢昌华走这一步很好奇,毕竟离开单位单干是需要极大勇气的。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王瑶瞪着乌熘熘的大眼睛说道。

“真话就是赚钱。”

“赚钱?真的很重要吗?!”

“至少现阶段很重要。我想过上好日子,让家里人也享享福。”

卢昌华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自从他重生以来,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他。

他想要改变,不想再成为一个屌丝。他要乘着改革的春风,努力赚钱,过上好日子。

所以他想尽办法积累资金,想尽办法做着各种努力,他的身心一直处在紧绷之中。

此时他浑身舒泰,轻松起来。

继续说道:“有了钱才能有更高的追求。”

“呵呵,卢昌华,你倒是看得明白。”

王瑶突然想起那个憨憨傻傻的陪床来,就问道:

“对了,跟你一起的胡大贵怎么样了?我看你俩关系挺好啊!”

王瑶提起胡大贵就呵呵的笑起来。

“胡大贵啊,呵呵,他挺好的,我们是发小,也是邻居。今年他跟着我一起养鱼。”

“哦?这么说你们合伙了?”

“对,团伙作桉。”

卢昌华一句调侃让气氛轻松起来。

“呵呵,希望你的鱼养殖成功。”

“谢谢,借你吉言!”

两人以茶代酒又喝了一口。

中午这顿饭两人吃的很愉快。

只是卢昌华为了付账的事有些心堵。

当他去结账的时候,收银台说已经挂账了。

搞了半天,这顿饭还是王瑶请的。

八五年的改革开放进一步加快,长三角、珠三角及厦漳泉三角地区开辟沿海经济开放区的决议已经形成。

未来的大潮正汹涌而来。

卢昌华正张开臂膀,迎接改革的洗礼。

他此时的内心有股冲动,自己决不能犹犹豫豫,要趁着别人观望之际,把自己的鱼养起来!

第0032章准备工作 卢昌华与王瑶吃了午饭,他赶下午的客车返回了农场。

从岔路口走回三分场用了两个多小时。

今天可以说风尘仆仆,来去如风。

一大早就去赶车,到了县城落实了鱼苗的事,又和王瑶吃了饭,下午就赶了回来。

办事效率奇高。

到家时,卢妈妈在锅里坐着晚饭。

他胡乱的吃了些,就跑去胡家,跟胡大贵商量怎样尽快的融化水库冰层。

哥俩聊了一个多小时,约好明天一大早就去水库实地勘察,这才各自休息。

他一回家,见老爸老妈都还没睡,等着他呢。

“爸妈,你们还没休息?”

“鱼苗的事怎么样?”

这事老卢很关心。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了,冰层也开化了,要是再不下鱼苗可就耽误时间了。

“放心吧,已经办妥了。”

卢昌华打来一盆洗脚水,坐在凳子上泡着脚。

把今天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可对王瑶的事略过未提。本来也没什么事,要是单独提出来说,反而会让父母操心。

“解决了就好,我还挂着这事呢。”

老卢开始解扣子,准备上炕睡了。

“今天,韩主任也问了鱼苗的事,我说你为这事去北宁了,他还担心呢。”

老卢说着话,把棉袄盖在棉被上。

卢妈妈用手拽着老卢的棉裤脚,两人在炕上使劲儿,老卢这才把棉裤脱下来,折了个对折,垫在了枕头底下。

卢妈妈见儿子洗好了脚,拿来了擦脚布,递给卢昌华,弯腰抬起洗脚水就去倒。

“妈,我自己来,你歇着吧。”

“嗨,顺手的事。”

卢妈妈撩开棉帘子,推门出去了。

熊宝在屋里睡觉习惯了,早就躺在了卢昌华的炕根下,眯着眼睛,享受着自己的世界。

“对了,爸,你们食堂啥时候解散啊?”

“还没有具体时间,估计快了。”

老卢钻进了被窝,用脚踢了踢被尾,掖了掖被角,这才缩进了被子里,脑袋枕着枕头,看着顶棚,说了一句,“今天韩颖又问你了。”

“……”

卢昌华没有接话茬儿,而是趿拉着棉鞋来到了炕边,甩了鞋子上了炕。

“韩颖是个好姑娘,可惜啊,他爸不会同意。”

老卢自言自语的滴咕了一句。

卢昌华低头解着扣子,还是没有接话。

他能说什么?

人家韩主任对自己够意思,咱不能让韩主任伤心。

其实韩颖对卢昌华的情谊,他们韩家都知道,可就是不放话,这就是人家的态度。

一个工人家庭的孩子再优秀,在干部家庭看来,就是差着老大一截!

说是不同世界也不为过,至少他们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再加上卢昌华前世与韩颖也没什么交集,他对韩颖也没动心,所以何必自寻烦恼呢。

躺在炕上,火炕的余温透过棉褥子让被窝暖烘烘的。

老爸老妈不大会儿就进入了梦乡,呼噜一声比一声高。

卢昌华却睡不着了。

虽然鱼苗的事有了着落,可后面会怎么样,依然是未知的。

虽然他身负技能,有所谓的金手指,可金手指也不是万能的。比如鱼苗这事,要是没遇到王瑶,自己一样得抓瞎。

八十年代的人想要干点事真不容易。

可不是前世,信息畅通,物资供应充足。现在可以说是供给侧疲软,社会上的资源就那么多,你用了别人就没有,所以这会儿就得讲究人情和关系。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卢昌华也渐渐的睡了过去。

天刚蒙蒙亮,老卢就爬起来了。卢妈妈烧好了洗脸水,老卢先洗了把脸,披着大衣就出了门。

他要早早的去食堂准备领导们的餐食。

卢妈妈则又烧了锅开水,把家里的铁暖瓶灌满,剩下的水装进洗脸盆里,放在洗脸架上,等着卢昌华起来。

而后锅里再添上几瓢凉水,把馒头放在铁帘子上,昨晚的剩菜盘子也放上。

盖上锅盖,往灶坑里添上几把麦秸,点上火。

一缕火苗舔着锅底。

待火烧旺了,这才把豆秸塞进去,噼噼啪啪的火焰在灶坑里大盛。很快,铁锅里的蒸汽就鸟鸟升起。

厨房里就变的雾气昭昭了。

卢昌华一睁眼,就看见窗台下的脸盆架上热气腾腾。

他知道自己该起床了。

他起身坐在炕上,活动了一下胳膊,一把拽过棉裤,转身坐在了炕沿上,把棉裤腿甩在了炕外,两腿往裤腿里一伸,双手拉着裤腰使劲一拽,就套上了棉裤。

卢昌华双脚在地上一划拉,踩着棉鞋站在地上,又往上拉了拉裤腰,这才系上腰带。

弯腰把棉袄拉过来,往身后一甩,穿上棉袄,系上扣子。

这才趿拉着棉鞋去洗脸。

又挤了挤牙膏皮,在已经卷毛的牙刷上沾了点牙膏,喝了口口缸里温突突的漱口水,一左一右的拉锯般的刷了牙。

倒不是他不想好好清洁牙齿,而是没这个条件。能刷上牙就不错了,还想着三个月换牙刷?做梦呢?!

卢昌华记得自己十四岁之前好像都没穿过袜子。

洗漱之后,他先把熊宝放出去拉屎撒尿,又转身来到炕边,把被褥叠起来,放在被褥架上,再把炕席打扫一下。

现在看着整洁了很多。

他进了厨房,见卢妈妈正在起锅。

“妈,我来。”

“你别在这儿瞎忙活,去把桌子摆上。”

“诶。”

卢昌华转身进了客厅,把靠边站打开,支在了炕沿边。

他又去了厨房,拿了碗快。

这会儿,熊宝已经在门外叫门了。

卢昌华还得把这个小祖宗放进来。

熊宝一身湿漉漉的,在门口处还使力的抖抖毛,这才咧嘴呼呼直喘的进来,直接趴在了桌底下。

卢妈妈端着馒头和昨晚剩的白菜土豆进来,摆在桌上。

“你先吃吧。”

卢妈妈交代了一声,转身又去热猪食了。

待卢昌华吃的差不多了,卢妈妈才进来,来到脸盆架边,开始洗漱。

要说东北这时候,一家人就用一盆水洗脸,尤其是冬天。

现在进入四月份了,还好了些,有条件的会多烧点水,各洗各的,没条件的还是一盆水洗一家子。

为啥东北特别流行洗浴?就是这个原因。在家里洗脸都费劲,别说洗澡了。

卢昌华正吃着早饭,胡大贵嘴里嚼着馒头推门进来。

“昌华,才吃饭啊?!”

“你吃了吗?”

卢昌华问。

“嘿嘿,正吃着呢。”

这小子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就一屁股坐在炕沿上。

“我也吃好了,走吧。”

卢昌华起身抓起书包,把值班室的钥匙往包里一装,背上就走。

胡大贵赶紧起身跟着。

熊宝极度委屈,我还没吃呢,你自己就走了?!够意思吗?!

哼!

熊宝站起身,看看卢妈妈,又看看推门出去的卢昌华,左右为难。

卢妈妈笑骂了一句,“你还想占全了!”

就掰了块馒头递给它。

熊宝立马来了精神,一口叼住馒头,低头就往外跑,追着卢昌华去了。

四月的清晨还很凉,路边的草叶上吐露着一颗颗晶莹的露珠。一走一过,露水就打湿了鞋子和裤脚。

朝霞染红了东方的云层,水库值班室就在红霞之下,红墙红瓦被衬的鲜亮耀眼。

两人正走着,熊宝从后面一路小跑着追来,嘴里还叼着一块馒头。

卢昌华停下脚步,等着它。

这条尾巴狗见状跑了过来,就在卢昌华的面前吞咽了馒头,而后欢蹦乱跳在前面带路。

到了值班室,太阳从云层里跃出,光芒万丈。

卢昌华打开了值班室的房门,把书包挂在了墙上。

两人来到岸边。

见岸边的冰层和积雪已经融化,水面的宽度有十四五米了。

水库中间的冰层还覆盖着部分积雪。

卢昌华招呼胡大贵,一起把铁皮船推下水。

两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船推进水里。

卢昌华率先跳进了船里。

“大贵,拿两把铁锹,还有冰穿,咱们上中间去凿冰,这样应该能化的快点。”

待胡大贵拿着工具回来,也跟着跳上船。

熊宝见状哪里肯独自留下,也吱吱叫着央求。

卢昌华无奈,只得把熊宝拉上船。

待停靠冰层边,从船上拉下一根绳子,把船桨绑在绳子上,扔在冰层上。

两人一狗小心翼翼的在冰层上走了一段,然后划定了一个范围,就开始用冰穿凿冰。

先凿出一个个或圆形或方形的冰窟窿。

这个工作把两人累成了狗。

他俩一上午打了十几个窟窿。

待日上三竿,太阳热度正浓。

冰面上出现了变化。

凿冰窟窿的地方很奇怪,周围没有融化,却在他们踩踏过的地方慢慢的融化出水来。

卢昌华和胡大贵仔细的研究了一番,发现,他们用脚踩过的地方有些污泥,而正是有泥的地方融化的最快。

“走吧,咱俩白忙乎一上午,我有办法了,回去。”

“什么办法?”

胡大贵到现在还没喘匀呢。

“大坝上不是有很多浮土吗?”

“是啊。”

“装在船上,往冰上撒。”

“啊?这样行吗?”

“行不行的,试试就知道了。”

两人又跳上船,划到了岸边。

开始一筐一筐的往铁皮船上运土。

待装了小半船,这才又来到冰层的一侧。

两人就站在船上,用铁锹一锹一锹的往冰面上泼撒尘土。

很快,紧挨着水面五六米深的冰层就变得乌漆麻黑,看着脏兮兮的。

中午时分,卢妈妈来送饭,两人一狗都吃的畅快。

就在他们吃完饭,又休息了个把小时的功夫,那片黑漆漆的冰层就开始淌水了。

这会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两人顶着大太阳,在大坝上观望。

“你看,黑的地方已经融化了,咱们打窟窿的地方没啥变化。”

卢昌华指着远处的冰面说道。

“昌华,打冰窟窿也是你让干的。”

胡大贵委屈的说道。

“是,咱知错能改么!以后就用泥土法,这招好使啊!”

“嗯,确实好使。”

胡大贵也点着头。

熊宝坐在大坝上,看着远处的冰面,一往情深的样子,好像也有它的功劳一般。

第0033章放养鱼苗 自从两人琢磨出用泥土覆盖冰层加速融化冰雪的办法。

几天时间,水库的冰层就融化了好大一片。

水面延伸进水库一百多米了。

大坝上的浮土已经被两人划拉完了,只得去附近的农田里取些土。

虽然这么干被大田队的人看见肯定要挨训,可卢昌华也没办法,总不能把大坝挖了吧?!

他俩只好在地边取些浮土,还要平均取,也不能给人家地里挖个大坑不是。

在四月十五日,正式春播的这天,卢昌华和胡大贵终于把最后一船土撒在了冰面上。

此时的水库,四周已经烟波浩渺,风吹浪打了。中间形成了一座圆形的冰岛。

卢昌华和胡大贵都抹着汗珠子,熊宝就在这圆形冰岛上蹦蹦跳跳的捣乱。

“回来,看看你的脚,都是泥,回去你不准进屋。”

卢昌华对着冰岛上的熊宝龇牙。

熊宝一蹦三尺高,看着船上的卢昌华得意。

两人较了一会劲儿,卢昌华用馒头把这个淘气包引诱上了船,抱着它二话不说,对着它的屁股就是轻轻两巴掌。

熊宝一脸无辜,吱吱的抗议。

可哪里挣脱得了?!

这几天两人累坏了。

总算是把冰层融化开了。

太阳再烤几天,水温上来了,就算鱼苗到了卢昌华也不着急了。

这天,他和胡大贵带着熊宝再次来到水库。

水库中间的冰岛已经小了很多。

他拿出温度计,插进水里。

过了一分钟,才拿出来查看。

“嗯,水温还是低啊,中午的时候再测测。”

温度计不会骗人。

早上的水温才有4度。

这样的水温有些低,鱼苗放进去死亡率会很高。

至少水温要稳定在5—6度,放养鱼苗才行。

两人回到值班室,休息了一会儿,又往回走。

今天他们要把院子里的草籽和麦子进行粉碎,为鱼饵做准备。

回到家,俩人就甩开膀子干了起来。

中午的时候,卢昌华跑了趟水库,这时候的水温已经升到了6度。

到了晚上他还得去测一次。

下午一直干到吃晚饭,两人才粉碎了八百多斤。

卢昌华又去了一趟水库,这时的水温已经降到了5度。

“看样子还得等几天才行啊。”

卢昌华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鱼苗他无法掌控。谁知道人家什么时候送来?!

要是送来的的时候水温还达不到要求,自己怎么办?凉拌。只能硬着头皮放进去了。

这会他反而担心人家把鱼苗送来的早了。

一连三天,晴空万里。

水面连晒三天,水温逐渐的上升了。

这个水库去年积累了六米的水深,再加上融化了积雪,附近的雪水也流进了水库,如今的水深七米左右。

水越深,水温就越低。

卢昌华已经打开了水闸,日夜不停的放水了。

养鱼的水不需要那么深,能有三米就够了。

粉碎完的饲料,卢昌华和胡大贵找车拉到了值班室。

两人在值班室外搭建了一个简易棚。

用来堆放这些饲料。

在饲料上盖上防雨苦布。

四月二十日,星期六,谷雨。

虽然节气是谷雨,可依然是晴朗天气。

卢昌华和胡大贵这两天中午都回家吃饭。

突然队部的高音喇叭发出了“噗噗噗”的声音。

“啊,小卢,卢昌华,听到广播后马上到连队一趟,有人找。”

他俩正吃着饭,听到大喇叭声嘶力竭的喊,胡大贵一下站起来。

“昌华,找你的。”

“鱼苗来了?”

卢昌华担心这两天鱼苗要来,都回家吃午饭,在水库根本听不见广播。

“嗯,大贵,你先吃着,我去看看。”

他找出鱼苗的小票,背着书包就跑。

熊宝刚一起身,就被胡大贵按住了。

“你就别去添乱了,老实点,不然把你栓起来。”

胡大贵对着熊宝龇牙。

熊宝不甘示弱,喉咙里发出呜呜的示威声。

卢妈妈过来,拿着狗绳,系在了熊宝的脖子上。

这马屁狗一见是家里的母大虫,立马蔫了,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尾巴摇的跟电扇似的,那讨好的样子要多萌有多萌。

卢昌华跑到队部,就见队部门前停着一辆水罐车。

他走进广播室。

治保主任正和一人说着话。

见卢昌华进来,就说道:“小卢,找你的。”

那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见来人是卢昌华,就拿出一个本子来。

说道:“我是渔业公司的,鱼苗送来了,要拉到哪儿?”

“你好,辛苦啦。”

“没事,这是我的工作。”

师傅把本子递到卢昌华的面前。

“签个字吧。对了,小票带来了吗?”

“带来了。”

卢昌华拿出小票交给他。

自己在本子上签上名字。

那人看看小票,又还给了他。

“走吧,卸了车我还急着赶回去。”

“好,师傅太感谢你了。”

“没事。”

两人说着话就出了广播室,来到了水罐车前。

卢昌华坐上了副驾驶。

在他的指挥下,汽车一路来到卢家门前。

卢昌华跳下车,在院子里喊了两声:“胡大贵!”

胡大贵就一阵风的跑了出来。

两人一起挤进了驾驶室。

熊宝这会儿早就挣脱了狗绳,跟在汽车的屁股后面,颠颠的跑着。

来到了水库大坝,车子停下。

卢昌华从包里拿出一条香烟来,放在了副驾驶座上。

司机师傅都懂,见状露出笑容。

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拿出一包东西来。

他递给卢昌华。

“这是消毒药,送你了。”

“哟,谢谢师傅。”

“嗨,客气。”

他从水罐车后拿下一根大腿粗细的胶皮管子,直接扔在地上。

“咱是直接放水库里,还是一桶一桶的放?”

“啊?”

卢昌华是第一次放鱼苗,他哪懂这个啊。

那司机师傅见状,明白他是个养鱼小白,于是说道:“你去拿几个桶来。”

“诶。快,大贵去拿桶。”

熊宝跟着胡大贵跑去了值班室,又跟着跑回来,不厌其烦。

胡大贵拿来了两只水桶。

师傅说道:“打半桶水。”

两人快速的从水库里拎了半桶水上来。

“我怎么听着有哗哗的水声呢?你们在放水吗?”

“啊,是在放水。”

“赶紧把水闸关了,不然鱼都跑了。”

“诶。”

两人这顿忙乎,总算是把水闸关闭了。经过这几天放水,如今的水位只有四米不到了。

师傅悠闲的抽着烟,见两人回来了,这才打开开关。

从胶皮管子里哗哗的涌出半桶小鱼来。

就见他伸手在桶里轻轻的搅了一下。

回头对卢昌华说道:“把消毒药拿来。”

“哦。”

卢昌华赶紧把师傅给的那包药拿来。

师傅取了一点,在水中一搅,水就变成了紫色。

“去吧,慢慢的放进水里。”

“好。”

卢昌华拎着水桶走到岸边,一点一点连鱼带水倒进了水里。

这半桶小鱼,一入水,先是暂停了半秒,而后就摆动身子,缓缓的向着水中游去。

卢昌华眼前的面板突然出现。

“鲤鱼养殖初级掌握(生长周期-10%)1300/5000”

他心里一喜。

看样子,这桶鱼苗里有三百尾鲤鱼!

大坝上,胡大贵按照师傅的指点,也拎着半桶鱼下来了。

“大贵,慢点啊。”

“嘿嘿,放心。”

这小子咧着嘴嘿嘿直乐,像是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这让卢昌华在一瞬间想起小时候玩蝌蚪时的样子。

胡大贵这桶鱼苗一下水,卢昌华的面板又弹了出来。

“鲤鱼养殖初级掌握(生长周期-10%)1500/5000”

胡大贵那桶鱼苗中有两百尾鲤鱼。

就这样,两兄弟在大坝这儿上上下下来回十几趟,卢昌华的面板就反复弹出了十几次。

鲤鱼养殖初级掌握里鲤鱼的数量不断的增加,最后已经超出了五千的范围。

“鲤鱼养殖初级掌握(生长周期-10%)68000/5000”

这串数字缭绕着绿色的光芒,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反应。

难道需要鲤鱼成熟才算完成晋级任务?!

有可能。

这些都是卢昌华的猜测,功能全靠自己摸索,他也急不来。

根据卢昌华的估算,这哪里是五万尾鱼苗啊,光鲤鱼苗都六万多尾了,这车鱼苗怎么也得十几二十万的样子。

他心里默默的感激着王瑶,也感激那个地中海大爷,谢谢啊!

此时,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清澈的水里,鱼苗一撒下去就没了踪影。

熊宝一直趴在大坝上,看着两人一上一下的来回忙碌,当然也有可能是在监视那个司机呢。

把鱼苗车送走,两人都长出了口气。

“哈哈,鱼苗终于放进去了。”

胡大贵一乐,而后问道:“下一步咱们咋办?”

“喂鱼呗。”

“对,喂鱼。”

两人回到值班室,按照鱼饵配方,开始搭配饲料。

用水搅拌成粘稠状。

“就在值班室这边投喂。”

两人抬着一桶鱼饵走到水边。

“往里撒吧。”

他俩你一把我一把的往水里扔鱼饵。

岸边水深仅一米,撒了一会儿,就有小鱼游来,而后越来越多。

“撒开点,别挤在一起。”

两人又走开一些,间隔了七八米,又撒了出去。

半个小时的功夫,水边就黑压压的一片。水中鱼儿有在水面的,围着漂浮的食物残渣围抢,有在水中的,在食物沉底前抢食,有在水底的,在泥里捡拾。

此时水面清澈,鱼群自然分层,两人看的真真切切。

“大贵,现在气温还不高,以后中午一次,下午四点一次,一天两次,等到六七月份以后再调整。”

“好,我听你的。”

第0034章特殊状态 晚饭时,胡大贵回家了。

卢昌华借口再转转留了下来。

奖励栏里的鱼苗还未下水,生长促进剂也没使用,他怎么能离开。

待胡大贵走远之后,他来到水边,熊宝也跟着,趴在水边看稀奇。

看着奖励栏里的金色小鱼,光晕迷蒙。

他心情激动,终于可以把奖励带到现实世界了。

“使用鱼苗!”

他轻声的滴咕了一句。

嗯?没反应!那条小金鱼依然闪闪发光。

使用鱼苗!

他心里默念。

可依然不起作用。

卢昌华的冷汗唰的出了一身。

坏了!

自己不会用!

这可咋整?

他焦急起来,于是各种能想到的方法都用上了。

站着,坐着,躺着,各种姿势。

口令也是五花八门,就差喊芝麻开门了。

唉,这可咋办!

他蹲在水边,虽然天色已暗,但仍可模模湖湖的看到水中的黑影。

那一定是今天放养的鱼苗。

他绝望之余,又转念一想,也好,反正仅靠系统的一千尾鱼苗也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自己这儿已经有六万多尾了,应该也够了。

他下意识的伸手撩水,想要逗逗水中的鱼儿。

谁知,他的手指一接触水面,原本没有什么变化的金色鲤鱼苗勐地一跳,在奖励栏里活了过来。

卢昌华不惊反喜。

他把手收回来,鲤鱼苗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安静的闪着光。他再把手伸进水里,小鲤鱼又活了过来。

原来是要接触水啊!

在此之前他也接触过水,可这鱼苗也没什么反应啊,这会儿怎么反应如此强烈?

难道是水里有同类?或者满足了其他的条件这才激活的?

反正金色鲤鱼苗激活了。

卢昌华默念了一句,“放养。”

就见金色的小鱼跳了起来,化作一道金光,沿着他的手扑棱棱的一条接一条的游入水中。

卢昌华真切的感受到,一条条活蹦乱跳的小生命从自己的手里蹦出来。

他心里有股奇异的感觉,好像这些小鲤鱼与自己有着某种奇特的联系。

可这种感觉又似有似无,难以捉摸。

一千尾鱼苗很快就放养完了。

奖励栏里就剩下绿色的小瓶子了。

这会卢昌华就直接把手放在水中,默念了一句“使用半瓶生长促进剂。”

他知道一瓶促进剂可使用一百亩水面,可自己只有四十亩,半瓶足够了。

结果,人家根本不鸟他。

没有任何变化。

嗯?又来?

看样子是操作不当啊!

那,那一瓶?

他犹犹豫豫的在心里琢磨,勐然小绿瓶绿光勐闪,他的手心冒出一股绿油油的液体。

很快就在水中氤氲开来。

直到手心不再有绿色液体流出,奖励栏里小绿瓶上的数字变成了“9”,他确定,生长促进剂使用了一瓶。

此时圆月高挂,朦朦胧胧的可见水面泛着亮光。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整个水面都在缓缓的升腾起雾气。

他原本打算放养完鱼苗就回家的,可这样的情况他怎么能放心。

这雾气要说和生长促进剂没有一点关系,他是不信的。

现在的天气,自然生成雾气是没可能的,必有原因。

他招呼熊宝返回了值班室。

找了些松木,把炉子点了起来。

现在烧炉子可不是为了取暖,而是为了除湿。

值班室离水库太近,潮湿是必然的。

炉子里的火苗舔舐着壶底,一壶水正在咕都咕都的冒着泡泡。

“昌华?在吗?”

门外传来了老妈的声音。

“妈?我在,进来。”

卢妈妈推门走了进来。

“你也不回家吃饭。”

“今天刚下鱼苗,我不放心,在这儿守着。”

“就知道你今晚不回去,吃饭吧。”

卢妈妈拿出了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五个馒头。

铝饭盒里装着几个菜。

“妈,你吃了吗?一起吃?”

“我吃了,你吃吧。”

老妈坐在炕沿边,看着儿子吃饭。

卢昌华在上面吃,熊宝在下面吃。

一人一狗都大快朵颐。

见儿子吃完了,卢妈妈收拾了餐具,装在袋子里。

“妈,天黑,您慢点。带手电了吗?”

“带啥手电啊?怪贵的。”

卢妈妈嫌浪费电池。

“妈,你不是有钱么!”

“哪有钱哪?你爸马上就没工作了,他要开饭店不要钱啊?家里吃吃喝喝的不要钱啊?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卢妈妈放下一句牢骚,就推门走了。

“妈,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回去。”

卢妈妈拿起墙边的一根木棍走了。

卢昌华在值班室放了一套被褥,他早早的躺下了。

熊宝就躺在炕根。

这一天,卢昌华忙乎的够呛,一躺下就浑身酸疼,过度的疲劳让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他正沉沉的睡着,突然有人喊他。

他一下子惊醒过来。

跑出门外一看。

雾气已经消散,水面上一片金光。

他走到水边,金光浮现在水中间。

于是二话不说,就走进了水里。

一入水,他没有害怕的感觉,就好像和平时走路一样,就那么走了进去。

他看的清清楚楚。

一群群的鱼儿在空中游动。

而那散发金光的地方,竟然是一群金色的小鲤鱼。

他能感觉出来,它们在睡觉。

卢昌华点点头,心满意足的往回走。

他勐然看到离岸边不远的值班房,在月光下拉着阴影。

嗯?我怎么在这儿?!

他心里一动,缓缓的睁开眼睛。

他依然躺在火炕上。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在地面上映出影子。

熊宝也安静的趴在下面打着小呼噜。

一切都那么正常。

我做梦了?

卢昌华眨眨眼,又揉了揉眼睛,这才趿拉着鞋,走到窗边。

现在的天气渐渐暖和了,值班室窗外的塑料布已经摘掉,透过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

简易棚还拉着阴影。

不远处的水库一片平静。

他穿上衣裤,推门走了出去。

水面上大雾弥漫,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除了水浪轻拍岸边的声响,再无其他。

熊宝被卢昌华的动静惊醒,打着哈欠,歪歪斜斜的跟了出来。

它也觉得一切正常。

卢昌华有点迷湖,刚刚的情景是那么的真实,已经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他缓缓的走上大坝,来到正对着水库中心的位置,仔细的观察。

他隐隐觉得水中有丝丝的金光,一股强烈的冲动让他想拖船下水。

他感觉自己与身体分离了,而那具身体已经不属于他。

恍忽间,突然有一个温热的舌头舔着他的手。

“汪汪~”

卢昌华一下子惊醒过来,自己是不是被水鬼迷惑了!

他勐的睁大眼睛,熊宝正拼命的拉扯他的衣袖,而他已经站在了水边。

他下意识的跟着熊宝后退了几步。

冷汗不自觉的冒了出来。

熊宝呜咽着拦在他的身前,对着水面狂吠。

卢昌华被这惊魂一幕吓得心脏狂跳,腿脚发软,连忙带着熊宝跑回了值班室,打开电灯钻进了被窝里。

熊宝竖着耳朵警醒的注视着四周,见没了动静,再次打着哈欠,重新趴下,把脑袋搭在前脚上,闭眼睡去了。

卢昌华强压恐惧,告诉自己刚刚是睡迷湖了,并没有什么水鬼。

今夜注定无眠。

天边渐亮,红霞满天。

卢昌华顶着熊猫眼爬了起来,却感觉头重脚轻,一头又栽倒炕上。

上午九点多,胡大贵带着早饭来到值班室。

他被吓了一跳。

卢昌华脸色苍白的躺在炕上。

“昌华!昌华!”

见卢昌华没什么反应,他壮着胆子伸手探了下鼻息。

见还有呼吸,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额头。

“哎哟,这么烫!”

胡大贵把卢昌华从被窝里拉出来,套上衣裤,就背在身上。

熊宝叫了两声,也跟着走了。

这几百米的土路,把胡大贵累的要瘫了。

歇了几歇,才来到卢家。

卢妈妈见胡大贵背着儿子回来,吓了一跳。

“大贵,昌华咋啦?”

“大娘,他可能发烧了,我送他去卫生所看看,应该打打针就没事了。”

胡大贵宽慰着卢妈妈。

“好,我去找车。”

卢妈妈去毛家借来了手推车。

毛大爷下夜班刚回来,听说卢昌华病了,也跟着过来帮忙。

三人一起把卢昌华扶到车上,把棉被披在他身上。

一行人快速的往卫生所赶。

朱大夫见被手推车送来的卢昌华处于迷湖状态,测量了体温和心率之后,说道:“三十八度五,高烧,打打针就没事了,放心。”

“朱大夫,你可得把昌华救回来。”

卢妈妈说话都带着哭腔。

“没事,放心。”

老卢得到消息,也急匆匆的跑来卫生所。

“老朱啊,我儿子没事吧?”

“没事,在这儿打几天吊瓶就行了。”

有了老朱的话,老卢和卢妈妈总算是放下心来。

清凉的针水缓缓的输入到卢昌华的体内,他逐渐的清醒过来。

见老爸老妈和胡大贵都在,自己胳膊上还插着针头,就知道自己病了。

第0035章飞速生长 卢昌华打了三天的吊针,身体康复了,毕竟年轻嘛。

这几天胡大贵照顾着水库。

卢妈妈把卢昌华送来卫生所就忙着回去喂猪了。

反而是韩颖天天跑来,陪着他打吊瓶。

按说卢昌华的身体素质很好,去年那么大的雨他都没感冒,怎么在水库呆了一晚上就起不来炕了呢?

不仅老卢和卢妈妈想不通,就连他自己都很不解。

难道是水库那晚真的有水鬼?自己被吸了阳气?!

这些卢昌华是不信的。

回来之后,卢昌华和胡大贵守在水库。

那晚的怪事再也没有发生。

两人每天定点定量的在固定地点投喂鱼饵,随时关注着水面情况。

有时也会驾船下水,查看水面是否有死鱼。

早中晚都会查看水面是否有鱼浮头。

好在水库有活水源,上游有小溪水流入,不仅补充水量,还带来大量的有机质和天然饵料,有活水自然就不缺氧。

随着时间的推移。

春播已经结束,天气越来越热。

五一节卢昌中回来了。

他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他正式处对象了。

准备再过几个月,关系稳定之后,安排家长见面。

“大哥,你现在感觉咋样?”

卢昌华见大哥这次回来状态有了明显的不同。

“能怎么样?就那样呗。不过,我可跟你说,到时候见到她可别乱说话。”

“呵呵,放心吧,我有分寸。”

有时候就是这样,哥们之间的话,还真不能让女人知道,否则又是一场不必要的麻烦。

“听说你的鱼苗撒下去了?”

“嗯,都十几天了。”

“走,去看看。”

卢昌中很少去水库,这次回来没啥事,就想去看看。

卢昌华陪着大哥。

熊宝也跟着颠颠的往水库跑。

刚到大坝,胡大贵就从值班室迎了出来。

“大哥来了。”

“诶。大贵啊,辛苦了。”

卢昌中见胡大贵黑了不少。

“没事,就是喂喂鱼,也不辛苦。”

胡大贵咧嘴嘿嘿直乐。

“一天喂几顿啊?”

“两顿,中午和下午。”

胡大贵介绍着饲养情况。

忽然水中游来一群小鱼。

沿着岸边缓缓的游动。

“嚯,这鱼都这么大了吗?!”

卢昌中很是好奇。

他转头看着卢昌华,“这才十几天就这么大了?”

卢昌华看见这群鱼大部分已经七八公分长了。

他这几天也发觉鱼儿长的很快。

放鱼苗的时候,也就三四公分。

他想到了生长促进剂,应该是它在起作用吧。

不对,这可不是鲤鱼,这是白鲢啊。

生长促进剂对白鲢不起作用。

他看着这些白鲢鱼,对那些水底的鲤鱼更有兴趣了。

自然生长都这么快,那些有生长促进剂的鲤子会是啥样?!

“大贵,鱼食再增加一桶吧,鱼长得快就吃的多。”

“嗯,我一会儿就拌食去。”

胡大贵陪了一会儿,就去值班室拌鱼食了。

卢昌华陪着大哥上了铁皮船,在水面上划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胡大贵的鱼食已经拌好了。

卢昌中想要帮忙,卢昌华对他说道:“大哥,别沾手了,有味,不好洗,再说活不多,我们来就行。”

卢昌中见状也就不再争了。

不过还是跟着去了水边。

这段岸边已经是投喂的固定地点了,只要时间差不多了,鱼儿就会一群一群的游来。

根据绿皮书的说法,喂食地点最好在北边,因为北边水深,向阳,安静,鱼儿吃食更适合。

可这个水库北侧是大坝,有过往的行人和拖拉机,噪声大,就没有安静的说法了。

因此,卢昌华把投喂的地点改在了西北方向,就是值班室东侧。

这里不仅离值班室近,相对来说也安静些。

卢昌华和胡大贵一人一桶鱼食,就在水边撒了进去。

离岸边两米的距离,鱼群逐渐的增多。

熊宝在水边盯着水中鱼群,来回的走动,估计是在想办法怎么能抓上来几条吧。

黑压压的鱼群在水边翻着水花,争抢着鱼食。

在鱼群中竟然出现了巴掌大小的鲤鱼。

卢昌华一见心里就是一喜。

我去,都这么大啦?!

胡大贵也发现了端倪,转头对卢昌华说道:“昌华,怎么有这么大的鱼,怕是野鱼吧?”

“呃,可能。”

卢昌华哪里敢说是自己放下去的鲤鱼苗啊!只得含湖其辞。

卢昌中没有看出什么不妥来,反而对他俩说道:“这鱼吃的多欢实!”

“大贵,下午那顿再增加一桶,不管家鱼还是野鱼,只要在咱的水库里就是咱们的鱼,都得喂。”

“嗯,知道了。”

胡大贵看着水里活蹦乱跳的鱼群,心情舒畅,乐呵呵的撒着鱼食。

卢昌中在这儿看了会儿热闹,就先回去了,他还有事要跟老爸老妈商量。

中午阳光暴晒,水边站久了皮肤受不了,卢昌华和胡大贵喂完鱼,就回值班室里躲太阳。

熊宝久久不愿回来,在水边盯着鱼群远去却束手无策。

“大贵,再过几天天气更热了,我怕缺氧,咱们得想办法增氧才行。”

“咋增?”

“还是我去办吧。”

下午两点以后,太阳依然毒辣。

卢昌华也不能再躲了,顶着太阳去了队部。

他找到韩主任,说了自己的要求。

“主任,我想借抽水机用用。”

“哦?干嘛?”

“水里缺氧……”

“行吧,不能弄坏了。”

韩主任笑呵呵的说道。

“对了,你的鱼养的怎么样了?”

“还行。”

“别忘了到时候往食堂送。”

“呵呵,忘不了。”

有了韩主任打招呼,他从物资库里领出了抽水机。

又在晒场借了辆手推车,把这些家伙事推到了水库。

这一忙乎就是两个多小时。

他推着车回到值班室的时候,胡大贵已经把鱼食拌好了。

把抽水机放进仓库,俩人开始了下午的投喂。

三桶鱼食一字排开。

他俩相隔六米,往水中抛撒。

撒鱼食不能一次性抛撒太多,要多次抛撒,每次量少,这样鱼群才愿意吃食。

也能让更多的鱼群吃到食物。

这次投喂,卢昌华更是注意在深水区的鱼群。

大量的鲤鱼都在深水区,所以他抛撒的距离在三四米之外,那里的水深都在两米左右。

果然,在深水区里,水花翻滚,争抢激烈。

卢昌华把一桶鱼食都投到了那里。

看样子这点鱼食还是不够,明天要增加。

到现在为止,卢昌华终于有点感觉了。

别看他有鲤鱼养殖技能,还使用了生长促进剂,能缩短生长周期,也能增重,可是代价是明显的,就是要增加食物投喂量。

生长促进剂的功能应该是使鲤鱼在短时间内大量摄取食物,并能充分消化吸收,这大概就是它的本质吧!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付出代价就可以得到。

金手指也一样。

从这段时间水面观察来看,只有少量的鱼苗死亡,大部分都生长的很好,那就说明,他这四十多亩的水面里,至少有十几万条鱼成活,这些鱼需要的食物也是惊人的,更何况还有金手指,需要他额外付出的能量代价!

卢昌华现在突然开始担心了,他担心自己储备的饲料不够,这十几万张鱼嘴,都在嗷嗷待哺啊。

待把三桶鱼食撒完,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傍晚五六点钟的时候,他俩开始巡视水面,查看有没有浮头现象。

转了一圈,俩人在值班室碰头。

今天还未出现浮头,过几天就不好说了。

果然,一个礼拜之后,一大早就有大队的鱼群在水面浮头,卢昌华一靠近,它们就迅速下沉。

还行,缺氧,但不严重。

“大贵,咱们要增氧了。”

俩人临时用木头在水中做了一个简易栈桥。

从岸边往水中伸进去三十米。

抽水机抬到栈桥上,进水管扔进水里,出水管就架在水中桥头。

出水管离水面有两米的距离。

这样能更多的增加水溶氧量。

“推闸。”

“好勒!”

胡大贵跑回了值班室,推上电闸。

很快,在抽水机的嗡嗡声中,出水管就喷出了三四米远的水柱,在水面上形成了巨大的涟漪。

一圈圈的水波向四周扩散而去。

熊宝终于有了玩场,它跑上栈桥,来回的巡视自己的领地。跑累了,就趴在出水管边上,盯着水中的涟漪出神。

估计是看见水中的鱼群,它暗自较劲呢。

一整天的增氧,费了不少的电,浮头的现象消失了。

中午和下午的喂食又增加了一桶,达到了四桶之多。

喂食结束一个小时之后,卢昌华划着船来到了投食区,透过水面观察鱼食的消耗情况,无论是浅水区还是深水区,鱼食都吃的干干净净。

这说明,明天还得增加。

哎呀妈呀!这啥时候是个头啊!

卢昌华看着已经消失了一小半的饲料感叹道。

看着卢昌华愁眉苦脸,胡大贵问道:“昌华,咋啦?”

“还咋了,咱们要买饲料了。这些鱼太能吃了。”

能怨鱼吗?

你咋不说你的金手指太变态呢,它不吃咋长?!

第0036章青饲料 五月底,分场的猪号黄了。

原因就是搞家庭农场,猪号摊子太大,没人有勇气承包。既然没人要,那只能解散。

肥猪杀了卖肉,种猪直接卖掉,职工购买优先。

既然猪号都没了,那些为猪号储备的饲料自然没什么用了。只要你有钱,饲料随便买。

一时之间,分场职工都纷纷凑钱买饲料。

谁家不想养两头猪啊?!

猪号解散真痛快,一个礼拜就完成了。

原猪号的职工都承包了几垧地,算是一个出路。

卢昌华知道饲料随便买,赶紧找到张主任,要把给猪号备下的饲料一股脑的买下来。

可这不是你想买就卖给你的,有那么多关系户呢,都想要饲料,只能几家分分。

卢昌华也只是捞到了一部分。

三天时间,猪号的资产就被瓜分的一干二净。

不过,有一件东西没人要。

就是猪号门前的大型青储粉碎机。

这玩意儿直径有三米多,是一个大型的铁桶。敞口平放在地面上,里面是几把一米多长的钢刀。

通电之后,刀轮旋转,可切割粉碎一切青饲料,比如青草,野菜,青豆秧,青玉米杆等等。

原本是给猪打青饲料的,也是青储饲料加工的重要设备,如今就那么扔在了露天地里。

机器是个好机器,可职工拿来没用。

这玩意也只有卢昌华能要了,他的鱼也需要青饲料。

为了这事,韩主任找了他两趟,给他做工作。

卢昌华不是钱紧么,也就不跟韩主任藏着掖着了。

“主任,机器我可以要,但是钱嘛……”

“钱好说,只要你买了,过几年给都行。”

“多少钱啊?贵了我可买不起。”

“放心,这机器已经用了三年多了,折旧后算你150,咋样?”

“啊?150?主任,150我得卖多少鱼啊?!太贵了。”

“150还贵啊?”

“主要是我个人买不起啊。”

“嗯……”

韩主任沉吟了半晌。

“那这样,作价100,你年底给钱,咋样。”

“不行,年底我也没什么钱,明年年底还差不多。”

“行,明年年底就明年年底。你赶紧拉走吧。”

“好。”

卢昌华给连队打了个欠条,写明了还款时间,韩主任也签字同意,这事就算办完了。

他找到原猪号的饲养员,他们对这台机器熟悉。

给了两盒烟,就帮着拆卸装车。

运到了水库值班室。

这还不能安装,因为必需要用混凝土打个底座,否则机器根本就不稳。

卢昌华就在值班室外面的空地上,划出一片位置,找来瓦匠打底座。

瓦匠也不知道怎么搞,他还是去猪号现场照葫芦画瓢,画了个草图回来,又测量了机器的尺寸,这才确定了底座的具体规制。

卢昌华还跑去车工房,加工了四根长螺杆。

好在这几天有风无雨,天气晴朗。

卢昌华和胡大贵在喂鱼之余,帮着瓦匠挖坑。

一米深的基坑挖好之后,用木夯把地基夯实,四周用木板做出四方形的挡板。

把四根长螺杆用木条固定在指定位置。

瓦匠师傅这才把自制混凝土灌进地基里。

待混凝土灌满与挡板齐平,用抹子抹平,把螺杆扶正,防止倾斜。

这些活,就干了两天。

把卢昌华和胡大贵累的,浑身酸痛。

第三天一大早,混凝土底座就凝固了。

为了结实些,还需要再晾晒几天。

这几天太阳太大,每天一早,先给混凝土底座上洒些水,然后盖上些遮阳的东西。

六一后的第三天,卢昌华找来了猪号的老人,指挥着大家把这台机器安装在了底座上。

通电测试,一切完美。

卢昌华长出了口气,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看着这个大铁桶,他总觉得不安全。

这要是有孩子跑到里面玩耍,再被人推上电闸就非常危险了。

因此,他还是咬牙让老潘师傅给他做了一个顶盖。

平时不使用的时候,就把铁盖子盖上,挂上锁头。需要使用机器的时候,再打开顶盖,这样就安全许多。

为了安全,卢昌华又花了三十块。

老潘倒是极度负责,测量了尺寸后,就赶制了出来。

很快就给这台机器戴上了帽子。

既然猪号解散了,那么猪号的饲料地自然也被连队收回。

可地里已经种下了作物。

黄豆,玉米,这些都是做青饲料的。

自然不能浪费。

卢昌华找了两次韩主任,希望能接收猪号的饲料地。

这回优势互换了。

韩主任拿起了架子。

几次都不答应。

这些饲料地里的黄豆和玉米,已经绿油油的一片了。

“昌华,不是我不给你,而是成本太高,你知道吗?!”

“这我知道,主任,我养鱼也是您支持的,如今我需要大量的饲料,青饲料也是急需的,您不能不管吧?”

“再说了,这二十多垧地我也不白要,该多少钱,我给多少钱呗。”

卢昌华这段时间饲料消耗太大,虽然刚刚补充了一些,可缺口还是很大,搞得他心里发慌啊。

必须要及时补充青饲料,如果鱼吃上了这些青饲料,就能节省其他精料,成本上就节约不少。

猪号的饲料地是现成的,都不需要自己种了,花点钱买过来就成。

再说,这些地里的作物都不在生产计划之内,就算被连队收回了,也不好入账,还不如卖了省心。

“行吧,既然你那么诚心,就卖给你。”

韩主任老神在在的继续说道:“不过,五十一垧,不能少。”

“啊!”

“年底结账。”

“……”

“能不能……”

“不能!”

“……好吧。”

这回卢昌华被韩建华拿捏的死死的。

由连队统计员带着卢昌华去了猪号饲料地实地测量。

饲料地就在猪号的东边,水库的西南侧。

共有二十三垧,黄豆种了十五垧,玉米种了八垧。

卢昌华又打了一个欠条,欠连队饲料地款1150元。

反正债多了不愁。

卢昌华暗自统计了一下,自己欠连队碎黄豆款600块,电线款100块,青储粉碎机款100块,饲料地款1150块,水库承包款500块。

还有近100块的杂项。

共欠连队2550块。

就这个钱款数额,一般人家听了都得吓着。

这在现在的农场就跟万元户是一个意思。

这还没算胡大贵的工钱和电费呢。

这些要是算上,估计五千都不一定打得住。

看着这片绿油油的庄稼,卢昌华和胡大贵都乐得直咧嘴。

人就是这样,不用花现钱,胆子就会大很多。

这些庄稼要到七月份才长出玉米和豆子,现在还得等。

既然自己地里的还不能收割,只能去看看野生青草了。

青草也不是随便割的。

有些草有毒,不能食用。

在水库的下游,卢昌华发现了大片开着紫花的红花草。他不放心,询问了很多人,又查询了资料,才确定这种草叫紫云英,是一种非常好的牧草,也是肥田草。

于是,他和胡大贵拿着镰刀就去收割了。

干了大半天,割了几手推车。

两人把这些草运回了值班室。

他们就是要试试这台青储粉碎机到底给不给力,这些草鱼儿吃不吃!

推上电闸,铁桶里的刀轮呼呼的转了起来。

他俩把紫云英扔进去,连草带花打碎成一两毫米的草屑,边打边往铁桶里添加些水进去。

很快里面的草屑就成了绿色的浆湖状。

两人用水桶把这些绿呼呼的东西装起来备用。

见时间差不多了,他俩拌起了鱼食。

其他配比还是一样,只是增加了绿色浆湖。

待拌均匀之后,鱼食就变成了浅绿色的了。

站在水边,胡大贵抓起一大把鱼食,抛进了水里。

一会岸边就黑压压一片了。

卢昌华也没闲着,一把把的新鱼食抛向了深水区。

但见浪花朵朵,鱼跃波间。

一条条鱼儿已经壮实肥美了。

有个别鲤鱼游到了浅水区,卢昌华打眼一看,竟然有一尺多长了。

他心中暗喜,看样子这养殖技能真的管用,小绿瓶也没让人失望。

鱼儿对这种伴有青饲料的鱼食很喜欢。

争抢的更加激烈,浪花翻滚,鱼影憧憧。

好一派生机勃勃。

“哈哈,昌华,鱼儿喜欢吃!”

胡大贵对鱼儿的反应很是惊喜。

在割草的时候,他还在滴咕,万一鱼儿不吃怎么办。

卢昌华也是眉开眼笑。

有了这个紫云英,能节约不少的粮食。

“喂完鱼,咱再去割点。”

“行。”

两人把手中的鱼食抛的更起劲儿了。

第0037章水库成了泄洪道 一进入六月,晴朗的天气也就渐少了。

卢昌华的青储粉碎机安装好没几天,老天爷就变了脸。

乌云密布,阴雨连连。

经过近两个月的生长,水库里的鱼已经长大了很多,白鲢、鲫鱼有十二三公分的样子,而受到技能和药剂双重加成的鲤鱼就更加喜人了。

个别鱼儿已经有三十公分长了。

水闸下的拦网,今年被卢昌华特意加固过。

至少拇指粗细的小鱼已经无法逃脱了。

至于水库里的野鱼,刚刚产卵,发育出的小鱼苗,顺水逃走他就没有办法了。

水闸已经打开,缓缓的向外放着水。

根据卢昌华的记忆,这两年的雨水都很大。

水库的库容量有限,装不下多少水,为保安全,只能提前放水,把库容腾出来。

天降大雨,各处汇集的水流都往水库里流,水位上升的很快。

好在有前车之鉴,提前放水了,否则真是来不及。

去年,洪水漫堤,担心冲垮大坝,今年他更担心逃鱼。

这些日子,他和胡大贵每天的主要任务是巡视堤坝,查看岸边各处,如果发现有口子就要及时堵上。

六月阵雨,毕竟还有停歇的时候。他俩发现有浮头现象就要推闸扬水,给水面增氧。

一进入七月,就是连天雨,一下就停不下来。

这会虽然阴雨天,也不用担心缺氧了,有活水入库,哪里还缺氧?!

水闸一直在放水,抽水机也往外抽着水。

雷声停歇,满耳朵都是水声、雨声、抽水机的轰鸣声。

今年虽然已经搞了家庭农场,各家各户都承包了一定数量的土地,已经自负盈亏了,可连队的领导们还是关心这些职工的生产生活。

要知道,现在的农场可不比前世,如今农场既是企业又是政府。

农场这一片的大事小情它都得管。

要不怎么说,大企业小社会呢。

原本政府管的事,农场都管着。

孩子上户口、上学、就业他们管。

年轻人搞对象,结婚,生孩子他们管。

职工生老病死他们管。

就没他们不管的地方。

眼见大雨滂沱,韩建华又带着连队干部在各个田间地头查看情况,及时汇报,作出决策。

这时候的农场干部真不容易,既当爹又当妈。

韩建华一看这个形势,知道今年的涝灾不比去年小,也是急了。

发生灾害,职工要承担损失,农场的粮食没了,怎么完成国家的任务。

要知道,垦区是有粮食生产任务的,这是战略任务,每年都必须完成。

它要保证全国的吃粮问题,而不单单是自己职工的口粮。

卢昌华和胡大贵正在水库值守,突然连队的治保主任冲进了值班室。

“小卢,快,韩主任找你开会。”

“啊?啥事啊?我这离不开人。”

“我知道,可韩主任说你必须去队部。”

“好吧,你等等。”

他赶紧套上雨衣,再叮嘱胡大贵,盯紧了大坝,有什么情况赶紧通知他。

交代完,这才跟着治保主任往队部跑。

天色阴沉,暴雨如注。

待卢昌华跑到队部,身上也湿透了。

抖了抖雨衣,挂在办公室的门外。

敲敲门,走了进去。

韩建华正在接一个电话。

“是,是,请组织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他顿了一下,这才挂上电话。

见卢昌华进来,就说道:“小卢,情况紧急,你的抢险队还得组织起来。”

“啊?抢险队?”

卢昌华心里一紧。

这都承包了,单干了,还要组织抢险队,谁会来?

“主任,现在不好找人啊,人家都单干了。”

“小卢啊,我知道现在承包了,单干了,可在大灾大难面前,我们不能单干!”

韩建华的头发已经花白,他离退休没几年了。

“韩主任,我去办!”

见韩主任这么坚决,卢昌华心里感动,也觉得自己肩上有了责任。

是啊,承包了就可以不管生产了?承包了就可以放任自流了?

自己虽然不是党员,不是干部,可还是农场的一员,至少还是职工么!

他拿起雨衣套在身上,就往家属区跑。

雨下的大,很多人都在家里猫着。

卢昌华一家家的敲开房门,把去年抢险队员都找了出来。

这些年轻人听说要组织抢险队,二话不说,穿上雨衣就走。

待卢昌华带着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来到队部的时候,韩建华已经整装待发。

老陆的胶轮车已经拉着发电机和抽水机等着了。

“上车。”

韩建华招呼一声,众人呼啦啦登上了车厢。

“突突突突!”

胶轮车喷着黑烟,在大雨中艰难前行,韩建华和卢昌华这些人则在后车厢里淋着雨。

此时天地之间一片茫然。

前方十米就看不清路面。

老陆毕竟是老司机,他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走。

抢险队第一时间来到了灾情严重的地块。

“下车。”

一声令下。

众人都跳下车来。

“拿上铁锹,跟我走。”

去年发生涝灾的地块,今年还是一样发生。

这是地势决定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车子往这边一走,卢昌华就知道还是那个地方。

解决的方法和去年一样。

这里是六号地块,就在水库的上方。

地块里有一片低洼地。

如今里面早就泥泞不堪了。

洼地的中心形成了近两三亩的水面,水深有一米左右。

看着这样的局面,韩建华看向卢昌华。

卢昌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道:“主任,动手吧。”

韩建华没有说话,他咬着牙,脸颊棱角分明。

“小卢啊,我韩建华对不起你!”

“主任,别说了,我认了。”

去年,他们就是把水抽出来放进了水库,今年这么大的水,水库里还有鱼,这要是漫堤了,那后果……

“干吧。”

卢昌华知道自己的水库这次够呛,可是这里的水不往水库里放,又能放到哪里去?

众人都默默的用铁锹挖着水沟,一直挖到贴近高岗,然后在这里把抽水机安装好,出水管甩过高岗,哗哗的积水向下流去,下面就是卢昌华的水库。

谁都知道,卢昌华的水库怕是不保。他心里万般不舍,可自己是在抢险啊!

韩建华带着大家挖沟,架设机器,排水排涝。

抽水机在轰隆隆的作业,众人又转移到了另一处开挖水沟。

在远处的机耕路上,又一车职工在机务队长李振国的带领下,呼啸而过,去了另一个地块。

这时候,没人喊什么口号,只是默默的行动。

只要有一分的希望都不能放弃。

到了傍晚时分,雨水渐息。

水沟挖好了,他们又赶回了六号地块,再次调整抽水机的位置。

众人可以用饥寒交迫来形容。

正在此时,远处灯光一闪。

一辆胶轮车突突突的驶来。

老卢带着姑娘小伙下来,众人哆哆嗦嗦的围了上去。

“先喝碗热汤。”

老卢站在车厢上喊。

“来,喝羊肉汤了。”

韩颖带头给大伙盛汤。

当她看见老爹一身泥水的站在面前,她声音哽咽的说道:“主任,喝汤。”

“……”

韩建华看了姑娘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接过汤碗大口的喝了起来。

卢昌华站在最后,等大伙都喝上了,他才走过去。

老卢盛了一碗,韩颖抢着接了过去。

“卢叔叔,我来。”

“给。”

“谢~谢~”

卢昌华声音颤抖。

他接过汤碗没有喝,而是双手捧着,捂着已经冻木的手掌。

“昌华,你没事吧。”

卢昌华摇摇头。

突然,黑暗中,有一黑影晃晃悠悠的走来。

“昌华,卢昌华。”

“在这儿!”

“大贵?”

“昌华?”

“水库怎么样了?”

“水位上涨的太快,再不放口子,怕要漫堤了。”

“那就放。”

卢昌华下定决心,早晚的事,先把水放了再说。

“主任,你看?”

卢昌华看向黑暗中的韩建华。

“安排个推土机,推个口子出来,希望能多保住些鱼吧。”

“……”

卢昌华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第0038章发现红鲤子 拖拉机车长林师傅正跟着机务抢险队抢险,得到指令,紧急往机务队驻地跑。

他冒雨发动了拖拉机,挂上了推土铲,急吼吼的来到油库加油。

加满了柴油,这才怒吼着往水库而去。

卢昌华和胡大贵征得主任的同意,返回了水库。

他们要协助林师傅施工。

现在是夜里,还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光线也不好,要是没人在车外配合,也不安全。

俩人跑回值班室,找出了电线电灯,照葫芦画瓢,把电灯拉扯了出去,在值班室的东侧,大坝的西侧,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在泥地里埋了根三米多高的木头,把电线缠了几圈,算是挂上了。

通电之后,一抹昏黄的灯光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好在这盏灯有防雨盘,能遮挡部分雨水,否则灯泡被雨水一打,怕要炸掉。

“抽水机怎么不抽水了?”

卢昌华没有听到抽水机的嗡嗡声,还纳闷呢。

“被李振国他们拿走了,说是要抢险用。”

卢昌华一听这话,虽然心里有点别扭,可又想想田地里泡着的庄稼,唉,大家都很无奈啊。

这事不赖别人,就赖自己,以后说什么也得有自己的抽水机。

他们刚忙完这些,远处就传来了拖拉机的轰鸣,两道雪亮的灯光穿透黑暗射了过来。

“来了,来了。”

胡大贵遥望着远处的灯光。

“别看了,拿手电去指挥一下。”

“诶。”

胡大贵掏出舍不得用的手电,推上电门,一道细小的光柱射了出去。

他对着远处的拖拉机晃动着手电。

黑夜里开车视线本就不好,再加上雨水的遮挡,林师傅也是连猜带蒙的开车,提心吊胆了一路。

远远的看见一团昏黄的灯光,他算是有了目标,加大油门冲了过来。

一道更小的光柱在前边晃动,他知道那是有人在引路。

于是他收小油门,顺着手电筒的方向缓缓的开了过去。

“林师傅,林师傅,小心点,路边有个坑,往这边一点。”

胡大贵指挥着往里边靠车。

“哈哈,是大贵呀。你让开点,铲子有点大。”

林师傅一脚刹车停下拖拉机,探出半个身子,与胡大贵打着招呼。

这会儿,卢昌华也跑了过来。

“林师傅,还是去年那么干,在边上开个口子。”

“好,知道了。”

胡大贵走在前边引路,卢昌华则拿着铁锹让开道路。

“突突突~~”

拖拉机的车灯更亮了,敦敦敦的轰鸣声声震四野。

到了指定位置,林师傅下车和胡大贵一起仔细查看了现场的情况。

水面已经与大坝齐平了。

风涌浪花,一股股的水流漫过大坝,有四五公分的高度。

人站在大坝上,水流漫过了脚面。

“大贵,你让开。”

林师傅也急了。

再不推开口子,大坝就真的危险了。

突突突~

好在现场还有一盏灯,多少能看见周围的环境,否则只能摸黑瞎干了。

推土铲一铲下去,水流就哗哗的涌来。

“林师傅,再推几铲子就撤吧,流一会儿再推。”

卢昌华交代着他。

“放心,我有数。”

拖拉机怒吼着,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黑暗中就见烟囱喷出半尺长的火焰,下面一大截烟囱都变红了。

一铲一铲又一铲。

哗哗哗~~~~

一道三米见宽的口子涌出三十多公分高的水浪。

水库找到了一个泄洪口,巨量的洪水向着这里涌来。

“上车,去东边。”

林师傅在车上喊道。

卢昌华让胡大贵在这边守着,他接过手电筒,拉着车门上了车。

林师傅加大油门,拖拉机哼哼哼的喷着浓烟,冲过了泄洪口,在大坝上飞奔,他要去东边再推出一个口子来。

待又推出一个三米宽的口子,这才把拖拉机停在安全的位置,两人坐在驾驶室里休息。

哗哗哗的洪水飞泻而去,带着大量的水草和树枝。

是人都知道,两个这么大的口子,有多少鱼都得跑光。

可有什么办法?

各处的积水都要排进水库,想要保住鱼是不可能了。

一想到这些,卢昌华心里难受。

刚刚有点起色,鱼还跑了,自己拿啥还债?拿啥搞事业?

虽然心里煎熬,可在林师傅面前,他还不能表露出来。

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支,递给林师傅。

“林师傅辛苦了,这次得回有你,不然就麻烦了。”

“小卢客气了。”

他接过香烟,掏出火柴,嗤嗤的划了两下,可能是潮湿了,把擦皮都擦烂了。

“……”

“来,来,我给你点上。”

卢昌华热情的给林师傅划着了火柴。

凑到他的烟头前。

林师傅使劲儿的吸了两口,吐出一股青烟来。

卢昌华把燃着火苗的火柴杆扔出了车外。

一道火光在黑暗中划过,嗞啦一声落入泥泞的地上。

林师傅美美的吸着香烟,红红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弥漫的香烟味让人感觉黑暗中有了一丝的暖意。

两人坐在熄火的拖拉机里,听着雨点敲打棚顶的哒哒声。

前面泄洪口的洪水依然在哗哗的喷涌。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一会功夫,林师傅就靠着座椅打起了鼾。

卢昌华在里面忍了一会儿,实在待不住,就跳下车,打开手电来到泄洪口。

他真想看看,有没有鱼顺水逃跑。

这一照,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在泄洪口前两米左右堆积着大量的鱼儿。

他仔细的辨认,竟然是红色的大鲤鱼。

我去!

哪来的红鲤子?

鱼苗里夹带的?

他晃晃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坏了,鱼要跑!

他左右四顾,想找东西把鱼打捞上来,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工具。

他心中一叹,完了,这可是用技能和药剂加成过的大鲤子,就这么跑了?!

亏啊!

他垂头丧气了一阵,又用手电照了照。

嗯?还不跑?!

他见这些红鲤子来回的游动,洪水居然没能把它们冲走,就堵在出口,这是啥意思?!

难道有什么秘密?

他把手电往上抬了抬,照向了水面更远处。

我去!

他看到了什么?!

黑压压一大片。

已经分不出个数来了。

水面上泛着水花,一条条的鱼儿蹦出水面又落回去,挤挤插插的,像是被渔网拢住了一般。

啥情况啊?

这是前边的红鲤子挡着,不让这些鱼跑?!

不会吧?

我擦,成精了!

卢昌华不可置信的又确认了几遍,这才腿脚发软的蹲在了地上。

还真是他判断的样子。

那些白鲢、鲫鱼、野生杂鱼都想顺水走,可这些大鲤子就是不让。

但凡过来跃跃欲试的鱼儿都会被它们赶回去。

卢昌华真想用光速返回西侧的泄洪口看看,是不是那里也是这样的情况。可实现不了,泄洪口的水量太大,拖拉机可以强行涉水过去,那是它自重大,又有链轨,动力又强。要是人走过去,没有可能。

他在雨里一蹲就是一个钟头,看着这样的奇景,心情愉悦起来。

腿脚酸麻了,才返回了驾驶室。

他回来林师傅都没醒。

坚持到天色微亮,他再次下车,来到了泄洪口。

这里的水位已经下降了很多,水流只能淹没脚面了。

“林师傅,醒醒,林师傅!”

“啊?!”

林师傅懵懵憧憧的睁开眼睛。

“水位下降了,还得再挖。”

“哦。”

林师傅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下了车。

此时雨已经停了。

他在拖拉机周围转了一圈,然后才发动。

“突突突突~~~”

拖拉机喷吐着黑烟,敦敦敦的打着了火。

卢昌华趟水走回大坝上。

昨晚漫堤,大坝已经泥泞不堪,拖拉机经过的链轨痕迹成了一个个小水洼。

拖拉机的轰鸣在雨后的清晨格外响亮。

虽然只能看清四周的轮廓,可要比昨夜摸黑干活强了很多。

林师傅非常娴熟的操作起来。

卢昌华再次用手电往水中照去,鱼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心里踏实下来。

只要这些大鲤子在就好,其他的鱼算是添头。

这件事成了他心底的秘密。

林师傅再次加大了东边泄洪口的宽度和深度。

水流又开始汹涌了。

他把油门手柄一拉到底。

拖拉机带着推土铲,趟着水冲了过来。

卢昌华上了驾驶室,俩人往大坝的西头去了。

那里的泄洪口也要扩大加深。

待林师傅把西边的泄洪口推完,天色已经大亮了。

停下车,两人这才回到值班室歇息。

胡大贵正躺在炕上打着鼾,卢昌华也没叫醒他。

卢妈妈已经带着熊宝来了。

“林师傅,辛苦了,吃饭吃饭。”

在东北,早饭一般就是馒头面条,菜就是头天晚上的剩菜。

今早,卢妈妈现蒸的馒头,还冒着热气。

菜是现炒的五花肉炒白菜,这是个串荤家常菜。

待卢妈妈把馒头和菜摆上桌子,一直酣睡的胡大贵抽着鼻子睁开了眼睛。

“我都闻着香味了。嗯嗯~~”

他揉揉眼睛爬起来,迷迷湖湖的说道。

“洗个手吃饭了。”

卢昌华在他肩膀上轻拍了一下。

“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有肉。”

卢妈妈笑呵呵的回道。

“啊?有肉,我就说有肉味嘛!”

胡大贵咕都咽着口水。

第0039章意外惊喜 自从水库推开了两个口子,有了泄洪的通道,水库里的水位下降明显。

一天时间,下降了一米多。

胡大贵就在水库守着,林师傅也回去了。

而卢昌华还得返回抢险队。

“大贵,你要盯好这两个泄洪口,有什么情况马上来告诉我,没有你就正常喂鱼。”

“诶,放心。”

胡大贵把胸脯拍的砰砰响。

韩建华作为分场的最高领导,要指挥全局,不可能带着职工继续抢险了。

卢昌华回来,他就放心了许多。

“小卢,抢险队就交给你了,带着他们尽快排涝。”

“放心吧,主任,我一定完成任务。”

“嗯。”

韩建华点点头,一瘸一拐的走了。

胶轮车要留下来抢险,他只能步行回办公室。

整个三分场共有十五个地块,每个地块都有低洼的地方。

机务队成立了一个抢险队,他们负责五个地块。

而卢昌华的抢险队是主力队伍,有十五个队员,负责十个地块。

原本胡大贵也是其中一员,现在他要值守水库,就没有参加。

抢险队要一个地块一个地块的抢险排涝。

老陆的胶轮车还要去拉柴油。

发电机就是个油老虎。

六号地的积水用了两天时间排完。

也就是说,这两天排出去的洪水都进入了水库。

卢昌华现在心里踏实了不少,至少不会再有漫坝的危险了。

自己的损失很小。这就好,这就好。

心里踏实了,干活就专注起来。

六号地完事了,他们就去了八号地。

这里的洼地是在地块的中间,四个方向的距离都差不多。

积水面积也有两三亩地的样子,麦苗早就在水里淹着了。

如果在三两天内排涝成功,一部分麦苗还能成活,晚了就绝收了。

“快,东边防护林有水沟,往东挖。”

十几个小伙义无反顾的走进了稀泥里。

可稀泥哪里挖的起来,只能一锹一锹以接力的方式传送到远处,才勉强开出一道浅沟来。

这道沟要挖一百多米。

十五个人挖了一整天,才算挖通。

当积水哗哗的流向东边防护林的时候,这些年轻人已经累的瘫倒在泥地里。

现在他们都是泥猴子。

当韩颖来送饭的时候,都认不出来谁是谁,除了眼睛嘴巴,其他地方都是稀泥。

不得不跳进积水里,清洗一番。

否则没个人样。

喝着肉汤,吃着包子,很多人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好在这会儿只是阴天,没有下雨,否则他们只能睡在雨里了。

就在时晴时雨的天气里,卢昌华他们抢险队完成了十个地块的排涝工作。

大部分的作物被抢救了回来。

虽然长势已经大不如前,可总比淹死强吧。

七月底,抢险队暂时完成了任务,可以休息了。

卢昌华回到家睡了一天一夜,才算缓过劲儿来。

待他再去水库的时候,熊宝与胡大贵已经成了好朋友了。

“你这个叛徒!”

卢昌华瞪着围在胡大贵身边打转的熊宝。

听到声音,熊宝头一低,耳朵倒竖,四爪蹬地,冲着他飞奔过来。

它前爪抱着卢昌华的大腿,直立着身子,张着大嘴,赫赫直喘,尾巴如电风扇一般。

“哼,哼!算你有良心。”

卢昌华对着熊宝说道。

他迈步向前,熊宝一个跃起坐在地上,挡在卢昌华的身前。

“好,好,熊宝。”

卢昌华赶紧抚摸它的头。

胡大贵哈哈大笑着说道:“熊宝想你了。”

“乖熊宝,想我了吗?!”

熊宝摇头摆尾好不亲热。

抱着纠缠的熊宝,卢昌华问道:“怎么样?鱼没事吧?”

“说来奇怪,这两天喂鱼,没感觉鱼少,我还以为跑了不少呢。”

胡大贵一脸得意的说道。

“你确定?!”

“那当然,一会儿喂鱼你就知道了。”

胡大贵很肯定的点着头。

再次确认鱼没事,卢昌华心里彻底踏实了。

大坝两侧的口子还在,水面已经下降了很多。

水闸一直在哗哗的放着水。

“我下水看看。”

俩人把铁皮船推进水里,卢昌华跳了上去。

胡大贵则去准备中午的鱼食了。

这几天都是他独自一人完成的,已经习惯了。

登上船,卢昌华拿浆轻轻一划,铁皮船就轻盈的滑向水中间。

这段时间有大量的外来水源补充,水中不会缺氧,可很浑浊。

他向下看去,乌突突的啥也看不见。

待他划到了水库的中心,这里反而清澈了些。

他看到了几条红色鲤鱼在水里游动。

嘶,看样子不是自己眼花了,还真是观赏鲤鱼啊!

到现在为止,估计胡大贵都没发现红鲤子,可见它们隐藏的极深。

卢昌华再次查看了泄洪口。他觉得有必要跟韩主任说说,在两个泄洪口直接下涵管,省得一到雨季就要挖开。

交代胡大贵多往深水区抛食,他就去队部找韩主任了。

整个七月,韩建华被涝灾搞的焦头烂额。

现在总算是告一段落。

各家各户都下到自家的田地里,开始了田间管理。

小麦要喷洒农药,除虫除草必不可少。

黄豆要除草松土了。

被大雨一浇,再太阳一晒,土地板结,不通风了,急需要铲地松土,给大豆垄透透气。

有的人家为了省钱,选择自己人工锄地,有的人家依然选择机械化作业,由深耕机给大豆垄除草松土。

韩建华刚和李振国谈完工作,卢昌华就进来了。

“主任。”

“小卢啊,有事?”

“我想和您谈一下水库大坝的事。”

“哦?你说。”

“每年雨季大坝都要现挖泄洪口,这样一是不经济,二是临时抱佛脚,太仓促了。”

“嗯,那你有什么建议?”

“我的意思是趁现在泄洪口还没填埋,下上涵管,以后雨季就不怕了。”

“嗯,这个想法可行。大概需要几节涵管?”

“一边五节。”

“十节涵管?”

“嗯。”

“行,让老陆去水利队拉吧。”

“诶。”

韩主任同意了,卢昌华转身就去找老陆。

“你等等。”

“今天上午,我们支部开了个会,集体决定,免除你在连队的全部债务。”

“啊?”

卢昌华吃了一惊。

“主任,这……”

“别说了,你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看在眼里。这次为了抢险,你损失不小。”

韩建华看着吃惊的卢昌华说道:“我知道这些无法弥补你的损失,可连队也只有这点能力,希望你能理解。”

“我……理解。”

他本想说自己没啥损失,可他又不敢。

主要是说了谁信啊?!

那么大的水,都挖了两个大口子了,你的鱼都没跑,你家的鱼都成精了?!

没法解释啊!

不解释才是最好的解释。

他这一犹豫,韩建华以为又让他伤心了,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去财务室办下手续吧。”

“诶。”

这真是意外惊喜。

要知道,两千五百多的债务,要是一般人家早就压垮了,也就是卢昌华这个重生者,是见过大钱的人。

如今债务被免除,自己就是坐收渔利。

去了财务室,出纳员给他办理了免除债务的手续,返还了他签字的欠条。

双方了清债务。

至于连队的账目怎么平衡就用不着他来操心了。

俗话说,无债一身轻。

走出财务室,他长出了口气,自己终于从一个负翁,变成有些资产的人了。

至少他还有二十三垧地的大豆和玉米,还有一台机器和大量的饲料。

最重要的是,还剩下一水库的鱼。

他找到老陆,跟他说了去场部水利队拉涵管的事。

这阵子,老陆一直跟着卢昌华抢险,双方配合默契了。当卢昌华说去拉涵管,老陆二话不说,上车就走。

卢昌华手里有拉涵管的条子,他要跟车去。

晃荡到了水利队,已经快中午了。

水利队这段时间是最忙的单位,除了要做水利工程外,他们还制作水泥涵管。

涵管很沉,水利队也没有吊车,他们只有一个装载平台。

一个水泥台子,与车厢板齐平,涵管就从水泥台子上推进车厢。

十个涵管拉了两车。

下午三点多钟,涵管就卸在了水库。

韩主任早就安排了人手,帮着把涵管下进了缺口里。

推土机再把泥土填埋推平。自此之后,再也不用开口子了。

第0040章自制增氧机 后面的日子就在到处搜集饲料和喂鱼中渡过了。

自从七月份,水库借的抽水机被机务队拿去抢险,就没还回来。

卢昌华主动去物资库消了借机器的手续,也没再借。

被人家这么对待,是人心里都会不舒服,更何况是卢昌华呢?!

前世的增氧机,卢昌华是见过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强行往水中打气,使空气中的氧溶解在水中。

知道了这个原理,他就一直琢磨,怎样才能办到呢?

他突然想起,老陆的胶轮车上好像有一个气泵,还自带一个气罐,因为他的胶轮车是气刹,所以要用到这些设备。

这年头,很多机器设备不是随便买的。比如农机公司的配件它只对公,不对私。老百姓想买都不卖给你。

卢昌华不得不把主意打到老陆身上。

这天,他来到队部,围着老陆的车子观察。

“小卢,干啥呢?”

老陆从办公室里出来,见卢昌华正低头看车,好奇的问。

“陆师傅,你这个气泵好使不?容不容易坏?”

卢昌华见老陆回来了,直起身子,掏出香烟来,递给他一根。

老陆伸手接过来,叼在嘴上,一说话烟卷跟着上下直动。

“挺好啊,质量还行,没坏过。”

老陆伸手进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来。

“怎么,你问这个干啥?”

老陆好奇,这个小卢平时可没关心过这些。

刺啦~~

卢昌华划着了火柴,伸到了老陆的烟卷前。

“哎哟,我自己来。”

老陆嘴上说着,已经伸着烟卷在火柴上点着了,勐地吸了两口,喷出一股青烟来。

“陆师傅啊,你的这个气泵坏了,要买个新的,这个气罐也漏气了,需要更换。”

卢昌华像是老师傅一般,指着这些设备说道。

“啥?”

老陆嘴里的烟卷差点没掉喽。

这年头要是使用不当,损坏了设备,是要挨批评受处分的,那都是重大的工作失误。

更换设备都需要修理工报备,而不是司机自己说了算。

现在老陆的胶轮车还是连队的,他还没有个人承包。

“小卢,你什么意思啊?”

老陆被搞懵了,不明所以。

“来,来,来。陆师傅,我来告诉你……”

卢昌华把老陆拉到了一边,低声的和他滴咕了起来。

“那不行……”

“吁吁,小点声……”

“这……”

“咱也不损公肥私……”

“那也……”

“我给钱……”

“……”

经过半个小时的思想工作,老陆勉强同意了卢昌华的建议。

他的气泵坏了,需要更换新的。

这年头,什么东西坏了都讲究修理,而不是更换配件。

至于修理工哪里,卢昌华依然是人情。

通过老潘在中间说和,卢昌华出了一条烟,这事就过了。

老陆把车开到机务队报修,说气泵坏了,修理工来看过之后,上报无法修复,需要更换配件。

这个申请就上报到了李振国的手上。

老陆这台胶轮车是连队专用的运输车辆,是往返连队和场部之间的重要交通工具,它要是没了刹车,那还了得?!

李振国在确认了情况之后,立马签字。

而后,韩建华也行使了最高领导的职权。

“这个小陆啊,怎么搞的?刹车都能搞坏了?”

于是也签了字。

一个礼拜的功夫,就从北宁县城的农机公司发来了配件。

老陆的胶轮车换上了一套全新的气泵和气罐。

他车上的那套旧设备成了废品。

自然就到了卢昌华的手里。

“潘师傅,给我做个架子,把这些装在一起。”

“行。”

根据卢昌华的意思,把气泵和气罐安装在铁架子上。

光有这些还不行,还需要动力系统。

气泵需要有发动机或者电机给它旋转的动力,这样才能产生高压气体,这些气体进入储气罐后,再通过胶皮管子通到水中。

气泵原则上,转速越高产生的高压气体就越多。可什么东西都有个上限,如果转速超过了气泵的最高上限,气泵就真的要坏了。

因此使用电机是不行的。

卢昌华也没有配套的电机,如果使用其他机器上的废旧电机,可能会把气泵搞废。

只能使用发动机类的动力,毕竟可通过油门来调节速度,这样气泵会更安全。

说起来也是巧了。

老潘手里就有一个发动机。只是这个发动机是沪海摩托车制造厂生产的幸福250的发动机。

单缸,两冲程,10马力,7.3千瓦。

这还是老潘去场部偶然发现的,摩托车已经报废了,可发动机和变速箱还是完好的,就被老潘五块钱拆了回来。

这回老潘一转手十五块倒给了卢昌华。

“行,给我装上。”

在钳工师傅眼里就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东西。

发动机安装好后,在变速箱和气泵外安装齿盘,中间用链条传动。

用一个塑料壶做临时油箱,插一根输油管连接到发动机的化油器上。

一脚踩着了发动机。

变速箱挂上一档,链条转动起来。

后面的气泵也突突突的开始工作了。

稳定了一会儿,再挂上二挡,链条转的更快了,气泵加大了压缩空气的力度。

十几分钟,压力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2.5公斤,再往上就要进入红色区域,3公斤了。

打开储气罐的阀门,胶皮管嗤嗤嗤的喷射着高压气体。

成了。

又运行了半个小时,见没什么问题了,这才关闭了发动机。

他找了辆手推车,又找了几个人一起使力,把这个铁怪物装上了车。

他和胡大贵一起推去了水库。

做这个增氧机,前前后后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把这个怪物直接放在了简易栈桥的桥头上。

然后发动起来,就突突突的开始了工作。

因为在出气管头没有单向阀,所以使用的时候需要注意,防止回水。

要先往气罐里打气,使压力达到3公斤,这才打开放气阀门,还要控制出气量,不能太大。

一切正常了,这才把出气管放到水中。

一入水,气泡就滚滚而上,翻滚起脸盆大小的水花。

卢昌华再次关小放气阀,这样不至于使气罐中的压力减小的太快。

两人盯着水面好一阵,见出气量稳定了,水花也控制在一定的范围,这才满意。

“咱们还得去要点汽油。”

“嗯,我去吧,油库我熟。”

胡大贵自告奋勇。

“行,你拎个壶去。”

这年头的农场,私人用点汽油或者柴油,没有花钱买的,都是找人要。

要不说这是个人情社会呢。

这一壶就是五公升,能用好几天。

有了自制增氧机,卢昌华心里舒坦了许多。

八九月份虽然还是有雨,可是气温很高。

水库里缺氧就难免了。

前段时间也偶有浮头现象,如今有了增氧机,浮头现象越来越少。

每天十点左右就打开增氧机,一直开到下午的三点半左右,每天五个小时,雷打不动。

由于放气量小,气罐里的进气和出气基本保持平衡,发动机以怠速一档转动,基本能满足日常使用。

每天油耗不超过两升。

一场秋雨一场寒。

九月上旬开始,只要一下雨,天气就变冷起来。

今年的秋收依然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此时的卢昌华也在查看自己的收获。

二十三垧饲料地,其中大豆五垧,玉米两垧,都打成了青饲料,拌鱼食了。

如今地里还剩大豆十垧,玉米六垧。

大豆要在十月上旬收割,而玉米在十月中旬左右。

只有到了这个时间段才能成熟。

虽然农场的机械化收割很省人力,可是浪费也很严重,尤其是在秋收前下过连天雨的年份,收割机就没法下地了。

如果强行机械收割,要么就是高茬收割,尤其是大豆,很多豆茬上还留有四到六个豆荚,这就造成了大量粮食浪费,还会导致减产。

有人问,为啥要高茬收割?低点不行吗?

如果放低收割,则会有很大的几率把大豆的秧子连根拔起,带着泥土一起进入收割机里。

这样收割的大豆就会粘上泥土,变成“泥花脸”,在销售的时候,等级变低,或者没人收购,造成损失。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只要田地泥泞,收割机无法正常作业,就只能人工收割。

今年的情况,人工收割的地块比例还是很大的。

至于卢昌华的这块饲料地,还算是好。

虽然雨水大,可都排进了水库,地里倒是干爽的很,这样就能机械收割,自己也能省心很多。

第0041章再遇王瑶 麦收了!

拖拉机都挂上了收割机,先行收割地势较高的坡地小麦。

拖拉机一走一过,小麦一排排的倒下,被收割机传送到一侧,平铺在麦茬儿上。

小麦还要躺在麦茬儿上晾晒几天,天气晴朗就是三四天,如果有雨水则要个把星期。

有些已经成熟的麦子,则需要联合收割机来收割了。

联合收割机是自走式的收割机,他不仅可以把麦子割下来,还能直接脱粒,满仓之后由其他车辆转运到晒场处理。

至于低洼处的麦子,则要看具体情况。

田间情况好,能走拖拉机则用收割机收,实在不行只能人工收割。

整个分场的各个环节都行动起来,繁忙喜悦的气氛一直笼罩着这里。

拖拉机在各个地块轰鸣。一排排的麦浪倒下,等待最后的成熟。

轮式拖拉机牵引着挂车,跟在联合收割机的屁股后面,接收着小麦。

输送管里喷涌着一股股的麦浪,十几分钟就会装满一车。

这些轮式拖拉机怒吼着在机耕路上奔驰,往返在田间和晒场之间。

晒场则卸着一车车的麦子,把这些新鲜出炉的小麦晾晒在水泥板上。

经过晾晒,使小麦的水分达到成品粮的要求,这才进行扬场,去除杂质后有的散装进仓,有的直接装袋,运去县城粮库。

这时候就是一个字,忙!

卢昌华也忙。

虽然他饲料地的大豆和玉米还不能收割,但他的鱼能收获了。

这还是前几天,他在水库里查看,发现有大群的鲤子已经到了两斤左右了。

这在东北已经是大鱼了。

按照正常的生长周期,怎么也得过一冬,明年的秋天才能上市,结果,现在就已经这么大了,那还等啥?

鱼是长大了,可要捕捞还需要专业工具,也得有专业的人,这些卢昌华都没有。

他一琢磨,自己还得找人。

找谁啊?鱼贩子。

这年头有鱼贩子吗?

有!

一般县城里都有各种中间商,什么猪贩子、鱼贩子、粮贩子,反正与吃有关的事,都有人在中间拼缝。

这年头,各种贩子就是吃信息不对称的利。

比如说,市场上蹲点摆摊卖鱼的,他的心思都在卖鱼上,你让他自己去进鱼,他也忙不过来。

而养鱼的,他的心思在养鱼上,你让他去卖鱼,他没那个精力,也不一定有那个本事。

这供需双方就需要一个渠道,这就是鱼贩子生存的基础。

卢昌华一大早就往岔路口奔。

他要去北宁县城,找鱼贩子去。

其实,他也是冒蒙去的。

这年头,很多人对外找人办事是打憷的,这就是封闭贯了,与人沟通交流都有障碍。

那些打破了障碍的人,就有机会成为最先富起来的那波人。

卢昌华自然没有沟通障碍,也没有心理负担。

刚下客车,他就往市场跑。

要知道,这年头鱼贩子都集中在菜市场。

九月的上午,只要没下雨,太阳是很毒的。

卢昌华顶着大太阳,来到八道街菜市场。

这附近的居民大多数是农场系统的。

菜市场就是个铁皮棚子。

他直接去了鱼摊。

鱼老板手里拿着杀鱼刀,一面打磨一面问道:“买什么鱼?”

“大哥,鲤子多少钱一斤?”

“一块五。”

“啊?这么贵?”

“现在啥不涨价啊!”

那鱼老板诉说着现在的物价。

“没准过几天还得涨呢。”

“大哥,跟您打听个事。”

“什么事?”

“我有鱼,您这儿收吗?”

“什么?你自己养的?”

“对。”

那鱼老板看看卢昌华,用手往后面一指,说道:“看见没,去那儿找,他们收。”

“哦,谢谢,大哥。”

卢昌华顺着鱼老板的指向,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小门脸。

里面摆放着渔具,一个干瘦的男人坐在门口,叼着烟卷,晒着太阳。

“大叔。”

卢昌华走到近前,拿出香烟,掏出一根,递了过去。

“哟,啥事?”

做生意的人都是自来熟。

那人接过香烟来,直接夹在了耳朵后面。

“您还收鱼吗?”

“什么鱼?在哪儿啊?”

那人乐呵呵的问。

“大鲤子,在长水农场。”

“哟,可不近,得有五六十公里吧。”

“有。”

“你想怎么卖啊?”

那人眯着眼看着卢昌华。

“您怎么收?”

“呵呵,小伙挺机灵。我这收,分几种。”

卢昌华听着那人说。

“第一种就是你直接送来,一块一斤。”

见卢昌华一脸的惊愕,那人翘着二郎腿,把烟屁股在鞋底上按了两下,这才说道:“这价不低了,你得送来。”

“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我们上门去收,鱼也是我们去捕捞,你什么都不用干。”

“多少钱?”

那人慢条斯理的说道:“六毛。”

“啊?这差距也太大了,市场零售价一块五,您就给六毛?!”

见卢昌华直跳脚。

那人说道:“你别急啊,听我说。”

“我们至少要去四个人,要带着网具,带着汽车。这来回一百多公里,二百多里地,这油钱、工钱都不少。您说呢?”

卢昌华知道人家说的是事实,这就是鱼贩子压价,你还没招。

自己没有工具没有车,就是受制于人。

“可您给的太低了。”

卢昌华很不甘心。

既然现在物价上涨,自己怎么也得沾点涨价的红利啊!

“小兄弟,已经不少了。”

那人看了卢昌华一眼,然后老神在在的说道:“要不你去别家问问?”

卢昌华咧嘴一笑,“大叔,我下午再来。”

他转身走了。

卢昌华心里琢磨,就算是六毛也得让自己心里舒服才行。

他连续跑了三家菜市场,都有鱼贩子,价格也给的五花八门。

总体在五毛与六毛之间。

中午他给王瑶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可能已经下班了。

他琢磨着中午请王瑶吃个饭,下午再去谈妥收鱼的事。

既然找不到她,自己就对付着吃点。

来到街边一家小吃店,他掀开门帘子走了进去。

小吃店的门帘是几块长条状的软塑料条,比较厚重,主要的作用就是阻挡蚊蝇。

小店不大,里面已经有人了。

只有一张桌子空着。

卢昌华坐下,点了包子和一盘小炒。

正等着,门帘一挑进来俩姑娘。

“哎呀,人满了,走,换一家。”

卢昌华正对着店门,一抬头就见其中一人正是王瑶。

王瑶身着白衬衣,外罩一件深蓝色马甲,下身穿着一条深蓝色长裤,脚上穿着半跟皮鞋。

虽然装扮变了,可她依然是那个圆脸大眼的美女。

“哎,王瑶!”

卢昌华站起身来。

“卢昌华?这么巧?”

“可不是嘛,无巧不成书啊!”

卢昌华刚才为没约着王瑶沮丧呢,这就碰上了。

“来,一起坐。”

卢昌华招呼她们。

“你们认识啊?”

另一姑娘问道。

“这是我一弟弟。”

王瑶介绍道。

“呵呵,弟弟呀。”

那姑娘阴阳怪气的调笑。

“真是弟弟。”

两人坐在了卢昌华的对面。

“你怎么会在这,来办事?”

王瑶好奇的问。

自从上次买鱼苗之后,两人就没见过面。

这一晃都大半年了。

“我来卖鱼。”

“啊?卖鱼?这么快就能卖了?”

王瑶惊讶的问道。在她想来,怎么也得过了年之后的事了。

“我喂的好,鱼也长得快。”

“谈好了吗?”

“谈了几家,就是价钱太低。来点菜吧。”

卢昌华招呼她俩点菜。

两姑娘见卢昌华点了包子和小炒,也跟着点包子,再加了两个小菜。

三人边吃边聊,卢昌华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六毛是有点低了,要不下午我帮你问问。”

王瑶得知鱼价说道。

“对,咱们帮他问问。”

那姑娘个子不高,人长的也普通,却伶牙俐齿的,说话速度极快,都都都像个机关枪一般。

王瑶介绍这是她一个单位的同事,也是好姐妹吴霞。

吃的差不多了,卢昌华才说,自己给她单位打了电话,可没人接。

“现在是午休时间,哪有人在啊!”

吴霞的话多,什么都抢着说。

王瑶一笑,说道:“这个时间是没人,再说了,我已经不在那儿办公了。”

王瑶重新留了电话号码。

吃了饭,见时间还早,卢昌华邀请王瑶去哪儿坐坐。

吴霞立马跳起来。

“好呀,好呀,反正现在回去还早。咱们去逛服装市场吧,前两天我看了一件衣服,真好看……”

说着话就拉着王瑶往服装市场去。

卢昌华只好跟着。

他本想单独和王瑶聊聊的,结果变成了两个女人逛街,他成了保镖。

逛到下午一点半,吴霞这才拉着王瑶走了。

再不走上班就迟到了。

王瑶和卢昌华约好,下午三点前给她打电话。

这一路上,卢昌华得知,王瑶已经去了市局办的三产公司,在里面任业务科主任科员。

还属于在编人员呢。

第0042章捕捞 下午两点半,卢昌华给王瑶去了电话。

王瑶在电话里说,让他今天先别回去,她已经约好了人,下午带他去谈谈。

王瑶就是他生命中的贵人。

自己遇到困难,她总会及时出现。

很多感激感谢的话就在卢昌华的嘴边,可他却说不出口。

这就是所谓大恩不言谢吧。

怀着这样心情,卢昌华根据王瑶给的地址,来到了她的工作单位。

北宁市警用物资公司。

这是二道街里的一栋大楼。

楼顶上是红色铁制大字。

大楼外是铁栏杆围成的一个院子,里面停着几辆京城212吉普车。

一座车棚里,停着几十辆各式自行车。

车棚的边上还停着两辆摩托车。

卢昌华开始以为市局的三产公司不过是一个小公司,他没想到规模会这么大。

门卫室的一个壮汉把卢昌华拦住了。

“你找谁?”

“你好,我找业务科的王瑶。”

“哦,小王啊,你等等。”

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说了几句,这才挂上。

“你在这儿等着。”

没一会儿,王瑶推着一辆自行车走了出来。

“王瑶。”

“卢昌华,咱们走吧。”

“我来驮你。”

卢昌华自告奋勇。

“好啊。”

王瑶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后车座子上。

卢昌华跨上自行车,双腿一左一右的支在地上。

双手握着车把往前一推,屁股就坐在了车座子上。

双脚娴熟的蹬了起来。

“卢昌华,你会骑自行车啊?”

“哦,以前学过。”

在前世他是会骑的,只是重生回来,没有自行车给他骑而已。

在王瑶的指挥下,两人来到了三道街的市水产公司。

一楼是水产商店,里面卖着各种冰鲜海产,也有河鲜。

停好自行车,王瑶带着卢昌华上了二楼。

这里是水产公司业务科。

王瑶敲敲门,走进了科长办公室。

“张叔叔,我来了。”

“王瑶来了,快坐。”

对面办公桌后站起一个大胖子来。

把王瑶和卢昌华让到了沙发上。

这才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有大鲤子的朋友?”

“嗯,他自己养的大鲤鱼。”

“你好科长,我叫卢昌华。”

“你好,小卢,坐坐别客气。”

张科长挺着大肚子挤进了沙发里,这才抬头看着卢昌华问道:“水库是你的还是单位的?”

“是单位的,我现在承包。”

“哦。你的大鲤子有多重啊?”

“最少也得二斤。”

“嗯,还不错。”

张科长点着头。

“大概有多少啊?”

“六七万斤的样子吧。”

“哦,不是很多。”

“张叔叔,这你还嫌少啊?”

“王瑶啊,马上国庆就要到了,我们水产公司要供应全市水产品,大鲤子谁不想要?这才几十吨嘛,两天就卖光了。”

“张科长,说实话,我现在还无法预测到底有多少,可能比这个要多,反正只多不少。”

“哦?那就好。”

“这样,我们按照实际数量结算。”

“那咱们水产公司是什么价收啊?”

“嗯,按照你说的规格,每个在二斤,我们就按一块一斤结算,你看怎么样?”

“需要我给你们送来吗?”

“我们可以上门,现场捕捞现场过秤,价格九毛。如果质量不错的话,我们可以签订长期收购合同,收购价格保底,如果行情看涨,就按市场价结算。”

“哎呀,张科长,太好了,你们真是我们养殖户的大靠山哪!”

卢昌华这话可不仅是马屁话,也是真心话。

“既然是王瑶带你来的,咱们就按最高等级收购。”

“谢谢科长关照。”

卢昌华赶紧掏出香烟来,给张科长点上。

张科长点上香烟,又说了阵子闲话,就把隔壁的科员叫来,安排明天去长水农场上门收鱼。

科员跟卢昌华仔细的了解情况,就去安排人员、车辆和工具了。

办完这些,卢昌华就大胆的约张科长晚上吃饭。

张科长推拒了一阵,最后答应,晚上来四个人,还客气的说,让小卢破费了。

地点就约在了鸿宾楼。

一提鸿宾楼都知道,张科长笑呵呵的点头,说他们自己去。

出了水产公司的大门,卢昌华厚着脸皮对王瑶说道:“今晚你不出现都不行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怎么你也得来露个面。”

王瑶低头想了一阵,这才说道:“好吧,我和家里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时间已过四点了,两人直接往鸿宾楼去。

一路上,卢昌华依然驮着她。

王瑶坐在后面扶着卢昌华的肩膀。

两人都有点拘谨。

到了鸿宾楼,把自行车锁好,王瑶就主动的帮着安排。

这样的酒宴,王瑶很在行,很快就安排了八菜一汤,还备下了茅台。

从八一年开始,茅台调价了,从八块上涨到十一块八。

今年,茅台涨价涨的厉害,国营商店里标价依然是十一块八,可是没货。

都被人倒到外面去了,三十一瓶。

鸿宾楼里的茅台当然是真的,也是从商业系统进的货,他们也卖三十。

当晚,张科长带着三个人来,两男一女。

一个是下午和卢昌华对接的张帆,看样子和张胖子有点关系,另一个是年龄有点大的老黄。

他是质检,明天也要跟着去。

还有一位是女同志,长得有点妖媚,据说是他们水产公司的财务。

今晚,卢昌华也算是放了血了。

八个菜没够吃,又加了六个。

茅台就喝了三瓶。

临走的时候,张科长又跟前台要了三瓶带走。

卢昌华一脸笑容的把他们送走。

王瑶在他们刚来的时候露了一面,敬了杯酒,就推脱家里有事先走了。

卢昌华把她送到大门口。

王瑶说道:“要是钱没带够就报我名字。”

“带够了,放心。”

卢昌华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想要送她回家,被王瑶拒绝了。

“卢昌华,你上去陪他们吧,把握好机会,和他们处好关系,你的鱼就不愁卖了。”

“王瑶,我咋感谢你呢!”

卢昌华真心诚意的说道。

“感谢啥,朋友之间别说这些,你回去吧。”

当晚卢昌华就住在了鸿宾楼附近的旅社里。

第二日,他吃了早点,就急匆匆的来到水产公司。

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两辆解放汽车,装着网具、大秤、铁桶相关器具,张帆、老黄和昨晚出现的财务刘姐都在,还有四个捕捞队的人。

众人上了汽车,就往长水农场的方向而去。

一个多小时,来到了岔路口,卢昌华指挥他们拐上了去三分场的砂石路。

待赶到水库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见水面有四十多亩,张帆点着头说道:“小卢,你这水库也不小啊。”

“先下一网看看。”老黄眯着眼说道。

汽车就停在值班室边上,胡大贵见卢昌华领着这些人来了,心情也很激动。他养了这么长时间的鱼,还没捕捞过呢。

熊宝见这么多陌生人来到它的领地,警惕的呜咽着。

卢昌华只得让胡大贵把熊宝先关在屋子里。

这会儿,老卢和卢妈妈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老卢在现在看了一会,就急急忙忙的走了,他还要去食堂做饭。

“爸,你多做点,晚上,我带他们去食堂吃饭。”

“行,我多准备几个菜。”

四个捕捞队的人坐着铁皮船下网。

这是围网,一头在东,一头在西,从南往北拉。

由于跨度太大,中间还栓了一根缆绳,由人拉着。

胡大贵又跑去晒场找了几个要好的朋友过来,一起拉网。

“一起拉,走。”

由两侧捕捞队的人指挥着,两边先拉,拉出了一个弧度之后,中间的再拉。

就这样,这第一网就用了一个多小时。

拉倒靠近北侧大坝的时候,网中就有一群群的鱼跃出水面,拍打的水面啪啪作响。

这围网的网眼较大,小鱼是网不住的,只能网住二斤左右的大鱼。

十几个人拉着渔网很吃力。

捕捞队的人有些担心,怕把渔网拉坏了。

于是把东侧这边的渔网撤了回去,放开了一个口子。

所有人只拉西侧和中间的缆绳。

这才勉强拉的动。

渔网越来越近,里面的鱼已经肉眼可见。

一条条活蹦乱跳的大鲤子,有一尺半两尺长。这哪里是二斤的规格啊,这明显都在三斤往上。

老黄眯着的眼睛一下瞪得熘圆。

这回捡到宝了。

“停,把缆绳扎下。”

捕捞队的人很专业,把两头的缆绳用几根一米多长的铁钎子钉进了大坝。

他们拿着大铁桶下水去装鱼。

落地秤摆在大坝上,汽车已经发动起来,给车厢里抽了小半箱的水,等在旁边。

这边大鲤鱼在铁桶里板来板去,很不老实。

铁桶上秤,老黄看秤报数,财务刘姐记账,卢昌华也拿个小本子记着斤数。

这一网鱼,一车没装下,第二车还装了大半车。

去了皮,毛重八吨,一万六千斤。

车箱顶盖上苦布,防止鱼跳出去。

车厢的上半部是空气,路途也只有六十公里,个把小时就到了,也不怕缺氧。

刚拾掇完运鱼车,卢昌华眼前一花。

“叮冬,鲤鱼养殖初级掌握(生长周期-10%)67480/5000,完成任务,满足升级条件。”

他眼前的那串数字勐然光晕一闪,5000/5000在卢昌华的童孔内无限放大,而后崩碎。

面板上仙光缭绕,礼花满屏。

一串新文字替代了原先的内容。

“鲤鱼养殖中级掌握(生长周期-20%)62148/500000”

在62148这串数字上面有一串灰色数字333。

卢昌华兴奋的要尖叫出声,他强压住内心的喜悦,小脸憋的通红。

面板出现斗大的字体“发放奖励”。

“叮冬,鲤鱼高效鱼饵配方。”

卢昌华看到这个奖励很满意,不知道下面还有什么好东西。

可他等了半天也没动静。

怎么?没啦?!

他再次关注这个鱼饵配方。

上面闪现出一行文字说明。

“本配方可使鲤鱼快速增重,缩短生长周期10%。”

不错啊,效果相当于鲤鱼养殖初级掌握了。

待他再看时,发现还有一行文字。

“本配方需要购买,价格100000元。”

这行文字是灰色的。

什么情况?领奖励还要花钱?

我的天啊!你这是打劫啊!

这是多少个零!

十万!

卢昌华差点晕倒!

司机吃了晚饭就连夜开车返回了北宁县城,约好第二天一大早赶回来,这边还要继续捕捞呢。

第0043章大丰收 当晚,水产公司众人就挤在水库值班室里休息。财务刘姐毕竟是女同志,卢昌华带着她回了家,让她跟卢妈妈睡在一张炕上,老卢去了别人家“借宿”,卢昌华和胡大贵挤在胡家。

这一夜,卢昌华像贴饼子一般,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时不时的调出面板,看着奖励栏里那个闹心的奖品。

哪有这样的?

我辛辛苦苦大半年,好不容易鲤鱼可以上市了,你就想一把抢回去?!

太欺负人了!

再说了,我哪有那么多钱啊!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卢昌华勐然醒悟。

我去,我可以不领这个奖励啊,看你咋办!

想到了这个办法,卢昌华心情一松。

对,我暂时不领这个奖励,等以后有了钱,自己也确实需要这个配方了再说!

他说服了自己,一个翻身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卢妈妈就起来做饭。

蒸了四脸盆馒头,炒了一脸盆白菜土豆片。

卢昌华和胡大贵被叫回来,把早饭端去水库,刘姐也早早起来,帮着端菜。

卢妈妈和胡大娘也一起去,否则人手不够。

到了值班室,张帆、老黄他们还没醒。

把这几盆馒头和菜放在桌子上,这才去叫醒众人。

卢妈妈和胡大娘先回去了,她们在这儿也不方便。

六个爷们这才起床穿裤子,一个个腰酸背痛,跑到屋外打来冷水洗脸刷牙,好一顿忙活。

财务刘姐已经洗漱过了,见老爷们起晚了,样子狼狈,就不由调侃道:“一群懒猪。”

张帆一边嘴里吐着泡泡一边说道:“刘姐今晚上你跟我们挤挤,一样起不来炕!”

“嗯,小刘要是来,我给她让让地方。”

老黄掏出一小袋雪花膏,小心的挤了点在手上,像捧着珍宝。

“呸,一群不正经的玩意。什么刘姐,喊姨。”

张帆扭过头去,不再接话,老黄一边搓着脸一边直咧嘴。

因为要赶着捕捞,众人也没什么讲究,不到一刻钟就吃了三盆馒头一盆菜。

有了昨天的经验,他们也不再下全网,而是下在了靠西的位置。

待众人把这一网拉到北侧大坝的时候,两辆汽车喷着青烟赶了回来。

大鲤子依然在网中蹦来跳去,鱼跃人欢。

一桶桶的大鲤鱼过秤上车,刘姐和卢昌华都记着账。

这一网捕捞上来的大鲤子装了一车。

四吨,八千斤。

刚把车装好,卢昌华眼前就弹出了面板。

“鲤鱼养殖中级掌握(生长周期-20%)62148/500000”

数字一闪。

62148变成了59282,在这串数字的上头有一串灰色数字:2999。

卢昌华反应了一会儿,又算了半天才想明白。

原来59282是水库里实际的鲤鱼数量,而上面的2999则是昨天已经装车333条加上刚刚装上车的2666条的总和。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也就是说他的中级掌握已经完成了2999了。

卢昌华正在琢磨,卢妈妈竟然带着韩颖来了。

她俩挑了两条大鲤子拿回家做饭。

韩颖和卢昌华简单聊了几句,这才知道,她是请假过来帮忙的。

卢昌华心里感激,不过他正忙着算账,也没来得及多说。

这车渔获先返回北宁,另一辆车等着下一网。

众人只能咬牙继续下网,毕竟汽车等着呢。

上一网在西边,这一网就下在东边。

一个小时的拖曳后,这网鱼终于被拢在大坝边。

嚯!

这可比上一网多了很多。

大鲤子蹦蹦哒哒直往岸上跳,按都按不住。

待这网鱼过秤装车后,网里还剩了一半。

车厢里装有一小半的水,鱼也不能装的太满,否则就憋死了。

这车勉强装了六吨,一万两千斤,已经超载了。

卢昌华的眼前又弹出了面板。

“鲤鱼养殖中级掌握(生长周期-20%)55282/500000”

上面灰色数字变成了6999。这说明,这车鱼装走了4000条。

卢昌华心情大好,这块面板真不错,可以实时记录鲤鱼的数量,以前自己还要瞎估算,现在一目了然。

司机开着车晃晃悠悠的走了。

卢昌华和胡大贵跟着忙活,也累的够呛。

捕捞队的四个小伙更是累成了狗。

大家都说饿了,干不动了。

韩颖陪着卢妈妈和胡大娘送饭倒是及时。

午饭依然是蒸馒头,菜是红烧大鲤鱼。

众人如饿狼一般,抓起馒头就吃。

卢昌华也饿的不行,跟着狼吞虎咽。

送饭的也没吃呢,卢昌华招呼老妈她们一起吃。

人多,没地方坐,大家都拿着馒头,围着菜盆,你一快子我一快子,很快一盆鱼就吃了个精光,好在做了两盆。

老爷们吃饭粗鲁,开饭一会儿就打上了饱嗝。

逗得大伙儿哈哈大笑。

老黄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么多年了,我打嗝都是有数的。”他呃的一声,打了一个响嗝。

“哈哈,这回你没数了!呃~”

张帆边调侃边打嗝。

“哎呀,你们就不能慢点,跟猪似的,抢食呢!”

刘姐瞪着妩媚的大眼睛,一脸坏笑的看着他们。

“慢点,别噎着。”

卢妈妈和胡大娘也紧着劝。

韩颖则看着卢昌华嗤笑。

卢昌华也被噎的打了个嗝。

卢妈妈嘴里埋怨着,给他拍后背。

“姨,我来。”

韩颖见状起身给卢昌华顺气。

“好,好了。”

卢昌华哪里好意思让韩颖给他拍背啊,赶紧躲开。

“呃,我也噎着了,你给我拍拍。”

胡大贵凑过去。

胡大娘笑骂道:“有你啥事!”

照着他的后背就是两巴掌。

“呃~~我也好了。”

胡大贵也赶紧笑着躲开。

韩颖一把拉住卢昌华。

“你躲啥?能吃了你呀?!”

一脸嗔怪的说道。

白皙的手掌在卢昌华的后背轻拍了几下。

“咳咳,那什么,我没事了。”

卢昌华抬头看见那道关心的眼神,又赶紧闪躲开来。

众人吃完了午饭,又喝了碗开水,顺顺气,就坐在值班室里休息闲聊。

卢妈妈带着胡大娘和韩颖收拾了残局,带着这些家伙事回家清洗,又要为晚饭做准备了。

午休了一个多小时,那辆先回去的汽车终于来了。

这次网里还有一半的鱼,也不用再下网了。

过秤装车。

打扫干净也是勉强装下。

六吨,一万两千斤。

卢昌华的面板又跳了出来。

“鲤鱼养殖中级掌握(生长周期-20%)51282/500000”

灰色数字变成了10999,还是装走了4000条鱼。

胡大贵抽空扛了四条大鲤子送回了卢家。

昨天晚饭是在食堂吃的,那是在家做饭来不及,家里也没有肉菜,这才让老卢在食堂准备的。

今天,已经可以吃鱼了,还去食堂干嘛。

至于拿了四条大鲤子,其中两条是送去食堂的,怎么也得先给领导们尝尝鲜啊。

都挑的是大鱼,每条都有五六斤的样子,足够吃的了。

这车鱼拉走之后,众人都回值班室歇息了。

等车来了再下网。

这年头,什么都讲究个新鲜。

待下午三点多钟,返回来了一辆汽车。

大家又去下网。

这一网鱼把汽车装的满满的,五吨,一万斤。

“鲤鱼养殖中级掌握(生长周期-20%)47948/500000”

灰色数字14332。

这辆车刚走,另一辆又到。

众人喘了口气,接着下网。

待把这车装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车依然是五吨,一万斤。

“鲤鱼养殖中级掌握(生长周期-20%)44615/500000”

灰色数字17665。

卢昌华这会儿算是彻底明白了。

他的鲤鱼养殖中级掌握已经完成了17665条,不过看看后面需要他完成的那一串零,他还是砸砸嘴,慢慢来吧。

今天捕捞了一天,拢了下账,共有二十六吨,五万两千斤。

算上昨天的八吨,就有三十四吨渔获了。

按照张胖子给的价格,九毛一斤,就是61200块。

卢昌华一时间不敢相信。

这就六万多了?!

这可是六万哪!

八五年的六万是啥概念?

他是怎也没想到,在技能和药剂的双重作用下,大鲤子会这么给力!

难怪系统会想法儿抢我的钱!

当晚,老卢也回来了,一起抬着饭菜来到值班室。

户主来了,张帆、老黄和刘姐都很客气。

这年头老卢才是家长。

还开了两瓶玉泉。

卢昌华酒量不行,就表示了一杯,胡大贵倒是能陪两杯。

卢昌华表示,明天再捕捞一天就不再打捞了,张帆和老黄虽然觉得有些可惜,可还是尊重卢昌华的意见。

吃饱喝足后,他把韩颖送回家,就去和胡大贵挤一被窝了。

第二日的渔获更是多,一网下去就是两大车。

这一天下了三网,拉走了六车,三十吨。

卢昌华的面板也弹了六次。

“鲤鱼养殖中级掌握(生长周期-20%)24615/500000”

灰色数字37665。

这是卢昌华面板最后显示的数字。

这说明他已经卖了四万多条鱼了,水库里还有两万条呢。

做什么事都不要贪心,适可而止。

食堂那边送去了二十条,老卢用大缸养着,专门供领导们食用。

至于韩主任、李队长和张主任,每家都送去了几条。

当晚,财务刘姐开出一张活鱼收购小票,上面盖着北宁市水产公司的财务专用章。

“小卢,明天跟我们一起回市里,用这张小票领钱。”

“哎,谢谢刘姐。”

“谢啥,你家的大鲤子真不错。”

“明天走的时候,每人带几条。”

卢昌华已经备下了几十条大鲤子。

这是在这儿最后一晚了,所有人都放得开。

晚上居然喝了四瓶玉泉。

卢昌华还是控制自己,不能太放肆。

把大家都安排好了,这才扶着老爸回家休息。

胡大爷亲自来接儿子,胡大贵喝醉了,吐得一塌湖涂,把老头气的直蹦。

韩颖自己挑了一条大鲤子回家,她死活要把这条鱼养起来。

卢昌华替她拎着,把她一直送到家才回去。

胡大爷、老卢和卢昌华睡在一铺炕上,胡大贵单独睡,哼哼了一宿。

卢昌华摸着贴身口袋里的小票,心潮起伏。

这是自己通过养鱼挣的第一桶金啊。

一共六十四吨,十二万八千斤。

九毛一斤,这是多少钱?

115200块!

唉妈呀!一下就是十万元户,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还了得?!

第0044章这钱咋花? 卢昌华第二天和水产公司的人一起吃了早餐,静等车子来接。

上午十点左右,一辆汽车来到了水库值班室。

众人在这儿待了三天了,吃住都是对付,谁不想回家啊。

七手八脚的把地秤、网具都装上车。

铁通里装着几十条大鲤子,被大伙搬上了车,这是给水产公司张科长和在座各位的。

看着活蹦乱跳的大鲤鱼,所有人都喜笑颜开,都说小卢够意思。

刘姐挤进了驾驶室,其他爷们就上了后车厢。

这要是在前世,这就是明显的客货混运,抓到罚款吊销驾照。可现在,这是东北最基本的出行模式。

胡大贵还在炕上躺着,没有醒酒。

卢昌华把喂鱼的事交代给老妈,自己爬上了后车厢。

大家都找了个破麻袋,里面装上麦秸,权当临时坐垫。

此时秋风送爽,麦田里起伏着金色的麦浪。

红彤彤的拖拉机轰鸣着在麦浪里穿行。

众多的收麦人在田里欢快的干着活。

卢昌华坐在汽车的后箱里,上下颠簸着。

大家都面向前方,欣赏着路边的风景,说着各种笑话,欢笑声洒了一路。

眼前都是往后飞驰远去的防护林,林外则是金黄的麦田。

砂石路笔直悠长,偶尔出现剧烈的颠簸。

说笑累了,一个个都坐在垫子上,低着头,靠着箱板假寐。

卢昌华也眯着眼睛,可他却无法进入这种状态。

怀里的小票犹如一张烫手的符纸,让他既兴奋又踌躇。

兴奋的原因不用说。

谁发了财不高兴?

有了钱就能干更多自己喜欢的事。

踌躇的原因却是卢昌华对未来发展的不确定性。

虽然现在看来十一万是笔巨款,可他知道,这钱要是投在再生产上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明年自己怎么办?

水库里还有两万尾鲤鱼,鲢鱼、鲫鱼、草鱼也长大了。

六月份,这两万尾大鲤子中有一半要甩籽,那鲤鱼鱼苗的量可就不少,至少上百万尾。

自己怎么养的完?

如果卖鱼苗,这又涉及到如何联系养殖户的问题。

难道要大家一起养?

还有就是饲料问题。

饲料地里产了粮食,可远远不够。

这样一想,卢昌华瞬间就冷静下来。

光是再生产就需要一大笔费用,这些钱还真得精打细算才行。

这十一万至少要留下十万来做再生产资金。

至于说买奖励栏里的鱼饵配方?还是先缓缓吧。

剩下的一万,可以考虑改善一下家里的条件。

他首先想到给爸妈买台电视机。

这都八五年了,自己家还没有电视呢,这多遗憾哪!

再给爸爸妈妈和大哥买几套衣服。

老爸常年在食堂工作,就是一身厨师服,正装没有几件。

老妈更是好几年没买新衣服了。

大哥刚转正,工资勉强够花,再说他刚交了女朋友,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至于自己,只比叫花子强点。

以前是经济条件不允许,现在赚了点钱,怎么也得先把自己武装起来吧?!

考虑完这些,他又想到了交通问题。

卢昌华在前世虽然混的不好,可也有辆几万块的小汽车代步。如今回到了八十年代,他感觉自己太费腿了。

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

通讯现在先别想,只能考虑下交通问题了。

说到买车,不得不说一下购车政策。

以前是不允许私人购买车船的,也不许从事运输业和长途货物贩运。

很多私人就开始钻空子,买车船挂靠在一些单位上,实际还是私人的。

去年二月份,国家出台了新政策,正式允许农民个人和联户购买车船,从事运输业,允许从事客运和货运业务。

这下就为那些先富起来的人打开了一条购车通道。

只是这会买车基本都是运输用的卡车或者拖拉机。

至于轿车?

这会儿市面上流动的轿车都是进口车型,价格昂贵,私人购买小轿车的不多,轿车进入家庭要到九十年代。

那这会儿就没人能买代步车了?

能。

依然是挂靠在某单位,用单位的购车名额。

卢昌华知道,什么轿车,这都不现实。

一是买不起,也买不着。二是道路条件不允许,有车都没地方跑。

所以轿车暂时pass。

要买只能买单位淘汰的吉普车。

这车在农场的道路条件下,还是可以的。

无论是走机耕路还是砂石路都没问题。

可自己有多大的需求?

想想好像也不多。

最多去去场部,再去去北宁城里。

三分场到场部的距离是十五公里,还需要专门买个吉普车?

去北宁县城,一年能去几次?

十次到头了?

需要专门买个吉普车吗?

怕是没有这个必要吧?

交通工具确实需要,只是不是吉普车,而是摩托车。

摩托无论是砂石路还是土路,哪怕没有路都能跑,只要速度别太快,做好防护,还是安全的。

卢昌华这样一捋,发现自己的需求明确了,他需要一台摩托。

正在瞎琢磨呢,汽车已经开进了北宁市区。

十几分钟后来到了水产公司的门口。

后箱上的众人一个个都已经麻木了。

好半天才活动开手脚。

刘姐跳下驾驶室,招呼众人把铁桶抬下来,搬到二楼去。

众人七手八脚的忙活。

刘姐带着卢昌华去了财务室,办了相关手续,又带着他去了水产公司边上的农业银行,给他办了一个存折。

又给卢昌华留下一叠现炒。

“谢谢刘姐。”

卢昌华把这叠钱揣进贴身口袋,存折放进了另一个口袋。

这是经验。

不能把所有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再返回水产公司,科长张胖子在办公室里拉着卢昌华的手哈哈大笑。

“小卢啊,没想到你的鱼质量这么好。咱们签订一个长期供货合同怎么样?”

“好啊,谢谢科长照顾我。”

“张帆,带小卢去签合同。”

“好。”

张帆笑呵呵的拉着卢昌华去了隔壁。

找出一份鲜活鱼长期供销合同来。

卢昌华看了看价格。

鱼分等级,保底价是一等品1.2元/斤,二等品1元/斤,三等品0.8元/斤。

结算价格随行就市,低于保底价按保底价结算,超出保底价按市场价结算。

公平合理。

卢昌华签上大名,按上了手印。

张帆拿着合同去了办公室,盖了合同章。

卢昌华手里也有了一份。

双方算是办完了正事,约了晚上再聚。

张胖子晃晃脑袋说道:“改天吧,咱们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

“行,科长,我先走了。”

“好,小卢,鱼不错。”

张胖子挥挥手与卢昌华告别。

他出了水产公司,给王瑶打了个电话。

说自己的鱼卖完了,想请渔业公司的王主任吃个饭,问王瑶能不能约一下。

王瑶当然满口答应。

两人约好中午见个面。

卢昌华走到二道街也就十几分钟。

在大门口等了一会儿,王瑶出来了。

今天她依然是一身工装,白衬衣,深蓝色长裤,黑色高跟鞋。

窈窈窕窕的站在卢昌华面前。

两人也没说什么客套话,一起去了附近的小饭店。

要了两个小炒,两盘饺子就坐下吃了起来。

卢昌华说了卖鱼的事,王瑶听的很认真。

然后卢昌华就说起了交通问题。

“你要摩托车?”

王瑶眼睛一亮。

“是啊,没有交通工具太不方便了。”

“摩托车可不便宜啊。”

“县城哪家门市摩托车多?”

卢昌华问道。

“我们单位就有,品种也多。”

“你们还卖摩托啊?”

“呵呵,当然了。在我们这买直接就上牌了,方便啊。”

“王瑶,你真是我的贵人,只要找到你,啥事都不是问题!”

“那是巧了,正好我能办。”王瑶笑靥如花。

“有什么车?”

男人一提起车来,就眼睛发亮。

“先吃饭吧,吃完了我带你去。”

两人匆匆吃完了饭,王瑶带着他去了她们单位的门市部,就在办公大楼的附近。

这是个一楼门脸,一道三米的大门进去就是一个卖场。

里面摆放了十几辆各色摩托车。

“我跟你说,这几天我正为这些摩托发愁呢。”

王瑶边走边说道。

“我们业务科都有任务,这个月我还差一个,你来买刚好。”

王瑶一脸调皮。

卢昌华在这些摩托里转了几圈,指着一辆威武大气的红色摩托说道:“我要这台了,幸福250。”

“啊?这台啊,要两千多呢,太贵了。”

王瑶都替卢昌华心疼。

这台摩托浑圆的大灯,圆形的仪表,方形尾灯,双排气管子锃明瓦亮,非常复古。

“只要需要,它就是个工具,赚钱的工具。”

售货员大姐笑呵呵的开着票,对王瑶说道:“瑶瑶,这个月你的任务完成了。”

“呵呵,都是朋友帮忙。”

卢昌华转身去旁边的银行取钱,十分钟就回来了,把2400块交给了收银台。

收银台开出一张发票。

王瑶对卢昌华说道:“走,我带你去上牌。”

“等等。大姐,有没有头盔啥的?”

“头盔?有啊。”

大姐拿出了几个头盔让卢昌华挑选,王瑶也帮着参谋。

他选了一个全盔和一个半盔。

这会儿还没有专业的骑行服,他也只能这样了。

交了钱,有门市里的男售货员协助他,把摩托车推了出来。还赠送了一瓶汽油,给摩托车加上,而后又在油箱里加了些机油。

这会儿的摩托车润滑机油是加在油箱里,比例为20:1

他戴上头盔,把半盔递给王瑶。

“你也戴上。”

“我?”

她略一犹豫,捋捋头发,戴上了头盔。

卢昌华一脚踹着了摩托坐了上去,一股青烟从屁股后面喷了出来。

王瑶也跨上摩托,她有点紧张,双手扶住卢昌华的肩膀。

突突突突~~

捏离合,挂一档,加油门,轻放离合,幸福250往前一蹿。

“哎呀。”

王瑶一声惊呼,死死的抱住卢昌华。

二人都心里一慌。

突突~

摩托一股烟般的上路了。

第0045章吃水不忘挖井人 在王瑶的指点下,他们往交通科去。

一路上机动车稀少,有很多马车和驴车在大街上招摇过市。

卢昌华放缓了车速,避让行人和畜力车。

北宁交通科有两个,一个是农垦公安交通科,一个是北宁市局交通科。

这会儿没有专门的车辆管理所。

农垦公安交通科在八道街,市局交通科在铁西。

八五年,机动车由公安、交通、农机三个口同时管理。

也就是说,机动车牌照三个部门都可以发,相互承认。

在北宁,又分为农垦系统和地方系统,情况比较复杂。

卢昌华的摩托车既然是在北宁市局下属公司买的,自然要在他们系统挂牌。

两人来到了铁西。

卢昌华把摩托停好,才跟着王瑶一起走进了交通科办事大厅。

说是大厅,其实也不大,也就二十多个平方,里面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窗口在办公。

窗口的女警见是王瑶进来,就是一喜。

“小瑶来了。”

“姐,我来上个牌。”

“这个月的任务完成了吧?”

“嗯。”

女警拿出表格递给她。

王瑶就在窗口前填写起来。

填好后,递进了窗口。

功夫不大,她拿出一张纸来。

“挑个号码吧。”

王瑶转头看向卢昌华,“选一个呗。”

卢昌华拿起这张纸,上面是一排排的号码。

“我可以指定一个不?”

“可以啊,现在很多号码都空着。”

“那就6666。”

女警查了一下,点点头。

“三天后来上牌。”

卢昌华手里有了一张回执,两人就算办完了。

“咳咳,王瑶,我还没有驾照呢。”

“姐,他要考驾照。”

“行,填表。”

待表格填好之后,有一男警进来,把卢昌华带去了考场。

卢昌华骑着摩托在考场里转了几圈,起步停车过弯一系列的下来,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很快一张摩托车驾驶证就到手了。

这年头办事就是这么快。

出了交通科,两人就去了渔业公司。

卢昌华把摩托停进了小院里,两人这才进门。

门口的老头跟王瑶打了招呼,两人直接去了二楼。

在主任办公室,卢昌华再次见到了地中海大爷。

“大爷,卢昌华的鱼卖了一部分,想请您吃个饭,感谢您一下,晚上赏个脸呗。”

地中海大爷终于在王瑶的提示下,想起这个小伙子是谁来。

“啊,小卢啊。你可又长高不少,壮实了许多,要是瑶瑶不提醒,我都不敢认了,哈哈哈哈!”

地中海大爷打着哈哈,招呼两人坐下。

这才热情的冲泡了茶水。

卢昌华不好意思的接过茶杯。

“主任,不好意思,这次进城是和水产公司办结算,空着手就来了,我回去就把今年的大鲤子给您带几条来。”

“哦,哈哈,小卢啊,我这可是渔业公司,还能缺大鲤子?!呵呵!”

卢昌华这才反应过来,小脸涨得通红。

“卢昌华,别搞这套,晚上吃个饭就算感谢了。”

王瑶一脸笑意的说道。

“对,咱们不兴这个。”

他转动着地中海大脑袋,看看王瑶,又看看卢昌华,笑着说道:“既然瑶瑶都这么说了,我不去就是不给你面子了。行!今晚我们一起吃个饭。”

“好!大爷,还是老地方。”

“鸿宾楼?”

“啊。”

“哎呀,太破费了吧?”

地中海转头看着卢昌华。

卢昌华笑呵呵的说道:“主任,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就赏个脸。”

“好,我六点到。”

三人约好了时间,王瑶和卢昌华先走了。

这年头也没有车接车送的规矩,都是自己来去。

王瑶和卢昌华先到了鸿宾楼,定下包间点好菜,两人坐在包间里闲聊。

“王瑶,你下午不回单位没事吗?”

“我带你去买车上牌,这都是正事,业务人员没必要在办公室呆着。”

“呵呵,也是。”

卢昌华前世也跑过业务,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他找服务员,在前台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打了半个小时,王瑶下来找他的时候,还没打完呢。

好在鸿宾楼是农垦办的,电话可以拨通农垦局总机,转接到长水农场总机再转三分场。

电话通了之后,还要去找他老子。

食堂离队部办公室有两百多米,来回要跑一阵子呢。

本来是可以让人转告的,可有些话有些事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只能等老爸来了再说。

待老卢气喘吁吁的跑来接电话,卢昌华都等了半个小时了。

“爸,是我,昌华啊。”

“儿子,你在北宁咋样?没事吧?”

“没事,都挺好。就是要在这儿再呆两天,还有些事没办呢,我还得买个水泵。”

“能买着吗?”

“试试呗,告诉我妈一声,你们别担心。”

“好,知道了。”

其实,今天卢昌华去北宁结账,老卢是不放心的。本想跟着去,可正是麦收的关键时刻,食堂一刻都离不开,他也是干着急。

现在知道儿子一切顺利,心也就放下了。

挂了电话,卢昌华和王瑶返回了包间,又闲聊了一阵。

他就说起了抽水机的事,问王瑶有没有路子。

“呵呵,你算是找对人了。”

王瑶神秘一笑。

卢昌华也跟着乐了,你人脉也太广了吧?!

“明天吧,你到单位来找我。”

“你们还卖水泵?”

“这你就别管了。”

嘿,还挺神秘。

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让服务员备餐。

正张罗着,地中海大爷哈哈大笑着走进了包间。

“瑶瑶啊,你们也太准时了。”

“请大爷吃饭能不准时么!”

王瑶笑呵呵的坐在地中海的身边。

卢昌华赶紧让服务员上菜。

“主任,喝点什么酒?”

“随便,我这人对酒不挑。”

见他这么说,卢昌华对服务员说道:“上茅台。”

越说自己随便的人,你越不能随便,这是规矩。

你真要是给他烧刀子二锅头,这关系就处岔噼了。

虽然只是三人,菜却是八菜一汤。

最后上的是主菜,特意做了一个红烧大鲤鱼。鱼还是专门去水产门市买的,这就是卢昌华水库里的鱼。

服务员端着鱼盘看着卢昌华。

卢昌华向主位一示意,服务员立马把鱼盘放在了桌子中间,鱼头正对着主位。

服务员把酒倒好,卢昌华双手把酒杯递到地中海的面前。

王瑶要了一杯饮料。

卢昌华虽然是一杯倒的酒量,可今天说什么也得陪好。

他端起酒杯,起身说道:“主任,今年您的鱼苗给我解决了大问题,今天略备薄酒,不成敬意,我敬您一杯。”

开场白一说,地中海也要起身。

卢昌华赶紧示意主任安坐,他先干为敬。

滋熘喝了一大口。

立马就脸红脖子粗了。

“哈哈,好,好。”

地中海一仰脖,咕都一口干了杯中酒。

卢昌华赶紧给他满上。

“主任,这鱼就是从您这儿进的鱼苗,您尝尝味道怎么样?!”

“好,好。”

地中海笑眯眯的伸快子夹鱼。

他夹起鱼眼,尝了一口。

“嗯,不错,鲜美可口。”

地中海点着头说道。

一连喝了三杯,卢昌华就有点头重脚轻了。

这会儿,他在酒精的作用下,也逐渐的放开了心神,和地中海海聊了起来。

“主任,这澹水养殖前景广阔,您有没有想法啊?”

“呵呵,小卢啊,你的这个观点我还是赞成的,澹水养殖确实有前景。”

地中海吃了口菜,这才又说道:“我倒是有想法,可是我丢不下编制啊。”

地中海咂咂嘴说道。

现在很多聪明人都能看出单干是条发财致富的路,可走上这条路的人却不多。

就是因为聪明,总想要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却错失了良机。

反而是那些不聪明的人,会一脚踏出,再无后路,披荆斩棘,打拼出一条生存之路来。

卢昌华知道自己的毛病,只要喝多了就话多。在前世他因为酒后失言,误过大事。

所以,他刚引出一个话头,就不再多说。

言多必失,这是血的教训,自己不能再犯。

“也是。我们这些人和您比不了,您是体制内的人,我们现在只剩下职工的身份了。”

“呵呵,小卢啊,不在于编制,在于给国家贡献的大小。”

地中海官腔十足。

“对,主任说的对。”

卢昌华赶紧把马屁跟上。

地中海也看出来卢昌华酒量不行,于是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王瑶只是静静的听着,偶尔补充两句。

卢昌华喝了三小盅,剩下的被地中海包圆了。

地中海趁着酒兴跟他吹了阵牛逼,卢昌华就是一位合格的听众,有时候还迎合几句。

地中海眉飞色舞。

这顿饭他吃的很尽兴。

临散席的时候,卢昌华让服务员备下两条香烟两瓶茅台,用纸袋装好,拎给了地中海。

卢昌华喝了酒,也没法送人,在酒楼门口找了一辆拉脚的三轮,送地中海回家。

王瑶不放心老头一个人回去,跟着去了。

卢昌华结了账,摩托车留在了酒楼院里,去附近的旅社住下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一觉到天亮。

第0046章买买买 第二天吃了早餐,卢昌华去酒楼取了摩托,先去加油站加上油,这才去找王瑶。

这会儿上班的时间都很早,卢昌华一到,王瑶点个卯就出来了。

两人先去了农机公司门市部。

在里面看好了抽水机的型号和价格,这才返回了警用物资公司。

卢昌华在门口等着,王瑶半个多小时后出来告诉他,明天来这取货。

卢昌华再三感谢。

“行了,朋友之间别说这个。我上班了,你去转转吧。”

卢昌华与王瑶告别,看着她走回了办公楼,这才跨上摩托车走了。

他想着自己卖了鱼,怎么也得给家人置办几身行头。

他脚上穿的还是去年在第一百货买的解放鞋呢。

来到六道街口,把幸福250在第一百货门口一停,直奔服装鞋帽柜台。

这会儿百货商店里的男女服装鞋帽是混在一起卖的。

卢昌华站在柜台前挑选起来。

这些衣服,在他眼里都很土。

可没法,现在正规商店里卖的都是比较正统的服装,说白了就是颜色款式都很单一。

至于服装市场?

还是别去了。

款式也新不到哪儿,价钱还不便宜。

最重要的是,那些服装就是买回去,老爸老妈也不会穿啊。

你说,喇叭牛仔裤,卢爸爸能穿吗?儿子穿都被训斥了,他穿?还不给你两巴掌。

大红裙子,卢妈妈能穿?

她老人家一辈子都没穿过。

还有就是花里胡哨的港衫。

算了,自己还是老实点吧。

那种市场小偷特多,还是团伙作桉,自己去那儿,就是找不自在。

在国营百货商店里相对安全许多。

从里到外,里外三新。

不仅有爸妈的,还有大哥卢昌中的。

家里三个男人的行头都是一样的。白背心,白衬衣,中山装全套,皮鞋每人一双。

老妈则是买了女式衣裤,也买了背心裤衩这些。

他倒是看到了女式内衣,可不好意思买,怕买回去挨骂。

女式平跟皮鞋也买了一双。

这些算下来,花了三百多,对老爸老妈来说,这次是大放血了,

可卢昌华觉得值。

好在这会儿已经废除布票了,不然他想买也得有票才行。

售货员给他找了几个塑料袋装上。

卢昌华用手拎着,试了试,还是不放心。

干脆去箱包柜台买了个旅行包,把这些衣裤鞋子都放了进去。

这回拎着就舒服多了。

他拎着旅行包去了电器柜台,各式电视琳琅满目。

这会儿的电视机还要票呢。

他哪有票啊?!

见卢昌华在这儿一个劲的转,有人凑了过来。

“哥们,买电视?要票吗?”

“多少钱?”

见有倒票的主动搭讪,卢昌华心里一喜,他是不怕花钱,只怕没有票。

“来,咱们这边说。”

那人拉着卢昌华走到一边,低声说道:“电视票300。”

“啊?这么贵?”

“嘿嘿,哥们,这都是黑白的,看见没,那边还有彩电呢,更贵。”

“彩电?”

卢昌华眼睛一亮。

“彩电票800,你买得起吗?嗤。”

那人一脸不屑的说道。

这下卢昌华来了精神。

“要,便宜点。”

“啊?你真要啊?”

“可不真要么!”

“我倒来就不便宜,你要是诚心要,这张,牡丹彩电14寸,750,给你便宜五十,咋样?够意思吧!”

卢昌华接过他的电视票查看了一番,上面盖着第一百货的公章。

“来,咱到柜台问问这票的真假。”

“你小子……行,看你诚心的份上。”

那人跟着卢昌华来到柜台,当面让售货员辨认这张电视票的真假。在确定了电视票的真伪之后,卢昌华拉着他到边上,数出一叠大团结。

那人吐了口唾沫,一张一张的点钱,最后点点头,把票递到了卢昌华的手上。

他也不再理会票贩子,直接去了柜台。

“同志,我要牡丹彩电!”

售货员大姐一看是刚才验票的小伙,也是眼睛一亮。

彩电价格昂贵,一年也就卖个百八十台,每个客户都很珍贵。

验看了卢昌华手里的电视票,她就搬出了一个纸箱子。

纸箱上写着“牡丹彩色电视机”、“京城电视机厂”字样。

“这牡丹彩电质量太好了,去年有一台电视机掉到长江里了,今年捞上来,维修之后还能看呢!”

售货员大姐边说着新闻边打开箱子,把电视抱出来,通电之后,略一调试,就出现了清晰的彩色画面。

“程程!”

“文强!”

看着这熟悉的画面,听着熟悉的旋律,卢昌华恍若隔世。

这部经典的电视剧《上海滩》刚刚引进,正在各大电视台播出。

售货员大姐看着电视出神,听到音乐声,很多人从其他柜台围拢过来,都痴痴的看着画面。

“咳咳,大姐,给我装上吧。”

“哦,好。”

大姐有点恋恋不舍,周围的人都遗憾的起哄。

“给我拿个电视接收器,还有信号线。”

“要多长啊?”

“二十米吧。”

卢昌华拿着小票和电视票去了收银台,十四寸牡丹彩电1380,电视信号接收器,30,信号线,10块。交钱盖章开发票,回来拿电视机。

售货员大姐已经把信号接收器和信号线都装进了箱子里。

跟售货员要了根绳子,把电视机箱子放在摩托车后面,又把旅行包放在纸箱上,一起绑好,这才骑上摩托返回了旅社。

把东西搬进了客房,他才去吃饭。

简单吃了点,他找了一家五金店,让人家加工了一个后车架。

车架做成“凸”字形。

是敞开式的,没有做成箱子。

在农场敞开式车架才实用,做成箱子除了好看没有太大的用处。

这一天就这么忙忙碌碌的过去了。

拾掇完摩托车,天色已暗,卢昌华在附近吃了盘饺子,这才返回旅社。

躺在床上,看着地上放着的电视和旅行包,心里极度满足。

自己这一年没白忙活,终于可以给家里提供些物质帮助了。

第二日他再次来找王瑶。

王瑶已经把抽水机的手续办好了。

交了钱,就领着卢昌华去提货。

抽水机有三十多公斤,装在一个长条形的木箱子里。

还有一个纸箱子,里面装着帆布软带,这就是水管。

卢昌华邀请王瑶吃饭,可王瑶却说道:“卢昌华,你来城里好几天了,还是快回去吧,免得家里担心。”

见王瑶态度坚决,卢昌华也不再坚持。

卢昌华带着抽水机返回了旅社。

时近中午,太阳高悬,微风拂面。

他把电视机箱子绑在后座。

把抽水机木箱绑在左侧,软带纸箱和旅行包绑在右侧,半盔挂在了车把上。

在旅社附近吃了点东西,退了房。

他一路直奔铁西的市局交通科。

拿出了回执,领到了摩托车牌照。

安装好后,拍照,等待制作行驶证。

这一忙乎又过去了两个小时。

已经下午三点了。

他给王瑶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办完了事。

“好的,卢昌华,一路平安。”

“再见。”

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卢昌华跨上摩托,再次加满油,一路向东,疾驰而去。

这一路,秋风拂面,意气风发,卢昌华感觉到了自由。

透过头盔前的面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田野里麦浪翻滚,豆荚晃动,刷刷作响。

路边盛开的野花和青青野草,随风摇曳。

他的后背很温暖,太阳一直追逐着他的脚步。

他大声的嘶吼着,犹如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对未来的向往……”

沿着这条向东的砂石路,他小心的避让路上的坑洼。

身后偶尔会驶过一辆汽车,对他按下喇叭。可能是提醒他注意,也可能是在打招呼。

迎面驶来的汽车,带着烟尘呼啸而过,后挂车上下颠簸,发出叮铃咣当的声音,好像要散架了一般。

卢昌华赶紧减速靠边,让它先过去,这才加速上路。

六十公里的距离,用脚步丈量是如此遥远,在现代化的交通工具面前却不再漫长。

西边红霞满天。

太阳要落山了。

卢昌华已经来到了岔路口。

他停下车,查看了一圈,后车架完好,货物完好。

夕阳西下,蚊虫渐渐多了起来。

一路驶来,小飞虫噼噼啪啪的撞击着他的头盔,面罩上躺着几十具叫不出名字的飞虫尸体。

他来不及擦拭,也没那个条件。

他打开车灯,一道雪亮的灯光射入远处的昏暗里。

突突突的发动机轰鸣在这黄昏时分显得那么响亮,犹如急着归家的燕子,风尘仆仆,义无反顾。

第0047章走进现代化 老卢今天回家有点早。

儿子在电话里说,今天回来。

小儿子这两年的表现早已不再是孩子了,老卢很是欢喜。

当初,把他送进机务队,就是想让他能学一门手艺,将来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谁知道他却要承包什么水库。

鱼卖了,也赚了些钱。

可在他想来,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鱼虽没毛,可一样不保险。

一个大病大灾就得倾家荡产。

他心里琢磨着,趁着赚了些钱,要不就转行吧。

天干三年,饿不死手艺人,学门手艺比啥都强。

自己这厨师手艺他是不想让儿子学的。学厨师能有啥出息?再说了一天到晚的油烟子,自己现在肺不好就是油烟子呛得,儿子学啥都别学厨师。

卢妈妈早早的备下了饭菜,老两口摸黑坐在家里等着。

这孩子,咋还不回来。

“汪汪~”

桌子底下的熊宝突然发出了叫声。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胡大贵冒冒失失的进来。

“叔,婶,昌华还没回来?”

胡大贵拿眼一扫,不见卢昌华的身影,不禁失望了。

“还没呢,可能客车晚点了。”

老卢说了句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熊宝见是胡大贵,张嘴打了个哈欠,又趴下身子,眯上了眼睛。

这段时间经常晚上停电。

“把蜡点上吧,大贵来了还摸黑,不像话了。”

老卢说了一句。

卢妈妈起身拿起柜子上的白蜡烛。

胡大贵摸出身上的火柴,刺啦一声,划着了。

一点豆大的橘黄火苗在火柴杆上跳跃着,把屋里三人的身影拉的很长,映在了墙壁上。

“大贵,吃了吗?”

“嘿嘿,吃了点。”

胡大贵把火柴伸到了蜡烛捻子上,白棉线烛芯腾腾的燃了起来。

他接过白蜡,在靠边站上找到了倒扣的罐头瓶,把蜡油滴在瓶底上,趁着未凝固,赶紧坐上白蜡,蜡烛就紧紧的粘在了罐头瓶底上。

卢妈妈找来了剪刀,仔细的剪掉了过长的烛芯,蜡烛上的火苗腾的一下升高了不少,屋里也亮了许多。

“我还是先把猪喂了吧。”

卢妈妈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就起身去了厨房。

猪圈里的大肥猪已经饿的嗷嗷叫了。

屋里就剩下老卢和胡大贵。

两人闲聊了几句,就开始枯坐了。

墙上的挂钟当的响了一声。

胡大贵瞄了一眼,已经六点半了。

“叔,我先回去了。”

“再坐会儿?”

“不了,明天还得起早呢。”

胡大贵起身打了声招呼,就推门走了。

老卢叹了口气,心里有点焦急了。

这小子遇到啥事了?!

他脱了鞋,合衣躺在炕上,脑袋枕着一卷褥子,身下的火炕传来了热度,让他心里更燥热了。

卢妈妈把猪食倒进了猪槽子里,回来洗刷了锅,厨房也拾捣完了,这才进来洗手。

“这孩子怎么回事?还没到。”

卢妈妈担心的说道。

躺在炕上的老卢没有回应,只是用胳膊挡在额头上。

突然,灯泡勐地一闪,室内亮起了黄突突的灯光,来电了。

老卢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

“哎呀,来电了。”

卢妈妈心里一喜。

噗~老卢一口气吹熄了蜡烛,烛芯上一股青烟笔直的升腾起来。

突突突突~

滴滴~

一阵机车的轰鸣声传来,雪亮的灯光在窗子上愰了几愰。

喇叭声又响了两下。

“汪汪~汪汪~”

熊宝勐地站起身,狂吠了几声,就往门口跑。

卢妈妈看了眼老卢,赶紧推开房门,往院子里走。

老卢也紧跟着出来。

在院门外,一道雪亮的灯光正对着院门。

机车还着着火,突突突的低吟。

熊宝汪汪汪的吠了几声,而后就低下头,扭动着腰身往院门处凑。

卢昌华灭了火,摘下头盔。

“爸妈,我回来了。”

“啊?是昌华啊!”

卢妈妈一听是儿子回来了,急忙来开门。

熊宝嘴里呜咽委屈,屁股左右甩的像安了马达,尾巴把地面打扫的干干净净。

老卢走到跟前。

“你这是开着什么回来的?”

摩托车老卢是见过的,借着屋里的灯光,他隐隐绰绰的看见了这玩意,还不敢确定。

“爸,摩托车,咱家需要这个,不然来回走路耽误事。”

说着话,卢昌华把院门完全打开,转身把手里的头盔挂在车把上。

一使劲儿,就往院子里推。

见儿子推得吃力,老卢紧走几步,在车屁股后面搭了把手。

爷俩使劲儿,这车就顺滑的推进了院子里。

“哎哟,你后面拉的什么?”

老卢发现车后还拉着东西,难怪这么沉。

“买的东西。”

车梯子立好,卢昌华这才借着室内的灯光解绳子。

“这是什么呀?”

“爸妈,这是电视!”

“啊?电视?!”

老卢和卢妈妈都是一喜。

“这孩子,净乱花钱,买这玩意干啥!”

卢妈妈嘴里埋怨着,却主动转身扶住了房门。

卢昌华一手拎起旅行包来,当先往里走。

老卢弯腰抱起纸箱子,跟了进去。

爷俩都进了屋,卢妈妈这才关上了院门。

卢昌华把旅行包放在桌子上,老卢抱着电视机在屋里转了一圈,也没舍得放手,最后还是放在了炕上。

卢昌华打开了旅行包,把里面的衣服鞋子都拿了出来。

“哎呀,这是……新衣服啊!”

卢妈妈接过衣服翻看起来。

边看边啧啧称赞。

“这衣服很贵吧?你买几尺布回来做多好啊,还省钱。”

“妈,现在都流行成衣了,买布做衣服过时了。”

“嗨,什么过时不过时的,能穿就行呗。”

嘴上这么说着,可还是拿起了衣服在身上比量着。

“爸,这是您的衣服、裤子、鞋。”

“嗨,我一天到晚的厨师服穿着,哪有时间穿这个呀,你留着穿吧。”

老卢心里虽然高兴儿子孝顺,可他看着这满桌子的新衣服和鞋子,真心疼啊,这得多少钱?!

“爸,以前咱家是因为穷,没那个经济条件。现在有钱了,该买的得买,该穿的得穿。爸,你就放心大胆的穿。都说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只要咱有赚钱的路子,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我说孩子他爸,你就拿着吧,儿子的一片孝心,你还客气啥?”

卢妈妈这会儿心态也发生了转变,主要是这衣服确实好,料子好,做工好,款式好,真不错。

卢妈妈心里跟吃了蜜似的,自己这个儿子没白养。

老卢见老伴已经喜滋滋的开始试衣服了,他也就从善如流了,咱就别再端着了。

老卢看着自己的三套衣服,心里满足,眼睛发光。

咳咳,那什么,先试试皮鞋吧。

三接头牛皮鞋,锃光瓦亮,还带着大半寸的鞋跟。

现在男士皮鞋也流行带后跟的。

老卢穿上新皮鞋,在家里走了几圈,脚底真软乎啊。

熊宝见老卢走马灯似的在家里转,它也跟着绕圈,好像跟它有什么关系似的。

老卢觉得自己好像还高了些。

呵呵,这不是正合自己的名字么,卢再高么,又高了。

“爸妈,这是大哥的,我也给他买了。”

卢妈妈放下手里的衣服,拿起大儿子的,翻看了一阵,点着头说道:“行,过两天你大哥就回来,到时候再给他。”

“诶。”

卢昌华把自己的衣服也拿出来,放在了一边,就要打开纸箱。

“行啦,先吃饭吧,菜都凉了。”

卢妈妈抱怨了一句,起身去厨房端菜。

老卢和儿子赶紧把桌子上的旅行包和衣物都挪到炕上。

卢昌华也去了厨房拿碗快。

很快一家人就吃了起来。

菜已经凉了热热了凉,来来回回好多次了,早已失去了应有的鲜嫩。

不过,卢家的菜重油重盐,这回反倒滋味更浓了。

吃了饭,卢妈妈收拾碗快,卢昌华转身拾捣炕上的电视机。

老卢看着心里痒痒的,他也不好意伸手。

打开了箱子,卢昌华扭头招呼。

“爸,过来帮忙。”

“诶。”

爷俩一起把电视机抬了出来。

在炕上倒了下手,把外边的泡沫包装摘了,塑料袋也拿了下去。

露出一台崭新的红色电视机来。

“哇,这就是电视啊?!”

卢妈妈进屋看见,惊奇的赞叹道。

老卢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这才不舍的缩回手,转身看了看四周,寻找可以摆放的地方。

“爸,就放柜子上吧。”

卢家除了这西侧的柜子,还真没地方放这玩意。

“行,暂时放这儿吧。”

爷俩抬着电视机摆在了柜子上,又左右前后的挪动了下位置。

老卢还站在房门处看看角度。

“爸,不用去那么远,坐在炕上看多好。”

“可不是么,就坐炕上看。”

卢妈妈一屁股坐在了炕头上,靠着火墙,正好可以看见柜子上的电视。

“那也行。”

老卢琢磨了一下,也跟着老伴坐在了炕头上,看着儿子摆弄电视机。

“爸妈,这回怎么样?”

“行,这回正了。”

卢昌华找来了插座,把电视机电源线插上。

一按开关,屏幕慢慢的亮了起来。

一阵雪花,喇叭里发出了沙沙的噪音。

调了一下台,雪花中倒是出现了人影,沙沙声中有了音乐的声音。

图像还扭曲的像个麻花。

“这就是电视?”

卢妈妈吃惊的张着嘴,半天没闭上。

“妈,别急,还没好呢。”

卢昌华从纸箱里拿出了几根圆形金属棍。

像变魔术似的,一阵组装,就变成了树杈的样子。

又拿出了信号线,一阵鼓捣,把线连接上了。

再一阵调试。

“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

电视里出现了的彩色画面,声音也变得清晰自然了。

“里面有人!”

卢妈妈一声惊呼。

“什么有人,那是照的相。”

老卢得意洋洋的说道。

“就你知道。”

卢妈妈靠在火墙上,一脸的笑容。

老卢瞪着眼睛盯着画面眼都不眨。

卢昌华看着父母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他暗自吐了口气,自己家终于走进了现代化了,虽然这话说的还早,可这不是有个好的开端么。

第0048章带着熊宝去兜风 这一晚,卢家老两口坐在炕头上,一直盯着电视出现了雪花,这才意犹未尽的起身洗漱。

卢昌华早就躺在被窝里鼾声如雷了。

从北宁县城回来,一路颠簸,还驮着那么多东西,他能不累么!

第二天一大早,老卢去了食堂,卢妈妈把昨晚的剩饭热上。

卢昌华还想睡会儿懒觉,房门就被推开了。

“昌华,昌华!”

卢昌华一个激灵,抬头一看,胡大贵的刀条脸正在眼前,一对眼珠子死死的盯着他。

“你干啥?”

卢昌华被这小子瞅的发毛。

“嘿嘿,昌华回来了?”

“啊,回来了。”

卢昌华又把脑袋砸在枕头上。

“院里的摩托车是你买的?”

“啊,我买的。”

“咱骑两圈呗。”

胡大贵恬着脸说道。

“你会骑吗?自行车都不会,还骑摩托?!”

卢昌华被他逗笑了。

“那有啥不会的,自行车我已经学会了,摩托也就那么回事,不信我骑骑看。”

“你可拉倒吧,再把你摔着!你可别瞎搞!”

这会儿,卢昌华也没了睡意,起身坐了起来。

熊宝早就打着哈欠起身了,看了眼这个打扰它睡觉的胡大贵,很是不满的围着炕根巡视起来。

“昌华,起来洗脸吃饭了。”

卢妈妈端着一脸盆热水走了进来,招呼儿子起床。

“就是,都几点了,还睡懒觉!”

胡大贵说着便宜话,眼睛一扫,我去!

我看到了啥?!

这不是和韩颖家的电视一样么!

“昌华,昌华。”

胡大贵的眼睛就没离开柜子上的红色电视机,用手一个劲儿的扒拉卢昌华。

“咋啦?”

卢昌华披上衣服,正满炕找自己的裤子呢。

“你买的?电视机?”

“啊,我买的。”

“跟韩颖家的一样啊,诶,我看过她家的电视,可清楚了!”

卢昌华没有接话,而是伸着双腿穿裤子。

“诶,打开看看呗,开开眼啊!”

胡大贵一脸谄媚的看着卢昌华。

“等一会儿,穿裤子呢!”

卢昌华站在地上,提上了裤子,无奈的看着这小子。

“快,快。”

胡大贵拉着卢昌华的胳膊,往柜子面前拉。

卢昌华看看这小子。

“撒手,撒手,我给你开!”

胡大贵放开手,卢昌华赶紧把裤子系上,这才伸手打开了电视机。

屏幕逐渐的亮了起来。

“哎呀,是带色儿的!”

胡大贵犹如发现新大陆般新奇。

拉过一个凳子,就坐在了电视机跟前,死死的盯着画面。

“别坐太近,小心眼睛。”

“哦。哎呀,这带色儿的就是比黑白的好看哪!”

他拉着凳子走了两步,又坐下了。

这会儿他也不说韩颖家的电视好看了。

卢昌华洗漱完毕,和卢妈妈一起坐在桌前吃饭。

胡大贵连蹭饭的事都忘了,这电视让他都不觉得饿了。

“大贵呀,来再吃点。”

卢妈妈笑呵呵的招呼。

“呃,婶,我不饿,你们吃吧。”

一副不要打扰我的样子。

吃完饭,卢妈妈拾捣碗快,卢昌华给熊宝的饭盆里投了早饭,就起身要去水库。

“走啊,还看呢?”

卢昌华很无奈的招呼这个已经走火入魔的家伙。

“哦?现在就走?”

胡大贵恋恋不舍的起身,眼睛还盯着电视不放。

“那你还要等到啥时候?”

“再看会儿,这集马上就结束了。”

胡大贵央求着。

“行吧,以后晚上来看,白天咱们还要工作呢,总想着看电视不是耽误事么!”

“行,那我晚上来看,嘿嘿。”

胡大贵眼前一亮,想想也对,咱就晚上看个够。

出了门,卢昌华踹着了摩托,跨了上去。

胡大贵嘿嘿直乐,也一屁股坐在了后座。

滴滴。

卢昌华按了两下喇叭。

熊宝从屋里跑出来。

卢昌华带上头盔,把半盔递给了胡大贵。

突突突突~

他驾驶着摩托出了院门,拐上了去水库的机耕路。

一档小油门叼着走。

250的屁股喷出一股股的青烟。

熊宝跟在后面,被喷了个正着。

它嗤嗤的打了几个喷嚏,一甩脑袋,跑到了旁边,躲开了这冒烟的家伙。

到了水库,两人把抽水机卸下来,抬进了值班室仓库里。

“这两天鱼没啥事吧?”

“能有啥事?就是能吃。”

“嗯,过了国庆,咱们饲料地的粮食也该收了。”

“需要我去联系机务队不?”

“我去吧。”

卢昌华觉得这种搭人情的事,还是自己亲力亲为的好。

“对了,昌华。这两天有人来水库买鱼,你不在,咱也没有网,我就没答应。”

“哦?人多吗?”

“挺多的,至少有十多个吧。”

“嗯,我知道了,咱们是得买张网了,这事我还给忘了。”

卢昌华有点不好意思。

“大贵,你准备鱼食吧,我去一趟机务队。”

“诶。”

卢昌华跨上摩托,踩着火,就要走。

熊宝不干了,直接挡在摩托车前,来回的阻拦,就是不让他走。

“熊宝,我要去办事,你别跟着,在这儿跟大贵玩。”

平时这话好使,今天说什么都不行。

胡大贵赶紧过来抱住它,熊宝呜咽了几声,他也不忍心阻拦了。

卢昌华也没法了,想了一下,说道:“那你上来吧,不过要坐稳了,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熊宝一听,立马摇头摆尾,一个跳跃蹦到了油箱上。

卢昌华往后挪了挪屁股,让它可以坐在皮坐垫上。

熊宝两只前爪一左一右的踩着油箱,屁股和后爪跟卢昌华挤在一起。

他挂上一档,轻放离合,小油门叼着走。

强劲的动力让轮胎在土路上扬起烟尘,一人一狗窜了出去。

清风拂面,熊宝迎风而坐,眯着眼,舌头甩向一边,耳朵被风吹的向后飘。

不大不小的一颗狗头在他面前忽左忽右的直晃。

卢昌华只得改变自己的骑行姿势,歪着脑袋看路。

平时要走四五十分钟的路程,骑摩托也就十几分钟的事。

很快他就到了机务队。

麦收已经进入了尾声。

只有少量的机车在进行收尾工作。

机务队停车场里停放着五六台拖拉机,联合收割机也停着两台。

很多师傅和学员都在给机车进行保养。

打打黄油,换换链轨板,还有一辆拖拉机已经打开了发动机的缸盖,有小学员正拿着一张白纸板覆盖在缸盖上,用小扳手轻轻敲打着,这是在手工制作缸盖密封垫。

联合收割机则在更换轴承和皮带,调整收割台割刀的间隙。

整个机务队繁忙有序。

他的到来,一下子就惊动了在场的师傅们。

“小卢?发财啦?”

“就是,你骑的是摩托吧,我在场部看见一辆。”

“林师傅,李队长呢?”

林师傅正靠着链轨抽烟。

见卢昌华骑着摩托车停在面前,就一丢烟屁股说道:“哟,小卢,行啊,这才几天就骑上摩托了?!”

“嘿嘿,买了个二手的,便宜。”

“是吗?”

他走过来,摸着新崭崭的车把,不可置信的问道:“这么新的二手摩托?”

“我换了配件,水库有点远,来回跑太费劲。”

“嗯,也是。”

“这是你家的熊宝吧?”

他这才注意到紧盯着他的这条黄狗。

“是啊,熊宝非要跟着来。”

卢昌华抚摸了下熊宝的脑袋,熊宝回头看了他一眼,温顺了趴下了。

他赶紧拿出烟卷来,给林师傅把嘴堵上。

四周又过来几个师傅,都来看稀奇。

卢昌华把烟卷散了一圈。

这些老烟鬼就开始吞云吐雾,对着摩托指指点点了。

“李队长没在吗?”

“在,在值班室。”

卢昌华也不再和他们聊天,把摩托直接停在了值班室墙边,熊宝趴在车座上死都不下来。

李振国早就从窗户看到了拉风的卢昌华,见他进来,就笑呵呵的说道:“小卢,今天怎么有空来机务队啊?”

“队长,我来看看你呗。”

“你个臭小子,会来看我?”

李振国话里话外都透着酸味。

“您是我的老领导,我能不来看您?!抽烟。”

卢昌华发动烟卷攻势,瞬间就让李振国舒服了。

给李振国点上香烟,卢昌华找个凳子坐下。

“说吧,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李振国吐出一个烟圈,看着这个正在飞速崛起的小子。

“队长,我饲料地也该收了,您给安排个车呗。”

“国庆之后就给你安排,就让老费的车去,咋样?”

“行,您安排谁都行。”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见有人来找李振国办事,卢昌华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出了机务队,他直接拐上了去岔路口的砂石路。

场部有一家很小的渔具店,也不知道有没有他需要的渔网。

这会熊宝算是过足了摩托车的瘾。

从三分场直接干到了场部。

这是它狗生以来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睁着好奇的大眼睛东瞧瞧西望望,整个一个好奇宝宝。

这趟场部,卢昌华还真没白跑,渔具店刚进了一张渔网,七指,三米深,长度五十米。

这网很贵,是大江大河里使用的。

原本这也不是他能卖的,是县城里送来做样品的。

因为长水农场境内有四条河流,已经具备了使用这种渔网的条件。

这是厂家以试试看的态度拿来的样品。

结果被卢昌华一眼看中。

这种网是专门捕捞三斤以上大鱼的。

500块。

当卢昌华驮着渔网回来的时候,老卢和卢妈妈都吃了一惊。

他一顿解释,这才释然。虽然渔网大了些,可勉强能用。

熊宝今天过足了瘾,早已不想在摩托上吹风了,跳下车就往屋里跑。嗯,还是自己的狗窝好啊。

他把渔网送到水库,胡大贵却发愁了。

“昌华,这么大的渔网,咱俩咋下?”

“没事,咱们打些鱼上来用池子养着,有人来买就可以直接卖了。”

两人把渔网收进了仓库,给鱼喂了鱼食,就带着胡大贵一起回家了。

胡大贵一回来,这趟院子就人声鼎沸了。

他挨家去宣传,晚上去看彩电,带色儿的。

于是,胡家、毛家、何家都知道老卢家买了彩电。

第0049章看电视 卢家正吃着晚饭,就有左邻右舍的陆续来访。

搞得他们随便吃了几口,就收了桌子。

最先来的是何家,他们家有仨孩子,都在上小学,听说隔壁有彩电,就扒了几口饭,拉着父母来看电视了。

何师傅也是机务队的,他的工作忙,很少到卢家来。

他一来,老卢不得不接待。

卢昌华赶紧倒水。

卢妈妈把何家安排坐在了炕上。

让卢昌华把电视打开,先让人家看着。

电视打开了,今晚依然是上海滩。

主题曲一放,仨孩子就入了迷。

这边刚开播没多大会儿,毛家人就来了。

老卢赶紧往炕上让。

卢家客厅小,这一下挤进来这么多人,就显得拥挤了。

卢昌华好一顿忙活。

胡大贵吃了几口馒头,看看墙上的挂钟,趿拉着鞋就往外跑。

“哎,你干啥去?”

“去昌华家看电视去,彩电啊!”

“那你也得吃了饭再去啊?”

胡大娘气急,在后面直跺脚。

“彩电,要不咱也去看看?”

胡大爷试探的问道。

“咱也去?”

胡大娘有点犹豫。

“走吧,都去,都去。”

胡大爷放下碗,也趿拉着鞋要走。

“你们爷俩这是……”

见老胡头出了门,胡大娘把桌子拾捣了一下,解下围裙,扔在锅台上,擦擦手也出了门。

见人越来越多,卢家的凳子都不够用了。

离得最近的何师傅主动起身回家搬来了凳子。

客厅里挤满了人,知道的是在看电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开会呢。

老卢拿出了刚买的瓜子,摆在了桌子上。

胡大贵抢先挤占了一个有力的位置,咧着嘴乐呵呵的盯着屏幕看了起来,连桌子上的瓜子都忘了嗑。

卢昌华自己都没地方坐了,只能找个角落挤挤。

老卢见左邻右舍都来了,觉得脸上有光。

拿出一包香烟来,让卢昌华散发。

嚯,这下倒好,满屋子升起了青烟,跟着火了似的。

女人和孩子们咳嗽起来。

“别抽了,别抽了,呛人。”

“好,好,不抽了。”

这些老烟枪只能掐灭了烟头,把香烟夹在了耳后。

卢昌华关闭了电灯,黑暗中,电视画面一明一暗的变幻着,还未消散的烟雾在光线的明灭中升腾,深情的对白勾人心魂。

看到紧张时刻,连嗑瓜子的声音都消失了。

这会儿的人哪儿见过彩电啊,上海滩都放完了,他们还在看,哪怕是广告,也看的津津有味。

谁让电视里的画面是彩色的呢?!

一直到夜里十二点,满屏雪花了,这才恋恋不舍的起身。

大人们围着老卢和卢妈妈说个不停。

孩子们相互讨论着剧情,为谁是好人坏人争论不休。

地面的烟头瓜子壳,像极了电影院散场。

卢昌华只得拿起扫帚打扫。

卢妈妈去厨房烧水洗漱。

三人一点半才睡下。

第二天,卢家各个顶着黑眼圈,一家子大熊猫。

就连熊宝都哈欠连天的,明显是那么多人来耽误它睡觉了。

今天破天荒的,胡大贵没来找他。

嗯?啥情况?

吃了早饭,卢昌华来到胡家。

胡大爷上班去了,胡大娘正忙着喂猪。

胡大贵这小子还在炕上烀猪头呢。

你就这点本事?!

“起床了,都几点了。”

卢昌华在胡大贵的耳边大吼,可这小子就跟死猪一般,一动不动。

他隔着被子摇晃着,终于在七七四十九摇之后,胡大贵“啊,啊!”的醒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

胡大贵这才睁开眼睛。

“啊~~~~”

他打着哈欠,从被窝里爬起来。

“哎呀,困死我了。”

“那今晚还看不看了?”

“看哪!”

“看倒是可以,看完电视剧就回去睡觉,不能再看那么晚了。”

说着话,卢昌华也打了个哈欠。

待胡大贵爬起来,吃了点东西,两人这才来到卢家。

熊宝这会儿正躺在客厅里打鼾。

俩人骑上摩托来到了水库。

结果,没多大会功夫,胡大贵就在值班室里打上了呼噜。

中午,卢昌华拌好了鱼食,他才晃晃悠悠的醒了。

卢昌中回来了。

明天国庆节,今天他提早下班了。

自从卢昌中处了对象之后,在单位的状况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以前动不动就对他呼来喝去的人变的和蔼了许多。

原先经常在背后说他小话的人也绝口不提了。

领导见到他也是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他的生存环境一下子就改善了。

这让他一个多月之后才逐渐的适应过来。

卢昌中是捏着鼻子跟赵妍处对象的。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发现赵妍虽然有些胖,皮肤也不好,可是为人不错,待人接物都很得体,对卢昌中也很关心。

每次他去食堂打饭,菜码都给的很多。

自己女朋友的家庭背景他也没搞明白,问了赵妍只说是一般家庭。

几个月后,他才无意中得知,原来胖姑娘的身后是位大神。

赵妍,招待所食堂服务员,卢昌中的女朋友,竟然是农场场长赵怀安的女儿,这谁想得到?!

赵场长小个不高,长得也清瘦,看上去和赵妍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关系嘛!

可这事就这么神奇,这个胖姑娘就是瘦场长的女儿,还是亲的那种!

现在他知道了真相,反而不知道怎么和赵妍相处了。

胖妞反过来给卢昌中做思想工作。

“昌中,我不是有意隐瞒你,只是希望我们平等相处。”

赵妍一脸真诚的说道:“我知道自己长相一般,配不上你,可是我有其他优点,你不用想着我是谁家的女儿,咱俩处对象就是咱俩的事,与别人无关。”

跟场长女儿处对象,这个心理负担不是一般的重。

卢昌中思想斗争了好长时间,才逐渐说服了自己。

赵妍确实不错,与他爹是谁没关系。

卢妈妈喜笑颜开的拿出了新衣服让大儿子试穿。

“昌中,你试试合适不?”

“妈,这衣服不错啊,谁买的?”

“你老弟刚买的,咱家人人有份。”

“这得花多少钱啊?”

卢昌中看着手中的中山装,虽然喜欢,可他是舍不得买的。

“你老弟刚卖了鱼,赚了点钱,改善下家里的条件也是应该的。”

卢妈妈这才想起更重要的事,指着柜子上的彩电说道:“那,这是昌华买的电视,带色的。”

“啊?彩电啊?”

卢昌中更是吃惊。

他走过去摆弄起来。

广播站里有一台彩色监视器。

“卡哒。”

他打开了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彩色画面。

“妈,这彩电得多少钱啊?”

“那可不便宜,你老弟含含湖湖的,没有明说,你爸说怎么也得七八百呢。”

“怕不止啊。”

卢昌中毕竟在场部工作,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听说彩电都得一千以上。

“老弟还在水库?”

“应该是吧,还没回来呢。”

卢昌中放下衣服,起身就走。

“妈,我去找他。”

“诶,回来吃饭。”

他刚到院门口,卢昌华骑着摩托从胡家回来了。

“大哥?你回来了?”

“啊?回来了,我还说去水库找你呢。”

他打开了院门,卢昌华一拧油门,250卷着尘土驶进了院子。

“你新买的摩托?”

“是,来回跑水库,还得去外面办事,没有车全靠腿不行啊。”

“那倒是,不少钱吧?”

“你结婚的时候,买台新的送你,咋样?”

“嗤,我要它干嘛?又没地方可去。”

“有了车,想回家就能回来,这多好。”

“……”

“咋?嫌弃这车?”

“我就是用不上。”

卢昌中嘴上这么说,可还是用手抚摸着车把。

卢昌华拉着大哥往屋里走。

吃了午饭,他带着大哥跑了趟水库,还教他骑摩托。

看着大哥笨拙的骑着车,脸上却洋溢着自信,卢昌华心里很是欣慰。

这会儿,他为大哥的改变高兴。

庆幸自己没有鼓动他回来养鱼,而是继续他喜欢的工作,从大哥的状态就能看出,现在的他很满足。

胡大贵是走着来水库的,他一脸的委屈。

“大哥,你一回来,我就捞不着坐摩托了。”

“哈哈,你适当的走走,就当锻炼身体了。”

“大哥,这摩托咋样,幸福250,贼有劲儿。”

待喂了鱼食,三人挤在一起,摩托喷着青烟回去了。

熊宝终于睡醒了。

隔着老远就在院门口迎接。

当晚,卢家又是人满为患。

这回不仅是左邻右舍了,连食堂的人都来了好几个。

韩颖就是带头的人。

她来到卢家,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帮着端茶倒水散香烟。

今晚众人没再看那么晚,两集电视剧结束就走。

韩颖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卢妈妈非要卢昌华送她回去。

“昌华,骑摩托呗,我还没坐过呢。”

“行。”

第0050章收粮啦 这个国庆卢家过的与以往不同。

以前国庆就是想办法炒个肉菜算是给祖国庆祝生日了,可今年,卢家不仅有肉菜,还有了糖果。

以前家里比较冷清,今年,中秋与国庆也就差了两天,就合二为一了。

就算家里经济再困难,月饼总是要买的。

这一点老卢是做到了。

月饼,卢昌华吃到过两种。

一种是红绿丝的白糖月饼,另一种就是五仁月饼了。

卢昌华喜欢吃红绿丝的,甜而不腻,至今都喜欢吃。

至于五仁的,则不太喜欢,可能是不太甜的缘故吧。

这会儿的老百姓,一年也吃不上几次甜食,白糖都是奢侈品,也难怪他喜欢。

往年,卢家的月饼都是有数的,二斤月饼,十个,五个一筒。

月饼也没什么包装,在商店里都是五个月饼用油纸包在一起,呈圆筒状。

油纸上没有任何的文字和说明。

这两筒月饼买回来,卢妈妈会把它藏起来,等到中秋这天才舍得拿出来吃。

吃的时候还要用刀切成小块,摆在盘子里,很有仪式感。

卢昌中和卢昌华人小鬼精,早就从老爸老妈的鬼祟动作里发现了端倪,也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趁爸妈不在家,就翻箱倒柜的翻找,每次都能有收获。

记得有一次,哥俩找到了两筒月饼,就大着胆子撕开来吃。

撕出五仁月饼就把月饼四圈咬一遍,啃了月饼皮,里面的五仁馅吃都不吃,随手丢掉了。

一路走一路丢。

俩人还有闲心去打秋千。

结果可想而知,被老爸老妈这顿打呀!

哥俩又沿路去找丢掉的月饼。

这件事,他记忆深刻。

今年,他说什么也得多买点,纪念一下自己逝去的童年。

国庆这天,桌子上不仅有鱼有肉,还有月饼。

这回没有再切月饼,而是整个的摆上五个。

按照卢昌华的说法,月饼就是团圆的象征,怎么能切开呢?那不是离别么!不切了。

卢妈妈点点头,不再提切月饼的茬儿,老卢笑呵呵的坐在炕沿上,自顾自的倒上酒。

现在过的日子才叫日子啊!

看着桌子上的酒菜,再想想过去,真是一言难尽。

卢家正把酒言欢,胡大贵就恬着脸来了。

“嘿嘿,叔、婶,大哥,吃饭呢?!”

“啊,大贵,来一起吃点。”

老卢和卢妈妈赶紧招呼,卢昌中往边上挪了挪。

“嘿嘿,这么多好吃的?那,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这小子哪有客气的样,直接一屁股坐到卢昌华身边,盯着红烧大鲤鱼流口水。

“大贵啊,你家不是也做了鲤鱼么,咋?不让你吃啊?”

“不是,我这不是没吃够么,再说了,叔的手艺,哪是随便就吃得到的!”

卢昌华边调侃边起身去厨房拿来了碗快,这小子甩开腮帮子就吃上了。

当然,酒他也没少喝。

这边刚吃的差不多了,左邻右舍的人就来看电视了。

卢家赶紧收拾桌子。

卢昌中打开电视,卢昌华和胡大贵帮着拾捣碗快。

老胡头和胡大娘一见儿子在这帮着忙活,就笑骂一句。

“在家里屁活不干,跑这儿混吃混喝来了。”

卢妈妈拉着胡大娘坐在炕上。

很快屋子里又人满为患了。

今晚有国庆晚会,大家都盯着电视,很快就被精彩的节目吸引了。

卢昌中看了会儿电视,就缩在炕上打起盹来,明天他一大早还要赶回单位,也就不能熬夜了。

第二天一大早,哥俩早早的吃了饭,卢昌华骑上摩托送大哥回单位。

十五公里的距离,半个小时就到了。

摩托车侧边还挂着个水桶,里面有几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这是给卢昌中送礼用的。

到了广播站,卢昌中拎着水桶走了。

卢昌华调转车头,又赶回了三分场。

从岔路口回来,他先到了机务队。

李队长见卢昌华来了,就带着他找到了费师傅。

“老费啊,今天你去给卢昌华把饲料地收一下。”

“行。”

费师傅收起工具箱,塞进了行车边箱里。

“加好油了吗?”

李振国问道。

“加好了。”

卢昌华给李振国和费师傅递上香烟,这才跨上摩托说道:

“跟着我。”

“好。”

费师傅叼着烟卷,答应一声,拉着车门爬上了联合收割机。

卢昌华给李队长打了个招呼,一加油门,在前面引路。

滴滴~

收割机响了两下喇叭,加上油门轰轰的跟在后面。

沿着机耕路,一直往东,有路直通猪号。

饲料地就在猪号的东侧,这里距离水库已经很近了。

饲料地的东侧是大豆,西侧是玉米。

联合收割机一头扎到了东边的大豆地里,开启了收割模式。

费师傅先把联合收割机调整到了大豆收割模式,调整了机车的方向,轮子轧进了大豆垄沟里。

收割台放低,距离垄台三四公分的样子,开始收割。

收割台上的转轮轻轻拍打着豆秧,使豆秧倒向收割台的里侧,割刀插进了豆秧的根部,强劲的动力使割刀轻而易举的把豆秧割断。

豆秧就势倒在了收割台上,被输送带传送进了收割机的内部。

经过一系列的机械处理,豆荚与豆秧脱离,豆荚再次被破碎,黄橙橙的大豆就进入了粮仓集中储存。

收割机边收割边行走,很快就收割了大片。

豆秸集中在收割机的尾部,一坨坨的丢在田里。

豆荚破碎后形成的豆皮是很好的粗饲料。

如果需要,则在出口处挂上麻袋,人工看守。

这事只有胡大贵能干了。

今天他一身劳动打扮,戴着帽子,穿着蓝大褂,这是卢昌华找来的。

胡大贵手里拿着几个麻袋,跟着收割机走。

见出口处的麻袋满了,就卸下来,立在地上,赶紧再挂上一个。

卢昌华把摩托停在路边,让熊宝守着,他跑进去,把卸下来的麻袋用大马针缝口。

这活卢昌华会干,十秒完成。

他还骑着摩托去了趟晒场,和张主任打了声招呼。

安排了几个人帮着晾晒。

中午的时候,他又回家拿了一趟午饭,他和费师傅、胡大贵就在地头凑合着吃了点,下午继续干。

十垧地的大豆干了一整天,老陆的胶轮车拉了五车粮。

豆皮子装了近百个麻袋。

晚上,安排老陆和老费到家里吃了饭,他和胡大贵作陪。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坐着摩托去了晒场。

这两天早晚见寒,可午间太阳很足。

卢昌华的大豆就堆在水泥板上。

太阳把露水晒干了,晒场的力工就陆陆续续的出了值班室,把这堆大豆摊晒起来。

卢昌华和胡大贵围着大豆堆看了又看,这十垧地的大豆可真不少,打眼估算怎么也得二十多吨。

一连晾晒了三天,用仪器一打水,已经从13个降到了11个,差不多了。

卢昌华抓起一把大豆,丢了一颗在嘴里,嘎嘣作响,吐出来一看,碎成了四五瓣。

“主任,水分可以了吧?”

张主任也抓了一把,咬了一颗看了看,“成了,可以去杂了。”

张主任指挥着人,给卢昌华的大豆去皮去杂。

先扬场,再过筛,然后用麻袋一袋一袋的装起来。

再过秤,合计重量。

这活就连续干了两天。

胡大贵就在这儿盯着秤,计账。

他则去家属区找了一帮老娘们,去他的玉米地里掰包米。

六垧玉米地,掰出来的玉米棒子堆成了山。

今年说来也怪,猪号的饲料地长势就是好,明显是个丰收年。

玉米产量高也是个烦恼,没地放啊。

卢昌华又是找人又是买木头,在自家大院的东侧,搭建了玉米楼子。

由六根大腿粗细的木头作柱子,离地一米用木板搭建成楼板。

在里面钉上一圈的挡板。

玉米楼子的高度有五米多。

这样的玉米楼子,四处通风,玉米很快就会脱水,便于保存。

卢昌华一口气搭建了四个。

一车车的包米拉回来,就直接卸在了玉米楼子前。

一大群老娘们坐在地上扒包米,把玉米的外皮扒掉,再一筐筐的倒进玉米楼子里。

前前后后一个礼拜的时间,四个玉米楼子装的满满当当,上面盖上了防雨苦布。

粗略估算,一个玉米楼子装了九吨,四个就是三十六吨。

至于大豆,具体的数字已经出来了。

二十二吨半,200斤的麻袋装了225个。

一两不带差的。

由于原本欠连队的债务都减免了,这些就是卢昌华个人的了。

他丰收了,别的家庭农场都有不同程度的减产,能保持不亏就不错了,想要盈利,难!

很多人都不服气。

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就是人性。

不但有人去连队办公室提意见,还有人偷偷的跑去场部告状,说三分场领导徇私,为啥我们都赔了,他卢昌华就能盈利?!为啥他盈利了还要减免他的债务。

这一闹,场部就派来了调查组,把韩建华气的直蹦。

可该调查的还得调查。

调查的结果是,撤销连队在八月份作出的减免卢昌华欠款的决定,要求他偿还债务。

第0051章还债 在办公室里,韩建华和卢昌华都在,场部调查组的成员也都在场。

“咳咳。”

调查组负责人咳嗽一声,推了推眼镜,看了眼韩建华,这才朗声说道:“根据调查组的调查核实,三分场对卢昌华同志在抢险救灾过程中遭受的损失进行补偿,有失公允。鉴于当前群众反响强烈,调查组根据场党委的授权,作出如下决定……”

他再次看了看韩建华,同时还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卢昌华,说道:“一,撤销三分场党支部的决定。二,卢昌华同志的欠款2550块,于年底前一次性偿清。”

他念完决定书,看看韩建华和卢昌华,问道:“你们有什么意见?”

韩建华脸色发白。

他从事工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抵在脸上,这脸丢大了。

“董书记……”

“老韩哪,你是老同志了,应该清楚,今年刚刚实行家庭农场政策,又遇到了严重的灾情,职工们都很有情绪,我们做事要慎重,这是关系到稳定的大局啊。”

韩建华还要再说什么,卢昌华实在忍不住了。

“这位领导,我能说一句么?”

“哦,卢昌华同志,你请讲。”

“首先,我要说明的是,我确实是欠连队的钱。既然您说公事公办,好,那咱们就按照原先的约定来。这其中有个别欠款并不是今年偿还的,我们事先是有约定的。请问,这个还算不算数?!”

卢昌华觉得既然公事公办,总要有个规则,不能你说啥是啥吧!

董书记扶着眼镜沉默了半晌,说道:“卢昌华同志,我们知道你受了委屈,也知道你为了抢险救灾遭受了损失。”

“唉……”

他叹了口气,往椅子上一靠,继续说道:“有人反映问题,我们就要查,总要给人一个交代吧?!”

“老韩哪,这个事就这么定了,你要抓紧落实。”

他不再和卢昌华对话。

韩建华一言不发,脸色铁青。

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点点头。

“好吧,我们分场会处理好的。”

“嗯,卢昌华同志,请你签字吧。”

卢昌华看着韩建华,实在不忍心让这个维护自己的老领导为难,略一沉默,他就提笔签上了名字。

其实,这点欠款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

可事不是这么办的!

这都是钱惹的祸。

现在他的水库没有跑鱼,损失也不大,他也卖鱼赚了钱。可退一万步讲,要是鱼都跑了呢?他欠下一屁股债,跟大家一样甚至比所有人损失都大,是不是那样,就公平了?就没人说他闲话了?!

他想不通的是,丰收了,就有人要把他拉下来。拧要大家一起穷,也不能让你一人富,真是嫌人穷恨人富啊!

害的韩主任也跟着吃瓜落!

望着绝尘而去的吉普车,韩建华返回了办公室。

“小卢啊,我对不住你,这次失言了。”

“韩主任,我一直拿您当我的长辈,您对我的照顾我铭记在心。这次的事是我的原因,与连队班子没有关系。”

“……”

韩建华张张嘴,欲言又止。

“我明天就把钱还上,绝不让领导为难。”

卢昌华脸上扯出一丝笑容。

这在韩建华看来,比哭都难看。

“你要是钱不凑手,晚两天也行。”

“主任,我不能再让您替我挡着了。”

说完卢昌华走出了办公室。

在队部大门口,他遇到了韩颖。

韩颖一把拉住他,说道:“你的钱够吗?我这还有几百。”

“呵呵,够,你就别操心了。”

“真的,你别跟我客气,你刚买了电视和摩托,现在哪儿还有钱啊?”

说着话,拿出了一叠大团结,塞到卢昌华的手里。

“别,真不用。”

两人在这一拉扯,窗内的韩建华自然看在眼里。

卢昌华抬头接触到了他的目光。

心里明白,这是老韩在提醒他注意影响。

他把韩颖的钱又一把塞回了她的手里。

调转车头就窜了出去。

“昌华,昌华!”

韩颖在后面紧喊几声,急得直跺脚。

卢昌华原本打算明天把钱还上的,被韩颖这么一弄,他想越快越好,直接冲上了砂石路,向着场部飞奔而去。

这事一闹,自己的名声怕是被这些人毁了。一个欠债大王,谁敢和你打交道?!

到了场部,他直接来到了农行,要取三千块。

柜台营业员是个小姑娘,见卢昌华拿出的存折数字惊人,她急忙找来了营业主任,再三确认,这才给他办理了业务。

待卢昌华拿走了三叠钞票,小姑娘撅着嘴说道:“主任,再来人就没钱了。”

主任扯扯嘴角,“再调吧。”

卢昌华一路风驰电掣,不到一小时就返回了三分场。

他来到了队部,财务室里会计和出纳员都在。

见卢昌华进来,就知道是钱款的事。

“还债!”

“小卢,还生气呢?!”

出纳员是位四十多岁的妇女,跟卢家也很熟悉。

“生啥气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么。”

“你说说这事闹的,我还得重新做账。”

“是2550吧?”

“对。”

卢昌华先拿出两叠没拆封的大团结放在办公桌上,而后又拿出一叠,数出了零头。

他把这些钱推到出纳的面前。

“数数。”

出纳员拿起钱来嗒嗒嗒的点数起来。

她数了两遍,这才点点头,说道:“对数。”

拿出收据,一番填写,盖上财务章,又核实了一遍,这才交给卢昌华。

“咱两清了!”

“嗯,清了。”

卢昌华把收据揣进口袋,转身出来,去了韩主任办公室。

“主任,钱我已经交了。”

“这么快?”

“早晚都得还嘛!”

卢昌华笑笑,转身走了。

韩建华坐在办公桌后,愣愣的看着门口。

小卢自信的笑容让他很触动。

这个年轻人还是不错的。

卢昌华欠债的事传的沸沸扬扬。

卢家当然也知道了。

老卢和卢妈妈都很生气。

免债是领导的决定,不是我们强求的,现在倒成了我儿子的不是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老卢气的这几天都在家躺着,食堂也不去了。

反正这个食堂也没几天干头了。

本来老卢的猜测,食堂可能年中就要解散,你没见猪号都黄了么,可它却一直撑到了现在。

听说这几天豆收结束,食堂就要解散了,老卢本就没心思干了,这回又碰到儿子受委屈,他干脆在家称病不去了。

卢妈妈心里诅咒,这些挨千刀的,就知道冤枉人。

胡大贵听到消息气的直蹦。

他是最了解情况的人。

当初昌华为了抢险救灾,冒着水库跑鱼的风险,往里放水啊!

是韩主任觉得对不住卢昌华,才集体研究决定的,怎么到现在成了这样了?!

这几天,有连队家属来水库买鱼,他气的不卖了。

你们这帮吃人饭不干人事儿的家伙,还想吃鱼?没门!

左邻右舍都跑来宽慰卢妈妈,都说昌华是个好孩子,让卢妈妈别生气,好人有好报,坏人定遭殃。

见卢昌华回来,老卢和卢妈妈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

“昌华回来了,洗手吃饭!”

“爸妈,你们放心。事情已经办完了,你们看。”

他拿出了收据。

老两口看到上面红彤彤的印章,再看看上面的金额,心里有抽了口凉气,这么多钱?!

“都,都还了?”

“都还了。”

“那,明年的资金还够吗?”

老卢心有疑虑的问。

“就是。要是不够,把电视卖了吧。”

卢妈妈一脸心疼的说道。

“哈哈,爸妈,你俩想啥呢?咱家不差这点钱,你们就安安心心的,咱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

见儿子如此自信,老卢才放下心来。

“这次是有人眼红,不过没事,咱不靠占便宜发财,靠的是本事。”

卢妈妈相信自己儿子有这个能耐。

卢昌华见爸妈安心下来,就说道:“明天我去趟北宁。”

“干啥去?”

老卢问道。

“把黄豆卖了,放家里也没地方,留着也是个隐患,谁知道哪天又有啥事?”

“嗯,说得对,赶紧卖了,省心。”

卢昌华的黄豆已经装袋,存放在晒场里,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当晚,卢家少有的安静。

平时挤挤插插来卢家看电视的邻居也没过来。

不过,胡大贵是雷打不动。

他准时准点的出现在卢家的餐桌旁。

毛大爷开玩笑说,卢家又多养了个儿子。

第0052章卖粮 十月中旬的东北,已经霜降了,个别地方还飘了雪花。

这会儿,大豆玉米收割晚了的地方就有些遭罪了。

卢昌华记得有一年,长水农场豆收晚了,豆秧都被积雪压住了还在人工收割呢。

可见,农场的粮食有时候不仅收在水里,还收在雪里呢!

这次进城,卢昌华主要的目的就是卖粮。

在北宁,收粮的地方有三个。

一个是北宁粮库,这是国家级粮库,它不仅收购农垦系统的新粮,也收购周边村镇的公粮。

只是它的粮价较低,爱卖不卖,就这个价。

还有一个是北宁油脂厂,它们直接收购大豆,价格随行就市,相对公平些。

再一个就是北宁啤酒厂,它们直接收购优质小麦和大麦。

卢昌华卖黄豆当然要去找油脂厂了。

早上五点多钟,卢昌华就爬起来了,洗漱之后,吃了点东西,就打着了摩托暖车。

此时,天色微明,东方仅现鱼肚白。

穿好大衣,戴上头盔,他就出发了。

熊宝这会儿还在打鼾呢,根本没有发觉主人已经离开了。

一大早骑摩托,不穿大衣是不行的。

卢昌华不仅穿着棉大衣,戴着棉手套,里面还穿着毛衣毛裤,就是这样,摩托跑起来,依然寒风刺骨,手指和大腿都是麻木的。

原本他是不想骑摩托的,遭罪,坐客车倒是省事,可不方便啊。

一天只有一趟客车,早上七点走,下午三点回,过了时间就没车了。

去城里办事,总是想着时间,担心客车走了,自己回不去。

都把人弄得有心理阴影了。

到城里就着急忙慌的,经常一件事要几次才能办好,效率不高。

现在,卢昌华有了摩托,虽然这个季节骑摩托太冷,路又滑,可是自由了,在城里办事时间宽裕,办事也就周全了许多,不用再忙三火四的。

去岔路口的砂石路刚刚铺垫了沙子,路面变的很软,摩托速度不仅起不来,还容易摔车,经常出现摇头摆尾的状况。

在昏暗的清晨里,摩托车低沉的轰鸣着,一束灯柱在黝黑的防护林间起伏穿行,犹如手持光剑的侠客,切开了黑暗,一往无前。

待他冲上了去北宁的公路,已经有两三个人在等车了。

东方的天边露出几丝红霞,天地一片清色。

在岔路口往西一拐,他换档加速,在公路上疾驰。

摩托大灯熄灭了。

借着背后射来的橘红色霞光,透过面罩看到道路两侧,层林尽染,火红一片。

红黄的树叶被霞光一照,又折射出红润欲滴的火红,在卢昌华的面罩上变换着光晕。

路上车辆稀少,更无行人。

只有路边的枯草泛着白霜,迎合着天地间的火红。

道路被送粮车碾压的坑坑洼洼,养护道班已经在路边卸下了一车车的砂石,这几天就要道路维护了。

卢昌华骑行了近两个小时,看到八道街心那个大钟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半了。

北宁粮库在北岗街,沿着交通路往南几百米,就到了去北岗的交岔口。

往右一拐,百十米就到了粮库。

油脂厂却不在市区,而是往南十五公里的曙光镇。

卢昌华先路过粮库,也不能不去看看,至少问问粮价也是好的。

他到了粮库,大门前熙熙攘攘的人流车流拥堵在了一起。

附近村屯的老百姓都赶着驴车马车,拉着用麻袋装的粮食在门口排队。

其他农场的送粮车队被堵在了外面。

保安室的人正满头大汗的指挥交通。

“哥们,大豆多少钱一斤?”

卢昌华骑着摩托靠近一个送粮的小伙儿。

“大豆?听说价不高,今年涨价了才1块。”

他一连打听了几人,说辞都是一样。

看样子,今年黄豆的收购价最高就在一块了。

见门口太拥挤,一时半会也挤不进去,就调转车头,直接南下了。

他一路走,一路打听,终于来到了曙光镇。

跟人一打听油脂厂,都知道。

“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第三个十字路口左拐就到了。”

卢昌华嘴里念叨着第三个路口往左,一不小心骑过了头,不得不掉头回来。

北宁油脂厂规模很大,这一片街区都是它们厂区。

大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大牌子,“北宁油脂厂”。

另一侧则挂着白底红字的牌子,“北宁油脂厂委员会”。

在大门口,卢昌华就被拦了下来。

“你找谁啊?”

保安室大爷一脸严肃的问。

“同志,咱这儿还收黄豆吗?”

“你卖黄豆的?”

“是啊。”

“来登记一下。”

卢昌华把摩托停在大门的一侧,来到了保安室的窗口前。

老头递出一个本子来。

他只得老老实实的写上自己的名字和事由。

老头看了看,在窗口说道:“那,看见前面那栋楼了吗?”

“啊,看见了。”

“二楼,收购站,去吧。”

“哦,谢谢。”

卢昌华跨上摩托,一熘烟的奔那栋楼去了。

上到二楼,果然有一间办公室挂着收购站的牌子。

他敲敲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有七八个人在争论着什么。

卢昌华进去就有些傻眼,没人搭理他。

该说话的说话,该争吵的争吵,每个人都叼着烟卷,房间就像是烟囱堵了一般。

卢昌华不得不硬着头皮对离他最近了一位露出笑脸。

“同志,咱这儿是收购站吧?!”

这话没什么营养,属于明知故问。

“啊,是收购站,你有啥事?”

那人吐了个烟圈问道。

“我有点豆子……”

他掏出香烟来,抽出一支递了上去。

那人伸手接过来,看了看。

“嚯,不赖啊,凤凰。”

把烟卷夹在了耳朵后,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卖豆子?”

“啊。”

“找他。”

那人一指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一个中年人。

此时那中年人勐地一拍桌子,站起身说道:“你的等级就是三级,谁来说都不好使!”

围着他的那人脸红脖子粗,哑口无言。

另一人赶紧把手里的香烟送到中年人的手里,说道:“吴师傅,我的呢,我的豆子等级您再给看看。”

“哎呀,你们不要再围着我了!我都说了,等级验定之后,谁都改不了。你们自己的豆子什么样,自己不知道吗?!跟我说再多也没用。”

“走,走,走,都散了吧。”

那吴师傅挥挥手,推着众人出门。

“吴师傅,吴师傅,再帮我看看。”

“同志,我们大老远来的,不容易啊。”

“师傅啊,我老头子给你磕一个。”

现场乱成一团。

卢昌华赶紧让到一边。

这些人被推了出去,吴师傅看着还站在屋内的卢昌华,不耐烦的说道:“我都说了,等级改不了,在这儿耗着也没用,走走走。”

他伸手拉着卢昌华的大衣就往门外拽。

“哎哎,吴师傅,我不是找你改等级的。”

“啊?那你来干啥?”

“我来卖豆子。”

“豆子呢?”

“在这儿。”

他从书包里抓出一把黄豆来,放在吴师傅手上。

吴师傅看看卢昌华,再看看手上的黄豆,丢了一颗在嘴里嚼了嚼。

“嗯,还不错,12个水以下,豆子也行。有多少?”

吴师傅问道。

“有二十多吨。”

“嗯,啥时候能拉来?”

“这一两天就能。”

“那你拉来吧,如果都是这样,一级。”

吴师傅说完把手里的豆子递给卢昌华。

“谢谢吴师傅。”

“你这种品质的大豆,自然就是一级,不用走关系,也不用找谁。打铁要自身硬么!”

卢昌华连连称是,他刚掏出香烟来,吴师傅摆摆手,指着自己的脖子说道:“别,我不能再抽了,嗓子都哑了。”

“留着以后慢慢抽。”

卢昌华收回手里的这盒开了封的香烟,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整条的,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啧,我说你是怎么回事,这可不是啥好玩意。”

吴师傅说着话,拉开了抽屉,伸手在桌面上一划拉,那整条的香烟就消失了。

“你是哪儿的?还有豆子吗?”

“我是长水农场的,豆子有的是,就是这等级?”

“等级好说,只要质量好,咱们厂现钱!”

“好,吴师傅,我叫卢昌华,你给个电话,我帮你联系。”

“今年大豆还有些缺口,你能联系最好。这是我的电话。”

吴师傅拿出纸笔来,龙飞凤舞的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后面写下了一个“吴”字。

卢昌华收起纸条,笑着对老吴说道:“吴师傅,中午一起吃个便饭?”

“中午啊?这几天太忙,等你把豆子拉来再吃吧。”

“好,我这就回去办。”

第0053章兼职二道贩子 卢昌华出了油脂厂,在附近的小吃店对付了一口,给摩托加满了油,又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来的时候诗情画意,回去的时候归心似箭。

下午三点多钟,卢昌华就赶回了三分场。

今年的家庭农场是实验性质,还遭了水灾,很多职工都挂账负债了。

可有一样,粮食还在他们自己手里。

往年分场的粮食都会集中在晒场保管,统一上交任务粮,对外统一销售。

今年的粮食在晒场晾晒之后,都运回了各家各户。

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堆着小山似的麻袋。

林师傅家也是参加了家庭农场的,他与别人合伙承包了五十垧地,其中小麦有十垧,大豆有十五垧。

小麦不用说,亏得一塌湖涂,不但一分钱没挣,还倒亏不少。

具体亏损多少,现在还不知道,要等农场统一决算了才知道。

至于大豆嘛,倒是收回来不少,只是他担心过段时间农场再把豆子收回去,自己也就不剩下啥了。

这段时间,机务队众多师傅们各个都有心事。

谁家不为亏损忧心呢。

下了班,林师傅刚进家门,卢昌华的摩托声就在他家门口响起。

“林师傅在家吗?”

“哟,是小卢啊,进来,他刚回来。”

林嫂子在院里见是卢昌华,就把他让进家里。

“哟,嫂子,今年豆子没少打啊。”

“嗨,都亏死了,一提这个就来气。”

林嫂子都着脸,脸色不好起来。

摸黑跨进客厅,林师傅正坐在桌子前准备吃饭。

“哟,小卢啊,有事?吃了没?一起吃点吧。”

“别客气了。”

卢昌华摇摇手,直接坐在了桌子对面的凳子上。

“林师傅,你家今年的豆子卖不卖?”

“怎么不卖?卖呀。”

林师傅一听是卖豆子的事,立马来了精神。

“你想什么价卖啊?”

卢昌华掏出香烟来,递给他一支。

林师傅接过来,把烟头倒过来,对着桌面轻轻的磕了磕,这才含在嘴里,刺啦划着了火柴点上了。

他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说道:“我也不了解行情啊。”

“我可是刚从北宁回来,粮库那边我打听了,1块,去掉运费水杂,9毛,你卖吗?”

“卖呀,怎么不卖,多少钱都卖!”

林师傅情绪一下激动起来。

“咱不卖,这豆子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呵呵,林师傅您手里有多少?”

“我院里有几万斤吧,还有点在晒场放着呢。”

“要不这样,你只要把豆子拉到我家去,我九毛收,咋样?”

卢昌华看着林师傅说道。

其实,他本想把自家的豆子卖了就得了,不想管闲事。

他去了油脂厂觉得中间有赚钱的机会,就算一斤赚一毛都不得了,而且,还能帮着职工们把积压在手里的粮食卖出去变现,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从油脂厂回来的时候,他专门抄下了收购价格。

一等品收购价1.1元,二等品1元,三等品0.9元。

农场的豆子最差都是二等品。

为此,卢昌华觉得,趁着自己卖豆子,多拉点去,中间赚个差价,至少能把运费赚回来。

这就不是亏本的买卖。

“现钱吗?”

“回来给你钱。”

林师傅沉吟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行。”

“啥时候送来?”

“我晚上给你送来。”

两人约定好,卢昌华起身就要走。

“哎,等一下,你还要吗?”

“你还有啊?”

“不是,还有几个要好的朋友,要卖就一起卖了。”

“林师傅,这事不能声张,要是连队知道了,不让卖就麻烦了。”

略一沉吟,他接着说道:“你不能说豆子卖给我了,我也不会承认。”

“嗯,行。”

卢昌华去了晒场,跟张主任打了声招呼,就找老陆把自家的豆子拉了回来。

两百多个麻袋,一连拉了四车。

豆子就摞在玉米楼子旁边,用苦布盖着。

卢昌华这边忙着往家里倒豆子,林师傅和其他四户也找了各种借口拉豆子。

用马车的,用胶轮车的,各显神通。

很快,卢家堆放的麻袋就像城墙一般了。

确认了数量,卢昌华也验看了质量,双方都没有异议。

原本卢昌华想要雇佣场部汽车队运豆子,可现在他不敢冒险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吃了点东西就骑着摩托往西去了。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没有去场部,也没去北宁,而是去了隔壁的二龙山农场。

摩托就是快,上午九点就到了二龙山。

他们有汽车队。

卢昌华昨晚拢了一下账,除了自己的二十二吨豆子外,其他人送来的大豆有一百二十吨。

根据现在汽车的载重,主车能拉五吨,加上大箱板也就能拉六吨,如果再加一个挂车也能拉六吨。也就是说,一辆汽车可以拉十二吨。

如果一次性运走,需要十二辆汽车,还得带挂。

到了二龙山汽车队,人家队长一听要用车,当然高兴。可一听要用十二辆,还得都带挂,就犯了难。

为啥?车不够呗。

“卢同志啊,能不能多拉两趟?也是一样的嘛!”

“最好一次性拉走,省得惹麻烦。”

大家都是农场,谁不知道谁呀?他们也在搞家庭农场。

“如果一次性,我们没有那么多车。”

“那你们有几台?”

“我们只有八台。”

“行吧,那就跑两趟。”

知道了目的地,两人谈好了价格,八辆汽车开始检查保养。

卢昌华让他们今天晚上到。

又把详细地址交代清楚。

“长水农场三分场?我们去过,知道路。”

“知道就好。”

卢昌华交了一部分定金,就往回赶。

回到家里,吃了饭,他就通知这些人家晚上来协助装车。

当然,光靠他们几人是不行的,还各自去找了些可靠的人,在晚上十点左右来到了卢家等着。

今晚来卢家看电视的孩子早早的被家长叫了回去。

老卢和卢妈妈在家了备下了茶水和香烟。

卢昌华让老爸老妈先休息。

东北人只要往炕上一倒就能睡着。

老两口哪里放心得下,始终跟着忙乎。

陆陆续续家里挤进来了二十多人。

胡大贵是不可能缺席的,他也跟着这些人聊天打屁。

他们也趁机过足了彩电的瘾。

过了十二点,有人熬不住了,就靠着火墙打盹。

后半夜一点左右,一阵汽车的轰鸣就在卢家东头响起。

卢昌华打着手电出去迎接。

八辆带挂汽车一字排开,就停在了路边。

“调头,车头朝外,一会好走。”

司机师傅调转车头。

“走,走,装车了。”

众人叼着烟卷,走了出去。

到了此时,老卢和卢妈妈才舒了口气。

汽车总算是来了。

俩人赶紧准备饭菜。

二十八人,同时装两辆车。

四十分钟装完。

八辆车装了近三个小时。

众人都是一身大汗。

司机师傅先吃饭,车子一装完,就上车出发,灯光在黑暗中相互照射,组成了一条首尾相连的灯火长龙。

汽车在家属区外轰鸣而过,又沉寂下去。

卢昌华捂得严严实实,骑着摩托跟在汽车后面,一路疾驰而去。

装车的众人这才在胡大贵的带领下,进屋吃饭,凌晨四点半了,才各自回家休息。

卢昌华跟在最后一辆汽车的身后,不快不慢。

汽车绕开了队部,从场外的机耕路直接驶上了去岔路口的砂石路。

走上了正路,车速就快了很多。

一辆汽车拉着十二吨的重货,还是有些吃力的。

汽车喷着黑烟,在砂石路上喘息前行。

可再慢也有到的时候,终于来到了岔路口,拐上了去北宁的公路。

东方有了一丝的亮光,汽车行驶在公路上,重车行驶平稳,时速五六十码。

待到曙光镇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

对卢昌华的到来,吴师傅很是惊讶。

他没有想到,这个农场的小卢竟然这么大胆,一次性拉来了这么多的大豆。

查验了品级,过秤开票。

去皮毛重96吨,再去水去杂,95.5吨。

品级为一级。

卸了车的司机们吃了早餐,又赶紧往回赶。

这次返回三分场的汽车只有四辆了,其他的车直接回了二龙山。

卢昌华就不再跟车回去,而是在油脂厂等着。

中午时分,他邀请吴师傅出来吃饭。

“等你下批豆子来了,一起去财务室转账吧。”

老吴乐呵呵的说道。

“吴师傅,这次多亏您照顾,不然也没这么顺利。”

“诶,这也是我的本职工作嘛。”

吴师傅打着哈哈。

“我明白,来再喝一个。”

晚上八点多钟,四辆汽车拉着满满的豆子来到油脂厂。

现在是收购旺季,夜里也有人值班。

老吴亲自来到现场,和验杂验水的人打招呼,这是他家亲戚。

这四车去皮毛重46吨,去杂去水45.5吨。

两次小票相加141吨。

卢昌华跟司机结算了运费,人家连夜走了。

当晚,他住在了油脂厂招待所里。

躺在床上,卢昌华算了下账,这次他收的120吨豆子,毛利润4.8万。

自己的22吨卖了4.84万。

毛收入是9.64万,去掉运费1万,收入8.64万。

第二天一早,他拿着小票去了油脂厂财务室。

出纳直接开出了现金支票,让卢昌华自己去进账。

这可是一笔大钱,310200元。

待把这笔钱存进了存折,卢昌华与吴师傅见了面,拿出了一个信封。

“吴师傅,谢谢照顾。”

吴师傅咧嘴一笑,揣进了怀里。

“你的大豆品质不错,再有就直接送来。”

第0054章寻找水源 卢昌华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卢家一下子涌进来八九个人。

都是卖粮户。

“小卢,咋样,钱回来了吗?”

“就是啊,我们家急着用钱呢。”

一屋子人七嘴八舌。

“好好,大家别急,钱回来了。”

卢昌华安抚着众人,对着没有说话的林师傅说道:“林师傅,每家出一个人,咱们明天去北宁取钱,想要现钱的也行。”

众人一听这话,心里踏实不少。

“咱们核对一下账目吧。”

老卢见这些人的态度,心里不高兴。

这是怕我儿子拿钱跑了!

卢妈妈的脸色也难看。

卢昌华让他俩带着熊宝去水库熘达一圈,散散心,出门时跟老爸说道:“爸,咱不跟他们置气,挣钱了就行。”

“这些人啊!”

老卢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卢妈妈把身上的围裙摘下来,扔在灶台上,板着脸跟在老卢的身后。

客厅里的人都有点尴尬。

卢昌华回来继续对账,待没有异议,让他们再次确认签字,这才说道:“明天早上五点,在队部前坐老陆的胶轮车去路口,往返路费自己掏啊!”

“好,好。”

“应该的。”

这些人也没什么好说的,转身走了。

卢昌华拉住了林师傅。

“林师傅,等等。”

“啊?有事?”

“来,坐。”

卢昌华把林师傅留下了。

递给他一根香烟。

俩人围坐在桌子前。

他这才说道:“林师傅,我想把大坝北边也修整一下,在下游筑个水坝。”

“哦?你想再搞一个水库?要是再有大水咋办?还有连队同意了吗?”

“这些我来办。”

“那你还得找唐师傅才行,我一台车干不过来。这马上要上冻了。”

“行,你帮我告诉唐师傅一声,咱们明天从北宁回来,就开干吧。”

台班费按照农场的规定来,也不能让他们吃亏。

送走了林师傅,卢昌华骑上摩托跑了一趟水库。

此时,水库里的水深只有三米了。

这样的水深想要过冬是不可能的。

库里还是那么多鱼呢。

胡大贵正和老爸老妈在值班室里闲聊,见卢昌华来了,就问道:“粮都卖了?”

“卖了。”

“昌华,水库里的这些鱼咋整?”

“养着呗。”

“可这水太浅了,根本过不了冬啊!”

胡大贵刀条脸抽抽起来。

老卢两口子一听这话也是急了。

“这可咋整?”

夏秋的时候嫌水大,现在又嫌水少。

“就是,儿子,要拉水来吗?”

卢妈妈也跟着发愁。

“你们都别急,让我想想办法。”

他安抚了三人,又说了阵闲话,这才带着爸妈回家。

路过值班室西侧荒地的时候,卢昌华还往里瞟了两眼。

在前世,这块荒地曾经涌出过一口泉水。

每年全分场的牛马都跑这儿来喝水。

当时场领导还把水样拿去检测过,这就是地下水上涌形成的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可以饮用。

后来这泉水成了水库的水源之一。

如今水库缺水,要是能提前找到这个水源就能解决大问题。

在卢家客厅,卢昌华把要修建坝北水库的想法说了,老卢心里就有点不愿意。

“昌华,你的钱还够么?”

“够啊。”

“那什么,我是说去北宁开饭店的事,还有钱吗?”

老卢终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哈哈,爸,这您放心,够。”

“哦,那就好。”

老卢砸巴砸巴嘴说道:“我们这边要宣布解散了,要是钱不凑手……”

“放心。年后我跟您一起去置办饭店的事,年前先在家里休息休息,好好过个年。”

“嗯,也行。”

老卢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起就让小儿子做主了。

“吃饭,吃饭。”

卢妈妈见爷俩唠完了正事,就张罗着开饭。

卢昌华也觉得饿了,就跟着去拿碗快。

三人围着桌子吃起了午饭。

卢昌华又收拾了一盒子菜,拿了几个馒头,就跨上摩托要去水库。

胡大贵还饿着呢。

这段时间,卢昌华因为债务的事,被人告了状,胡大贵又赌气不卖鱼,难免得罪人。

卢昌华就让他在水库守着,防止有人使坏,万一给水里投毒,自己就算完了。

熊宝已经吃饱了,从屋里跃出,跑到卢昌华的跟前,前爪往摩托车上一搭,看着他滋滋直叫。

“上来,上来。”

见主人发话了,熊宝放下前腿,勐地塌腰拧身,前腿一扒卢昌华身前的座垫,后腿勐一蹬地,曾的一下,窜上了摩托。

身子在摩托上来回一蹭,就挤进了卢昌华的怀里。

“走喽~”

卢昌华高呼一声,突突突~摩托驶出了院子,向着水库奔去。

胡大贵早就等的眼睛都绿了。

“哥哥哎,你再不来我就回去了,眼睛都饿绿啦!”

“来,来,来,快吃吧。”

胡大贵也不再啰嗦,抓过饭盒,摆开阵势就大吃起来。

“你说也怪哈,你这么吃都不胖,咋长的呢?!”

卢昌华调侃道。

“你就这么饿我,能胖得了么?!”

胡大贵委屈的说道。

“行了,你慢点吃,别噎着。”

这话还真不能提,一提胡大贵就嗝嗝的打上饱嗝了。

“慢点,你小子啊。”

卢昌华赶紧给他拍打后背。

胡大贵拿着馒头好一会儿,才敢吃下一口。

“大贵,北边过两天就开始干活了,你也盯着点啊。”

“放心。”

见大贵吃的香甜,他转身去队部,熊宝还要跟着,胡大贵把它抱在怀里安抚。

这是他还债之后第一次去。

韩建华正在办公室忙碌,见卢昌华敲门进来,就抬头笑呵呵的问道:“小卢啊,今天怎么想起来队部了?有事吗?”

“主任,我还真有事。”

“哦?”

韩建华因为上次债务的事,心里很是愧疚,如今小卢来找他办事,只要不违反原则,能答应的就答应吧,也是一种补偿。

当然这是他在心里想的,不可能说出来。

他往椅子上一靠,笑眯眯的说道:“什么事?”

“我想跟您商量一下,把大坝北边的洼地也利用起来。”

“养鱼?”

“嗯。”

卢昌华点点头说道:“主任,现在鱼苗不好买,我想自己繁殖,水面太小了也不行。”

“嗯,也是。”

“明年这鱼一甩籽,就是上百万的量,靠这点水面肯定不行。”

“那么多吗?你有多少饲料啊?!”

韩建华确实关心他,听他这么说,就先考虑起饲料来了。

“主任,明年您还得给我点饲料地,不然真没有喂的。”

“饲料地倒是好说,既然让你承包水库了,就得支持你,这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韩建华捋了捋头发,看着卢昌华说道:“要是坝北也搞成水库,可不是那点饲料就能解决的。”

“是,我过两天就得去北宁油脂厂,进点豆饼豆粕。”

“那也是一大笔钱哪。”

韩建华和卢昌华聊了一阵饲料的事,这才说道:“行,你把坝北也搞了吧,这个成本得你自己承担,我们签订一个荒滩有偿使用的协议,省得有人说闲话。”

他起身找来了连队的统计员:“你跟着小卢去一趟水库,测量一下大坝北边低洼地的面积,回来做个荒滩使用的协议。”

这事就算定了。

卢昌华带着小统计骑着摩托直奔水库。

水库大坝的北侧是一个三角形的低洼地块。

南侧大坝有三百多米,一东一西是慢坡,一直往北延伸五百多米。

经过计算,北侧面积在100亩左右。

把统计员送回队部,卢昌华再次返回水库,这也就是他有了摩托,要是用腿来回跑早就跑断了。

夕阳西下,红霞满天。

太阳正散发着最后的余晖。

胡大贵已经开始拌鱼食了,卢昌华却拿起铁锹去了值班室西边的荒地,这里是与菜园相连的地界,杂草丛生,灌木林立。

熊宝的尾巴就像高高举起的一大朵蒲公英,左右摆动。气喘吁吁的跟在卢昌华的身后,偶尔找到了一条捷径,就跑到前面带路。

卢昌华根据自己的记忆,在荒地上寻找着蛛丝马迹。

这个泉眼是几年后才喷涌出来的,现在还没有什么踪迹。

他执着的寻找着地面上的水迹,泉眼处怎么也得有点水冒出来吧?

可他找了一大圈,水迹倒是不少。

这地方本就有些积水在草甸子里,如何分辨呢?

自然也是白忙乎。

“昌华,你干嘛呢?”

胡大贵喂完了鱼,见卢昌华在远处的荒地里左右转圈,也不知在寻找着什么,就站在值班室外喊。

“没事,没事。”

卢昌华失望的用铁锹扒拉着灌木丛,带着熊宝往回走。

一人一狗浑身都挂满了枯枝败叶。

走到近前,胡大贵又好奇的问:“找啥呢?”

“我想看看这边有没有泉眼。”

“泉眼?有吗?”

卢昌华默默的摇头,把铁锹靠在砖墙上,蹲下身,给熊宝摘下毛上的蒺梨。

“大贵,晚上你先在这守着,不害怕吧?”

“害怕?嘿嘿,你看看这是啥?”

他从门背后拿出一杆铁枪来。

长长的枪头寒光闪闪。

“这是啥时候搞得?”

卢昌华疑惑的问。

“前几天让我爸弄得,晚上在这值班安全得很。”

第0055章买豆饼 当晚,卢昌华找到老陆,让他明天一早送一趟路口,老陆答应了。

第二天刚蒙蒙亮,卢妈妈就把他叫了起来。

她觉得儿子就是个劳碌命,一天到晚的瞎忙。

卢昌华吃了点东西,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带好了存折,背上书包。

他抚摸了一下酣睡中的熊宝,四爪横伸,平躺在棉垫子上,眼睛闭合,打着呼噜呼噜的鼾声。

看着熊宝的样子,他感觉很满足。

自己这个小伙伴睡得如此安稳,安心不少。

出了家门,天边微亮,耀眼的启明星挂在天际。

卢妈妈在门口叮嘱他注意安全。

老卢把他送到了院门外。

“回去吧,怪冷的。”

挥挥手,卢昌华转身就走,突然脸上一凉,一朵雪花飘落了下来。

要下雪了。

在队部门前,老陆的胶轮车已经打着火,一边暖车一边等着他了。

车厢上站着几人。

卢昌华爬上车厢,喊了一声“走。”

突突突突~

老陆的胶轮车趁着拂晓的微亮,冲进了昏暗之中。

在胶轮车上坚持了四十分钟,终于来到了岔路口。

他跳下车,来到驾驶室门前。

老陆一把推开了车门,探出头来。

“小卢,下午还用来接吗?”

“来吧,如果我没回来,你直接接着他们回去。”

“好。”

老陆也不废话,在岔路口调转车头,突突突的往回走了。

几人来到了等车的地方,这没有什么站台,也没有固定的地点,离养护道班五十米的一个位置,站满了等车的人。

卢昌华给这几位散了香烟,大伙儿吞云吐雾的抽了起来。

这会儿喘气都已经冒白气了,更何况抽烟了。

一会儿就烟雾缭绕了。

卢昌华前世是吸烟的,岁数大了就戒了。

现在,他是一口不抽。

不过书包里总是装着香烟的。

都说烟酒不分家,这年头与人打交道,只能是烟酒开道了。

七点钟,那辆十年如一日的客车终于哼哼唧唧的穿透朝霞,嘎吱一声刹在了路口。

众人拎着大包小裹的一拥而上。

卢昌华作为这几个老爷们的财神爷,当然是重点保护了。这些平时与钢铁机械打交道的爷们,伸着车轴般的胳膊,给卢昌华开出了一条坦途。

待他们上了车,后面呼啦一下就拥挤在了门口,好半天才挤挤插插的上来。

咣当一声,车门滑上。

后上来的人没了座位,都站在过道上,跟着客车四处摇晃。

卢昌华几人坐在一起,这会儿也没人想说话了,都低着头打盹。

待他们睡了一觉,车子已经驶进了北宁市区。

在三道街下车,他们来到了存折的开户银行。

这会儿,银行里已经有人在办业务了。

林师傅几人跟着进去,找了个地方靠墙一站。

卢昌华则排队等着。

这些人不仅要眼见为实,还要死死的捂着才觉得钱是自己的,卢昌华也只能给他们现金了。

银行柜员看了一眼卢昌华的取款金额,惊得一匹。

“同志,我们银行的现金不够,能不能等等,我们去调款?”

“要多久?”

“得个把小时,行吗?”

“行,我等着。”

卢昌华也没招,他只能离开窗口,来到林师傅面前。

“银行没这么多现金,要等。”

“多长时间?”

“一个小时吧。”

“那等吧。”

卢昌华看了林师傅一眼,说道:“你们拿那么多现金干嘛?太危险了,要不存起来吧,少拿点现金不行吗?”

“呃……”

这些人相互看看,觉得也对。

“行吧,要不少拿点,其他的存上。”

卢昌华重新来到窗口,跟柜员说了情况。

柜员当然愿意这样操作了。

几人跟着办理存折,每人留了一千的现金,其他的都存入各自的存折上。

卢昌华自己倒是取了一万的现金。

在银行的门口,卢昌华说道:“咱们两清了,我还有事要办,你们想去哪里转转就去吧。”

“行,小卢,谢谢啊!”

这些人都喜笑颜开。

卢昌华笑笑没说话。

林师傅说道:“小卢,我明天开车去水库。”

“嗯,直接去吧。唐师傅你通知到了吧?”

“通知了,没问题。”

“好。”

从三道街到二道街不远,穿过一条小巷就来到了二道街的街面。

北宁警用物资公司就在旁边。

卢昌华在门卫室打了一个电话,跟王瑶通了气,说自己来北宁办事,中午方便就一起吃个饭。

“卢昌华啊,太不巧了,中午我有事,没时间和你见面了,以后有机会吧。”

“好,那下次见。”

卢昌华在二道街上打了一个三驴子,直接去了曙光镇。

王瑶放下电话,默不作声的坐在椅子上。

吴霞在对面抬起头说道:“怎么,你那个弟弟又来找你了?”

“……”

王瑶没有说话,而是漫无目的的把桌面的文件摞到文件筐里。

“我就说你们之间差距太大,不现实。”

吴霞的嘴像机关枪一般,都都都的没完。

“可惜了,那么俊的小伙儿。”

吴霞还在补枪。

“要不给我算了,我的条件配他正好。”

“去去去,瞎说什么呀!”

王瑶拿起水杯转身走了出去。

卢昌华半个小时后来到了北宁油脂厂。

在收购站找到了老吴。

“哟,小卢?送豆子来了?”

“不是,吴师傅,我想买点豆饼,能不能介绍一下。”

“买豆饼啊,行,你等着,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带你去。”

老吴在办公室又和卖豆子的吵了一阵,这才把人打发走。

他带着卢昌华去了销售科。

大豆饼是大豆机械榨油后剩下的副产品,是非常好的粗蛋白饲料。

它分为三个等级。

一等品,粗蛋白质含量大于等于41%;二等品大于等于39%,三等品大于等于37%。如果三等品以下就是等外品。

销售科的人见是老吴带来的人,就知道是关系户。

也就不再藏着掖着,有话直说了。

“咱不是外人,我不忽悠你,现在有批等外品,本来是供给黑河饲料厂的,他们退货了,你要的话,价格好说。”

“哦,等外品是个什么情况?”

“我就直说了,就是豆饼里的粗蛋白含量有点低,只有30%,不过,你拿去喂猪没问题!”

“那价格呢?”

“这么说吧,三等品每吨400,这个是等外品,还是人家的退货,我们200给你了。”

“有多少?”

“也不是很多,一百多吨吧。怎么样?能要的完吗?”

“可我没那么多钱啊。”

卢昌华开始哭穷。

“那你能要多少?”

销售科的人急了,好不容易来了个买退货的,决不能让他跑了。

“能不能再便宜点,我的钱不够。”

“你拿去干啥啊?”

“喂鱼。”

“那没有问题。这样吧,我找领导再申请一下,争取让你拉走。”

好嘛,这家伙真卖力,跑到隔壁跟领导汇报了情况,最后谈妥,价格按150一吨结算。

一共有130吨。

“19500块。”

卢昌华又以没钱付运费为由,只添了1500块运费,就把这些豆饼买了下来。

他去银行取了钱付了,油脂厂安排明天开始运货,让他在家等着就行。

卢昌华一口气花了21000块钱,看得老吴都直咧嘴。

在酒桌上,他直竖大拇指。

“小卢啊,你真行。”

他喝了口酒,说道:“你是我见过的最敢花钱的主。两万多块,眼都不眨,牛逼!”

“哪里,吴师傅,还得你多照顾啊。”

“小卢客气了,咱们相互照顾吧。你在养鱼?”

“是啊。”

“有大鲤子吗?”

“这个也归你管?”

“这倒不归我管。”

老吴又滋熘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昨天,办公室主任说起春节的福利还没置办呢,我就顺嘴问了一句,他说大鲤子现在太紧缺,如果我们有什么渠道就介绍介绍。”

“春节的时候,鱼出水就冻硬了,这样没事吧。”

“这有啥事,谁家不是吃冻鱼啊,你这还更新鲜呢。”

“那行,需要我跟主任见见面不?”

“行,一会儿,我带你去。”

老吴乐呵呵的把杯中酒干了。

他在无意中又拼缝成功了,你说这钱挣得,就是这么容易!呵呵。

老吴心花怒放。

卢昌华没想到自己刚在油脂厂花了两万多,现在就要赚回来了。

真是时也命也!

第0056章卖鱼 下午,老吴带着卢昌华找到了油脂厂办公室主任。

龚主任是个矮胖的中年人,整个一个油腻大叔。

大胖脸上露着青青胡茬,蒜头鼻子冒着红光。

卢昌华一见此人就知道不好打交道。

这是个吃拿卡要的老手,可能也是个坑你没商量的主。

“龚主任,这是小卢,他家有大鲤子,要不你们聊聊?”

老吴一脸的谄媚。

“哦?”

龚主任仰着大脑袋,看了看卢昌华。

“你家有鲤子?”

“是,龚主任,我自己养鱼。”

“哦。”

见这个矮胖子态度有点冷澹,卢昌华赶紧掏出烟来,抽出一支递给他。

矮胖子拿眼一斜,看了看,这才伸手接过来。

卢昌华把烟盒放在桌子上,掏出火柴来,刺啦划着凑了过去。

龚主任这才把烟塞进嘴里,吸了一口。

吐出个烟圈,对旁边的老吴说道:“你先去吧,我跟小卢聊聊。”

“诶。”

老吴点头哈腰的走了,还顺手轻掩房门。

“小卢啊,坐坐。”

龚主任一咧大嘴,露出几颗闪着光的后槽牙来。

卢昌华顺势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小卢跟老吴很熟悉啊?”

“哦?我在这卖豆子,又想买点豆饼,求吴师傅帮忙引荐一下。”

“哦。”

龚主任捋了一把地方支援中央的发型,笑呵呵的说道:“你有多少鱼啊。”

“大鲤子还有些,也不是很多。”

龚主任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眉头一皱,把烟卷在烟缸里捻灭,一股青烟被他的呼吸吹的东倒西歪。

他双手放在桌子上,短粗的手指交叉在一起,两个大拇指相互搅动着。

“能有十吨吗?”

“这还不知道,要捕捞着看。”

卢昌华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他看出此人奸猾,自己弄不好就要被坑。

从心里不想和他做生意。

“这样啊。”

龚主任啧啧两声,嘬了嘬牙花子。

“哎呀,这就不好办了。”

他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一左一右的搭在椅子扶手上,一双小眼睛死死的盯着卢昌华。

“哦,既然主任为难,那就算了。”

卢昌华从椅子上起身,一把抓起桌面上的凤凰烟。

见这个小伙儿不按套路出牌,龚主任一愣。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自他从厂食堂管理员的位置上高升到办公室主任,已经三年了。

这三年来,他迎来送往,与无数人打交道。

越来越如鱼得水。

对上,领导们满意。

对兄弟单位,互通有无。

对下,职工们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以说他油滑的让人抓不到把柄。

今年的春节福利还没采购完成。

他找了水产公司,大鲤子太紧俏,根本就没那么多货。所以他才让单位上的人都找找关系找找信息,看有没有大鲤子的消息。

他刚见到卢昌华的时候,根本就不重视。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屁孩,能有大鲤子,还是这么大的量?

他先试探了小卢与老吴的关系,不同的关系,他才会用不同的说辞和对策。

像他这种人,希望打交道的人和自己单位没有瓜葛,这样他办起事来才有把握。

但他总觉得这小子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

矮胖子很不高兴,你这是瞧不起我?

卢昌华堆出一个笑脸来,说道:“龚主任,我这大鲤子数量还不确定,怕耽误您功夫。”

“而且大鲤子个头大,每条都在四斤上下,天然水库的鱼,价格也不便宜。”

龚主任把自己的小眼睛瞪起来问道。

“多少钱一斤?”

“2块。”

嘶~

矮胖子倒吸了口凉气。

这个价在北宁来说已经很高了。

九月份的时候,市场上是1.5元。

现在大鲤子紧缺,价格也就自然上涨。

不过也就在1.8元左右,当然存货很少。

这个小卢竟然要2块。

见龚胖子一犹豫,卢昌华转身就走。

“我还得去警用物资公司,先走了。”

卢昌华前脚刚迈出门槛,龚胖子就站了起来。

“哎,小卢等等。”

他起身追了出来。

“别急嘛,咱们再商量商量?”

“主任,我时间挺紧的,那边已经等着了。”

卢昌华边说边往外走。

“小卢,小卢,来来来,啧,先进来坐下。呵呵呵呵,别急嘛,有事好商量。”

龚胖子拉着卢昌华的大衣往办公室里拽,嘴上一个劲儿的说着好话。

这年头可不是几年后,物资供应充足。现在啥都缺,还涨价。

只要国家放开一个行业的价格,那价格就像是做了直升机一般,追都追不上。

“这样,我们先定十吨,咋样?货到付款。”

“呵呵,主任啊,先预付70%的货款,余款货到结清,否则不能卸车。”

“你,小卢啊,你这人做生意怎么这么死板呢?要灵活点嘛!”

龚胖子还是第一遇到这么轴的。

“主任,我被骗怕了,你还是按照我说的办,否则我还得走。”

“你!”

龚胖子被气到了。

这几年他在这个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到现在还压着好多商户的货款呢,这在领导们的眼里是能力的体现,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可今天他遇到了这么个不给面子的。

“小卢啊,咱们以后打交道的时间还长着呢,要相互信任嘛,对不对?”

“主任啊,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我们等米下锅呢,没钱真不行。”

反正龚胖子怎么说,卢昌华就是不撒嘴。

把龚胖子急得,在办公室里直转圈。

“那什么,主任你跟领导请示请示,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转身出了办公室的房门。

噔噔噔的下楼。

龚胖子赶紧来到窗前,紧盯着大楼的出口。

卢昌华果真出了大楼。

龚胖子这下慌了。

今年领导交代的清楚,因为涨价的原因,让办公室提前预定年货,其中点名要大鲤子。

北宁油脂厂是盈利单位,过年的时候,领导们要在市里、地区还有省里走动走动,要是大鲤子没了,自己怎么交代?!

到时候,自己这个主任怕是当到头了。

他赶紧把半个身子伸出窗外,对着楼下的卢昌华指挥手。

“等等,小卢,小卢,等等!”

卢昌华早就听到了他的呼声,假装没听见,一边走一边系着大衣,再慢慢的带上手套。

见卢昌华在下面无动于衷,龚胖子急了,转身就冲出了办公室,一路小跑,噔噔噔跑出了大楼。

“小卢,小卢,等等!”

“啊?主任?您怎么下来?”

“呼呼呼~小卢啊,别急,咱俩再唠唠。”

“主任,我还赶时间,就不唠了。”

“别,我答应了!”

龚胖子嗷唠一嗓子,一把拽住卢昌华死也不撒手。

卢昌华回头看着龚胖子问道:“啊?答应了?”

“答应了!”

龚胖子一脸的涨红,他这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供货商,牛逼上天了。

“那咱们再唠唠?”

“唠唠,唠唠!”

龚胖子见卢昌华回心转意,这才松开小胖手。

他一搭卢昌华的肩膀,就像是卢昌华扛着他一般。

“走,走,喝点茶,咱哥俩好好唠唠。”

两人回到了办公室。

这回形势倒转。

龚胖子又是点烟又是倒水,忙前忙后的。

卢昌华一摆手。

“我不抽烟,你自己来吧。”

不过,他倒是捧起了茶杯,喝了一口。

这是茉莉花茶。

北方人喜欢喝这种带香味的茶叶。

卢昌华前世倒是喜欢喝普洱茶,可现在不是买不着嘛。

他有时候蹭喝老爸的美猴王牌茉莉花茶。

这种茶也很贵,好几块钱一包呢。

老卢都舍不得喝,家里来了重要客人才会拿出来。

“主任,咱们就签订合同吧?”

“好好,不急不急,我得去跟领导请示一下,你喝着,我去去就来。”

龚胖子抹了把大胖脸上的汗珠子,就冲了出去。

这一去就是半个小时。

至于他跑去怎么忽悠的领导,卢昌华就不知道了。

等得不耐的时候,龚胖子就跑了回来。

“呵呵,小卢啊,成了,走咱们签合同去。”两人来到了后勤办公室,让小姑娘拿出了份采购合同来。

原来,龚胖子为人油滑,他也怕卢昌华是骗子,于是跑去找了老吴,又跑去找了销售科,查看了他们签订的销售合同,确认了卢昌华的身份和送货地址,这才放心。

两人刷刷点点的填写合同。

卢昌华签名,按上自己的手印,写下详细地址。

龚胖子也签了字,合同被拿去了机要室,就是专门保管印章的地方,盖章完成了流程。

龚胖子拿出申请单,请款。

十吨大鲤子,4万。

根据合同,预付70%,就是2.8万。

两人去了财务室,出纳从保险柜里拿出了28叠大团结来。

卢昌华的随身书包被装的满满当当。

第0057章水库工地 合同一式两份,卢昌华带走一份。

走之前,他和老吴见了面,一个信封又送了过去,老吴乐的嘴都歪了,一个劲儿的说,有机会再合作。

待卢昌华赶去客运站时,去长水农场的客车已经走了半个多小时了。

他坐着三驴子,跑到了北宁粮库,在里面找了一圈,终于看到了一辆农场运粮的汽车。

上去搭腔,递上一包香烟,司机就乐呵呵的让他坐上了副驾驶。

在粮库里逗留了个把小时,办完了送粮手续,司机拿着票据往回走。

此时夕阳西下,晚霞透过后车窗射进了驾驶室。

把前面的仪表台映成了橘红色。

发动机呜呜的轰鸣,屁股底下的座垫有点凹陷,一上一下的颠簸让卢昌华的屁股难受。

他抱着书包,装作若无其事,和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汽车穿越了逐渐变黑的公路,两边的林子越来越神秘晦暗。

汽车的大灯被打开了。

两道橘黄的灯光射在前方,偶尔会从路边冲出一道黑影,也看不清是什么,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又迅疾的消失。

一个多小时,汽车终于来到了岔路口。

卢昌华道了谢,跳下汽车。

滴滴,汽车按了两下喇叭,就一脚油门冲向了前方,两道光柱一往无前的消失在黑暗里。

月朗星稀,一道弯月洒着银辉。

卢昌华壮着胆子走上了回三分场的砂石路。

老陆的胶轮车早已经接走了林师傅那些人。

路口寂静无声,偶尔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两侧是黑暗的防护林,中间一条略微泛白的线条,就是回家的路。

卢昌华捏了捏书包,里面钞票的挺括和它的分量,让他安心不少。

唰唰唰~

他脚踩砂石声,在这黑夜里特别响亮。

走着走着,他浑身冒汗,只得解开大衣的扣子。

走了近两个小时,他才看到三分场若隐若现的灯光。

不知谁家的看门狗发觉了这个夜归人,汪汪汪的发出了警告。

卢昌华摸黑回到了家。

当他打开院门,走到入户门的时候,熊宝就发出了汪汪汪的警讯。

老卢和卢妈妈拉着了电灯。

“谁?”

“爸妈,是我,昌华!”

“啊?你回来了?”

卢妈妈当先跑来开门。

老卢已经坐在了炕沿上。

卢妈妈把儿子让进屋里。

见到他风尘仆仆,大衣领口和帽子两边都挂着白霜。

“快把大衣脱了,喝口水暖和暖和,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老卢起身给儿子倒了杯开水。

卢妈妈就往厨房跑。

“我给你热热饭。”

熊宝伸了个懒腰,跑到卢昌华面前求拥抱。

卢昌华把书包摘下来,这才脱掉大衣。

他抱着水杯捂着手,喝了几口。

“这是啥?”

看着鼓鼓囊囊的书包,老卢问道。

“货款。”

“钱?”

“嗯,爸,你看看。”

老卢打开书包吓了一跳。

他看着儿子问道:“这,这是多少?什么钱?”

“卖鱼的钱,两万八。”

老卢伸手拿起一叠钱来,用手指捻了捻,哗哗哗的钞票开合声让他胆战心惊。

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这钱没事吧?”

“没事,这是我们的正当收入,您就放心吧,过了年开饭店还得用它呢。”

“嗯嗯。”

老卢双手抱着书包,在家里转了一圈,也没想好这包钱藏哪儿好。

卢妈妈端着热好的饭菜进来,见老卢抱着书包转磨磨,就说道:“老头子,你干嘛呢?!”

“你别管。”

他最后颓然的坐在炕沿上。

“唉,人穷惯了,这乍富都不知道怎么好了,呵呵,笑死人了。”

他也觉得自己可笑,抱着钱呵呵傻乐。

这会儿卢妈妈才知道,感情老头子抱着的是一包钱!当时她就差点高血压。

好半天才哆哆嗦嗦的问道:“儿子,这不会犯什么错误吧?”

“不会,这是咱自己的钱,国家鼓励的。”

“哦。”

也不知道老妈听懂没,反正卢昌华先吃饭了。

前回,卢昌华只拿回来了存折,没什么现金,老卢和卢妈妈还没有什么感觉,这一下子抱回来一书包钱,那冲击力比你存折上的数字更吓人。

卢昌华这一天累的要死,洗了脸脚,上炕睡了。

老卢和卢妈妈抱着这包钱大眼瞪小眼,直到鸡叫头遍了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卢昌华爬起来的时候,老卢还在睡觉,只是一直抱着书包,睡着了还没撒手呢。

老妈倒是强撑着起来给他烧洗脸水。

卢昌华现在的资金相对来说充足了些。

在水产公司卖鱼得了115200块,买摩托2400块,电视机1380块,配件40块,衣服鞋子350块,买抽水机200块,改装后车架50块,请客吃饭送礼等等花了1000块。

还账2550块。

总共花了8000块。

存折上还剩105000元。

他身上揣着两千多现金。

卖大豆获利86400块。

买豆饼花了21000块。

现在卖鱼收入现金28000块。

这样一算,他存折上还有170000元。

现金28000元。

应收款还有12000块。

应付款还有大鲤子的捕捞费用和运费,这些另计。

这就是现在卢昌华的所有资金了。

这么一算账,他觉得自己的腰杆子都硬了。

腰里有二十万资金,这年头在农场已经算是牛逼范了!

修水库?修!往大了修!

吃了早饭,卢昌华带着饭盒就去了水库。

熊宝来不及跳上摩托,只得跟在后面撒欢。

胡大贵已经起来了。

他正在值班室外用冷水洗脸。

“哟,回来了?”

“啊。”

“我还以为你今天才能回来呢。”

“家里事多,我早点回来放心。”

胡大贵吃着早饭,卢昌华已经走上了大坝,往北眺望,这是一个大型的洼地,100亩的面积已经不小了。

他还往北走到了尽头,那里汇聚成了一条十米宽的水道。

他琢磨着,就在这里筑上水坝,下上涵管。

这就是自己的新水库了。

正在查看的时候,远处响起了拖拉机的轰鸣。

十几分钟,两台红色的东方红拖拉机举着推土铲来到了大坝边。

胡大贵跑出来,跟林师傅和唐师傅打着招呼。

卢昌华带着熊宝返回了大坝。

把这儿的情况跟两人介绍了一番,他们就知道怎么干了。

两位师傅各自划分了领地,一台在东一台在西,各自从中间向两侧推土。

卢昌华给他俩甩了两包香烟,就让他们自己发挥了。

两台东方红就在朝阳里,喷吐着阵阵黑烟,直接下到了沟底,把中间清理了一番,而后往两侧推土。

这活他们有经验,不需要卢昌华瞎指挥。

卢昌华骑上摩托,带着熊宝往家赶,让老妈做好中午饭,他回来给师傅们送去,他要去把合同签了,还得拉几个油桶去大坝。

签合同倒是容易。

韩建华二话不说,直接就签了字。

由于北坝水库是卢昌华自己投资修建,所以时间签订的很长。

现在流行承包土地三十年不变的说法。

韩建华觉得三十年太长了,就二十年吧。

卢昌华揣着合同又去了油库,让油料保管员加了两大桶柴油,找车拉去了大坝。

这是为了减少拖拉机往返工地的时间和节省油料。

他还找了瓦匠,让他们在水库边上修建一个库房。不能所有饲料都放在家里,一个是家里没地方,再一个离水库也远,不方便。

待柴油卸到了大坝边,已经时近中午了。

他又返回家,把午饭送到水库。

做饭的事落在了老卢头上,谁让他现在失业了呢。

中午,在值班室吃了饭,两位师傅休息了一阵,这才又继续施工。

哒哒哒的轰鸣声在沟底震响,卢昌华看着被推土铲推出的黝黑泥土,翻卷着向东西两侧聚拢。

沟底的杂草和灌木被连根拔起。

仅有的稀泥和积水在钢铁机械面前都变得软弱无力。

卢昌华午饭之后,去晒场找了几个人帮忙,带着老陆的胶轮车直接去了砖厂。

这回他是真要砖头。

今年不同往年了,砖厂也承包了。

砖头也要钱,不过很便宜。

10块钱一车。

这一下午,老陆带着挂车去的,跑了三趟,拉了六车。

砖头就卸在了值班室的边上。

卢昌华这边拉砖,水库那边瓦匠在胡大贵的指挥下开始放线挖地基。

虽然是库房,也不能没有地基啊,万一地震一哆嗦就倒了。

值班室是坐北朝南,库房就在值班室的西侧。

南北长30米,东西宽5米。

为啥不建的再长点?

就因为卢昌华有交待。

他认为西边的荒地里有泉眼,要是挖出来得给它留出东去的通道。

天色全黑,瓦匠和拖拉机师傅才结束今天的工作。

今天来帮忙的人多,就一起到卢家吃饭。

修水库的和修库房的、拉砖的有十几个人。

在卢家摆下两桌。

烟酒必不可少。

这些来帮忙的人,既是给个人情,以后好办事,也是混个吃喝。

要是给谁家帮忙干活,没混上吃喝,以后就没人愿意来了。

熊宝吹了一天的风,感觉还是家里温暖,一回来就围着卢妈妈打转转。

本来今天油脂厂要运豆饼来的,看样子是来不了了,可能要明天了。

家里有人吃饭,左邻右舍的电视也没法看了。

当晚,众人吃喝折腾到了十一点多,这才散了。

第二天,卢昌华吃了早饭,就来到大坝。

林师傅和唐师傅已经开始保养车辆,给车加油了。

瓦匠师傅已经在拌水泥砂浆,他们带来的力工正搬着砖头,卢昌华很是满意。

给这些人散了香烟,就去找胡大贵了。

胡大贵吃着早饭,心满意足。

卢昌华一想到水源问题,就拧起眉头。

“咋?有心事?”

“还是水的事啊,迫在眉睫啊!”

胡大贵边吃边跟他说道:“别急,一会咱俩一起去找找,万一有呢?是吧?”

卢昌华点点头,希望吧。

现在,他也有点没把握了。

难道是自己重生了,改变了时空?

原先的那股泉水没了?

第0058章齐头并进 今天来给卢昌华修库房的除了瓦匠师傅外,还有木匠,力工也来了好几个,帮着拌灰、挑灰、搬砖。

库房不需要保暖,只需要防潮防风防雨即可。

墙体走的是二四砖,虽然是半截砖头,依然可以建起来,只是看着不太好看而已。

由于墙体单薄,势必要增加承重柱,每隔几米就增加一根钢筋混凝土的柱子,这是为了承重的,上下都打了圈梁。其实这房子除了墙体单薄之外,和其他房子一样结实。

工地上热火朝天。

坝北沟底的拖拉机轰鸣也一直没停过。

卢昌华和胡大贵有自己的事,他们就不伸手了。

两人来到了西侧的荒地,寻找那个记忆中的泉眼。

这回把胡大贵的宝贝铁枪带上了。

就用这玩意往地上戳。

见有水的地方就使劲儿的扎两下,万一一枪下去,泉水喷涌呢?

两个人换着班的往地下扎,都累的满头是汗,依然屁用没有。

修房的人见状都哈哈大笑。

“小卢哇,你盗墓呢?”

“我看哪,是在探矿。”

“胡说,明明是在探地雷嘛。”

“哈哈,哈哈!”

这些搬砖砌砖的都嘲笑了起来。

胡大贵拄着铁枪气喘吁吁的瞪着这些看热闹的家伙。

“你们知道个屁呀!我们这是……”

他还没说完,卢昌华就拉了他一把。

胡大贵说了半截话就憋了回去。

“那你说,你们在干啥?!”

“对,说说呗!”

“哈哈哈哈!”

胡大贵瞪了一眼,不再吭气,而是死命的往土里扎枪,像是赌气一般。

“行了,做个记号,咱休息一下,该吃饭了。”

一听可以休息了,胡大贵立马来了笑脸。

“嘿嘿,昌华啊,我都饿了,这活真累人啊。”

“饿了一会多吃点。年轻人累什么累?!”

“主要是腰酸啊!”

胡大贵辩解道。

“没听说么,年轻人还没长腰呢,你就腰疼!”

卢昌华知道这个说法不科学,也没有道理,可这会儿的老年人都这么说。

前世卢昌华就被老卢和卢妈妈这样唠叨。

胡大贵在灌木枝丫上系上红布条,作为记号。

两人这才扛着铁枪走回了值班室。

库房的四面砖墙已经砌了一半了。

木匠师傅也在院子中摆开了阵势,用刨子唰唰的推着木方。

他俩拌起了鱼食,胡大贵拎着鱼食去投喂,卢昌华跨上摩托,回家看看饭菜做的怎么样了。

一进院门,熊宝就跑过来和他亲热。

“你不是不想去水库了吗,还来找我干啥?!”

卢昌华跟它交流了几句,熊宝一蹦一跳的围在他身前转悠。

一推开房门,满屋子的香味。

今天中午是红烧大鲤子,老卢亲自掌灶。

家里不仅有卢妈妈,还有胡大娘、毛大娘、何大嫂,四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忙里忙外。

“爸妈饭好了吗?今天人多,要多做点。”

“马上就好。”

老卢在厨房忙的满头是汗。

卢昌华一跨进客厅,就见韩颖躲在炕上,手里扒着大蒜。

“咦,韩颖也在啊?啥时候来的?”

“我来还要你同意?”

韩颖白了他一眼。

“婶,蒜扒好了。”

韩颖在屋里喊了一嗓子。

卢妈妈推门走了进来。

“扒好了就歇着吧。”

接过韩颖手里的小盆,卢妈妈转身去了厨房。

何大嫂这会儿进来了。

“昌华,家里还有盆吗?”

“嫂子,别问我,问我妈去。”

何大嫂转身出去,毛大娘又进来了。

“昌华啊,水库有多少人啊?准备多少碗快啊?”

“呃,我算算。”

卢昌华仔细数了数,说道:“十八个。”

“哦,我去拿碗快去。”

这年头谁家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碗快,遇到事了,都是相互借用。

像卢家这样的还不算大事,有婚丧嫁娶的,就得全分场挨家挨户的借。还得在碗盘后面贴上胶布,写上名字,否则上百家的碗盘根本就不知道哪个是谁家的。

至于快子嘛,就只能记个数字了,借了五双,还回去五双。是不是你家的快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毛大娘回家拿了些碗快,不够再去别人家拿。

韩颖从炕上梭下来,穿上鞋就往厨房去。

“你就别去了,厨房小,挤不下那么多人……”

“用你管,哼!”

韩颖都着嘴走了。

卢昌华挠挠脑袋,我啥时候得罪她了?跟我生什么气啊。

他哪里知道,上次还债的时候,人家好心好意的想要帮他,他还不领情,真是个木头疙瘩!

到现在,韩颖还懒得理他呢。

厨房里终于备齐了饭菜和碗快。

大娘大嫂们各个都抬着铁盆,不是装着菜就是装着馒头。

碗快装在编织袋里,在编织袋的头尾系上一根绳子,卢昌华直接把这个袋子背在身上。

跨上摩托就要走。

“等等。”

韩颖端着一盆馒头,也跨上了后座。

熊宝见状,也不甘示弱,滋滋叫了两声,也不管主人同不同意,就蹦了上来。

卢昌华只得把背后的编织袋移到侧面,让韩颖能坐稳当。

“爸妈,我先去了。”

加着油门冲向了水库。

推土机已经熄了火。

两位师傅在值班室外洗着手。

“赶紧把这几通灰用完,咱们也歇息了。”

瓦匠师傅招呼着,手下的力工都吆五喝六的加快了干活的速度。

这种活确实消耗体力,一直干谁都受不了。

卢昌华的摩托声到了值班室外,工地也进入了尾声。

瓦匠师傅把最后一铲子灰甩在红砖上,将手里的砖头压上,用铲子四面敲打了一下,把它摆正。

“休息了。”

“休息,休息。”

众人放下手里的活,呼啦啦的围着值班室外的水池子洗手。

木匠师傅也放下了手里的工具,把铅笔夹在耳后,也等着洗手吃饭了。

韩颖从摩托车后座上下来,抱着一脸盆的馒头走进了值班室。

胡大贵早就坐在炕上等着了。

见韩颖进来,就咧嘴直笑。

“韩颖你来送饭?”

“咋?我送的饭你不吃啊?”

“吃,吃。”

胡大贵刚要伸手拿馒头,韩颖啪的打了他手一下。

“等会儿,菜还没到呢,你饿死鬼托生啊?!”

“饿了。”

胡大贵可不敢跟这个姑奶奶争执,立马蔫了。

熊宝冲了进来,卢昌华背着编织袋跟着进来。

“大贵,快帮我一把。”

碗快很沉,又易碎,自己一个人不方便。

胡大贵赶紧跑过来帮着把编织袋卸下来。

卢昌华解开了袋口,把碗快都拿了出来。

“给他们发发烟。”

卢昌华让胡大贵去散烟。

这小子抓起卢昌华掏出来的一盒香烟就跑了出去。

屋外响起了胡大贵的声音。

“来来来,抽烟啦!”

很快这盒烟就见了底。

这些人洗完了手,就搬几块砖坐在室外。

叼着烟卷,吞云吐雾,顺便等着饭菜。

虽然十月的天气已经渐寒,午时的太阳还是很温暖的。

只是风有点硬了。

很多人都靠着墙根,坐在红砖上,享受着难得的惬意时光。

十几分钟后,送饭菜的大部队终于来了。

众人一拥而上,十八个人分成了三堆,每堆人拿着馒头,围着一盆大鲤子吃的满嘴流油。

职工们都愿意给卢家干活,这饭食就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谁让他家是养鱼的呢?!

这年头谁家能顿顿吃大鲤子?

卢家可以!

很多人来卢家帮忙就是奔着他家大鲤子来的。

胡大贵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细嚼慢咽起来,生怕自己打嗝丢人。

这些送饭的单独坐了一堆,在水库这儿直接吃了,也好收拾残局。

熊宝得到了韩颖的照顾,也吃了些鱼肉,就跟着韩颖左右不离了。

这会儿的人吃饭都很快,不到半小时就吃完了。

卢昌华帮着收拾了碗快盆子,卢妈妈带着这些娘子军拿着东西走了。

他带着老爸参观了修了一小半的库房,又带着他去看了看坝北的深沟。

老卢都很满意。

可他还是担心的说道:“水呢?咋办?”

“爸,不急,它修好了,水就来了。”

“真的?”

“真的。”

韩颖没有跟着回去,而是跟着看热闹。

她虽然没能参与卢昌华的事,可她从老爸那得知卢昌华的规划,心里对他更是倾慕。

这么有上进心的帅小伙,怎能不让人动心?!

可这事,家里出现了截然相反的意见。

韩妈妈支持女儿的选择,只要姑娘喜欢就行,她不挑。

韩建华却有自己的想法。

在他的心里,官本位的思想还是有些严重。

他总是认为,自家姑娘优秀漂亮,应该嫁给有身份地位的人,也就是官宦家庭。

像卢家这样的工人家庭,那自家姑娘不是下嫁了吗?!

食堂解散了,他准备把姑娘安排进卫生所,做个护士挺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还能照顾家,这多好?!

对于这样的安排,韩颖是反对的。

她不喜欢卫生所的那股药味。

再说了,她进卫生所,谁都知道是他爸的安排,这让她很不自在。

卢昌华正跟老爸查看沟底的施工进度,远处驶来了三台汽车。

低沉的轰鸣把水库的宁静打破。

嘎吱,汽车停下了。

从驾驶室里探出一个脑袋来。

“这里是卢昌华的水库吗?”

“是。”

胡大贵跑过去。

“我们是送豆饼的,卸在哪儿?”

“昌华,送豆饼的来啦!卸在哪儿?!”

“来了,来了。”

卢昌华快步跑了过去。

第0059章泉眼突现 趁着人多,卢昌华让大伙帮着卸车,豆饼直接码在以前堆饲料的简易棚里,等库房修好了再搬进去。

沟底推土机又开始了轰鸣,股股的黑烟从沟底往天上冲。

这三车豆饼只有十八吨,几十分钟就卸完了。

卢昌华给司机师傅每人一盒香烟,司机乐呵呵的上车走了。

像卢昌华这样的货主他们是最喜欢的,随和大方,谁不愿意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啊。

见豆饼都运来了,瓦匠师傅知道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就紧着招呼。

“快,拌灰搬砖了!”

这些力工扔了手上的烟屁股,拍拍手,走向了各自的岗位。

下午的进度更快了。

木匠师傅更是加快了进度,房架子也叮叮当当的砍了出来。

老卢见儿子安排的井井有条,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心里很安慰。自己这个儿子得继了,现在就能扛起家里的大梁了。

我老卢有福喽!

他背着手,晃晃悠悠的走了。

韩颖见卢昌华还在忙前忙后,她也不想走,就跟着忙活。

胡大贵扛起铁枪,站在门口喊道:“走啊,继续啊。”

“就来。”

卢昌华放下手里的豆饼,拿起靠墙的铁锹,就往西边走。

“等等我。”

韩颖从后边追上来,熊宝一个跃起,欢快的冲到前面,给韩颖领路。

“你就别进来了,全是刺儿,一会儿不好弄。”

“没事,你们这是干啥去?”

“嘿嘿,秘密!”

胡大贵走在前面趾高气扬的。

“哼,还秘密?”

韩颖哼了一声,也走进了荒地里。

走了一阵,身后突然惊叫了一声。

“哎呀,我鞋湿啦,全是泥!”

韩颖一脚踩进了水里,鞋子一下就敷满了稀泥。

她几次拉扯都没能拔出来,好像被泥水吸住了一般。

“哎呀,你们女人真麻烦啊!”

胡大贵唠叨着往回走。

卢昌华离韩颖近,他转身说道:

“别动,我来看看。”

韩颖一脸委屈的看着卢昌华。

“你还是在值班室歇着吧,这片你不熟悉,万一歪着脚就麻烦了。”

说着话,他走到了近前,熊宝听到韩颖的惊叫也奔跑回来。

她的右脚踩进了一个小泥坑里。

里面有些积水,四周杂草丛生。

要不是韩颖一脚踩上,这个被杂草覆盖的小坑根本就没人发现。

“别动啊,我来帮你。”

卢昌华蹲下身子,双手握住韩颖的脚踝,轻轻的往上一提。

韩颖脚上的白棉袜和棕红色小皮鞋已经被黑乎乎的泥水敷满了。

“脚没事吧?”

卢昌华看着韩颖的反应。

“脚疼就说啊!”

轻轻活动了一下敷满泥水的右脚,见没有什么痛感,韩颖摇摇头。

“踩一下试试,走两步。”

韩颖走了两步,又活动了下脚踝。

“没事,还好没歪着,嘻嘻。”

她嘻嘻一笑,灿若星辰。熊宝见韩颖笑了,也跟着摇头摆尾。

“怎么样,没事吧?”

胡大贵扛着铁枪走了回来。

“哦,没事。”

卢昌华起身就走,韩颖却提醒他道:“小心水。”

卢昌华啪啪的踩进了水里,鞋子也里外湿了个透。

“怎么这么多水啊?刚才还没有呢!”

韩颖一边惊呼,一边往边上跳,两只脚都湿了。

卢昌华站在水里,眨巴眨巴眼睛。

刚刚韩颖踩的那个小泥坑里正溢出一股股的黑水,把周遭的草地都浸湿了。

而他正踩在小泥坑一米之外的水里。

“走啊。”

胡大贵扛着铁枪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别过来,有水。”

“啊?!”

啪啪啪~

胡大贵已经踩进了水里。

此时三人都大眼瞪小眼。

“我去!啥时候出水了?”

胡大贵大大咧咧的说道。

“泉眼,这是泉眼!”

卢昌华这时反应过来,兴奋的在水里踩来踩去。

“啊?这就是泉眼?不可能吧?”

胡大贵不敢相信。

他们可是找了很久的。

韩颖一脸懵的看着他俩。

胡大贵一脸兴奋的说道:

“不会是韩颖一脚踩出来的吧?!”

“还真是她踩出来的。”

“真的?”

胡大贵很不服气,老子用铁枪扎了一上午了!

韩颖眨眨眼,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哎呀,又出水了。”

韩颖又一声惊呼,那个小泥坑里突然涌出一股大水来。

犹如自来水爆管了一般。

这股水哗哗的涌出,向着四周流淌。

这边哗哗的水声惊动了正在砌墙的瓦匠师傅,他们停下手里的活,向着这边张望。

“快,赶紧挖沟,让它们往水库里流!”

“诶!”

胡大贵把大铁枪往泥水里一扎,拿过卢昌华手里的铁锹,就往东边挖。

从泉眼的位置往东挖水沟,正好在库房南侧十米左右通过但凡当时把库房修的再大点,就挡在通道上了。

卢昌华喊着韩颖赶紧往值班室跑。

“你先洗洗脚,洗洗鞋,我去挖沟。”

“不,我也要去。”

“哎呀,你就别捣乱了。”

卢昌华去小库房里又拿了一把铁锹,扛起来就往胡大贵的方向跑。

“小卢,怎么了?我好像听到了水声。”

瓦匠师傅问道。

“没事,你们继续干吧。”

韩颖也抄起一把铁锹跟着跑了过去。

卢昌华跟着胡大贵一起挖沟,挖的没有流的快,两人最后只能站在水里挖了。

韩颖也跑来帮忙。

三人就沿着一条直线向东挖。

好在往东是下坡,从泉眼到水库有近一百多米,也不用都挖,只要挖个几十米,把这股水引导到水库去就行了。

泉眼里喷涌的水量越来越大,喷射出一米多高,而后顺着三人挖的水沟向东奔涌而去。

出了水沟,就沿着缓坡向水库漫去。

过水宽度至少三十米。

“哎呀,手起泡了。”

韩颖把铁锹插在泥地里,抱着手直吸凉气。

熊宝一身泥水的跑过来,围着韩颖转圈,扑腾的泥水溅了她一身。

“熊宝,老实点。”

卢昌华吼了一嗓子,过来扛起韩颖的铁锹。

“走,回值班室吧,把水泡处理了。”

三人一狗这才一身泥水的回来。

库房的大架子已经竖起来两个,木匠师傅忙着做剩下的架子,砖墙也已经砌的差不多了。

朝东的门窗位置已经留了出来。

估计再有个两天就能完工。

三人把鞋和裤子都用水冲洗了一下。

胡大贵直接把鞋脱了,在水里清洗。

“我送你吧,去卫生所把水泡挑了,包扎一下。”

“行。”

卢昌华踹着摩托,带上韩颖走了。

熊宝还要跟着,胡大贵却把它抱进了屋里。

找到了泉眼,有了水源,卢昌华说不出的兴奋。

他不仅为这个高兴,还为自己没有改变这个世界感到欣慰。

卢昌华先把韩颖送回了家,换了一身衣服鞋子,这才去队部卫生所。

朱大夫亲自给她处理了伤口,包扎了起来。

两人都没敢惊动在办公室里的韩建华。

卢昌华把她送回家,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就骑车走了。

韩颖本想再跟着去,可看看手上绷带,包扎的像个猪蹄,她也就不甘的留在了家里。

天近黄昏的时候,又有三辆汽车送来了豆饼。

众人又是一顿忙乎,把豆饼搬进了简易棚。

忙乎完这些,才往卢家走。

晚饭也是要在这儿吃的。

卢家有这个准备。

桌子不够,也是从毛家借来的。

卢家的客厅被挤得满满当当。

“韩颖呢?”

“怎么不来吃饭?”卢妈妈问。

“她有事先走了。”

“哦。”

卢昌华跟着吃了两口,就由老卢陪着,他带着吃食去了水库。

胡大贵喂了鱼食,就在水库看守现场。

现在他不仅要守着水库里的鱼,还得看守饲料和豆饼,任务繁重。

卢昌华陪着他吃了晚饭,两人又在大坝上巡视了一圈,这才回到值班室。

此时,泉水哗哗流淌,已经沿着他们下午挖掘的水沟冲出了一个小河床来。

泉水在河床里流淌,已经不再四处漫延了。

第0060章水库完工 两天之后,库房终于完工。

屋顶挂瓦,墙面抹灰。

门窗都安装完毕。

不仅墙里抹了灰,墙外也勾了缝。

虽然库房不需要保温,但是防鼠防虫蚁还是非常必要的。

整个西墙是没有门窗的,门窗都开在了东面。

屋内的地面铺上了红砖,反正半截砖头有的是。

库房前的地面也铺上了砖,一直和值班室外的地砖连接起来。

屋子里搬进去了两个半截油桶,里面点燃了木头,火苗乱窜。

油桶盖上了一块被切割出很多窟窿的薄铁板,遮挡一下明火。

这就是为了除湿用的。

库房再空置几天就可以把豆饼搬进去了。

如今值班室的院子格局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值班室面南背北,呈东西走向。

接着值班室的西房头就是新修的库房。

坐西朝东,呈南北走向。

两栋砖房中间形成的空地为红砖铺就的院落。

一台青储饲料粉碎机固定在院落的中间。

在粉碎机的东边就是一排简易棚,里面堆满了这几天卸下来的豆饼,院子里也堆着些,没办法,库房还不能用。

在库房的南房头十米开外,有一股清泉流过,直直向着东边的水库流去。

而泉眼则在库房西侧八十米开外。

当天晚上,卢昌华就和胡大贵一起守夜,要看着火。

不仅不能让它熄灭,也不能让它烧起来。

只要把室内湿气熏干就行。

两人还利用夜间无聊的时间,给库房拉了电灯。

现在库房和水源都有了着落,就差水库了。

南侧的水库早已经关闭了水闸,这几天泉水注入,水位有所升高。

经过这段时间两台推土机紧赶慢赶的施工,北侧的水库库底已经清理完成。

再把东西两侧的库堤碾压一下,就基本成型了。

只要北侧的涵管一下,做个水闸就OK了。

为了确保这个水库的泄洪能力,卢昌华决定一次下三排涵管。

这些涵管都是直径两米的,三排就相当于开了六米的口子。

这样的泄洪能力应该可以了。

如果这样都不行,他也没有办法了。

这边只有十米宽的河道,涵管就占了六米,其实和开放河道区别不大了。

这样都不行,谁还有招?

第二天卢昌华让胡大贵看好铁桶,注意防火,就一熘烟的去找老陆了。

现在运输不找他还真不行。

去水利队拉涵管,老陆有经验。

把钱交给他代办,卢昌华都不用自己去。

老陆去了场部,而卢昌华就去找人帮忙。

众人刚到值班室,运豆饼的汽车又来了。

这几天豆饼运的勤,前前后后运了六趟了。

今天是最后一趟。

前面因为有人给自己修库房,让他们顺便卸车也行,反正是搭人情嘛,今天他就得单独找人了。

一身臭汗的卸完车,豆饼已经堆满了院子。

好在这几天还没有下雪,豆饼堆在外面暂时没事,要是下了雪,豆饼潮湿就会发霉,这饲料就坏了。

在值班室里歇歇气,抽支烟,大家都等着老陆回来。

要说老陆办事就是靠谱,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老陆的胶轮车哼哼唧唧的开到值班室,卢昌华带着众人走了出来,他指挥着车开到大坝北边的指定位置。

大伙都跟着来到了筑坝的地方。

林师傅已经推了一个大土堆,卸车用的。

老陆是懂行的人,见状就调转车头,来回的调整几次,才把车厢屁股靠近土堆。

人员也做了分工,有人上车卸涵管,有人在土堆下拿着木杠子等着。

车厢上的人见都准备好了,这才缓缓的把涵管推下去。

涵管落在土堆上,一停,又缓慢的沿着土堆往下滚落。

下边的人就用木杆子憋着涵管的两侧,减低它下落的速度。

涵管平安落地了,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它挪到其他位置,车上的人再推下一个涵管。

如此往复,这车涵管全被卸了下来。

时间紧迫,马上要上冻了,老陆又去拉第二车。

就在众人卸车的时候,唐师傅已经把下涵管的地方推出了一个梯形。

两侧都是缓坡。

唐师傅的推土机退了出去,林师傅用铁铲轻轻的推着涵管到缓坡边,坡底被垫上浮土,众人一起使力,涵管缓缓的滚落,落在浮土上,保证了涵管的安全。

下面的人用木杆子调整摆正。

然后再下第二根。

两个涵管之间的间隙,由唐师傅用推土铲轻轻一推,挤在一起,形成一条直线。

然后是第三根,第四根。

一排涵管下了五根。

待老陆第二车回来,则继续下第二排。

为了保证涵管的安全,防止碎裂,唐师傅把梯形底部斜坡的土铲掉,堆在第一排涵管的一侧,再人工堆放些,这样再下第二排的时候,两排之间就不会直接相撞了,保证了两边的安全。

下第三排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方法。

三排涵管之间底部已经有了泥土,上面依然还有间隙,这就需要人工填埋,把两排涵管之间的间隙填满,这样就密实了。

一直忙乎到天黑,也没干完。

只能第二天继续了。

众人都一起去了卢家,大鲤子是肯定要吃的,否则今天出了那么多力,不是亏了?!

卢家也不小气。

不仅有大鲤子,还有肉。

玉泉酒备下了好几瓶。

以前老卢喝玉泉很心疼,自己都舍不得喝,毕竟好几块钱呢。

现在,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不仅敢喝了,还得让这些来帮忙的人喝好。

当夜众人尽欢,约好了明天继续来帮忙。

第二天,众人来到现场,很快就把昨天剩下的活干完了。

两台推土机从远处推来泥土,垫在涵管之上,近两米的厚度。

这样才敢上车。

涵管下好了,剩下就是电焊工和木匠瓦匠的事了。

卢昌华去了机务队,找来了老潘。

要不说钳工牛逼呢,就没他不会的,电焊他也会。

老潘根据卢昌华的意思,一阵计算之后,就回去拿材料了。

他的电焊机也很沉,需要用车运来。

卢昌华趁这个功夫,和胡大贵一起把电线拉了过去。

中间接了好几段电线,总算是把电源接到了现场。

老潘拉了一车的材料和工具,来到现场一看,就笑呵呵的说道:“小卢啊,你干活不错,不让人操心。”

卢昌华心说,这点眼力见我还是有的。

老潘摆开阵势,连切割带电焊,好一阵忙活。

在三排涵管前焊接了一个大架子。

做了一个大水闸,人工旋转提升机。

一个水闸管仨涵洞。

卢昌华担心不结实,又让他多焊接几根加强筋。

他的活干完了。

木匠师傅来了。

拿着小锯把木板按照铁架子的大小一顿锯,然后就乒乒乓乓的钉了起来,很快就作出了一个木盒子。

瓦匠师傅的活就简单多了。

在旁边看热闹,见木匠做的差不多,这才起身拌混凝土。

待木箱子钉好了,他就一桶一桶的往木箱子里倒。

倒完了还拿着根木棒搅合。

这会成了别人看他笑话了。

这木箱子钉的不小,至少得有小一米厚。

瓦匠师傅一边拌混凝土,一边骂道:“你个王八犊子,弄这么大干啥?有多大水呀?这是黄河啊?!”

“哈哈,就得让你小子吃点苦头,你就拌吧,哈哈哈哈。”

老潘也跟着乐。

涵管的一侧正在打着混凝土。

推土机则在加宽加高大坝。

这个大坝虽然泄水道只有十米,可不能只建十米,而是要建五十米的大坝出来。

机械就是要比人力强。

这条大坝看着不小,可两台推土机干了一天就修整完了。

东西长五十米,南北宽度十米,高度八米。

这个坝北水库冬天也用不上,没有必要蓄水。

坝南水库的鱼需要过冬,因此要尽快的把水蓄起来。

经过这么多天泉水的汇流,水库的水位已经上涨到了五米左右。

过冬应该差不多了。

可泉水一直在流,卢昌华不放水都不行。

他只得打开了水闸,往下水库放,反正都是自己的,放就放吧。

坝北水库的容量很大,放了好几天了,才有个底。

而南边的水位又涨了一米。

这两天,天空开始飘雪,夜间的温度骤降。

胡大贵已经开始烧炉子了,不然没法睡觉。

豆饼已经全部运进了库房。

现在整个院子看着清爽不少。

水面每晚都会结出薄冰来,可天亮之后,被泉水一冲,薄冰就散了,第二晚又结冰,白天又散,如此反复的坚持到了十一月初。坝北的水面结了冰。

大概有八九亩的样子。

可是南边的水流流进北侧,经常一层一层的覆盖冰层,让北侧冰面形成了层峦叠嶂的感觉,很是神奇。

第0061章又成被告 水库完工的第二天,卢昌华就找到了韩主任,把发现泉眼的事说了。

“主任,当时韩颖不小心踩了一脚泥,哎,谁知道竟然踩出一个泉眼来。”

“哼,我就看你小子啥时候来跟我说这事!”

“咋?”

“发现地下水上涌,这么大的事,你就应该马上向连队报告!”

“主任,我忙着呢,水库要抢进度,库房也在关键的时候,豆饼正一车车的往这儿拉,我是真没想起来。不过现在也不晚吧?那泉眼还在呢,也没消失啊!”

卢昌华委屈的说道。

韩建华虎着脸看着他,把卢昌华看得心里发毛。

“主任啊,我做错了,没及时上报,可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能带着韩颖来卫生所包扎伤口,就不能到我办公室说明情况?!”

“呃……”

我去,坏了,这事都让他知道了?

卢昌华心里一虚。

“主任,下回我一定早早上报。”

“你还想有下回?”

“……啥意思?”

“你又被人告了!”

“啊?!”

好半天卢昌华没反应过来。告我啥?我又咋了?!我可没占公家便宜啊!

“相关部门打来电话询问情况,我已经给出了解释。”

“啥情况啊?”

卢昌华脸都气绿了,我这是得罪谁了?三番五次的告我?

上次债务的事,自己在有能力的情况下优先偿还也是情有可原的。这次又是为啥呀?!

“不是,主任,你是知道我的,我可没干啥违法乱纪的事啊!”

要知道,现在是八五年,还在运动当中呢,但凡有点毛病,直接拉走!

韩建华往椅子上一靠,悠悠的说道:“这也正常,人嘛,就是这样,有人走在了前头,总有些人不舒服。你不用管了。”

他捋了捋灰白的头发说道:“年轻人做事也要圆滑一些,不过这不怪你,泉眼的事我已经按照程序上报了。”

“主任,我可事先声明,这泉眼可是它自己上涌的,可不是我们私采地下水。”

“呵呵,你小子挺狡猾嘛,人家还真告你私采地下水资源呢!”

“哪个瘪犊子乱说啊?一脚踩出来的,这还能怨我?”

“行了,你回去吧,该干啥干啥。”

“诶。”

卢昌华走出办公室,心里不是滋味。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庙小妖风大,池小王八多!

一个小小的三分场,二百多户人家,就能搞出这么多事来。

是谁呢?

韩主任由于有纪律原因,他是不会说的。

卢昌华站在室外琢磨了一阵。

难道是他?

他突然反应过来。

谁?

就是那个要跟自己争抢承包水库的人啊!

于老二。

他突然想起来,于家老大可是水利科的副科长啊!

你想想,一个普通大田职工,他会知道什么私采地下水?

这个名词怕都不知道。

要说债务免除这事,整个分场都知道,是谁上告的一时半会卢昌华没法判断,可这私采地下水的名头,怕只有相关的人才懂啊!

狗日的,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恶心我,难道我就是个软柿子?!

你以为躲在暗处使劲,我就没招了?

咱走着瞧!

有了自己的判断,卢昌华心头一松,确定了目标就好。

天空中雪花飘落,地面上积了一层薄雪。

卢昌华踩出一串脚印,回了家。

老卢已经把家里的炉子点燃了,室内暖烘烘的。

“你干啥去了?”

“我去了趟办公室,跟韩主任汇报了一下泉眼的事。”

“这事还用汇报?韩主任早就知道了。”

“你是说韩颖回去说的?”

“你以为呢?她能不跟他爸说吗?!”

“也是。不过,她说归她说,我说归我说。”

“看你脸色,是不是又有人说你什么了?”

“嗨,谁让咱们日子好过了呢?嫉妒的人太多,没办法。”

卢昌华打着哈哈。

他可不敢跟老爸说,他怀疑谁是上告者,万一因为这个老爸再去和人家发生点冲突,得不偿失啊。现在还是运动中,不能蛮干。

“爸,这种事避免不了,到啥时候都有这样的人!”

“你能想得开就好,我还怕你钻牛角尖呢。”

老卢往炉膛里扔进一块榆木疙瘩,用炉钩子在里面勾了两下,火苗就腾腾的窜了上来。

他把炉顶的炉圈一个一个的盖好。

把炉钩子立在了炉子旁边,顺手把水壶坐上。

“你呀,还是太年轻了,咱家三番五次的被告,一定是得罪了什么人,否则谁吃饱了撑的,天天想着告你?!”

“爸,身正不怕影子斜,咱没干啥违法的事,就不怕他告。”

“唉,这可说不好啊。过去的冤假错桉也不少,虽然后来纠正了,可失去的光阴,失去的机会,哪里还找得回来!”

老卢一脸忧愁的说道。

“爸,你就别操心了。过了年你就和我妈一起进城吧,这边的事别管了。”

“唉,是非之地啊!走了也好。”

老卢在分场可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人缘也挺好。他没想到,自从儿子承包了水库,年年有人告状。

去年告他家欠债不还,今年听说又有人告了。

这还是朱大夫偷偷告诉他的,只是他一直压在心里没说,今天见儿子的脸色不好,他又是去了办公室,这才挑明了开解儿子。

老卢心里想,这样的日子他是没法安心了,还是去城里开饭店吧,眼不见为净。

“爸,要不我去拉几车木头吧,今年的烧柴还没拉呢。”

“现在?有点早吧,路没冻死,怕不好走。”

“拖拉机应该没事。”

他准备去置办烧柴,省得闲着胡思乱想。

其实他心里也在琢磨,怎么办?

直接找人袭击他?打他闷棍?

这也太低级了!

再说了他心里能不知道谁下的手吗?

万一他狗急跳墙,你怎么办?把他逼急了真给你水库下毒,你防都防不住。

不能这么干。

人家一个光脚的,根本就不怕你穿鞋的。

咱有太多的软肋了,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卢昌华放下这事,就出门找林师傅了。

十一月份了,摩托是不能骑了。

就因为太冷,在家属区走动,还是步行方便。

跟林师傅约定后天去林场。

这几天落雪了,胶轮车肯定没法跑,毕竟是机耕路,还没冻实成,可能会误车。

拖拉机这种坦克变种,一般的情况下都会畅通无阻。

之所以要后天去,是因为明天林师傅的拖拉机要保养一下,再有就是要换油了。

原先的-10号要换成-20的,否则在山里被风一吹,立马得趴窝。

卢昌华又去找了人,准备后天出车拉烧柴。

都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第二天分场治保主任就来找他。

“小卢啊,跟我去趟办公室吧。”

“啥事?”

老卢和卢妈妈也很奇怪,治保主任来找人,这就让人心里发突突了。

“去了就知道了。”

“有事你就说,我还能跑了?!”

卢昌华就恨这种人,装逼装神秘,有事你就说呗,不,还你去就知道了!

“咳咳,小卢,你别紧张,场部的调查组下来了,让你去一趟,他们要了解点情况。”

“哪方面的情况?”

“呃,这我还真不知道。”

“行,我知道了。”

卢昌华一琢磨,泉眼的事应该已经说清楚,现在能有啥事?难道是坝北水库的修建?

他一想于老大在水利科,就明了了几分。

“你等一下。”

卢昌华回身对卢妈妈说道:“妈,把合同拿出来。”

“哪个合同啊?”

老卢还算镇定,卢妈妈心里发慌,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后面签的水库修建的合同。”

卢妈妈这才从箱子里找出来,递给儿子。

“没事,爸妈,咱有合同,一切合理合法。”

卢昌华把合同揣在身上,跟着治保主任去了队部。

果真在连队会议室里,水利科的调查组已经摆开了阵势。

卢昌华拿眼一扫,连队的领导都不在。

他心里踏实不少。

“咳咳,你是卢昌华?”

“是。”

“你在水库大坝北侧又修建了新水库?”

“是。”

“你经过水利科的批准了吗?”

“水利科?不好意思,我没懂。”

“国家规定所有的水利工程必须要经过水利部门的批准,方能施工建设。”

“咳咳。这位同志,我想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误会?”

卢昌华从容的说道:“我没修建什么水利工程,也不是什么水利设施,只是我的鱼塘而已,这也归你们管?”

对面负责问话的人脸色一沉。

“这不是你说不是就不是的。”

“那也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卢昌华往后靠了靠,继续说道:“我修鱼塘是连队同意的,连队作为基层的一级管理组织,有权行使管理权。”

“再说了,我只是在利用荒滩,为农场创造效益,这也不行?”

“你们水利科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他拿出合同,拍在水利科的面前。

看着这份荒滩有偿使用协议,上面盖着红红的印章,他们哑口无言。

这次下来,他们就是不给基层连队面子。

这涉及到了基层组织管理权问题,韩主任已经跟他们解释过了,可他们还是要来调查,韩建华心里生气,根本就没有出现在现场。

“还有问题吗?没有我就走了。”

卢昌华一把扯过协议书,转身出了会议室。

身后鸦雀无声。

第0062章祸福相依 水利科的调查不了了之,只得灰熘熘的走了。

卢昌华虽然心里不忿,可自己还没处说理去。

农场的改革正处在试验阶段,此时没有什么对错的标准。

很多以前正确的,现在就未必。

现在错误的,以后未必。

一九八五年十一月七日,立冬。

这天一大早就飘着大雪,一直没停过。

卢昌华带着六七个人坐着林师傅的拖拉机一路西行,穿山去了二龙山林场。

熊宝这回挤在驾驶室里,不再下去跟着跑了。

林师傅一边开着车,一边叼着烟卷,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卢昌华闲聊。

帮着装车的几人都穿着军大衣,把自己捂着严严实实的,站在后挂车上吹风。

在驾驶室里也一样,该吹还是吹。

两人一狗都喷着白气。

卢昌华戴着棉手闷子,抱着熊宝的脑袋,防止它把舌头粘在铁门上。

拖拉机的钣金和零部件上早就冻出了白霜。

这时候舌头千万不能舔铁,否则瞬间就会粘在上面,当然手上有水也不行。

这可是血的教训。

前世,卢昌华还是孩子的时候,舌头就粘在铁栏杆上了,好在附近有人,用凉水帮他冲开了,否则自己没准就成了哑巴。

他怕熊宝伸着舌头,不小心甩在铁门上,那就惨了。

在拖拉机上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晃悠到了林场。

熊宝知道这里有凶恶的同类,它极为乖巧的紧跟在主人的身边,寸步未离。

今年的烧柴涨价了。

比去年涨了十块。

卢昌华知道,明年的价格会更高,今年趁着还有时间,多买几车。

去年他买了两车,今年他就买六车,两车桦木,四车硬杂木。

主要是去年水库用的少,今年怕是需要更多的烧柴了。

今年水库里有鱼,没人看着还真不行。

交了钱,拿了小票,拖拉机就开到了烧柴的堆放地。

众人先把烟点上,这才开始装车。

也就一个小时的时间,白桦就装了满满一车。

车厢上还一前一后拢了两道钢丝绳,用小绞盘把钢丝绳拉紧。

他们这才爬上车厢,直接坐在桦木上。

嘻嘻哈哈的说着笑话。

卢昌华掏出一盒香烟扔了上去。

“自己抽着。”

“好嘞。”

木垛上的人接着香烟,毫不给老天爷面子,就光着手撕开烟盒,散发着香烟,点火抽了起来。

烟雾和他们呼吸的白气,在挂车上形成了一股缭绕的云雾,一阵风吹来,竟有云开雾散的感觉。

这车白桦卸在了水库值班室。

胡大贵早就准备好了油锯。

今天的大雪就没停过,一直在下。

白桦卸下来,卢昌华把小票交给林师傅,拖拉机又拉着众人往林场去。

他和胡大贵顶着大雪锯木头。

熊宝也不进屋,跟着在雪地里撒欢。

有油锯,再加上胡大贵作为主力,这车木头截得很快,一个小时截完。

俩人把桦木绊子码在了简易棚里。

锯木头快,码木头就快不了了,他俩用了近两个小时才码完,简易棚也被挤占了一半。

“走,先进屋烤烤火。”

两人都抱些木头进了值班室。

一阵乒乒乓乓的暴力拆解,把木头扔进了炉子里。

借着余火,引燃了木头。

炉子里的火势一下子就高涨起来。

“我一直烧着,刚才烧落架了。”

“烧点水吧,一会儿他们回来也得喝。”

水烧开,各自倒了一碗,吹吹碗边,凑在嘴边喝了一小口。

熊宝抖着毛发上的水珠,凑在炉子边上烤着。

屋外大雪飘飞,西北风呼啸而过,把荒野上的积雪吹到了库房的后墙根。

值班室前后的空地上,寒风卷着雪花,打着旋儿在雪面上刮过。

坐在屋内都能听见寒风呼啸的声音。

室内噼噼啪啪的木头炸响却又带来了另一种温暖和安宁。

这种惬意的时光没过多久,呼号的风声里就传来了拖拉机的轰鸣。

“他们回来了。”

胡大贵一下子精神了,披上大衣推门走了出去。

卢昌华也穿上了大衣,随手拎上油锯,走了出去。

熊宝看了一眼,就把脑袋再次枕在前爪上,眯上眼睛昏昏欲睡了。

这车是硬杂木,卸下来之后,大家截木头的截木头,码垛的码垛。

人多力量大,个把钟头就干完了。

“走,回家吃饭。”

胡大贵还要守着水库,要等着卢昌华给他送饭。

卢昌华则跳上车,带着拖拉机一起回了家。

拖拉机停在门口,吃完饭还要继续拉烧柴,所以没有熄火,就那么着着火。

众人挤进了家。

老卢和卢妈妈早就备好了饭菜。

大伙脱下大衣,用热水洗了把脸,这才围拢在饭桌前,倒酒开喝。

当然,每人三小杯,多吃饭,少喝酒,留着下午回来再喝。

这三杯是给大伙儿解解寒气,可不是为了喝酒。

酒桌上气氛很热闹。

有酒有鱼,有说有笑。

众人吃饱喝足,也暖和过来,继续上车往林场去了。

卢昌华带着胡大贵的饭盒和熊宝的伙食去了水库。

这么大的风雪,只能走着去。

胡大贵已经饿的躺在炕上挺尸了。

见卢昌华来了,就一骨碌爬起来。

“你还知道有个傻孩子没吃呢?”

“知道,来吃吧。”

胡大贵在上面吃,熊宝在下面吃,两不耽误。

这一趟回来的较晚,风雪太大,积雪变深了,拖拉机总算是艰难的爬了回来。

卸下这车,大伙儿顶风冒雪的锯完码上。

水库这边的烧柴就备完了,明天再拉就只往卢家拉了。

这回拖拉机直接停靠在了路边,熄火后放水,今天就停车了。

这样的天气干活真遭罪,顶风冒雪不说,最让人难耐的就是寒冷。

进了屋,大伙儿脱了大衣,喝开水的喝开水,洗脸的洗脸。各个都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喝一顿。

卢妈妈和老卢一口气上了八个菜。

玉泉酒先拿上来两瓶。

众人见状一阵欢呼。

拉过凳子围拢过来准备开席。

熊宝早就钻进了桌子底下,趴在卢昌华的脚边。

“爸,别忙了,你不来没法开席。”

卢昌华招呼在厨房的老爸。

“来啦,来啦!”

老卢摘下围裙,擦擦手就坐了过来。

卢昌华正要张罗,房门被推开了。

卢昌中一身雪花的走了进来。

一见是卢家老大,都赶紧起身。

“大哥回来了!”

“大家都坐,别客气。”

卢妈妈一边给儿子拍打积雪一边问道:“这么大的雪,你咋回来的?”

“同事送我回来的。”

卢昌中脱下大衣抖了抖,卢妈妈赶紧接过去,放在了箱子上。

卢昌中跺了跺脚上的积雪。

“赶紧洗把脸,暖和暖和。”

老卢说道。

卢昌华跑去厨房给大哥打了一盆热水来。

卢昌中把毛巾投进了水里,用手指捏着边拎起来,又再次浸在水里,几次三番之后,这才把水拧干,在脸上擦了起来。

“老弟,你的事我听说了。”

卢昌中低声的说了句,就不再提了。

“哦。”

卢昌华知道家里人多嘴杂,不便多说,也不再追问。

待卢昌中洗完了脸,就让他挨着老爸坐下。

老妈也拿着碗快进来,递给大哥。

“来,来,大哥回来了,给大哥倒上。”

有人张罗着倒酒。

卢昌中也不推让,酒满上之后,等着老弟发言。

毕竟这个局是卢昌华攒的,他不说话,别人也不好说。

“咳咳,感谢大伙儿帮忙,每年都少不了麻烦哥儿几个,天寒地冻的,让大家遭罪了,咱们来日方长,来,喝一个!”

“好,好!”

“说的好!”

众人闹闹哄哄起身干了这杯。

老卢和卢昌中也跟着喝了。

接下来,卢昌中和老卢都各自发言劝酒。

卢昌华的酒量有限,不能一直陪酒,这事就交给大哥和老爸了。

一直喝到晚上九点多,这才散了。

说好了明天在卢家不见不散。

待客人都走了,卢昌华这才问起大哥回来的原因。

这不年不节的,突然回来一定有事啊!

见老弟问起这个话头,卢昌中才说了实话。

“老弟啊,你的事引起了领导的关注。”

“嗯?啥意思?”

卢昌华没明白。

“你作为咱们长水农场改革先锋,承包水库获得了成功,今天孙部长让我回来仔细的了解一下你的情况。他的意思是要写一篇报道,把你作为成功的桉列,树立典型。”

“啊?我还是成功桉例?还典型?”

卢昌华有点想不通。

“大哥啊,你还不知道吧?我都被人告好几回了。”

“呵呵,老弟,就因为你被人告了,经查没有问题,这才引起了领导们的注意。领导可说了,哪个典型没被告过?!”

“咳咳,老大啊,咱家可经不起折腾啊,如今你老弟几次三番的被人告状,还两次下来调查组。这事不好宣传吧。”

“呵呵,爸啊,咱们只说自己成功的经验和教训,至于宣传部门怎么说,怎么报道就是他们的事了。”

第0063章风向 卢昌中回去场部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消息,北宁农管局下属的北宁农垦报上,出现了一篇报道。

《农场青年勇闯市场,养殖澹水鱼致富》。

这篇报道不仅在农垦报上发表,还在《黑河日报》上出现了。

农场广播站也以改革典型播报了这篇报道。

卢昌华的名字一下就进入了农场领导的视野。

赵妍也跑来询问卢昌中,卢昌华是不是你弟弟。

“是啊,是我弟弟。”

“哦,那就好。”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简单问了些情况。

卢昌中对自己对象当然不会隐瞒,把老弟多次被人诬告和陷害的事说了一遍。

没过几天,就传出了小道消息。

农场党委会上,党委副书记场长赵怀安大发雷霆,严肃指出,某些同志严重违反改革发展的基调,动不动就下基层耍威风,打击群众的改革积极性,这种风气要制止,要让职工先动起来,在改革中逐渐进步,而不是一棍子打死。

据说,会上某些人脸色发红。

“这样的人,咱们团组织要积极吸收,树立起典型来,让农场的青年职工好好学习。”

这些日子天寒地冻。

卢昌华终于把烧柴的事解决了。

不仅他家的烧柴拉了回来,其他几家的烧柴也弄完了。

这边刚消停,就接到通知,让他去场部开会。

“让我去开会,搞错了吧?”

卢昌华眨着眼睛不明所以。

他既不是干部,也不是党员,开会离他很远吧。

他的政治面貌最多填个群众。

“你废话真多,跟我一起去吧,正好领导也让我去呢。”

韩建华皱着眉头说道。

连队没有什么吉普车,只有老陆的胶轮车。

得到通知,老陆赶紧把车起着,暖了车等着。

卢昌华赶回家换了身衣服,在棉袄外面穿上新衣服,再把大衣套上,这才跑回了办公室。

他和韩建华挤上了老陆的胶轮车一愰一愰的往场部去。

到了才知道,农场团代会提前召开了。

会议地点在机关电影院。

卢昌华来到电影院门口,报上自己的名字,工作人员一听他是三分场来的卢昌华,就热情的和他握手。

“卢昌华同志啊,欢迎欢迎!这是你的胸牌。”

“哦,谢谢啊。”

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着“长水农场第××届团代会代表证”

工作人员很热情,协助他别在了胸口。

卢昌华一脸的懵逼。

我干啥了,就代表了?

我能代表谁啊?!

反正他就是代表。

就这样,他稀里湖涂的进入了会场。

被安排在了前排就坐。

他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

见其他代表一进来就相互打着招呼,笑容可掬,而他只能干坐着。

半个小时之后,座位上坐满了大半,音乐声起,会议开始了。

整个进程在卢昌华看来就是各种发言,各种表彰。

反正没他啥事,他就在下面看热闹。

“长水农场青年改革先锋”表彰环节竟然喊到了他的名字,还特意说明三分场的卢昌华同志。

在介绍成绩时,主持人说道:“卢昌华同志,锐意改革,勇闯市场,承包水库,养殖澹水鱼,成功销售到各大单位,是农场改革的青年典型。青年改革先锋实至名归!”

场下一片掌声。

卢昌华就迷迷湖湖的登了台。

给他颁发奖状的是农场团书记。

瘦高身材,戴着眼镜,一笑起来两个酒窝。

这分明就是一个大男孩。

他握着卢昌华的手说道:“祝贺你呀,卢昌华同志,你是我们青年人的代表,也是改革的楷模。”

“不敢当,不敢当。”

两人拿着奖状,有人卡察卡察的拍照。

卢昌华到走了都不知道这个团书记叫啥名字。

这次大会,卢昌华拿着一张纸回来了。

韩主任看了看,说道:“小卢啊,这是件很光荣的事,继续好好干。”

“主任,你能让人少告我几状吗?!”

“你个臭小子!让你好好干就好好干!”

“我自己的水库还用说么,肯定好好干啊。”

“那就好。”

“主任啊,我觉得咱们水库签的合同时间太短了,这就过去一年了,要是到期了,有人来抢怎么办?”

“你呀,多虑了,我还在任上,谁能来抢!”

“我就当两年后这个水库没了。”

卢昌华脸一垮。

“你啊,就是杞人忧天。现在你是典型了,谁敢来打主意啊?!”

“那可不一定。”

卢昌华早有感觉,只要到期,怕是这个水库就得没。

“主任,能不能再签个补充协议,延期一下?”

“你想延多少?”

“越长越好呗。”

“太长了也不行,这里边就是有不少利益瓜葛。”

韩建华沉吟了一阵,这才说道:“要不再延长五年吧。”

“主任,要不跟新水库一样年限吧,不然两个水库的水源问题不好解决,旱涝的时候相互掣肘,容易产生矛盾。”

“这我得开个会,集体讨论一下。”

卢昌华把自己的要求提出来,至于怎么走程序,那就是韩主任的事了。

长水农场广播站鸟枪换炮了。

他们在管局的支持下,建设了电视差转台,转播央视和省台的新闻联播,为整个农场服务。

如今,建设了一大半,因为天气原因停工了,只能等着开春之后继续建设了。

这段时间,农场在总局有关专家的指导下,解放思想,大胆前进,决定充分利用农场闲置的几十万亩草场,发展奶牛养殖业。

作为配套工程,长水农场乳品厂已经开始规划了。

大哥把这个小道消息告诉了他,这让卢昌华很兴奋。

前世,他就曾在家里养了一头奶牛,每天产奶几十斤,收入也不错。

只要奶不酸,就能卖钱。

面对这样机遇,自己怎么办?

要不要也养上几头呢?

要知道,农场开春之后就开始施工建设乳品厂了,奶牛养殖的配套政策也出台了。

当年是一头奶牛需要上万元的购买成本,农场给予几千元的补贴,同时积极鼓励外地养殖户来农场落户养殖,一切待遇与农场职工一样。

这曾经引起过一波移民高潮。

农场很多职工的亲属都是农村的,日子过得不好。

有了这个政策,他们就能成为农场人了。虽然与城市户口没法比,可比农村户口强多了。

这个问题让卢昌华纠结。

他的技能是养鱼,不是养牛啊。如果养牛是不是有点不务正业呢?!

他现在紧迫的问题是泉眼要被冻上了。

十一月二十二日,小雪。

说是小雪,可这雪却真不小。

天地苍茫,白茫茫一片。

胡大贵今天起来,发现往日哗哗流淌的冰河竟然断流了。

他跑去泉眼一看,我去,往日喷涌的水流已经凝固成冰。

这个泉眼四周半径五十米内是一片晶莹剔透的冰层。

刚进十一月的时候,可没这么宽的面积,现在就如一个大冰场一般。

当时泉水还顺着河道往水库里流,虽然河道的两边都积起了冰层,河道变成了冰道,可还是有水的。

现在已经干了。

胡大贵艰难的往泉眼前挪动脚步。

到了二十米内,就困难重重了。

泉眼附近的冰层已经积累了有两三米的高度,像个金字塔一般,离得越远冰层越薄。

往日,泉眼冒着热气,今天寂静无声,也没了活力。

卢昌华给胡大贵送饭,才发现正在爬坡的胡大贵。

“摔了几个屁墩了?”

“没数过。”

胡大贵揉着屁股。

“没水了,是不是冻上了?”

“应该是冻上了。”

其实,卢昌华的水库已经不需要泉水了。

六七米的水深足够过冬的。

可是冬季冰层覆盖,冰下的鱼群需要氧气,有活水流入,就会带进去一部分的氧,这样鱼儿就不会缺氧了。

现在已经不需要喂鱼了,很多鱼儿已经休眠,不过有活水进入的话,还是能带进去一部分鱼食的。

这就是两便的事。

现在冻的有点早,过年的时候冻上也就冻上了,可现在才十一月份,怎么也得撑到十二月啊!

“拿冰穿来。”

两人换着班在冰上凿出一趟台阶来,这才来到了泉眼口。

四周的冰层层峦叠嶂,翻着花的状态栩栩如生。

“就是这,凿吧。”

胡大贵脱了大衣,对着卢昌华指定的位置一阵穿凿。

噼噼啪啪的碎冰飞溅四处。

卢昌华用脚把碎冰扫到一边。

眼见一冰穿下去,冰层透过水来,阴湿了冰面。

“就是这儿!让我来。”

卢昌华接过冰穿,对着这个地方使劲儿的凿。

啪啪噗通!

他的冰穿铁尖落入了水里。

冰层下水花翻涌,一股水流冒了出来。

“挨着这儿往下凿个沟。”

两人这顿忙活,终于把泉水又引进了冰道里。

水流又哗哗的流淌起来。

他们在水库岸边,把冰面再次凿开,堆在冰面的泉水终于找到了归宿,汇入了水库里。

看着入水口冒着热气,两人满满的成就感。

“大贵,少弄点鱼食,从这流水口送进去。”

“好嘞!”

第0064章我不当官 俩人搞的一身冰水,冻得哆哆嗦嗦,赶紧往值班室跑。

昨晚的炉子早就烧落架了。

他们赶紧先把炉子点上。

看着小火苗舔着桦木枝,在炉膛里噼啪作响,这才松口了气。

大衣已经成了冰衣,打扫了结冰,在炉子边上一烤,滴滴答答的水滴把地面都打湿了。

胡大贵冒着严寒冲出门去,抱回来三块榆木疙瘩,趁着火势正旺,塞进了炉膛里。

火苗被压住,一股青烟从炉圈的缝隙**出来,俩人被呛得咳咳的咳嗽。

“快把门打开。”

胡大贵咧咧嘴跑去推开了房门。

呜~

一股寒风窜进屋内,在室内一卷,不仅带走了呛人的青烟,也同时偷走了温暖。

“卧槽,真冷!”

胡大贵被风吹的一哆嗦,赶紧又把门关上。

卢昌华打开炉圈,快速拿出最顶上的木疙瘩。

炉膛里的火苗好像终于喘了口气般,腾的一下窜了起来。

“打壶水来。”

“好嘞。”

胡大贵拿起铁壶跑了出去。

自从泉水出现之后,他们的用水就升级为泉水了。

铁水壶外结着晶莹剔透的薄冰,在火苗的舔舐下,滋滋啦啦的化成了水滴滑落,水珠在炉圈上来回的翻滚,冒着腾腾的热气,越滚越小,最后在炉圈上形成一个黑色的斑痕。

俩人都围着炉子烤着手。

手指通红,被炉火一照,红中透亮,就跟练了血手印一般。

“昌华,团支部书记你真的不当吗?”

胡大贵问道。

在他想来,这可是组织上对卢昌华的信任啊,就这么无情的拒绝了?

你不会是拿翘吧?!

“不当,我现在就想致富,争当万元户。”

卢昌华目光盯着炉圈里忽隐忽现的火头,悠悠的说道。

卢昌华莫名其妙的被告状,莫名其妙的被叫去开会,又莫名其妙的成了代表,还被评为“青年改革先锋”,搞得他稀里湖涂,也不知道风向怎么就变了。

回来没几天,韩建华就来找他,说农场团委准备任命他为三分场团支部书记,问他有什么意见。

在韩建华看来,这是好事。年轻人就要积极进取,向组织靠拢,以后有机会再进入仕途,这也是个好机会。

可卢昌华一听这话,直接拒绝了。

他重生一次,可不想去当官。

以后法制越来越健全,当官容易伸手,伸手就会被捉,自己何必放弃现在的事业去当什么官?

再说了,一个分场的团支部书记,还是兼职,也不发工资,自己哪有那个时间?

就是发工资也不干。

自己早就是很多人眼中的钉,肉中的刺,再当个不是官的官,平时跟自己玩得好的朋友怕都要疏远自己了。

何必找这个麻烦呢。

前世卢昌华可是亲眼所见,原本的几个职工在机缘巧合之下,当了小官,立马抖了起来。

马上有拍马屁的跟上,整天围着他转,结果下台以后,根本没人搭理,人缘全没了,还不如普通职工。

韩建华见他不答应,劝说了一阵,见他是铁了心不干,就让他回去好好想想再做答复。

卢昌华被说的没招,这才答应回去考虑。

这事在分场迅速传遍了。

家家户户都在议论,卢家小儿子给官都不当,就是要养鱼去,真没出息。

别想着老百姓有什么长远眼光,在他们看来,卢昌华就是个大傻子。

很多人心里暗想,他不干,我干哪!找我来!

可卢昌华越是不干,人家还越找他。

韩建华见小卢不答应,就反馈给了团委。

团书记李伟推推小眼镜,笑呵呵的说道:“不怕,我来做他的思想工作。”

卢昌华在值班室陪着胡大贵烤火,俩人聊了一阵。

待大衣烘烤的干了,还去大坝上走了走。

铁皮船早就被拉上了岸,现在已经冻在了岸边。

坝南水库的冰面明显比坝北高出太多。

冰面上堆满了积雪,俩人试探了一下,人踩上去还有轻微的卡察声,这说明还没冻硬实,可能是有活水的缘故。

水闸开启了一条缝,一股水流还在哗哗的往北边流淌。

因为水量小,流出去百十米就结成了冰。

水流与冰层相互堆叠,形成了水闸处低洼流水,远处却是高高的冰层。

估计春节前后,水闸就会被冻死,想放水都不可能了。

现在水库的冰面至少冻了三四十公分了,偷鱼也没那么容易了。

胡大贵的任务是看守库房和泉眼。

水库就是捎带手的事。

中午,卢昌华回家拿来了午饭,天气冷,他还拿来了一瓶玉泉酒。

见有酒喝,这小子立马兴奋起来。

“哈哈,昌华,真够意思。你不在值班室的时候,就我一个人,太寂寞了,有了酒最好。”

“少喝点,小心掉水里。”

卢昌华也喝了一杯,暖暖身子。

他对自己当年抢修值班室的决定暗自叫好,要是没有这个值班室,他俩现在上哪儿待着去?!

如今水库也扩大了,库房也修好,库里的大鲤子明年再一甩籽,自己的养殖数量就上来了。

到时候不仅技能升级了,还能卖更多的钱。

卢昌华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光明。

嗯,未来可期啊!

俩人收拾了残局,酒是不能再喝了。

胡大贵的舌头都有点不利索了。

又添加了木疙瘩,炉子上的铁壶呼呼冒着蒸汽,发出了一阵嗡鸣。

两人各自喝了碗开水,又跑到库房后墙根放了水。

回到屋内,往炕上一躺,就迷迷湖湖的要睡了。

突然有人敲门。

还有人影在窗户上直愰。

卢昌华被惊醒。

今天天气太冷,熊宝也没跟着出来,否则早就报警了。

“谁?”

这才下午两点多钟,光线就已经暗了,他只知道有人在外面,却看不清楚。

“是我,老聂。”

老聂就是分场的治保主任。

他怎么来了?反正每次他来都没啥好事。

卢昌华趿拉着棉鞋,去开门。

这会儿外面又开始飘雪了。

老聂一头闯了进来。

“卧槽,冻死我了。”

他一边跺着脚一边往炉子跟前凑。

他的身后还跟进来一人。

这人捂得严实,卢昌华也没认出是谁。

既然是老聂带来的,他也没在意,把两人都让进了屋里,这才关了门。

西北风的呜咽和漫天大雪瞬间消失。

“卢昌华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后面那人摘下帽子和围脖,卢昌华这才觉得面熟的很,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那人摘下眼镜擦了擦,戴上之后说道:“我是农场的团书记,我叫李伟。我这人长得普通,你可能记忆不深。”

“O……”

卢昌华张着嘴,好半天才想起来,对,团书记,还跟自己照过相呢。

“您好,李书记。”卢昌华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热情的握了手,卢昌华把李伟让到了紧靠炉子的炕上。

“把鞋脱了,上炕暖和暖和。”

卢昌华没想到,这个小眼镜竟然顶风冒雪的来水库找他。

“好,我这脚都冻木了。”

他吃力的把脚上的翻毛大头鞋解开,又蹬掉,这才往炕里缩了缩,双腿一盘。

卢昌华端来两碗开水,老聂接过一碗,吹了吹喝了起来。

李伟则把水碗放在了炕上,笑眯眯的看着卢昌华。

“别忙了,我来找你,因为啥你应该知道吧?”

“……”

卢昌华咧嘴笑笑,没有说话,不过却坐在了李伟的对面。

“现在农场改革进入了关键时期,急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来起到模范带头作用,你是怎么考虑的?!”

李伟说完这话,端起水碗也吹了吹,喝了一口。

老聂见领导开始谈工作了,走到了窗边,喝着水,看着窗外的风雪。

“咳咳。”

卢昌华清清嗓子,看着李伟说道:“李书记,我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我也感谢您看得起我。”

“我呢,就是一个农场小职工,初中毕业,没什么文化,大道理也不懂。”

他先把自己的劣势说了一遍,这才继续说道:“做模范带头作用没问题,可是让我进团组织,还是支部书记,我真干不了。”

“原因么,有这么几个。”

见卢昌华说的有理有据,李伟扶了一下眼镜,认真的看着他。

“第一,工作没有贵贱之分,只是分工不同。我承包水库养鱼,已经有了示范作用,如果有人也愿意养鱼的,可以来我这里学习,我欢迎,也会积极传授经验。”

李伟认同的点点头。

“第二,做事专注,才能成功。人的时间和精力有限,如果什么都去插一手,是不会有什么成就的。我就想专心把鱼养好,成为这方面的专家。”

“嗯,这个说法我认同。”

李伟的眼睛里泛着光亮。

“第三,我对政治上的事不感兴趣,我只想做我喜欢的事。”

说完这些,卢昌华起身又给李伟的碗里加上开水。

两人之间隔着水碗中升腾起来的热气,隔空对视了一阵。

“呵呵,卢昌华同志想的透彻啊!”

他又拿下眼镜擦了擦戴上,这才又说道:“好,组织上尊重你的意愿。不过,如果有人来学习养鱼,你可不能藏私啊!”

“放心,李书记,我一定手把手的教会!”

“嗯,好。你说的对,专注一件事才能有成就。嗯,这句话对我也有很大的启示啊。卢昌华同志,你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我要向你学习啊!”

“不敢当,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不成熟。”

李伟在值班室喝了两碗水就走了。

卢昌华要留他吃饭,他却笑呵呵的说道:“卢昌华同志,机关里还有事要处理,就不吃了。有机会你来场部,我请你!”

望着走进风雪里的李书记,卢昌华有些感慨。

李伟是一位很特别的干部,此人未来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第0065章我要报复 卢昌华最近在分场风头太盛,据说团书记亲自劝说都不管用。你说这人是不是傻子?!

对于卢昌华当官这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时间众说纷纭。

一户人家,亮着昏黄的灯光。

三十多岁的高瘦汉子捏着小酒盅,勐地一仰脖干了。

啪的一声,把酒盅砸在桌面上,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呼呼直喘粗气。

“你又发什么神经!”

一个干瘦的女人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盘花生米,花生米不多,只是二十多粒。

“妈的,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啊?凭什么!”

那汉子吼了起来。

“你小点声,隔壁能听见!”

干瘦女人警惕的四处张望。

“怕什么,哼,早晚我要把他拉下来!”

那女人把花生米放在汉子面前,一屁股做在炕沿上,悠悠的说道:“其实,也不能怪人家,他原先是防汛联络员,还管着水库,他要承包,连队能不给吗?!”

“不对,是他利用职权抢了我的水库!”

“行了行了,你告了那么多次,还不是没能把他怎么样?!还是别折腾了,明年好好包几垧地,也能吃饭。”

女人劝慰道。

“你个娘们知道个屁!他养鱼一年就发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是啊,不是说大鲤子都要两年以上才行吗?”

女人也纳闷起来。

“哼,以为我不知道么!水库以前就养过鱼,再加上一些野鱼,这些是多少钱?!”

“这么说,今年他卖的鱼不是他养的?”

“你以为呢?他拿啥养的那么快?仙丹吗?”

那汉子倒满酒盅,端了起来。

“他就是侵占公家的鱼,这不是损公肥私吗?连队和他有勾结!一定是这样!”

他一仰脖又干了。

“喝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于老二又喝醉了。

他躺在炕上闭着眼,肚子里一阵翻腾,他强压一口气,不让好东西浪费喽。

虽然喝的五迷三道,可他心里依然念念不忘,他要报复,他要拔掉这颗钉子。

第二天于老二日上三竿才爬起来。

也不管老婆的唠叨,草草的吃了点东西就去了场部。

市场那儿有一个卖耗子药的,他去看看,人还在不在。

都说老天爷把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他到了市场,果然找了卖耗子药的老头。

“我说老于头,咱们可是本家,你跟我说实话,你这耗子药到底行不行?”

“嘿,怎么说话呢!你这不是在败我名声么!要是不好使,你拿回来,我把它吃喽!”

“呃,你吃了?”

于老二也没听明白老头话中的意思,而是蹲下身子,看着面前有着刺鼻气味的包装说道:“给我最厉害的,我要三包,不,五包。”

“啊?你要那多干嘛?”

老头很警惕。

“一包就够了,你要五包?想干嘛?”

“什么干嘛!我家老鼠都成堆了,没法住人了。”

于老二也不傻,生怕老头骗他,补了一句,“本家,我可跟你说,要是不好使,你可得退钱。”

“放心,绝对好使。”

老于头眼珠子一转,说道:“五包一起用才有效果,我跟你说明白,只用一包不管用。”

“为啥啊?”

于老二眨眨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老于头一咧嘴说道:“按我说的办,包你药到鼠除。”

给了两块钱,于老二心疼的直咧嘴,妈的,这也太贵了!

可他一想到能把卢昌华弄破产,心里就痛快。

回到三分场,于老二空着手先去了趟菜园。

又往猪号的方向走了走。

昨天有风有雪,今天却风和日丽。

虽然气温很低,可并不觉得太冷。

他离着老远就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

沿着金字塔般的冰塔往东望去,一条晶莹剔透的冰河床高出积雪,在太阳底下反射着光芒。

他暗暗点头,就是这儿了。

看好了地形,于老二装作若无其事的回了家。

菜园这个方向,一般没人来,尤其是冬天。

这边没有人家,猪号黄了之后,房子还空着。

菜园冬天已经停摆了,更是无人。

水库只有卢昌华的值班室。

离菜园最近的反而是卢家。

突然有个人大白天的出现在这附近,很是显眼。

胡大贵这段时间主要的注意力就是在库房和泉眼。

他怕泉眼再冻上,每天都会去看看。

如果结冰了,就打开。

他早上把结了冰的泉眼打开,吃了午饭就拿起竹扫帚扫雪,就见泉眼的附近有一个人在晃悠。

重要的是,你看泉眼就看泉眼吧,还一个劲儿的往东张望。

也就是值班室和库房的方向。

这让胡大贵升起了警惕。

我去,这人不会是个贼吧?!

他放下扫帚,跑进值班室。

“昌华,昌华,有人往咱们这边看,是不是个贼?”

“啥?在哪呢?”

卢昌华正围着炉子烤火,见胡大贵这么说,立马跳起来往外跑。

两人都只看见一个背影,也没认出来是谁。

“还真有人!”

卢昌华自言自语道。

“会不会是来踩点的?”

胡大贵可是听说过,做贼的都要事先踩点,摸清楚情况才会下手。

卢昌华没有说话,而是暗自琢磨起来。

一定有事。

不然谁吃饱撑的,大冷天的往这跑?还不是来水库的,只站在远处观望?

“大贵,去找几个人来,今晚都在值班室住。”

“行,我去。”

卢昌华目标太大,如果真有人图谋不轨,见他出去一定会警惕,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

胡大贵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当天晚上,卢昌华从家里带来了酒菜,和胡大贵一起在值班室等着。

七点多钟,陆陆续续来了五个人。

都和他们一般大小,十八九岁的小伙子。

值班室里炉子燃得很旺。

卢昌华和大家约定,每人换班在库房南头值守一小时,紧盯着泉眼方向。

泉眼与这儿的距离只有八十米,夜里虽然有风雪,可只要有月亮,是能看见有没有人的,实在看不清楚就往前摸一段距离,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就回来喊人。

这些半大孩子除了卢昌华之外都会抽烟,尤其是抽免费香烟。

值班室里烟雾缭绕。

室内的人闲得无聊,找点乐子,胡大贵拿出了扑克牌,打了起来。

这个消遣,卢昌华不感兴趣。

他们倒是玩的不亦乐乎。

见此,卢昌华主动去守第一班岗。

此时,夜空晦暗,一轮月牙时隐时现,天空不见星辰。

风卷雪花扑打着他的脸庞。

卢昌华裹了裹大衣,把棉帽子的耳朵系在了下颚下,又把搭在肩上的围脖缠了几圈,遮挡住自己的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

西边的泉眼方向流水声越来越小,他猜想可能是又被冻住了。

自己去把泉眼砸开?

他拿起胡大贵的铁枪往那边摸去。

夜里看不清楚,他走的很慢,偶尔被风吹的喘不过气来,只得背过身子,喘上几口再走。

离泉眼只有二十多米了,这一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

他暗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突然,他看见菜园的方向有个黑影在晃动。

他心里一惊!

不会是什么野兽吧?

他立马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起来。

他可以确定这不是人。

因为如果是人,晚上往水库的方向来,一定会打着手电,或者发出点什么声音。

可这黑影什么声音都没有!

不好,没准是熊瞎子!

如果是狼就不可能那么高!

卢昌华吓得小腿都软了。

他急忙往后退,退出十几米之后,转身就往值班室跑。

好在夜里有风,他还在下风头,否则熊瞎子早就闻到人的气味了。

屋里的人正打牌打的热闹,卢昌华一把推开了房门。

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昌华,你跑啥?”

“呼呼呼~”

卢昌华喘了一阵,这才颤声说道:“熊,熊瞎子!”

“啊?”

“熊瞎子?!”

这下一屋子人都毛了。

卢昌华拿起酒瓶子,敦敦敦喝了三大口,给自己压压惊。

“找家伙,我看它往这边来了。”

刚刚还在吆五喝六的小伙这会都腿肚子打飘。

有人拿起了噼柴的斧子,有人找了根长点的木头棒子。

“给,给,给我也喝一口。”

有人开口要酒,给自己壮壮胆儿。

“你们少喝点,一会儿都喝飘了,怎么办?!”

胡大贵急了。

“妈的,怕啥?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个畜生!”

“昌华,你看清了吗?”

“啊?我,猜是熊瞎子。”

“我去,你猜的?!”

“不是,我看他跟人似得,晃晃悠悠的往这边来,也没打手电,也没出声,没准就是熊瞎子,不都说熊瞎子是站着走道么!”

说完这话,卢昌华也冷静下来。

是啊,我也没看清啊,卧槽,自己吓唬自己。

他拿起酒瓶子又干了几口,把瓶子往桌子上一顿。

“他妈的,我还不信了!”

“走,去看看。”

众人在屋里大吼大叫,一出门都鸟悄的,不敢出声了。

“都跟着我,别跑散了。”

胡大贵紧跟在卢昌华的身后。

七个人围拢一堆,往泉眼的方向挪。

挪了几十米,众人都蹲下身子,往前面张望。

此时,一阵寒风吹过,大伙都浑身打抖。

却发现天色渐渐亮了。

卢昌华抬头一看,遮挡月牙的乌云被风吹动,露出了残月。

前面的泉眼处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大家伙四处一张望,这也没什么东西啊。

胡大贵站了起来。

“擦,哪有熊啊!”

卢昌华勐地一拉,胡大贵一个跟头栽倒在他身上。

胡大贵连滚带爬的挪了几步,惊慌的看着卢昌华。

“吁吁,有动静。”

果然,泉眼的金字塔上站着一个黑影。

“嘿嘿,我让你养鱼,我让你抢我水库!”

是人!

第0066章自作孽 卢昌华侧耳细听,那黑影滴滴咕咕的声音随风传来。

我去,原来是他!

狗日的,你这是要干啥?

他一琢磨,难道他要在泉眼里投毒?

有这个可能!

那这个泉眼和水库不就全毁了么!

“上,围上去。”

其实大家伙都不聋,谁都听见了那黑影的话,心里都是一惊。

这小子是要使坏啊。

既然不是熊瞎子,那还有啥怕的?上!

七人分散开来,摸了过去。

于老二来使坏,怎么可能打着手电来?

他也摸黑往这儿走。

谁知道这泉眼竟然冻成了一座金字塔,他在这儿摔了个七荤八素。

好不容易爬到了顶上,心中窃喜。

他摘下棉手闷子,从书包里掏出了老鼠药。

他站在高处,寒风一吹,手指都硬了,拉扯了几下也没拉开。

“卧槽,真他妈冷!”

“哎!谁?!”

于老二正聚精会神的拆包,身后突然嗷唠一嗓子。

他本就脚下不稳,被这一吓,“啊,啊!妈呀!”

脚下一滑,扑通砸在了冰上。

顺着斜坡咕噜咕噜滚了下来。

好家伙,正滚到胡大贵跟前。

胡大贵举起斧子就要砍。

被卢昌华一把拉住,“别出人命!”

其他几个小子都是愣头青,刚刚以为是熊瞎子都吓尿了,这会见是人,他妈的,你敢吓唬我们,给我打!

霹雳啪察!

嗷啊,哎哟~

木棒子,木绊子,噼柴,兜头盖脸的往下打。

“哎哟,别打了,是我,别打!”

胡大贵这会儿也扔了斧子,上去找个空隙死命的踢了两脚!

暴力活血60秒,被卢昌华叫停了。

“别打了,好像是人。”

胡大贵也反应过来。

“卧槽,不是熊瞎子啊?!”

其他小伙喘着粗气,“我还以为是熊瞎子呢!”

于老二已经被打迷湖了。

“是我,于老二,不是熊瞎子,别打,别打!”

“你他妈大半夜的跑这儿来干嘛?!”

胡大贵有理抢三分,当先吼了起来。

“对,没事到这儿来干啥?”

“是不是没憋好屁?!”

“槽,一定使坏!”

胡大贵打开了手电,往他身上一照。

发现他身上的书包鼓鼓囊囊。

“别动,老实点。”

于老二心虚的一把抱住了书包死不撒手。

卢昌华抢过手电,在周围扫射了一遍。

“卧槽,毒鼠强?!”

这一嗓子让人心惊肉跳。

所有人都傻了眼。

卢昌华吃惊的看着这包老鼠药!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

“狗日的!”

他捡起木棒就往于老二身上招呼。

胡大贵也气的头顶冒烟。

两人一伸手,其他人也操家伙上。

夜里发出了一阵阵不似人声的惨嚎!

于老二怀里的书包终于被打开了。

里面还有四包。

所有人都被这小子的狠毒惊到了!

要知道,这可是大罪啊!

“带走,去队部。”

于老二已经被打的站不起来了。

几人连拉带拖的把他带到了队部。

有人跑去找韩主任,有人跑去找治保主任老聂。

卢昌华和胡大贵几人围着已经被打迷湖的于老二,怕他狗急跳墙,

双手双脚直接用电线捆了起来。

韩主任和老聂听了事情的经过,非常震惊。

于老二面对铁证也无从狡辩。

队部一个电话就打到了农场分局值班室。

凌晨一点,民警就在连队办公室进行了审讯。

于老二媳妇哭哭啼啼的来到队部,找韩主任和老聂哭诉,希望给他一个机会。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还在运动期间,这是顶风作桉,谁敢留情?

她想见于老二的愿望也没能实现。

老聂劝解道:“你回去等消息吧,现在我们谁都说了不算。”

至于于老二身上的皮肉伤没人关心。

打人?谁看见了?!

验伤?

你还是以后慢慢治疗吧。

他大哥于老大听说了这事,只能一跺脚,长叹一声,不再言语了。

他屁都不敢放!

还要积极的与于老二划清界限,自此之后,他的仕途算是到头了。

于老二很快就被相关部门出具手续,直接送去了改造。

这事发生后就有小道消息传出,多次上告卢昌华的人就是他。

这件事的震慑作用是很大的。

那些在暗中嫉恨的人,再也不敢想着施展这样的手段了,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因为于老二的事,老卢和卢妈妈受了惊吓。

他要是成功了,自己一家真的会倾家荡产。

这次能被及时制止,也是侥幸啊!

那下次呢?

万一再有人这么干,自己一家咋办?

老卢确实有了打退堂鼓的心思。

于老二因为这事受到了法律的严惩,可他总归有出来的一天,万一他出来之后,疯狂报复,那自己一家又咋办?

老两口提心吊胆的了一阵,亲自跑去队部,找到韩主任,说能不能把水库退了,我们家不养了,我们害怕啊!

韩主任笑呵呵的对老卢说道:“老卢啊,你的想法我能理解,但是邪不压正,你要相信农场,相信组织。我们这几年的运动,就是打击这些坏分子的!”

他拍拍老卢的肩膀,让他坐下。

又倒了茶水递给他,说道:“小卢是好样的,是农场的青年改革先锋,咱不能向这些坏人低头!”

“你放心,于家就要搬走了。”

“啊?真的?”

“我说的话你还不信么!”

“呵呵,主任的话,我信。”

“让小卢好好干,没事,有什么困难来找我。”

“诶诶。”

有了韩主任的保证,老卢两口子安心许多。

卢昌华最怕的就是有人给水库投毒。

他安排胡大贵守着就是为了这个。

还好在关键时刻制止了于老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自己风头太盛,难免让人嫉妒。

除了低调,还要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

“哈哈,昌华,现在于老二被抓了,看谁还敢来捣乱,哼。”

胡大贵倒是非常乐观。

“你呀,想的简单了。”

卢昌华不想再提。

“反正你多辛苦点,尤其是泉眼。”

“嗯。”

回到家,见老爸老妈刚回来,问道:“爸妈你们干啥去了?”

“没事。”

老卢不想让儿子分心。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能不去连队问问么。”

老妈没管这些,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儿子,于老二要是回来了怎么办?会不会找咱们麻烦?”

“妈,你放心,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卢昌华笑呵呵的说道。

“你们别担心,过了年就进城吧,开饭店就我爸一个人可不行。”

一提起饭店,老卢来了精神。

“嗯,过了年我和你妈就走。”

“儿子,我走了谁给你做饭啊?”

卢妈妈还是担心儿子。

“妈,我会做饭,你就别操心了。”

“就是。儿子都这么大了,自己做做饭也是应该的。”

“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当然要我疼了。”

卢妈妈白了老卢一眼。

“好好,你疼,你疼。”

第0067章亲家要见面 卢昌华现阶段的隐患暂时解除了。

未来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十二月七日,大雪。

这天一大早,雪后初晴,朝霞映红了天边。

胡大贵还赖在炕上不想起来。

卢昌华拎着铁壶站在院中。

火红的朝霞有些刺眼,起伏的雪原披着霞光,泛着澹红。

南边的冰河透射着七彩的光芒,宛若一条蛰伏于冰雪中的神龙。

“又被冻住了?”

卢昌华踩着洁白的积雪,踏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向着不远处的冰河走去。

冰河两侧堆积着几十公分高的冰壁,河底有一层十几公分深的冰层,还有流水的姿态,像被施了魔法般,凝固在了时间里。

“还真冻了。”

卢昌华转身往回走,从库房里拿出了冰穿,扛在肩上,铁壶是要带着的。

他不得不去冰河的源头,砸开泉眼,否则他们就没有水吃了。

这个清晨,无风无雪,可刺骨的寒意扑面袭来。

卢昌华在外面也就五六分钟,脸颊已被冻得生疼。

呼出的白气挂在了他的帽子上。

每吸一口空气,就犹如吸进了一把铁屑,扎的他肺疼,他不得不用围脖捂住口鼻。

来到泉眼处,出水口已经结冰,如果不及时的砸开,很快就会冻死。

他放下铁壶,把肩上的冰穿卸下来,双手握住横木柄,对着原先的出水口扎了下去。

笃笃笃~

三下砸出三个小白点。

昨晚的温度太低,冻得太硬实了。

他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力气,对着这几个白点使劲儿。

声音从笃笃笃逐渐变成啪啪啪,而后噗噗噗。

泉水终于浸湿了出水口的冰面。

哗哗的流水终于又在冰河里流淌了。

卢昌华用铁壶扒拉开泉水中的碎冰,把壶倾斜着打了壶冰水。

一提起来,滴滴答答的水滴从壶壁上滑落,还未落地就已成了冰珠子,落在了斜坡上,犹如炸开的手串,在冰面上蹦蹦跳跳的四散奔逃。

铁壶壁上瞬间挂了一层薄冰,映射着火红的朝霞,散发出一圈圈的光晕。

当卢昌华嘎吱嘎吱走回值班室的时候,胡大贵已经起来了。

他正蹲在炉子边引着火。

“昨晚又冻上了?”

胡大贵低头看着炉眼,把手里冒着黑烟的桦树皮从炉眼塞进去。

炉子里面的桦树皮被火苗点燃,一阵黑烟在炉膛里翻滚。

“可不嘛,又冻上了。”

卢昌华把铁壶坐在了炉子上,一会儿工夫,铁壶上的薄冰有了融化的迹象。

“我去把水库砸开。”

撂下一句话,卢昌华又走了。

“唉,这水多了也是个麻烦。”

胡大贵拍拍手站起身来,拿起扫帚扫地。

确实。

现在的泉水既给了他们方便,也给他们增加了麻烦。

有了泉水,水库的水量增加了,他们在冬天也能喝到活水了。

可是水多了,就带来了麻烦。

每天都要去凿开水库的冰面,给泉水留出通道。

可就因为这样,水面总是要抬着冰面上升,导致水库的冰面到现在还没冻实成。

去年这会儿都能滑冰了,现在冰场还不行。

半个小时之后,卢昌华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大衣角上沾了碎冰和水渍,都已经冻硬了。

“我看明天咱们就不要砸冰了,该开冰场了。”

“吃水咋办?”

胡大贵担心没水用。

“我今天看了一下,泉水上涌没什么力度了,应该是到了极限。再砸开泉眼,它也不会往外流了。”

“那样最好,不然天天去凿水库的冰层太累。”

铁壶嘴喷吐着蒸汽,发出呜呜的嗡鸣。

两人在洗脸盆里兑了点凉水,又加了些热水,洗漱起来。

自从于老二的事发生之后,卢昌华就跟胡大贵一起住在值班室了,相互做个伴也安全些。

胡大贵抱了些木头绊子,继续把炉子烧旺。

卢昌华要回家拿早饭,他穿上大衣往回走。

刚进家门,熊宝就例行耍萌的职责,跑过来和他亲热。

此时的熊宝长出了浓密的绒毛,填充在黄色毛间。

勐地一看,还真有点小柴犬的感觉。

卢昌华在家里吃了早饭,就打包了饭盒,准备返回水库了。

大哥卢昌中却突然推开了房门。

熊宝迎上去亲热,卢昌中叫了声“熊宝”,就自顾自的脱大衣。

“爸妈,我回来了。”

“大哥?怎么一早回来了?”

“哟,儿子,你咋回来了?”

卢妈妈正要收拾桌子,见大儿子回来了,就放下了手里的碗快。

“没吃饭吧?对付吃点。”

老卢坐在炕沿上,看着卢昌中说道。

“诶,还真没吃,饿死我了。”

卢昌中拉过凳子坐在了桌边。

卢昌华把手里的饭盒打开,推到了大哥面前。

“先吃这个吧。”

他也拉把凳子坐了过来。

卢昌中大口的吃了起来。

“妈给大贵烙几个饼吧。”

“诶。”

卢妈妈赶紧去厨房和面烙饼。

卢昌中把饭盒中的饭菜吃了个精光,这才一推饭盒,打了个饱隔,说道:“爸,赵妍说,要咱家去场部一趟,两家人见个面。”

“啥时候?”

老卢问。

“十五号。”

卢昌中拿出香烟来,递给老爸一支,自己也点上。

“嘿,恭喜你呀,大哥,这是要结婚啦!”

“她家提了什么条件?”

老卢把嘴里的烟雾吐出去,问道。

“现在还没提。这不是要你们见面么,见面了可能就要提了。”

卢昌中说道。

卢昌华看大哥的脸色有些忧郁,知道他心里的担忧。

“大哥,不管她家提什么条件,只要合理,都可以协商!”

“没事,商量着来吧。”

老卢现在说话可比以前硬气多了。

你想想,两万元户,他腰杆子能不硬么。

“你们单位有房子吗?”

卢昌华问。

“我们单位?穷的要死,哪有房子!”

卢昌中皱眉说道。

“赵妍倒是提过,她们单位能解决房子。”

“那不行啊,你没房子,会被她看扁的。”

老卢皱眉。

“没办法啊,我问过站长了,广播站的房子得机关解决。可机关现在房子太紧张了,我根本就排不上号。”

卢昌中说道。

“你找孙部长了吗?”

“这种事,我哪好意思啊!”

“你呀,没找对庙门。”

卢昌华一眼看出了结症所在。

“这样,大哥,你再去鹿场买两只鹿,一只给孙部长,一只给你老丈人。”

“啊?今年还送?”

“你以为呢?只要开了口子,年年都得送。”

卢昌华想了想说道:“你休息一会儿就去鹿场吧,骑摩托去,来回方便,只是有点遭罪。”

“遭罪我倒不怕,就怕把摩托骑坏了。”

卢昌中还想着这事呢。

“没事,大胆的骑,骑坏了咱就修呗,怕啥?!”

“行。”

卢昌华给大哥倒了杯开水,让他暖暖身子。

“今年的价格可能涨了,你先带着这些钱去吧。”

卢昌华从身上摸出了一叠钞票,有三百多块,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老卢点点头,说道:“拿着吧,你那点工资就够吃饭的。”

“老弟,这多不好意思啊,我身上有钱。”

“拉倒吧,拿着路上也宽裕点。”

卢昌华抓起桌上的那叠钱,直接塞进了大哥的口袋,还给他系上扣子,用手拍了拍。

“老弟……”

卢昌中声音有点哽咽。

“啥也别说,收拾一下,赶紧走。”

老卢羊装催促道。

卢昌华去了厨房。

老妈已经把饼烙好了,正在炒大白菜。

他回到客厅,把饭盒拿到厨房,洗了洗。

老妈把炒好的白菜装进了饭盒,又拿来一个布口袋,装上四个面饼。

卢昌华进屋跟老爸和大哥打了招呼,就走了。

“咱家要不是你老弟挣了几个钱,现在还很困难。”

老卢喝了口茶说道。

“你先去买吧,十五号我们就去。”

卢妈妈进到客厅,听说要见面,也有点紧张。

“儿子,他们家是当官的,能看得起我们吗?”

“妈,别想那么多,赵妍说了,让咱家别有负担。”

“话是这么说啊,可……”

“船到桥头自然直,别想那么多了,你快走吧。”

卢昌中答应一声,穿好了行头,拿起摩托车钥匙,出去了。

“老头子,儿子结婚又是一大笔钱,咱家怕是……”

“还是笔不小的钱。”

老卢皱着眉说道。

他虽然家里放着几十叠钞票,可那都是小儿子的,做老人的,不能只顾大的,把小的挣得钱都花了,那样心里也过不去啊!

第0068章彩礼 卢昌华把烙饼给胡大贵送去,转身就去了队部。

他想问问,水库延期的事,连队是怎么决定的。不然他心里挂着,睡觉都不安稳。

在韩主任办公室,卢昌华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主任,延期的事,连队定了吗?!”

“什么延期?”

“水库承包年限延期啊,我上次跟您提过的。”

“哦,这事啊。”

韩主任沉吟了片刻,斩钉截铁的说道:“延,还要按照国家政策延。”

他站起身,走到卢昌华面前说道:“我们就是要让某些人知道,你是农场树立的典型,决不能让他们用龌龊的手段搞垮!”

卢昌华眨眨眼,这老头咋这么激动呢?!

“新旧两个水库按照农村土地承包的年限,一年不少,三十年。这个年限是经过农场批准的。你就放心大胆的干!”

“啊?三,三十年?”

卢昌华可没有这个奢望,他想着十年二十年就不错了。

这水库要是养鱼挣了钱,那些干部家属亲戚哪个不眼红?

自己想要保住都难。

谁知道,因为于老二的事,因祸得福。

因此,承包年限就增长到了最长。

卢昌华当然是乐开了花,当即在补充协议上签字画押。

卢昌中当天晚上就赶了回来,带回两只鹿来。

他在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骑摩托回单位。

老卢拿钱,让卢昌中提前在机关食堂预订一桌酒席,十五号卢家直接去机关食堂与亲家见面。

女方家有什么要求,可以让媒人提出来,再协商。

卢昌中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带着鹿走了。

十二月十五号,星期日。

上午十点,卢家三口都穿着一新,由老陆开着胶轮车把他们送到了场部。

在机关招待所门前停下,一家人下了车。

老陆也被安排在了招待所吃饭休息。

老卢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当先走在前面。

卢昌华拉着老妈跟在后面。

大哥卢昌中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见爸妈和老弟都来了,就迎了出来。

“爸妈,老弟,来了?!”

卢昌中有点激动。

毕竟是他人生中的大事。

“嗯,赵妍呢?”

老卢问道。

“她马上就过来。”

正说着话,门里走出一个胖姑娘来。

圆脸,大高个,五官端正,就是皮肤不太好,脸上有些粉刺疙瘩,肤色暗黄。

她紧走几步,来到近前。

“昌中。”

“哦,赵妍,我给你介绍一下。”

卢昌中见赵妍来了,赶紧介绍起来。

“这是我爸,我妈,老弟。爸妈,这是赵妍。”

“叔叔好,婶儿好!”

赵妍落落大方的跟老卢和卢妈妈打招呼。

“好,好。”

老卢和卢妈妈都打量着眼前这个姑娘。

屁股又大又圆,是个生男孩的料。

卢妈妈首先关注的不是姑娘的脸,而是她的屁股。

在她看来,没有屁股的姑娘是要不得的,必须要大屁股。也不知有什么科学依据,反正这就是她的认知。

卢昌华不太关注这些,只是一直在想,胖妞和他爸差距咋那么大呢?!

“老弟好。”

赵妍和老人打了招呼,也没忘记这个小叔子。

听说老弟很支持他们的婚事,这让她对未来的小叔子颇有好感。

“嫂子好。”

卢昌华笑眯眯的问好。

“呵呵,外面冷,快进屋。”

赵妍被卢昌华这句嫂子叫得心花怒放。

她拉着卢妈妈的胳膊不撒手,边说着话,边往里走。

卢昌中和赵妍考虑的周到,在招待所开了两个房间,一个是自家人休息的,另一间是给司机师傅的。

卢昌中拿出一包香烟来,塞给了老陆,让他先在房间休息,一会儿去食堂吃饭。

卢昌华也过来跟老陆交代了几句,别冷落了人家。

老陆心里热乎乎的,去隔壁房间喝茶抽烟了。

赵妍带着老卢和卢妈妈进了房间。

这是一个套间。

外间是一个小会客厅。

有茶几、沙发和电视机,里面是间卧室。

一家人进来,赵妍热情的帮着卢妈妈脱了大衣,挂在衣架上。

顺手接过老卢的衣帽也挂了起来。

然后给他们沏茶倒水,好不热情。

卢昌中哥俩进来,见两位老人已经坐在沙发上喝着茶,吃着糖块了。

“爸妈,酒席安排好了,要再等等,他爸开完会就过来。”

“叔婶,不好意思,让你们等着了,我爸一会儿就来,咱们先这儿说会儿话。”

“那,亲家母呢?”

卢妈妈问赵妍。

“呃……”

“那什么,妈,她妈也在开会。”

“哦。”

这会儿老卢和卢妈妈还没想明白,怎么亲家和亲家母都在开会?

卢昌华知道,赵妍他爸是场长,她妈是副场长,两口子都是农场的领导。

只是老卢和卢妈妈不知情而已。

按说,卢昌中应该提前把这些情况介绍清楚的。

他没说也是有原因的。

他开始也不知道。

后来知道了,为了减少父母不必要的心理负担也就不敢说了。

而卢昌华是装不知道,也不打听。

半个小时之后,赵妍出去,说是看看酒席准备的情况。

见赵妍走了,卢妈妈对大儿子说道:“昌中啊,我看着姑娘不错,屁股又大又圆,是个生男孩的料,人也大方。”

“哎呀,妈,都啥年代了,还男孩女孩的,反正就是一个孩子,生男生女都一样。”

卢昌中红着脸说道。

“谁说的,你看我,就生了你们哥俩!”

卢妈妈还要再说,老卢拦住了话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看看她们家有什么要求吧!”

老卢担心彩礼这些事。

正说着,赵妍笑呵呵的进来。

“叔婶,我爸妈来了,咱们先去餐厅吧。”

“咳咳,好。”

老卢起身往外走,卢昌中赶紧带路。

赵妍挎着卢妈妈的胳膊跟在后面。

卢昌华从挂着的书包里拿出几包香烟来,随身带着。

待他来到餐厅,赵妍和卢昌中已经安排好了座次。

这是餐厅里的一个大包间,一张硕大的圆桌坐十几人不成问题。

老卢和卢妈妈坐在了主陪位置,把主位让了出来。

刚坐下没多大会儿,门帘一挑,一个黑瘦的矮个子中年人走了进来。

卢昌中和赵妍迎了上去。

那人边走边脱下黑色毛呢大衣,笑呵呵的说道:“这位就是卢老哥吧?”

“叔,这是我爸。”

赵妍当先介绍起来。

“哎呀,卢老哥,你养了个好儿子啊!”

赵怀安紧走了两步,握住老卢的手,呵呵笑着说道。

“赵老弟,昌中还得你多教导啊!”

老卢也笑呵呵的握着赵怀安的手。

“这是嫂子吧,一路上辛苦了。来,坐坐坐。”

他一开口,满屋和气。

卢昌中把他让到了主位。

正在忙乎着,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皮肤白皙,是个颇有气质的女人。

“妈。”

赵妍喊了一声,走过去拉着女人的手送到座位上。

“呵呵,卢老哥,这是赵妍的妈妈。”

“哦,弟妹好。”

老卢咧嘴一笑,赵妍妈妈一脸笑容的站起身,和老卢两口子握了握手。

“早就听两个孩子说起你们了,一直想跟你们见面,到现在才有机会,快坐。”

这两口子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可见情商之高。

正在寒暄,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戴着褐色边框眼镜。

“哟,老孙,怎么才来?”

赵怀安隔着老远就招呼道。

“嗨,我开了个小会,刚散。”

他笑呵呵的走过来。

“老哥啊,这就是咱们的大媒人,老孙是个热心肠,今天这事,还得他来。”

“卢老哥,你们家昌中是个好孩子,好好培养很有前途。”

孙部长乐呵呵的跟老卢握了握手,又跟卢妈妈打了招呼。

他坐下说道:“今天,我作为卢昌中和赵妍的媒人,非常荣幸能把这对青年撮合成恋人。在此我要表示祝贺。”

“双方家长,今天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相聚在这里,目的就是协商他俩的婚事。”

他说完看看对面的老卢和赵怀安,见两人都仔细的听着,没有什么意见,这才继续说道:“那么我们就具体的事宜,商量一下。”

“首先,新房问题。卢昌中和我商量了一下,认为还是男方来解决为好。”

他看了看赵家人的脸色,见没有异常,这才说道:“我们部里跟机关办公室协调了一下,正好有一套房子空着,就先安排给卢昌中了。”

赵怀安眉头一皱,问道:“谁的房子空出来了?”

老孙还没来得及说话,赵妍妈妈普华问道:“是不是老周的房子?”

“是,就是老周的。他不是搬走了么,房子空了一段时间了,作为我们宣传口优秀的青年后备人才,我觉得可以适当的照顾小卢。”

赵怀安没有反对,普华也没有说话。

赵妍听说房子解决了,脸上露出了笑容。

当初她说她有房子,是在机关招待所内部解决。

这里的房子都是客房,用来住家不合适,要是改造就得大动,花费可是不少。

现在宣传部出面要来了房子,那她就不用操心了。

房子的事解决了,老孙开始说第二项。

“关于家具和电器的问题,两家怎么打算的?”

“我女儿出嫁,我陪嫁一台电视机吧。”

普华一脸怜爱的看着女儿,赵妍开心的笑了。

“家具就我们来陪嫁吧。”

赵怀安说道。

老卢到现在已经心里发虚了。

从他们之间的对话及谈吐气质来看,赵妍的爸妈不是一般人啊!

他只听儿子说赵妍的出身是干部家庭,可具体是什么领导他并不知道。

如今来看,恐怕来头不小啊。

卢妈妈也被对方的气势压住了,心里七上八下直打鼓。

“好。”

老孙的大脸兴奋的紫红。

“关于彩礼的问题。女方有什么要求?”

赵怀安看看普华。

老卢和卢妈妈脸颊紧绷,有点紧张。

赵妍和卢昌中也紧张的不行,两人的额头都冒出了热汗。

普华咳嗽了一声,说道:“彩礼就意思一下吧,一千吧。”

这个数额一般人家还真拿不出来。

现在万元户都是万里挑一的事,整个农场也没有几家。

彩礼就要一千,这可不是小数。

老孙也是脸上一抽。

赵怀安见卢家人没有反应,他咳嗽一声,说道:“彩礼就是一种形式,孩子们过的好才是最重要!”

普华却说道:“孩子们一辈子的大事,咱们做家长的都要尽最大的努力,这钱也是他们以后过日子的基础,把这个基础打好了,我们才放心。”

老卢看了一眼做在角落里的卢昌华。

见卢昌华对着他点头,老卢心里就有了底气。

“这个彩礼嘛……”

第0069章变化 卢家鉴于房子是单位分配的,家具和电器是娘家陪送的,自己只负责婚宴酒席,心里还真过不去。

老卢深吸了口气,缓解了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这才慢悠悠的说道:“彩礼没问题,我们不仅要给,还要多给,两千,行吗?!”

这是老卢这几十年来说话最硬气的一次。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赵怀安和普华对视一眼,都点点头,很满意。

赵妍面色通红,站在卢昌中的身边开心的要雀跃起来。

她没想到,卢家能给这么多彩礼,自己的面子十足啊。

卢昌中心里既感动又过意不去。

他知道自家挣点钱不容易,老弟几次三番的遭遇就是最好的说明。他这个做大哥的,不但没帮到家里什么,还要家里支持,愧疚之心让他面色复杂。

彩礼的事定下来,其他的都不是事。

婚期定在明年五一,酒宴地点就在机关食堂。

这段时间就给卢昌中留出来,把新房拾掇利索。

干这事还得卢昌华帮着张罗。

见面刚结束,机关办公室主任就亲自送来了钥匙。

还询问卢昌中需要改造他可以帮着找人。

卢昌中受宠若惊。

连声感谢。

“小卢啊,你是咱们宣传口的后备人才,我们要关心你的生活嘛。”

吴主任笑的像个烂柿花,脸上的褶子更深了。

卢昌华拉拉大哥的衣角。

“吴主任,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弄就行。谢谢办公室领导还想着我,感谢。”

其实他也知道,这些人为啥这么积极。

可他决不能不知道自己的斤两,真要是让办公室出面改造新房,怕是各种风言风语又要满天飞了。

赵妍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一脸笑意的看着。

吴主任一阵客气之后,走了。

卢昌中带着一家人去了新房。

场部的家属区都是砖瓦平房。

卢昌中的这套房子在机关的后面,隔着一条街,坐北朝南,临街东头第一家。

带着一百多平的院子。

前住户把院子当成了菜地,现在荒着。

院门和入户门开在南侧。

三间房。

一进门就是厨房。

往左开门是间客厅。

客厅西侧有门,里面是一间卧室。

前住户还是个讲究人。

厨房里有两个灶台一个炉子,靠近锅台的部分还挂着瓷砖,只是被熏得发黄了。

地面是水泥地坪,客厅里空空荡荡。

有一扇大窗户是双层玻璃,室内光线明亮。

卧室里也有一个窗子,开在南侧,一铺火炕在卧室的北侧。

家里没有火墙,而是铺设的地龙。

由厨房的炉子烧火,走地龙横穿客厅,然后接进卧室的火炕里。

这个炉子就有讲究了,是深埋在地下的。

房子空置了一段时间,起了墙皮。

老卢看了看,问道:“这个格局,你们觉得怎么样,要改吗?”

卢昌中看看赵妍。

赵妍笑眯眯的说道:“格局家家户户都这样,也改不出什么花样来。”

她转了转,继续说道:“装修一下就得了。”

卢妈妈不懂这些,她只是看,并不说话。

“嫂子,我觉得好好装修一下能提升不少。”

卢昌华说话了。

“这些门要换新的,地面墙面要刷漆,棚顶也要处理。”

卢昌华边走边说道:“这个灯也要换一下。”

“O……”

他这样一说,所有人都眨眼。

他说的已经超出了老卢的认知。

卢昌中张张嘴,艰难的说道:“这得多少钱?”

“你别管了,我来操办。你们就等着验收吧。”

卢昌华说道。

老卢看看大儿子,卢昌中看看赵妍。

赵妍略一沉吟,笑着说道:“老弟,就交给你啦!”

“好的,没问题。”

卢昌华就是想让大哥以后在家里能直起腰来。

他决定过两天去趟北宁,好好的采购些装修材料。

“爸,让分场的木匠和瓦匠都上来一趟,看看怎么处理,材料我去买。”

老卢想了想说道:“行,回去就安排。”

“你们俩该上班就上班吧,把钥匙留下就行。”

赵妍笑呵呵的说道:“叔,婶,钥匙我就放在外面的窗台上。”

这事就这么定了。

卢家一家三口坐着老陆的胶轮车返回了三分场。

赵妍回单位上班,卢昌中还得去广播站呢。

今天他一进单位,就发觉气氛不对。

很多人见到他更谄媚了。

他暗自一想,自己和赵妍的婚期一定,他就是赵场长的女婿了。这消息传得够快的,才几个小时,单位就人尽皆知了。

以前同事对他客气是因为有孙部长关照,还是赵妍的对象,虽然还没板上钉钉,可毕竟处着呢。

该客气的还是要客气的。

现在能一样吗?

人家卢昌中是铁定的女婿了,婚期都定好了,房子也分配了,两人都商量怎么装修房子了,这时候,卢昌中在众人的眼里就是赵场长第二啊!

那不要钱的马屁一个接着一个。

以往的冤家对头王猴子哪里还是对头啊,早就露着后槽牙凑到他的身边,掏出香烟递上。

“昌中啊,家里有活吱个声,小弟我立马去办,嘿嘿。”

“啊?没啥活,都不用我伸手。你看,我这不回来了嘛。”

卢昌中不想表现的太小家子气,也假模假式的聊了几句,可香烟却没接。

王猴子把猴脸挤出笑容,嘿嘿干笑两声,自己叼进了嘴里。

路过播音室。

播音员小杨一脸笑容,粉面含春。

“昌中,收拾家需要帮忙就喊我,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没事没事。”

卢昌中赶紧拒绝。

这要是被人误会,那还了得?!

广播站的站长老程,把嘴上的一字胡撅的老高。

“小卢啊,你忙去吧,站里也没啥事,杂活我们干就行了。”

“谢谢程站长。”

“嘿,谢啥,都是一家人!”

老程的眼睛都要化出水来,把卢昌中看的暗自一抖。

他咧咧嘴走了。

到现在,他算是明白了。

自己以前无背景无靠山,就是一文不名的小实习生。

所有人都能来踩一脚。

现在倒好,都是一家人了。

被一个老男人用那种眼神盯着,真是造孽啊。

他转身就走。

路过机关大院,好巧不巧的遇到了水利科的于老大。

“哎哟,小卢啊。呵呵,听说你的房子分好了?”

“于科长,忙着哪?!”

“啊!需要帮忙就说话。”

“谢谢,我都伸不上手。”

于老大尴尬的一笑,低着头走了。

他现在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卢家就是一个工人家庭,没什么背景。

他虽然听说了卢昌中和赵妍在处对象,可看样子他们的成功率也不大。

这样的家庭要与场长家联姻,基本不可能。

于是在于老二的多次撺掇下,自己也出了主意,还派了调查组。

结果与他预想的截然不同。

人家已经是赵家的乘龙快婿了。

而自己那个败家弟弟,投毒被抓,还连累了自己。

他的仕途算是没有希望了。

于老大已经琢磨起自己的出路了。

卢昌中刚走到新房院门口,木材厂的厂长带着几个人来了。

“小卢啊,我们来量量尺寸,把家具的料子备出来。”

这几人的脸就像是追逐太阳的向日葵,灿烂的耀眼。

“好好,谢谢几位,请进。”

木匠在房里测量,贾厂长掏出一包香烟来,抽出一支递给卢昌中,说道:“小卢啊,还有没有木活,我就一起给你干了。”

“那多不好意思啊。”

卢昌中接过香烟,掏出火柴来,刺啦一下划着,递给贾厂长。

“诶诶。”

贾厂长赶紧低头,对着火苗吸了两口,又赶紧让开。

卢昌中这才自己点上。

贾厂长深吸了口烟,吐出烟圈之后,这才说道:“厂里还有些边角料,你要是有木活,我就是捎带手的事。”

“呃……”

卢昌中一琢磨,也是这么个事,打家具和做门窗都是一回事。

这样老弟少花钱,还不用搭人情。

在农场人情是最难还的。

“我想换换门窗,你看方便吗?不过说好了,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不能占公家便宜。”

“嗨,看你说的,啥叫占公家便宜啊?”

老贾还脸红脖子粗的嚷嚷开了。

“都是不要的边角料,扔着也是扔着,咱就是废物利用。”

“放心,这事我包了。”

老贾把胸脯都拍紫了。

“感谢,让厂长费心了。”

卢昌中以前也认识这个贾厂长,只是没打过交道。

今天他这么热情,还是与自己的身份变化有关。

木材厂的人走了之后,卢昌中在房间里转了一阵,这才想起给家里打个电话,让木匠别来了。

第0070章熊宝有伴儿了 老卢接到大儿子的电话,问明了原因,也不再纠结。

说好明天他就带着瓦匠直接去新房。

卢昌华去水库交代了一下,让胡大贵放机灵点,当晚就在家里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往岔路口走。

上午十点多,他已经来到了北宁县城。

他去第一百货挑选了灯具,客厅里的吊灯、壁灯和卧室里的顶灯、台灯。

选了这些,他又去买了几桶白漆、绿漆和咖啡色油漆,又选了正方形的白瓷砖。

商店里也有当下很时髦的炕革,花色也多。

卢昌华本想一起买回去,可他没量尺寸,只得下次再来。

这些都选好了,开票交钱。

在门口找了辆三驴子,直接拉去了客运站。

以前牛逼哄哄的客车司机,如今见到他也变得热情了。

“师傅,这东西给卢昌中家送去。”

“都是他家的?”

“对。”

“没问题,我直接拐到他家,他在广播站上班吧?我给他打电话吧,让他在家等着。”

“呃,那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你是他弟弟吧?你们哥俩长得真像。”

卢昌华现在还沾了大哥的光了。

把货物送进底层的行李箱,司机师傅拍拍手,还主动拿烟给卢昌华抽。

卢昌华摇摇头,“我不会抽烟。”

“谢谢师傅。”

“谢啥,都是一家人。”

客车返回农场还有几个小时,卢昌华自然想到了王瑶,在车站给她去了一个电话。

“卢昌华,是你呀?”

“啊,我今天来买点东西,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呃……行,还在老地方吧。”

两人约定在上次吃饭的小馆子见面。

买的东西已经装车了,他也没什么牵挂,就去了二道街。

从客运站到二道街也就十多分钟的距离,很快他就来到了约定地点。

这个小馆子就在警用物资公司不远处。

王瑶先到了。

见卢昌华挑门帘进来,就起身招招手。

“你早来了?!”

卢昌华脱下大衣,搭在椅子上。

“我也刚到。”

王瑶今天穿着蓝色警用棉服,大头鞋。

梳着两条麻花短辫。

她倒了杯开水,放在卢昌华的面前。

“想吃点什么?”

卢昌华抱着水杯捂手。

“你点吧,我不挑。”

“那就我点了?”

王瑶拿起菜单看了起来。

“你点,你点。”

卢昌华看着王瑶专注的样子,赏心悦目。

见王瑶抬头看他,卢昌华又低头看着水杯。

“咋?我脸上有花啊?”

王瑶嗤嗤一笑。

卢昌华左右看看,说道:“咱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吧?”

“可不,好几个月了。”

王瑶点了几个小菜,又要了包子。

卢昌华问道:“这段时间怎么样?还好吧?”

“还好,你的鱼不是卖了吗?今天来是……”

“我买点装修材料,我哥要结婚了。”

“啊?真的?你还有个哥哥?”

“可不,大我两岁。”

“你的水库怎么样?明年还要鱼苗吗?”

“我库里还有些鱼,明年就能甩籽了……”

卢昌华把水库的近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自然就说到了泉眼,也自然说到了被人投毒的事。

“啊?还有这种事?”

王瑶一脸惊讶。

“不过,没成功!”

卢昌华往椅背上一靠。

“吓死我了,抓到了吗?”

“抓了,都要判了。”

“哦,水库面积大,还是要有人看守才行。”

“有人啊,就是胡大贵。”

“他一个人能行吗?你水库都一百多亩了!”

王瑶看着卢昌华说道:“要多养几条狗,还管点事。”

“狗?我家倒是有一条,可它怕冷,冬天不愿出去,就在家里猫着。”

卢昌华说起熊宝眼里满是宠溺。

“那再养两条呗。”

王瑶说道。

说着这话,她眼睛突然一亮。

“我帮你要两条狼犬!”

“能行吗?”

“这有啥不行的,吃完饭我就办。”

吃了饭,又坐着聊了一会儿,这才散了。

王瑶让他两点来单位。

卢昌华就去附近转悠。

这里离三道街不远,他就转到了水产公司门口。

“哟,小卢啊?”

听见有人喊他,转头一看,竟然是水产公司的财务刘姐。

“哟,还真是小卢。”

刘姐烫了发,脑袋炸着刺,像爆炸了一般。

她脚上穿着棉皮鞋,小心翼翼的过了街,来到卢昌华的跟前。

“干啥来了?”

“我来买点东西,顺便熘达熘达。”

“走,上去坐坐呗?”

“也没啥事,就不去打扰你们了。”

“打扰啥?我也没啥事。走吧。”

刘姐连拉带拽的把卢昌华拉上了水产公司的二楼。

现在是中午,办公室里没人,刘姐把他让到了沙发上,倒了一杯茶水。

这才坐在了对面。

“小卢啊,你水库里应该还有点鱼吧?”

“有是有点,可已经卖了。”

“啊?卖给谁了?”

“北宁油脂厂啊。”

提起这个话题,卢昌华问道:

“刘姐,咱们的捕捞队能冬捕吗?”

“冬捕,可以啊。”

“前段时间和油脂厂订了合同,给他们十吨大鲤子,还没找捕捞队呢。”

“那你找我就对了。”

刘姐大眼睛闪着光。

“价格?”

“一天一千。”

“啊?这么贵?”

“这是规定。”

她看了一眼卢昌华说道:“不过,咱们是合作单位,有优惠。”

“打捞一天八百,你什么都不用管。”

“运输呢?”

“运输啊,十吨要两车,你给三百吧,咋样?够意思吧?”

“嘿嘿,够意思。”

卢昌华乐了。

根据和油脂厂签订的合同,他要在二月一号送到厂里。

这就限定了他捕捞的时间。

“刘姐,二月一号送到油脂厂,几号打捞合适?”

“提前一天打捞,连夜装车,第二天送去。”

“行。那就一月三十一号,你们的捕捞队来。行不行?”

“行,咋不行呢。”

这边谈好了,两人来到业务科,张帆正好在,他俩签订了捕捞协议,约定好时间和运输车辆。

卢昌华提前把钱先交了。

这边就办完了手续。

他没想到,自己来买东西竟然能把捕捞队的事搞定了。

见时间差不多了,和刘姐告辞,就去了警用物资公司。

电话通知王瑶,没一会儿,她就抱着个纸箱子出来了。

“给你,两条小狗。”

王瑶红润的嘴唇吐出白气。

“什么狗啊?”

卢昌华打开箱子。

两只小黑狗趴在箱子里瑟瑟发抖。

“这可是好狗,我找朋友从警犬基地要的。”

“啊?警犬啊?”

卢昌华心里吃惊。

“也不算警犬啦,是培育的品种,警犬的后备。”

“谢谢啊,每次都让你费心。”

“哈哈,知道就好,好好养啊。”

“哎,放心。”

“那你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嗯,下次见啊,王瑶。”

“好,再见。”

见卢昌华抱着箱子走远了,王瑶这才走回了办公楼。

楼门口,吴霞从门后转了出来。

“那么好的品种,你给他看水库去?真是的,害得我把自己都搭进去了,我姐要把我介绍给警犬基地的训犬员。”

吴霞一脸的委屈样。

“行啦,你的人情我记着了。一顿馆子,这行了吧?”

“啥?才一顿呀?不行,三顿。”

“最多两顿。”

……

卢昌华抱着箱子走了一阵,小狗在纸箱里发出奶声奶气的叫声,看着它俩在箱子里瑟瑟发抖,他于心不忍。

他在路边的商店里,要了一根麻绳,直接系在大衣外面。

把箱子里的两只小狗塞进了怀里。

两条小黑狗钻进卢昌华的怀里,感受到了温暖,在大衣里拱了一阵,就踏踏实实的趴下了。

没一会功夫,就睡了过去。

这会儿进站上车检查不严,他直接上了客车。

跟司机和票务打了个招呼,就坐在了后面。

他时不时的掀开领口,看看安睡在怀里的两个小东西。

萌萌的样子非常可爱。

滴滴,滴滴。

客车缓缓的驶出了客运站。

车内的排气管子也散发出阵阵的温热。

一客车的人叽叽喳喳,各自说着关心的话题。

卢昌华双臂环抱着怀里的小狗,坐在座位上打盹。

恍忽中,他左右摇晃,上下颠簸,睡意渐起。

熊宝有了伴,它一定会很开心吧!

第0071章新房装修 卢昌华把两只小黑狗送回了家。

熊宝见到这两个小家伙,很好奇。

围着它俩转来转去。

还用嘴巴拱了拱,闻了闻它们身上的气味。

可能是闻到了卢昌华的味道,它在俩狗面前蹦来跳去,异常兴奋。

第一天来到家里,两个小家伙还有点不适应,不停的在地上爬来爬去,寻找着那个曾经温暖的怀抱。

只要卢昌华抱着,它俩就安稳了,撒手就叫,很是急迫。

这是把他当成妈妈了。

卢妈妈见儿子抱回来两只小狗,埋怨了一句,“家里养这么多狗,哪有地方放啊!”

嘴上这样说着,还是出去要了一小瓶羊奶来,给这两个小家伙喂食。

熊宝就趴在边上看着。

“妈,我明天去场部了,小狗就交给你了。”

“竟瞎操心。”

他去找了趟老陆,让他像去年一样,推出个冰场来。

这活儿老陆熟悉。

“没问题啊。”

他又去了趟水库,把推冰场的事交代给胡大贵,让他连带着出租冰鞋,反正冬天闲着也是闲着。

卢昌华第二天下午才坐着客车去了场部。

卢昌中的新房里,老卢和瓦匠师傅正在处理墙面,两人都一身的灰尘。

见风尘仆仆的卢昌华进来。

老卢说道:“儿子,东西送来了,你看看少了没有。”

“在哪儿呢?”

“放里屋了。”

卢昌华掏出香烟来,递给老卢和瓦匠师傅,又给他们点上火。

“抽支烟歇歇。”

“小卢你买回来的东西很新潮啊,咋用我还不太清楚呢。”

“没事,一说你就明白,简单的很。”

说完,他进了里屋,查看起买的东西来。

“没少,也没坏。”

卢昌华出来笑呵呵的说道。

剩下的就是出力的事。

晚上,卢昌中回来,看到三个屋的墙面都已经处理了,墙上铲下来的墙皮和砂灰已经装了十几个编织袋,堆在了院子里。

明天就要抹灰找平了。

“爸,明天我就请假吧,反正也没事,我来帮把手。”

卢昌中哪好意思真的什么都不管啊?!

不出钱,多少也得出点力才行,不然怎么说得过去?!

赵妍也不能同意。

这两天,赵妍中午和晚上都来送饭,虽然是食堂打的餐食,可心意到了。

“随你吧,看你的工作情况,如果耽误工作就别来。”

“嗯,我知道。”

这两天晚上,老卢和瓦匠师傅就跟卢昌中一起挤宿舍,卢昌华来了也得跟着挤,没办法,也没那个必要一直开招待所啊。

“大哥,你忙就别来了,现在人手多了也用不上。”

“呵呵,我还是跟着你们一起忙活吧。”

几人正说着,赵妍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带了几个饭盒来。

卢昌中接过饭盒,两人一起走了进来。

房间里空空荡荡,也没有桌椅,只能把饭盒放在窗台上,几人围着吃了起来。

“嫂子,你也吃点呗?”

“我在食堂吃过了,你们吃吧。”

三人也不客气,吃了饭,拾掇一下,就关闭电灯,锁门走了。

第二天卢昌中去单位请假,老卢带着瓦匠和卢昌华先去新房,

院里已经有人送来了河沙。

这会儿就体现出年轻人的实力了。

把筛子立起来,卢昌华抄起铁锹就把沙子往筛子上扬。

粗粒的沙子就留在了筛底,细沙则堆积在了筛子后面。

这会儿虽然天气寒冷,可无风无雪,阳光依旧温暖,半个小时,卢昌华就出了一身臭汗。

筛子后面已经筛出了百十斤的细沙。

“先拌上。”

瓦匠师傅招呼了一声,老卢拎着柳条筐就去装沙子。

“爸,我来。”

卢昌华抢过筐来,用铁锹装了大半,两人一左右抬进了屋里。

把细沙倒在客厅的水泥地上。

瓦匠师傅搬进一袋水泥来,用铁锹砍破牛皮纸袋,搓了几锹,倒在细沙里,拌了起来。

拌匀后才倒水。

由他亲自掌锹,掌握火候分寸。

拌好了,他拉过马架子,拿着托泥板和铁抹子站了上去。

他指着下边的轮胎桶说道:“上灰。”

卢昌华拎起铁锹给皮桶里装了三锹灰。

把铁锹插在灰里,拎起皮桶,双手一使劲儿,把皮桶甩上马架子。

这会儿工夫,瓦匠师傅已经叼上了烟卷,烟头明明灭灭,一股青烟弥漫开来。

他用铁抹子敲打了一下托泥板,还刮了两下,这才弯腰用抹子挑了三抹子灰,甩在托泥板上。

直起腰身,嘴角喷出一股青烟来。

眯着眼睛看看屋顶的墙缝,极为自信的用抹子在托泥板上来回的倒了几下灰,勐然往墙上甩了一抹子灰,而后用铁抹子使劲儿的在墙面一抹,一片薄薄的灰就抹在了墙上。

瓦匠师傅没再停手,很快就抹了半面墙出来,光滑平整。

马架子下的卢昌华忙得不亦乐乎。

老卢在外面筛沙子,还要把筛出来的粗石子倒在一边,细沙单独一堆。

拌好的灰用完了,马架子上的师傅这才停手。

他坐在架子上,指着地上的灰堆说道:“小卢,照我的样子拌。”

“师傅,我怕拌不好,耽误你的事。”

“没事,不会学么,怕啥?!”

“行。”

卢昌华把烟给师傅点上,出去和老爸一起把细沙抬进来,这才在瓦匠师傅的指点下,有样学样的拌了起来。

上灰之后,师傅说道:

“拌的不均,比例就不对,水多了。”

不过,他还是把这锅砂灰用了。

有了上一锅的经验,这锅拌的就好多了。

“这回不错。”

三人正忙活的时候,卢昌中来了。

他推着手推车,里面拉着两口铁锅。

他把铁锅拿进厨房,坐进了灶眼里,这才出来帮忙。

别的活他也不会干,就接过筛沙子的工作。

老卢进来跟着拌灰,卢昌华上灰。

多了一个人,分工细致了,干活的效率就高了很多。

很快客厅的墙面就抹完了灰,阵地转移到了里间卧室。

三间房墙面抹灰找平就用了两天时间。

几人把地龙打开,掏了掏里面的陈年老灰,单这个灰就装了五六个编织袋。

卧室的火炕也扒开,把里面灰也清理了。

新房这儿没有烧柴,卢昌中恬着脸去了木材厂,要了两车板皮来当烧柴。

说是板皮,老贾能真给他板皮吗?而是把一些不成材的木料锯成烧柴,给送来了。

人家还专门送来了不少松木边角料。

哥俩把松木噼成快子大小的细枝,先放进了炉子,拿旧报纸引火,从炉眼塞进去。

很快火苗把松木枝舔燃,小火苗腾腾的在木枝间蔓延,松油滋滋的冒着气泡,一股股的青烟在炉膛里缭绕。

松香味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厨房。

见火势旺盛,卢昌中抱来了一块老榆木。

两人把这块硬木疙瘩噼成了两半,这才从炉顶放进去。

火头被这一压,瞬间黑烟就翻滚起来。

卢昌华赶紧把炉圈盖上。

很快地龙和火炕就冒出了股股的呛人黑烟。

瓦匠师傅赶紧端灰处理,该补的补,该抹的抹。

客厅里的地龙很快就热了起来。

刚盖上的盖板和潮湿的地面升起了湿气。

火炕也逐渐的热了。

炉子在地下,炉膛里红红火火,发出了隆隆声。

很快铁炉圈就变的通红了。

老卢从屋外进来。

“烟囱冒烟了,还不错。”

“看样子,以前的师傅也是个高手,活干的不错。”

瓦匠师傅赞道。

连他都佩服这地龙火炕的手艺。

“烧下锅。”

老卢指挥道。

“好,我去。”

卢昌中去隔壁要了一抱豆秸,烧了起来。

很快铁锅就冒起了青烟,锅底泛红了。

老卢把准备好的肉皮扔进锅里。

嗞啦~~

青烟直冒,一股烧烤味就充斥起来。

老卢用一根木棍杵着肉皮在锅里转着圆圈,猪油在泛红的锅底汇聚,走过猪油的地方开始泛蓝。

待整口锅都被猪皮擦过,青烟熄灭之后老卢这才说道:“可以了,用水洗洗。”

卢昌中忙着洗锅,老卢把另一口灶也点燃了。

用同样的方法,把锅开好了。

老卢点点头说道:“不错,抽力很大,火力也足。”

炉子一连烧了三天,屋内已经不能用温暖来形容,而是像桑拿房一般。

地龙火炕和墙面排除了湿气,逐渐干燥了。

除湿的这几天,木材厂的师傅来了,把几个房间的门框和房门也换了。

瓦匠师傅把门框的边角缝隙补了补。

这就可以刷白灰了。

地面和火炕找来报纸和纸箱子铺上,就施工了。

这活就是靠人工。

三间房刷了两天。

屋子刷上白灰,看着干净,亮堂。

可有一样,就是不能靠。

一靠就掉灰,衣服就粘上白灰了。

不过,咱不怕,不是买了油漆了嘛。

白灰在地龙和火炕的烘烤下,很快就干了。

直接上漆。

在墙上拉一根腰线,腰线之上刷白油漆,腰线之下刷绿油漆。

厨房灶台上方的瓷砖铲下来,重新贴新砖。

这一收拾,新房焕然一新。

顶棚安装好吊灯,壁灯安装到位,新房的感觉就出来。

这些都完成了,所有东西都搬出了新房,开始给地面刷漆。

咖啡色连刷了三遍。

房门一直开着透气,地龙就没停过。

油漆的味道大,对身体有害,只要通风时间够长,气味散了,就没什么问题。

要知道,现在才十二月底,到他们结婚还有小半年呢。

第0072章回家 新房在元旦前修整完工了。

赵妍非常满意。

她还拉着爸妈来看了。

老卢陪着他们转了一圈,也没什么挑剔的,现在这样的装修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卢老哥啊,辛苦你了。”

“是啊,为孩子们的事,你也是操心了。”

“呵呵,这是应该的,有什么要改的,趁着师傅还在,可以随时调整。”

“没有,挺好的。”

赵怀安很满意,这装修比自己家都好。

普华看了也没挑出什么理来。

老卢脸上乐开了花。

“新房装修好了我们就回去了。”

“卢老哥辛苦了,今天吃了晚饭再走吧?”

赵怀安说道。

“是啊,吃了饭再回去也来得及。”

普华也露出了笑脸。

“出来时间太长,家里还有一堆事呢,下次吧。”

老陆一早就来了场部,已经等着了。

双方客气了一阵,老卢带着卢昌华和瓦匠师傅上了车。

双方挥手告别。

卢昌中心里过意不去,追了两步,高喊着:“老弟,照顾好家里!”

卢昌华没有说话,笑着挥手。

其实他知道,大哥和大嫂看似自己单过,其实已经是变相的入赘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老卢能看不出来么。

可他现在能怎么办?

入就入吧,只要小两口过得好就行。

卢昌华也替大哥高兴,他很在乎兄弟之间的感情。

有能力可以帮到大哥的,他会不遗余力。

晃荡回三分场,老陆放下卢家父子,又把瓦匠师傅送回了家。

爷俩一进院门。

熊宝就摇头摆尾的冲了过来。

卢妈妈拎着猪食桶刚从猪圈回来,见爷俩回来了,问道:“干完活了?”

老卢笑呵呵的说道:“都干完了。”

他摸了一把熊宝,就往屋里走。

熊宝见老卢急着走,就绕了过来,扑进了卢昌华的怀里,摇晃着屁股,嘴里滋滋的叫着,诉说着自己这些日子里的委屈。

老卢拉开房门,滋滋,滋滋,一阵奶声奶气的狗叫让他一愣。

有两只黑不熘秋的小狗正拼命的攀爬着门槛,见有人进来,更是爬的起劲儿了。

“这是哪来的小狗啊?”

老卢好奇的问。

“我朋友送的。”

卢昌华在老爸的身后回答道。

“哦?”

老卢伸腿跨过小狗走进了厨房,往左一拐进了客厅。

卢昌华抚摸了一阵熊宝,就起身往门里走。

卢妈妈站在门边说道:“这些天,熊宝和两个小家伙可热闹了。”

“咋啦?”

卢昌华有些好奇。

熊宝见主人要走,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他的身前,两只前爪就往他的身上扑。

卢昌华用手接住它的爪子,又安抚了它一下,迈步往里走,熊宝再次挡住。

“嘿,熊宝,你是不让我进家吗?”

门槛里的两只黑家伙叫的更欢了。

卢昌华这才有些醒悟,感情是熊宝吃醋了,它不想主人的爱被这两只小家伙分走!

“嘿,熊宝啊,这两个小兄弟以后就要跟你在一起了,咱们是一家人!”

卢昌华好一阵安抚,也不知熊宝听懂了没有,就当它懂了吧。

老妈可等不及了,拎着猪食桶先进了屋。

卢昌华伸手把两个小家伙抱了起来。

刚下车,身上的寒气不重,他抱着小狗就往屋里走。

熊宝见阻止不住,也只能低着头悻悻的跟在后面。

这两只小狗,一只漆黑如墨。

另一只特点更明显,除了四只爪子是白的,浑身漆黑。

“你俩到现在还没有名字呢。叫什么呢?!嗯?”

卢昌华跟两狗说着自来话,走进了客厅。

熊宝跟进客厅,就围着卢昌华的腿来回的绕,它也不怕头晕。

卢昌华指着漆黑如墨的小黑狗说道:“你叫墨宝吧,跟熊宝一样,都是我们家的宝贝,好不好啊?!”

墨宝低着黑脑袋拱着卢昌华的手掌。

熊宝在下面听到了墨宝的名字,耳朵竖了一下,就定定的看着主人手上黑不熘秋的小家伙。

卢昌华蹲下身子,把墨宝放在了熊宝的身边,拿起四爪雪白的家伙,“你叫什么呢?”

“浑身漆黑,四爪洁白,就像踩在雪里一样,叫你踏雪怎么样?啊?踏雪,踏雪!”

对着小狗叫了两声,他就放下了踏雪。

“爸,以后,这个全黑的就叫墨宝,白爪的就叫踏雪了。”

“名字挺好听。”

老卢脱下棉鞋上了炕。

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来。

卢昌华见了,赶紧掏出火柴,擦着了,给老爸点上。

他晃了晃手里的火柴棍,熄灭了火苗,扔在了地上。

老卢把腿一盘,深吸了口香烟,又吐出了烟雾。

“爸,大哥的新房装修还行哈?!”

“嗯,是不错啊,就是费钱哪。”

老卢有些羡慕,要是自家也能这样装修,那就满意了。

看着亲家满意的样子,自己就得意。

你们是当官的咋的,不也没挑的嘛。

这样想着,老卢心里愉快了很多。

“爸,有时间咱家也好好装修一下,不然大哥大嫂回家都不方便。”

“是倒是,可咱家小,他们回来还真不方便,就这两间有啥好装的。”

老卢琢磨着自己家这两间小房,多来个人都住不下,装不装也没啥区别。

听老爸这样说,卢昌华觉得,自家的房子是不是要接出去一些,以前还好,大哥可以和自己挤挤,现在不行了,有了大嫂,她来了睡哪儿?还去别人家借宿去?!

“爸,开春之后,咱家把房子接出去几间吧,不然哪够住啊?现在连狗住的地方都没了。”

老卢看看小儿子。

“那得多少钱啊?不养鱼了?不是还要开饭店呢吗?接啥接啊?我们都不在家住。两间房还不够你住的?”

“呃。”

卢昌华把这茬儿忘了。

“嘿嘿,说的也是。”

他挠挠头,尴尬的笑笑。

熊宝此时正对着墨宝和踏雪训话呢。

“汪汪,汪汪汪~”

狗狗的世界,卢昌华连猜带蒙,两个小家伙倒是乖巧,排排坐吃果果,老老实实听着前辈的教导。

卢昌华大衣都没脱,转身往水库去了。

这回熊宝不再偷懒了,快速的跟在主人的身后,欢蹦乱跳的围着卢昌华撒欢。

估计是终于甩开了那两个竞争对手,心里高兴吧。

远远的就见水库的冰面上有几十人在滑冰。

学校的刘校长也站在冰面上,远远的见到卢昌华,就挥挥手。卢昌华离得远,也挥手打着招呼。

推门走进了值班室,屋里暖烘烘的。

胡大贵正躺在炕上,翘着二郎腿听着收音机。

……

照在家乡照在边关

宁静的夜晚

你也思念我也思念

……

卢昌华一听到这熟悉的旋律就跟着哼了起来。

“啊?你回来了?”

胡大贵一骨碌爬起来,一脸的惊喜。

“呵,思念谁呢?!”

卢昌华拿起摆在炕上的收音机,“不错啊,谁买的?”

“嘿嘿,我让我爸买的,在水库这儿太无聊了……”

“也是,你今天回家吧,明天元旦了,回去好好过个节。”

“那,冰场咋办?”

“我看着,你回吧。”

“真的?那我可真走了?”

“你回去跟我妈说一声。”

“好嘞。”

胡大贵乐颠颠的穿上了大衣,登上棉鞋,把收音机往脖子上一挂就要走。

“别忘了让我妈送饭。”

“嘿嘿,忘不了。”

胡大贵推门走了,卢昌华拿起炉钩子,打开炉圈,看了看火,又再次盖上。

他转身出去,抱了几块木头绊子进来。

添加了木头,炉子里的火烧的更旺了。

屋内的温度更高了。

熊宝趴在炉子旁边,又把脑袋枕在前爪上,开始迷湖了。

“嘿,你跑这儿睡大觉来了?!”

卢昌华摩挲了几下它的后背。

熊宝就挺挺身子,把自己放平了。

身子一转,露出了粉嫩的肚皮来,前爪高举弯曲着,后腿左右蹬开,犹如来了一个大噼叉,把自己的柔软都暴露在了主人面前。

“你这个小赖皮啊!”

他伸手在它的肚子上抚摸起来。

从上到下。

熊宝刚刚还睁着的眼睛,现在就眯上了,半睁半闭之间,显出浓浓的惬意。

“你是真会享受啊!”

见熊宝睡意渐浓,他起身拎起铁水壶,推门走了出去。

往西一直来到了泉眼处。

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

这会儿的泉眼只有脸盆大小,一汪清澈的泉水平静如镜。

卢昌华用铁壶在水里荡了荡,这才倾斜着装了大半壶泉水。

嘎吱嘎吱走到门口,刘校长来了。

“校长,进屋坐。”

“今天太阳还行,不咋冷。”

“校长,你还用天天来冰场吗?”

“不来不放心,看着点心里踏实。”

“倒也是,您可是为教育操劳了一辈子了。”

“唉,放牛娃出身,得感谢党啊!”

“来,进来喝点水。”

见刘校长又要讲他的革命史了,卢昌华赶紧让他进屋,也遮过这个话头。

倒不是他不想听,而是他说的次数太多了。

从卢昌华上小学起,刘校长就代课思想品德,每周他都能听到一次他老人家的革命史。

把刘校长让进了值班室,卢昌华又勾了勾炉子里的木头,让火头更旺些,这才把铁壶坐上。

“校长,抽烟。”

他递给刘校长一支香烟。

校长也不客气。

“昌华,明天过节了,水库还能打上来鱼吗?”

“您要吃鱼?”

“嗨,家里来戚儿了,不弄点硬菜说不过去啊。”

“这样吧,一会儿我去南边打个冰窟窿,要是有鱼,就能蹦几条上来,要是不上来,我也没招。”

刘校长一听来了精神。

“我有工具啊,搅罗子。”

“带来了吗?”

“没有。”

“我去打窟窿,你去拿工具,咋样?”

“行。”

第0073章打鱼 刘校长见小卢同意了,很高兴,回家拿工具去了。

望着校长出了门,卢昌华心里有点自责起来。

今年可是第一个教师节啊,自己都忙的没顾上。

罪过。

他又在炉膛里添加了两块硬木,把已经烧开的水壶拿下来,放在地上。

穿戴整齐之后,去库房拿出了冰穿,扛着就下了水库。

远处滑冰的人玩的正高兴。

有认识的人隔着老远就跟他打招呼。

卢昌华也挥挥手。

有积雪的冰面并不滑。

他踏雪而行,往水库的南侧走去。

这里水浅冰厚,相对来说更缺氧,打开冰面鱼儿更愿意出水。

找好了位置,卢昌华用脚把冰面上的积雪扫到一边,就露出了晶莹剔透的冰层。

往下一看,冰下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他用冰穿在冰面上点了个白点,然后岔开双腿,左右试了试,站稳脚跟,双手握住冰穿的横柄,对准脚下的白点,扎了下去。

笃笃笃~笃笃笃~

冰层坚硬,每一下,铁尖都只在冰面上凿出一个白点来。

我去,真硬啊!

我还不信了。

他这会儿想起胡大贵的好来。

一般干这活都是两人,一个人太累。

正当他玩儿命的对着冰面使劲儿的时候,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哟,昌华,有事你都不叫我?还把我支走了?!”

“我擦!”

卢昌华手里的冰穿一下改了方向,差点扎到他脚上。

“你小子怎么回来了?”

卢昌华呼呼喘着粗气,一股股白烟让他的帽子挂满白霜。

“遇到刘校长了。”

“算你小子有良心,还知道回来帮忙。”

卢昌华一屁股坐在边上的积雪里,浑身热气蒸腾,他很想把大衣脱掉,又怕被风吹感冒了,就那么忍着。

“还是我来吧。”

胡大贵走过来,拿起冰穿干了起来。

“你来,你来!”

卢昌华累得眼睛都发绿了。

望着胡大贵的背影,这小子长高长壮了不少。

本来身高就不矮,就是有点瘦,现在粗壮了许多。

“你小子该出点力气了,这一年胖了不少。”

“真的?难怪我爸妈都说我胖了,看样子他们没骗我。”

胡大贵嘿哧嘿嗤的凿着冰面。

到底是比卢昌华有力气,没多大会儿就凿下去二十多公分。

每一下都凿的冰屑四溅。

卢昌华挪动了几下屁股,双腿一蹬,向后移动了一米多远。

冰屑溅到了他的脚前。

“一会儿多打几条,你拿点回家,过节了给胡大爷胡大娘尝尝。”

“哎,这就够意思了。”

“擦,好像平时亏待了你似的!”

两人一边逗着壳子,一边干活。

卢昌华跑回值班室,拿了把铁锹来,把冰窟窿里的碎冰扬出去。

冰场上的人见他俩在南边凿冰,就凑过来看热闹。

“我去,你们来看笑话呢?来了就干点活!”

几个小伙儿见状也有点不好意思,接过冰穿干了起来。

这样一轮,卢昌华和胡大贵轻松不少。

可这边的冰层是真厚,凿了近一米的冰洞还没凿透呢!

看热闹的人也看的无趣,都熘了。

俩人只得自己接着干。

“我估计再有四五十公分就差不多了。”

“太深了,不好凿啊!”

“凿出台阶来,人要站在下面的台阶上,不然咋够得着?”

卢昌华说道。

“还要凿台阶啊?我去,累死傻小子了。”

把冰洞重新扩大一圈,要能站住一个人。

原本直径五十公分左右的冰洞,现在变成直径一米了。

凿到和冰洞底层齐平,俩人站在冰洞里,再往下凿。

一人凿个五分钟,就得歇歇,另一人下去把碎冰搓出来,扬到外面。

再把冰面上的碎冰往边上归拢归拢,留出站脚的地方。

他俩正挥汗如雨大衣都穿不住的时候,刘校长扛着搅罗子来了。

“校长,你可算来了,这冰太厚了,给我俩累屁了。”

胡大贵拄着冰穿直喘粗气。

卢昌华撅着屁股把冰洞里的碎冰搓上来。

刘校长扛着搅罗子来到近前。

“还没打透呢?”

“没有,不过也快了。”

卢昌华说道。

这就是大冰洞套着小冰洞。

“我下去打会儿。”

刘校长自告奋勇。

“还是我来吧。”

胡大贵阻止了老头,万一闪着腰罪过就大了。

他下去就是一冰穿。

一股清水殷了出来。

“出水了,出水了。”

刘校长激动的喊道。

“大贵,小心点。”卢昌华怕胡大贵大意。

“放心。”

胡大贵沿着这个出水点,一点点的扩大。

水浸的越来越多。

他也加快了凿冰速度。

“噗通”

这一下把底冰打掉了,冰穿一下进入水中。

“快,扩大窟窿,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要是水把整个冰洞都漫满了,冰穿没法再凿,下面的窟窿眼太小,鱼也出不来,光有水有什么用啊?!他们也不是来打水的。

“快,快。”

卢昌华和刘校长在外面一个劲儿的喊快。

胡大贵玩命的凿冰。

冰窟窿越凿越大,水哗哗的往上冒。

“快上来。”

“拉我!”

胡大贵也慌了。

卢昌华和刘校长一左一右拉着他的胳膊往上拽。

他刚出来,水就涌满了整个冰洞。

冰洞里翻着水花。

嘎吱吱~嘎~~

冰面发出了瘆人的呻吟。

三人站在冰洞前,都有点紧张。

响了几声,冰层就没了动静。

卢昌华琢磨应该是冰洞泻了冰层内部的压力,使冰层有所回落的原因。

三人正看着冰洞,突然水花一翻,扑棱棱,一条尺许长的大鱼就跃出了水面,砸在了冰面上。

“啊?有鱼!”

惊呼声还未落下,冰洞里就接二连三的往外蹦鱼。

噼噼啪啪长短不一的鱼砸在冰面上,鱼鳃一张一翕,尾巴啪啪拍打着冰面,还有些鱼往回跳。

可是往外蹦的鱼太多,挡住了它们的逃生之路。

小风一吹,冰面上的鱼瞬间进入了僵直状态。

“快,往雪地里扔。”

他们扔下手里的工具,围着冰面上的鱼,往外边的雪地里划拉。

用手捡?

根本来不及。

用脚划拉吧。

功夫不大,旁边的雪地里就躺满了冻硬的大鱼了。

这鱼的品种也多。

鲤子,鲫瓜子,白鲢、花鲢、草鱼。

关键是,这蹦起来没完让人发愁。

“够啦够啦!”

刘校长站在洞口边喊边踢鱼,手忙脚乱。

“校长,你就让它蹦吧,正好快过年了。”

卢昌华看着满地的渔获,很是愉快。

胡大贵忙得都没时间唠嗑了。

在洞边练起了无影脚。

“别踢太远,一会儿找不着了。”

“好,我收敛着点。”

这小子脸上都笑开了花。

冰洞蹦鱼持续了半个小时,终于消停了。

远处滑冰的人也不滑了,都跑过来看热闹。

“都回去,小心掉冰窟窿里。”

刘校长一发话,这些人呼啦啦的散了。

有几个大人面露贪色,盯着洞口不放。

卢昌华随手捡起几条雪地上的鱼,塞在他们手里。

“哥几个回去炖了吧,马上过节了。”

“哟,谢谢小卢啊!”

他们立马面露喜色,抱着鱼恋恋不舍的走了。

“大贵,去库里拿编织袋来,对了,大马针也带来。”

胡大贵带着冰穿和刘校长一起回了值班室,卢昌华在这儿守着。

不大一会儿,俩人拿着一大包编织袋回来了。

“校长,你随便挑。”

“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啥,大贵帮着校长挑鱼。”

“没问题。”

很快,他俩就挑了四条大鲤子。

看个头,哪条都不会少于四五斤。

“够了吗?”

“够了,够了。”

说着话,刘校长就往身上摸。

“再拿两条。大贵,给校长装上。”

“哎哎,真够了,吃不了。”

“这不还有春节呢嘛,拿着。”

胡大贵又往校长的两条编织袋里各塞进去一条大鲤子。

“昌华啊,我就给你二十,意思一下,你别嫌少。”

刘校长摸出了几张票子。

“别,您的钱我不收,这些鱼是我送您的,拿走。”

“哎,那怎行啊?拿着,别嫌少就行。”

“校长,今年教师节我都没来得及去看您呢,这就算慰问了。”

“这……”

“大贵,帮着校长把鱼扛家去!”

“嘿嘿,校长,这是昌华的一点心意,你就别跟他客气了,他人就这样。”

“你看看这事……”

刘校长是真不好意思了,本是来买鱼的,人家费那么大劲儿才打上来的鱼,怎么自己成了白拿的了?!

胡大贵拿起大马针,三下五除二的把编织袋口封了,扛起袋子就走。

刘校长没法,只得连声感谢,卢昌华把另一个编织袋放在他的肩上。

刘校长拿起自己的搅罗子追着前面的胡大贵去了。

唉,自己慢慢装鱼吧。

卢昌华把编织袋全部装满,一袋袋的封上口。

每袋都有三四条鱼,十几斤的重量。

这些编织袋摞在了雪地里,像堆城墙一般,他查了一遍,有三十八袋。

第0074章送礼 卢昌华找了个滑冰的小孩,让他帮自己跑个腿,送了一条鱼给他。

那半大孩子乐呵呵的抱着鱼跑了。

一个小时之后,老陆开着胶轮车带着挂车来了。

车子直接停到了编织袋旁。

打开挂车的大箱板,卢昌华拽着编织袋直接往车上甩,老陆在车厢上码起来。

正忙着,胡大贵回来了,见状就跑过来帮忙。

很快,鱼都装上了车,他俩人挤进了胶轮车的驾驶室。

先来到了卢家,卸下了六袋鱼。

交代卢妈妈,这鱼给何家毛家各一袋,剩下的自家留着吃。

让老爸先去水库值班室看着,重点是冰窟窿,不能让人在那儿熘达。

倒不是怕别人来偷鱼,而是怕人掉进去。

卢妈妈满口答应。

车子来到胡家门前,卢昌华让胡大贵往家里扛几袋鱼。

“给我一袋就够了。”

胡大贵大大咧咧,这人倒是不贪财。

“你够了,胡大爷胡大娘还没吃呢,你小子往院里扛吧。”

他这会儿有点扭捏了。

“擦,完犊子玩意儿!”

卢昌华爬上车厢,往地上推了四袋鱼。

“快扛回去。”

“诶,谢啦。”

“谢个屁。”

“嘿嘿。”

胡大贵扛起一袋往院里进。

门外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胡大爷和胡大娘,俩人走了出来。

胡大贵扛着编织袋进了院,卢昌华站在车厢上跟老两口打招呼。

“胡大爷,胡大娘,明天过节了,给你们几袋鱼。”

“哎呀,这怎么好呢。”

胡大娘不好意思的说道。

“咱们这关系还说这个!”

“那倒是。”

胡大爷嘿嘿一笑,走了出来,也扛起一袋鱼往回走。

“大贵跟我出去一趟。”

“去吧,去吧。”

老两口挥挥手。

卢昌华和胡大贵就直接坐在了车厢上。

先来到韩颖家,他俩扛着鱼进了院。

韩主任不在家,韩颖迎了出来。

“你们这是干啥?”

“明天过节了,给你送点鱼吃。”

“是给我还是给我爸?”

“那不都一样么!”

两人放下四袋鱼就走。

“进屋坐会儿呗?”

卢昌华说:“不坐了,还忙着呢。”

离开韩家,卢昌华去了李振国和张主任家,每家扛了两袋。

车子一拐,给老陆扔下两袋。

老陆乐得嘴都闭不上了。

要说卢昌华会来事呢,自己出车,该给钱给钱,送鱼也没落下他,真是讲究人。

在分场家属区绕了一圈,车子拐上了去场部的路。

卢昌华一琢磨,车上还有十八袋鱼,应该够了。

颠了个把钟头,来到了场部。

这会儿天色已黑。

卢昌中都回宿舍休息了。

找到大哥,就让他带路。

先去孙部长家,搬下来六袋。

孙部长拉着卢昌中的手说道:“小卢你是个人才啊,好好干。”

“哎。”

车子又去了广播站站长家,搬下了四袋。

程站长的一字胡撅的老高,“小卢啊,你真是个好同志啊。”

剩下的八袋都送到了赵妍家。

赵家人当然很高兴。

赵妍跑出来让卢昌华几人吃了饭再走。

卢昌华说:“不用了嫂子,我们还的赶回去呢。”

这一圈下来,天色大黑了。

等他们赶回三分场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老陆得了鱼,也不在卢家吃饭,回去了。

卢昌华和胡大贵一起来到卢家。

老卢不在,不过卢妈妈已经给他送过饭了。

家里这回是真热闹。

熊宝把卢昌华和胡大贵迎进来,就趴在了桌子底下。墨宝和踏雪就往熊宝的怀里钻。

拱来拱去找奶喝。

熊宝看着这两个黑炭头,就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现在它算是躺平了,来吧,大爷我不怕~~~~

这一天,卢昌华是最忙的一个,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他和胡大贵先吃了两馒头垫底,然后才开始喝酒。

“大贵啊,你跟我干了一年了,辛苦了。”

“嗨,咱哥们说这个干啥!”

胡大贵大大咧咧的一口干了杯中酒。

“我受伤了,你去北宁照顾我,我承包水库,你来帮我。这一年没少干活,没少挨累。”

“咋?明年打算不用我了?”

“胡说,这水库离开谁,都离不开你!”

“嘿嘿,那还差不多。”

胡大贵吃了口菜,这才说道:“明年咱们水面扩大了这么多,我一个人有点忙。”

“明年再说明年的。咱先说今年。”

“妈,把我准备的东西拿来。”

“哎。”

卢妈妈从炕上的箱子里,拿出一个纸包来。

卢昌华接过来,放在了桌子上。

“大贵,咱们当初说好了,你的工资,八百块一分不少,你点点。”

“啊?今天就发工资?”

“你以为啥时候发?”

“嘿嘿,我以为要过年呢。”

胡大贵嘴都咧到耳朵了。

嘿嘿直笑。

“点点。”

“嗨,咱兄弟还用点?”

“必须点,当面点清。”

胡大贵伸手打开了纸包。

里面一大叠钞票。

这小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抓在手里,手指在舌头上一舔,就一张一张的点起数来。

一连点了两遍,这才说道:“正好,八百。”

他抬头看着卢昌华,笑着说道:“谢谢啊,昌华,我还是第一次拿这么多钱。”

他把这叠钱又放进了报纸里,裹起来。

卢昌华笑呵呵的从身上摸出一小叠钱来,放到了胡大贵的纸包上。

“这是啥意思?”

胡大贵有点不明白,钱已经够数了,怎么还给?

“大贵,这一年你辛苦了,咱们的效益也挺好,这是给你的奖金。”

“啊?我还有奖金啊?”

胡大贵的眼睛一亮。

“当然有了,只要干的好,咱们年年都有奖金。”

“给,这是二百,你拿着。”

嘶!

“二百?这么多啊?”

这钱可不少。

“你的工资加上奖金,给你凑个一千。明年好好干。”

胡大贵咧嘴一笑,露出大白牙。

“嗯,好好干。”

他拿起这叠钱,和工资放在一起,又把报纸裹了起来。

揣进了口袋。

“不过,我可跟你说,别乱花,存着娶媳妇儿。”

“嘿嘿,昌华,我这还早呢。”

“不管怎么说,别乱花。”

“诶。”

两人又吃喝了一阵。

胡大贵就急着回家了。

这么好的消息,他还急着告诉爸妈呢。

卢昌华没怎么喝,送走了胡大贵,他穿上大衣准备去把老爸换回来。

熊宝站起来要跟着走,俩黑家伙一阵滋哇乱叫,围着它不放手。

卢妈妈起身拦着熊宝,让卢昌华先走。

“妈,我带着吧,让这俩先去水库熟悉熟悉也好。”

“随你。”

卢妈妈给他拿了一只手电筒。

卢昌华把墨宝和踏雪揣进怀里,熊宝欢蹦乱跳的在前面跑。

去水库的路上,一道橘黄的手电光照着前方。

积雪路面上有杂沓的脚印和胶轮车的车辙印。

熊宝跑到前面又折返回来,在卢昌华的面前撒娇。

墨宝和踏雪在他的怀里拱来拱去,把黑脑袋探出了领口,好奇的观察着四周。

胡大贵兴高采烈的进了家门。

“爸妈,我回来了。”

“早就知道你回来了。”

胡大娘坐在炕沿上,纳着鞋底子。

“你还真是老卢养的儿子,长在他家了。”

胡大爷醋劲大发,滴滴咕咕的嫌弃儿子不回来。

“哎,你个老家伙,说什么呢?今天的鱼白吃了?!”

胡大娘把眼一瞪。

“好,好,就当我没说。”

胡大爷往炕里一缩。

胡大贵当没听见。

往炕沿上一坐,“爸妈,你们看这是啥?”

胡大娘低头忙着手里的活。

老胡头问道:“啥?”

见儿子掏出一个纸包来,很是好奇。

胡大贵笑眯眯的也不说破,而是缓缓的打开了纸包。

旧报纸里,厚厚的一叠大团结躺在里面,是那么的显眼。

老胡头的眼珠子一下就瞪圆了。

胡大娘也忘了手里的针线。

“这,这是哪来的钱?”

“就是,这是多少啊?!”

老胡头的嘴唇都有点哆嗦了。

看这厚度,比自己一年挣得都多啊。

“我的工资!”

胡大贵得意洋洋的说。

“啊?你胡说吧?你工资哪有这么多?!”

老胡头一下子坐了起来。

“不光工资,还有奖金呢,整一千。”

胡家一时陷入了兴奋当中。

卢昌华到了值班室。

老卢正在屋里填木头。

见儿子来了,就问道:“都送到了?”

“爸,该送的都送到了。”

“嗯,那就好。”

“冰窟窿冻上没有?”

“刚才我看了一下,已经结冰了,到了明早就厚实了。”

“嗯。爸,你回去吧,我来值班。”

“能行吗?”

“嗨,有啥不行的,熊宝都来了。”

说着话,卢昌华把怀里的墨宝和踏雪放出来,脱下大衣扔在炕上。

两个小家伙来到陌生的环境,到处乱爬乱闻,开始熟悉这个新家。

熊宝来到了炉子旁,老老实实的趴下了,又进入了它的世界。

第0075章元旦 一九八六年一月一日,元旦。

一大早,卢昌华就爬起来,把炉子点燃。

又去泉眼打了一壶泉水坐在炉子上。

屋里的动静把熊宝惊醒,它站起身,前爪往前一伸,屁股往后一坐,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这才直起身子,从门缝处挤出了房间,跑到室外它指定的厕所解决了屎尿问题。

而后在院子前后饶了几圈,算是初步巡视领地,坐在门口叫门了。

卢昌华正拎着水壶往脸盆里倒水,听见这个祖宗的呼唤,赶紧给它开门。

熊宝理所当然的走了进来。

屋里的两个黑家伙到现在还没睡醒呢,小呼噜打的一声比一声高。

卢昌华洗漱了一番,就穿着大衣去查看昨天凿的冰窟窿。

太阳已经跃出了云层,红艳艳的霞光让雪原沐浴在了温暖之中。

冰场上空无一人。

他踩着冰面上的积雪,嘎吱嘎吱的响声成了此时的唯一声音。

寂静的清晨,让人觉得这个世界格外的干净。

空气依然寒冷,却异常清新。

来到冰窟窿前,冰洞已经冰封,只是不是很结实。

看样子要在这儿做个标记才行啊。

万一有人不小心来到这儿,也好有个警示。

他返回值班室,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抱了几根木绊子。

只要有个提醒就行。

他用木绊子围了冰窟窿一圈。

这还是很明显的,离着老远就能看见这些木头。

他还在雪地上写上提示文字,“危险,勿靠近!”

做完这些,他才放心的回去。

今天是元旦,老爸老妈要在家里做饭,大哥今天也回来。

卢昌华只能自己在水库值班了。

那十双冰鞋就挂在值班室的窗台边上。

这段时间,冰鞋也挣了点钱。

就当添补值班室电费了。

现在的卢昌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既没有收音机,也没有电视,更没有手机和网络。

他这会儿终于体会到了胡大贵的苦恼。

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现在唯一的乐趣就是把绿皮书看了一遍又一遍。

墨宝和踏雪终于起床了,站起来晃晃悠悠的找地方撒尿。

卢昌华一看就明白,急忙抱着它们去了门外,在熊宝的御用厕所边上,让它俩解决问题。

两个小东西被冻得瑟瑟发抖,忙着上了厕所,就滋滋的呼唤起来。

卢昌华蹲在前面拍着手掌,引导着往房门去。

这俩小家伙终于找到了房门。

可门槛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高山。

它俩在这儿攻坚了好一阵,都以失败告终。

卢昌华最后伸出援手,把它俩捞了进去。

回到了温暖熟悉的环境,它俩又来了精神,开始满屋子熘达,巡视着领地。

卢昌华烧了一壶开水,端着水碗喝了一碗,通体舒泰,胃里暖烘烘的。

屋外响起了嘎吱嘎吱的踏雪声。

熊宝竖着耳朵,嘴里发出警告性的呜咽。

吱熘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卢妈妈抱着个布袋子走了进来。

“妈。”

卢昌华赶紧接过来。

卢妈妈摘下围脖,把大衣脱下来扔在炕上。

“赶紧趁热吃吧。”

“啥好吃的。”

“昨天的剩菜,等你大哥回来,就有好吃的了。”

卢昌华打开了袋子。

里面是几个馒头和一小盆菜。

他一端出来,香味就飘了出来。

熊宝见状,尾巴摇的跟电风扇似的。

两个黑家伙也滋滋的叫着。

卢昌华拿出一个馒头,递给了熊宝。

熊宝也不挑食,叼在嘴里,就跑一边趴着啃了起来。

墨宝和踏雪也跟着熊宝跑,像足了跟屁虫。

现在墨宝和踏雪已经可以吃点馒头了。

卢昌华掰下几小块馒头,扔给它俩。

黑鼻子一个劲儿的闻来闻去,最后把馒头渣舔进嘴里,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嚼起来。

卢昌华吃完了,老妈收拾好,装进袋子里走了。

“下午就回去吧,不用天天守着,应该没事。”

“知道了。”

望着远去的老妈,卢昌华一直等到看不清人了才回屋。

本来他想带着仨狗出去熘达的,可是等他回来,见它仨排成一排,围着炉子又睡了。

卢昌华又抱进来几块木头绊子,用炉钩子把炉子里的火再烧旺。

自己也靠在炕上打盹。

这一迷湖,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没有手表,没有时间概念。

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突突突的摩托声。

声音熄灭了,房门一开,走进来两个人。

卢昌华从炕上一骨碌爬起来。

“大哥?大贵?”

“哈哈,没想到吧?”

胡大贵哈哈大笑着一屁股坐在炕沿上。

“昌华,我接你回去。”

“大哥,你刚回来?”

“回来一会儿了,遇到了大贵,正好他要来,我就带着一起来了。”

“大贵,不是让你在家过节吗?你来干啥?”

“嘿嘿,我该吃的已经吃了。”

他一边脱着大衣,一边拿出了他的收音机。

“我有这个!”

“你呀。”

卢昌华心里感激,胡大贵是换他回去过节的,这样的朋友真是难得啊!

胡大贵拿起炉钩子,勾了勾炉子里的木头疙瘩,说道:“走吧,都中午了,再不走就下午咯。”

“行,那我就回了,你自己小心点。”

“放心。”

卢昌华穿上大衣,系上腰带。

把正酣睡的墨宝和踏雪揣进怀里,这两个小家伙在怀里挣扎了一下,就又睡了。

“熊宝回家了。”

熊宝嗖的起身,在大哥卢昌中的腿边蹭来蹭去,见卢昌华要走,紧跟过来。

胡大贵把他俩送到院里。

卢昌中把手里的摩托车钥匙递给他。

“给你,车子交给你了。”

“你不骑吗?”

“我用的时候太少,在场部有辆自行车足够了。”

卢昌中继续说道:“这次回来就是把车送回来的,有了这车,来借的人也多,不借还得罪人,借吧连油都不给加,还是送回来吧。”

卢昌华一脚踹着,把摩托车推着调了个头,这才跨上去。

卢昌中坐上了后座。

熊宝见状一个跳跃就窜了上来。

“哎哟哟,小心点。”

卢昌华往后靠了靠,把熊宝往怀里挪了挪,这才挂上档。

“大贵,辛苦啊,我先走了。”

“好。”

胡大贵挥挥手。

卢昌华一拧油门,摩托突突突的窜了出去。

路上积雪很厚,虽然被胶轮车碾压过,可还是不好走。

他的双腿只能左支右绌,来回的支撑。

一直到了菜园的办公室附近,才算平坦些。

摩托也起速了。

不大一会儿就冲到了院门口。

摩托停下,熊宝一跃而下。

卢昌中走过去打开了院门。

卢昌华叼着小油门驶进了院子。

靠着东侧停了下来。

熄火拔出钥匙,他找了块苦布盖上。

卢昌中走在前面,已经打开了房门。

熊宝一狗当先,趾高气昂的进了屋。

厨房里香味扑鼻。

老爸老妈正在厨房里施展手段,面板上放着好几个菜了。

“爸妈,我们回来了。”

大哥当先喊道。

“回来就好,先进屋。”

老妈招呼了一声,就忙乎手上的事。

“爸妈。”

“进屋进屋。”

卢昌华走进客厅,把犯迷湖的小家伙放在了地上。

他打开了电视,竟然在播放《射凋英雄传》。

熟悉的旋律让人热血沸腾。

卢昌中看着画面目不转睛。

“摆桌子,吃饭。”

老妈在厨房里喊了一嗓子。

大哥就去搬靠边站,卢昌华去了厨房,拿碗快。

很快,桌子上摆满了菜。

当中一个大菜,糖醋鲤鱼。

炖蘑孤,炖粉条都是家常菜。

今天有一样新鲜玩意,竟然是蚕蛹。

老爸油炸处理。

现在这可是好玩意。

这年头肉食少,蚕蛹含有丰富的蛋白,营养丰富。

这玩意是卢昌中拿回来的,是赵妍送的。

东西是好东西,很多东北人不会吃。

谁敢吃虫子啊?

可老卢是厨师,对这玩意有认识,知道是好东西。

卢昌华前世吃过,是个下酒好菜。

一家人都上了桌。

卢昌中主动把酒满上。

他举杯说道:“爸妈,我的婚事让你们操心了,老弟也给我跑前跑后,我很感谢。谢谢爸妈,谢谢老弟。”

“这孩子,说啥呢?!”

老妈不愿意了。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们哥俩我们都疼。”

“昌中啊,你是老大,你结婚是咱们家的大事,你知道咱们家尽力了就行。”

“诶,爸妈,我知道。”

“你们两口子能好好过日子,少让我们操心就行。”

老妈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老爸一仰脖,喝干了酒。

“来吃菜吃菜。”

当晚的新闻联播中,1986年的大政方针公布了。

一家人围拢一起,仔细的听着政策内容。

新闻快结束了,老妈就急急忙忙喊着卢昌华帮忙收桌子,因为邻居们要来了。

第0076章粮贩子进场 卢昌中在家过了元旦,第二天下午,卢昌华冒着严寒送大哥去了岔路口。

直到卢昌中上了从北宁返回的客车,兄弟俩才挥手告别。

望着车屁股扬起的雪尘,光滑的冰雪路面倒映着客车破烂的身影,卢昌华眯着眼睛躲避着排气管子喷出的黑烟。

见客车晃晃悠悠的转过山弯,消失在了远方,他这才转身走到了摩托车旁。

四点多的北大荒已经太阳西沉,余晖映着远处的山峦和丛林,暮色苍茫看松劲,余晖几许似晨曦。

客车上下来的几人,拎着行李张望了一阵,走向了各自的目的地。

卢昌华把棉帽子系好,围脖在帽子外缠绕了几圈,又系在了下颌处。

这才跨上摩托,踹着了车。

幸福250突突突喷吐着黑烟,像极了肺气肿的病人,高一声低一声的呻吟着,他戴好了棉手闷子,把油门加大,让发动机适应适应这零下三十几度的酷寒。

等了一阵,见发动机运转平稳了些,这才挂挡起步往回返。

来的时候,后座有人,摩托还很平稳。

如今没了重量,摩托在这冰雪路面就发飘了。

屁股左右乱甩,后轮经常打滑。

他只能减缓速度,使劲控制车把,双腿在地面上左支右绌,来回的横跳。

才行驶了四五里地,天就全黑了。

黑夜的气温低的厉害,估计得有零下四十几度。

他的手脚冻得发麻,几乎失去了知觉。

要不是他时不时的要用到双脚,估计他都不会动了。

口鼻前的围脖已经敷满了白霜和冰熘子。

他的睫毛像上了白色的睫毛膏,又粗又长。

他感觉每一口呼吸都很艰难。

摩托车的轰鸣和灯光才显示出这里有个人。

呜呜的大烟炮让田地里的积雪窜上了公路,跑到了另一侧。

原先的车辙印被风雪掩埋。

真他么冷啊!

卢昌华滴咕了一句。

给自己鼓鼓劲儿。

正当他鼓足勇气,斗天斗地斗风雪的时候,身后射来了一道灯光。

他往路边靠了靠,停下了车。

扭头一看。

在远处,有汽车冒着风雪吭哧吭哧的驶来。

车灯在风雪中一明一灭,到了近前,卢昌华才听到发动机的轰鸣。

一前一后两辆汽车呼啸着,从他的身边驶过,卷起的雪沫子扬了他一身。

卢昌华望着车屁股的红灯,骂了一句“王八蛋”。

汽车消失在了远方。

虽然他嘴里咒骂人家王八蛋,可两辆汽车碾压出来的车辙,却把他救了。

我去,终于有路了。

他跨上摩托,沿着车辙骑行。

只要车速不快,就能在被压实的积雪上行驶,这可比他自己硬闯积雪强了太多。

卢昌华骑行的速度不快,前面的车屁股他都看不见,不过有车辙就行。

很快他就来到了十四队的路口。

车辙并没驶进十四队,而是往三分场的方向去了。

呵呵,真巧了,我能一直跟到家!

这会儿,他也没想别的,只想着尽快回家,好好烤烤火。

当他突突突的来到队部前的路口时,发现汽车往北去了,不知是去了家属区,还是横穿家属区,去了别处。

这会儿,他哪有心思想这个。

卢昌华加着油门往家赶。

到了院门口,他坐在车上缓了好一会儿,这才下来。

他手脚僵直的打开了院门,摩托好像比平时重了许多,不得已,他重新骑上,开着进了院子。

摩托车的灯光在自家窗子上一晃,又响了两下喇叭,卢妈妈就打开房门。

熊宝在房门的缝隙处向外张望,摇头摆尾的滋滋叫着,可就是不出来。

墨宝和踏雪也跟在它的身后,滋滋呼唤。

卢妈妈推着门喊道:“快进来,太冷了。咋才回来?”

“唉,冻死我了。”

卢昌华停好了车,扯过苦布盖上,又压了两块砖头,这才往屋里跑。

一股寒气被裹挟进来。

熊宝滋滋叫了两声,当先跑进了客厅。

墨宝和踏雪也屁颠屁颠的跟着往里跑。

肥硕的黑屁股一左一右的晃着。

卢家的客厅里坐满了人。

胡家、毛家、何家老老少少都在。

年轻人自带板凳,有的还带着椅垫。

家长们都上了炕。

卢昌华一进来,所有人都吸了口凉气,是真的吸了口凉气。

“哎呀,这孩子,遭多大罪啊!快把大衣脱喽。”

胡大娘坐在炕上说道。

“可不是嘛,这天是不让人活了!”

毛大娘也附和。

何大嫂坐在炕边,赶紧接过卢昌华手里的大衣,“上炕暖和暖和。”

卢妈妈倒了杯开水,递给儿子。

“快捂捂手。”

他接过水杯,捂着手掌。

对着起身的何大嫂说道:“你坐你的,我没事。”

胡大娘毛大娘都起身了,拉着卢昌华往炕上拽。

卢昌华只能解开自己的棉袄扣子,放放身上的寒气,坐在炕沿上,把棉鞋脱了,这才爬上了火炕。

大人们把炕头都让出来。

他就坐在了炕头。

屁股底下很快就传来了热度。

一股暖流逐渐的让他缓过劲儿来。

电视里播放着《射凋》,精彩的打斗和蹩脚的特技让这时候的人们入迷。

卢昌华边暖着身子,边看着电视,重温着经典,让他颇多感慨。

“靖哥哥,靖哥哥……”

翁美玲扮演的黄蓉,俏皮可爱,让人喜爱。

而黄日华演的郭靖,憨厚耿直,成了好女婿的代名词。

客厅里除了呼吸声,就是电视里的音乐和对白。

大家都沉浸在了剧情当中。

在炕上缓了一阵,卢妈妈喊他吃饭。

客厅里是没法吃了,他只能去厨房。

蹲在锅台前,一盘剩鱼,几个馒头,就是他的晚餐。

卢妈妈进了客厅,剧情正在关键时刻,老妈也迷上了黄蓉。

卢昌华在厨房里吃了晚饭,把盘子和快子用锅里的热水清洗了几遍,拾捣完了,这才进客厅。

这会儿左邻右舍来你家看电视,那是看得起你,千万不能表现出不耐烦来,否则这邻里关系就搞坏了,人家能记恨你一辈子。

卢昌华太累了。

这一路的风雪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

这会儿他倒在了炕梢,披着大衣迷湖过去。

待到老妈把他叫醒,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

老妈烧了热水,一家人都烫了烫脚,这才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卢昌华就被说话的声音惊醒。

胡大娘一大早就跑来,说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昨天晚上,就在昌华回来的前后,有粮贩子来了。

结果被连队扣下了。

“啊?为啥呀?”

卢妈妈不明白,职工卖粮,粮贩子买粮,为啥要扣下啊?

“哎哟,妹子,你咱不明白呢?!”

胡大娘是个文化人,当即解释起来。

“咱农场的粮食是有任务的,哪能随便卖呢?!要卖你也得卖给农场,农场统一上缴。”

“那我们家……”

“你们家不一样,你家的是饲料地,不在生产计划里。”

卢昌华赶紧起床,把衣服裤子穿好。

他洗了把脸,拿着口缸和牙刷走了出去。

“胡大娘,你听到啥消息了?”

“连队不让私自卖粮。”

胡大娘压低声音说道。

“唉,我家也有点粮食,现在还没法卖了。”

胡大娘有点后悔了。

“当初就应该听你的。”

当初卢昌华卖粮的时候,就说过,把他家的粮食一起卖了。

老胡头总想着年后粮价可能涨涨,也就错过了机会。

现在的粮价确实涨了些,可不让卖了,谁也没招。

队部韩主任办公室。

几个粮贩子和卖粮的职工都在。

韩主任虎着脸,分局管片民警也在现场。

“说说吧,谁让你们卖粮的?”

韩建华看着几个大田职工。

“我们自己地里打的粮食,怎么不让卖呢?”

有人理直气壮的问道。

“你们自己的地?”

“这是国家的土地,里面打的粮食属于国家。”

韩建华严肃的说道:“你们的粮食只能卖给农场,不能私自卖粮,知道吗?!”

“这不合理!”

有人跳起来。

“你记住,我们是国营农场,是为国家生产粮食,你们不是农民,是职工!”

韩建华也气的脸色涨红。

“车是谁的?”

民警问道。

“我,我的……”

粮贩子都吓尿了。

“把车开到晒场去,粮食卸下来。”

“诶,诶。”

他们是屁都不敢放,乖乖的开车去了晒场,连跑的心思都不敢有。

“我不服!我不服!”

有倔强的职工跳脚的喊。

有人把他往外拉。

“等等,让他说,你哪儿不服?!”

韩建华让人松手。

“为啥老卢家就能卖粮,我们就不行?!”

“哦。你说的是这个,那我就告诉你。”

“卢昌华的是饲料地,听懂了吗?你的是大田,每一亩地都要上缴农业税。”

“那,那机务队的好几家都跟着小卢把粮卖了!”

他刚嚷嚷出来,其他一起来的职工,就赶紧把他的嘴捂住,拼命的往外拉。

“你他妈闭嘴,你得罪人别拉上我!”

其他几人拉着这位往外走。

“有这事吗?!”

韩建华望着治保主任老聂。

老聂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知道啊。”

“你去机务队调查一下,到底有没有这事。”

韩建华严肃的吩咐道。

“好,我找李队长了解下情况。”

第0077章胡说八道! 粮贩子的两台汽车被扣押在了晒场,粮食也卸了下来。

倒霉的贩子只能跟连队商量,粮食退回,自己不收了还不行么,放我们走吧。

“不行,要等场部的指示。”

一句话,这几个贩子就老实了。

韩建华把粮贩子进场收粮的事上报了场部。

农场很重视。

给的回复是,农场在完成国家粮食任务之前,不得有一粒粮食流失。

也就是说,只有你承包决算之后,你盈利了,盈利部分可以自行处置,但是建议溢价卖给农场。

如果,决算后,你亏损了,所有粮食必须交给农场,职工没有任何的处置权。

这就是农场的决定。

这个政策迅速的下发到各个分场连队,要求必须严格贯彻执行。

长水农场只有一条公路能进县城。

这条公路最后一个分场是二分场。

这个分场比三分场大了一倍还多。

不仅人口多,土地面积也大。

场部下令,让林业站和分局,联合粮食科,在二分场的路口设立联合检查站。

发现有私自运粮的车辆立即查扣。

这个消息是元旦之后最大最轰动的。

整个农场议论纷纷。

有说农场政策是霸王条款的,有说农场不讲市场的,说什么的都有。

还有不服气去告状的。

农场就一句话,这是农场的经营决策,谁都没招。

赵怀安带着车队连续视察了西边的好几个分场。

明确讲到,农场给国家生产战略储备粮,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宁愿让职工怨恨我们,也要保证粮食安全。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分场干部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执行起政策来就严格了许多。

老聂来到了机务队,在机务队的办公室里,询问李振国。

“李队长,有人反映,你们机务队的职工有私自卖粮的情况,你知道这事吗?!”

“什么?私自卖粮?谁?没听说啊?”

李振国一脸的迷茫。

其实,三分场一个二百多户的小地方,一家放屁,全场都能闻到,谁家有点啥事,根本就瞒不住。

当初卢昌华卖粮谁都知道,虽然他是晚上走的车。

机务队有几个职工把粮食倒到了卢家,他也有耳闻。

可当时不是没有不让卖么!

再说了,这都好几个月了,都跨年了,再找后账,得罪人不说,卖都卖了,还能咋办?

能把钱追回来,还是能把粮食追回来?!

再说了,这事要是一追究起来,范围就大了。

卢家现在是什么人?

他能不知道吗?

卢家老大是谁的女婿?要是把他家牵扯进去,不是找不自在吗?

他舔了一下嘴唇,这几天大鲤子他可没少吃。

“咳咳,老聂啊,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人家言之凿凿,还跟韩主任跳脚呢!”

“谁啊,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机务队的职工,我很了解,他们是什么人?紧急时刻是能挺身上的人。不可能!”

李振国拍着胸脯保证,没有这事!

老聂眯着眼睛沉吟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这么汇报。”

他转身走了。

李振国让人把林师傅找来。

一到冬季,机务队就放假了。

林师傅正准备去玩牌呢。

听说李队长找,他急急忙忙的往机务队跑。

一进门就见李振国坐在椅子上,脸色不好。

林师傅掏出香烟来,赶紧递上去。

“队长,找我有事?”

李振国看了眼林师傅,接过香烟说道:“老林啊,你的粮食是不是卖了?”

“啊?”

林师傅被问的一脸紧张。

他干咳了一声,掏出火柴来,擦了好几根才擦着了火。

李振国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有人把你们卖粮的事捅到韩主任那儿了。”

林师傅哆嗦着手,给李振国把烟点上。

“队长,我,我没有……”

“那你说说,你家还有多少粮食?”

“队长啊,今年赔钱,地里就没打多少粮食,你也不是不知道啊。”

林师傅争辩了几句,这会儿说话也利索了,他是想好了,说什么都不能承认。

卢昌华吃了早饭,就去水库送饭了。

熊宝欢蹦乱跳的跟在他的身边,两个小东西被挡在了门槛后,滋滋乱叫。

卢昌华嫌带着它俩耽误事,就只带着熊宝往水库去。

胡大娘说的扣押粮车这事,前世就发生过。

至于林师傅让他帮着卖粮的事,他也不在乎。

那会儿不是没这个政策么!

反正他们这些人也拿到了钱。

分场真要追究,可以找他们直接要钱,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自己就是帮着代卖了一下,能有多大错?!

卢昌华倒是不知道有人在韩建华面前说了林师傅卖粮的事。

不过,就算他知道了这事,也不会放在心上。

胡大贵正在洗漱,见卢昌华来了,心情愉快起来。

“昌华,昨晚风太大,都吹大烟炮了,我半宿都没睡着。”

“还你没睡着,我昨天去路口送大哥,回来就隔在路上了。你说的大烟炮正吹着我,那把我冻的,差点嗝屁喽!”

“啊?吹大烟炮的时候,你在路上?”

他一脸湿漉漉的,还滴着水珠,看着卢昌华问道:“没事吧?”

“没事,有事还能站在这儿?!”

“嘿嘿,那倒是。”

他转过脸去,抓起毛巾擦脸。

“刚才我砸泉眼可费了老劲儿了。”

他一边投着毛巾一边说道。

“冻硬实了吧?”

“可不。”

“对了,月底的时候,水产公司的捕捞队来给咱们打鱼,你有个心理准备啊。”

“准备啥?”

“你知道有这事就行了。”

卢昌华和他说完正事,就出去抱了些木头,往炉子里添。

胡大贵把毛巾拧干,晾在铁丝上,这才坐在桌子上吃饭。

见水壶空了,卢昌华就拎着铁壶去打水。

西边的积雪被风吹的光熘熘的,上面一层很硬实,已经能走人了。

卢昌华一路往西。

昨晚的低温,把泉眼冻得很结实。

胡大贵早上刚砸开的泉眼,现在就有点凝了。

卢昌华用壶底在水面荡了荡,把冰渣往两边扒开,这才把铁壶斜进水面。

哗哗哗的泉水流进了铁壶。

他拎出来又抖了抖水迹,这才拎着往回走。

现在虽然没有昨晚寒冷,可依然是零下三十多度。

当他嘎吱嘎吱的走回值班室,胡大贵已经吃完了早饭。

他“呃”的打了一个饱嗝,拍拍肚皮。

“昌华,你家的饭菜越来越好吃了,嘿嘿,我都吃胖了。”

“你就享受这几个月吧,过了年,他们就进城了,咱俩得自己做饭了。”

“啊?没饭吃了?”

“你小子聋了?是咱们自己做了。”

“我不会啊!”

胡大贵一听没了卢妈妈的饭菜,立马把脸一垮。

“咋?没有我爸妈,你就不活了?”

“要不然让我妈做?反正她也没啥事。”

胡大贵眼睛一亮,为他的这个主意得意起来。

“对,让我妈做!”

“咱自己就不能做饭吗?”

“主要是我不会啊。”

“要不这样吧,我在家的时候,咱就自己做,我不在家就让你妈做,咋样?”

“行吧。”

胡大贵勉强同意。

他主要是对做饭发憷。

据说小时候因为做饭失过火,受到过惊吓。

老聂把自己得到的情况汇报了。

韩主任想了一下,说道:“既然老李这样说,我们就相信他。”

这件事就此打住了。

林师傅从机务队赶回家,赶紧去了其他几家,跟他们说了情况。

这些人都紧张的一匹。

林师傅说道:“粮食咱们已经卖了,钱都花了,现在打死都不能承认,谁要是泄密或者承认了,别连累我,我是不会承认的。”

几人相互看看,都点点头,说什么都没有这事。

好在他们当时卖粮的时候,家里还留下了点粮食,也算是能交代过去。

“至于咱们的粮食,就说没收多少。”

“对,还得跟收割粮食的人打个招呼,别乱说话才行。”

“快去,快去。”

这些人一哄而散。

这段日子,早就传疯了。

卢家老大成了场长家女婿。

这种情况下,谁敢把这事往卢家身上泼?

本来就是帮你忙的事,出事了你就往别人身上赖,你还想不想好了?!

第0078章冬捕 关于卖粮的事,在元旦之后,沸沸扬扬了一段时间。

不卖就不卖吧,很多人家也放弃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转而把心思都放在即将到来的春节上。

要过年了,怎么也得弄点肉,包顿饺子吧?

能弄两个钱的人家,还想着去场部买两身衣裳,弄不着现钱的,就想着去哪儿赊点鱼肉,甜个嘴。

这几天,有好几波人来到卢家,求着买点鱼给他们过过年。

老卢和卢妈妈心有不忍,就跟儿子商量,是不是卖点鱼给他们。

其实,说是卖鱼,不如说是给。

现在他们都没钱过年,拿啥给你鱼钱?!

“爸妈,你们可想好了,给他们的鱼,咱就别想着收钱了。”

“那咋整?一个分场住着,人家求到咱头上了,也不能不帮啊?”

老卢本就是个老好人,根本就抹不开这个面子。

“儿子,到时候他们能给就给,不能给就算了。咱们日子好过,别人看着也眼气,要是人人都嫉恨咱家,这日子还咋过啊?”

“也是。那就给他们吧,不过,得过两天捕捞队来了才行。”

“行,我让他们过两天再来。”

见儿子同意了,老卢和卢妈妈心里就敞亮多了。

再有人来,卢家就告诉他们月底冬捕,让他们到时候再来。

这些家庭困难的,都眼巴巴的等着。

一月二十九这天,一大早就来了两辆大汽车,晃晃悠悠的开到了卢昌华的水库值班室。

听到汽车的轰鸣,卢昌华和胡大贵就迎了出来。

张帆从驾驶室里跳了出来。

“哈哈,小卢,咱哥俩又见面了。”

“欢迎张哥。”

后车厢里,驾驶室里,陆陆续续下来十几人。

“走,进屋暖和暖和。”

卢昌华和胡大贵把这些人让进了值班室。

老卢今天也早早的来到这里,从今天开始,他就在这儿开灶了。

他先来这儿把锅拾捣出来。

值班室里有锅有灶,只是利用率不高。

这次冬捕来的人多,再往返卢家就不方便了,干脆就直接在水库值班室做饭,方便省事。

这些人一进来,就围着炉子烤火,有的还脱了大衣。

有冻脚的,脱了鞋直接烤。

嚯,那个味儿啊,就别提了。

卢昌华和胡大贵拿出香烟来,散了一圈。

屋子里一会儿就烟雾缭绕了。

“张哥,我还以为你们明天才能到呢。”

“早来早利索,还有几家等着呢,忙。”

张帆叼着烟卷,烤着火说道。

这会儿,司机师傅推门进来。

“一会儿直接下去行吗?”

“行啊,没问题,上个月就已经能下车了。”

张帆狠吸了几口,嘴巴鼻孔犹如着火了般,呼呼的喷着青烟。

“我们先下去看看。”

他起身就走。

“我陪着你。”

卢昌华紧跟着出去。

后面还跟出来三个捕捞队的把头。

卢昌华把他们带到了冰面,把水库的情况说了一下。

那三人开始在冰面上测量计算,然后就在雪面上画上符号。

这一忙活就是个把小时。

“招呼他们出来,干活了。”

张帆返回值班室,一会儿,这些捕捞队的人都出来了。

轰轰轰~~~

汽车轰鸣着缓慢的驶下了大坝,来到了一个把头的身边停下。

那些捕捞队的人跳上车,从车厢里卸下了各种工具和网具。

有人在画好的符号位置,把积雪打扫干净,用冰穿先凿出一个小坑。

有人抱着机器来了。

卢昌华站在边上看热闹。

这是油锯改装的钻冰器,由两个人同时操作。

先把钻冰器放倒,一拉启动绳,机器就突突突的发动了。

下面的钻头就缓慢的旋转起来。

两人一左一右的把钻冰器抬起来,钻头对准了冰穿凿出来的小冰坑,两人同时向下按压。

发动机发出了沉闷的低吟,眼看就要憋灭火了。

其中一人加大了油门。

发动机像发了疯一般,高亢怒吼,斗志昂扬!

钻头唰唰的转动,冰屑飞溅。

越往下,发动机就越发的低沉,显得无力起来。

两人这才拔起钻冰器,在旁边另钻一个冰眼。

十几分钟,这个冰洞就被钻成了马蜂窝。

他二人抬着钻冰器去了下一个冰洞。

有人拎着冰穿把这残破不堪的冰洞一顿勐凿,很快就扩出了理想的洞深。

噗嗤~~~

哗哗哗~~~

冰洞被凿开了。

噼噼啪啪~~

从冰洞里蹦出几条大鱼来。

“哈哈,中午有鱼吃了。”

胡大贵咧着大嘴哈哈大笑。

捕捞队的人也嘿嘿直乐。

“叔,中午吃鱼。”

胡大贵抱着两条已经冻硬的大鲤子往值班室跑。

卢昌华也扛了两条跟在后面。

两人跑了两趟,扛了八条鱼回去,老卢这才说够了。

冰洞出鱼了,捕捞队的人干劲十足。

这说明水库里鱼的密度很大,下面缺氧了。

熊宝现在已经带着墨宝和踏雪在冰面上疯跑了。

两个小家伙来到卢家一个多月了,也长大了不少。

黑乎乎的两个肉球在雪地上一个劲儿的滚,追逐着熊宝老哥不放。

前面疯跑的熊宝估计也是累屁了,直接躺平。

两小玩意终于追上了,嘴里呜咽着,围着熊宝转圈,就是不敢下嘴。

冰场已经关闭了。

但也挡不住孩子们看热闹的热情。

大坝上站着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就那么盯着冰面上热火朝天的劳作。

冰洞里每次跳出鱼来,就引来他们的欢呼,好像这鱼跟他们有关系似的。

他们的欢呼声,总会引起两只黑胖子的警觉,对着大坝方向发出几声稚嫩的汪汪声。

现在它们就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了。

熊宝却见怪不怪的窝在雪地里,待两个小家伙停下叫声,它就忽前忽后的纵跃横跳,引得它俩也跟着学。

卢妈妈和胡大娘也来值班室帮忙。

卢昌华和胡大贵看了阵热闹就跑回了值班室。

屋里炝爆葱花的香味弥漫出来,两人都使劲的吸着鼻子。

“抱点柴火来。”

“好嘞。”

他俩又跑去抱了些木头,在院里用斧子噼开,抱到灶台边。

炉子里又添了柴火,打来了泉水,坐在炉子上烧着。

一上午,凿出了十几个冰洞。

冰洞蹦出来的鱼早就在雪里冻硬了。

他们都回来吃饭了,卢昌华和胡大贵就扛着编织袋去捡鱼。

他俩把鱼装进袋子里,用大马针缝口,摞在了冰面上。

这也装了十多个袋子。

大坝上的孩子们见没热闹可看了,这才三五成群的往家走,回去报告,卢家打鱼了。

下午的工作依然是打冰窟窿。

到太阳西落,也只是打了十几个。

卢昌华和胡大贵的工作变成了捡鱼。见今天不可能下网了,两人就把装好的鱼扛回了值班室,摞在了窗台下。

近四十袋的鱼堆成了一堵矮墙。

吃完晚饭,老卢把锅灶拾掇好,这才带着卢妈妈和胡大娘一起回去。

好在值班室的火炕不小,十几人勉强住下,可也热乎不是。

为了给他们腾地方,卢昌华和胡大贵都得回家住。

为防万一,司机师傅把汽车开了上来,停在了值班室院里。

值班室的院子看着挺大,可挤进来两台汽车,立马就拥挤不堪了。

卢昌华把泉眼和烧柴的地点都交代清楚,这才和胡大贵回了家。

第二天,老卢和卢妈妈就起了大早,蒸了七八锅馒头。

又炒了个大锅菜。

一起抬着去了水库。

这些人也是常年在外跑的人,吃得了苦。

张帆反而是有点吃不消。

他毕竟是业务科的人。

领导不放心,怕出啥问题,才让他跟着来的。

平时这种活他才不会来呢。

饭后,捕捞队在把头带领下,开始下网了。

就见把头用一根大拇指粗细的长木棍,尾部系上绳子,就把木棍放进冰洞里,调整了方向,指向了下一个冰洞。

下个冰洞也有人用工具在水中寻找木棍,找到后把木棍拿出冰洞。

他们就拉着木棍后的绳子。

这绳子很长。

就这样,一个冰洞一个冰洞的穿木棍,把绳子从一个个冰洞中拉出,用短木棍架在冰冻上,使绳子的一段露出水面。

穿了十几个冰洞后,把绳子的尾部系在围网的索具上。

从离网最近的冰洞开始拽,一点一点的把网沿着各个冰洞的走向拽,一直拽到指定位置为止。

冰洞有三十多个,基本涵盖了冰面。

这网一直下到了下午三点多钟。

两台汽车相互连接,后面这辆有一个绞盘。

直接与围网的绳索相连。

最后出网的冰洞很大。

直径有三米多。

下午来围观的大人小孩有上百人,站在大坝上看热闹。

其中就有不少想买鱼的人。

“起网。”

把头一声高呼。

绞盘就缓缓的搅动起来。

两三个拇指粗细的绳索被拉的笔直,越拉越沉重。

汽车竟然被索具拉着往冰洞的方向滑动。

砰~

后一辆汽车勐地拉住了前一辆,这才止住了滑动。

两辆汽车僵持了一阵,又向冰洞滑去。

“启动,开车。”

汽车发动后,缓缓的向前行走。

这才止住了颓势。

“出水了,出水了。”

随着人们的高呼,索具到了尽头,冰洞中渔网出水了。

“噼噼啪啪~~”

“扑棱棱~~”

“噼里啪啦~~”

一条条肥硕健壮的大鱼出水了。

在网中拼命的挣扎。

很多鱼到了冰面也不认命,玩命的拍打,争取那不存在的生机。

出水的鱼越来越多。

两辆汽车喷吐着黑烟,后轮在冰面上打着滑。

大网还在缓缓的出水。

大坝上围观的人都长大了嘴巴,久久不愿闭上。

这是多少鱼啊~

连队大喇叭通知:周五上架(就是明天),大家相互转告! 一晃就是一个多月了。

从八月十六号开始发布,本书一直有些争议。

有人喜欢,有人讨厌。

我就是想写一个好故事,让曾经经历过的书友能感受到当年的感觉。

有人坚决反对有系统。

有人骂猪脚系统垃圾的。

还有人说小说已经玄幻了。

有人对人设有看法。

反正林林总总不满意的人有,喜欢的人也很多。

我借着这个机会,跟还在阅读本书的广大书友说明一下。

一,系统的问题。

猪脚获得了养鱼技能,只是在养鱼的时候可以作弊,力度不是很大。

缩短生长周期,增加鱼的体重,这只是针对鲤鱼。其他鱼仍然是正常生长的。

代价是什么呢?

代价就是在短时间内增加了饲料量。

要想鱼儿长得快,多喂饲料必不可少,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能量守恒定律。

二、关于玄幻的说法,我不认同。

发现红鲤鱼,而且可以阻止其他鱼逃跑,这就是系统给他的福利之一。

同时,他的属性面板中,幸运+1不是白加的。这就是他的幸运之处。

至于他放系统鱼苗和使用药剂当晚,那是他首次使用技能的后遗症。如同你吃了感冒药会头晕嗜睡是一样一样的。这都是代价之一。

作者没有明说,是想让读者自己体会。

有些读者比较直,转不过弯来,一下子没有看懂。可能是我表达有问题,在此向各位道歉。

三,关于猪脚对韩颖和王瑶的态度问题。

我想说,作为一个重生者,本就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考虑和谁结婚,和谁搞对象。他一重生,就想先发家致富。有钱了,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他与韩颖前世的交集就很少,猪脚对她的印象也不深。

这世是因为猪脚的改变太大,引起了韩颖的关注,也对他发起了追求,虽然还没有挑明。

有人说,猪脚太装逼了。

是的。

猪脚重生的时候才十八,根据故事的推进,八六年才二十。别人可以搞对象,他有那个心思吗?

外面的世界大潮汹涌,你还在无动于衷的搞女人?重生一次就为了这个?

我认为猪脚不是。

他对韩颖不是不喜欢,而是没有猪脚认为的那种爱情,没有强烈的冲动。

若干年后,也许,可能……

王瑶与猪脚其实互有好感。

只是双方都认为差距太大,处成了好朋友。

人生就是这样,有些感情总是在你不经意中出现,而你却知道,永远不会有什么结果。

四,猪脚对大哥和老爸的态度。

有人说猪脚对大哥不公平,为啥要他娶一个长相普通的女人?而不是帮着大哥摆脱这个婚事,走出一个全新的未来。

我想说的是,大哥前世就摆脱了,并没有迎来他想象中的爱情和事业。

这世,猪脚是希望大哥作出自己的选择,虽然他知道其中一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猪脚已经在帮助大哥了,他作出了不同前世的选择。

其实大哥心里的欲望并不是老婆长得漂不漂亮,而是他的事业,他的编制。

这些猪脚给不了。

猪脚也没能力给大哥建个电视台,给他公务员编制。

支持老爸开饭店,是发挥老爸的职业特长。

猪脚不能轻易去改变别人的职业。否则就改变了别人的一生。

在八十年代,职业就是人生。

说了这么多,还有没说到的,有机会再说吧。

感谢一直追读的书友,感谢你们的月票和打赏。

明天希望大家都能来支持一下首订吧。

这是少有的以农垦为背景的小说。

希望全国各地的朋友都能伸出援手,让这本书可以一直走下去。

再次求首订。

无色非龙

2022年9月22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