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武苍农传》 作品灵感来源 我在大学读书期间,在图书馆偶然发现了西班牙文学巨匠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初看之下,竟然爱不释手,深深为其着迷,深深为堂吉诃德的滑稽和桑丘的憨实所感,而且觉得塞翁的文笔很雅致、很娴熟、很幽默、富有哲理、富于睿智,我如获至宝,对这本书非常感兴趣,一有空的时候就读这本书,读着读着,竟然萌发了一个想法,也想像塞翁一样,自己写一部长篇小说。有了这样的想法,在大一的暑假,我就开始写作,因为我从小就对武侠小说很感兴趣,看过古龙、金庸等武侠宗师的不少作品和以他们的作品改编的武侠剧,于是就不觉以这方面的内容为题材,试着进行长篇小说创作。就这样,我一边攻读学位一边利用课余时间写作,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一直坚持了两年半,写了三十来万字,没有完稿,只写了一部分,后来因大四学业较忙,就先搁下了,2006年毕业之后参加了工作,没有时间创作。一直工作到2007年年底,我才有了一些空闲时间,趁着这难得的机会,我对以前的作品进行了整理,因为时间仓促,只修改了十三万字左右,权且当为第一部。并取名为《魔武苍农传》(第一部)。 这部小说属于谐趣武侠小说,虽是武侠小说,文学意味却颇浓,其实我的目的是写成文学小说,力图打破武侠小说以往难登大雅之堂的宿命,把武侠小说引领到文学这个高雅的殿堂之上。小说主要讲的是出生于农民家庭的两位主人翁武瘤子和苍农行侠闯荡的故事。我的目标是写成和《堂吉诃德》齐名的姐妹篇,《堂吉诃德》是世界名著,刚面世就震撼了西班牙举国上下,而且很快就震撼了世界,它已经在世上流传了四百多年,现在还有很多读者很喜欢看,而我以《堂吉诃德》作为目标,虽然有些狂妄,但也算是自己给自己的非常高的要求吧,有了压力才有动力,虽然我现在能力有限,但只要我坚持不懈地努力,我想,我会有成就的。 这部小说中的《序言》部分与《堂吉诃德》的内容有很多联系,如果大家看得不太明白,建议先看看《堂吉诃德》。除了《序言》,后面的内容和《堂吉诃德》联系不大。以后有时间我会接着写第二部,甚至第三部,一直写到把这部小说写完整。希望大家支持,希望大家喜欢这部小说。谢谢! 序言 读者诸君,无须我累言赘述,“您一定会相信我真心希望这部作为智慧产儿的著作能够尽可能地完美、典雅而精深”——在此借用西班牙一代文学巨匠塞万提斯先生的话,之所以要借用他的话,是因为塞翁与本书的最终著成不无关系——我要说的是,读者诸君,想必您们一定也和我一样,希望这部殚精竭虑的著作能以光大眉扬的姿态奉献于各位晨曦爽逸或晚霞娴静以聊发情致的案头,并以发自肺腑的赞赏冠于其上,不至于虚此一读,或为其堪称珠玑的遣词、精辟溢美的造句,或为其趣味十足的故事、精彩纷呈的情节,或为其博识的见闻、深邃的智慧,以及别的可从中汲取的种种精华感悟而于己有所裨益。然而,本人才疏学浅、见识狭陋,唯恐扫了诸君雅兴,以致令诸君观后闷闷不乐,甚至大发雷霆,不是当场把书砸落在地就是将它撕得粉碎——并非虚言,请听我详述可知: 本人性情可谓慵懒,虽贵为华夏民族子孙之一员,却对华夏博大精深的文学所猎甚少,不必说传承深远、震古烁今的古时圣贤之道诸如孔孟之道、老庄哲学、韩墨思想,不必说浩瀚博大而为后世津津乐道的四书五经、四大名著、诗词歌赋以及其他奇书巨献、浩淼文章,即便是近现代文学也仅仅略识皮毛而已。加之华夏文章大都满纸引经据典,既增色不少,又可一显作者学识渊博。因此,相较之下,若说华夏文章是一位雍容华贵、优雅飘逸的仙人,那么这部传记则只能称其为一位淳朴憨实的平民了——可谓竹篱茅舍自甘心,不登大雅之堂。我的意思是,有缘阅读此书的读者诸君啊,这部传记系出自一个不学无术之人的笔下,既没有援引经典又没有任何的注脚,只是为了偿己夙愿和受人之托,无可奈何之下,勉为其难,硬着头皮磨蹭出了几行只言片语,而且记述的只是一个儿子的乖戾任性和荒诞不经的琐事杂情。“这个儿子倒是很符合其赖以孕育的监狱环境”,那里充斥着狂书妄想、奇谲怪诞以至乱舞,凡者疯狂追捧、达者不失兴致。作者深明,一部作品要经受得起芸芸大众血亮眼眸的审度和历史的沧桑考验才堪称佳作,而这部传记命运不济,还没有出娘胎就暴露了万般瑕癖,作者对此可谓诚惶诚恐、心情沉重,难于尽述。不过,纪昌学射,视虱如轮,既已命中注定,我是说既然这部传记身世鄙陋,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了。父母决生吾身,子孙不可选择,只有先出娘胎,一览大千世界,激励己志,拼搏一番了。另有,神仙有神仙的仙邸,平民有平民的茅屋,这部传记也有其独特奇妙的璧点,况且孕育之初,有一段奇事,敬请往下看: 自从西班牙一代文学泰斗塞万提斯带着他的骄儿堂吉诃德永世辞别了骑士的世界,至今已历四个世纪,虽然言明“(堂吉诃德)已经过世,寿终正寝”而“不给任何人以欺世盗名使他复活并没完没了的杜撰他的业绩的可乘之机”,但近来神情恍惚,也许是夙愿深结心底、心随意动而于梦境瞢现,也许是苍天有意,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竟然几次受塞翁托梦(后来知道,塞翁此时已学会了东方托梦之术),将他的儿子堂吉诃德托付给了我,让我代以悉心照顾,其言词恳切和谆谆告诫犹言在耳;并且,为了让我较清晰地了解个中情形,塞翁籍着梦境思绪的飘忽厚重之力,把堂吉诃德所处环境、发生事件、以及缘由结症等必不可少的景况带到我的梦境,使我一览无遗。不过,大抵是因为梦境缥缈难测,梦醒之后,我只是依稀有些模糊的印象:塞翁之言颇多颇杂,人物景况更是颇繁颇复,毫无章法轨迹可循,因而只有在梦醒尚存思忆之际,苦苦回想,记起微言碎境,整理一番,奉献于前: 塞翁和堂吉诃德到了阴世以后,堂吉诃德阴魂不散,寻找到并纠缠着塞翁,因为自打来到阴世之后,他毫无所知,无人记念,灵魂已被上帝撇在阴世,等待世界末日的审判。指望眼前,这样的等待似乎遥遥无期。他受不了阴世的无知无为,感到非常沉重压抑,生前活泼好动的那股痴顽劲儿不但没有消减的迹象,反而愈发厉害了,他不是叫嚣就是狂嗥,横冲直撞,鲁莽行事,搅得到处乌烟瘴气,令人苦不堪言。他乞求塞翁给他想想办法。塞翁对他的这个儿子万分疼爱,见他如此作弄,不免感到一阵阵忧心苦恼,生怕儿子憋出病来,所谓病要张、富要藏,于是遍访阴世之地,意欲给他找一个发泄的所在,但奈何阴世到处阴沉厚重,寻觅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丝毫结果。万般无奈之余,塞翁变得整日愁眉紧锁,焦头烂额。一次,塞翁闷闷不乐地闲行的时候,迎面飘来一片若隐若现的阴云,接着出现了一个身影,他微感惊诧,依稀觉得这个身影似曾相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于何时何地见过,于是,他趋步向前,向来者作了一个揖,说明了自己的疑惑。塞翁听了来者之言,感到欣喜异常。 且说来者自报姓名,不是别人,正是堂吉诃德生前的憨实侍从桑丘。桑丘仍是一身朴实无华。他说自从他的东家老爷堂吉诃德去逝不久,他也被死神光顾了,临行的时候妻儿悲痛万状地在伏他身旁痛哭流涕。到了阴世之后,碌碌无为,时间一长,感到压迫憋闷,实在非常难受。桑丘说在阴世的处境果然和《圣经》里说的完全一样,这证实了《圣经》的真实无误,说明了上帝的真实无误,早知如此,生前就该信奉天主教,成为一位天主教徒,而且,尽管自己有些贪婪,但本性素来善良无匹,只要稍微改一改,一定可以成为一位无比虔诚的天主教徒,这样的话,现在就不是憋闷难受,而是舒舒服服快快乐乐地在上帝的乐园里永享仙福了。他非常后悔,不止千万次地咒骂自己的憨傻无知,不过,咒骂归咒骂,处境是改变不了的了,只能漫漫等待世界末日的降临。然而,经过了一段长期的煎熬,他被活活憋得快要发疯,于是生前的那些骄阳灿烂、襟怀舒畅的经历常常在脑海中浮现而出,甚至越来越清晰可辨了。桑丘竟有些乐观地说这很正常,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摸过黑路的人,才知道火把可贵,人们总是会在黑咕隆咚的时候想到普照天地的太阳、在痛苦挣扎的时候想到欢声笑语、在艰难的时候更富有斗志、在逆境中更能激发寻求生存的本能。环境越是恶劣,越能激起他骨子里的那股狠劲儿。有了这样的意志,桑丘开始了摆脱阴世沉沦的行事,广涉阴世,想找到一处阳光格外开恩的天洞或是一片空气沁人的草坪。然而,一开始他就觉得这太过艰难,黯淡的阴世对他似乎愈来愈苛刻,将他的脚步压得愈来愈沉重难行。他这时想起了他的老东家堂吉诃德,在他看来,他的东家臂膀矫健、膂力沉雄,而且意志坚如磐石,一定可以化解任何的阻碍,找到一片爽朗的天地。这么一想,他不再作无谓的争斗而是开始寻觅他的东家了。他说既然他和他的东家生前能同盟共事,那就证明他们一如藕断丝连:生就不解之缘;死后在阴世也该相逢,否则就是造化无端弄人。桑丘就这样一次次的寻觅着他的东家,不承想在此遇见了塞翁。 塞翁与桑丘有过一段深厚的交情,不眠知夜长、久交知人心,他深感桑丘聪颖而富有智慧,能在紧急的时机给人以醍醐灌顶的豁然恍悟。于是,他将郁结于心的万般愁苦向桑丘倾诉无遗,希望桑丘给他出出主意。桑丘不听则已,一听之下,顿时欣喜若狂,他紧紧抱住塞翁不放,像溺水之人突然见到侧面飘来的一根木头似的死死抱住。这可苦了我们的塞翁,他被桑丘双臂勒得浑身生疼,宛如身上套了一个铁箍一般越勒越紧,而且其势不减弱,简直要为他重塑身形,把他塑成竹竿一样细长。塞翁急忙请求桑丘行行好,快点放开他的身躯,他经受不起这样猛烈的礼遇。桑丘此时正处于狂喜之下,哪里听得到塞翁之言,他足足将塞翁勒了一刻钟之久才松开手,并请求塞翁快带他去见他的老东家。塞翁早已被折磨得蔫头耷脑、有气无力了,他刚被放开就一跤瘫倒在地, 致苍天,致自然 感谢苍天!感谢自然! 苍天如父,垂顾世间沧桑;自然如母,蕴育万物生灵。 苍天和自然以其浩瀚精深的睿智创造了人类,并不离不弃地陪伴着自己的伟大创造物一直走过风霜雪雨、山崩海啸、地旋天转。期间,祂们给予了自己的宠儿无限的慈顾,教会了他们运用蕴藏其身的神奇智慧。人类于是一路披荆斩棘,艰难而顺利的维系着自身的使命。 ——霈雨枯田,朝暾黯月 第一章 身世 不久以前,在云南省的一个贫穷但不算偏僻的地方,稀稀疏疏地座落着上千座农屋。它们像随风飞舞的落叶似的四处飘散、捉摸不定。农屋壁墙是由当地农民就地掘取土质良好的黄土焙烧成的红砖砌成,那些遥相呼应的三两座高耸云霄的烟囱柱像好高骛远的鸟雀,以高傲的姿态展示它们对此项工程的非凡功绩;烟囱柱底下的庞大砖瓦场每年都要制造成千上万块火红而坚硬的红砖以及红瓦片。屋顶大多是由稻谷、玉米或麦禾之类农作物的秸秆相互交织搭成,照当地农民看来,这既经济又方便。因为秸秆易于在风吹日晒雨雪霜雹的自然循环往复中腐败散落,这些屋顶每过两三年就要翻新一次。如果遇上暴风骤雨频繁的年头,众多的屋顶就会身不由己的分崩离析,任凭肆虐的雨点噼噼啪啪地砸向无处藏身的农家主人的脑袋,任凭火辣辣的太阳炽烤闪亮的一应家什和朴旧的屋子内壁。不过,由于风水甚佳和苍天垂顾,这种恼人的灾祸并不多见,人们常常能从容安静地生活。除此之外,也有一些农户不甘于随俗,他们开采附近小山丘上的石料砌成屋壁。这一座座纯朴无华的农屋仰仗天时地利,义不容辞的履行着世俗的成命,虽缺乏雅致,但朴实其外、清爽其内,非常实用,无论避暑还是保暖,它们都精于其道。 农屋之外是大片大片的黄黑色的土地,上面种着颜色不一的稻禾以及蔬菜瓜果,它们与青山绿水和谐共处,使这一方净土显得生气蓬勃。农屋里面住着世代相承的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们穿着质朴,面庞黝黑,目光深邃,浑身飘散着清淡的泥土气息。餐桌上的粗粮糙米、瓜果蔬菜便是他们一成不变的主食。他们辛勤耕耘、安于成命。此外,农舍四周还时常可见三三两两的农禽家畜、虫鱼鸟兽。 至此,传记的作者情不自禁的对博瀚的苍天感慨了一番,同时,这部美妙绝伦的传记也娓娓展开了她无比绚丽的色彩。作者继续叙述道: 在这里的土生土长的农家之中,住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孩童,他家中有年过半百的祖父母,以及正值精力充沛、干劲十足的父母亲。一家人合力操持三十亩田地,也精通别的谋命的营生。此外,祖父喜于走乡窜户悠哉闲逛;父亲在邻里乡间干各种杂活;祖母一辈子勤劳耐苦,养成了手脚好动的习惯,和孩子的母亲一同操持家务。在这普通的世俗之家,所有人都精于为生计而奔忙。 我们的这位孩童只有五六岁年纪,面庞清瘦,皮肤白净,头发乌黑浓密,双眼炯炯有神,特别是,额头正中有一个小小的肉胎记。他家世代姓武,父亲为他取名叫鎏生。 武鎏生和别的同龄孩子一样活泼好动,沉溺于嘻笑玩耍,一切孩童的天性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他在顽皮打闹之余非常喜欢听他祖父讲述其早年参加战斗的故事。他祖父年轻时当过兵,参加过大大小小的革命,他每次都绘声绘色的讲述他那时怎样冲锋陷阵,怎样杀死顽劣的敌人。为了吸引武鎏生的好奇心,他有时也故意夸大其词,讲的富有神奇的色彩,此时一小一老两个家伙都情不自禁的神采飞扬,一个似乎真正的就是故事里的传奇英雄,另一个心驰神往、羡慕不已,总是听得津津有味。这还罢了,特别要说的是,武鎏生非常钟爱电视剧里的武侠枭雄,为此他常常忘记了吃饭,以至玩耍,特别是当他看到和他年纪相仿的小侠士娴熟的挥拳舞棒打到彪形大汉时,忍不住大声喝彩,同时感到万分惊奇和无比向往。可怜的小家伙如此着迷于此,知道他的人无不为他感到惊讶。 武鎏生对武侠之道如此兴奋莫名,随着年龄的增长,由兴奋而专注,由专注而痴迷,由痴迷而入邪。他家中有很多祖上的藏书,诸如四书五经、神话传说、四大名著、史记、志怪侠义、奇门术数、医药命理以及其他书籍等,然而,大多的书籍根本提不起他的兴趣,他往往随手翻阅就仍开,只有一些颇有侠义之道的情节,他才专心致志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此外,他不停收罗可以搜索到的各种武侠书籍,每一部都读得若痴若狂,深深为书中的故事着迷,最后他竟然抛开了一切,整日浸淫在武侠的胡思乱想之中,常常按着书中记述的各种奇招怪式和精彩情节亲自演练一番:有时走檐爬壁,有时窬垣越壁,有时高高跃下,有时平地飞腾,有时盘腿打坐,有时操刀舞棒,有时对着一棵树频频挥拳击打,有时双手往一堆石头里插下,有时侧身卧于窄凳,有时飞石击打鸟雀,有时拔步飞跑,有时款步徐行,有时愁绪万千,有时欣喜莫名,有时气定神闲,有时焦躁异常;时而大喝大叫,时而振臂狂呼,时而低声唿哨,时而沉浑慢语。为了练习这些,他可吃够了苦头:从高高的楼下跳下,摔折了腿,还没养好伤势,脚缠绷带又朝着一块石头猛踢,踢断了脚趾;脚趾伤势未愈,又双掌握拳,在墙壁上狠捶,打得两手鲜血淋漓;手伤还没好,又急着把头往木桩上死撞,撞得头皮破裂,血沫横飞。如此这般,不可尽述。他的种种离奇怪诞的举动令父母痛心疾首、祖父母心急恐慌、邻里瞠目、乡间咂舌、陌路人惊讶、听闻者称奇。而他却暗自欣喜,自认为姿势优美、形相翩跹,坚定地认为只要不断坚持习武,就能练成绝世武功,从此独步武林,天下无敌。 这样,一直到十八九岁,他自认为武艺练的差不多了,他又对武侠其他方面进行钻研。在他看来,武侠之道博大精深,无论招数武功、侠气胆量、猛士高手、奇遇诡缘,或是造化神工、天远地厚、渊薮仙境,以及一切与之相关的东西,每一方面都值得深入研究并大书特书一番。他如此沉迷其中,以致头脑变得浑浑噩噩,痛苦万状不堪忍受,但他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由于痴邪成疾,堕入魔冥,不可收拾,加上劳累过度和多次受伤,武鎏生虽然年纪尚浅,却已经面庞黝黑(在此之前,他不是跟着父母下地劳作就是经常在太阳底下挥拳弄腿,被太阳烤黑了身躯),形容枯槁,一张脸长得老长,像马脸一样,显得非常憔悴,乍看之下,似乎是三十多岁的人了;特别是,额头的肉胎记长得有一寸长了,上尖下厚,像犀牛角一样嵌在脑门,特别显眼,与他的相形极不协调;身高足有一米八,体态瘦弱,如患重病,两手筋骨凸现,显得宽大异长。如此这些,使他看起来怪异绝伦,因此,人们给他起了一个谐名:武瘤子,意思大多是指他额头的那个瘤子。也有人叫他小老怪、小怪物、丑八怪等等。后来武鎏生疯癫痴迷的情形愈发厉害,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有这么一个罕见的疯子,人们提及他时,常常叫他武瘤子,久而久之,知道他的人都叫他武瘤子,而他的真名逐渐被人遗忘了。据说,后来他父母、祖父母甚至也叫他武瘤子。 他的父母和祖父母对孙儿的疯癫感到忧心忡忡,不断劝诫疏导,甚至将所有的有关武侠的书籍统统投入了火堆,企图将武鎏生的思绪拉离武侠祸胎,重新回到现实中来。他的父亲甚至把他锁在屋子里,限制他外出胡搅蛮缠。可是,武鎏生并没有因此而有所收敛,照武侠之道的话说:已经走火入魔、无法自拔了,他想象着看过的那些武侠剧中或武侠书籍中的相似情景,认为囚禁自己的这间屋子一定是父亲的一间地下密室,家里一定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事情:不是武功卓绝的仇家寻上门来,就是家里藏着的什么神功秘笈被江湖奸雄觊觎而意欲施以武力抢夺。父亲一定是武林中人,此次大祸临门,自忖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来难逃一劫了,因而他为了保护自己而将自己关进密室,独自和敌人周旋。想到这里,武瘤子禁不住冷汗涔涔而下,他认为父亲太过于鲁莽,居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身怀绝技,如果自己出马,什么武林高手、绿林大盗、江湖草莽都不是对手,不出三拳两脚,就将他们打得落荒而逃或者俯首称臣。这样一想,他又搅尽脑汁搜索武侠书籍上相关情形的处理办法,由于他精通武侠,所以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明白 第二章 谈武论侠 武瘤子对武侠之道的疯癫成邪一至如斯,所谓‘坐地日行八万里’,很快在邻里乡间不胫而走,一时传得沸沸扬扬。一些对武侠之道颇感兴趣的好事之人竟不请自来,隔着窗户逗着武瘤子取乐儿,这个先例一开,可苦坏了我们的武瘤子,他像一位日理万机的政要人物似的,每天得接见上百的来访者。来访者大多都是附近的乡民,有青年也有小孩,偶尔也有一些中年人和老年人。其中犹以小孩居多,有些小孩简直为武瘤子着了迷,一日竟三番五次往来而不知疲倦。武瘤子的父母、祖父母多次阻止来访者,叫嚷着恳求他们做做好事,不要再对他们不幸的儿子或孙儿火上浇油了,他已经病得够厉害的了。他们一语一辛酸,声泪俱下,悲痛欲绝,来访者中除了小孩子之外,其他人都是心有良心之人,都为他们的哀凄衷心铭感,答应抑止自身心魔的诱惑,不再纠缠武瘤子。而其中的很多小孩冥顽不灵,丝毫不懂得他们的求恳苦心,只知道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对武侠的迷恋。武瘤子的家人对他们屡禁不止,万般无奈之下,认了命,认为这是宿命使然,事已至此,只有任其所为,唯一能做的就是每日悲痛慨叹。这样,小孩童们得了大赦,每日来来往往,把武瘤子家址开外的半亩之地踏成了平地,原来种植于上的稻禾瓜果之类都很知趣,都藏身匿影、从此与泥土共朽了。逐渐地,一些往日的青年也接踵而来,武瘤子家里于是日日热闹非凡起来。他们先学着电视剧里或书里的侠士和武瘤子胡诌对答,诸如“在下某某”、“别来无恙否”、“久仰久仰”、“幸会幸会”、“失敬失敬”、“岂敢岂敢”、“过奖过奖”、“哪里哪里”之类,不可枚举。一次,一个小孩童无意间称呼武瘤子为武大侠,虽是漫不经心的一句称呼,却让武瘤子兴奋不已,从这时起,他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堂堂正正的大侠,虽然武侠书籍对如何成为大侠没有明确说明,似乎要武林中人称呼其为大侠,才能成为真正的大侠,但我们的武瘤子狂喜之下,什么也不管了,既然有人光明正大地称呼自己为大侠了,就当自己是大侠好了。自此以后,武瘤子便以大侠自居了。其后,武瘤子和来访者谈武论侠更起劲了,来访者中有些人为了投其所好,也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不知从什么地方收集到了一本本的武侠书籍,愈发大肆以书中的言语和武瘤子对答,甚至演练书中的武功,让武瘤子指点指点。在他们看来,武瘤子的谈论句句精辟,让他们着实志得意满好一阵子,愈发趣味多多了。此例一开,竟然惹来了许许多多的效法者,他们拿来很多五花八门的武侠书籍,如法炮制,让武瘤子代为指教。武瘤子来者不拒,很乐意很耐心给他们述说阐明。 一次,一个青年问武瘤子武侠起源于何时。武瘤子答道: “关于武侠的起源,相关武侠书籍没有提及,依我看,几乎所有武林中人都不知道。对于我这举世罕有的绝代武侠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了。武侠精神的源头早在几千年前就有了,最早的侠义精神见于上古神话,如大禹治水使黎民安居乐业,后羿射日、杀六怪兽拯救人间,鲧为民堵塞洪水而舍命,无头巨人刑天为蚩尤复仇之战等,可谓源远流长。” “大禹治水,我知道,书上都有,还有后羿射日也有。”一位小孩子忍不住插言道,有几个小孩童也跟着帮腔。 “还有女娲补天。”另一位小孩补充说。这个头一开,很多小孩子都不甘沉默,叽哩呱啦说了一通人神仙鬼故事出来,由于有二十多个小孩童,人多势大,他们俨然忘了身旁的五六个大人和正在讲述的武瘤子,把听讲变成了辩论会,相互间斗嘴打气,一个个说得神采飞扬。 “还有嫦娥奔月。”一位小孩说。 “还有盘古开天辟地。”另一位小孩说。 “还有神笔马良。”又一位小孩说。 “还有白蛇传。” “还有牛郎织女。” “还有八仙过海。” “还有精卫填海。” “还有仓颉造字。” “还有钻木取火。” “还有神农尝百草。” 还说什么“还有伏羲”,“还有神农氏”,“还有嫘祖养蚕”,“还有黄帝”,“还有炎帝”,“还有尧”,“还有舜”,“还有娥皇女英”,“还有姜太公钓鱼”,“还有鲤鱼跳龙门”,“还有姜子牙”,“还有沉香救母”,“还有蛤蟆神”,“还有天鹅仙子”,“还有观音菩萨”,“还有如来”,“还有哪咤”,“还有金咤”,“还有木咤”,“还有孙悟空”,“还有猪八戒”,“还有唐僧”,“还有沙和尚”,“还有白龙马”,“还有二郎神”,“还有王母娘娘”、“还有蟠桃仙子”,“还有玉帝”,“还有雷公”,“还有电母”,“还有风婆婆”,“还有龙王爷”,“还有海龙王”,“还有阎王爷”,“还有黑无常”,“还有白无常”,“还有白骨精”,“还有狐狸精”、“还有蜘蛛精”,“还有琵琶精”,“还有蝎子精”,“还有牛精”,“还有许仙”,“还有白娘子”,“还有小青”,“还有法海”,“还有雷峰塔”,“还有金山寺”,“还有孟姜女哭长城”,“还有孔子”,“还有孟子”,“还有老子”,“还有庄子”,“还有孙子”,“还有毛主席”,“还有蒋介石”,“还有周总理”,“还有朱德”,“还有林彪”,“还有刘少奇”,“还有邓小平”,“还有李时珍”,“还有司马光”,“还有三国演义”,“还有红楼梦”,“还有西游记”,“还有水浒传”,“还有关羽”,“还有张飞”,“还有刘备”,“还有诸葛亮”,“还有鲁智深”,“还有武松虎”,“还有李逵”,“还有宋江”,“还有曹操”,“还有周瑜”,“还有赵子龙”,“还有贾宝玉”,“还有林黛玉”,“还有吕布”,“还有貂禅”,“还有白发魔女”,“还有东方不败”, “还有射雕英雄”,“还有郭靖”,“还有蓉儿”,“还有杨过”,“还有胡一刀”,“还有胡斐”,“还有张三丰”,“还有甘十九妹”,“还有葫芦娃”,“还有黑猫警长”,“还有舒克”,“还有贝塔”,“还有阿拉丁神灯”,“还有辛巴达”,“还有卖火柴的小女孩”,“还有皇帝的新衣”,“还有农夫和蛇”,“还有农夫和金鱼”,“还有东郭先生”,“还有狐假虎威”,“还有揠苗助长”,“还有守株待兔”,“还有叶公好龙”,“还有井底之蛙”,“还有乌鸦喝水”,“还有凿壁借光”,“还有映雪读书”,“还有车胤囊萤”,“还有刻舟求剑”,“还有望梅止渴”,“还有寒号鸟”,“还有封神榜”,“还有武松打虎”,“还有婉君”,“还有新白娘子传奇”, “还有射雕英雄”,“还有雪山飞狐”,“还有神雕侠侣”,“还有丑小鸭”,“还有猫和老鼠”,“还有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还有亚当与夏娃”,“还有变形金刚”。 如此这些(这些东西与这部传记记述的内容大相径庭,传记的作者本想将之删去,但见到小孩童们个个说得天真烂漫,个个说得热情洋溢,而且欢声笑语、趣味横生,再三考虑后,终于不忍夺其所爱,决定予以保留),说得没完没了,不管是书上的、电视剧里的、听过的、看过的、相关的、无关的,都胡乱说一通,有些是神话故事,有些是传说故事,有的是童话故事,有的是寓言故事,有的是成语故事,有些是武侠故事,有些根本不属于故事,有些是人名,有些是地名,有些是漫画中的人物,有些是动画中的角色,有些故事是中国的,有些故事是外国的,有些是重复的,有些人物甚至是刚说过的故事里面的,但小家伙们都不管,说得乱七八糟、乌烟瘴气,只要有说出口的东西,就比什么都强了。开始时,青年们听得有趣,竟然任由小孩童们喧宾夺主,而扔下武瘤子不管,让他们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有的甚至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跟着起哄。之后青 第三章 脱禁 在大人们眼里,武瘤子是一个十足十的疯子,但在小孩童眼里,武瘤子已然成了一位武艺超强的大侠,他们因天性的原因,常常在武瘤子面前舞棒耍棍,请求武瘤子指点指点。武瘤子于此可谓逸兴遄飞,隔着窗口指手画脚。一个小孩胡乱戳出一棒,问武瘤子这是什么武功,另一个小孩顺手打出一掌,问武瘤子又是什么招势,再者,一些小孩看了侠义之道的书籍中的某些招势,或者看了剧中一招半势,都欢欢喜喜地在武瘤子面前演练一番,问他其武功是否厉害,如此云云。武瘤子耐心指导,也真亏他说得头头是道、冠冕堂皇。至此,小孩子们更加喜欢武瘤子了。有时小家伙们也要求武瘤子试演武功,让他们开开眼界,武瘤子竟也兴奋莫名,像模像样地偿其所愿。此时,他会接过小孩子们从窗口递进来的木棍,在屋子狭小的空间里挥击举打,嘴里呼喝有声。屋壁很多时候也免不了挨上十棒八棍,却也默默忍受,和窗外喧嚣沸腾的景象大相径庭。虽态度迥异,用意却不无雷同,都是为了印证武瘤子这一代武侠大师的绝世神功。在武瘤子更有深层涵义,他不练则已,初练之下,欣欣然有豁然开朗之意、骎骎然有百骸舒爽之态,这让他欣喜若狂,于是越练越有劲、越练兴致越高昂。然而,据当时稍有理智的旁观者说,武瘤子身躯瘦弱,舞着一根碗口粗细的长木棍——那木棍足有一丈之长,其吃力的模样和委顿的姿势实在是有伤风化,难以入眼,换句话说,武瘤子达到了另一个武侠极端,即与他武侠之道的高深谈吐截然相反的另一个极端境界。个别稍识笔墨而自命风雅之人结合武瘤子的这两大特色,特地为他取了一个雅名:两极武侠宗师。后来传闻者多了,念去念来竟以为是两位武侠宗师,大违取名者本意,于是取名者又对此名字作了几百次改动修饰,每一次改动都经过芸芸众生传闻品评,最终确定了这样一个名字:一仪两极武侠宗师。至于为什么取了这么一个怪异的名字,取名者缄口不谈、传闻者交口怨怼。这部传记的作者记述到此也深感迷惑不解,据后来致力于对武瘤子以后履历的各种奇闻逸事进行专门研究、进而推断武瘤子原神脾性的专家说,能取出这样一个名字,取名之人也达到了另一个极端。到底是何种极端,这些专家却故弄玄虚、没有言明,说是为了留下某种悬念云云。另有,据传,武瘤子听闻此名字的个中深邃涵义后,不太喜欢这个名字,只因后来再没有别的有学之士为他另取好名,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好凑合着用了。然而,对武瘤子武侠造诣深深着迷的的万千崇拜者却大发怨言,都说这名字怪也罢了,只是太过于冗长,不便记忆,不便传扬,于是一些学者作了简化,简称为一两武侠宗师,后又简化为一两宗师、一两大侠之属云云。据查证,后来很多人都称呼武瘤子为一两大侠,久而久之,武瘤子也照此称呼自己了。如此种种太过于诡谲离奇,这部传记的作者在明察暗访可能知晓武瘤子奇闻趣事的原住乡民、在查阅千万卷涉及武瘤子之传奇的书籍而没有得到丝毫结果之后,终于停止了没完没了的考证,而将这些谜团不失其实的加以保留,留待饶有兴致的读者诸君探研一番了。 武瘤子有了武林名号,又迫不及待要给自创的一身绝世神功取一个名字,他想,既然自己被人称为一两大侠,那自创的神功就叫一两神功好了。据传,后来武瘤子闯荡江湖,无论遇到多么强大的对手,他只需要用一半的神功就能克敌制胜,所向披靡,称霸武林,于是,他将神功的名字改成了半两神功,以彰显自身武艺惊世骇俗,天下无匹。听说世人认为这个名字太滑稽荒诞,很多人对此怒笑嗔骂,无所不至其极。武瘤子为此不止百次雷霆震怒,他咒骂世人见识肤浅,不明其中深意。 赘言少叙,且说武瘤子练的有板有眼,小孩童们看得有滋有味,有时看到精彩之处,拍手鼓掌,连连赞叹。就这样,过了三个月,武瘤子传道授业了三个月,小孩童们学了三个月,好事者大乐了三个月,武瘤子一家人更增担忧了三个月。别的姑且不论,单是武瘤子与来访者一教一学的事迹就为后世之人津津乐道,据说有不少励志于育人授道的有识之士还专门对此作了研究,写下了洋洋洒洒千百万言文字,听他们说,农屋、铁锁、窗户、泥土地、武侠宗师、冥顽孩童、痴迷青年、憨朴农夫以至霜鬓老人,这样的教授环境、这样的教授方式、这样的教授先生、这样的痴迷学子开了一代学海之先河,空前绝后,曾经掀起一阵轰轰烈烈的学风。不过这只是听说而已,这部传记的作者无从考证。 武瘤子练了三个月,自认为武艺已经精熟无比了,从后来的事迹看来,武瘤子的武艺确非寻常人可以撼动。期间,武瘤子又得自来访者们慷慨赠阅的不知来历的武侠书籍,精品细研,故其武侠理论造诣更上一层楼,从原先的精通而至现时的玄奥深邃,引用武侠里的话说:已臻化境。 我们的武瘤子至此已经和以前截然不同了,他认为既然身怀绝技,时机已然成熟,是该涉历江湖、行侠仗义的时候了。他特别为此作了一个周密的计划,首先是冲出这阻碍他一展报复的囚笼(在他看来屋子已经成了囚笼)。他想象着武侠书籍或武侠剧中的相识情形:某大侠被囚禁之后,不是有一伙侠义之人前来相救,就是他自己在监禁中收敛心神、全神思索而恍然开悟出别的精深武功,最终神功大成破禁而出。现在自己符合第二种情况,于是,他走到屋门旁,手按铁锁,摧动武功,意欲震碎铁锁、夺门而出。可是,他初试之下,铁锁竟然纹丝不动,又试了几次,也是如此。他于是想到,这把铁锁一定是精钢或玄铁所铸,否则,以自己的武功修为,铁锁绝不可能纹丝不动。此路不通,他又试了别的方式,他走到窗户前,双掌齐推,窗户虽为木材所制,却亦丝毫不为所动。于是又走到墙壁前,双掌同时发力,墙壁也没有任何反应。他这时勃然大怒,认为敌人(将他关禁的是他父亲,他却认为是之前寻衅的仇敌所为,其神智昏聩、疯癫痴邪一至如斯!)真是处心积虑,早已算计好了种种可能的情况,特地把囚牢打造的坚固异常。如果没有侠义之人前来相救,看来是插翅难飞了。他沮丧之下,又想象武侠书籍中的有关情形,一厢情愿以为现在一定有一个或一群侠义之人打探到了这囚禁之所,正火速赶来营救自己。不过,他等了几天,却不见什么动静。 这样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人来拯救,武瘤子满腔抱负得不到施展,憋得几乎发疯。他每天都狂叫狂吼,夜晚也不停息,像夜枭似的,凄厉无俦。他的家人对此痛彻心腑,以为武瘤子大限已到,行将就木。邻里乡间听到这个声音,也纷纷前来观看,不过,这只限于白日,夜晚没人敢来。后来,武瘤子的叫声愈发凄惨哀怨,听起来像传说中的鬼怪似的,于是,出于害怕,来访者愈来愈少了,以往喜于来找乐子的人都不敢再来了。特别是那些小孩童,一想到武瘤子就浑身哆嗦,害怕得不得了。过路人听说后,都绕道儿走。据说当时武瘤子成了当地魔鬼的代名词,哪家有小孩子不听话,大人只要说带他去见武瘤子,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马上就停止哭声,安静下来。 也是武瘤子神有天照,该他脱离禁闭。后来知道,一位素不相识的外乡人竟然稀里糊涂地解救了我们的武瘤子,据说那天武瘤子的家人都外出去了,或者即便在家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使得那外乡人的营救之举非常干脆利落。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且说半个月之后的一天,一位过路人(看情形是一位外乡人)路过此地,听到武瘤子的凄厉吼叫,不觉毛骨悚然,好在天光较朗,他没有因此逃开,出于好奇心,他循声走过去,透过窗户向内望去,只见一位瘦骨如柴的中年人在莫名吼叫。这位过路人心地善良,于是问屋里的人为什么无端发出如此难听的声音。 武瘤子心中日 第四章 结义 武瘤子费尽艰辛逃离了牢笼,马不停蹄朝远处的一片树林赶去,并招呼过路人也快跟着他走。过路人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害怕,只得跟着他赶去。走了大约两里长的路,武瘤子认为已经完全脱离了仇敌的严密监视(他从始至终认为自己被仇敌看的死死的),并且感到有些累,腿脚有些酸软,就不再急着赶路,于是躺在草地上休息片刻。过路人也跟了上来。武瘤子看着天上,天空一片湛蓝,几朵白云自在闲游;东方的太阳光芒炫目,射得人睁不开双眼。看着这般绚丽的景象,武瘤子襟怀舒畅。想着自己从此开始行侠仗义闯荡江湖,心中禁不住一阵阵狂喜。他忍不住想一舒胸臆,于是站起身来,双臂一字儿张开,作拥抱之势,仰望着天空,大声说道: “博大浩瀚的天穹苍宇,辽阔无垠的黄土厚地,盈盈如林的芸芸众生,以及你这对我有相救之德的兄弟(他说这句话时面向过路人),请为我这绝代武侠作一见证:从现在开始,我这拥有超然的绝世武功和必将令世间震撼的侠义之心的亘古罕有的武侠精英,将投身行侠仗义闯荡江湖的行列,励志扶助孤弱、匡时济世,将武侠之道发扬光大,使之如同这浩浩阳光一样充满大地每一个角落,以求彪炳千古、载誉万世,无论世间如何山崩地摧、天怒海啸、沧海桑田,如何斗转星移、阴阳变幻、乾坤置异,此志永世不渝。”他反覆感慨了三次,才意兴稍释。 武瘤子说完,这时才仔细打量过路人,只见他约莫四十岁年纪,黝黑的脸上生有不少皱纹,双眼很有精神,一身朴素的样子,穿着一件颇旧的青黑色上衣和一条灰色的旧裤子,脚穿一双黑色布鞋。过路人被瞧得有些发碜,露出了一丝笑意,两派有些发黄的牙齿立刻显现。很明显,那过路人是一个农民。但武瘤子不这样想,他认为那过路人一定是武林中人,他是因为相救自己才化装成了农夫的样子,以便躲却敌人的监视。他这样一想,非常感念过路人之德,想着他既然能一诺千金,不顾生死,冒着敌人的严防死守,搭救了自己,委实不愧为武林中有勇有谋、重信重义的侠义之人,对他颇感情投意合,于是,他提出和过路人结拜为兄弟。因为,按照武侠书籍上所述,只要是武林中人,相互意趣相投就可以拜把子。只听武瘤子说道: “这位老兄,在下非常感谢你的搭救之恩。在下是成名已久的鼎鼎大名的绝代武侠武瘤子,江湖人称一两大侠,敢问足下高姓大名?” 那农夫见他说话奇怪,微感惊讶,答道: “我只是一个农夫,没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大名,我叫苍农。” “你名叫龙,果然是一条龙,至少是武林中一条重情义的龙。”武瘤子说。 “我也想成为一条龙,腾云驾雾,多好。不过,我只不过是一个农夫而已,我是说,我的名字里的‘农’是‘农夫’的‘农’。” “苍兄,你不必再自称农夫了,”武瘤子笑道,“等一会你换换行装,恢复你的武林中的真实身份。现在我们已经脱离了敌人的监视,你不该太过于警惕了。退一步说,即使现在敌人发现我已经逃了,整个儿倾巢而出大张旗鼓追踪而来,你也不用担心,因为,既然我已经逃离了那坚不可摧的囚笼,就该轮到我大显身手了——实话告诉你吧,在下身怀盖世神功半两神功,被公认为古往今来武功天下第一。因此,哪怕敌人像地下的蝼蚁一样多,像大象一样强悍,我也不会放在眼里,神功甫显,就能把敌人杀的片甲不留,像捏苍蝇一样毫不费力。” “我不懂什么半斤八两的武功,我也没有什么仇敌,没什么可担心的。”苍农说,“我祖上世世代代都是农夫,我生来就是农夫,所以我父亲给我取了农夫的农字,就是这样。” 武瘤子有些发怒,说道: “苍兄,我把你当成朋友,你却不把我当朋友。你既然再三不愿表露真实身份,当真是把我瞧得太低了,你肯定以为我是那种阴险之徒,在伺机谋算你,是不是?告诉你吧,我是堂堂的绝世大侠,以匡时济世、扶危救困为己任,武功出神入化,智慧古今无匹,顶天立地,光明磊落,侠肝义胆,此言天日可鉴,若有虚言,甘愿为虫蚁啃噬、肉尽骨枯而死。” “你不用说得那么严重,我根本就没有怀疑你是阴险之人,否则的话,我才不会救你出来。我是看你被关禁得可怜——看你的枯瘦的模样,邋遢的模样,一定是关了不止一年——才救你的,看起来你的身世十分可怜。” “我才不可怜呢,”武瘤子说,“你这样想,只能说明你被假相蒙蔽了。我是因为被困禁得憋闷难受,想着一身绝世才华无处施展,万般愁苦之下,才落得这般形容枯萎。” “你为什么会被关起来呢?谁那么狠心对你。” “不是狠心,是仇怨。我的仇敌处心积虑(直到这时,武瘤子还是认为不是他的父亲而是别的不曾照面的幻想的仇敌把他关禁起来)把我打入囚牢,那囚牢坚固无比,即使我拥有一身摧石破铁有如摧枯拉朽的神功,仍然砸不破它,以我的广博学识看来,那囚牢整个儿一定是用一块无比庞大的玄铁铸造而成,而且厚度不下三尺,不然的话,它休想关得住我。” “得了吧,看你说的,一点儿也不沾边。关你的那间屋子我也见了,全然不是你说的那么回事,只不过是用红砖砌成的,厚度最多不超过一尺,而且屋顶是用茅草盖的,不说别的,就是你逃身而出的那窗户也只是木材做成的。” “纯属胡扯!你一定是两眼昏花,产生了错觉,要不,就是你在撒谎。如果是你说的那样,我毫不费力就破墙而出了,何必等你来救我。” 至此,我们的农夫苍农感觉到武瘤子神经果然有问题,不再想和他讨论下去,他说道: “你口口声声说你会什么武功,武功这东西我听说过,但绝对没有你说的那么邪乎,能破墙穿门。” “听你这话,你对武功不太在行,虽然你是武林中人,但我看出来了,你至多只会一些非常浅显的拳脚功夫,换句话说,你的武功充其量只是脱离了凡夫俗子胡缠蛮打的范围,有点章法可寻罢了。” (“我说过了,我只是一个农夫,压根儿不会什么武功。”苍农插话道。) “真正修练过了高深的武学,”武瘤子听而不闻,继续说道,“身体中就会凝聚雷霆万钧的力量,那威力简直可以把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夷为平地。” “蚂蚁打哈欠,好大的口气!照你的意思,似乎也能把沧海变桑田。”苍农嘀咕道。 “可以这样说,这仅是小菜一碟。” “那么你也有这样的武功咯?” “不错。我精通自创的半两神功,堪称古今无敌。” 他们边走边说,这时走到树林边了,苍农指着一颗碗口粗细的柳树,打趣说道: “你如果能把这棵柳树打断,我就承认你身怀绝世武功。” “那太简单了,犹如探囊取物,你看好了,”武瘤子满口应承,“你看这棵柳树,再看它后面延伸的一排柳树或是其他别的树,只要我摧动半两神功,凝聚体内的千钧之力,单掌轰然击出,柳树就会立即折断,而且还会乘势激飞出去,撞向后面的树,把后面一条线上的树齐齐撞断,飞向树林后的空旷之地,足足要飞上一百丈远才尽减其势,掉落在地。”他说完,叫苍农走开点儿,以免他发功震伤他。苍农照他说的,走到了一丈开外,哪知武瘤子说太近了,还要走远一点,苍农于是又走远了一丈。只见武瘤子走到柳树前,端正站好,微曲双腿,双掌在胸前横成一字,深呼吸一口气,双掌交替绕了几次,然后右掌突发而出,猛力击向柳树树干。岂料他一掌击出,因重心不稳,倏地向后摔倒,而柳树只是微微摇晃了一下,绝无他想看到的任何迹象,对此,他大吃一惊,却不慌不忙地爬起身来,说道 第五章 人蛇大战 当天傍晚,两人朝树林中赶去,他们想穿过树林达到另一端。时值夏末,林中空气有些厚重,却不乏凉爽;处处虫声唧唧,鸟雀啁啾。林中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落叶和枯枝,到处荆棘丛生,没有路。两人走了一段路,脚下悉嗦作响,感觉很吃力。天色很快暗了下来,两人已经深入树林中了,他们不再前行,停下歇息,苍农从布袋里取出干粮,两人吃了。再过一会儿,天黑了下来,两人只好在林中过夜。苍农脑袋机灵,他爬上一棵树冠如伞状的大树,倚树歇息,让武瘤子也上树。武瘤子答应了,找了一棵也是树冠如伞的大树,却不急着上树,只见他站在树下,微曲两腿,两腿突然发力,跃起身来,不料只跃起两尺来高,复又掉下,掉下之时身体失去平衡,脑袋重重撞到在树干上。苍农见此情况,觉得不可理喻,于是问道: “兄弟,你在干什么?那树和你有仇吗?” “我只是想跃上树去,没别的。”武瘤子爬起身来,说,“我辈武侠之人上树靠的是轻功,双腿一蹬,顺势一跃,轻飘飘地落在树枝上,像鸟儿一样优雅飘逸。可不像寻常百姓似的,爬着上去,那样的姿势太不雅观。” “得了吧,看你那姿势,比我爬树还荒唐三分,更别说什么好看不好看了。” “你武艺不济,可以爬树,但我既然身怀绝世神功,爬树就再也说不过去,我要是爬了树,传到江湖上,武林中人还以为我浪得虚名,到那时我的绝佳声誉就一落千丈了。” “没人传出去,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只要你不说,我也不说,没人知道。” “你这话就大错特错了,大哥,所谓人言可畏,武林之中,人言更是可畏,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干了什么事情,不出三个时辰,武林中人个个都知道。这种情况,武侠书籍上比比皆是。” “你这样说,我非常不理解,难道还有人跟踪咱们,把咱们的一言一行都记录了下来不成?”苍农这么说着,借着黯淡的天光,朝四周看了一遍,没发现任何异常。 “没人跟踪咱们,至少我没发现,如果我发现了,我一定打得他屁滚尿流,乖乖滚蛋。依我看,武林中一定是处处布满了哨探,也就是说,任何武林中人都处于天罗地网般的哨探的监视之中,任谁也躲不了,特别是成名已久的武林高手,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举一动都被监视,只要稍有不慎,说错了话或做错了事,顷刻之间就会传得沸沸扬扬,难免威名扫地。” 苍农一听此言,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说道: “武侠行当竟有这么多劳什子!这么说来,我也被监视咯?” “你是武林中人,自然逃不了被监视的命运,就说你刚才爬树的举动,我敢说,今天半夜就会传遍整个武林了。因为你是我大哥,而我是赫赫有名的一两大侠,所以你成了声名显著的武林之人。” “我才不想成名,我只想混口安稳轻松的饭吃,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鬼才赶那趟浑水。” “你满口都是俗语谚语,却满脑子低贱庸俗。在武侠这个行当,一定要声名鹊起,名气越大,越受武林同道敬仰,甚至顶礼膜拜推崇备至。” “我不是武林中人,我只是一个农民,”苍农有些愤怒,“我没名没分。所以,谁想监视我,没门,趁早滚蛋,像做贼似的被人跟踪,真不是滋味。” “大哥,你不必因为害怕而自称农民,只要你小心点,事事谨慎一点,就不会堕了声名。” “我再说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我不是武林中人,”苍农气愤不已,道,“我只不过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夫,我祖上世世代代在本地生活,我从小到大都在这里生活,我还没走出过本镇去过别的地方呢。” “大哥,不是小弟存心揭你的底,你的胆量也太小了,为了躲避监视,竟然一股劲儿口口声声说说自己是农夫,这让我感到非常失望。你想想,如果你是农夫,你为什么会来救我这武林英雄,你为什么会一诺千金,而我又为什么和你结拜为兄弟?” “活该我倒霉!早知这样,我就不该救你。”苍农咕哝道。武瘤子三番五次言语夹缠不清,颠三倒四,让他甚感无奈。武瘤子见他不说话,以为是说中了他的要害,使他窘迫难堪,于是安慰道: “没事的,大哥,你不要多想,凭着我的绝世声誉,我保证三天之内为你恢复名声。只是,有了这次教训,以后行事得千万小心。” “我才没多想,谁爱监视尽管监视去,我才不怕呢。”苍农又嘀咕道,倚着树干闭目养神。 武瘤子继续尝试摧动半两神功以跃上树去,但尝试了几次还是不见效,脑袋被重重撞了几次。苍农听了不忍,多次劝他别在糟蹋自己了,但他不听,他认为肯定是内力还没有恢复到最好,就不再试了,为了不至于影响声誉,他不便爬树,当晚就在树地下歇息了。 不知不觉间天空变得曚昽起来,由曚昽而光朗。阳光从树冠上透射而下,在地上铺洒开来,一片活泼欢快;林中空气清新,沁人心脾;鸟禽离巢飞起,叽叽喳喳响成一片;夜间的虫声相对减弱了些,想必离穴觅食去了。到处是一派祥和美妙的景象。一只鸟儿胆大妄为,竟然飞到苍农身上,苍农被惊醒,一个不慎,一跤跌下树来,鸟儿惊飞而起,惊动一片鸟雀飞舞。苍农摸着背脊,咒骂了一通,武瘤子这时也醒了,他伸伸懒腰,两人胡乱吃了一些东西,向既定目标前进。他们精神非常爽朗,拣着较实的道儿走,倒也走得甚为轻快。路上,苍农看到一些树上垂下沉甸甸的野果,顺手采摘填进肚子,又摘了一些放进肩头的布袋里。走了大半个时辰,隐约见到前方天光变得愈亮,再行一阵,原来是走到树林尽头了。前方出现一大块草地,一直向远处延伸,是田田的田地,阡陌纵横交错其间,右侧是一方较为集中的农屋茅舍;再向前延伸,是一座座起伏的小山;再延伸,是天际尽头。 他们在丛林里穿梭了一阵,两腿有些酸软,于是躺在草地上休息片刻。其时太阳朗照,两人觉得心情愈发爽朗,于是起身,脚步轻捷地朝着农舍走去。走了大约五里长的路,农舍便在前方不远处了。他们看见几个孩子在草丛里玩耍,就朝他们走了过去。武瘤子认为,照武侠书籍上相应的情形看来,既然有孩子出现,就会有说书人出现,继而江湖就会娓娓而宏阔地展开了一幅充斥着悲欢离合、生离死别、爱恨情仇、群雄逐鹿的画卷。他这样一想,感觉到自己就像书中的主角一样,这个场景一定是开篇之景,是为主角专门设计的。现在这个场景竟然是天然相成、毫无人工雕琢的痕迹,于是觉得冥冥中自有天意的安排,自己这大名鼎鼎的一仪两极武侠宗师现于江湖,不知又要掀起多少巨浪狂涛,不知道要谱写多少垂名史册传奇故事。 当他们走到离孩子们很近时,武瘤子发现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草地上四五个小孩童在追逐嬉闹,既没有说书人的出现,似乎也没有江湖豪士草莽现身的朕兆,武瘤子微感诧异,认为每一个英雄豪杰的履历多少会有差异,故没有在意,不无坚定地朝近处的农舍走去。 且说他们刚走过孩子们身旁不远,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孩子的怪叫,武瘤子心中一凛,认为风云初起,就要发生事情了。两人掉过头,看见一个小孩童一面后退一面指着草丛里,惊惶失措的叫道: “蛇!蛇!好大的一条蛇!小伙伴们,赶快跑开!这鬼东西!它蹿过我的屁股,差点就咬到我!” 所有的小家伙耳朵异常灵敏,他们循声慌乱的逃开了,直到足足离原来的地方有一百米距离才停下来,瞪着怪眼盯着草丛里的怪东西。有三个胆小的甚至逃得更远。 武瘤子和苍农打量这那条吓跑众小孩的蛇,它通体青灰色,点缀着一些黄色和黑色,腹部灰白,足有两米长,它探着扁圆的头,吐着信 第六章 蛇之争 且说武瘤子兀自祛毒的当儿,那几个小孩童正对他遥遥相望,他们中的一两个胆子较大,见那个大人离开那蛇较远,蛇摔在草丛里老半天没反应,忖度它多半死掉了,就趋步兜了大半个圈绕开那位大人,向蛇靠近。武瘤子此时脸上的血迹已经被太阳烤干了,凝成了黑红的血块,有一些脱落下来,看上去不再那么可怖。但小家伙们还是很害怕他,远远绕着走。一个小孩童首先到了蛇旁,却不敢靠近,之后,另一个小孩童也靠了过来,一会儿,又两个也兜圈靠了过来,其余的三个十分害怕,早回去了。四个小家伙离死蛇两三米远,对着它指手画脚。 这时,从草地的一端走来了两个大人,他们一人背着一个竹篾背兜,穿着朴素,不言而喻,他们是干完了地里的活儿正准备回家的农民。一见一群孩子在围着什么议论纷纷,两位农夫不误好奇的走了过来。他们远远看见了那是一条块头很大的蛇,这令他们很称心如意,感到非常高兴,边走边议论了起来。 “好大的一条蛇啊!”其中年长一些的说道,“看它一身又灰又白的的斑纹,很明显,那是一条花蛇。如果把他捉回去煮着吃了,那可是一道鲜美的菜肴呢。” “正是,”年轻的农夫说,“我们好久都没有吃到这么可口的菜肴了,我上次吃的时候离现在大概有两年了。他的味道我还没忘记呢:鲜嫩、细腻、美味。” “这可是我们的好运气啊,那蛇足足可以煮上一大锅。”年老的农夫说。 “且慢,”年轻的农夫这时似乎发现了什么,说,“大哥,您该看清楚,眼前的这条蛇既不动也不爬行,它肯定死了,不是误吃了鼠药就是吃了被鼠药毒死的老鼠,这种情形我见得多了,您知道,包括我们在内的很多农户都在天地庄稼里释放了鼠药,田地里的老鼠虽深藏不露但贪婪无度,它们中的一些肯定误食了我们的诱饵,而这条蛇刚好又成了他们的陪葬的天敌。于理于道,我们都千万不能吃它,否则我们会深遭祸害。不过,说实话,这么大的蛇真是少见,它无意中死于非命真叫人可惜,不然的话,我也非常想尝尝它的鲜美的滋味。” “得了吧,兄弟,”年长的大人辩驳道,“以我的颇为丰富的经验看来,这么大的蛇一定既灵活又机敏,绝不可能轻易就给药死了,否则它早就该死了。如果它中了毒,它该死在庄稼地里,不是死在这草丛里。依我看,它肯定是因为好长时间没捉到老鼠,饥饿难堪,以致从隐秘的藏身之穴蹿了出来,爬到这里时便用完了仅有的一点力气,一命呜呼了。正如你所说,我们以及很多农户都释放了很多鼠药,老鼠肯定被药死了很大部分,留下的幸运者不是狡猾异常就是机灵无比,它们的天敌很难捉到它们。所以,既然是饿死的,就没有祸害,可以把它制成绝好的菜肴。”他说着就走过去企图捉那条蛇。 “等等,请听我说,”年轻的大人说,“照我说,那条蛇很可能是误食了鼠药或死鼠,但当时没死,而是挣扎着到了这里才毒发猝死,不信的话,我们大可去问问那些小孩子,他们一定亲眼目睹了那蛇的整个死亡过程。” “你说得很对。那些小孩子不会撒谎的。” 由于相距不远,小孩童们都听到了两个大人的议论,并且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小家伙们感到非常气愤,他们中的一个小家伙平素骄横惯了,见此情景,便想逗一逗那两位农夫,以取乐儿。但见他迎着两个走近来的家伙,大声说道: “两位大叔,您们别想动那条蛇。它是我打死的,它是我的。” “天啊,这个毛头小子是谁家的啊!竟然这样狂妄!”年老的农夫打量那些小孩子,大多八九岁十来岁的样子,见那小子虽然这样说,却不敢走近蛇把它拿起,早已猜到八分,说道,“我从没见过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呢,看你那样儿,奶气未消,弱不禁风,像梅子树下窖酸坛,又酸又涩,竟然公然撒谎。你一定是被你的爹妈娇纵惯了。那条蛇多么庞大,它若是没死于非命,就是动一动都会吓破你的胆,或者伸一下蛇头就会咬掉你的两个小指头。小家伙,你老老实实告诉我,那蛇是不是像一个生病的老头一样,有气无力,耷拉着脑袋,比蜗牛还爬得慢,到了这里就突然停止游动,然后死掉了?” 俗话说:孩子要哄,泥鳅要捧。那年轻的农夫头脑机灵,这时接过话头,对那个小顽童说道,“只要你不再说假话,把你看到的全部说出来,我们会说你是一个好孩子,我们就不计前嫌。而且,如果那蛇不是中毒而死,我们就把它剥皮清脏煮了,分给你和你的同伴们吃,它的味道比蜜糖还香甜呢。我们绝不欺骗小孩子。” 两个大人一个大肆漫骂一个以利诱惑,其他四个小孩童听说有蛇肉吃,都争着想将事情的真实情况和盘托出,岂料那个小顽童喝道: “我不干,那蛇是我打死的,我才不给你们。” “是他打死的,”另一个狡黠的孩子随声附和,撒谎道,“我都亲眼看见了。” 其余的两个小伙伴嚅动着小嘴,不吭声,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一方面心地向善不想说谎,另一方面又不想揭穿同伴的谎言而失去和同伴的友情。 苍农这时看见了两位农夫和小孩童们对着那蛇指指点点,于是走过去,问道: “两位,你们在谈论什么呢?是关于花蛇的吗?要是关于花蛇的,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它被我兄弟送上了西天。” 两位农夫一听此话,笑得合不拢嘴,年轻的农夫更是笑得捂着肚子弯了腰,险些没和背上的竹兜一齐摔倒。这使孩童们感到滑稽,苍农感到有些愤怒。他们笑了好一会儿,年长的农夫对来人说道: “这位老兄,你是说你的兄弟打死了这花蛇?天啊,今天我真是大开眼界,见识增加不少呢——刚才那个小崽子口口声声说他打死了蛇,这已经使我怀疑了,要知道,那花蛇的身躯比他的手臂还粗,如果我要是相信了他的话,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蛋。看你老兄四十来岁的人了,居然说他是你的兄弟,岂不叫人笑掉大牙,难道是你老妈老来产子,生下了那个小家伙?”说罢又大笑起来。 “依我看,”年轻的农夫附和道,“他们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全是傻瓜,神经有问题,在故意找碴儿。”说罢轻蔑地冷笑。 苍农感觉受到了莫大耻辱,他怒气冲冲地说道: “请你们放尊重点儿!别不分青红皂白胡乱猜测,等会儿就知道谁是傻瓜谁是神经病。告诉你们,我的兄弟是鼎鼎大名的一两大侠武瘤子,可不是这个毛头毛脑的小鬼头。他负了伤,正在那边疗养(苍农向武瘤子的方向指了指),你们的疯话最好不要让他听到,否则打得你们抱头鼠窜。” 两位农夫朝苍农指的方向看去,见一位瘦骨如柴的人盘腿坐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相比之下,己方身体结实,气势旺盛,于是变得有恃无恐起来。 “得了吧,”年长的农夫说,“这位老兄,别在唬人了。老实说吧,类似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我活了快四十三岁了,可不是白活的。我看出来了,这条蛇虽然死了,但是肉很不错,所以人人都想打它的主意。见者有份,你我都别想独占,人们都说了:化干戈为玉帛,和气生财。咱们平分了它,各自散伙走人。” “我大哥的主意已经够让着你的了,我也赞成这样办。我们可是老实本份的人,不会勒索别人也不会甘心吃亏。”年轻的农夫附和道。 “没有人想吃亏!”苍农说,“即使是这几个小孩童也明白,要占他们的便宜,他们非和你闹腾半天不可。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老子拉下马,我这么一个大活人,谁要是对我有什么企图,趁早死了这份心,不但我会和他理论到底,我的兄弟也不会同意。两位老兄,这条蛇归我和我的兄弟所有,你们别想打歪主意。” 第七章 铸剑谷 武瘤子一觉睡到傍晚日落时分,他醒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感到非常惊诧,也非常恼怒,想着自己堂堂一代举世武侠,居然在一个农夫的床上高枕安卧,传到武林中——一定早已传遍了整个武林,岂不让武林同道笑歪了嘴巴。他不再耽搁,催促苍农赶紧上路,继续武侠行当的征程。苍农吃饱喝足了,别了何氏兄弟,感谢了他们的热忱款待,然后扛着行囊,和一两大侠出发了。按武瘤子的意思,身为武林中人,一定要配带一把锋利的宝剑,当务之急,他要找一流铸剑师铸造宝剑。苍农对此很费解,于是问道: “一两大侠,凭您高超的武艺,没人是您的对手,为什么还要多费工夫,铸造什么刀啊剑啊呢?” “像我这种武功练得出神入化的武林绝顶高手,确实很少用刀剑之类的武器,武侠书籍上都说了,武功练到已臻化境,即使是随地拣起的碎泥土小石头都可以当成杀敌武器,甚至仅凭空手就可以克敌制胜,这时候手中有没有武器已经是相差无几了。不过,如果配带武器,那武器意义就发生了根本的改变,武器不再杀敌的工具,而成了身份的象征。所以,我配带宝剑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敌,因为根本用不着,而是为了彰显身份。因为这个原因,武林绝顶高手大多都喜欢配带很显眼而且举世独一无二的武器,其目的就在于此,武林中人只要见了某种独特的武器,就相当于见到武器的主人,不是毕恭毕敬就是俯首帖耳。” “我明白您的意思,”苍农说,“您无非是说,穷人吃饭用瓷碗甚至木碗,而有钱人吃饭用铁饭碗金饭碗,瓷碗或木碗彰显穷人的身份,铁饭碗金饭碗彰显有钱人的身份。这种情况我见得多了,我才不会像飞蛾扑火似的,趋炎附势。”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武瘤子说,“不过从严肃和雅致方面来说,你的比喻太庸俗了,而我说的则高雅幽逸。” “我不懂您说的庸俗啊高雅啊的,若论吃饭,我不觉得瓷碗、木碗和铁饭碗金饭碗有什么区别,只是铁饭碗金饭碗花钱更多罢了。穷人的饭拿命换,与其把钱花在器皿上,我还不如多添置两个精美的小菜,这样更实惠,更称心如意。就像人们说的:杀鸡要杀在喉头上,花钱要花在刀口上。” “我早说过了,对于武林中人来说,钱不成任何问题,没有一个武林侠士会担心没钱花。” “照您的意思,如果我能成为武林侠士,就能赚更多的钱了,对贴补家里再好不过了。” “要成为武林侠士,绝非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首先要练就高强的武艺,单此一项,就成了很多人难以逾越的藩篱,因为,练武这行非常讲究天分,不但要求头脑聪颖、反应敏捷、体魄强健、武学悟性颇高、能自控欲念,而且对诸多武器,如刀枪棍棒之类要又特别的感觉,犹如手臂一样伸缩自如,如果不是天生的练武材料,即便是练上一辈子也难窥武学门径。其次要学习博大精深的武侠侠义之道,不仅要博览武侠书籍、精通武侠文化,而且还要运用自如、游刃有余,因此这个门槛也很高;另外,从事武侠行当是一个高危险职业,武林中充斥着明枪暗箭,武学修为稍有不到家之处,随时可能受伤,甚至体折身残、一命呜呼。 “所以,凭你的条件,要想成为武林侠士,无异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您都作了定论,”苍农有些颓丧,“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总之是有命无运,怪只怪爹娘不把我生成练武天才。况且我都一大把年纪了,总不成整日舞枪弄棒,俗话都说了:老来学打拳,腰来腿不来。事到如今,不管捞鱼不捞鱼,且去混混水,只求您钱花不完的时候,多分我几个子儿。” “你不必担心这个,你既然是我的侍从,自有足够的钱供你花。眼下,我只想快点找到一流的铸剑师,铸造一把独特的宝剑。” “您有能力配刀配剑,我嘛,就免了。不过,我想知道您说的刀剑是什么样子,个头比菜刀、镰刀大还是小。” 苍农的话趣味多多,武瘤子止不住笑了起来,说: “苍农,不论怎样,你还是免不了庸俗,竟用镰刀菜刀和宝刀宝剑比较。告诉你吧,宝刀宝剑通体豪阔颀长,刃口锋利无俦,气势逼人,通身明晃晃的透出杀气,让人甫见之下,顿觉寒意透骨,敬畏之情油然而生。所以武林高手配带宝刀宝剑,让对手一见就心生怯意,还没有战斗就赢了一成。” 苍农听完此话,禁不住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怯怯说道: “照您说的,宝刀宝剑真叫人胆寒,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还是敬而远之为好。不瞒您说,我天生就有些缺陷,最不想见到明晃晃而带着杀气的刀剑,一见到这个我就两腿直哆嗦,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随时担心那玩意儿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在我身上割一条伤口,捅一个窟窿。” “对于你来说,你的担忧不无道理,不会武功的人配带锋利的刀剑很容易伤及自身。不过,你这个毛病必须要改,至少你的胆量必须练大一些,你跟了我,以后见到刀剑的机会多着呢,而且还会见到手持刀剑打斗的场面。” “一两大侠,求您千万不要逼我,我的毛病确实够大的,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多半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改过来的机会非常渺茫,就像我的脸形,爹娘生成什么模样,就长成什么模样,人们都说了: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改不了样啦。我只有顺其自然,而不是妄图改变,那只会无功而返,否则,只有毁容。” “不必毁容。你的忧虑太过其实,见得多了,自然见怪不怪,有了防备,就少了危机。你见识刀剑和打斗多了,就懂得怎样防备,懂得了防备,就不再惧怕。” “您说的有些道理。但是我一想到要和明晃晃的刀剑照正面儿,就忍不住心里发碜。只求您让我从远到近,慢慢接近,慢慢适应,如果我感到不适,能及时离开。” “你有了上进心,我会给你时间,你终究会适应的。” 主从两人说着,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当晚就在一片草地上过了夜。第二天一大早,武瘤子叫醒苍农,整装结束,朝东面进发,不久,他们远远看到到了一处市镇,朝着市镇行去。两人沿着弯弯曲曲的黑黄泥土小路一只前行,不大一会儿就到了市镇迩郊。走进市镇,一派农家景象在眼前铺展开来,武瘤子对此不感兴趣,而苍农却很高兴,睁着两只眼睛打量着一切:其时宽阔的水泥平地两旁早已等候着不少小摊位卖主,摊位前摆满了装着各类农产品大大小小的箩筐和竹兜,摊主吆喝叫卖声嗡嗡震响耳际。清脆欲滴的黄瓜、小南瓜嘀哒着清露,鲜嫩透红的番茄透着雾气,身躯细长的豆荚,浅绿的莴笋、卷心菜、苦瓜,脆嫩的玉米棒子;一应农家产品应有尽有。此外,猪肉贩子赤着上身,手拿刀具在砧木上剁着肉,他们面前的平木板上堆放着大块大块的新鲜猪肉;肥实的鱼儿不知祸端将至、自在欢快的在大木盆里游动;鸡鸭归笼叫嚷成一片,等候被拔毛清脏送进烤箱;有的点制了鲜嫩的豆腐,有的别出心裁,制了水灵灵的凉粉、精美的凉拌小菜。 武瘤子向路人打听了市镇是否有铸剑谷或是铸剑铺之类,问了几个路人,路人见他相貌诡谲、装束怪异,非常害怕,还没作答,就溜开了。苍农看出了个中端倪,让一两大侠别在吓人了,而自告奋勇打探了起来,他问了几个人,都说没有听过铸剑谷,最后,一位好奇心稍重的青年告诉他,此镇没有什么铸剑谷、铸剑铺,只有一间铁匠铺,在市镇南面靠边缘的地方。没有打探到铸剑谷,苍农本想继续询问,岂料一旁的一两大侠说已经找到了。 “不用找了,苍农,我要找的就是铁匠铺。”武瘤子说。 “您大侠不是要找铸剑谷吗?怎么会是铁匠铺?”苍农问。 “铁匠铺和铸剑谷本是一家,”武瘤子答道,“铁匠铺就是铸剑谷,铸剑谷 第八章 夺马 传记讲到,那来人刚走不久,一位身材异常粗壮的彪形大汉光顾了铁匠铺。时近暑热难当的正午,瓜老父子准备收工休息、武瘤子和苍农打算就地歇晌。那个大汉双手拉拽着一匹膘肥体壮而暴烈难驯的褐色儿马(它胯下的那个非常扎眼的玩意儿暴露了它的身份),儿马四角蹬地、脑袋高高昂起并不停摇摆,企图挣脱缰绳,与彪汉顽固对峙;它的背脊上横架着一架驮架,上面跨着的两只相连于一起的大号箩筐歪歪斜斜跳止不息。彪汉恼羞成怒,他左手揪紧马缰、右手腾出缰绳一端朝烈马劈头盖脸抽了下去,嘴里兀自呵斥不止,烈马受惊,整个肥壮的身躯蹦跳的更厉害,鼻口里发出尖锐的嘶鸣,两只箩筐轻易就被颠翻下了马背,落在地上。彪汉胡乱抽了一通后停了下来,烈马这时守乖了一些。彪汉将马栓牢在铁匠铺前的一根粗树桩上,返身找回两只空箩筐放好在一旁,钻进了铁匠铺。彪汉根据铁匠铺内三个人的装扮辨认出了当家铺主,他于是朝瓜老走了过去。 “大伯,”彪汉对瓜老说道,“看您的穿着,您一定是这里的铺主,我就打扰一会儿,我的马弄掉了一只前脚、一只后脚的马掌,我想给它换一换。” “小事一桩,我早已预先打制好了各种尺寸的马掌,还有扁头铁钉,它们就在我的大木箱里。你可以任意挑选。”瓜老应道。 “好。”瓜木何与其父心有灵犀,他从屋里抬出了刚刚收放好的木箱让彪汉挑选马掌。可是,彪汉是个粗心的人,他不知道他的马需要多大尺码的马掌,于是索性取了四五只,走到烈马旁实际验证了一番。他俯身抬起烈马的右前腿,不料那马脾性暴躁,活崩乱跳起来,还不住地尥蹶子,长声嘶鸣,险些将彪汉摔倒。彪汉大怒,揪住马缰绳,腾出一端绳头,猛烈朝马头抽打,那马更加狂暴,不停扬起头颅,身躯往后挣扎,彪汉用力拉住,仍旧狠狠照着马头抽落,抽了三十多鞭子,那马终于乖静下来。彪汉把它栓好在木桩上,又俯身抱起烈马的右前腿,先用削刀削整平马蹄,然后对齐安放好马掌于上,左手胳膊夹住马小腿,腾出左手碗扶持扁头铁钉,右手论起铁锤将铁钉敲击扎入马蹄中,他反复击实了几遍,又用腾出的左手碗持握小铁棒定住扁头铁钉钉头,右手持锤将从马蹄侧面扎穿而出的寸许钉尖反向敲击,反钩坚实了。他用同样的方法敲实了另外几颗铁钉,马掌便牢牢附着在马蹄上了。彪汉如法炮制击弄妥当马的左后腿并且另拣了几颗铁钉加实了了另外两条马腿上的马蹄,其间,膘壮的烈马虽然不无惊吓和躁动,却也相对安静乖实,很好的配合了主人。烈马曲腿翻露脚蹄,彪汉操作纯熟有致,一会儿的工夫,就完整的解决了问题。 “喂,大汉老兄,你的这匹马真刚烈啊。”武瘤子这时忍不住对彪汉夸道。 “可不是嘛。”彪汉说,“我的这匹马自出娘胎之时就活崩乱跳、脾性暴躁,极不安于管制,它甚至曾越过圈栏、尥蹶子踢伤人,又将骑在它背脊上不少猛汉掀翻在地。我好不容易给它套上缰绳、用绳头或枝条三番五次的抽打才使它稍稍守乖,为此我曾被踢伤过几次。它今天的表现让我非常所望,就在我们到达本镇西面那处最大的煤矿开采地的时候,它与另外一匹同样在等候驮煤骡马相遇,那匹骡马的毛色鲜亮,体形健美,两匹马一见倾心,狂暴的挣拽主人手中的缰绳,交颈厮磨,相互暧昧起来。它们几乎忘记了它们的任务,儿马变得疯狂,骡马较为温和。因为赶时间,我和骡马的主人不得已强行将它们分隔开,为此,我被我的这匹暴躁的马折腾的够戗,它的力量简直大得惊人,我费尽了力气才勉强将它控制住,不过,直到骡马的主人很熟练的制伏他的牲畜,让它安于承担煤的重荷,依恋不舍的离去,我的雄马依然狂躁,我于是很愤怒,狠狠的抽了它几十鞭子,抽了二十多鞭,它才稍微安静下来,它狂颠乱蹿,弄掉了两只马掌。我没办法,让它装载了两箩筐煤,踏上了返家的路。一路上它竟然不停躁动,幸亏不太强烈,并没有掀翻背脊上的煤,否则,就算我倒霉。我小心的控制着它,一直到这儿。我知道这儿有一爿铁匠铺,可以换马掌。” “照我看来,”瓜木何接过话头,“这匹雄马一定是春心勃发,焦躁难忍。我也正值当娶之年,我知道它的感觉,不过,我没有那么急迫、那么露骨,说到底,它是牲畜,野性难驯、不知好歹;而我是一个思维灵敏、举止正常的大活人,我知道怎样控制自己。” 瓜木何合情而趣味十足的调侃之语引得在场的人一阵暴笑。 “小兄弟,”彪汉接茬道,“你说得有道理。” 苍农这时问彪汉道: “人们都说了:好的骑手最爱骑烈性的马。想必你的骑术一定很不错了?” “这位兄弟真会开玩笑,”彪汉回答道,“谁吃饱了饭没事干,凑那闲情,我才不会让它白费那份力气,我用它来驮煤,用它干活,有时也用它拉车,它的用处多着呢,它力气大,耐力好,活儿干得干脆,就是有些时候不太喜欢卖命。” “敢问兄台,你这马一天能走多远的路?”武瘤子问道。 “您指的是驮着货物还是空马?”彪汉反问。 “比如说驮上我,能走多远?”武瘤子问。 “看您这么瘦削,不过百斤重,不是我胡吹,我这马驮着您,一天可以走一千里路。”彪汉说,后来知道,彪汉夸得太过了,至多能行三百里。 “真是一匹千里马!”武瘤子禁不住夸赞道,“书上都说过,这种宝马很罕见。” “在我心里,”彪汉道,“它确实就是独一无二的宝马。” “老兄,常言道:宝马配英雄。”武瘤子说,“不妨告诉你,我是鼎鼎大名的绝代武侠武瘤子,江湖人称一两大侠,我现在缺一匹宝马,我想要你这匹马,你卖给我吧。” “得了吧,您出多少钱我都不卖,离了这匹马,我什么都干不了,谁替我拉车,谁替我驮煤,就像砸了饭碗一样。”彪汉道。 “你真是俗不可耐,我从没听说过用宝马拉车运煤的,我跟你说,宝马天生就是为了陪伴英雄驰骋疆场,杀敌立功。幸好这匹宝马遇见了我,不然就一世沉沦,无所作为了。”武瘤子驳斥道。 “我不懂您说的什么英雄不英雄,我只知道,这匹马是我的,我叫它干什么它就干什么,别人休想管它。”彪汉仔细打量了对方,见他瘦弱不堪,只是面相怪异罢了,于是有恃无恐,甚感不平。 “我只是想买它,这纯属合理交易。”武瘤子说。这时那匹马鸣叫起来,武瘤子狂喜异常,说道: “你听听,宝马在长声嘶鸣,振蹄欲发,俗话说:马逢伯乐而嘶,人遇知己而死。那宝马一定是心有灵犀,知道我就是它的真主,奋奋然急欲和我一同驰骋天地一展鸿图呢。” “别在装模作样,那马嘶叫很正常。总之,剃头挑子一头热,您想买,我不想卖。” “你太不识相了,这宝马在你手里就白白糟蹋了。” “糟蹋不糟蹋,我自有分寸,你管不着。” “简直胡扯!要不是因为你是凡夫俗子,我不便向你动手的话,就冲你这话,我非狠狠教训你不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想打人?有种你试试!” 武瘤子认为那彪汉是一个地痞,要不就是流氓,他这时想到书中的相关情形,除了与武林中人比枪论剑外,也能出手教训地痞流氓。 “你这个混蛋!”武瘤子大骂着挥拳朝彪汉胸膛打了过去,彪汉闪避不及,硬吃了一拳,胸口隐隐发疼,他大怒,和对方胡缠厮打起来。武瘤子一拳接着一拳,一掌接着一掌,朝彪汉身上招呼,但他劲力不大,彪汉只被打得生疼,并没被打倒。彪汉身体笨重,行动不灵便,加上他无心生非惹事,见对方拼命似的挥拳弄腿,心 第九章 烈马之厄 武瘤子有了宝剑,有了飞弹,有了宝马,照他的想法,还需要各起一个好的名字,他让苍农拿拿主意,可是苍农对此一窍不通,因此他只得自个儿冥思苦想。他想了整整九日九夜,想好了再否定,否定了再想,最后确定了下来:宝剑取名为独尊宝剑,取苍天厚土、惟我独尊之意;飞弹取名飞魂夺魄,取飘忽无定、神出鬼没之意;宝马取名时空宝马,取倏来倏去、视时间和空间犹如无物之意。 随后,武瘤子又着手炼制心仪已久的无极神丹。为此,他先到一处人群熙熙攘攘的市镇,找齐生老病死、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十二种人,发动半两神功,在那些人面前乱抓乱挠一阵,收集了所谓的十二种精气,并收集了所谓的酸甜苦辣之气;又到一处云山墓林,发功收集了所谓的仙鬼、魑魅魍魉的精气和山川灵气。至于炎凉冷暖之气、天籁之音、五常之理、五水、百花、香草、五色巨石、八卦炉、九天、琼台楼阁、珠穆朗玛峰以及炼制时日之限,由于时间仓促,难以齐备实行。他不得已随处发功抓取了所谓炎凉冷暖之气、阴阳之气、洪荒混沌元气;又在山里田间采集了莲花、凤仙花、茉莉花、石榴、桂花等花的花蕊,放在太阳下晒干,随手找了几块石头,将干硬的花蕊磨成细末;又借了一农家的发黑的铁锅,加上一些自然水,烧火煮水,开始炼制,同时在铁锅上下挥拳弄掌,照他的意思,他在发动半两神功,以助炼丹。炼了半天,炼成一滩稀烂的浆泥,他非常诧异不解,认为没有严格按照既定的方法炼制,以至于落得丹不成丹、丸不成丸的尴尬境地。他万般无奈,只好以手抓起浆泥,揉搓成一颗颗小丸,由于浆泥粘性不好,直弄得他精疲力竭,揉搓了整整一天一夜,最终制成了上百粒中指头大小的发黑的小丸。武瘤子奉如至宝,忙找了一个小瓶子装了,封盖严实。他说这样的炼制方法难免使丹药的药性大打折扣,只剩下五成的药效,但也凑合着用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的平民苍农全程跟着武瘤子,翻山涉水、寻人问路、采花制丸,累得着实够戗。期间,他多次问及武瘤子为什么要弄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有什么用,武瘤子费了不少口舌解释,最后苍农还是不明所以。在他看来,这些玩意儿太玄乎,而且凭自己的理解,那些丹药不仅丝毫的功效,即使用来吃也难以下咽。炼成丹药后,他让武瘤子拿一粒尝尝,岂料武瘤子说不到紧要的时候不应轻易服用此丹,因为炼制非常不易。 装备业已齐备,武瘤子觉得自己已然脱胎换骨,成为了一代堂堂皇皇的武侠,于是迫不及待趋马疾驰,闯荡天下。可是,由于苍农没有马,武瘤子驰了很远后又不得不停下来等他,这使他感到非常烦恼,因而商定给苍农弄一匹宝马。 主从两人往东走了一天,这天下午,天色尚早,他们走在路上,远远看见马路上走来两人,其中一人牵着一头牛,走近了,只见他们衣着朴素,形相纯朴。两队人畜相互靠近,准备擦身而过各行其路的时候,那马突然暴躁狂颠起来,那头牛受惊,突然发癫狂窜,压低牛头,牛角直指对面冲了过去,由于事发太过于突然,四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牛就挣脱了主人手中的缰绳,狂蹿而过,凸出的牛肚侧向把武瘤子撞倒在地,其势不减,和马撞了个正着。很明显,那牛的目标正是马而不是人,否则的话,难免有人要吃大亏。不幸的烈马遭受了严重的一击,它的腹部被尖利的牛角戳了一条一尺来长的开口,好在牛角不长,没有损及烈马内脏。四人惊惶不已,牛的主人急忙冲上去,控制住了牛,苍农也慌张控制住了烈马。武瘤子被无端撞倒在地,大怒。 “你这个畜生!”武瘤子喝骂着朝牛追了过去,意图在它身上泄愤。就在这时,苍农叫道: “一两大侠,宝马受了重伤。” 武瘤子走过去,帮着苍农控制住马,俯身看了看马腹,见伤口处裂开了半寸宽,显露出白色的肠道,他大吃一惊,叫苍农赶快从两侧按紧马腹,以防宝马的创口裂变加大。苍农很惶恐,照着做了。那烈马似乎也感到身遭不测,竟异常守乖,耐着性子,不再乱动,安安静静站立着。牛的主人的同伴也帮着按紧马腹。牛的主人急忙把牛在一棵树上栓牢了,赶过来察看情况。武瘤子牢牢牵着马缰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只一个劲地骂那头疯牛。 “两位师傅,牢牢按紧,不要松手,”牛的主人说道,“这位师傅,控制住马,不要让它乱动,我现在就去找来医生为它医治。” “你就快去快回吧,”武瘤子催促到,“这里的事就交给我们好了。” 牛主人答应一声,急忙转身朝他刚才来的方向赶去,走了不到百步远,事有凑巧,就在这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兴奋异常,只见前方来了一个人,他迎上去,拉住了那人,边赶回边说明情况。 “真是苍天垂顾!马医生,您来的正好,快去看看那匹受伤的马吧。”牛主人急急地说。 那位马医生四十来岁年纪,穿着朴素,他经验丰富,立即知道发生了不妙的事情,随口问了大概情况,急忙跟着牛主人回来了。 这时烈马旁多了六个围观的人,有两个帮着按紧马腹。他们听到了两位来人的谈话,让开了一些位置。马医生稍微察看了马的伤势,说道: “这马伤势很重,必须及时为它缝上伤口,不然裂口就会张大,后果严重,很可能会要了这匹马的命。” “那就请您赶快给它缝合伤口吧。”武瘤子说,“它可是一匹罕见的宝马,千万不要出任何的差错。” “我自明白,”马医生说,“但是我没有携带医具,我得回去拿,你们先看好马。我去去,很快就回来。” “医生,您需要什么医具?”一位中年妇女问。 “如果纯粹是为了救急,一些结实的丝线和铁针就可以。”马医生回答。 “我这里有这两样东西,您看看能不能凑合使用。”那热心的妇女说。后来知道,她是一位裁缝,她正准备回家,不意遇见牛马相撞的变故,出于一贯遇事观闻的性情,她加入了围观之众。她从衣袋里拿出一个针线盒,又拿出一些丝线。马医生看了,说: “麻线还算结实,针就太小了,不过事情紧迫,也凑合着用了。先控制住伤口,稍后再牢实地缝合一次。”马医生说。他挑选了一根麻线,又挑选了最大号的一颗铁针,以线穿针,打了线结。他又问有没有碎布条,那中年妇女说有,从衣袋里掏出了一卷碎布条,他接过,开始医治烈马伤口。他叫苍农放开马腹伤口,叫旁人帮着挤压马腹两侧,不要太用力,以预留一点开口,便于穿针缝合;同时叫武瘤子控制住马匹,不要让它乱动。所有的人都很配合,烈马依旧静静站立,颇有灵性,很好的配合了医生的救治。因为烈马伤势特殊,马医生不得已采用蹲身马腹下、仰面缝合裂口这不便操作的姿势,幸亏我们的医生手艺精绝,虽身有不便却还是很顺利干了起来。事情的进展比想象的顺利的多。马医生先把碎布条卷成一团塞进马腹伤口里,以阻挡肠道或内脏,避免穿针缝合伤口的时候刺破肠道或内脏造成过错。他很快的缝好了伤口,在伤口还剩一个小洞眼的时候,拉出了碎布条,最后缝合完毕,打了线结,大功告成。马医生把碎布条绕马腹一周系实于马脊梁上,照他的意思,这是为了勒紧马腹,免除伤口复又裂开。此举受到苍农的极力赞成,他甚至脱下了自己的上衣,绑在马腹上。之后,马医生退还针线给热心的中年妇女,向她道了谢。此后,苍农向众人道谢,牛的主人支付了酬劳,马医生说多亏了众人的齐心协力才使得事情得到完满解决,自己不该收受报酬。 “马医生,敢问我的宝马能完全愈合伤口吗?愈合之后能否还像以前一样驰骋如飞?”武瘤子惊慌地问道。 “要恢复到以前的状况,不太容易 第十章 宝马 失了宝马,武瘤子恼怒不已,和苍农商议,必须重新弄一匹。苍农颇为赞同,让武瘤子也给他弄一匹,武瘤子答应着。武瘤子说,宝马只能在奇境中机缘巧合才可能碰见。苍农说不一定要宝马,随便一匹马都可以代步,因为他实在是走得两腿发麻。武瘤子拗不过,答应先给找两匹马代步,以后若有因缘,再寻宝马。 这天,两人到了一处市镇,他们想找一处牧场挑选良马。当天中午主从二人到了市镇郊区的一个草场,放眼望去,见前方一块很平整宽广的草地上有一片栅栏,里面一些马牛猪羊等动物游荡吃草。他们认为这是一个牧场,于是赶了过去。后来知道,这只是一个小农场。 由于栅栏门正对养殖场,并且有两根较高的凸出木头,主从两人很容易就找到栅栏门,见门扣着,苍农扯开嗓子叫门,叫了几声都没人回应,苍农说: “一两大侠,没人接应,依我看,或许是主人居处离门太远,没有听到我的叫喊;或许主人根本不在。” “在与不在,你看我的,我试试就知道。”武瘤子说罢就放开喉咙叫门。 “你就不要再多此一举了,”苍农说,“不会有人来开门的。” “苍农,你知道我是练武之人,我稍摧动功力,就能发出洪亮远播的声音,相隔十里的地方都能清晰地听见,如果没有人来开门,只能证明牧场里没人。” “一两大侠,我知道您是武侠中人,武功卓绝,不过,照我说,武功和声音压根儿就没什么关系,武功在于手脚和身体,声音在于喉咙。您不要像冬瓜爬在葫芦上似的,胡搅蛮缠。” “说到这个,你就是外行了。练武之人内外兼修,气息深沉厚重,一旦激扬而出,声势惊人。” “得了吧,我的耳朵告诉我,您的音调和我差不多,虽然您已是声嘶力竭,但情况就是这样:徒劳无功。” “苍农,你的耳朵一定是出毛病了,它欺骗了你。我听到我的声音很高很洪亮,震得我两耳嗡嗡作响,一定是远远传了开去。” “我深知健康是福,我很爱惜我的耳朵、我的鼻子、我的手、我的脚、我的身体,绝不让它们出任何差池,所以,我的耳朵没毛病,要说有毛病,我看是您的喉咙出了毛病。” “你又在胡说八道了,身为武林中人,除非是战斗中受伤——这对于我这武功高深莫测的大侠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否则是不会得哪怕一点点的疾病。” “如果我信了您,事情就太令人费解。” “倘若我不是侠义之人,而是奸徒恶棍——我是说假如,我大可以越栏进入牧场里面,马上就能证明牧场没人。不过,就当我没说过,既为侠义之人,惩恶扬善、助弱扶贫是我的莫大职责。” “这点我赞同,不用说栅栏有一米多高——和我差不多的高度,这样的高度我是没法逾越的——即使只有普通人家的门槛的高度,伸腿就可以毫不费力地跨过去,我也不会跨过去,除非得到主人允许。否则不是被当场小偷就是被怀疑图谋不轨…” 苍农还没说完,这时好像发现了什么,说道: “一两大侠,我的眼睛刚才晃了一下,依稀发现牧场里有人影,我敢肯定,就是个人影。” “哪里有什么人影鬼影,苍农,我看你的眼睛被风吹进了沙子。” “现在到处静悄悄的,哪里有风有沙子,如果有沙子,我的眼睛就会流泪,我早感觉到了。我确实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就是你的幻觉,要不,就是你看花了眼,把牲畜当成了人。” “您就信我吧。我敢发誓,我肯定我看到的是人影,那影儿很高,差不多顶到屋顶了,它一晃而过,却没有逃过我敏捷分的眼睛。如果是牲畜,就不会有那样的个头,而且也不会那般快捷闪过。” 苍农说得斩钉截铁,武瘤子不得不相信他,于是说道: “苍农,看来,你对你的判断很有把握,我就相信你。既然有人,就该听到我的呼啸,就该给我们开门,除非他是聋子。” “不是聋子,照我说,更像梁上君子。” “你的意思是盗窃之徒?苍农,是吗?” “正是这个意思,常言道:吃咸菜的发渴,做贼的心虚,那人行迹非常可疑,我越想越觉得他就是小偷,绝对错不了。” 武瘤子一听此言,感到非常震怒,他厉声喝道: “简直胆大包天!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且是在我这鼎鼎大名的大侠的眼皮底下干这鸡鸣狗盗的事情。既然他有恃无恐,我非把他揪出来狠狠教训一顿不可。” 武瘤子羞愤异常,他想象着武侠书中的逾越障墙的法门,背对栅栏,弯腰曲腿,双足甫伸,乘势向上一跃。照他的想法,高高跃起之后,上身向牧场内倾斜,借着上升的力道越过栅栏,顺势打一个旋转,然后双足飘然落地;若是翻越墙壁,先跃到墙上,查看情形后,再行跃入墙内。可是,武瘤子只跃起一尺高,扭头倾斜的时候,背脊却重重撞在了栅栏上,身体滑落了下来。栅栏由木头或入地下且相互帮扎而成,颇为结实,武瘤子一撞之下,栅栏毫无晃动。反观武瘤子,一撞在地,爬不起来了,好像受伤不轻。苍农慌忙过去给他察看伤势,一边察看一边抱怨道: “一两大侠,您又在发什么疯?上次您妄图跳上大树的时候,就吃了不少苦头,人们常说:打一棒走一步,吃回苦学回乖。您该改一改。” “上次是因为我功力不精纯,和这次不一样,不要东拉西扯。” “听我说,”苍农劝道,“人颈硬不过铁刀,您那脊骨多少还有点硬朗的话,都被栅栏撞碎了。” 对此,武瘤子无动于衷,说道: “你说反了,苍农,栅栏哪怕是精钢所铸,也经不住我的背脊的撞击。” “等了,一两大侠,再怎么说您得顾及您的声誉,您一身狼狈样,恐怕早已被哨探传遍江湖了。” “嘿嘿,苍农,想不到您渐渐融入了武林,有了上进。您不用担心我,只要我翻过高达千仞的藩篱,武林中人自会佩服我神功惊人。” 武瘤子说着,想爬起来继续发功,可是头脑昏晕的厉害,苍农察看了一会,发现他头皮破裂流血了,他告诉了武瘤子,岂知武瘤子说他在胡说,因为他根本不可能受伤。苍农用手抹了一点血迹给武瘤子看了,武瘤子万分惊讶,不由得不信,半天才回过神来,打开包袱,拿一粒无极神丹吃了。这时牧场内走来一个人,他发现栅栏外两个人装束古旧,瘦削的那个头顶束螺髻,微觉诧异,于是走近他们,说道: “两位先生,您们在干什么?” 武瘤子和苍农精力过于集中,都没有发现之前的异常,这时突现人声,两人都大吃了一惊。武瘤子正向下滑下,这时一骨碌爬起来,将手从栅栏空隙里伸了进去,隔着栅栏抓住了那个不速之客,呵斥道: “你这个无法无天的强盗!不但明目张胆地行窃,还想明目张胆逃走。你休想逃走,我要严惩你。” 那人身体强壮,甚至比两个武瘤子还大,个头和武瘤子相差无几;穿着朴实,上身穿一件红色旧背心,下穿一条白色短裤,靸着一双黑色布鞋。他被揪住了胸前背心,更是感到迷惑不解。他问道: “这位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您揪住我干什么?强盗在哪里?” 武瘤子认为他在装傻卖乖,又厉声喝道: “别装蒜了!你这个强盗!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胆敢在我面前装蒜。看你的装扮:简直不伦不类,伤风败俗。别以为你人高马大,我手上一使劲就能把你的骨头捏碎!” 那人认为眼前的人一定是个疯子,虽对他的疯话感到气愤填膺,但他涵养还好,并没有发怒,问道: “我真不知道您是谁,不过您先放开我再说。 第十一章 田野鏖战 当正午的太阳把远方树林的枝条烤得蔫头耷脑的时候,两人早已出了农场,武瘤子骑着时空宝马,苍农骑着毛驴,把所有的包袱毫不客气放在毛驴的背脊上,上路了。他们漫无目的的朝着通往远方的路上走去,一会儿后,由于不堪烈日的灼人的温度,武瘤子和苍农找了一处阴凉树下歇息,同时从干粮袋里拿出了一些干饼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他们一边享受着食物和凉爽,一边举目四望,觉得一切都很和谐美妙。 “一两大侠,”苍农说道,“依我看,从事武林行当真是神仙一般的享受,没有羁绊、没有束缚、没有劳苦、没有哀怨,只有悠闲、欢快、自在、舒适,更重要的是没有饥荒、只有饱肚。打从事这个行当(就像您说的,我既然跟了您,就算是半个武林中人,就算从事了这个行当——虽然这种说法有点勉强,但对于我来说,我却觉得很自然)以来,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它的诸多妙处,您大侠真是慧眼识珠,挑了这么一个行当。” “苍农,”武瘤子说,“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痛。我这么说是因为,之前我告诉过你,从事武侠行当绝非一般人可行,这其中有很多的困难。” “我记得您说的话,我明白从事武侠行当的难处,但是我不必理会这些,大不了就是唱戏装大官,乐一回是一回。关键在于,您是堂堂正正的武林大侠,而我呢,只是您的侍从。我的职责是服侍您,不是成为武林侠士。不管怎样,自从跟了您,又轻松自在又赚钱多多。” “说到底,你是一个懒惰而贪图享乐的家伙,这种癖性只能使人庸碌无为、虚度一生,这与我所从事的武侠行当简直有霄壤之别,不仅是霄壤之别,而且是背道而驰。要从事武侠行当,要有进取心、激情、侠义心怀、超然风度、敏捷身手、谋略智慧。” “您说的那些绝好的品格,我身上一点儿也沾不上边儿,我有自知之明,我深知这点。您说的只存在于您及像您这样的武林大侠身上,对于我这武林大侠的侍从或是别的同样的侍从,压根儿就不适合,不但不适合,简直不可理喻。因为,如果某个侍从有了那些优异的品性,那么他不再是侍从,而已经跻身武林侠士行列。照我说,身为武林侠士的侍从,顾名思义就是服侍武林侠士的,照顾他们日常起居、途中所用,譬如打点行礼、牵马之类,把武林侠士服侍得舒舒服服,不为生活琐事所累,没有后顾之忧,一心专注于行侠仗义。” “对于武林侠士,你说的在理,而对于侍从,你的说法只是其中一部分。作为侍从,除了你说的那些,还要有品性上的要求,必须要有进取心、对武侠行当充满激情、气度不俗、举止雅致,才能让人看了觉得他的主人有修养。” “我没有什么气度,更别提什么雅致,我只知道把您服侍得舒舒服服。” “你真是个乡巴佬,你这样的想法不但让我极不舒服,还有些愤怒。” “您大侠要是对我有这样的要求,我只有慢慢改,就像您说的要慢慢试着面对打斗场面一样。” “看来,你身上的缺陷多如牛毛呢。但愿你能快点改过来,否则,你就是不合格的侍从。” “我会改,我有耐性,您也得有耐性才行。” 就在这时,他们看见了不远处的田地里有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在顶着酷热干活,要是平常的话,他们很可能一瞥就算了,可是,此时却注目观看,武瘤子双脚一蹬,催着时空宝马超那两人走了过去,苍农收好干粮袋,跟了过去。眼前的吵闹激起了他们想看个究竟的欲望:大人正举着一根树枝抽打着小孩,小孩痛得哇哇大叫,他们身旁的土地上放着锄头和铁秋。 武瘤子见此情景,认为大人是恶棍歹徒,在欺辱毫无还手之力的孩童。 “苍农啊,你看到了,武侠这行当是多么的必不可少啊,眼前就有凶恶之徒在行凶作案,我非狠狠教训他不可。” “一两大侠,”苍农说,“您要看仔细点儿,哪里有什么凶恶之徒了?那只不过是一位农夫在训导他的儿子,这种事情我见的多了,见怪不怪。” “你别替他说好话,他就是一个刽子手,父母哪有狠命抽打自己儿女的,你别胡扯。” “一两大侠,您相信我的判断,眼前的事情只是农家常事,没什么好奇怪的。” “苍农,看来你是被他的伪装蒙蔽了双眼,这种事情在武林中很常见。武林中人以仁义为怀,那刽子手竟然胆敢在我面前揍打孩子,就是不把我这鼎鼎大名的一两大侠放在眼里。” 他说着,就趋马向前,厉声喝道: “住手!你这个行凶的歹徒!不要对稚嫩的孩童痛下杀手,赶快把你的凶器缴上来,有我在,你别想逞威,否则,我要让你领教我的半两神功。” “你是何人,凭什么管闲事?谁是歹徒?”那大人正在气头上,对不速之客挑衅道。他看了武瘤子的古怪装扮,又说道,“我看你才是歹徒,那身形、那装束就是歹徒的打扮。” 武瘤子受到莫大的挑衅和辱没,确认自己的判断非常正确,眼前的家伙就是一个奸徒流氓,他稍稍止住了胸中的怒火,大骂道: “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奸徒恶棍,竟敢如此嚣张跋扈。告诉你,本人是鼎鼎大名的侠士武瘤子,江湖人称一两大侠,你既然遇到了我,就算你倒霉,我手中的宝剑会替我收拾你。” 武瘤子说着就趋马朝那大人驰了过去,想着驰近之后摧动半两神功发掌打倒他。岂知那人是个色厉内荏之人,看见眼前之人手持武器,吓得浑身哆嗦,抱着他小孩慌忙逃窜。武瘤子认为他要劫持孩童作为人质,于是紧追不舍,大叫道: “站住!你这个劫犯!快把无辜的孩童放下!你休想逃跑!” 那大人早吓得慌了神,哪里理会,依然飞快逃开,逃向两百米开外的一处农舍。武瘤子摧动宝马,奋力追赶,那马健步如飞,而那人怀中抱着孩童跑得很慢,没跑上百米远,就被追上了。武瘤子接近了那人,双脚一蹬马鞍,整个身躯飞起,发动半两神功,向那人扑了过去,不料估计偏差了一尺,他还没扑到,那人就逃开了,武瘤子面朝下扑到土壤里,又吃了一次嘴啃泥。他不死心,爬起来仍旧追赶,看他跌跌撞撞的姿势,他跌得着实不浅。那人抱着孩童狠命逃跑,但毕竟跑不过武瘤子,又跑了五十米距离,武瘤子追上了他,右手发掌,朝那人背心击了过去。由于那人朝前跑,武瘤子发掌时他已跑开了一步,因此武瘤子的这一掌没有打实,只将那人打得脚步踉跄、摇摇晃晃往前赶,并没有跌倒。武瘤子又追上,复又发掌,这次他打前了些,那人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他跌下的时候,上身一扭,把孩童扭了过来,自己背心向地倒下。只听嗵的一声闷响,那人被奔跑的余势和武瘤子的掌势重重击倒在地。这时武瘤子看清了他的面貌:穿着朴实,面庞黝黑,脸上大汗淋漓。 那人放开了孩童,孩童自行站起身。武瘤子伸脚踏住那人,怒道: “你这个可恶的坏种,终于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那人气喘吁吁,张口欲言却说不出话来。那孩童大概十三四岁年纪,性情颇为倔犟,他这时说道: “你这个坏人,快放开我爹。” 武瘤子对此手足无措,他从没有见过这等情况,以为小孩是受到了惊吓,于是安慰道: “小孩,别怕,有我在,这个坏蛋欺负不了你。你快回家去吧。” 那小孩还是站着不动,大声道: “坏蛋,快放开我爹。”说着就对武瘤子又推又拉,企图使武瘤子放开地上的那人。 那人喘了几口粗气,这时气息稍平,说道: “你这个疯子,快放我起来。我既不认识你也没有惹你,你为什么要追赶我们?为什么拿着一把让人心寒的武器对着我们?你想干什么 第十二章 与妖人之战 这天,主从二人到了一个热闹的市镇,街头人群熙熙攘攘,一派哄闹的景象。远远看见一群人在围着一个高台观看着什么。他们凑了过去,勒住跨骑,凭高观望,只见五个穿着华美的人站在高台上,其中一个壮汉手拿铜锣和槌头,一边敲锣一边来回走着,他的手臂力道浑厚,铜锣被敲得当当爆响,几百米之内没有一个旮旯角儿能避过锣声的震动,他扯高嗓门向来往穿梭的人们嚷道: “各位乡亲父老,欢迎赏光,各位乡亲父老,欢迎赏光,我们将奉上精彩的表演,为各位解乏,请各位多多支持。” 行人听了吆喝,感到好奇,很多人于是停下观望,特别是小孩子们兴高采烈,一群群围了过去。人群中一位口舌伶俐的中年男子问壮汉道: “您们都表演些什么哪?” 对此,壮汉同伴中的一个年纪稍长——大约五十来岁——的老者做了应答,他身躯瘦削儿精悍,瞳孔细小却迥然有神,鬓角有些许白发,唇上留有一挫刚硬儿浓密的花白胡须,显而易见,他历世久远而处事稳重。他答道: “我们表演的都非常精彩,保证各位看了之后赏心。” 观众不在打话,催促他们赶快开始,是好是坏一看就知道。不少人放下背上的竹兜,反扣在地上权当凳子做了下来,有的就着随身带上的竹筐坐下,有的静静伫立,有的从附近的家中端来凳子做好,等待演出。表演队立即着手准备出演。这时,一位衣着褴褛的男子心事重重的向表演队发出了一个疑问,他问道: “我说,老人家,观看您们的演出要不要钱?我之所以这样发问是因为我身上没有一个子儿,如果要钱我好走路。” 那位稳重的老者答道: “这位老弟,你的发问很好。我们表演团以卖艺为生,目的是给观众找找乐子,各位观众看得高兴,能多少赏点钱,完全是凭自愿和良心,或多或少都可以,甚至因为手头紧,不出一文也没什么,我们都不会介意。总之,各位只管安心欣赏吧。” 围观的人又多了些。表演团继续为演出作准备,他们不停的进进出出于简便屋蓬里。不到一刻钟,表演队准备就绪,首先出场的是其中的一位中年男子,他举着一只鸟龙,登上安置好的一只木凳,朝观众鞠了一躬,然后大声说道: “诸位,请看清我手中的鸟笼,里面空空如也。有鸟笼没有鸟儿,就像一个人空有一身躯壳,没有灵魂。我要施展法力,制造出一只知更鸟。” 他高举鸟笼,边示意边说,这样几次后,他的一位同伴——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乘时奉上一只刚刚用一张白纸剪成的纸鸟,中年男子接过,安放在鸟笼里,将鸟笼高举过头,向观众示意了几轮。那女同伴又拿来一块黑布,他接过,蒙盖在鸟笼上,朝观众示意几回,然后左手托着鸟笼,右手在鸟笼周围绕着圈子,口中念念有词。一盏茶的工夫,他揭开黑布,原先的纸鸟竟然变成了一只活崩乱条的知更鸟,在鸟笼里蹦蹦跳跳,好不欢快。他高举鸟笼向观众示现。在场的观众对此感到非常惊讶,个个目瞪口呆,无可名状,惊噫声、讨论声响成一片。 “太神奇了!”几个观者禁不住赞叹道。 “真是奇迹!”苍农也由衷感叹道,“太神奇了!像看神话故事一样。” “不是神奇,是手段高明。”武瘤子驳道。 “我看就是神奇,我亲眼看见了,哪里有什么手段不手段的。我只在神话里听说过这种神奇的事,就像女娲造人一样。”苍农说,“我从没有亲眼见过这种奇事,今天是头一遭。” “我看他们又戴口罩又披斗笠,不是什么好鸟。” “您是说他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正是,他们当面是人,背后是鬼。”武瘤子道,“不言而喻,他们肯定是武林败类,是会一些妖术的武林败类,这样的例子书上多了。他们遇到我这惩恶扬善的绝代大侠,算他们倒霉,看我怎么戳穿他们的妖法,把他们打成原形毕露。”他大嚷着叫观众让开,然后双腿一夹马肚,纵马朝台前冲了过去,背后苍农喝止不停,他根本不理会,到了台前,对表演团喝道:“大胆妖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煽惑民心,受死吧!”台高五尺,他从马背上一跃上台,摆开架势,往表演者抡拳踢腿,打了起来。五位表演者见来者形相怪异、举止诡谲,都惊异不解,认为遇见疯子了,不想惹是非,纷纷闪避,顿时一团乱麻。那老者斥道:“你是谁?为什么要砸我们的场子?”武瘤子稍停,大骂道:“凭你们这些武林蛀虫,根本不配问我的名号。不过,你们马上就是死人了,不妨告诉你们,免得你们死不瞑目:本大侠是鼎鼎大名的绝代大侠,武林人称一两大侠。除奸诛邪是本大侠的职责,你们这帮妖徒撞在我手里,休想得到好果子吃!我看你是恶首(他向那老者一指),我就先拿你开刀。”他不再打话,朝老者一拳打了过去,那老者慌忙躲闪,叫道:“拿住这个疯子!”其他三名男子齐力上前,拼着挨上几拳,拉扯搂抱,一通胡缠,把武瘤子死死揪住,反手押了,往人群中推去,一直押到人群最外围才放了他,然后回到台上。武瘤子一路大骂,被放之后,又挤开人群,到台上继续履行他的职责,一众表演者没法,又缠抱着把他推出了人丛,岂知武瘤子依然不死心,又返回挑衅,这下,表演者怒了。在场的观众目睹了整个过程,都认为那怪人一定是神经有问题,在发疯,都鼓噪起来,吵嚷着叫他赶快滚蛋,别扫了众人观赏表演的兴头。“哪里来的疯子!”“快滚开!”“赶紧滚蛋!”“你再胡闹,我们扒了你的皮!”众人叽哩呱啦,吵成一团乱麻,武瘤子听了,反而以为众人是在呵斥那伙妖人,于是精神一振,兴致勃发,风风火火地朝妖人打了过去。观众怒道:“揍他!”“给他点颜色瞧瞧!”“把他扔下台!”“不打不成乖!”表演者忍无可忍,再一次揪住眼前的疯子,往台下扔去。武瘤子面朝下重重摔在地上,轰然作响,爬不起来,看样子他摔得不轻。苍农从始至终一直忧心如焚,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见主人被仍下台,急忙跳下马,挤开人群,凑上前去,把武瘤子翻了一个身,只见他鼻子血流不止,额头的那只角也摔破了,兀自流血,但见武瘤子万分愤怒,开口大骂。苍农想扶起武瘤子,却扶不起来,武瘤子全身像瘫痪了似的,苍农愈发慌乱了,他想着主人一定是摔断了筋骨,忍不住喊天骂地,咒骂表演队太狠毒。然而,表演队有理有据,反而呵斥他赶快带着那个疯子(苍农和武瘤子穿着如出一辙,所有的人都认为他们关联甚大)走开,观众也随声起哄,要他们快走。苍农见此情景,心中大怯,只得抱起武瘤子,走出了人群,将武瘤子放在街旁,又返身,牵了马和驴。武瘤子依旧大骂不止,苍农劝他省省力气,事情已经够乱的了,眼下应该关心关心自己的伤势,他从马背上的背袋里取出一块布,递给武瘤子,让他擦擦血。可是武瘤子却以为他根本没受伤,只听他说道: “你得明白,苍农老兄,区区妖人不能把我怎么样,我不但没有受伤,而且毫发无损。我愤恨的是,他们竟然对我施了妖术,我才着了他们的道儿。” “您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您看您的鼻子,您的角,都在流血,赶快擦擦吧,血快流到嘴里了。”苍农埋怨道,“都怪您行事鲁莽,自作自受,吃了大亏。” 武瘤子还想辩驳,这时感觉到有异物流入口中,他吐了一口唾沫,见唾沫里果然夹着血迹,惊诧万分,骂道: “那帮妖人的妖术竟然精湛如斯!居然让我受了外伤!” 苍农俯身替武瘤子擦血,这时说道: “依我看,您不仅受了外伤,多半也摔折了筋骨,少说也得修养十天半月。” “胡说!我有神功护体,怎么会受内伤。” “如果 第十三章 密林遭遇 这天傍晚,他们看见了前方有处密林,于是走了进去,打算穿过密林。林子里飞鸟鸣虫和谐悦耳的啼啭啁啾拨弄开了武瘤子和苍农爽朗欢畅的心弦,武瘤子骑着时空宝马,苍农下地徒步而行,他走在前面,拨开树枝和深草,牵着毛驴向前面走去。不久,进入了丛林深处,正当他还和枝头的麻雀一唱一和的时候,发生了意外,苍农踩住了一件东西,被两排铁齿扎进了脚板而疼痛难忍大叫不止,他大叫一声,跌倒在地,看清了那是一副兔夹。 “天啊,我中了暗器,我的脚疼得难受,几乎断了。” 武瘤子在马上,听到了苍农痛苦的叫声,于是问道: “怎么了,苍农?出了什么事?” “一两大侠,我中了暗算,不知什么东西扎进了我的脚掌,我感觉在流血,我快要死了,天啊,我真是命运不济啊。” 武瘤子一听到苍农说遭了暗算,立即凝神戒备,暗暗捏了三枚飞魂夺魄在手。他叫道: “苍农,别叫了,快噤声!毫无疑问,一定是树林里埋伏了敌人,咱们中了他们布下的圈套了。” 苍农听了,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忍住剧痛,不在发出任何声响。这可难为了苍农,以他的性格,若是在家里或是别的开阔之地,他早就大叫大嚷,将脚上的万般痛楚以声音的形式发泄了出来,而且多半还会又蹦又跳、又是打滚又是捶胸顿足。但现在他非但不能叫唤、举动,连粗气也不敢喘一口,还得忍着脚上的剧痛,可见他害怕到了极点。他呆呆地坐倒在地,尽量压低脑袋,恐惧万状地倾听着周围的动静。武瘤子也静静骑在马上,暗暗捏了几枚飞魂夺魄在手,举目四望,察看林中情况,一旦有动静,立即发射飞弹,先发制人。马和驴也很有灵性,这时也静静立在原地。两人静呆了很久,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动静。 又等了一会,仍然没有异常情况,武瘤子压低声音,对苍农说道: “苍农,我看敌人一定在等我们深入圈套中,然后突然发动攻势,将咱们一网打尽。照他们的举动看来,他们之前一定得悉了我来此地的消息,而且精确地掌握了我的情况、我的身手、我的绝世武功,他们知道明枪明刀动真格万万不是我的对手,所以就在这易于埋伏和设下圈套的密林中制造了阴森的陷阱,我敢说,这陷阱一定比地狱还深邃迷离、恐怖离奇。咱们不能在往前走,否则深入圈套就脱不了身了,而且插翅难飞。当务之急是撤出这个陷阱,我是说,我们必须往后退,离开敌人的圈套,在伺机将他们制伏。” 苍农见武瘤子竟然开口说话,感到非常恐惧,害怕敌人闻声而倾巢而出,那时就死定了。他将右手食指放在嘴边,频频示意武瘤子禁声,但武瘤子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确切的说,当时天光黯淡,看不清楚情况,武瘤子大多是没有看到苍农的手势。苍农听了武瘤子的话,更加惊恐万分,他不敢说话,依然凝神注视着可能的一切。武瘤子见苍农没有说话,于是问道: “你怎么了?苍农,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剧痛难忍、晕了过去?你要是很痛楚,先吃一粒无极神丹,保证药到病除。”他说罢,取出一粒神丹递给苍农。可是,苍农见识过那东西,根本不信,加上害怕,没有伸手去接。 武瘤子见苍农没有回应,就认定苍农一定是晕了过去。而苍农呢,见武瘤子频繁说话,感觉恐惧不已,他心里暗暗咒骂一两大侠,咒骂他为什么平常如此机灵,现在却如此鲁莽。武瘤子这时轻轻跳下马,俯身触摸了苍农的鼻孔,感到尚有出气,于是把他抱起,放在毛驴背上,一手牵着毛驴,一手牵着时空宝马,轻手轻脚地返回了原路。由于走得很慢,他们花了一个多钟头才走出密林,到了一片开阔地。这一切,苍农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这时他有了胆气,轻声催促道: “一两大侠,在往前走远点,离密林越远越好。” 武瘤子突然听到苍农说话,吃了一惊,问道: “苍农,你清醒过来了?没想到你的胆量这么小,连地下的蚂蚁都不如呢。” 苍农充耳不闻,继续催促他快走,远远离开这片密林。武瘤子以为他因为胆小,无可奈何之下,顺从了他的意思,又走了半里路,走出了开阔地,到了一片田地之间的小路上。这时武瘤子扶着苍农下了驴,苍农刚一着地,伤脚一扭动,痛得他嗷嗷怪叫,他左手捏住伤脚,在地上躺倒,叫道:“天啊,我的脚,我的脚,我要死了。”武瘤子见他痛苦万状的情形,递给他一粒无极神丹,让他赶紧服下。苍农却不理他,仍旧叫唤不已,叫了一会,感到疼痛似乎减轻了一些,坐起身来,睁大眼睛察看伤势。此时天色更黑沉了,哪里看得清楚?依稀只看到一个带着锯齿的东西牢牢夹住了他的右脚,看情形好像扎得很深。苍农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又吓得连连怪叫:“我的脚断了!这个暗器扎入我的脚掌,把我的脚扎断了。”他万分惶恐地叫道,听他声嘶力竭的声音,似乎快哭出来了。武瘤子又让服用无极神丹,苍农劝他省省,那玩意儿他从来不信。对此,武瘤子大怒,一个劲地说他的神丹灵验无比,吃了马上就使伤口痊愈。苍农违不过他,咕哝了一声,接过吃了。武瘤子问他感觉好点没,苍农说没什么反应,和没吃一个样。武瘤子又骂他胡说,又过了一会儿,他见苍农确实还是痛苦异常,因而认为苍农是个正邪参半之人,无极神丹对他不起作用。武瘤子想点火察看苍农的伤势,就从驴背上取下行囊,想翻找出火柴。他将整个行囊颠来倒去翻了几次,没有找到,于是问苍农放在了哪里。苍农虽然疼痛莫名,但也明白一两的意思,他接过行囊,很麻利地找了出来,武瘤子就地找来一些枯枝,擦亮火柴点燃了。借着光亮,看清了苍农的伤势,原来是一个铁夹夹住了苍农右脚,铁夹锈迹斑斑,两排锯齿早已没了锋利的刃口,但因两下夹合之下力道甚大,深入脚掌一公分之多。武瘤子这时说道: “这副暗器早已生锈,可见敌人布设圈套已经很长时间了,他们是何等处心积虑,他们一定布置得非常周详,简直密谋置我于死地。” “我看没您说的那么严重,”苍农哼哼唧唧地说,“我看压根儿就没什么敌人。这副兽夹不是什么暗器,我见得多了,街头店铺都有卖,没什么特别的。” “我看兽夹即是暗器,暗器即是兽夹。对武林中人来说,武器不拘一格,没有固定的模样,泥块、秤砣、石头、扁担、树枝到了武林高手手里,就成了令人胆颤的武器,关键看的是能不能伤人退敌。” “您的说法真是邪乎。无论怎样,我都认为这只是一只兽夹,很可能是某些猎人安放,用来捕捉动物的。” 苍农不再和武瘤子争论,因为他脚伤很厉害, 武瘤子叫他忍着痛,给他拔了出来。苍农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布片缠住了流血不止的左脚,敷上药。两人就地呆了一宿,第二天天刚亮,又启程了。苍农伏在驴背上,武瘤子骑着时空宝马在前,牵着毛驴缰绳,朝林中走去。武瘤子说天光之下,他一定要把那伙林中埋伏的敌人消灭。苍农万分恐惧,不想再进密林,最终却违逆不过武瘤子,只得硬着头皮,一路诅咒,就在他诅咒命运不济的当儿,林中传来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武瘤子立即警戒起来,苍农也心头一震。只听一人说道: “走块点儿。” “但愿今天多一些收获,多卖点钱。”另一人道。 “现在那些动物越来越少,能有上次的收获就不错了。” “这个说不定。”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声音越来越大,凭经验主从二人知道那两人朝他们走了过来。武瘤子认定来人一定是埋伏的敌人,凝神戒备,来人走近时,倏地一扬手,将三枚飞魂夺魄仍了出去,他的目的是打倒来敌,可是用力大了,加上准星偏了,那三枚飞弹往来人的左侧 第十四章 山谷失魂 在农夫家里养了六日,苍农的伤势已然愈合得七七八八了。武瘤子早已等不及要上路了,于是,一天清早,主从二人跨上坐骑,又踏上了征途。走了半里路,只见前方是一片绿油油的田地,有一些山峰一些树丛,人家稀疏。一行人马沿着脚下的小路前行。走了大约十里的路程,这时天已晚了,当晚在一片草丛里歇了。 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他们就启程出发了,继续往小路前方赶路。行了两里路,到了一处山峰之下,但见双峰夹道,高耸如云,一条狭窄的小路在双峰之间弯弯曲曲向前延伸,望不到边;走近山谷里面,顿时感觉天光黯淡下来,抬头仰望,只见两侧山峰壁立,直上云霄,草木不生,把左右两侧天光挡了个严实,只留下山顶一线开口透下些许阳光;主从二人趋马超前,马蹄踏在石头上,声响清脆,在山谷中传去,空响不绝;再走一阵,天光愈发黯淡,马蹄声哒哒不绝,惊起一片山鸟离巢啾鸣,振翅山谷,飞舞不绝。苍农见此情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敢再向前行,他勒住马,惶恐万分地说道: “一两大侠,我看这山谷阴森恐怖,气氛怪异,我心里直发毛,咱们回去吧,别往里走了。” “你怕什么,尽管跟着我,即使有山贼拦道,我一个人就可以应付,你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比起山贼来,我更担心有山鬼。”苍农此言一出,更加胆战心惊起来。 “我看你才是胆小鬼。”武瘤子骂道,“亏你还是武林中人,也信鬼信神的。我告诉你,这些东西全是假的,吓唬人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苍农说,“当真遇上鬼了,小命就没了。我看我们绕道儿走吧,别冒险。” “真是荒唐!我辈武侠天不怕,地不怕,我就要从这里走。” “您是堂堂一代武侠,当然不怕,可是我只是一介农夫,我怕得要命,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苍农恳求道,“求您顾顾我,绕道走吧!” “绝不可能,你跟着我,没什么东西能把你怎样,我保证你万无一失。” 苍农说什么也不敢再往前走,武瘤子对此大发雷霆,甚至威胁苍农如果不跟着他走,就趁早回去,别在武侠行当混了。苍农违逆不过,恳求一两大侠千万要陪他说话聊天,不要闭口不言,那样会令人揪心恐惧,人们都说了:进了坟场吹口哨,自己给自己壮胆;又要求点几根火把,又要一两大侠把宝剑给他拿着,撑撑底气。一两大侠被他的各种荒唐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只得答应了。苍农这才趋马前行,整个而身躯匐在马背上,一手抱剑一手持火把,让武瘤子替他牵着马缰绳,跟着往山谷里走。 走了百米,前方隐隐传来一片声音,苍农乍闻之下,吓得魂不附体,认为一定是山鬼现身了,他不敢朝前看,更不敢出声,把头死死埋在马鬃里,两腿紧紧夹住马肚,浑身不停发抖。武瘤子凝神戒备,暗暗捏了三枚飞魂夺魄在手。借着黯淡的光,盯着前方的一举一动。再走一阵,山谷中吹来一阵山风,卷起些微尘土,几许飘叶,但闻扑棱棱一阵声响,飞起一片鸟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苍农更加惊惶,骑在马上如坐针毡,感觉灵魂已经出窍了。这时几只乌鸦呱呱叫起来,使山谷变得更恐怖诡异,乌鸦叫唤,祸事临门,苍农恐怖到了极点。武瘤子越发凝神警戒起来。再走百米,前方天光放朗,看到了山谷尽头,异样的声响越来越大,隐隐可见山谷彼端地势开阔,山脚下有几个身影,劈劈啪啪的敲石空响阵阵传来,在山谷中回荡,夹着几个声音不断传来。 “这天气不错,又凉爽又舒服。”一个声音说道,晃着身影。 “那就加紧干活,”另一个声音说,“别悠哉悠哉的。” “谁不干活了,”刚才那个声音道,“我口渴,喝点水。” “我也喝点儿。”第三个声音道。 “我说叶三,你这么早出来,不怕诺兰被窝儿凉了?”一个声音道,分不清是先前的还是后到的。 “她早起了,忙活去了。”那声音答道。 “叶三,”一个声音说道,“我看弟妹水灵灵的一个美人儿,你别让她累着了,累着了可就大大不妙了。” “怎么不妙了,李哥?”刚才那声音问道。 “我问你,要是我用一根粗枝在你脸上、身上又磨又蹭,你有什么感觉?”刚才那声音回应道。 “那还用说,肯定很刮皮,很可能会破皮流血。”那声音回道。 几个声音同时大笑起来。先前那个声音道: “李哥,你又来这套!当心诺兰听了,割掉你的脑袋。” “她能给我接回去,随便她怎么割。” “你们这些小鬼,总爱喜欢开这些玩笑,”一个厚重的声音道,“谁有火,借我一用。” “我有,接着,”一个声音道,“顾伯,您老的烟瘾又犯了?有没有长条儿的,给我一支。” “也给我一支。”一个声音说。 “也给我一支。”一个声音说。 “当心别走火了。”一个声音说。 “长条儿的没有,有烟叶,你们要不要?”那厚重的声音说,只见一片身影乱晃,依稀可见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谁要那个?”“那玩意儿太劲,抽不来。”刚才那几个声音道。 “这烟叶比什么都来劲,抽了长精神。”那厚重的声音说,“从小到老,我一直抽这个。” “得,您老除了好这一口,还有什么好事。”又一个声音道。 “我还好酒。” “我劝您少喝点儿酒,少抽点儿烟,”刚才那个声音说道,“小心喝足了黄汤,熏够了黑烟,变得又黄又黑,像犯痨病的人似的,让人一见之下,还以为见了鬼呢。”说着,几个声音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哼,你这个兔崽子,你咒我变鬼,我要是真变了鬼,第一个找你索命。”那厚重的声音骂道。 “您要索命尽管冲我来,哈哈哈,谁还怕鬼了?”刚才那声音道,其他几个声音又大笑起来。 “还有你们这帮家伙,笑,笑,笑,我看你们笑。”那厚重的声音笑骂道,“我看你们一个二个都是没戴过笼头的驴,嘴硬,是不是犯瘾了?犯瘾了自个儿掏钱好嘴去,别净在本太爷身上磨嘴皮子。” “谁犯瘾了?就算犯瘾也没您老的瘾大,哈哈哈。”一众声音又大笑。 “二根,给我倒杯水。”那厚重的声音说,一个声音应了一声,接着一片身影晃动。 武瘤子骑着马,牵着苍农的马,慢慢接近那些模糊不清的身影,马蹄声踏在石子路上,啪嗒啪嗒直响,苍农这时已经是魂飞天外,浑身冷汗淋漓,几乎可以听到汗水滴在地上的声音。这时,那几个人影晃动得更厉害了 “前面有两个身影,从哪里来的?”一个声音问道。 “有一个似乎长着一只角,像独角鬼一样。”一个声音说。 “年轻人见识短,张口闭口净是鬼,这青天白日的,哪有那么多鬼!”那厚重的声音说。 “我看他们在装神弄鬼,他们真要是鬼,我就是阎王爷。”那厚重的声音继续说,其他几个声音狂笑起来。 “我就是白无常!”“你就是黑无常!”“那我就当判官,哈哈哈!”“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想变成鬼。”几个声音又狂笑不止,震得山谷空响。 武瘤子一行依旧朝前走去,越走近,狂笑之声越大,越振聋发聩,突然一阵狂风卷来,接着一身震天价响,漫天漫地的白烟席卷而来,目不视物,狂笑声、马蹄声戛然而止。大约一顿饭工夫,白烟散去,山谷一派出奇的阒静,武瘤子、苍农、马匹以及那几个身影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部传记的作者见此情景,心头大震,来回搜索了一遍又一遍,寻访了一回又一回,却再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