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疏笛手》 第一章(一)野心勃勃的汉马情场初试身手 木州市电视台专题部副主任汉马是在流星洗浴中心大厅里看见芦妍、玉春和含妹的。当时他刚给一个单位拍完一个电视专题片儿,饭后单位的人请他洗个澡。刚进大厅,他就看见芦妍正坐在沙发上对镜梳妆。芦妍当时背对着他,两个人几乎同时从大镜子里看到了对方,双方都静止了八九秒。然后芦妍又装做若无其事地垂下眼帘继续梳头挽髻擦护肤品。像是打了个激灵,汉马边摘下眼镜擦着边对陪他的人说,你们先进去。那几个人就进去了。汉马慢慢地走到芦妍旁边,扶住沙发背说:真没想到你在这。呆了好大一会,芦妍才说,你能想到谁?肉包子也吃了,一去不回头了。大厅里人很多,汉马说,你小声点,让别人听见了不好。我怕什么?芦妍反而提高了声音说,你再不来,我就上你办公室要帐去,哪有拿了人家东西不给钱的?汉马听她这么一说,噗哧一声笑了:今天晚上我请你跳舞吃夜宵。 不去,没时间。 刚说到这,玉春和含妹头上裹着毛巾水灵灵地出来了。 嫂子,这么快就出来了?玉春笑吟吟地说。芦妍点了点头。 妍姐,玉春不是头一回洗呀,我让女搓澡工给她连搓了三遍,搓下来那么多泥卷儿!象扒了一层皮。我又把她推进土耳其浴室享了一回福,没想到她不愿意享,刚一进去,就窜出来了,说憋死了,烤死了,真逗死人了!含妹捂着笑疼了的小肚子,转向汉马说,哟,汉马大哥,又蹭那家的澡儿来了?是不是又要给我们摩托行再拍个专题片儿啊? 汉马正要与含妹练贫,芦妍接过含妹刚才的话头说,玉春有什么可逗的,含妹你刚来不也那样,不放坐便垫儿就坐在马桶上了,还说人家呢! 含妹一下子就蔫了,噘嘴嘟哝着:又揭人家短。 像刚想起什么,芦妍说,玉春儿,你也像含妹似地叫我姐得了,这样显得随便儿,行不? 行!妍姐。 她叫玉春?从哪儿来的?汉马问芦妍。 你管从啊儿来的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芦妍白了汉马一眼,突然灵机一动:今晚咱们跳舞去,我请客,都得去,啊?!还有夜宵呢!说完向汉马翻了翻白眼儿。 汉马心里忽地一热,肚子里象有一头小鹿扑纵扑纵猛烈地踹了几家伙。 遗憾地是,他想,就是人多了一点儿。到时候再相机行事吧;反正,俩人跳舞的时说什么别人也不知道…… 汉马搓完澡后边往电视台走边想着心事。汉马是前年大学毕业分到木州电视台的。他家在木州城北160里大平原上的村庄里,祖祖辈辈与土坷垃打交道;为供他上大学,父亲虽然起早贪黑地把那二三亩责任田摆弄出了“花儿”,也还不够他的学费。于是父亲便在农闲时跟着房班儿去打小工,50来岁的人了,手脚不利索,眼也花了,从房架子上摔了下来,好在架子不太高,没摔死,但也摔折了一条腿。为治病,溻了一屁股饥荒。以后地里的活,都是18岁的弟弟去做了。但是父亲也闲不住,胳肢窝底下架着个单拐,背着个粪筐,一瘸一拐地到处拣破塑料布卖,为的是给儿子多添一分是一分。 所以汉马“大三”这一年是最难熬的,家里一分钱也寄不来了。他一边攻读学业,一边给一家电脑公司攒电脑,每月可挣600来块;同时他毛遂自荐给学校一个自学考试班的学生当辅导教师,每月又可以挣260元。这样他不仅解决了自己的食宿和学费,还省出了一部分寄回家中;奇怪的是他却不要助学金,他对老师说,把助学金给最困难的同学吧,我如果实在不行了,再向您张口。汉马认为,靠自己的力量养活自己,并且靠自己的心计取得最大的进步的人才最有出息。实际上在他的内心深处,一个庞大的阴谋正在形成:这辈子一定要当上官,还得要当大官!他学得是文科,但并不象其他同学那样钟情于外国思想家哲学家的著作,比如叔本华、尼采、苏格拉底、狄德罗、伏尔泰、卢梭、孟德斯鸠等,他连睬也不睬;他也绝对不写诗,不写小说;但是他看小说,尤其钟情于《三国演义》,看这本书到了倒背如流的地步;曹操是他的第一榜样。同时中国哲学家学问家的著作他看,比如孔子、孟子、庄子、老子等;他不睬所谓的《厚黑学》,认为这本书编得一点意思没有,完全是纸上谈兵,根本派不上用场;他看传记,所有伟人的传记都看;更爱看宫廷秘史、高层斗争内幕方面的书。 有件事比较典型地验证出了他“学习和追求”的成果,也使他在万般痛苦中尝到了甜头,从此奠定了他人生的轨迹。公认的校花董丽英追求他,他亦被她倾倒,但是当他发现年轻的班主任老师李路也在追求她的时候,毅然决然地割断了这段情。 董丽英的老家在陕西米脂。米脂出美女。有一句话叫“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说得就是这个意思。但汉马与董丽英当时的相恋,实质上是因为差异。实践证明:男女之间差异越大,越容易成就好事。因为只有差异才能使人相互吸引;表面看起来这好象是谬论,其实不然。你不信就细细揣磨生活中成功的或和谐的夫妇,他们大都性格和阅历差异较大。因为人人都想生活有个新模样,不想再复制和重复自我。可以说,汉马迄今为止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这样开朗、活泼、疯!他一开始以农民的观点来观察她,有点反感,或者说是十分反感,但夜深人静了一琢磨,一品味——与自己家乡的女人不一样——就开始喜欢起她来。 董丽英无疑达到了汉马心底深处对未来伴侣的设计要求。她是延安一位军队离休干部的老闺女,父母视若掌上明珠,从小娇生惯养,优越的生活条件使她米脂血统的特征更加鲜明:皮肤白里透粉,奇怪的是那粉好象要从透明的肉皮儿里喷薄而出似的;眼睛大而忧郁,这么说吧,忧郁眼神儿的姑娘往往令有知识的男人痛不欲生。虽然忧郁,但眼神不发死,咕噜咕噜若山间跳跃的溪水,明静活跃又澄澈,“活眼儿”加上“忧郁”,还不要了男人的命!更为奇巧的是,她的牙齿不黄。陕北的水含碘较高,大多数农民牙齿焦黄;据说林彪在延安当抗大校长时,对他新找的米脂婆姨诸般都满意,唯有嫌牙黄而稍厌之。小董的牙不可能黄,从干休所长大的她饮水讲究,天天刷牙,唇红齿白,气象万千! 她的又一绝是英语说的棒。美利坚合众国教育官员来学校观光,就是由她做得翻译; 她还能歌善舞,学校的大型文艺活动大部分都是她来主持……难怪许多男生对她梦萦魂牵,又是邀吃饭来又是写情书,但她都不理不睬,唯独看上了汉马。看上汉马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除了因为他学习棒以外,还因为他在全校的一次有关人生观的演讲会上出了大大的风头。那天的演讲不时被掌声打断。他讲完以后,阶梯教室里竟然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大学生们纷纷站起来喊:呜拉,呜拉!棒极了!许多女生眼中盈满了泪水,做为同班同学的小董,一下子就深深爱上了这个具有极大煸惑力的小伙子。 她奇怪的是他平时为什么不言不语,他的内心却为什么又如此满腹经纶,文章锦绣?! 一次上自习,她借口向他请教问题,红着脸递给他一个陕北姑娘家的信物——小荷包。 这姑娘的用意是再明显不过了;从此,她便经常约他出去。 可恨的是汉马年轻的班主任李路老师也早盯上了董丽英。有一次,汉马约董丽英去看电影,正逢李路早在她的宿舍请她去参加舞会,只听小董说:我真的有事,李老师,实在对不起了,你叫小雯她们去吧! 正在纠缠之际,汉马走了进来。老师也早风闻他俩的事,看见小董对汉马的热情,目光中就有天大的醋意和切切地仇视。这一切,都没能逃过汉马的眼睛;一霎那间,汉马的心中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预感他与董丽英的事要泡汤,是天大的理智指导他一步步向 第一章(二)越美舞厅,汉马与芦妍调情 刘总,晚上在“越美”安排一场儿吧!我有几个朋友想去散散心,你要没空,让你的手下去一下得了……好,7点半,不见不散! 汉马撂下电话,志满意得地笑了。汉马现在活得很滋润。刚来一年,即被提拔为专题部副主任。专题部是个比较实惠的部,按时下的说法,就是搞有偿新闻比较方便,每月少说都有两千多元的额外进项,还不显山不露水的。即使如此,被采访单位还是很难请到他们,缺者为贵呀。按现今中国的国情,传媒由政府绝对垄断,私人是不能建电视台和报社的,所以便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若是公家请他们,当然由公家出钱招待。那么公家的动力在哪里呢?——宣扬政绩。因为有时候,单位领导是不宜直接向上司汇报自己的成绩的。通过传媒这种形式,自然、大方、保险,还让人觉得很真实——记者采访的还有假? 不少领导是以看电视、读报和学习为“嗜好”的,他们会从传媒了解到下属的业绩,这是从政的一个重要方面,也是了解信息民情的一个窗口,谁也不愿当曾被毛泽东批评过的“不读书不看报”、“以其昏昏,使人昭昭”的领导。不管多忙,多么的日理万机,也必须发扬“雷锋同志的钉子精神”,看一会电视新闻,浏览一会儿报纸。下属让上司在报刊电视上看到自己的政绩,是非常重要的。其实上司也知道这里有水份,但还是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的。有些上司自己也是这样做的,也在大报大台上让秀才们吹自个儿,让自己的上司知道。大家都心领神会,“老鸹从不笑话猪黑”就得了。这叫玩政治,看谁玩得水平高。但也有玩这个政治出了漏子的。有时在大报大台上宣扬自己的政绩,因越过了自己的上司,惨遭罢黜也是有的,白花了冤枉钱,这叫不长眼,贪心越主,活该倒霉,当然也是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现,水平凹。当官自有官道,是有规律可循的。也是一门精深的科学,可不是闹着玩的。 乡镇长局长儿们在本县媒体上吹吹自己还是很保险的。因此汉马他们门庭若市,应接不睱.每天上班,你就听这电话铃声吧,汝方上罢我登场,口口声声言词殷切地邀请他们去,就差叫爹了。即使不上班,腰里的bp机也是此起彼伏地响。一开始,汉马有呼必应,后来慢慢地也烦了;再说这手机费是别人给掏着的哪,也不能太高了呀!于是,再也不开机了,让他妈地谁也找不到才好。 再说个体户呢,为了宣传自己的产品,更是不惜花血本。个体户可是花自己的钱,从自己身上割肉;但到了要劲儿的时候,也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再者说呢,你要发广告得花多少钱哪?让记者采访一下,既有新闻效应,比广告的作用大,少花十分之九的钱,又结交了朋友,真可谓一箭多雕哇! 因此现在的汉马可不是上大学时候的汉马了。那时候穷溲溲,捉衿见肘,家里告急,自己也不风光。现在可好了,鸟枪换炮,每月他都往家里寄千数来块钱,喜得那老父亲啊,扔掉了单拐,换了一根枣木棍子,沿街笑哈哈地走,吐气扬眉,你能说这不是奇迹?还不光这个哪,每次汉马回家,都有乡镇的干部陪着,在饭店里觥筹交错,称兄道弟,吆五喝六,你说抖劲不抖劲?汉马正筹备着“弄”一辆卧车。为什么要说“弄”?这里大有诀窍,容在下有空再讲。 汉马喜滋滋点着了一颗烟,稳稳重重地往外走。抬手看了看表,7点。街上早已是车水马龙,霓红灯闪烁。他招手叫了一辆“的士”,7点20分到了越美歌舞厅。在外边刚呆了一会,就见芦妍的那辆乳白色雪铁龙卧车缓缓地停到了自己身边。芦妍家两辆小车,张山行开得是一辆蓝色560“大奔”。这种颜色的560奔驰车很少见,一般都是黑色。此车是张山行从一位老华侨那儿买来的二手车。尽管是二手,却才只跑了三、四万公里,却比新车少花了16万,足见张山行的精明。 这回表现不错,还没让我等你…… 芦妍将车停好拉开车门走出来故做严肃地小声说。芦妍说这个话的时候还翻了个白眼儿。她这一翻白眼儿,让汉马心里又嘭嘭慌了一阵儿。她这个表情太象董丽英了。上大学时董丽英就爱这么用眼翻他。翻的时候黑眼球儿隐在下眼睑里半块,眼里大部分都是一片月白,那个表情让人禁不住要叫一声——我的心肝儿肝儿肉哟。玉春、含妹随后下车。含妹打扮的还是那个清纯少女模样,头发上总爱弄个球儿啊小发卡之类的东西,并且特别愿意穿方格或藕荷色的布拉叽,而且是带背带的;鞋呢,是宽带儿厚底带蓝道的布面凉鞋,据说叫“辣妹子”;要是冬天,她也不穿高跟鞋,而是穿看起来很粗犷,又很洒脱的厚底皮鞋或小靴子,颜色呢,或黑或蓝,从不穿红色。含妹的特点就是这样,仿佛天生具有高超的审美力似的,完全摒弃了艳俗。她对自己的身材也仿佛十分清醒,一米六一、二的个子,苗条,瓜籽儿脸,既弯且细长的眼睛,上翘的小嘴角儿,好象总在笑似的。活脱脱一个泼泼辣辣的小甜妹。如果你再看见她夏天有时候穿一个小小牛崽裤衩,带浅花的小汗衫;冬天的短皮裙配小靴子,你就会更加怜爱她了。她下车后就蹦蹦跳跳一窜老高地跑过去同汉马开玩笑: 大记者,望眼欲穿了吧? 你们联合起来宰我,还不知我的情,还得算芦妍请客,我望哪门子“欲穿”呀?你们这班小“响马”!汉马笑着回敬道。 哎哟哟,什么时候练得这溜嘴儿呀,都快镶上金边儿了。 昨天才从山里来的玉春在一边窃窃地笑。相比之下,玉春比芦妍和含妹略显土气些,仍然穿的是同村同学含妹给她买得那一身儿,也没穿高跟鞋,也没穿裙子。上午搓完澡后,芦妍要带她去买几身衣服,她说什么也不肯。一头马尾辫儿,脸红扑扑儿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也挺动人,是一个没雕琢过的美人坯子。玉春此时心下想道,这个汉马和芦妍是什么关系呢?她说让他请客他就请客?玉春爱动脑筋,凡事爱举一反三,弄不明白死不罢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数学老师出了一道当堂参考作业题,所谓参考作业题就是做也行,不做也行的题。题说:一个人从张庄走到李庄需60分钟,从曹庄走到张庄需50分钟,知道张庄到李庄12里地,曹庄到张庄相距多少里地?此题对稍有点文化的大人来说当然不成问题,但对刚背乘法口诀的二年级小学生来说就有点难。因为这需要除法。下课铃响了,谁也没做上来,玉春却做出来了。老师问:曹庄到张庄多少里呀?10里。玉春答道。你怎么算出来的呢?老师说,你到黑板上把式子列出来。 我不会列式子,想了半天想出来的。 你怎么想出来的呢? 玉春说,60分钟可以分成6份儿,12里地也可以分成6份,12里地分成6份每份是2里地;而50分钟却只可以分成5份,5乘以2就是10里地。 老师愕然、惊叹。对这个扎两个小抓髻的黄毛小丫头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是一个好苗子。老师暗道。 从此,老师就下大力加紧培养她,给她吃许多小灶。培养、用功加聪明,玉春的成绩扶摇直上,年年稳居年级和学校第一名;到高一时,一举捧回了全县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头名状元”!如果不出现意外,她考大学应该是手拿把掐的。谁料想,他家却因三尺宅基地的事与大队支书闹开了矛盾。支书与她家是街坊,两家相邻的房山头原有半间房的空隙,是玉春家当年盖房料不够闲下的,因砖石不够,也没垒院墙,只用葛针棵子篱笆围起来了。支书家盖房谁不巴结?玉春的爸还去当了两天小工。挖地基的时候,玉春爸眼瞅着支书指挥人们将地基挖过了那棵小椿树。小椿树是玉春爸当年栽的一个“制子”。怯懦厚道的玉春爸就悄悄地将支书叫到 第二章(一)摩托行老板对老婆红杏出墙的无奈 张山行知道老婆今晚要去跳舞,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要急飞广州去催办一批货物,因为库里的存车已经不多了。他的“经天摩托有限公司”几乎完全是个人的,只有银行信贷部主任赵国青千分之六的股份,就这点股份,他也觉得不踏实,一直预谋着要把它收回来,只是时机还不成熟,因为现在他还没有硬到可以摆脱开银行的程度,也就是说实力还差一些。他的经营方式不够现代派,在融资方面比较保守;除非万不得已,他不借别人的钱,也不吸纳别人的股份。他觉得股东多了,就好比娶了许多小老婆一样,迟早要来个窝里斗,断送掉他的事业,甚或是他的命。他着实不欣赏外国那一套,来个什么董事会。“懂”什么事?白屁儿不懂!但这并不影响他在自己的名片上赫然印上“中国木州经天摩托车销售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的头衔。他也真有个董事会,成员包括他老婆芦妍和银行赵国青、税务局刘吉利、工商局史来彬、公安局蒋玉琢等。这后四、五位只是挂个名,每月即可各领一两千元的薪俸。从董事会“成立”至今,从未开过一次会,只是为了应付有关部门的查验而已。因为有关章程上明文规定,象他这样规模的私营企业,必须要设董事会,以保证私营企业财务清楚,健康发展云云。头上戴着董事长头衔的张山行,稳攥总经理权柄,任命自己的老婆、财务部长芦妍兼任副总经理,正应了那句“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话,自己的水和自己的泥儿,不大喜欢外人来掺和…… 在飞机上,他一会儿琢磨着这次进货是否顺利,一会儿掂量着芦妍和汉马的事。后一件事让他心乱如麻。老婆让别人给弄了,还不好说把人家怎么样,也不敢把自己的老婆怎么样,这他妈算什么事儿!我虽然长的不怎么样,但不管怎么着在木州也是个富翁啊,虽说不上首富,也排个前三四名。怎么就摆不平自己家这点事呢?是,芦妍配自个是有些委屈她,但最后还是她自己同意嗒,谁也没狠强迫她呀?!现在我让你穿金戴银,吆五喝六,家里外头都说了算,你还要怎么样呀!即使我床上那点事不怎么撺劲,但人也不能光顾了这个呀?换一个新鲜的你就痛快了?你就来劲了?臭不要脸!这时空姐儿递给他一杯饮料,他抿了一口,愁肠百结地又琢磨了一会,自个劝自个道,罢罢罢,人都没有十全十美的,现在我那些同学不都在羡慕我呢吗?他们有的下了岗,有的在卖菜,有的还住着十几平方米的房子,夏天连个冰棒都舍不得吃,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这时飞机的液晶大屏幕上正在播映一个外国电视片儿,说的是一个妻子因丈夫长期不在家与送外卖的一个小伙子搞上了。他看见那个“妻子”见了情人欣喜若狂的样子,突然也悟到了一点什么:是啊,芦妍才个26岁,正是生命力旺盛的时候,我比她大10岁,虽说是夫妻,但按说我同时也应该做她的一个哥哥,我理应爱护她,视她的幸福为自己的幸福才对,还恨她个什么劲啊…… 这段心理道白让人有些接受不了,不可信。按祖国的传统观念,还有什么能比戴上绿帽子更让人不可忍受的呢?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淫妻之辱不可咽嘛!但世界上的事儿千奇百怪无奇不有,不同的事儿放在不同的人身上就会引出不同的结果。张山行所以是张山行,他所以能发大家致大富,自有他的高明之所在。他不是全靠贷款发起来的,是自己一步一个脚窝干出来的,没有点儿忍劲怎能行?但其实他最后还真不是落在忍字上,多大的事儿,他一旦想通了,就会心境平和释然。规律就是如此,你有什么办法呀。悟到这一步,他也不怎么恨汉马了,谁让你老婆勾引人家呢?俗话说“母狗不撅腚,公狗不敢上”,人家刚来采访,即使是再色的男人,当天也很难成就了好事。西门庆勾引潘金莲儿,若无王婆从中设计,也是门都没有的呀!谁让自个儿那天不亲自陪记者,却让老婆陪呢,这不是活该、该着吗?这么想着,他更加心平气和。何况,汉马也给摩托行立下了汗马功劳,十来分钟的专题片,一周播了三次,才要了1000块钱,那不等于白播么?要发这么长时间的广告,十倍于此的钱都不够!芦妍啊芦妍,即便你老公再不令你满意,你也得克制着点,也不能这么水性杨花呀?突然间他一拍大腿,哎呀呀,自己的老婆,自己知道,即使没有黄汉马,也保不准会出现张汉马、李汉马和王汉马,哎呵呵,与其出现别的“马”,还是不如黄汉马——黄汉马往后的用处大着呢——他这个朋友我今生今世算是交定啦! 飞机飞行了两个半小时后准时降落在广州白云机场。穿越了长长的离机“隧道”,到机场出口处时,才发现已是花灯初上时分。是上宾馆先住下,还是到猎豹摩托车厂林科长家去呢?想了一会儿,他决定先安排好住处吃点饭再说。还是老地方——越秀宾馆。因为是这儿的老顾客了,一进门,服务员小靳,小宗就冲他喊起来:少见少见啦,快请进啦,今天不凑巧,你的老房间让别人占去了啦,只能委屈一下啦。过去他来这儿,凑巧总是住西二楼16号房间,他就半开玩笑地对小靳说,这个房间我包了,谁也不许住,啊?!小靳当时甜蜜蜜地说,没问题啦,我的张老板啦!所以有了这话。张山行见说,拍了小靳一下学着她的口音说,哪间都行啦。只要你给我服好务就行啦!才几天没来啦,就学的这么老不正经啦……小靳笑吟吟地去开了门。 进了门,张山行先给林科长打了个电话,林科长以为张山行还在木州,问: 发去的20箱100辆摩托销售情况还不错吧? ……什么时间发的?张山行问。林科长说已发走俩月了你还不知道啊。张山行就有点懵,觉得事情好象有点不妙。从一个月前张山行就给林科长打电话,厂里家里都说出国了,得20多天才能回来。 听说摩托车还没收到,林科长也有点急,说,明天你8点到厂里,我给你查查。奇怪……怎么会收不到呢?放电话时林科长直嘟囔。 第二章(二)三个女人一台戏 今天晚上你别走了,跟我上大华宾馆18层27房,那是我包的一个房间,最近包的。专为你。芦妍边跳慢步舞边踮起脚尖儿对着汉马的耳朵小声说。这时候舞会快结束了,玉春自己在那练,含妹跳的还正来劲,还是不时偷觑芦妍他们一眼。小赵看了看表,显出焦急的样子。 汉马想了想,对芦妍说,我今天不想去。停了一会又说,我总觉得不太好,怪对不住山行的。总觉得有种负罪感…… 有什么对不住他的?谁让他先背叛了我?长的好赖倒在其次,告你说汉马,我这人对长相倒是不怎么介意,只要投我的心思就行。没想到他……我这么辛辛苦苦给他支应这个摊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竟然这么对我!他和含妹……不要脸,还是他的表妹呢……免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这样做,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我还怕他那个,哼! 你也不要有什么报复心理,人家山行对你不错,我……夹在你们中间算干嘛地呀! 住嘴!芦妍急了。咱俩的事儿同他没关系,我是爱你,爱得发疯,你真不知道还是故意气我?!芦妍的眼泪流下来了,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汉马赶紧双手捧住她的脸用两个大拇指给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又亲了他一口道: 行,听你的还不行?……不过今天咱们不是还要吃夜宵吗?那么多人…… 芦妍破涕为笑:傻瓜,吃完饭,我给他们说送你回电视台,先把你送到大华不就得了?小笨蛋儿! 夜宵吃得很丰盛,也很开心。玉春一开始不敢吃用酒泡了的寸把长的活青虾,在含妹的撺掇下想试试时,刚抓到手,那虾使劲一弹,崩到了桌子上,她赶紧去抓,慌急中大拇指被虾头顶上的硬刺儿扎了进去,条件反射地一松手,不知怎么就那么寸劲儿,嘣!一下子那虾就蹦到了她的脖领子里,夏天衣服穿的薄,那虾顺着她的胸口扑楞扑楞地溜下去,含妹和芦妍赶紧给她往外择……一桌人笑的喘不过气儿来…… 吃完夜宵,小赵小马打的走了。芦妍让玉春和含妹稍等片刻,待她送走汉马再来接她们。在行进的车里,芦妍将大华的钥匙递给了汉马,送他到大华后马上返回来接玉春和含妹回家。俩姑娘下车后,芦妍说: 都挺累的了,快上去睡吧,明天还有好多事呢!我去放车。看她俩上了楼,芦妍一加油门,拐上了大街,乳白色的雪铁龙风驰电掣般地向大华驶去。 玉春上楼的时候对含妹说:今晚咱俩在一起住吧? 经天摩托车有限公司的宿舍特别宽余,玉春昨天一来,芦妍就给了她一个单间。 ……哦……含妹支唔了片刻说,我有点不太舒服,明天我再给你就伴吧! 你不太舒服和我在一起不更好吗?有什么事我还可以照顾你! 不……我想自己呆一会儿……含妹说。 不行,今晚你必须和我在一起睡!玉春坚持。 你还是害怕呀? 可不呗。我刚来人生地不熟的你怎么也不知道照顾照顾我呀?! 那昨晚你怎么不让我给你做伴呢? 昨晚累得我还没等给你说就睡着了。 好,我上你房间呆一会再走。 俩人进了玉春的房间。 今天早上起来我好像感觉昨晚有人进过我的房间。 谁呀?含妹警惕地问。 我认为是你大表兄。 净瞎说。含妹虽然否认,但心里也开始画狐。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醒来闻到屋里有烟味,这个桌子上还有摩托车进货合同书。现  在那合同书没有了。他不是上广州去了吗? 别瞎说,他怎么会上你这来? 你看这烟灰缸里的烟头儿! 含妹过去一看,烟灰缸里果然有七八个烟头。她不用费劲就看清了那烟蒂上的牌子,果然是他平时最爱抽的那种。 含妹就开始发愣。她想问,他晚上没鼓捣你吧?但觉得也不好开口。她又想了一会,释然了。如果有那种事,她也不会说呀,也不会这么平静呀。但怎么提醒她呢,她觉得也不好开口。 我怎么看芦大姐和这个电视台的记者有点那个呀?玉春转了个话题问。 什么?含妹没反应过来,还在想刚才的事。 玉春又重复了一遍。 这个我不知道。含妹搪塞着。 你别装糊涂了……我发觉你怎么和我不说实话呢? 我真不知道你问的什么意思玉春儿。 算了算了,你回你的房间去吧,一点心里话都不说!玉春装做很生气的样子,拽开毛巾被先睡下了。 那我就回去啦?! …… 含妹回到房间没开灯,呆了一会儿就扒开百叶窗贴着窗玻璃朝外看。她看不到车库。因为有一幢房子挡着。张山行家有三幢房子:北面的三层楼是住人的;中间一幢是摩托车装配修整车间;南面一幢也有个院儿,比北院大一些,靠西墙有三间车库;南楼四层,楼下是临街开门的铺面房和朝院里开门的小仓库,二楼是办公室,三楼是一个内部歌舞厅,四楼是一个健身房。看了一会,听不见关车库门的声音,也听不见芦妍走回来插北院大铁门的声音,含妹就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她看见玉春房间的灯早灭了,就放心地走出了大门,来到了街上,叫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上大华宾馆!这时已是11点多钟,街上的人和车已很少了,所以车速比较快,一会儿就到了大华宾馆。果然,见芦妍的车停在那里。芦妍自以为很周密,用车衣将卧车盖了起来,但怎么能瞒住含妹的眼睛?她看了一眼,愣了一会,就叫车往回返……自从她和张山行发生了那件事后,少女的羞涩和对异性的恐惧荡然无存。她根本就没有看上大表兄,只是对他的引诱缺乏应有的警惕。她对他其实还是童年时的一种信赖,类似于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那种情况。她刚来时,张山行一定是看上自己这个小表妹了。其实早在张山行打算找她这个帮手时,他就发现了她的优秀。因张山行常去山里姑母家兆山村转转,自然对她是了如指掌。因了表兄妹这层关系,他和她仿佛十分不见外似的,话说深说浅,玩笑开的过火一些,都在意料之中。兄妹嘛,还有什么可说的?因此便也不避人,也使芦妍这个人精子丧失了应有的警惕。你揪我一下,我拧你一下,你胳肢我一畔儿,我给你搞个恶做剧,都让大家看的麻木了。时日一久,含妹仿佛看不见张山行又黑又矬的那些身材上的缺陷了,觉得他不是天下第一吧,也是个了不起的男人。的确,她看见一些人围着大表兄阿谀奉承的样子,他办事的那个果断劲,指挥别人的那个麻利劲,不可能不佩服。于是水到渠成,心理上撤销了防范,就在那天中午发生了那件事。 那天中午,也是合当有事,芦妍烫头去了,她去楼上午休,一开始睡不着,就半歪在床上看一本杂志。张山行像往常一样,吹着口哨也上楼午休,他看见含妹的房间开着门就进来了。两人就又开始逗,含妹说:你一边去,我看杂志呢!看杂志怎么了?说着就又开始胳肢她。也正巧那天她看的是一本青年杂志,上边有一些颇能煸动少女之心的言情之文,更有些露骨的描写,于是身上便有一股“荷尔蒙”开始涌动滋漫,一阵风从开着的窗吹来,将门呱嗒一声关上了……之后她就陷入了不可理喻之中,正在这时芦妍推门而进(同张山行发现芦妍那天下午与汉马的场景一模一样)……从那时含妹有半个月像霜打的茄子水灵不起来,她既不是一个放荡的女孩,也不是一个富有心计的女孩;她既不封建,也不激进,只是觉得对不起山行嫂子,对不起张山行的父亲——自己的舅舅;她确实有过轻生的念头,但说实话不太严重,她纯净的心灵既容易被打击,又容易被释放;再加上山行嫂子对她仿佛没什么介蒂,几乎就像往常一样 第三章(一)玉春和张山行的多情夜 玉春服从分配留在木州了。但是从年轻人的本性来说,她还是希望到南方去转转。过去上学的时候,从课文和课外读物里浮浅地了解了广州,有时候也在戏匣子里听到有关广州的广播。但那是类似一种梦幻般的虚糊糊的感觉。这次到木州来,从电视里第一次看到了广州。其实她对广州的高楼大厦并不感兴趣,这些木州也有,没什么了不起。她认为一个城市的魅力在于她的不同于其他城市的地方。如果我这有,你那也有,也就没什么吸引力了。关键是你那儿有的东西,这地儿没有,所以才想上你那去,也是你吸引我的地方之所在。她对广州的槟榔、芭蕉和芒果十分向往。向往的原因是她不知道广州还有别的东西。她只是那天偶尔从电视上看到了“广州特色风光”节目,才知道广州有这些东西的。电视里说,广州虽然盛产槟榔,但奇怪的是广州人却不爱咀嚼这种怪味的果子,在湖南长沙市的大街上,却见许多年轻人从大街上买这种果子吃,这种东西有点像人丹的味道,刚入口时有点怪味,但越嚼越香,随后满嘴就滋生出薄荷的清凉味道来了,往外呼一口气,别人都闻出了清香,所以它最适合咀嚼着它上舞厅抱着女人跳舞了……比最好的口香糖强!比进口的口香糖还强!不信你就试试,朋友!那电视播音员好像在做广告,也有点像卖野药儿。看到这,玉春不禁咯咯地笑起来。就从这点来讲,她也十分想上广州逛逛,就更别提那美丽的白云机场了。但这回去不了,她也没辙,只好在家候着,期待着有那么一天,嘿!上美丽的大广州转转。 她稍有那么一点沮丧地送芦妍和含妹上了去飞机场的汽车,就回来坐到办公室里发愣。这时实际上已经快下班了,已没什么顾客来了。她百无聊赖地掏出了自己的高中课本复习起来,但是怎么也看不下去,心里浮躁的很。刚刚要看进去时,电话铃声又响了,又是张山行。他告诉玉春,自己晚上8点就可以到家,听说厨师李小玲回家了,麻烦她给他做点晚饭,也不要什么好的,只要一个凉拌红皮脆萝卜,一个凉拌黄瓜,多拍点蒜放点醋在里边就行。他也从广州给她带了点吃的和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儿,只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她,要给她一点惊喜等等。玉春一听脑子里就有点乱,不知说什么好。还没等她说出什么来,那边电话已经挂了。 她也说不出什么来。张总也没说别的呀!她其实仍然是对那天晚上的事心存介蒂。心存介蒂也不能说出来。人家大老远的出门刚回来,厨师和媳妇都没在家,甭说我是人家的雇员,即便仅仅是个平常的熟人甚或邻居,给他帮帮忙做点饭菜也是很正常的呀?想到这,她不由对自个儿刚才的想法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她来后还从来没有买过菜,也不知自由市场菜市场在哪里。但活人不能让尿憋死,鼻子底下有嘴。她下了楼,见几个员工还没走,就问他们自由市场在哪里。他们很客气地告诉了她。她就说,你们也走吧,已经过下班几分钟了。那几个员工说,我们在这打会儿篮球,工作了一天身上有点发轴,打场篮球出一身汗松泛松泛……玉春点了点头,想经天摩托车公司给员工玩的东西真不少:院子里有两副篮球架,楼上还有乒乓球室,游艺室健身房等。员工们说,崔主任,你锁门吧,我们的东西都拿出来了。玉春就一个一个地锁了门,锁那几个厂房大铁门时,那几个员工赶快来帮着拉门。他们的态度所以如此之好,一方面是劳资关系融洽,一方面是谋到这个差事不易,一个月挣1000多块钱呢!现在下岗工人这么多,能找到这么个工作可是烧高香了。 玉春拐了几个弯,找到了最近的菜市场,按张山行的要求买齐了那些蔬菜,就赶紧回去做。在家里时,做这些东西,因没什么作料,只是从盐上找,所以没什么滋味。这回她做好了一尝,哇,怎这么好吃呀!她正在用筷子边扒拉边尝,只听门外汽车响。一会,张山行就把门碰的咣啷一响,进来了。张山行西装革履,胳肢窝夹一小包,小头儿梳得油光瓦亮,进门就嚷: 哇,好香啊! 说着放下了包,就过来先用鼻子闻那两盘菜;闻了一会,抄起筷子先夹了一块黄瓜尝了尝,又夹了一块小红皮萝卜咯嘣咯嘣嚼了一会儿,说:弄得还算不错,等一会我给你稍做修改就锦上添花了!把菜端到那个小间去吧,就咱俩人,占那个大餐厅空落落地没劲! 说着一手一只碟子端了过去,又回来拿了几个作料瓶,招呼玉春: 还愣着干什么呀,快过来呀! 玉春就垂着两只手颠颠颠地过去了。屋内的光线非常柔和,有几只月白色的奇形怪状的灯泡,在四壁上交叉发出银丝似的光线;再加上一只杏黄色的大盘灯,正在天花板中间放出一股暖光,整个房间里立刻营造出一种飘逸梦幻的氛围。张山行不知摁了哪一个开关,一脉二胡独奏曲如水似银般流泄迷漫开来,并且过一会就换一种曲子一种乐器。玉春在上中学时对音乐稍有研究,仿佛知道是古典名曲,是谁的记不起来了。 张山行先指着那两盘菜说,我给你修改修改。先倒了点醋,又放了点沈阳出的味精,又稍许放了点芥茉油。然后说,还缺点辣椒花椒油。又很快地跑去耗了点,端过锅来“吱啦”一声倒上,然后就开始搅拌,搅拌完了后说: 你尝尝! 玉春一尝,不禁吃了一惊。这种味道是她从来没有品尝过的。没想到两种普普通通的蔬菜,被张山行弄得这么有滋有味! 张山行又说,原料都是差不多的,但一经运做,一经多方点缀,就显出了与众不同的味道来;人也是这样,智商都差不多,就看你怎么雕刻他了,当然,他的主观能动性最重要,如果他不配合,就是朽木不可雕也。 玉春在无语中心有点怦怦跳起来。 这时嵌在墙里的音箱又开始演奏一种琵琶琴曲。那曲子如泣如诉,轻点秋水,淡拨心弦,使人凭空产生一种迷醉之感。张山行又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吗? 不知道。玉春实话实说。 张山行说:这首琵琶曲叫《阳春古曲》,又名《阳春白雪》,是一首广泛流传的优秀琵琶古曲。它以清新流畅的旋律,活泼轻快的节奏,生动地表现了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向荣,生机勃勃的初春景象。此曲又有“大阳春”“小阳春”之分;“大阳春”是古人李芳园、沈浩初整理的;“小阳春”是近代琵琶家汪昱庭所传……玉春听着听着就入了迷,渐渐丧失了对张山行的警惕,心想果然不同凡响,难怪他赚大钱,成为实业家。正想着,一首更雄浑悠远的琴曲奏起。张山行挟了一口菜,喝了一口二锅头说,酒呢,我喜欢喝二锅头,菜呢,我喜欢吃这种清淡的菜;但“春儿”你可能愿意吃油水大的菜,因为你过去可能吃肉少些。我特意从广州给你带回来粤式香肠和粤式薰鸡。都多少有些甜味,不知你喜不喜欢? 玉春像从梦中醒来似地说,花那钱干什么?我不吃。况且现在还一点不饿呢! 别别别,饿坏了你我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说着他马上从另外一个大塑料袋里拿出了鸡和香肠,从厨房里拿了菜刀小案板,须臾斩毕,用盘装起,又给她倒了一杯白兰地酒,也不管她连连说我不喝酒我不喝酒,一块就摆了上来。张山行端起自己的小白酒杯,深情地看着玉春说,我不太提倡姑娘家喝酒,但少喝我断然是不反对。这样,春儿,今天你如果瞧得起我,就喝了这一杯! 玉春最搪不住人家说瞧起瞧不起的话。心想我有什么瞧不起他的呢?他从哪点来说也比我强啊。事业已经成功,家有娇妻和偌大的产业……但她过去确实没喝过酒,实在为难,就说,山行哥,我的确不会喝酒,我多吃菜行吧? 不行,张山行说。你肯定是瞧不起我。又不让你多喝,先喝这一杯,下来你就随意还不行吗?! 玉春想了想, 第三章(二)汉马巧遇老情人董丽英,旧情复燃 汉马和白副市长还有一个摄像、一个剪辑三男一女出发了。那个剪辑是女的,名叫姚月,人虽长的不错,只因一只眼睛稍有点斜视,没能当了主持人。她说话哆声哆气,温柔的有点做作。出发前的一天晚上,她趁无人之机在剪辑室里对汉马说:我可有机会和你长时间在一起呆着了。说时还用手捏了捏汉马的肩膀。汉马当时有点反感,过后一想,大可不必。“我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千万不能因这点小事伤人”;“只要开动脑筋,在感情游戏中照样可以做到万全其美。”所以他打消了换人的想法,带她出发了。 一路顺风。车子是新进口的日本三菱,极稳极快。一路掠过沈阳、新民、大虎山……唐山、秦皇岛,从北京上了京深高速后,到广州只用了两天时间。途中无非是两三个县市请了白副县长,汉马等随员沾了点光而已。汉马到广州后采访和拍片十分卖力,工作也拨拉的十分周密自如。白副市长看大家很辛苦,恩准自由活动几天后再去深圳。汉马就趁这个机会赶快给芦妍打了电话。芦妍一点儿也不客气,抢白他说,还不赶快找你那老同学,更待何时?汉马哦哦哦地点头称是,心想这小丫头子真他妈不简单,在情与理方面还他妈挺稳得住劲呢!于是赶快给铁路公安派出所的老同学黄志有打了电话。老同学说了一席话,一下子让汉马喜出望外。 黄志有说:罪犯马上就要抓住,只不过还没通知厂方和收货方罢了。 汉马一听精神头就起来了,说你等着我马上就过去。听说汉马要出去,姚月也要去。汉马想也许喝酒会用的着她,就带她去了。 一见面,汉马就问:老同学,马上就要抓住罪犯是什么意思?老同学说:其实早抓住了,正在审问。那摩托车呢?汉马迫不及待地问。 废话。 罪犯抓住了当然摩托车也就会找回啦!黄志有说。 说明确点。 我给你说汉马,这事一点儿也不复杂。摩托车是铁路内部职工勾结坏人弄了手脚偷出去的。他们把底单存根写成发往木州,货运走单写成别的车站,到目的站将摩托车提出去了,就这么简单。 能追回多少辆? 才卖出去了三辆,钱也缴回来了。 太棒了!怎么感谢您呢?最起码得先吃顿饭,别的下来再说! 追不回来就不请我了?算了吧,哪有那样的事,到我这一亩三分地儿了,还能让你汉马请客?那不成笑话了!今天我请你。不仅今天,只要你一天不走,一切都由我负责。开玩笑,吃顿饭吃不穷我! 人民警察就是潇洒!姚月禁不住插了一句,但说完又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这位是谁?黄志有问道。 我的同事,电视台记者姚月女士。汉马介绍。 黄志有走过去热情地握住姚月的手说:邀请您参加,你不会拒绝吧! 没有拒绝的道理。我很愿意参加。 那么好。我现在就去开车去。 等等。我给事主打个电话。汉马边说边抓起了电话。 就是那个芦妍?志有问。 你们见过了?汉马拨着号码说。 都见过三回了。嚯,嘴可够厉害的,一点儿也不绕短儿!志有说。 她没请你? 邀过三回,我没去。她们公司走的那个张山行和她什么关系? 是她丈夫。 差距可够大的。 指的什么? 长相和个子。 人不可貌相。不少伟人都是小个。张山行人不错。 那人是不错。 电话打通了。芦妍一听这消息,喜出望外的有点不敢相信:我马上过去! 定了哪个饭店?怎么走?汉马问志有。 志有一边往身上穿警服一边说:粤山楼。饭店虽不大,棒极了。从她住的越秀饭店一直往东走,左拐一下右拐一下路南就是。让她出发吧,再打你的手机时,我给她指路。 粤山楼果然不错。几个人找了个雅间刚落座,芦妍就进来了。含妹蹦蹦跳跳的跟在后边。汉马一见芦妍,心中就一揪一揪又一揪。好像在南国,芦妍又换了一种滋味儿似的。她今天穿了一身儿白底儿扭丝大花背带儿连衣裙儿,头上仍然是高高地挽了个发髻,可是和北方的发髻还是那么地不同,稍歪,便显得那么地俏。加上白光光裸露的胸背,和与连衣裙一体的莲花瓣形的乳罩托着的两只秀乳,好像用盘子托着两个刚出笼的雪嫩的馒头……且慢,你还是稍加克制再瞄瞄她那大理石般的脖子和黛色眼影,你可能就会心跳加速一些(当然也可能会意志坚定)。 芦副总!好漂亮噢!警官黄志有首先站起来与芦妍打招呼,眼睛却向含妹抡了一家伙,喉结那儿咕咚一下,好像咽下去了一点什么。 一小般吧。警官先生,真不知怎样谢谢您才好,今天我一定要和您多喝几杯。芦妍利凌地摆了一下手,在椅子上落座。 哪里哪里,要谢就谢我的老同学汉马吧,要不是他,大概不会这样快。志有笑咪咪地说。 志有,你也太实诚了,人家芦副总念着你的功劳,你就别推辞了,没我什么事。一会你俩确实得好好喝几杯,正好你也可以趁机检验一下这位女副总的酒量,探探的底儿——须眉恐怕不见得战的过巾帼……汉马打着哈哈说。 芦副总,看来,我的老同学深深地了解您呀,你们恐怕才是真正的老相识吧……哈哈哈哈……志有不无揶谕地说。 哎,你怎么知道他俩是老相识呢,志有警官?汉马的部下姚月女士沉不住气地插嘴说。 那还用说,不是老相识,谁闲得肉痒痒了,管这闲事!我说的对吧,汉马? 不对!姚月犟道,眼里仿佛都急出泪来。她自打首见芦妍面,就气不打一处来,也好像打了败仗似地要抓挠什么。她气喘嘘嘘地说,我们主任是个热心肠,完完全全的一个雷锋……他帮芦副总,不会是别的原因。 这——位是你的同事吧,汉马?奇怪的是含妹和芦妍几乎同时说了这句话。黄志有向姚月投去奇怪的一瞥,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汉马一眼。芦妍有点不高兴地瞥了含妹一下,心想你又开始炸翅儿了,是不是又该修理修理了?含妹也后悔地低下了头,懊丧不已。汉马用手帕装做擦汗,掩住了微微发红的脸。汉马心想,真他妈奇怪,掉到女人堆里了。但心中仍不免有些自鸣得意。 不远处餐厅的一个角落,一个着餐厅工作装的女人正朝这边张望。望了一会,仿佛看明白了什么,又去干她的事去了。 饭店服务生小姐推着车子来让他们选菜:先生女士啦,吃什么午茶啦? 志有说:我们不吃茶,吃茶吃不饱啦,他们都是北方人啦。 芦妍说:警官先生,要不你吃茶,我们吃菜,或者我们跟着你吃茶? 汉马笑道:别听他那哩咯儿隆,他在北方上过大学,早被咱们北方赤化了。都吃北方菜! 芦妍担心地说:他这好像没北方菜吧? 汉马说,怎么会没有? 含妹想向芦副总献一下媚,以冲淡刚才的唐突,突然说:我的大主任,要不咱俩打赌?绝对没有北方菜!不想姚月听含妹说“我的大主任”,不满地瞥了含妹一眼。其实芦妍听了她这句话也不高兴。这个愚蠢的含妹呀。 我说我的小含妹呀,要有怎么办? 听汉马说了“我的小含妹”,姚月又酸倒牙根似地撇了撇嘴。 要没有怎么办? 这顿饭我请了。汉马说。 光这顿饭不行,之后的活动都是你的!含妹不依不饶地嚷嚷着。 没问题!小姐,你给我来一个猪肉酸菜炖粉条子! 我们这没有猪肉酸菜炖粉条子啦……小姐拉着长声说。 广州怎么会有这个呢。算了算了,点菜吧。粤菜也是一大系呢! 第四章(一)崔玉春迷住了贾书记 张山行接到了芦妍的电话,知道摩托车失而复得化险为夷,心中十分高兴。银行找经天摩托车集团有限公司的事也已摆平。多亏了县委副书记贾北。贾北是汉马在去年给接上的头。在拍那个专题片的时候,汉马通过贾副书记的秘书小高邀出了贾副书记。汉马与张山行在木州最大最繁华的“龟虽寿”大酒店等候贾副书记的时候告诉张山行,要想当大实业家,必须有政治上的靠山,后台一定要硬,光认识一些执法业务部门的人还远远不够。在中国的现实条件下,老老实实是发不了财干不成大事的。汉马说,你像人家外市的几个大企业家,省委书记的门一推就进,中央部委领导的门也挡不住他们呀。什么?你说中央常委的门能不能进?你这不是抬杠嘛,嗨,干嘛用得着找他们呀,你又不贩卖军火,又不挑起世界大战,麻烦皇帝宰相干什么呀!杀鸡焉用牛刀,没那个必要嘛。你就安安生生地干你自己的事吧。铆足了劲把生意干好了还不比他们呆得舒服哇!你以为那中央领导是那么好当嗒?并不像咱们想象的那么舒服,权力是无边,可也透着咱老百姓想像不到的辛苦。咱们就别和他们比了。干好自个儿的事就得。事业干大了,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要车有车,还不比他们出气儿匀食?外市有一个大企业家,一出国,有时连被访国的总理总统都出来接见或共进晚餐,你说神不神气?当总书记、国家主席和总理是显赫,但那太不容易当上了你说是吧?概率太底,才十几亿分之一呀!咱这辈子就别想啦,祖坟上没那个风水没冒那个青烟,别琢磨那个没用的。这么说吧,退一万步歪打正着你有幸当上了,你也不舒服哇。你就看咱们敬爱的主席和总理,就光每年的视察农村和工厂,就够他们呛!你再赶上闹水火大灾,揪心着哪,一宿一宿地睡不了觉。还得亲临现场,指挥、讲话、部署,啧啧啧,你要知道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呀,要不说是人民的公仆呢!所以我说,还是自己干自己的事赚点钱最好。省心哪。噢,也得说现在让你这么干。说到底还是得感谢现今的政策好。所以咱们不能辜负时代,干就得干好。一般地干不行,要干大事业!所以就得要瞅准空子,找窍门儿。窍门是什么?就是道道,按书上的话说就是按事物的客观规律办事。还得加上一条逆向思维出奇制胜!哼!等你结交了这些大头头,将他们接见你或与你握手共进晚餐的照片放大成66寸或88寸的,镶在象牙框子里往墙上这么一挂,又溜又发!嘿嗨,你就瞧好儿吧!要不这么着吧,我这灵活的脑子里突发奇想,你这样,你把它印成大挂历,过年过节给各机关事业单位一送,嚯嚯嚯(汉马说这几个“嚯”字时好像喝热粥把嘴唇烫了),看他们谁还敢找你的麻烦!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那次张山行可真领教了汉马大记者的口才。其实汉马一般情况下是沉默寡言的,这种口若悬河的时候很少;虽然也觉着他有点“煸情”,但也不得不宾服。那次虽说破费了三千块钱,可贾副书记这个人算是交上了。这回遇到了困难汉马又不在家,他实在没法了只得硬着头皮去求贾副书记。心想就凭着一顿饭的交情人家贾副书记会搭这个茬吗?说实话张山行实在是有点犯怵。就凭着上次的一面之交,是不是有点太唐突了。嘿,你还别说,电话打过去,他的秘书小高马上就给传了达。不到10分钟,人家就回了电话,说你还真算有福,贾书记后天出国去比利时和意大利,今晚正好有点空叫银行的庄行长在一块坐坐,研究研究这个事。兴许能想出辙来。张山行一听,心想就别犹豫啦,赶快操办吧。马上叫办公室崔玉春主任联系了又一家豪华大饭店。名叫“出师表”大酒店。木州的大酒店和“三国”上的美文摽上了劲。晚上七点,银行的庄行长就到了;七点半,贾副书记也到了。照例是甲鱼基围虾河蟹五粮液等等。不过一开始点菜的时候,二位领导都谦逊了半天。说咱别点那么贵的菜,不见得好吃。就点点儿凉拌蜇头炸蛋卷小葱儿拌豆腐八宝粥菜饼子和咸菜吃着还舒服。后来觥筹交错之中,张山行示意崔玉春再去添几个菜。玉春问他都添些什么菜。张山行说,什么贵就添什么。这样那些“王八”和“横行八道”“弯腰溜须将”就都上来了。贾副书记拿眼一扫,就批评张山行说:不是说不叫你上这个吗?撤下去撤下去!张山行说既然上来了就吃吧。人家饭店绝对不允许你退菜。贾副书记又嘟哝了几句就默认了。贾副书记那晚酒兴特别的好,庄行长当然也不敢怠慢。八分酒儿的时候,就开始说了些市里的内幕话。谁谁谁不怎么样谁谁谁不错谁将要调动谁是谁的人谁有什么后台谁快拉倒了等等。也不光是菜好酒棒的问题。还得说张山行也会来事儿。也是个准油子。生意场上也磨出了点儿道行。他早就准备了一杯白开水,把两位领导蒙的够呛。两位司机没怎么喝,也十分地失职,一点也没发现张山行的捣鬼。三个人干了三瓶五粮液,张山行没怎么样,两位领导已经舌头有点短了。切切不可忘记妙龄少女崔玉春同志的功劳。崔玉春同志那晚打扮的特别漂亮迷人。她从乡下来了不到一个月,还没顾得上买衣服。张山行特意让她穿上了芦妍的一套晚礼服。上身儿是淡紫色带大白花儿多少点缀点儿小绿叶儿的束腰小褂儿,下身着一件雪白的曳地长裙,微微露出了窄窄的寸高跟儿小黑皮鞋。两条胳膊白藕似地悠荡着。披肩发缎带子似地扑散着。她无疑是个招待人的好手儿。酒没喝多少,话儿十分地甜,手儿十分地勤,腰儿十分地款,动作十分地雅,眼儿十分地尖,倒酒十分地溜。她仿佛一个月就学会了别人一年才学会的东西。那次张山行与她夜饮,是一次本质的催化。之后张山行又带她去过几个场合。几次就学油了。她应该算是个知识女性,文化虽不太高但悟性很强。她基本上扫清了山村女孩儿的腼腆和羞涩。是一个很有潜力的社交人才。而且她见了大领导也不卑不亢,话很快,极得体,好像话就在嘴唇上嘟噜着,稍一震,就珠落玉盘似的。 比如贾副书记端起酒杯来说:小崔呀,咱俩喝一杯呀?你听她怎么说:贾书记,别说喝一杯呀,就是喝十杯,我也得喝。因为您是长者呀。您的命令我哪敢不服从?可话又说回来了,万事皆有因,咱俩为什么喝呀?只要您说的有理,我马上就喝。贾书记说:就为你今天表现特别的好,当张总的助手当的特别的出色。玉春说:贾书记,您老在上,恕在下斗胆直陈(你看她不说“直言”而是说“直陈”),人为其主,理所应当;本职工作,理当做好。我觉得这好像不是喝酒的一个理由。难道我表现不好就不应该敬您酒了吗?贾书记,您的话没说错,但理由不充分,请您先自裁一杯,那么大官就别和我们平民一般见识啦。贾书记请您先喝一杯,然后我郑重其事地敬您老一杯。祝您工作顺利,出国愉快!然后是敲碰玲般(我不说银铃般的笑声,因为那太俗气了)悦耳的笑声。贾书记高高兴兴地把酒喝下去了……对付庄行长也是这样。都把领导们打发的屁踮屁踮的。贾书记和庄行长十分地满意。贾书记说:庄行长,山行这事,你就给他办一下吧。下次山行你也得注意,要吸取教训。不要什么人都给他担保。老庄,我看还得下大力气抓那骗贷的小子。小高,贾副书记对秘书说,你给公安局头儿打个电话,让公安的也给配合一下!好吧。庄行长和小高点头称是…… 办了这么大的事,张山行当然得感谢一下。他送给庄行长一台美国产的价值2000元钱的微波炉;送给贾书记一架索尼微型摄像机和一架尼康数码高档像机。说贾书记您出国,应该把异国的风光拍回来。等您回来,我上您那儿也开开眼去。说实话,本来贾副书记是想让张山行给他资助换点美元的。叫上庄行长就想一炉办了,好出去宽绰点。但看张山行请饭花了那么多钱,年轻漂亮的女办公室主任又那么会说,就不好意思背后再提了。崔玉春已经给贾副书记留下 第四章(二)美女玉春儿和小玲 玉春大高个,身材大约在1米66。这样身材的姑娘,如果再穿上高跟鞋,走起路来就撇溜撇溜的显得很高了。个子一高的女孩,按中国人的评价,就显得有点侉了。但也真是奇怪,玉春她竟显得是那么地和谐。这么说吧:她的确有点像中央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倪萍,但比倪萍要看着顺溜地多,不像倪萍肩那么宽,那么粗腿大棒的。而是处处都般配,处处的曲线都那么和谐。女人的曲线绝顶重要,万万忽视不得。粗水桶般身材的女人就甭说了。即使有曲线的女人,有的不幸凹进去凸出来的太突兀,就显得愣乎乎的了——扎巴的慌;有的看着虽顺溜柔和,但身板僵直,发蔫,也让人心里不怎么大舒服。玉春不,不仅长的开,顺溜,大方,而且灵活的也恰到好处,动作之节奏也恰到好处。我的笔,恐怕是形容不出来了。真令人懊丧。她在闲着的时候,十分地文静,文静的使人肃然起敬。比如你向她询问什么事,她会微笑得体地回答你,但决看不出一丝一毫儿的轻薄。你如果给她开不在行的玩笑,她连正眼都不待撒你一下;如果你还是起屁,她肯定会狠狠地瞪你一眼:一边凉快着去!同时伴着十分厌恶你的表情。她的这种表情体现在眉头拧成个深深的“川”字上(年龄小的女孩皱眉头并不难看)。你刚才看她的脸还是煮熟的柴鸡蛋清那般白嫩光滑粉嘟露儿的,转眼间就成了这般厌恶至极的样子,你心里会马上就“轰”的一下:坏了!弄巧成拙了,这个美人儿烦我了,打心底里烦!于是你一定就会自觉地讪答答地走开,不但不会恨她,还会对她从心底里肃然起敬。下一次你断然不会这样了。但你也会发现,下一次你再接触她的时候,一切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她还会对你一如既往,不存任何的成见。相信一部分读者可能也见过这样的姑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心里特别的尊敬她?——是吧!你果然没有否认,还算诚实。她活动着的时候,也不疯。绝对不疯。我向您发誓。站一方是一方的,说话和举手投足既透着精明强干嘴一份手一份的,又决不张狂。难怪贾副书记一下就惦记上了她。这样的女孩儿,本身就有一种自然的威严,既让人特别地想入非非(有本事的男人都特别想征服这样的姑娘),又仿佛狗咬刺猬无从下嘴似地。这样的女孩一般都原则性比较强,对自己的任何事特别是终身大事绝不会草率。但她一旦要爱上了某个男人,你若辜负了她,她很有可能会为此殉情或报复。亲爱的读者,假若你找上了这样的老婆,才是真正的三生有幸。这样的女孩还特别的有毅力,认准了的方向决不轻易改变。这不,下班后,张山行叫她去看电影《红河谷》,她也拒绝了。她和张山行的关系现在很密切,因此说话也就不讲什么分寸。自从张山行从广州回来那天晚上与她夜饮以后,第二天她认真地同他谈了一次话。她用自己第一个月的工资,请了她的这位上司。吃完后张山行非要结帐,她都快恼了。张山行就像我们前边描述过的那样,看见了她两眉之间那个紧锁着的“川”字和凛然不可侵犯的正气,就再也不敢言声了。当然,说到底张山行也不想怎么样她。如果想怎么着她,和她第一次喝酒的那天晚上就拌了她的“热糊菜”了。她那天晚上已经连醉带困地睡着了嘛!其实,我们前边说过,张山行并不是一个色鬼。他和崔玉春的感情缘于儿时的纯真情愫。但为什么他在含妹——还是他的远房表妹——面前就做出了不当之事了呢?这也许正是人的感情和情欲的复杂之处。他自己也觉得,他只是喜欢玉春,而一开始就没想冒犯她。他自己也搞不清这究竟是怎么一会事。他自己觉得和占有含妹后的忏悔没有丝毫关系。事情就是这样奇怪。世界上有好多事我们都说不甚明白。也有可能以后我们还会看到,玉春对张山行是尊重的,反之他也以同样的尊重对待她。但男人的变化一般比女人多一些……所以他让她去看电影,她就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这当然算不上什么不尊重。看电影又不是什么必办的事,不去又怎样呢?!她前几天才找齐了高中的书,计划用一年每天下班后上班前的时间,复习完高中的课程。明年,最迟后年,她一定要考上大学。现在,她已经进入角色了,也听不见厨师李小铃边拖地板,边哼哼着的流行歌曲了。门外还有晚练的人们在闹轰着秧歌曲,鼓钹唢呐嘣噔嘣噔笛哩嗒啦的声音直往她心里钻。她做了一会几何题,也就连这也听不见了。 李小铃拖着地板经过玉春房间的时候,往里看了一眼。她不久前从家回来后,和玉春十分地谈的来。她十分羡慕玉春的长像。心想自己若长成她这样就好了。她爱唱歌。房间里摆满了歌片儿歌本儿歌星影星的玉照和录音带什么的。一有空就随着录音机哼哼呀呀地唱,边唱边把歌词记在一个挺秀气的笔记本上。有听不明白的词就问旁边的人:你听这句是什么?16岁的嗓音当然是十分地动听的了。年轻是个宝。说话唱歌都好听。走路一溜小跑。也不怕付辛苦,不属于自己的工作也主动抢着干,因此张山行和芦妍都十分地喜欢她,一次次地给她加薪。她只有一个不算毛病的小毛病:歇着的时候,大家正在说着话,听她说了一句不知所云的半截话就没了踪影,正纳闷儿的时候,不大一会儿她就又蹦蹦跳跳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好像是没心没肺似的。其实说到底她还是没脱了孩子气。也许正因为这一点,大家才更喜欢她:透明、无邪、清纯。玉春和她交往了几天,就互相成了好朋友。好像她是自己的亲妹妹。她特想晚饭后拉着她白嫩的小手儿去大街和自由市场转一转。小铃也正是这样希望的。可是她不能。她要奔自己远方的那个诱人的目标。她不能拿自个儿的前途不当回事。她要为父母争口气,光宗耀祖后让兆山村包括狗支书在内的少数人不敢再欺侮她们家。和张山行出去了这几趟,走了走外场,看见了有权有势有钱的人们也就是那么回事,更加坚定了她的信心。她想这么一辈子打工是不行的,眼下可以凑合,20岁以后就不好办。没文凭没知识是万万不行的。她打听了是否可以在木州考大学的事。张山行告诉她,不是应届毕业生恐怕不行。但张山行又告诉她:现在没有办不成的事。你干好了,可以给你买个户口。我也可以托人让你插到六中的高中班去。那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木州考大学了。这话无疑给了她极大的鼓舞。因此她就在工作时间外发疯似地复习起来。她一般不复习到很晚,每天到10钟就差不多将课本或复习资料合上了。她这样做的原因就是为了次日的工作精力充沛。尽管山行两口子对她不错,但她也要十分地自觉。她绝不能让人说出不好来。这是她的性格,永远不会改变。她在高中时学习就很好,翻开书本,没有几道题是陌生的。但她知道城里的考生藏龙卧虎,山外有山楼外有楼,万万忽视不得。因此她从晚饭后7点复习到10点,虽然才三个小时,但由于特别地聚精会神,差不多达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她对自己十分地满意。照此下去,一年即可以将高中的7门课程凿实它三遍!时间对刻苦学习的人仿佛特别吝啬,不知不觉就到了10点。刚到10点,一直在等她的李小铃就喊: 玉春姐,到时间了,咱俩出去转转吧,可憋死我了!小铃带着个“随身听”,一路哼哼着林忆莲的一首歌刮风似地进来了。进来就搂住了她的脖子: 你究竟说话算不算话数?我自己不敢出去转,晚上街上净坏小子,我可不敢招他们!我刚来的时候有一回一个人上街,仨半大小子上来就揪我的头发,摸我的胸,还非要让我跟他们去看电影,可把我吓坏了!要不是旁边正好有一个警察,就得失了身,坏了菜了! 玉春听小铃说“失了身”,禁不住笑了。她问小铃:你知道什么叫失身?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儿!可能就是睡觉吧,你说是怎么回事? 玉春不知怎么告诉她。笑了笑没说话。心 第五章(一)汉马广州巧遇董丽英重温大学旧情人 玉春估摸的不错,芦妍和含妹确实正在归程的火车上。她俩善后工作做的很周到,除送黄警官一台微波炉,又专程去铁路公安处送了一面锦旗,还请上案干警撮了一顿。去时乘得是飞机,含妹建议返程做火车得了。芦妍也想带含妹沿铁道线看看,于是乘火车起行。她俩上火车的这天晚上,汉马正在董丽英的粤山楼大酒店厮磨。汉马只是一句“我就不送你了工作日程太紧”,轻而易举地打发了芦妍。昨天白天一整天的拍片,虽累的够呛,汉马也丝毫不觉累。他给白副市长谎说去同学家看看,就跑到过去的恋人这来了。现在他俩正在董丽英的宿舍里靠在软绵绵的枕头上聊天儿。前天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好像还有些拘束,进门后就安安生生地坐在了椅子上,好像几年不见的弟弟和姐姐一样,什么也不敢摸,什么也不敢碰。 董丽英说: 你是做客来了?有了媳妇儿就是不一样啊……眼光不错,她挺漂亮的!她边说边给他打开了一罐饮料,用眼定定地瞅了他一会,就鼓捣起自己的头发来。董丽英的头发还未梳理完。她也许是故意等到了这时候才弄。 女人们都知道最吸引男人的姿态是什么。 他接过饮料来没有喝,用手捧着盯了她一会慢慢地说: 急中生智的一句话看来你还当真了,真信了……又拿眼向房间的其他地方寻摸着。 董丽英激灵一下回过头来。她那天为汉马在舞厅里那句“我老婆在这”,一宿没睡着觉,现在她知道他是在骗她了,但是还很生气:你有什么急中生智的,她又不是你老婆你怕她干什么? 我要不那么说你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呢?哪有在大厅广众间就那样的……他们好几个都是木州来的呀。 董丽英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就释然了:不过,她的确很漂亮的……大高个。 你指的是芦妍吧?她漂不漂亮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是摩托公司的老板娘……汉马边说边往房间的各个角落寻磨,他是在看这房子里有没有男人味。屋里倒是有一个烟灰缸,但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凭直觉,他觉得她现在过得是独身。 她见他拿眼一个劲扫搭房间,即刻就明白了什么。 不要像个侦探似的。她说。 这时她已经将头发用猴头筋儿勒到了脑后,用一种随意弯曲的“魔棒”和卡子将头发弄成了两个大花鼓到了脑后。很好看。汉马注意到了她白皙透明的长手指在头发间灵巧耕耘的样子。内心出现了一种诗人的感慨。 她在镜子里看着他说:怎么不喝饮料?这是专为你买的。你没见是“雪花”牌的? 汉马一惊。一下子清醒了似的,抓起了饮料一看:果然是沈阳的雪花牌。这使他大为惊异。 他嗫嚅着说:广州怎么还有这个? 只要有心,什么都会有。 汉马无心下咽,用手抓挠起了头发。 你头发痒痒了?卫生间有热水。 汉马无话可答。局促地坐着。 呆会我给你洗一洗。她说。 我昨天才洗了的。汉马傻子似地说。 她已经将头发弄完了。稍擦了点面霜,就开始涂口红。她像《日出》电影开头时的陈白露那样,将嘴唇重迭着反复抿了几下以使唇膏匀称,呲开牙在镜子里晃了几下头脸儿,觉得满意了,就向沙发上坐了下来,远远地看着他。汉马的心里开始有一股热糊劲了。但是还不敢乱动。他抓起一本不知是什么的杂志胡乱地翻看着。那杂志的封二上有一个棒小伙,手举一罐饮料说;雪花雪花,遍地开花!他惊异地拨开封面看:原来是辽宁省作家协会主办的文学杂志《鸭绿江》。 她已经不再看他了。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件织了一半的毛线衣用竹针织着。这个样子让他十分地陌生。他从来不知她会织毛衣。看她的手指一拱一拱的在毛线衣间飞快地穿来穿去。他觉得这事好像不是她应该做的。但是也似乎有了一种遥远的温馨的感觉。这好像是一种传统的女人的感觉。 但凡久别男女相会,女子一般是会表现出一种含蓄的。这是中国女人和西洋女人的不同。也正显现出了中国女人特有的魅力。大约僵持了这么五六分钟,汉马就向她凑了过去,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还留了三指宽的空隙。他拿起她的毛线球摆弄着: 还不简单了,会织毛衣了。 她没吭声。 什么时候学会的?他又问。 停了几秒钟,她说;你管呢。 看样子,汉马没话找话地说,开个手工织毛衣作坊都可以了。 那你就开去呗。 谁当老板? 谁当都行。 谁当都行……?汉马嗫嚅着,突然间下定了决心似地说:我想还是你当为好!汉马心里一下子开了锅。他没想到来势会这么快。但怕造成尴尬景况(他心里觉得不会,但为了慎重起见,只是哆嗦着用手去碰她的头发)。她轻轻地将他的手拨拉下去了。如是反复再三。汉马的手终于获得了在她头发上轻轻抚摸的“自主权”了。过了一会,他拨开了她左耳后的头发,终于看见了那颗他一直惦念着的痦子。他颤颤巍巍气喘嘘嘘地搂住了她。她轻轻地扑纵了几下娇嗔了几声就不动了。毛线球滚了好远好远…… 几年间的“生分”就在那一瞬间冰释了。现在——第二天——他俩就已经靠在床上亲密无间地聊天了。这比在大学时的条件要好的多。再无人来限制他们。 所以汉马今天一来就主人似地上了床,歪在床上柔软的枕头上催促她赶快上来,搂过她来说,这么说,你现在真是单身了? 她不高兴地挣脱开他: 昨天不是给你说了嘛! 也没孩子? 我就从没和他上过床!董丽英气极败坏地一把搡开他说。 真的吗?! 董丽英从床上蹿下去气的坐在了沙发上,呼呼地气喘。 汉马就又下来给她说好话。又把他抱到了床上去。他本来想说我检查检查你,但觉得那样太无耻了。况且他过去也没和她到了这种关系呀!那时像他们这种情况在大学里很少见。不少情侣时日不长就有了情况。他也要求过她“那样”,但她坚决不从。但又不是生硬地拒绝。总是转移他的注意力,并不使他很难堪。她耐心地说服他: 现在这样,那时候就不新鲜了,也容易造成不必要的后遗症,反而就不幸福了。 但是汉马还是过不了那个劲,死缠硬磨地纠缠她。实在没办法了,她就用“逆向思维法”让他获得了“类似”的满足。这对她来说也是很难为情的呀。她创造性地且成功地保证了自己最神圣的地方的尊严。关键是,她既做到了这一点,又没伤害汉马。 除了“成功的创造”外,其余她对他严格地限制在掏掏耳朵翻翻眼皮胳肢胳肢她抓挠抓挠她的限度。 一个声音在他心里说:我不应对她怀疑;另一个声音说:男女的事也是不好说的。不应该太信实。他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画狐”。 后来的一件事暂时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在问到她是怎么到这来的时候她说: 我叔叔是北原省的副书记,他…… 真嗒?!汉马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从床上坐了起来。突然,他觉得有点失态,就又躺下:接着说!……这床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硌我……现在没事了……接着说接着说。 ……他见我与李路过不到一块,整天争吵,实在不成个样子,在劝说我和他和好实在无望的情况下,就和广东的一位领导打了个招呼,介绍我到广州税务局工作。在那儿干了一阵儿,觉得没什么意思——那个工作吧——虽说是为国聚财,挺祟高的,但不知怎么回事,我就是喜欢不起来,好像总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要账似的,不太来劲。那位领导说要不再给你换个工作?我 第五章(二)芦妍和含妹长沙逗留 火车停靠在长沙站的时候,含妹央求芦妍在这逗留一天,芦妍不同意。她俩站在月台上买了只烧鸡,付了钱后就开始为这事争辩起来。芦妍倒不是心疼这俩火车票钱,而是特别惦念家里的事。她还不知道银行的事张山行已经摆平了。正在争吵的时候,她们这节车厢呲着小虎牙的那位男列车员冲她们笑着走过来了。走到跟前他故做一本正经的冲芦妍说:大姐,看得出来你是老板,她要玩玩就玩玩呗。这车票三日内有效,在长沙玩一天没问题,反正你们得在北京倒车,你说我说的对吧! 那么卧铺也有效吗?芦妍可不是外行,他盯着小伙子问。卧铺不行,只是硬坐有效。嗨,您还在乎这几个钱儿呀,这么大个老板!小伙子笑咪咪地说。挺漂亮的小伙子的最后一句话说动了芦妍,但她也不绕短: 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儿心眼儿,你是想让我们下去,你好把卧铺卖了! 瞧,把我的好心当了驴肝肺了不是?得得得,你们上车,请……小伙子仍然不愠不恼笑嘻嘻地说。 成全了你吧,小伙子!还剩几分钟开车?芦妍也笑咪咪地说。 抓紧点吧您哪,大姐!还有两分钟! 好在她俩带的东西不多,上车后三下五除二就鼓捣完了。刚出车厢,就听小伙子问从过道里走过的两个人:师傅,您要不要卧铺?长沙到北京的,两张! 怎么样?我没屈说了他吧?芦妍对含妹说。 含妹才不管什么屈说不屈说呢;也不管回去坐卧铺还是坐硬坐。她为自己阴谋的得逞而有点心花怒放。俩人刚走到出站口,列车就开动了。俩人在八一路副149号广州空军招待所住下了。因为正是早上,她俩很快吃了点儿早点,就准备出去玩了。 你说咱俩去哪玩? 芦副总,我可不知道,我没来过!含妹心不在焉地说:听说这有个岳麓山挺好玩的,上边有毛主席去过的爱晚亭和橘子洲头。 我也没来过,芦妍说,那咱们就去那儿!芦妍将手提包锁进了客房的保险柜里。 哎哎哎,芦副总,提包放这不安全,你别看有保险柜!我的意见你还是拿着! 芦妍想了想也是。就将提包交给了含妹:那路上你可得小心点,啊?! 那是当然。这一路不都是我拿着来吗?! 出去玩可不比在广州办事。芦妍又嘱咐了一句。 您放心吧!含妹拿着包一蹿一蹿地在前面走。高兴的禁不住唱起了一首《大头皮鞋》歌。 含妹,你这几天怎么这么高兴啊? ……追回了咱的摩托车还有不高兴的? 真是为这高兴? 可不呗,还能是为什么! 我看不见的。芦妍瞥了她一眼说。 “我说我的爷爷……有一双大头皮鞋……他传给了我的爸爸……” 你唱的那词儿对吗? 管它对不对,瞎唱呗! 俩人下了出租车,来到了橘子洲头。橘子洲头果然有金橘树,一个个的金橘如同小灯笼挂在墨绿的枝杈上。站在橘子树下的湘江边上,看着江面上的蓝色雾霭和鸣着气笛的轮船,不由想起了毛主席那首著名的词《橘子洲头》。芦妍入了迷。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毛主席这首词的词牌名了……这时,含妹说:芦副总,我去买点喝的! 芦妍点了点头,并没太在意。仍然想那词牌名。还是想不起来。她想,回去有时间一定好好看看《毛主席诗词逊…… 芦妍虽然在遐想中——想象着毛主席年轻时候在这里和同学同游抒展着冲天抱负的场景——但也隐约觉得含妹买饮料花的时间太长了,就向卖饮料的地方走去找她。找了几个地方,都没有她。 这小丫头,野哪去了呢?她想喊她,又觉得不太雅观。就向远处的一处灌木从走去。刚走到那儿,就听到了含妹的声音: ……志有哥!你一定要经常给我打电话哟!你说你喜欢我,我觉得好像不是真的似的。你不是在骗我吧?-…我信你的话……我才坐了一夜车,就想得你不行,真的!那天晚上可把我吓坏了……你真坏!你要是有真心的话,就在今年调到我们木州去行不?!什么?从长计议!我告诉你志有哥,不允许你从什么“长”计什么“议”!听了吗?!好了,我得赶紧给芦副总买饮料去。古朵白…… 芦妍听到这里,赶紧躲到了另一处花从里。她不愿意给自己下属当面的难堪。待含妹鬼鬼祟祟将自己的手机装到手提包里向饮料摊位走去的时候,她才尾随着她到了“橘子洲头”。接过含妹递给她的“红梅花儿”易拉罐,她亲切地问:咱们还上哪儿? 含妹盯着她的眼晴说:您看呢,我觉得长沙也没什么大意思,你要是累了,咱们就回招待所,睡它半天觉,坐晚上的车回木州! 我不累。走,咱去岳麓书院和爱晚亭!我还想上韶山、岳阳楼去看看呢!芦妍冷笑了一声想:就你这样的,还想耍我?! 第六章(一)张山行为父亲办丧事时镇住疯叔叔 芦妍和含妹在橘子洲头逗留的时候,张山行正骑了一辆自行车向工商局的史来彬家走去。人这东西就是个怪。过去他没有发迹的时候,看见人家坐小汽车眼馋的不行。可现在有小汽车了,而且不只一辆,还净是几十万的高级车,他却慢慢地不怎么爱坐这东西了。只要没啥急事,路近一些的,他一定是步行;路远一些又出不了木州市的,他一定是骑自行车。他的自行车还是他上小学时骑过的。有来历、有个纪念头。那是他向父亲嘟哝了一个来月父亲才给他买的。为此父子俩仨月没吃着一点肉星儿。这车子是“红旗”牌的,是那个年月天津自行车厂生产的大众化自行车。这种车子在那年月不要票儿就可以买到。是一点也显示不了“资产阶级法权”的平民车。日久年深,车子早就该朽的朽该烂的烂了。张山行却舍不得丢掉它。他亲自将他送到一个修车铺里,里外胎挡泥板及其它该换的所有的小零碎儿都换成了新的了,只留那个架子还是原来的,比买一台新车花的钱还多。但是这车子明显的比现在所有牌子的新车都好骑。非常地溜,非常地杀凌。张山行一骑上这车子就不由地心中欣喜。也就特别地爱回忆过去的事,开着卧车是一点这样的感觉也没有的。 他想起,自己七岁丧母,是父亲一把屎一把尿将他拉扯大的。让他难过的是父亲没福。他刚创业的时候,举步唯坚,处处让父亲担惊受怕。那年工商局查封了他的门市部,到处追着罚他,上他们两间小平房的那个家里堵了八次,都是父亲给挡回去了。父亲说,你到兆山你姑姑她们家躲躲去吧,我锁上门到门市房去盯着他们去!他躲是躲了,78岁的父亲可遭了大罪。父亲患有严重的哮喘病,稍一活动就喘不过气来。那痰是一口接一口的吐,十来分钟就把他自己准备的那个破搪瓷缸子吐满了。父亲说,你走吧。他们将我这个糟老头子怎么样不了!我快死的人啦……给公家的人耍耍牛皮条也不碍事。你不是没犯什么“大法”吗?不就是卖了些假车假零件吗?你走你的!父亲将他推出门,卷了一卷破铺盖卷儿就到门市房来了。门市房封了,但旁边的那个盛杂物的小房没封。父亲就在那里住下了。公家的人分了两班儿,一班在他们家候着,一班到门市房盯着。他们来了一看,父亲一个劲咳嗽一个劲吐痰,说半句话就憋得脸彤红就痛苦地蹴在了地上,没辙,叹了口气就走了。又来了几趟,次次都是这样。又不敢吓唬这老头,怕一吓再没了气儿,那谁搪得起呀!老头有一回喘得稍轻点,把话说的连上了句: 你们已经没收了东西,十几万的东西呀!你你你……你们还想怎么样啊,回回回……回来……咳……咳……我让他改了不就行了,下回永远不卖假东西了不就行了?回回来我让他找你们去!你们千万别再罚款了,再罚就连我的棺材本儿都没有了!你们还想学国民党是咋地……咳咳…… 最后这句话要是一个健康人说出来的,非得拴着走了他不行。但面对这么一位病病殃殃的老人,工商局的同志全都发了善心,均有退兵之意。尤其是局经检稽查大队大队长史来彬,是个和别人不太一样的人。他的一个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感情十分丰富。感情丰富的人均有强烈的慈悲同情之心。这样的人一般都不世故,外表和善却办事果断。有的时候还会冒点泡,让人猝不及防,心想“他这样的人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来吧”?再说,他大学毕业不到三年就当了正科级干部,正是春风得意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这点小主还是敢做的。只见他把手一挥,说声“开路一马斯”,就带着手下的走了。路上他对部下们说,张家的事我看就这样,算了。已经抄没完了他家的东西,再罚他,效果也不怎么好。重在教育嘛!其实,他是被这老头儿着实地感动了,怜惜了。触景生情,他想起了自己的老爹,虽不气喘,但却是个瘸子。每当他看到老爹一瘸一拐地捡起地上的一根柴禾棍儿、一块破布、一个破塑料袋儿或将饭桌上的米粒、馒头渣儿抓起来攮到嘴里的时候,一种痛彻心肺的爱怜和孝悌就会油然而起。父亲不用他给买的一切东西,全把它们弄到集上卖了。让当儿子的生气的是:他曾给他买过一条宽眼儿牛皮腰带,怕他再给卖了,晚上待父亲睡着后先将新腰带放到父亲枕头边,然后便偷偷地将他那条不知抽了多少年,早已看不出布丝的黑糊糊油兮兮的粗布条给扔了。哪知第二天早上,父亲还是非要那条布带不可,找不到,就冲他发脾气没完。最后还是当儿子的让了步,重新到猪圈里将那条被猪连拱带刨弄得满是屎尿的布条条还给了父亲。父亲教育他说: 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了咱庄稼人的本;东西是不能浪费的。六零年你是怎么活过来的知道不?是两个胡萝卜!被我忘在床底下三年早已干成个鸡巴样的胡萝卜!没有它,你还当个什么兵?!提个什么干?当个什么稽察大队长,在人面前指手划脚咋咋呼呼地?!我忠告你狗剩儿,到什么时候也不能欺侮人,听了没?! 小名叫“狗剩儿”的工商局稽查大队长史来彬在父亲面前喏喏点头称是。 虽然史来彬后来受到了局里的批评,但张山行走私的这个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也不知怎么的,后来史来彬对张山行的摩托行就特别地照顾和垂青,还联合其它执法部门也照顾张山行。慢慢地,他和张山行就成了好朋友。在执法部门朋友的帮助下,张山行的事业飞快地发展起来。 父亲张老乐没福。当张山行的资产冲破两千万,专为父亲盖了一座小楼并准备请北京来的专家给他根治哮喘病的时候撒手人寰了……张山行是个孝子。他哭的都快断了气儿,完全丧失了摆布丧事的能力。你别说,还都是史来彬他们这些人给一手操办的:公安局的处长蒋玉琢包办了丧事所需的17辆(要求必须是单数)汽车;税务局的刘吉利科长负责响器、收礼和招待;银行信贷部主任赵国青负责联系火葬的一切事宜;史来彬把总。史来彬真是一个摆布红白喜事的天才的“大拿”。只一件事就可以证明他在处理这种事上的不同凡响的本事: 张山行有一个叔叔叫张老斗,平时就有点半傻不俏,是那种“傻精傻精”的角色。张山行父亲活着的时候,哥俩就不怎么和睦。但张山行父亲却处处让着他、心疼他。他一辈子没结过婚,一个人饥一顿饱一顿地瞎凑合着。每逢改善生活,父亲都催山行给叔叔送过点去。但十有八九得让叔叔把碗给摔了,还扯开嗓子喊:当哥哥的欺负兄弟,世界上少有!我操你八辈祖宗!家产你都给霸占了,却用这碗饭来糊弄人!每到这个时候,张山行就想揍叔叔一顿。因为他早就听父亲说过,他们老哥俩在父亲死后分家的时候,父亲让叔叔占了四间房,自己只占了两间小南屋。一开始他叔叔十分满意,挺着小胸脯在街坊邻居面前满露得意之色。但他不务正业,好赌好下馆子好喝大酒,几年功夫就把房产给折腾的一干二净!父亲不知多少次规劝过他,一点也不见效。后来寻思给他找个人可能就好了。托媒婆子也给说过几个,人家一打听,谁愿意和这么一个二赖子一块儿“朽”哇,通通地没戏!这些年他“出落”的更邪乎了,五冬六夏穿个露着棉絮的破大袄,满脸油汗,四处流浪,什么脏东西都吃,什么地方都睡。饿了,兴许就会到一个饭馆里,站在人家桌前擤鼻涕,往鞋帮子上这么一抹,破袄上一蹭!吃饭的人如果识相给了他,什么事没有。如果没动静,他就会趁人不注意,往人家的某个菜上啪的一口痰,然后就把那菜给端走,站到门外甩开“五股钢钗”吃去了。一般人不会和这么个疯子一般见识,因此他屡屡得手。也有碰上那不怕脏了手的,就会结结实地揍他一顿。这样的人生命力都特别强,一般的揍,屁事没有!过一两天,他就又歪歪扭扭地出现在大街上了。 张山行正在办父亲的丧事,叔叔怀里揣着条破化肥袋子来了。叔叔对他说:你 第六章(二)汉马吻芦妍时感觉蒜味很大 汉马在去白塔饭店的路上巧遇玉春。只见她正从一个新华书店里出来,胳肢窝里夹着几本书低着头走。汉马和玉春不是太熟,想不叫她吧,又觉得心里怪痒痒的。正是中午阳光正烈的时候,玉春连顶凉帽也没戴,出了新华书店就赶紧往马路边人行道的树荫里走。因为汉马乘坐的“的士”正被红灯挡住了,他摇开车窗玻璃使劲儿喊: 崔主任! 玉春仍然在嗒嗒嗒地走,一点儿也没听见。汉马又喊了一声: 崔玉春儿! 她这才抬起头来,两眼盲然地四处张望。汉马又喊了一声,她终于看见了他了,赶紧朝车这边走过来。汉马从兜里抻出5元钱来给了司机,说你走吧,就赶紧下了车。俩人站在一棵大槐树下说开了话。玉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汉马说昨天回来的,汉马问她买这么多书干嘛。玉春说不干嘛,瞎看呗。她不愿将自己的打算随便告诉别人。但汉马看见了书的封面,就说: 复习功课是好事呀,瞒我干嘛。想了想又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的忙呢!你是不是准备考大学? 想是这么想,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再说,我也没木州市的户口。玉春缠绕着手里的手绢说。 没户口可以买一个,那没问题。往这边办,也得花钱,和买也差不多。到时候我可以帮你。 玉春见说,客气地说:以后短不了麻烦你。 这么客气干嘛!走。咱一块儿去吃饭吧! 我不去了。中午睡会觉,下午还得上班呢!芦副总现在抓的特别紧。 她回来多长时间了?汉马问。 十来天了吧。 ……你真的不去?我就是赴你们张总的饭局。 我知道这事儿。他和芦副总让我去,我没去。不是公司业务上的事我一般不去。除了工作,再加上复习功课精力都快顾不过来了。 那么好吧。咱俩正好顺路,我捎你一截儿。 玉春还要推辞,汉马早叫了一辆的士,拉开门,将玉春推上了车。 在车里,汉马再次叮嘱玉春办户口和考大学的时候一定要找他。然后就一直将玉春送到了公司门口。玉春下车后,汉马没有让车马上开,在车里点着了一颗烟,寻思着:我去见不见芦妍呢?不见吧,她肯定得说我埋汰我。这小娘们可不好惹。再说玉春回去肯定得告诉她我回来了。 他突然意识到送玉春回来是个失策。但是他思考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要上去。确定了以后,就不由地谴责自己刚才幼稚的想法。难道你躲过了初一还能躲得了十五?还能一辈子不见她了?汉马呀汉马,我真瞧不起你,就你这样的还想干大事呢。这么点小事都得思考一袋烟的时间才能解决,以后再遇到了错综复杂的事还不活了呢!真没出息。要想干大事,就得有谋略,有很深的城府,有刚强的、万折不挠的毅力!如果连这么一个女人都玩不转,你也就别再想当什么大官做什么大事了! 汉马的心里有了想甩掉芦妍的想法了。真得感激这次广州之行让他的旧梦重温:董丽英居然还未给班主任老师生孩子,也没同他上床!虽然还没有“检验”(那确实很卑鄙),但他相信她。她的性格他是再了解不过了:看的上的人怎么着都行,看不上的人,你给我一边去!这么说来,董丽英的心是一点都没变,仍然将他汉马紧紧地拴在自个儿的心尖尖上!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赶快展开第二次勇猛的冲锋千万别再犹豫了我的勇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个机遇我一定要抓住!汉马叮嘱自己。好家伙,早就想找这么一棵大树好攀高,竟然得来全不费功夫!省委副书记董和平竟然是她的亲叔叔,而且还是管组织的副书记!那还了得!我在这里还东挂拉一个,西粘糊一个,净搞那没用的“小白菜心儿”有狗屁的用啊。这回他同董丽英已经谈妥了,不久她就要卖掉广州的房产,带着钱来木州与他共同奋斗!她说回来后就要与李路离婚,马上嫁给他!汉马美滋滋地想,到那时候,我要钱有钱,要后台有后台,我还怕谁呀!在回木州的飞机上(白副市长主张归程坐飞机,将车先打发回来了),他们坐的是二等舱。他紧挨着同事姚月,白副市长和搞摄像的汉马的那个同事坐在一起。汉马光顾想自己的美事,忘了是在什么场合,竟然嘿嘿地笑出了声!多情的姚月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说:你犯神经了?! 你才犯神经了呢!汉马激灵了一下说。他“巧借乘客来掩饰”,用手指着前三排的一位乘客说,你看那家伙多像梁天啊!那小眼睛呱叽呱叽的!姚月一看,果然不差,遂不再疑。 汉马想,越是在顺利的时候,越要提高警惕,越要谦虚谨慎,绝不能因小失大。因此芦妍的事一定要处理好。汉马边上楼梯边为这事定了调子:最好是让她永远也发现不了他的“重温旧情”最好;能瞒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 所以他见了芦妍的第一句话就说:《真的好想你》。当然是谁也没在场。但他说的是一首歌的名字。他为自己留了很狡猾的后路。女人的一句口头禅是什么来着? ——哪怕你说句假话,我心里也高兴啊! 汉马在她的办公室的那个小套间里挺像那么回事地吻了她一会儿,但是感觉她的蒜味挺大。他装模做样地怪罪了她这一点(她说谁知道你这几天回来呀),然后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我从深圳特区给你带了一件礼物。哪天去大华宾馆我再让你惊喜一下。 其实,他什么也没给她买。到时候想辙吧,他想。 然后,他立即打的去了白塔饭店。大家见他来迟了,都要先罚他三杯。这里边的人他都比较熟,因此他巧舌如簧地耍赖,只喝了一个;推说心脏不太好,他用有限的几杯酒,让每个人都比他多喝了十几杯。在大家都有些醉的时候,喝的更醉的、刚刚官复原职的银行信贷部主任赵国青举杯,对哥们弟兄对他的帮助再次表示衷心的感谢。然后他提议,是不是拜个把子,好在今后的充满荆棘的人生旅途中相互有个照应。大家齐声说妙。汉马虽不反对,但他找了个借口谢绝了。说你们拜得了,我在外围给你们巡视、遇到事儿我“上”不就得了?!除张山行外,大家全都面露不悦之色。汉马见状,立即站起来,拿过酒瓶子,给自己倒了一大玻璃杯白酒,一饮而尽。说,我宁肯犯了心脏病,也喝了这一大杯酒,以此表明我不拜也是忠心不减的。赵云没和刘备结义,但大家能说他不忠、不如关公张飞吗?乱军阵中保阿斗、截江夺阿斗是多么的了得!兄弟不才,我就做个赵云式的人物吧!大家见他说的有理,似都有醍醐灌顶之感,遂不再劝。又喝了几杯,汉马谎说下午台里有急事,与大家揖手告辞。 第七章(一)含妹堕入情网 芦妍故意不点破含妹,看这小丫头片子到底能瞒到几时。刚从南方回来的第二天,她又抓住了她一次,但还是不露声色。这天她又在工作时间借用户的手机给黄志有打电话,一边打一边支应着工作。正好芦妍从楼上下来,看见了这一景:一位维修工要领摩托车支架,她边打电话边指着货架上的零件让他自己去拿。那个维修工去拿用蜡油纸包着的零件,由于个子矮,将一捆零件全拽到了地上,嘭一声砸在地板上堆着的摩托车挡泥板上,至少将三个挡泥板砸坏了。而含妹还在笑嘻嘻地与远方的黄志有警官打情骂俏。只听她说:一年后你要不来,我就找你去,我可不管那个。我不是吓唬你!你要胆敢背叛我,再寻新欢,我就上你们单位去闹,让你当不成这个警察!你听见了没黄志有?那头好象给她开了一句什么玩笑,这小丫头就放浪地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芦妍站在楼梯上盯了他一会,她本想下去骂她个狗血喷头的。但想了想,又冷静了下来。她向楼下走的时候,看见她的人给含妹使了个眼色。含妹回头一看,赶忙将手机还给了那位顾客,同时赶紧猫腰往起收拾摔下来的零件。芦妍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帮她收拾。收拾完了,她和言悦色地对借手机给含妹用的那位顾客说,麻烦您过来一下。那顾客不知什么事就过来了。芦妍从兜里掏出10元钱递到那顾客的手里说:估计刚才的话费10块钱差不多吧!那顾客摆着手边躲边说:你这不是臊我呢吗,借个电话使使还至于这样吗?得得得,算了算了。芦妍仍然笑容可掬地说:这位大哥,这是我们这的制度,请您务必收下。因没办法判定她到底用了您多少话费,您也别往回找钱了,如果不够,也请您多担待。顾客见说,才很不情愿地将10元钱收下了。芦妍看了一眼含妹,见她的脸彤红彤红的,仍然没说什么,就自顾自地上楼去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芦妍也不同含妹说话,但绝不是不理她,比如她给她还盛了一碗饭,然后就同厨师李小铃讨论起今天哪个菜做的好,她特别爱吃;哪个菜咸了点,哪个菜油放多了发腻等等。含妹一直在默默地吃饭,与上午不同的是脸变的惨白惨白。芦妍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同样还是不同她说话。含妹几次想同她说话但看到她回避的眼神儿就咽回去了。芦妍又同李小铃说起了玉春儿,建议小铃要向玉春学习,多看点书。小铃问玉春怎么中午没来吃饭,芦妍说她在加班弄帐,呆会再吃,让小玲给她留点饭菜。正说着含妹突然哇一声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一个劲哕。芦妍示意李小铃将她搀扶到房间里休息。她先在卫生间哕了一阵儿,哕不出来,就上床休息去了。李小铃下来以后,芦妍问:她睡下了?睡下了,还睁着眼。小铃说。芦妍就笑了。吃完了饭,芦妍先到美容厅找人修了修脚,染了染趾甲油,约摸时候差不多,买了两盒冰激凌就到含妹的房间里去了。进去以后,她见含妹仍在不断地翻身,还伴着一阵阵的长吁短叹,就在她床边坐下了。含妹见是她,想坐起来,芦妍止住了她。拿出两盒冰激凌递到她手里说:哪不舒服?含妹又哭了。哭什么,谁欺侮你了?芦妍仍然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含妹突然又加大了哭声,一下子扑到了芦妍的怀里说:我心里不好受…… 咋得了?有什么不好受,有什么委屈你就给我说吧,我给你做主。是不是你表兄又欺侮你了? 没有……呜……呜……我不该上班时间打电话,耽误工作还损坏了零件儿,你撤了我这个门市部经理吧……呜呜…… 打电话是不应该,损坏零件也应赔偿,但绝到不了撤了你的门市经理的地步。给谁打电话了?是不是有什么难事儿,说给大姐听听,看我能不能帮帮你。嗐……芦妍长叹了一声,这怪我平时对你关心不够,是我的失职啊! ……我说出来您可别恼恨我……含妹忐忑不安地说。 哎呀呀,含妹你说到哪里去了呀,我怎么会恼恨你呢!你说吧,我听着呢。无论你做了什么事儿,我也不恼恨你! ……我……我和黄志有好上了!离不开他了…… 哪个黄志有?芦妍装糊涂。 就是广州的那个警察呀! 噢,是他呀。你怎么会和他好上了呢?!你们也没怎么见面哪? 他跳舞的时候和我说的。他说他就爱我这样类型的女孩儿,说非我不娶。 那么你对他的表白怎么个认识法呢? 我觉得……他是真爱我……说实话我也挺喜欢他的。他跳舞的时候还摸我了。 摸你哪了呢? 该摸的地方都摸了……含妹一提到这事,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早已停止了哭泣。 噢,还有什么呢?芦妍不动声色地问。 我和他睡觉了。 啊?!芦妍故做惊讶:什么时候?你也没离开过我呀?! 就在咱们离开广州的头一天晚上。你不是到摩托车厂供销科林科长家去感谢他去了,你告诉我哪也别去,洗完澡先睡下等你,没想到洗的干干净净的好像是为他预备下的。 此话怎讲? 你刚一走他就来了电话,过了一会他就进来了。 就在咱们的房间里? 不,他才不那么傻呢。他人很聪明。他临时租了咱们同一层隔三个房间的那个房间。我说什么也不去,怕你回来。他说,你不用怕,她回来会喊你的。一喊你,你就赶紧穿上衣服,走回房间去不就得了?我说那她喊了要一直在门口等着,我怎么出去呢?他说她不会老在房子外边等着的,喊几声你不答应她就会到房间去洗漱,她一回了房间,你就大摇大摆地进去不就得了?!我说那我说我干什么去了?他说你就说你去楼上的保龄球馆玩了一会。我说她要去问呢?他说她不会去问的。即使问,上边那么多玩的女孩,谁能知道你是谁!我一听没有危险,就放心的去了。 你采取了什么措施没有?芦妍问这句话的时候,心想这警官真是够贼的,将反盯梢的手段都用上了。她虽然对这事心知肚明,但细节却不甚明了。 没有……一个是我没有预备。再者他说采取了措施不舒服,我就依他了…… 你们进行了多长时间? 反复了三次,他才罢休……妍姐你不要说我不要脸……说实话他是非常棒的,脸不变色心不跳气不喘…… 咱们回来已经有两个月了吧,你有什么感觉了吗?! 有有有。一次事儿没来,而且特别想吃酸的……还老是想哕。 不错……芦妍若有所思地说。 还不错呢,都快愁死我了。每次给他打电话,他都说你别着急,我安排安排就调过去。还说大城市往小城市好调,可老是这么几句话,也不见他实际行动……含妹忧心忡忡地说,他不会不要我,甩了我吧? 他敢!芦妍咬了咬嘴唇说,这事你就交给我得了。 可我也没有正式工作呀,他能要我吗? 你早干什么来呀,现在说这个还不是“黄瓜菜都凉了”?……你的观念也得要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提什么正式工作。国营大厂是正式工作,可有多少下岗的呀。咱们这个摊子又不错,你一个月挣1000多块钱呢,下半年还得给你长工资。长的又这么靓,满对得起他这个警察了。 谢谢你了妍姐……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一切你都别管了。你今年不是已经18岁了,毛岁都19了,已经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我保你两个月内成了他的新娘。 真嗒!含妹高兴的从床上下了地:妍姐,你要给我办好了这件事,你就是我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 先不要感谢,等干成了再说吧。你先休息,下午可以晚去会儿,我让玉春先帮你盯一会儿。 不不不,含妹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一下子情绪特别的高涨起来了: 我下午不用玉春替 第七章(二)黄志有和含妹的罗嗦事 真是无巧不成书。市委副书记贾北从比利时回来不久就来找张山行了。说是上比利时,其实他也转了三四个国家:比利时北边的荷兰,然后从荷兰沿世界地图西南方向的边沿,轻轻地扫了一下。他很讲信用,用张山行送给他的索尼微型摄像机拍了一些比利时和其他国家的风光片回来了。他本来想叫他到市委他分管部门的一个小会议室来看这些风光片,但想也许这样会有一些不好的影响。因为他知道他的下属们虽然个个毕躬毕敬,言谈谨肃,但在私下里就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这也是他自己的经验。他从他们这样的地位“行走”过,知道他们可能会在一定的场合谈论领导的飞短流长。这些评价虽然左右不了领导干部的大局(譬如升迁等),但也不可等闲视之,能避免的还是要避免。因此他便自己屈身到张山行的公司来了。他没叫司机送他去——也是基于上述考虑——而是搭下边来办事的一位局长的车去的。他也没有说到哪里去,只说要看看市情。木州城不太大,横三条街,竖三条街,即使都拿脚量,全转完也用不了仨钟头,坐车当然就更快了……他是分管宣传的市委副书记,主要是管精神文明的,他说要看看市容和城市的一些宣传标牌有什么问题,就在距张山行公司两个电钱杆子的地方他拎着那一盘录像带下了车。这地方正好有一个巨型标牌,上面写着一条标语:全市人民紧密地团结起来,为实现我市的跨世纪目标而奋斗。站在这个标牌前,他不由地愣住了。他过去也看到过这个标牌,但是没怎么在意。这一来是因为他很多次是坐车路过这儿看到的,当时正在车上考虑更重要的问题,或者正同下属讨论一些必办的事,小车风驰电掣般地跑过去无暇去顾及它;二来是他认为他虽然是管宣传的市委副书记,但宣传部长也是市委常委,自己不能管的过细——基本上还是平级嘛!但这回他站在这产生了管管这事的愿望:“紧密团结”是没错的,但“跨世纪目标”是什么?太空了嘛!市委第七次代表大会是明确提出了量化目标的嘛,为什么不把它公诸与市,让全市人民都心知肚明从而激发全市人民的斗志?这样笼统地说说是达不到宣传的效果的嘛。他立即打开手机要通了宣传部孙是部长,向他谈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孙部长说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当初宣传部宣传理论组委托一个广告公司做了这件事,制做前将磋好的词让他审过,他当时就说有点空,但那位组长说写具体了字太多字太小不太好看,当时他正要到专区去开会,就忽略了这事。等回来,标牌早弄出去了。让他们换吧,又得浪费一笔资金,就这么浪当下来了。部长表示,马上就着手对全城的宣传牌做一次检查和更换,有些标牌要做成电动“三棱条”的,这样一块标牌就可以轮转出三条标语和景色……听完部长的打算,他感到很满意,这才拎着录像带走进了张山行的公司。 见门外进来了一个很有风度的中年男人,大厅里的含妹赶忙迎了上去,问他“需要什么服务”。贾副书记正要答的时候,一位顾客将含妹拉到一边,小声说:这人好像是市里的贾北书记。含妹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有点举足失措地走到他面前说:您是贾书记吧?是不是找我们张总经理呢。贾副书记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贾书记,但的确是找你们的总经理。我是他的朋友。含妹平时看电视最不爱看本市新闻,独爱看港台电视剧,往往看的热泪涟涟的,所以不大不理会在电视里露面的市里的任何领导。因有芦妍过去的有关嘱咐,含妹怕又是来“执法收费”的,就说,不巧,我们的张总不在家。 他上哪去了?贾书记问。 上一个朋友家串门去了。 你们的头还有谁在? 谁都不在。 贾北心想,还真扑空了。白跑了。他来之前本想打个电话来着,但张山行的名片怎么也找不着了。没办法,只好往回走吧。于是他对含妹说:既然都不在,那我就回去了。这两盘录像带你交给张总,就说他的朋友“西北”来着。说完就走出去了。含妹看他不是来执法的,有心改口说张总在,但又实在不好回脖,嘴张了张,眼睁睁地看他走出了 50米的样子,拐上了另一条街,才上楼告诉了张山行。没等张山行说话,玉春就说,肯定是贾书记!芦妍没见过贾北,也很想见见,她和张山行几乎同时说:多么的失礼呀,快去追!也不会灵活点。含妹委屈地说,你们不是交待生人找就说不在吗?!张山行瞪了含妹一眼,马上下楼去追,玉春自动的也参加了进去。还好,贾北回去没要公车,也没打的,就顺人行道东张西望地走着,有时还在一个门脸前站上一会儿,像是在审视着什么,深思着什么。思考的时候还伴以用右手的虎口托住下巴的动作,像是真正地在思考什么问题,但他也确实是在思考问题。他从刚才的宣传牌事件中已经悟到了一个道理:做为一个领导干部,多多地了解下情是绝对没有错的。这是他的表层思想;如果再深入地剖析一下他的内心的话,他是想看看究竟有没有人会认得出他。比如有人会拦住他向他告状,有人会惊喜地对他说:这不是市委贾书记吗?或者说:噢,贾书记,您到这干什么来了?但是他走了半天,既没有一个人答理他,也没一个人认得出他。于是他纳闷地想,我在电视台和报纸上出镜的时候也不少哇,怎么没一个人同我打招呼呢?其实他是不明白,老百姓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像他那样东张西望的。老百姓整天在为柴米油盐奔波,如果不是有特别要紧的事,是不会求到市委副书记的;同时他们也绝不会相信,市委书记(哪怕是副的)会在大街上像他们一样的行走,长的一样的人有得是啊!即便真的有人认出了他,他们也不会贸然的就同他去说话——万一他不搭理我怎么办哪!即使真有冤情的,他们也不会拦住他诉说。他们是宁可去市委和市政府大院静坐和告状的,即使被劝出来或轰了出来,茶余饭后也有吹的:咱爷们怎么样?我敢去市衙上访,你敢去吗?老百姓就是这么一回事,只要你摸住了他的脉,“怀柔”一点,态度好一点,真给他解决一点实际问题,或者即使当下解决不了,给他说出了解决问题的希望,或者没有希望而给他讲清了道理,甚或因为他的错而严肃地批评了他——总之要把工作做得细之又细——90%以上的老百姓都会听了你的劝而偃旗息鼓。当然也不排除确有无理取闹或居心叵测的,那当然应该采取另一种方式……贾书记正然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心中猛地一亮,心说这不是有人认出我来了?回头看,见是张山行——正是他此行的“目的人”——但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怅然若失,因与他刚才的想像不符。及至见他旁边还走着个玉春儿,就莫名其妙消失了刚才的怅然……只见张山行气喘嘘嘘赶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贾书记!真是寸劲,你刚走我就回来了,连门都没进我就追来了,失礼、失礼!贾北对他的解释不疑惑,他不知道他们的内部约定,就高高兴兴地边说你没在家失什么礼呀边返身跟着往回走。路上他对玉春说,又见着你了,小崔!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玉春笑说,听说贾书记来了我们都特别高兴,您出国回来好像有点瘦了。还有个不瘦的?贾北轻轻拍了玉春一下肩膀说,转了四个国家,才用了20天,两条腿紧叨扯。不是玩去了,是谈项目去了,费心,既要谈成,还不能吃亏,咱们的钱来的可不容易呀,不能慷公家之慨。这两盘录像,还是忙里偷闲拍的。一般人眼红出国,像我们这种出国,还是不去的好,累人。贾北发了这些感慨,就已经走到公司楼上了。芦妍在楼梯口迎着贾北说,贾书记您好! 这是…… 这是拙荆、拙荆芦妍,现在给我当副总。张山行忙不迭地介绍。 什么拙荆啊,别转那老词儿了,就说是媳妇得了呗。老张啊,你可真有福气……贾北同芦妍握了下手,就在沙发上坐下了:有放像机吗,放放看 第八章(一)汉马思恋董丽英,巴结贾书记 汉马特别着急地想让董丽英回木州来,一到晚上,他就拿电话催呀催,催得她心里很烦很烦。她与汉马见面的时候,在那种缠绵的情况下,肯定是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许诺了。他们当然不属于久别赛新婚的情况,以前没有实质性的“闷得蜜”,这次也没有。她到底坚持保护住了自己的贞操。汉马对这一点有淡淡的羞怒,但他又没法怒起来。从另一方面,他也觉得应该更加地敬重她,更加地视她为自己心目中的圣女。她头上圣洁的光环以乎更眩人眼目了。没有达到他的要求,当然就要在别的地方能有所补偿,所以当他要求她回木州的时候,她就痛快地答应了。他走了以后,她才发现,答应他这个要求在目前也是欠考虑的。这一是因为,她在广州开这个饭店,并不是拍屁股就走的事。省委李叔叔那到没什么,她开饭店后是经常去的,他帮她也不是为了钱,走之前到家里看看给叔叔婶婶各买点贵重的礼品就行了。关键是房产设备的转让是个问题,这需要碰,需要时间,至于价格贵点便宜点都无所谓;还有那些帮助过她的人需要好好地感谢感谢,至少要摆几桌酒席吧……所有这些还都不算事,最最重要的是李路。据说丈夫李路已经多次到广州找过她了,只是还没有找到她而已。他也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这么准地就“蒙”到了广州。她有点可怜他。虽说是结过婚的男人,竟连妻子一夜也没睡过;还有,她要回到了木州怎么面对他呢?他要知道她还是跟了汉马会怎么想呢?那不得捅了他的肺窝子吗……李路哇李路,你在学校为什么要追求我这个根本不值得你爱的人呢?你现在已经30岁了,如果你找了别的女人,现肯定是早已抱上自己的亲骨肉了。你为一个不值得爱的女人葬送了自己的大半生!她有一种模模糊糊的冲动,为了与李路——被她残酷蹂躏了的李路老师——离婚,她一定要做点什么……可是汉马,你就是我终身所靠,能给我终生幸福的最理想的人吗?大学毕业几年,她对当时与汉马的热恋,多多少少有了一点反思。她对那天晚上他在学校著名的大榕树下与她断然绝情的起因,至今仍然如坠五里雾中。他说不爱她了,但他又爱谁了呢?毕业这么多年,他不仍然是孑身一人吗?这始终是一个谜,一个准“哥德巴赫猜想”,算了一屋子的草稿也没算出个所以然来。如果说,她仍然爱汉马,爱得那么深,一个是爱他的才(这小子的确有奇才),一个就是爱他这深深的拿不准了。令人极力想探究的东西大约是十分有价值的东西;一目了然的东西是根本没有一点意思的。这怕就是至今她仍然割舍不下他的根本原因之所在。在这种欲望的驱使下,成功地遮掩了她对汉马“不明不白绝情”的怀疑,指导着她义无反顾地向那美妙的海市蜃楼走去…… 她在电话里对汉马说:我回木州的决心并没动摇,但是你得容我时间,让我将这边的事务处理清楚了再说。为了安他的心,她又加了一句:我的心情同你一样,恨不得立刻就插翅飞到你的身边。 汉马着急地说:你就别抒情了,你说个具体时间,我好做准备! 董丽英说:今年年底吧!具体点说,能回木州过阳历年…… 那时间太长了,伙计,汉马说,最好是在国庆节就能回来! 汉马和张为陪贾书记去张屯开大棚菜现场会的路上还在谋划着这事儿。在我们以前的描述中,他初露铁石心肠端倪——为了仕途不惜断情,还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吗?这也不完全对。比如现在,他就美滋滋地琢磨着、计划着为迎接董丽英的到来,应该搞一套什么样的房子,买什么样的家电,弄什么样的席梦思床等等;他在电视台是小字辈,分房子还得明年才行。不过这难不倒他,他可以上毛纺公司刘老坏总经理那借房子住。那次采访刘老坏,刘老坏领他参观他的住宅,他指着其中的一套说:你要住,现在就可以搬进来,反正我也住不过来。虽然张山行那儿也可以解决,但他不愿意上他那儿。哪有占了人家的老婆又占人家房子的?那不是欺侮人吗?他想起,那天他和芦妍的事刚完,他刚刚穿上衣服,还没开门,就听外边在嘟嘟嘟地敲门。芦妍不慌不忙地开了门,张山行就进来了。万幸的是他的衣服穿的还算整齐,但芦妍的云鬓可像是个被一群公鸡母鸡刨过的麦秸垛。芦妍稍许有点脸红,羞讪地对丈夫说:你回来了?也没做别的解释。汉马就十分地挂不住脸儿,说:片子拍完了,拍的还算不错。张山行什么也没说,就走出去了。丈夫走了以后,芦妍说,不要怕他,他什么也没看见。说着还要上来亲热。汉马使劲地挣脱了她跑了。万万没想到,张山行下午竟然给他打了电话,晚上要请他一顿,再三道歉说,中午实在对不起,失礼失礼。汉马推辞了半天也推辞不掉,就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去了一看,不仅芦妍在场,还有几个穿制服的人在座。汉马心里有点慌,上菜之前表现的很不自然。但张山行却表现的态然自若谈笑风生。他还是只字不提那件事,只一个劲地表示感谢。随着酒的深入,汉马担心的事没有出现(他怕那几个人打他,这样的事并不少见),他也就释然了不少。他就是在那次认识了公安局的蒋玉琢、工商局的史来彬、银行的赵国青和税务局的刘吉利。喝到最后他“醉成了泥一摊”,被张山行捡到了“联络图”——他装在手机包里的小巧玲珑的名片夹。第二天,张山行竟然又亲自给他送到了电视台。对此,他对张山行佩服的五体投地,一下子狠狠地刮去了他由来已久的“人生大悲,戴绿帽子是其中之一”的传统观念——原来世间还有这等事,这等奇忍的人物! 张山行肯定是个人物,是一个一般人比不了的有奇才大略的人物!他愣愣怔怔地思考了一宿后下了这样一个果断的断语。他肯定能干成大事!不信你就走着瞧,他癔语般地嘟哝着…… ……想什么呢?!张为碰了他一下说。激灵一下,他从“梦”中醒来,原来已经到了张屯村。张屯村是一个不大的村庄,街道很窄,家家院子的“障子”——就是我们所说的篱笆——都顶着道边,一群一群的鸡鸭猪狗见汽车来了,或扑扇着翅膀或哼哼呜呜地叫着都闪开了道路,司机开得不慢。贾书记说,慢点慢点,别压着老乡的养物,压着是要赔的。司机见说,才放慢了车速,并不时地鸣叫几声喇叭,引得不少小孩和抱着孩子的妇女站在路边上看。即使这样慢的速度,三分钟也穿过了村子,一下子就看到了村南地上的一大群人。须臾,车在一大片白色的大棚前停住了。只见县委书记刘大勇正召集常委们往一块凑。贾书记立刻下了车,也往人堆里走去。农委主任老曹向他招呼了一声,也同张为和汉马点了点头。张为、汉马扛着机子拿着话筒凑到人群的核心里去了,到了里边一看,见县报社和电台的记者也都早在这里了。大家都在选最好的角度将话筒和镜头对准了一把手刘大勇书记。只听刘书记说:咱们也不说空话、套话。常委们看看人家张屯这个大棚是怎么样弄的,不仅冬春季有大棚,夏秋季也有大棚。有人说,夏天是不能罩大棚的,事实证明了这是错误的。干什么事都要讲科学。一季有一季的菜,就看你怎么种。诸位看现在是阳历八月末、阴历七月天气,再过几天就“白露”,白露下来紧跟着就是“秋分”了。按咱们辽南过去老百姓的说法,白露是种秋菜的好时机。可你看现在,秋茄子都已经开始收了!西红柿要按过去说该铲秧了,可现在还正在下果儿!这西红柿要从春季算,到现在已经是第三茬了,春节前还可以收一茬!还有这大葱,你们看,这么长这么粗的板儿,这就不叫羊脚葱了,应该叫牛腿葱!张屯才千数来人的小村,光种菜这项收入,一年就闹了他个300万!这说的是纯收入哇,同志们,这不得了哇。老百姓前两年哪见过这么多钱哪,咹?!这么好的成绩是怎么来的?一靠科技的投入,二靠干部的实干,三靠宣传群众教育群众让 第八章(二)芦妍让汉马帮含妹吓唬董丽英,巴结贾书记 又有20天过去了,白露已过,天气慢慢地凉爽了下来,但中午和半下午那阵还是很热。这种热和农历六七月份的热不一样,是潮糊糊、憋闷地热,这种滋味正如同在密不透风的苞米地里拔草一样。含妹的心情同这闷热的天气一样,憋闷极了。她这几天曾给黄志有通过电话,他还是那种若明若暗的态度,总是说,快了快了,我快到木州去了!我告诉你说,他在电话那头信誓旦旦地说,我喜欢你还喜欢不过来呢,哪会有抛弃你的想法呢?我让你将孩子做了,你不听我的话。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你年纪还小,才18岁就弄着个孩子让人看见了多不好。也耽误你的前途呀是吧。你将来就一辈子给人家打工?不能吧。你还得干更有意义的事,对吧?再说我的媳妇也不能老给人家打一辈子工啊是吧?让你把孩子打掉不是我有什么坏心眼,可你就不听我的,真没办法……你还是将孩子打掉吧,行不?就算我求你了行不行?我最多一年就去找你,那时候我就正式调过去了,就同你结婚。调动为什么这么慢呢,关键是警察这个职业不太好调你知道不?黄志有最后在电话里央求含妹道:听我的,我的小乖乖,你就把孩子打掉吧,啊?!…… 含妹不知道该怎么办。憋闷加上失眠,她的小脸儿这几天腊黄腊黄的。站在前厅的柜台里,她过去的那种麻利劲消失怠尽,并且工作还一个劲出错儿,不是给人家拿错了东西,就是找错了钱,要么就是别人给她说话她听不见。她上个月主动挂标语想方设法招揽生意的那个劲头已经不见了……芦妍这几天因为忙一个同学结婚的事,也没顾得上照看前厅的生意,也还没来的及告诉她黄志有说要来木州的事。张山行呢,倒是看到了含妹不正常的样子,但他想妻子正在给她想办法,也就没多参与这事。再说,他也不好说什么,他同含妹的那种关系说什么她也不见得听得进去,但是他也想有机会给她说说这事,开导开导她……张山行两口子这么一疏忽,就差一点出了事……含妹站在柜台里想了半天,觉得黄志有说的有道理,就准备按他的意见去施行了。当时张山行和芦妍都没在家,含妹用公司的内线电话将玉春叫了下来,谎称去医院看病。玉春关切地问:你怎么啦?这些天我一直忙于复习功课,也没顾得上同你好好聊聊。我这几天又没去食堂吃饭,咱俩也见不上面。晚上我倒是看你睡的很早,想去同你聊聊,但看你一下就把门插上了,也就没过去,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看你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有什么烦心的事吗,给姐姐说说! 含妹长叹了一声说,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吃不下去饭,胃里好像堵着个东西,怎么也下不去。我想去医院检查检查去,你替我半天行不?那有什么可说的,玉春说,家里也没人,两位老总都不在家,要不你明天再去,两位老总有一人在家,我就可以陪你去了……要不这样,你礼拜天去吧,我陪你!含妹赶紧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一个人能去,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检查检查,不用人陪!我坐公共汽车去,一会就回来了!玉春担心地说,那你可得小心点。没事!含妹拿了一个小小的手包儿,就出了门。大约过了两个钟头,芦妍回来了。她一看见玉春在前厅里站着,就惊奇地问:含妹上哪去了? 上医院看病去了! 什么?!芦妍一听就着了急,马上就盯着问:上哪个医院?! 她没说! 嗐,你呀,你怎么不问清楚她上哪个医院呢? 她就说去检查检查……家里要是有人,我还想陪她去呢,她说不用,很着急的样子……所以…… 你所以什么,要出大事了!芦妍着急地喊,在地上打起了踅儿踅儿。呆了半分钟,她强使自己镇静下来,吩咐道:你在家好好看家,我去医院找找她去! 玉春见状,内心顿起狐疑,上医院看看病,芦副总发这么大火干嘛……她追上已经跨出门的芦妍,着急地问: 含含含妹,她到底怎么了?! 你就别管了,等有空再告诉你!芦妍撂下这一句话,就风风火火地开车去找含妹了。 好在是自己开车,目标又明确,到了一所医院就直奔妇产科,在转了三所医院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含妹。真悬哪,含妹正要上手术台,被芦妍硬给拽了下来。芦妍给医生说,我是她姐姐,我有权对她这个孩子负责。她做掉就坏事了! 我们早知道她是私自妊娠,医生说,你不给她做掉,她这么小的年纪,以后还怎么样结婚哪! 那你们别管,生下孩子来我给她养着! 但含妹不干,她怕的就是“家”里的人来,挡了她的“横儿”,她已经入了黄志有的“魔法”了。她扑纵着往手术室跑,边跑边哭着喊:我就是要做掉,我就是要做掉! 医生对使劲拽着含妹的芦妍不高兴地说,你们俩商量好了再说吧,即使不做,这手术费也够呛能退,不过也没多少钱。然后吩咐护士:让七床那个卵巢瘤过来,给她先做。我们耽误不起这个功夫! 含妹仍然使劲扑腾,芦妍劲大,硬把她托到走廊,坐到木椅上说:你是不是又给黄志有打电话了?他是不是又死缠硬磨让你将这个孩子打掉了? 含妹停止了扑腾,偏着头,噘着嘴,一声不吭。 你说话呀!哑巴啦!芦妍着急地问。 没有,是我自个儿的主意……我就是想做掉他。含妹不说实话。 那你是怎么想得呢? 我想我这么小,就生了个孩子,谁都得笑话我。我以后就找不着对像了。她仍然不说“我打掉孩子,黄志有就跟我结婚”的心里话。 大凡被情所累的痴情女子,总是听从情郎的无情摆布。 生了孩子,就找不着黄志有了是吧?——恰恰相反!芦妍冷笑了一声,我告诉你含妹,你别不听大人的劝,我毕竟比你多吃了几年咸盐,知道他这种人是怎么回事;你若打掉了孩子,他就绝对不要你了!你若生下了孩子,他就不敢不要你! ……其实……他也是为我考虑,含妹这时候还想说服芦妍呢……他说我这么小就有了孩子,以后想干什么都干不了了。他还说,我只要打掉了孩子,他保证同我结婚! 看,怎么样,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含妹呀含妹,让我怎么说你呢,我这几天一直想告诉你,怕你承受不住。你不是让我给他打电话呀,他说他就是临时和你玩玩,让我劝你把孩子打掉。我说了这句要劲的话你可要挺住——他对我说——他早就结婚了! 什么?!含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真是这么说的?这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可能?!!他不会骗我! 含妹的喊声引来许多看病的人和医务人员。大家看到,这个小丫头,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一下子就晕倒在木椅上。芦妍赶紧将她抱起,使劲掐了掐她的人中,过了好半天,她才苏醒过来。醒过来后,就哇地一声哭出了声,双泪长流。 哭出来就好了,一个围观的人好像很懂行地说,哭出来不做病……她这肯定是憋屈的…… 芦妍干脆就求这位说话的人,将她抱到门外的汽车上去。这个壮实的乡下人很乐意做这项工作,他用双手轻轻一揽,就像抱孩子似地将含妹送到外面的汽车里了。芦妍让含妹半躺在汽车的后座上,关好了车门,向那人道了谢,钻进汽车,一溜烟儿开回了家。 玉春一直隔窗看着马路上,为含妹的事犯狐疑……见芦妍的汽车停在门口,就赶紧走出来。芦妍开了车门对玉春小声说,崔主任,你把大厅的门锁上,跟我上宿舍去一趟。玉春赶紧锁了门,给领班的修理安装班班长说了一声:快下班了,今天下午就别领料了,有事明天再说吧!就急匆匆地出门上了芦妍的车。拐了个弯,就到了宿舍,玉春帮芦妍将含妹扶下了车。含妹说,不用不用,但她俩一撒手,她就要沉下去。玉春看见,含 第九章(一) 芦研 两个大耳刮子 扇醒两个梦中人 张山行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才知道含妹上医院去了。他今天下午是应史来彬之邀到木州的女儿河钓鱼去了。女儿河是条很宽的河,水流湍急,非得用海竿儿才能钓住鱼。里面有一种黑鱼,梭子状,呲牙咧嘴很凶恶的样子。但这种鱼特别好吃,肉质着实细嫩;女儿河还是绿化得很好的一条河:紧挨河沿和远离河沿大堤的四排高高的垂柳非常招人喜欢。坐在这样的地方垂钓,清风徐来,垂柳遮荫,自然是一派神仙意境。说起来,这些柳树,还是贾副书记的功劳。那时他在木州北河镇当镇长,女儿河正从镇界中走过。那时他就想,如果将河两边都栽上垂柳,等树一蹿起来,景色该是多么地美好哇!按说,这事应该是市里的事。流经一市的主干河,是该市的母亲河,她灌溉了这里的土地,滋润了这里的人民,应该纳入市里的整体规划。但那时人们的环保意识还比较淡薄,市里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而他却想到了并着手去做了。他栽树的方法也很奇特:一分钱也没花。他发动镇内的中小学生采集垂柳树枝,每条不得短于三尺,直径不得小于五厘米。学生们在校长老师的带领下,到市域内所有有垂柳的地方去砍垂柳枝条,遇到了许多麻烦。每当这时他都亲自去排解,去疏通。他要求学生们砍枝条的时候要砍那些多余的枝条,不要破坏原树的整体美。就这样他们都砍到县公园里去了,也被各主管部门接受了。一些没能砍到枝条的学生,还有托亲戚从外地邮来枝条的。就这样,不到一个月,他就使女儿河两岸密密麻麻地栽上了垂柳:株距五尺。光栽不护是不行的。这回他用着“镇民”了。他让每家按人头都承包了树,每棵树都以个人的名字命名。人与树共存亡。柳树好活又长的快,喜水的垂柳在女儿河的滋润下,在他任内的五年间就蹿起来了。蹿起来后他就得到了荣耀和擢升。一开始干这件事的时候,短不了有人骂;随着树的长大,赞扬声开始飞扬起来。全城的人们都到这来游玩和钓鱼,这里竟然成了木州的一景!机会终于来了。五年前的那场大洪水检阅了这些树,也使贾北的名字在全市全省乃至全国响亮了起来。那时省委书记亲临抗洪现场,他目睹了这些树在抵御洪水中的作用。他站在女儿河大堤上的直升飞机旁对各地的负责人说:大家都要像木州北河镇镇长贾北那样有未雨绸缪的防范意识,做好水土保持的工作。不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屎堵屁股门了才着急。多处决口,木州就没决口,就是这些柳树立下了汗马功劳。省里这次准备表彰贾北同志,要给他记功!临走前他向木州一把手交待:赶快向省、市打两个报告,一个是贾北同志的立功报告,一个是任市委副书记的报告。他还对省市新闻单位的几位负责人说:你们要开辟专栏宣传贾北同志的事迹! 就这样,抗洪还没结束,立功和任职的请示就都批下来了…… ……史来彬这回约张山行钓鱼,是想给他商量一件事。他听说赵国青在他这有千分之六的股份,就也想入一点。在女儿河的大柳树下他向他提出了这件事。张山行未加思索就拒绝了,但他也打发的史来彬挺高兴的。按说,史来彬对张山行是有恩的,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保护了他,他应该答应他。但张山行有张山行的考虑。他还是那个思想:自己的买卖要尽量减少别人的插足。但他却不能那么说。于是他一边往起起竿儿(小铃铛已经剧烈地响起来了)一边对史来彬说: 赵国青那儿我正在找机会给他商量,还了他这千分之六的股份。你们就挣我点稳当钱的了。入股虽可年终分红,但收益和风险同在。万一我要不行了呢?不把你们那点钱炸了酱?现在又有几家摩托行开起来了,竞争越来越激烈,这买卖是越来越不好做了……这样,我每月再给你添加三千的辛苦费,一个月五千,一年就是六万块钱,你看怎么样?你千万不要拒绝,这是你应得的,不必客气,一客气就见外了。还有,以后你要遇到了什么大事,比如买房什么的,你要不向我张口,我可得给你急,那就不够哥们意思! 史来彬也同时钓上来一条大黑鱼,他边把它从钩上摘边说:那不行,无功受禄,我不能接受!我们几个人每人每月两千我都觉得不带劲,这不是吃大户呢吗?!我所以有这个要求,就是想同你一起担风险的,这样拿着你的钱心里也平衡一些……既然你不同意就算了。你刚才说的我坚决不同意。 你就别推辞了,这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你与我的关系比赵国青刘吉利蒋玉琢他们都要近,你承认这一点吧?赵国青也不是我主动让他参加股份的。当时他借给我50万块钱,还他的时候,他说什么也要留下一些做为股份,你说我当时怎么办,刚用了人家就拒绝不太好吧。他那股份是这么入的。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史来彬还真不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就释然了。算了,山行,刚才那事,就算我没说!你千万别给我添钱,啊?! 这个钱我是添定了。否则咱俩就掰! 掰了我也不要! 那就由不得你了!我自有办法。 两人收了竿儿,又找了个小饭馆小酌了几杯,就各回各的家了…… 张山行进家就听玉春说含妹上医院的事,就赶紧上含妹的床头来看她来了。玉春给他说的时候问他,含妹到底怎么了,怎么还说开了胡话了呢?老是说黄志有黄志有,这个黄志有是什么人呢?张山行本不想告诉玉春,但他对她的信任终于让他还是对她说了: 她让黄志有给“闷得儿蜜”了! 玉春不知道“闷得儿蜜”是什么意思。但她是个机灵人,突然的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脸就唰一下红了。她联想到含妹去医院和最近突然胖了的现象,就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没等她再问,张山行就告诉她,黄志有是广州人。这下她的心里突然间就亮若明镜了。这个含妹,怎么这么不慎重呢?上广州去了这么几天就做出了这等事! 张山行给玉春说完就到含妹的床头来了。他往她床头走的时候,内心充满了矛盾:不知道应该可怜她还是恨她。他对与她那点肉中之肉关系的回忆,已经没有一点幸福感可言了。这一方面,来于他的自责:她是他的表妹;另一方面,就是男人对曾和自己有关的女人又和别人有了关系的恼怒。在这种情况下犯事的双方不管谁是主动的,男人一般是不恨男人的,而更多地将罪过加到女人身上。这其实是对女人极大的不公平。在这种心绪下张山行往含妹的床头走,但同时一种理智和慈爱的力量也回到了他的心头:她是他的表妹,他有责任让她幸福。所以,说到底,他还是真心的想让黄志有就范的,在这点上他与妻子的想法是一致的。但是他又拿不准,表妹嫁给黄志有是否能得到预期的幸福……他怀着这样混乱的思想走到表妹的身边,看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她呆了好半天才说: 好点儿了吗,含妹? 含妹睁开眼睛见是表哥,一种复杂的难以言状的委屈的心情缓缓地爆发了出来。她无声地哭了起来。人言道:无言的哭是最真切最悲痛的表现。她的眼泪一会就将枕头溻湿了。在这种情景的喧染下,张山行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他说话的声音不由地也有点哽咽起来。他一边语无伦次地劝着,一边赶快掏出手帕来给她揩去眼上和脸上的泪。他说:你要想开点。我和你大姐一定要帮你到底的。 含妹停住了哭问:哥,你怎么帮呢,他不是给我大姐说他已经结婚了吗? 张山行没办法回答她。含妹见他这个样子,眼泪又流下来了。她难过地将头转向了墙壁,又痛苦地哼哼起来。那是胃中一种钝疼的感觉,极强烈的。她只是不明白:她从广州与他分手的时候,他说的是那么地好,那么地肯定;回来后给他打电话,在头一个月的时光里,他也是信誓旦旦甜甜蜜蜜的,怎么突然间说变就变,就这什么快地天 第九章(二)董丽英 和 黄志有 喜回木州 奔情人 照黄志有说的时间已经过去10天了,他还没有到木州来。含妹又有点受不了了。这其间芦妍电话中多次催过他,含妹本人也打过多次电话,黄志有总是说手头有点事,过不了中秋节就要去的。芦妍和含妹都决然地不怀疑他了:因为他说的十分肯定。他对含妹十分动情,完全恢复了以前的热度。不过,他一点都没提以前温度为何降低的事,含妹问他,他只是搪塞地一笑,说到时候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的确,黄志有决不是一个坏人,他虽然在生活作风上不太检点,在广州也干过一些拈花惹草的事,但他在含妹这件事上是认真的。他所以那么看重她的贞洁,正是缘于对她刻骨铭心的爱。现在,他信了芦妍的解释——且深信不疑——铁定地认为可怜的她的确是在农村干重体力活弄的。由此他反而更加重了对她的爱。他甚至充满激情地想像:小巧玲珑的她随父亲去山上干活,下山的时候她顺便砍了一捆柴,在过一个特别陡的山坡的时候,因为被柴挡住了眼睛,脚在石头上怎么也放不稳,呲啦一下劈了一个大叉,鲜血顺着她的裤管淙淙地流了下来……想象到这的时候,他都不知不觉地流下了眼泪。他打算,到新婚之夜的时候一定要很讲究方式方法地问问她……没错,肯定是这样的!即使不是他想象的那个场景,也一定是干别的活不小心……这是没跑儿的……他的一说话就叮铃铃笑的她绝对是纯洁的,一定就是这个原因弄的……黄志有凡事爱走极端,要说信什么事,就一定要信到底,没有说服他的十分可信的因由他是不那么容易变过来的…… 他的确是手头有点事,没有说谎话,他是在等董丽英,想和她一块儿回木州。他虽然在董丽英那并没达到他的目的,但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眷恋。用“眷恋”这个词儿并不为过。在生活中我们经常看到一些类似的人和事就是明证——他就是愿意和她在一起你有什么办法?和她在一起他感到快乐你有什么辙?人这东西就是怪,明知道得不到的东西,偏要去追索,即使追索不到,他也必须天天得看到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拿含妹和董丽英做过比较,如果选择妻子,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含妹的;如若选情人,董丽英自然是首选第一人。其实他并不了解董丽英,但你挡不住他就这样想。无论如何他觉得,找情人就得找董丽英这样的:她不会轻易投入你的怀抱,但一旦投入谁也就挡不住了。他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必定要和董丽英一起走;不仅一起走,在走之前他还要帮她干活,帮她料理一切的事务。这不,忙活了20多天,他和董丽英一起,终于将一切都弄清楚了:该盘出去的盘了出去,该还的贷款还了,该给员工发的工资也发了,该奖励的人也奖励了。其间,她和黄志有一起去省委那位叔叔家去了一下,请他和婶婶吃了一顿饭,同时给叔叔和婶婶每人都买了3万块钱左右的东西,然后又各放了一个红包:一个红包里6万块钱。要走了,处处都不能小气。董丽英将凡是帮过她的人都一一地请了一遍,一一地送了红包。她的观点跟别人不一样,比如说跟流花宾馆那位女餐饮专家就不一样。这位女餐饮专家是省委的那位叔叔当初推荐来的,也确实帮了她不少大忙。她在就自己的打算征求她意见的时候她劝她:别人你都不要管,要谢你就感谢感谢你叔叔得啦,不要那么“理儿长”,你离开了广州,还会再来呀?人一走茶就凉,你给他们也是白给,你以为他们是真心实意地帮助你呀,还不是看着你叔叔,没有你叔叔他们会理你?!你别那么傻,把钱都打了水飘儿,没用!你还年轻,以后还得干大事业,多攥着点钱做以后干事的本儿吧!董丽英不知道,她是在“心疼”她的钱,因为她给别人多了,给她就少了。私下里,那位女餐饮专家心里也有个谱儿,按她说的给别人的数,掂量掂量自己给她做的贡献,少说也得给她10万块钱,她给别人多了,无疑就给她少了。正这么狐疑着没办法表达自己的意思呢,只见董丽英拿出20万的一块“钱砖头”塞到她手里说:这20万是您的,瓜子不饱是人心吧,希望您以后到木州找我,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女餐饮专家一听就有点懵:哪有这样的人哪,自己干了半天倒给了别人不少钱!她说:那你倒底赚了多少钱?你这一下子就给出去了50多万哪! 董丽英笑了笑说:人,不能太贪钱了,多少是多,多少是少啊?我最重要的是要做到良心无愧,这样一生都会平安,睡觉也睡的踏实,也结交了不少的朋友。这年头朋友最重要你说是吧?!那女餐饮专家捧着钱十分满意地离去了,走之前把家里所有的电话号码和两处住址都告诉了她。而在这之前两年多的交往中,这些她从来都没提起过。 把这些全打发清了,董丽英还剩160万。读者一定会感到奇怪,她才办了两年多饭店,怎么赚了这么多钱呢?这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缘故:一个是她的饭店规模大,再一个就是她善经营;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他的叔叔帮了她的大忙。他给她介绍了不少固定的客户不说,还帮她减免了不少的应纳税费。但是他并没亲自说话。他只是开业剪彩那天来了一下,之后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他只上这吃过三顿饭。一次是税务局的人请他,那两次是工商局、环卫局和防疫站的人请他。那些人问领导上哪个饭店去吃,他说:听说粤山楼不错!于是他们就来了。席间,董丽英来征求意见(她每天都这样做),她并不知叔叔上这来了,突然一见当然是惊讶中更加亲切周到。她走后那些人问:李部长,饭店的这位董经理是你的亲侄女吗?他不置可否地笑笑说:不谈这个不谈这个,喝酒喝酒!就搪塞过去了。可那些人不敢不把她当回事,当然不能就这样拉倒。他们在心里嘀咕,这漂亮的女经理很有可能是领导的相好,于是一些好事的人就暗自盯梢。可盯了一段时间并不见他来,也不见她去找他。就信了她是他的亲侄女了。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的“战线”就都知道了。都知道了就处处开始了照顾,别说是乱收费,就是正常的收费也大大地打了折扣。也有一些人去向他献媚,一说这事,他就说:你们可要严格地要求她哓,严是爱松是害嘛!那些人就笑了,说那是那是,就觉得这个“媚”算是献成功了,心里就非常地得意。可别小看这些减免,这两年多下来可是不少钱呀!还有,董丽英一开始不是贷了200万吗,她只用了150万,那50万她投到了政府市政建设债券上(人称没有风险的股票),正巧也大赚了钱;再有,她租的这座六层的大楼,楼上的两层被她转租了出去……所有这些收入没用费劲就还清了贷款的本息,你说她精明不精明? 处理清了所有的这些事,她将剩下的160万汇往了木州的人民银行,在那里立了一个帐户。她决定,回木州后还要干餐饮业,要干大的,必须是木州第一流的! 动身前她先给丈夫李路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了她的归期。李路一听高兴的一夜没睡好觉:难道日思夜盼、东抓挠不住西寻摸不着的妻子真要失而复得了吗?他不知道她的这次回来并不是为他,而是为他过去的情敌兼学生汉马。他也不知道她这次回来是要打定了主意要同他一刀两断的。他想她这次回来一定是回心转意了,他一定就要成为真正的男人了。他一点也不怨恨她,相反,他是怀着宗教般的虔诚来做着迎接她的准备的。他孱弱的身子干起活来打个通宵也不觉得累……所以他不顾她的刻意叮嘱,扔掉一切事情,甚至向学校请了假,开始在家里外头采买折腾起来…… 差三天就要过中秋节的农历八月十二晚上8点,黄志有和董丽英抵达木州。他俩不是按原先的计划坐飞机来的,而是坐火车到的。这一下子忙坏了一个公司和三个人。公司当然是张山行的摩托公司了,三个人无疑就是李路、含妹和汉马。黄志有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来扑奔他可爱的小含妹来了;董丽英就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