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碧珠传说》 楔子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天地之间三把生生不息的火,为大地繁衍生息而燃烧着。 它们是天神之火、人间之火、地狱之火。 而火神祝融的后代掌握着人间之火的统领权,在人间造出另一个介乎于仙与魔的修罗世界。 每一代新的火神都会继承人间之火无上的力量。沧海桑田,就在弹指之间灰飞烟灭。 祝融性格暴戾,而她在修罗世界的后代同样如出一辙。每一代火神接任时都向下界下火,人间气温暴涨,饿死的、渴死的不计其数。死去的人的灵魂徘徊在修罗世界里,他们的怨结成仇恨之火几乎与人间之火一样强大。 火神三十六世,仇恨之火就在祝遥与风神箕星后代风神二十八世箕彝联手之下,借助箕彝借助风之珠——灵犀珠的力量,将仇恨之火镇压在修罗莲花里面。 此后,白如雪的修罗莲花经在一夜之间变成的鲜红欲滴的莲花,后人称“赤水红莲”。 也因为镇压仇恨之火的战役,祝遥与箕彝结为时代姻亲,风之女进入火界。 此后,火界的力量更为壮大,火神之后的野心越发壮大。 在火神四十世就发生过火之子祝晖与祝箢偷走灵犀珠,借助灵犀珠的力量搅乱地狱秩序,趁乱偷走地狱之火。 地藏王追杀至人伦轮回,混乱之中,祝箢带着灵犀珠被打入永生轮回。祝晖孤军作战,失手被擒。 火神四十世祝殷为平息地藏王的怒火,将祝晖灵体永禁在凡间东桑神庙的空遁世界之中,肉身则封印在泽裕之国王陵之中。 而拥有与人间之火同样强大力量的风神之珠——灵犀珠也流落凡间。 祝殷为寻回灵犀珠派出火巫下凡,欲稳定火界统治。 第一章 高耸入云的浮云山,周边是青郁茂盛的森林。安静得让人发寒,那一个微卷黑长发少年跪在山前,头垂了下来,长发垂到地上。他一动不动地跪在山前,两眼痛苦的紧闭着,脸色苍白如纸,眼睛失去锋利的光芒,剑眉不时微微蹙动。 他在忍,忍受着生命的慢慢流失带来的痛苦。他穿着一身黑色军衣,更显得他脸色苍白,面前是一大片暗红色,那是他的血,三天三夜了。他不吃不喝,割了血脉,以血和信念试图召唤出火神祝融的后代——祝晖,一个美得让世间一切黯然无色的人。昂晞第一次看到祝晖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呼吸,这应该是世上最美的人吧。 昂晞终于支持不住了,他已经耗尽真力了。他不可能在支持下去,他即将死去。他的身子无法控制向左倾的力量,他终于死去了。昂晞的俊容得到永远的平静,东桑国的二王子死去了,与世间一切杀戮无关了…… 霎那间,浮云山变了样子。浮云山前多了一条银白色的瀑布,瀑布之水好像从天而降,生生不息。浮云山前的石头接受了瀑布的洗礼,变得更加光滑了。瀑布破坏了浮云山的平静。昂晞身边长出许多五彩奇异的小花,青郁的森林变了颜色,五彩缤纷。原来浮云山是一个结界,是祝晖结下的,普通人是不可能解开的。 银白色瀑布突然从中裂开一道诡异的红光,红光洒到之处,都开满了红莲。红莲的颜色像欲滴的鲜血,欲滴血泪的红莲让人充满了不祥,邪得让人心寒。 那一道红光照射在昂晞身上,他身上的伤口竟然奇迹般愈合了,皮肤回复了本来的光华。昂晞感觉到身上竟然有一种轻飘飘、暖悠悠的力量,正从他全身唤醒,他流失的生命正在慢慢恢复,焕发出新的光彩。 昂晞用肩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这个东桑二王子,身份也是东桑的征南将军,拥有东桑一半以上的兵权,位高权重,东桑人都认为它必定是东桑下一代的帝王。昂晞的五官线条很深刻,想用刀划出来的,眉宇之间是冷傲的气质,他长得很好看,超越他所有的祖先。深棕色见不到底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和兴奋。 苍白的脸逐渐恢复了血色,他终于让祝晖打开了结界。他突然皱了一下剑眉,多年军人的生活,他用冷定的表情掩饰过去了。祝晖内心的想法,就算是昂晞,打开云浮山封印,第一个接触他的人,也没完全捉摸这个阴枭的火之子——祝晖的想法。 他握紧暮剑,挺直肩背,风力如刀光的眼神细看周围的一切。他从红莲上踏上去,一踮红莲,整个人没入瀑布里面。一举一动,都是完美的攻守姿态,这是改变不了的军人的习惯动作…… 进入瀑布里面,看见远处一点遥远的光点。他眯起眼睛,嘴角勾起浅浅的弧角。他身上的衣服没有湿掉,一身冷酷的军队劲装还是干爽宜人。 他大步向光点走去,光点越来越大,直到他完全穿过之后。当他看见光点之后的一切,他的身子僵住了。他身处的地方是东桑国城门的瞭望台,周围插着的是以雄鹰为标志的深蓝色东桑战旗。 狼烟烽火,战声四处,其实也比不过此时的萧条、冷瑟。昂晞冷冷地看着这个荒凉的战场,刺骨的寒风吹过他坚忍的俊容,他心里如同龟裂般干涸,失去了心跳的感觉,渐渐死去,陷入无限的黑暗。 难道祝晖让他看这个是预示东桑必亡吗?他不甘心,低吼一声。阴郁的表情浮上脸庞,他拔出暮剑,剑光如闪电般划破黑夜。这个冷枭的帝国王子发怒了,想不到三天三夜的生死徘徊竟换得如此的结局!东桑要灭亡! “祝晖!出来!”他力竭声嘶,愤怒喊道,这一声吼,让天地震住,回响而来的是无数句重复的语句,还有那震慑的语气。 他是东桑皇族有史以来最出色的人,不仅是容貌,还是智慧、武功。他自负,他不能让东桑在他眼里灭亡,尽管那是个江河日下的皇朝。 天边灰蒙蒙的云聚拢在一起,直至消失。霎那间,血般殷红的彩霞布满天空。昂晞眯起杀气弥漫的眼睛,冷观着世间一切变幻。 “昂晞……”在昂晞身后响起一把男子的声音。昂晞回过头来,还是忍不住再回味一次祝晖的惊艳。 微红的长发,血般殷红的长衣,极美的面容。白皙如雪的脸,眉头火红色的火云印记,眼里浮动着诡异妖媚的光彩,似乎眼眸也是淡红色的。这就是火之子祝晖,他的容貌足以令天下苍生美丽的东西也黯然失色,让女子嫉恨,男子迷恋。 祝晖的声音会令人沉醉其中。祝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女子般柔美的气质,眉心的火云印记也平添妖邪的美感。祝晖很懒,他从不会去梳理微红色的长发,但永远是有条不紊。 一阵冰冷的寒风划过昂晞的脸,寒意让他马上回过神来。他的脾气马上发作,可就在发作之时。祝晖飘了过来,他只是一个灵体,没有重量。可是在他的结界里,昂晞还是可以接触到他的实体,那种接触到的感觉也是祝晖用幻术做出来的。 祝晖笑了,笑得那样倾国倾城,让昂晞的火气再一次压下去。昂晞想:“如果他是女子,那就太好了。”可是,很快,他毁灭了这个近乎龌龊的想法。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你猜错了,那不是我的目的。”祝晖从昂晞身边飘远了,风鼓动着他的衣襟,那样的美啊。 昂晞定定地看着祝晖烈红色的背影,沉默了一阵,又说:“那你的目的?” 祝晖右手向前伸了伸,作了一些奇怪的手势,刹那间红光,昂晞看见几只雄鹰起伏振翅,直欲破空而上。 祝晖含笑:“我只是觉得你适合站在这里,你的目光应该是鹰的目光。” “是吗?”昂晞看着飞远的雄鹰,收起暮剑,杀气已退。 祝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离昂晞半手臂距离的地方,右手掐住昂晞的下巴,指甲快要陷进肉里。 祝晖脸上近乎残忍的笑,“我杀了你怎办?” 他用手轻抚昂晞的脸,惋惜,“这么好看的容貌。” 昂晞冷漠的表情,冷笑,“你难道不想离开东桑神庙?” 祝晖放开手,仰天大笑,“哈哈,难道你就不想我离开神庙么?我也不怕告诉你,东桑没有我的帮助,十年内必定覆灭!” 昂晞不由得震了一下,苍白而强烈的悲怆感觉冷冷的漫过心头,他摇了摇头,“千人之血,怎么可能?” 现任火神将祝晖的灵体囚禁在东桑神庙的空遁世界之中,那是火神祝殷用幻术幻化而来的世界。昂晞用自己的暮剑打开了空遁世界的入口,见到了祝晖,想获得火之子力量的帮助。 无奈,一个凡人如何与神作斗争,昂晞根本就打不开封印,祝晖还是不能走出神庙。但昂晞打开空遁世界的入口,因为随从泄漏风声,这里有一位绝美的男子,引得不少民众来神庙想一睹俊容。祝晖厌恶世人的俗媚,便又设了一个结界,隔绝一切骚扰。昂晞重罚了泄漏风声的随从,将空遁世界的入口设为禁地。 昂晞这一次擅闯神庙,想救出祝晖这一举动引起朝野的空前震动。东桑的最高巫师师肜上谏:“祝晖乃妖邪之人,火神封其于神庙,方使天下安生。今二王子释妖。祝晖乃火神之后,神力无穷,必祸乱苍生。” 而昂晞一派的群臣反对师肜的观点,为的只是扳倒大王子的昂渊的势力。一时朝廷骂战横生,而东桑王不闻不问,沉醉在后宫佳丽的温柔乡里。昂渊、昂晞各怀心事,都没有出面干涉此事。 昂渊只想着他的水利工程,昂晞则在考虑如何破除祝殷的封印,获得火之子祝晖神力的帮助。 千人之血,是破除封印的唯一方法。可是,千人之血从何而来?昂晞从来没想过要那么惨烈的杀戮。一千人的血破开封印,再用一千人的血的精气维持祝晖在俗世的十年活动。 因为神与人不同,神是不能够在没有躯体的情况之下,用灵体在俗世活动,否则的话,灵体的纯气会被俗世吞噬,神的灵体也就灰飞烟灭了。 祝晖左手向前一指:“西南边有很多旺盛的生命,他们都在等死。”妖媚的眼睛泛起一层淡淡的杀气。 西南边,也就是泽裕之国,物产丰盛,国土辽阔。东桑人一直觊觎着泽裕之国,当然,昂晞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等死?都是虎狼之师,谈何容易?”昂晞轻叹一声,“江沙洲的防守固若金汤,要攻克,也要三五年的时间。” 祝晖诡异一笑,“我喜欢下毒,一次就毒死他们。你带三千人出兵江沙洲,到时候自然有人会助你。不过,你得满足他。” 昂晞眼里掠过一丝冷光,“三千人?哪个人是什么人?” “一个不是草包的草包。”祝晖仰天大笑,脸上残忍的笑容,“那一天不远了吧。”突然收敛起笑容,沉默好久,眼睛注视着远方。烈红色的长衣在骤然而来的狂风下猎猎作响,祝晖的背影看起来是这样不可触摸。 昂晞握着手上的暮剑,心里还有怀疑,三千士兵能攻下江沙洲? ------------------------------------ 京都繁华的街道上,一辆系着三匹骏马在街道上慢悠悠地走着。以速度来说,更确切是散步。这辆马车的主人绝对是一个只懂得炫耀家产的纨绔子弟。马车很大,阻塞街道上一半的交通,要命的还是它的龟速!街道上的老百姓都指着那部马车暗地里骂,眼神还是狠狠的。他们不敢出声骂,是因为马车上刻着龙型雕纹,还有“迎亲”两个字。天呐!这分明是什么皇亲国戚迎娶女子所用的马车阿,但是也没有什么礼仗仪式,马车上也没有大红花。一时议论纷纷,大家都猜不出一个头绪。 马车上的赶车人面无表情,约莫三十来岁,眼里似乎只有赶马,什么也不管。马车的车厢有两名年轻十九岁男子,车厢内充溢着紫檀香的气味,气氛过于的懒散。只见其中一名身穿蓝得发白颜色的衣服,非常宽大。这个蓝衣男子的长发披了下来,还留了一束用锦缎束起的头发。他的眼神婉转琉璃,好像看久了会碎的样子。 他的面容闲定自然,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还是不损他翩翩美少年的样子。他就是出身“千叶世家”(江湖传说中使毒最厉害的门派,已经取代了毒王谷),以一身绝世医术独步天下的千叶世家少主——千叶灵逸。因为有了千叶灵逸,千叶世家的业务达到了空前扩张,不仅有仰慕千叶灵逸的医术而来学医的人,还有不少想一睹千叶灵逸俊容的女子不顾一切飞奔千叶山庄。只可惜千叶灵逸常年不在千叶山庄,而是与一个叫单初阳的江湖大魔头在江湖行走。 然而这个叫单初阳的大魔头号称自己是昔日闻风丧胆、无恶不作的“歇阴教”教主歇阴无术坐下大弟子,武功超群,样貌更是鹤立鸡群,宛如潘安再生之貌,与千叶灵逸有得一拼。“歇阴教大弟子”一说无从考察,但单初阳却能拿出那“歇阴教”的最高令牌——雄鹰雕黑玉佩,让人还是信服了这俊少年就是大魔头。 而今,这个大魔头也在车厢之内。只不过他穿着一身金线白紫锦袍,侧躺在那软软的床上,右手支起头,左手支起一本《隋唐艳史》,慵懒地看着。 这个大魔头还真不知天高地厚,皇帝脚下,敢穿着贵族皇室的衣服,还坐在贵族迎亲的马车上。 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放下《隋唐艳史》,对气定神闲,似乎入定中的千叶灵逸抱怨说:“哎呀,灵逸,你真是笨啊。找那么一个破车夫,叫他平稳一点驾驶马车,让本少爷看本书,也这么难,把我弄得头晕眼花,你怎么赔我辛劳一天的眼睛啊?”单初阳叫苦连天。 这也是很慢的速度了,这小子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说他挑选的车夫有问题,还骂他笨!千叶灵逸的悟性极高、智力超群,如何是笨? 千叶灵逸冷冷得看了单初阳一眼,平静的眼神透出几分杀气:“找死!”一挥宽大的衣袖,飞车几枚细细的银针,只飞单初阳躺着的地方。 单初阳他也不闪避,反而还微微一笑,抄起那本《隋唐艳史》空中几挥,银针一枚不落全插在书上。单初阳把书拿在面前细细端详,然后闻了闻气味,突然大喜,道:“灵逸的这次的毒不但无色无味,还让人分不出真假,使毒功夫更上一层楼了!”他跳下床,凌乱有序的头发披在身上,这个绝美的男子,五官也是精致完美,脸色比千叶灵逸更有血色。 他不知死活的拍了拍千叶灵逸的后背,也不管这个生性冷酷、脾气古怪的药师会一针封喉之术。 “哼!”他冷哼一声,徐徐道:“这针我没上毒,但是我的背上有,是我研制的新毒”七之玄“。我数到七,你就会马上昏睡而去。 单初阳一怔,他确实太大意了,听见灵逸开始数数,他马上捂住灵逸的嘴。灵逸也不会由他乱来,马上伸手去点他的穴道。单初阳一时来不及防备,不自主地动了真力,突然倒地睡去,车厢内重归安静。 千叶灵逸微微一笑,看着倒地的单初阳,还是那么纯真,还是会被他骗倒,他哪里是人人口中什么杀人魔、屠村狂,那毒并不是“七之玄”,而是“淡无光”,一种动了真力即会昏睡过去的毒。千叶灵逸正考虑把他改成剧毒,保护自己。 千叶灵逸把单初阳扶回那张豪华无比的软床,把那本插着银针的《隋唐艳史》扔出车窗,放下另一本《梦溪药草》在单初阳身边。 “多看点书,学聪明点。”这是千叶灵逸给他的忠告,不过单初阳一次也没看,而那本被千叶灵逸丢了无数次的《隋唐艳史》不知怎么与他形影相随。千叶灵逸也搞不懂,甚至有一次烧了,第二天那本《隋唐艳史》还是在单初阳身边出现。 千叶灵逸跟单初阳此行是为了一个叫洛上霜的男子。洛上霜,洛王府少主,当朝洛王爷的嫡子。洛上霜说有要紧事,速进京会面。看来洛上霜他热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假如让他看见这辆车的龟速。生性平和的他很难说会不会抄起他的灵蛇剑,将单初阳刺个十孔八洞。 想到洛上霜的心情,千叶灵逸对外面的车夫说:“老张,现在你可以发挥你马背上的功夫了。声音平和淡定,却充满权威。 “是,少主。”老张沙哑的声音恭敬的回了千叶灵逸一声,“咤!”一挥鞭子,三匹骏马火速赶至洛王府。 千叶灵逸左手的中指和食指梳着左边耳前的头发,沉吟道:“必有事发生。”他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平静,他永远是这副样子。 “少主,到了。”老张在车厢外提醒着千叶灵逸。 “嗯。”千叶灵逸回了一声,收了收漫游全身的真气。他一刻不休地修炼真气,只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一些,将自己保护好。他身怀绝世医术,心却不系天下,他只是为了那个冰封的人而已。 “哇!”床上的单少阳突然大喊,张开双手,夸张得伸着懒腰,恐怕天下人还不知道他单少爷醒来呢,“老张趁本少爷睡觉之时施展他的飘移神功了吧,肯定到了上霜的小屋了吧。” 世人谁不知道世上可以媲美皇宫的豪华只有洛王府了,单初阳竟说是小屋…… 千叶灵逸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煞有其事地看着他:“把你这副轻浮的样子收回去!” 单初阳拿起床边的《梦溪药草》,负手而立,背对着千叶灵逸,声音提高了三分:“这可以了吧。” “下车!”千叶灵逸不想再跟这烦人的小子纠缠,只想快点看见洛上霜。 这两位翩翩公子下了车,看见老张正与洛王府的丫头小厮翠儿在打招呼,翠儿这丫头长得也伶俐可人,讨人可爱。洛王府的丫头气度也不是一般官家丫头可以比得上的。再看看这洛王 府,金碧辉煌是形容它最好不过的词了。 “翠儿这死丫头,呵呵。”单初阳不知从那里拿出一把纸扇掩嘴偷笑。 翠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老张那张面无表情的铁脸转向那两个刚下马车的俊少年,心里顿时大喜,两眼放出光芒,大喊:“单少爷,千叶少爷!”她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还有头上的发髻。 千叶灵逸跟单初阳两个一起走进洛王府大门,在翠儿面前停下。千叶灵逸淡淡地说:“翠儿,你家少主在哪?” 单初阳一掐翠儿尖尖的鼻子:“快去叫洛上霜出来亲自见我啊。” 翠儿顿时脸都红了,看着这眼前的单初阳,穿着华丽的衣物,眼里明亮不羁的眼神。她心头一热,红着脸走进府内。 不消一会儿,洛王府里走出来一个约摸十九岁的少年,跟单初阳、千叶灵逸一样的年龄。这个少年金冠束发,霜华般柔媚的气质,穿着一身浅碧色衣服,手里拿着一卷公文,看来他公务繁忙阿。这么俊少年就是洛王府少主——洛上霜,除却纨绔子弟的俗媚,只有浑然天成超尘脱俗的气质。 洛上霜一看门外的两位知己好友,眉头舒展略多,微笑道:“终于请到你们来了,呵呵。”他还一边招呼千叶灵逸跟单初阳进内堂。单初阳毫不客气,先他们一步进了内堂。 千叶灵逸淡淡地说:“何时要我与初阳赶来京都?你知道我没有时间。”他永远将自己置身事外看问题,给人永远冰冷的感觉。 洛上霜还是笑了笑,灵逸还是表现得那样无情,但是假如他认为灵逸是真冷漠无情的话,灵逸也不会跟来京都了。 “灵逸啊灵逸……”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俊少年,本想表达些什么,却一时没有下文。洛上霜重新整理一下情绪,把手里的公文递给了千叶灵逸,声音非常淡定,不过还是露出一丝失望的情绪,“你自己看吧。” 千叶灵逸不禁略蹙眉头,他何事会于朝廷扯上关系?听洛上霜的语气,这也不是件小事。他一边努力的维持脸上的冷静,纤长白皙的手指从容的打开那卷公文。 他们已在内堂就坐,翠儿给三人上了茶,老张也得到安排,在客房休息着。 这时的单初阳一边喝着贡品香茶,一边逗着从洛上霜房间里的八哥。翠儿则在一边不动声色的看着单初阳,但单初阳的心思全在八哥上了。 洛上霜一挥衣袖,示意让内堂的下人都退下去。内堂的下人包括恋恋不舍的看着单初阳的翠儿也退了下去了。 内堂的气氛一时变得极为诡异,特别是洛上霜跟千叶灵逸之间的空气,似乎凝注似的。单初阳敏感的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他停下了与八哥的嬉戏,拿出纸扇在胸前轻摇两下。看样子,单初阳才是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 只见千叶灵逸眉头轻锁,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公文他看完了,他缓缓抬起他的脸,淡淡地说:“此事……” 也正当此时,单初阳打住他的话头,“你们谈论的事不会就是上个月皇帝老头撕奏折,庆临将军去锄田的事吧?”单初阳轻摇纸扇,兴致勃勃地说道,似乎这件事就如他口中形容的滑稽。 “嗯,初阳你说得对,的确是这样的。”洛上霜并没有露出好笑的神色,反而还很深沉地说。 “哈哈。”单初阳从座位上跳起来,眉飞色舞,“这还不容易,让灵逸送皇帝老头一副解气药,你就送庆临这老匹夫八百斤大米还不了事。” “初阳!”千叶灵逸声音不大,却有震慑全场的能力,“这件事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了,你根本就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灵逸啊灵逸,我看不清楚的是你啊。在千叶山庄里面修炼了三个月的真气,将你与世隔绝了。京都三万士兵因中怪毒兵败江沙洲,这件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单初阳他是存心气灵逸的,不过兵败一事如何与千叶山庄扯上关系他可是知道得比公文上所描述的更加清楚。 千叶灵逸微微一震,单初阳竟然知道得比他还早、还清楚,怪不得他来的时候能如此放松从容。单初阳这小子已经不简单了……单初阳知道他的事,而他未必完全了解单初阳。 洛上霜看着单初阳,极是温柔地笑了:“那你就把你知道的先说说。”洛上霜手里玩弄着一块白龙玉佩,他觉得单初阳是有办法的。 “嘻嘻。”单初阳扇了扇纸扇,坐上在千叶灵逸跟洛上霜之间的茶几之间,轻摇纸扇,慢慢说道:“一个月之前,东桑人犯境,已至江沙洲。皇上派庆临将军三万精锐之师,挥军江沙洲。交战数日,就在庆临军团将近胜利之时。东桑军队中突然降临奇人,最后一次的交战,奇人督战。庆临军团身中怪毒,无一生还。庆临将军只有投降,将江沙洲拱手相让。龙颜震怒,将兵败奏折撕个粉碎。因庆临将军有战功在身,免去死罪,背叛流放渚洲。而那个怪毒才应该是灵逸要研究的问题。”单初阳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千叶灵逸冷寂如月的脸。 千叶灵逸的眼神没有焦点,许久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掷地有声:“一个月之内,必交叛徒。”眼光突然锐利如鹰,杀气冷然。 洛上霜释然一笑:“好的,只是那个怪毒是何方神圣?宫内的太医也没有查出个头绪。”他优雅的从袖中取出一小包东西,递给千叶灵逸。 千叶灵逸接过,将那东西打开,原来是黄色药粉粉末。千叶灵逸放近高挺的鼻子前闻了闻,随即将药粉倒进他那被未曾喝过的贡品香茶里,冒出了许多争先恐后的泡沫,他的眼神收缩了一下。 单初阳惋惜的说:“哎,灵逸真是浪费,这是最上等的好茶。”端起千叶灵逸的茶杯,放进口要喝。 “放下!”千叶灵逸低斥一声,右手拿着几根银针,“这不是普通的毒,两个时辰内没有解毒,全身流脓而死,死相极其恐怖!”千叶灵逸冷冷地说,是很认真的威胁,“这是”清风扫白骨‘。千叶山庄里只属于中上等,但是因为其药性能延时两个时辰,是事后杀人的好药。“ 单初阳明白自己拿的是毒药,对他这种爱好物质享受,不能容忍肮脏的人……他马上放下了茶杯,同时规矩地座回原位。 洛上霜微微一笑,这个沉静如莲的男子,脸上的笑容让他看上去很舒服,“初阳,不见几个月,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气气灵逸啊。” 单初阳微撇嘴:“灵逸这小子他又把我的《隋唐艳史》丢了,他每次都不赔我,人家每次找的辛苦,他也不知道。” “呵呵,是么……”洛上霜只觉得好笑。 千叶灵逸冷冷的说:“别再说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你最好多看点药书,治好你那眼病是好。” 单初阳是有一个多年宿疾,就是炼千叶灵逸治疗多年也没有痊愈的眼疾。每当身体状况变差的时候,眼疾就会复发,到时候单初阳的眼睛就完全看不见。但是习武强身,而且他还自称师承“歇阴教”,几年以来,身体比常人都好。 “是是是,你说得很对。我闷了,出去玩了。”单初阳不愿意闷坐这里,听他们说朝廷的明争暗斗、权势角力。他使用了轻功,一掠飞过洛王府的大门门檐。单初阳懒得用脚步走路,就用了轻功直接飞到大街上。京都的百姓还以为天外飞仙降临呢。 单初阳这时的心情真是绝对的好,活脱一个放生的野猴子。现在他肚子饿了,这个好吃懒做的人熟悉京都的全部客栈酒楼。马上,他就来到浮绿仙客栈。 浮绿仙客栈,里面的虾饺、奶黄包最好,单初阳想。 店小二看见这个华服男子,气质不同寻常人士,马上断定他是黄孙贵胄之后,对单初阳的态度殷勤得很。 但是单初阳并不领会,他心里只有虾饺、奶黄包。他要了一壶上等“猴子摘”,还有几笼点心,其中当然就有虾饺、奶黄包了。店小二也没有 什么冷淡的情绪,依旧热情。 茶楼的人似乎很悠闲自得,乐在其中,这也合适他这种懒人风格。此刻,他真是舒服得想睡觉。 ******************************************** “灵逸,我想和你一起回千叶山庄。”洛上霜喝了一口茶,然后说,舒展开连日皱紧的眉头。 千叶灵逸听后,冷冷的说:“你这是不相信我?怕我会纵容叛徒?” 洛上霜并不介意千叶灵逸的态度,浅浅一笑:“你没有那么慈的心肠。有时候,你无情得很让人害怕。”洛上霜仍记得千叶山庄的一次内乱,迁移灵逸冷酷的手段,他是亲眼目睹的。虽然洛上霜是他的好友,有时候还是对他的冷酷感到不适,“此行,我只当散心,顺便去参观初阳在你千叶山庄所建的”行宫‘。“ 千叶灵逸这才露出久违的笑容:“他的行宫能有多大地方?里面的东西全是废物。”千叶灵逸笑起来,即使是微微一笑,亦可倾倒众生,但是看他笑的机会比登天还难。 “他一直自称是歇阴教教主坐下大弟子,不怕江湖所谓正义之师群而攻之?” “这你大可放心,他只是仗着身份到各大山寨骗吃骗喝,正道人士自然不必理会他。只是,最值得担心的是他的眼疾。”千叶灵逸微蹙眉头。 “哈哈,也当世上也有千叶灵逸治不好的顽症?”洛上霜玩味的逗着灵逸。 “对,也有。”千叶灵逸秋水般平静的眼神,沉静的吐出三个字。单初阳算得上是千叶灵逸心头大石,千叶灵逸心高气傲,倒反是载在单初阳这个家族遗传的眼疾手中。 “什么时候启程?”千叶灵逸不能容忍千叶山庄那个叛徒,胆敢毁坏千叶山庄的名声,这是对他权威的莫大挑战。 “两天之后,待我处理好京都的事务。” “好。”千叶灵逸再次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扫过头发,神态闲定自然,这是他惯常动作。 第二章 那个坐在浮绿仙茶楼窗边的美少年,满满的品尝着桌面上的美食。由于容貌的惊为天人,许多本来过路的人,都进来茶楼消费了。不管男的女的,都被这少年迷人气质吸引进去了,一时人声沸腾,好不热闹。连老板都在一边笑吟吟的打着算盘,小二在茶楼间忙来忙去。 “呼!”那个少年满足的喊了一声,看着面前消灭完的点心盘子,“吃得好饱啊,要不要带一点给灵逸和上霜呢?”单初阳邪邪地笑着,去不知道他那点带邪味的笑容让周围的人心醉。 “小二,快过来!”他明亮的声音穿过沸腾的人群,小二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客官,如何了?”小二喘着大气也能吐字清晰。 单初阳睁大漂亮明净的眼睛:“我想要三笼奶黄包、两笼虾饺,打包带走。” 周围的顾客听见单初阳要走,满座惋惜之意。 “客官,怎么不留久一点呢?”小二也不舍得让他离开,他的金钱意识敏锐的很。 单初阳一打开纸扇,邪邪地笑着,漂亮的眼睛透露出狡鲒的光芒,“只要你会做,我以后会常来的。” 小二明白他说什么,不禁露出为难的神色。 一边打算盘的老板走了过来,满堆笑脸:“可以可以,以后少爷来我这里一切免费。”老板从衣袖里拿出一块木牌,上面刻着“浮绿仙”三字,递给单初阳。 单初阳一脸不屑,大喊:“好、寒、酸!” 老板不禁后退几步,想不到一番盛情却得到单初阳的拒绝,好不尴尬。 单初阳笑吟吟的从腰间拿出收起来的玉佩——雄鹰黑玉雕,“看清楚了,这才是本少爷专用的令牌,见了此玉佩,如见本少爷。”他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 满座低声惊呼,这是歇阴教之物!!怎在这贵公子手上?这个贵公子难道就是歇阴教的人? 在座的虽然都是平民百姓,但也对歇阴教的残忍手段略有耳闻,甚至还被传的神化了,这里突然出现一位歇阴教之人,确实让他们够惊慌的了。还有一些武林中人,正因为他们清楚歇阴教的可怕,所以保持冷眼旁观,但已握紧手上的剑了,以防着单初阳有什么动静。 ?老板也是懂得一点江湖的人,看见面前这笑吟吟的俊少年拿出这样恐怖的玉佩,脸色煞白煞白的,嘴巴也哆嗦起来:“是……是……少爷说什么就什么……”然后对身后的小二厉声喝道:“快去给少爷拿东西!”他自己的脚比小二的脚多得更哆嗦。 单初阳笑得更灿烂了。他享受这种感觉,横行霸道、江湖闻风色变的感觉。 不消片刻,单初阳便取走要打包带走的东西。在出门口之前,还不忘回头给双脚还在颤抖的老板一记倾倒众生的媚眼。老板吓得马上跪了下来,呼天抢地,“少爷,饶命啊……饶命啊……” 就在单初阳大摇大摆提着点心慢慢走回洛王府的时候,他感觉到身后传来的阵阵杀气。 “嗖嗖……”传出杀气的人向单初阳背后发出两枚暗器。 单初阳耳力极好,马上捕捉住暗器的位置。他一边转身,一边用纸扇挡开射来的暗器。身上宽大的华服锦缎随风起舞,单初阳此时俨然是一个俊逸非凡的翩翩公子。 “哼,只是银针。”单初阳一冷笑,语气不知是不屑还是失望,“我还以为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呢。”他故意大声向来人说话。 来人竟是一位脱俗清丽的女子,年约十八芳龄。行云流水般的气质,乌发下面是灵动漂亮的大眼睛。她身穿鹅黄色的衣服,手持一把长剑,跟洛上霜的灵蛇剑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灵蛇剑是黑色的,剑身似灵蛇。这个女子手上所持的这把剑是银色的,上面刻有鱼纹。可惜洛上霜不在,否则以他对兵法兵器的博学,分辨这剑是极其容易的事。 单初阳一甩扇身,银针飞回那女子身上。 那女子眼神一收缩,紧握手上的剑,空中轻轻几扫,银针“嗖嗖”全数落在地上,而手上的剑身鱼纹发射出的光芒还极是刺眼,跟剑气一样夺目逼人。 单初阳见来人剑气不弱,断定此女子不是简单人物,他手上并无兵器,并不是优势,尽管他身怀绝世武学,所以他还是暗暗上了两分力,等那女子的反击。 “喂,你想怎么样?”单初阳双手叉在腰上,一只手还拿着打包的点心的食盒,样子极是好笑,仿佛他现在是准备骂街的泼妇,“背后偷袭本少爷,这是很不道德耶,幸亏本少爷不是耳聋,还听得出你那破银针的声音。” 鹅黄衣女子眼神凌厉,竟然也不损她行云流水般的气质,冷冷道:“对付邪道之人,自然不必选择什么光明的手段,更何况你是歇阴教之人!”说完,便出剑冲向单初阳,招式华丽,但华而不实,内劲并不大。 虽然内劲并不大,可是她的武功也属中上,况且单初阳并不想跟她纠缠下去。单初阳只用纸扇防守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单初阳的纸扇承受不了他多大的力气。假如纸扇坏了,哪里还会有这个绝版的纸扇卖呢? 单初阳一边防守,一边满头大汗的说:“有你这样不分是非的人么?我哪里是什么邪道之人?” “哼!你怎么不是了?茶楼里的黑玉佩就是歇阴教之物!”鹅黄衣女子不容单初羊狡辩。 “你脑子真是直线思维啊,不仅幼稚,而且还老套得很。这些什么正义杀邪恶的场面,我年中碰上不只你一个了。难道手中有歇阴教之物,就是歇阴教之人?你不准我看见它漂亮,就拿来玩了。”单初阳的狡猾在于知道什么时候承认自己是歇阴教的人,什么时候就矢口否认。 鹅黄衣女子听后,眉头一皱,看着面前这个一副纨绔子弟模样的少年。每当自己攻过去的时候,只会挡住,力气又不足,显然是内功修为很差的人。以歇阴教的水平,假如他是歇阴教要人的话,那么他的功夫应该是一等一的好才对,可是自己竟可与他交手十来招,所以她选择相信单初阳。她剑招一收,鱼纹长剑回鞘。 为了谨慎其事,她问单初阳一句:“那块东西真是你捡来的?” 单初阳见来人杀气已退,不再纠缠,松了一口气。连忙整理身上的华服锦缎,点心也没损坏。假如点心损坏了,单初阳可是会抓狂的。 单初阳恢复其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说你笨就笨,这个问题自己去想。反正本少爷乃一个大大的好人也。”单初阳不想与那女子浪费力气,便用轻功一溜烟的逃走了。 “你……”鹅黄衣少女杏目圆瞪,持剑的手气得发抖,本想追上去教训教训单初阳,无奈见单初阳轻功练得极好,顿时不见了踪影。 “哼!这小子长得一副烟言媚行的样子,下次看见他便杀他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她暗暗用力,咬紧唇皮,脑子恨恨的想。 夜色凉如水,月明星稀。月光下的洛王府庭院显得非常幽静。 洛上霜这天晚上。不仅让仆人早早睡去,还把洛王府的防备侍卫撤去,不做防备,竟然还可以如此从容,为何? 洛上霜回到自己的书房,看着书房墙上的九块和氏璧玉佩,浅浅一笑,轻轻的抚摸着发出光芒的玉佩:“十五了,你也该出现了。十二块玉佩只剩下九块了。只要你开心就好。” 洛上双负手,走到镜子面前,看着镜子前的自己。镜子里是一个气度不凡的俊少年,金冠束发、纡金佩紫,穿着一身浅碧色宽衣裳,一个高洁的皇族少年。 洛上霜把束着头发的金冠退了下来,一缕缕柔顺的乌发像瀑布一样披在肩上。洛上霜出神地看着镜子里披发的自己,这个才是原来的自己吗?官场的浊气还没有沾污自己本来出尘的气质,对吧?荣华富贵、有权有势,我都不想要。绛雪,我为了保护你的家族,变成你眼中的势利小人,不能怪我,我只能那样做。假如没有两年前的事,我至今还可以 游历江湖,那会让官场弄脏自己。我本傲然超脱于世上,冷眼看红尘,只为你一人,我愿堕入红尘。 初阳这小子啊,我太羡慕你了,至今你还可以笑傲人生。 洛上霜自嘲的摇头笑了笑,像明白什么似的,转身走去床上休息了。他双眼合拢,带着温柔如同月光般温柔的微笑睡去了。 而在洛王府某一个最上等的厢房,千叶灵逸坐上了窗框,风吹起他的长发,他淡蓝色的长衣,衣泱猎猎。忧伤易碎的眼神看着庭院月光下摇晃婆娑的树影。 他是一个让人有很远距离感的人,他冰冷高傲的表情,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他一针封喉之术,更让人感到恐惧。他只适合冰冷孤傲的眼神,不适合拥有这种易碎的眼神。 “伊呦……”有人急匆匆地开了千叶灵逸房间的门。 千叶灵逸的下意识觉得危险,他从衣袖中飞出几颗在球心带毒的银珠,向来人飞去。 来人看见千叶灵逸的出手,马上重新关上门。银珠被挡在门上,陷了几个小坑,因主流出一些腐蚀性很强的液体,门慢慢被溶掉了。 千叶灵逸所使的这个暗器是千叶山庄十大暗器之一,叫做“噬骨银珠”。噬骨银珠最可怕的不是它可以穿透身体,而是银珠外面一层金属遇血即溶,银珠内的毒液会溶掉五脏六腑。一般情况之下,银珠碰触到皮肤才会溶解的,不过假如有非常深厚真力的人也会使它溶掉。 千叶灵逸知道来者是谁,马上从窗框下跳下来。 “郭郭”两声,来人敲门,还大声地喊:“灵逸,是我啊。我是初阳啊。” ?千叶灵逸无奈的笑了一下,最后淡淡地说:“进来!”还不忘威胁一句,“以后再不敲门,我就再也不会手下留情。”声音不大,却很有权威。那是真的,江湖凶险,他只身飘零,每时每刻都要保护好自己,直到寻找到那种起死回生的药,救回那个冰封的人。在救回那个人之前,他要绝对保护好自己。 单初阳推门进来了,看见千叶灵逸潇洒地站在地上,指了指窗口:“你刚才干吗在发愣?” “没有,只是在想以前的一些事。”只有面对单初阳才能表达内心的一点自我,千叶灵逸脸上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他不喜欢将情绪表现在脸上。 “哦。”单初阳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回了一声,他从袖中拿出一本书,在千叶灵逸面前晃了晃,笑嘻嘻地说:“我找回来了,哈哈。”原来单初阳手中拿的是《隋唐艳史》。 千叶灵逸不屑一顾:“无聊。”然后坐回红木椅子上,喝了一口冰凉的茶。因为放了太久,热气腾腾的茶不知不觉变冷了。 单初阳见此撩不起千叶灵逸的兴趣,便道:“灵逸刚才就不无聊了,把门都打得开了个大洞,知道这是很浪费木材的吗?” 千叶灵逸扬了扬眉:“不知道。” “哼!”单初阳自讨没趣,吃起身边的桂花糕,一边吃一边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话:“今天我可是为了你跟上霜的肚子,差不多变成剑下亡魂了,可谓九死一生。” “你又怎么了?”千叶灵逸只不过随便表露一下好奇,单初阳便眉飞色舞,口沫横飞将他与那女子随意的交手描绘成腥风血雨的打斗场面。 然后,到了最后概括之时,单初阳一脸伤心地说:“唉,我如此关心你们的肚子,你却无视我,呜呼啊。”他仰天一呼。 千叶灵逸嘴角微微一笑,他知道单初阳纯粹嘴皮子运动,需要听众。反正他也当了他十年的听众了,这已经习以为常了。 “就武功而论,能与你交战数十个回合的人必定是什么武林高手啰。不过,那如果是个漂亮女子的话,也不能排除你手下留情的嫌疑。” 单初阳“哈”一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想伸手向千叶灵逸背上拍去,但受在空中停了一下,便缩了回去,“灵逸你还真是我腹中的蛔虫啊。” 千叶灵逸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说:“今夜洛王府的守备怎么都撤掉了?” 单初阳这才注意到洛王府确实安静许多,下人也老早休息了。他仗着一身绝世武功,毫不在乎地说:“管它有防备没防备,反正灵逸在我的保护下是最安全的拉。”他一拍胸口显示他义薄云天。 在江湖游历了三年,都是单初阳在执意保护千叶灵逸,那是因为单初阳不准他受伤害。单初阳的武功在江湖上也鲜有人是他的对手,唯一致命的是他的眼疾。 “你有能力保护我,但是上霜呢?我刚看见一个人影向他的房间飞去了。”千叶灵逸指了指窗外的树,面无表情地说。突然,他的嘴角微微一笑,“说不定,还是个女子。” 单初阳长大漂亮明亮的眼睛,非常兴奋,“那我要去看看。”说完,大步流星,使起轻功,踏过窗框,飞了出去。 单初阳只身向洛上霜的房间飞去了,远远就看见一个穿黄衣裳的人从窗口飘进了洛上霜的房间。那黄衣人手上的长剑在月光下发出闪闪的光芒,鱼纹剑?是今天早上的黄衣女子?单初阳邪邪一笑,无声无息的跟着黄衣女子进了房间。 黄衣女子并没有发现单初阳一直在身后注视着她,所以她专心一致想要做自己想要做的事,那就是墙上的和氏璧玉佩。 单初阳取下洛上霜墙上的灵蛇剑,这一次要跟她好好玩玩,让她见识见识本少爷的功夫。 黄衣女子取下了其中一块玉佩之后准备离去。奇怪,假如她是盗贼的话,应该全拿走才对,还有洛上霜的衣物、佩饰也是价值连城的,为何不一次拿清? 单初阳用灵蛇剑拍了一下黄衣女子的肩头,邪邪笑道:“这么晚了,一个女子闯进男人房间想采花啊?” 黄衣女子马上转过身,用鱼纹剑挡开单初阳的灵蛇剑。她看见单初阳,目瞪口呆,然后转为恨恨的语气:“是你?” 单初阳用剑柄拍了一下黄衣女子的头,大声笑道:“正是本少爷,哈哈。” 黄衣女子反弹似的向洛上霜卧室前的屏风望去,好像害怕惊醒洛上霜的样子。她并不像今天早上那样恋战,而是用剑一扫地,一个鱼跃飞出窗口,她意在逃走。 “好功夫,哈哈。”单初阳得意地笑了邪笑了一下,拿着洛上霜的灵蛇剑追了出去。单初阳的轻功是“凌波微步”的增强版,那也是他自己改来的。他一改便学得得心应手,有人曾说他的武学天分不可估量。 单初阳看着她,蛊惑人心一笑,伸出左手:“把上霜的玉佩给我吧,否则,嘿嘿……”他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我就……嘿嘿……把你的衣服扒光,再点你的穴,送到上霜的床上……哈哈……” 女子杏目圆瞪,被单初阳的话羞辱了。本想不与他纠缠。现在他要送上门来,就不必留情了。她握紧鱼纹剑,一越开几丈,剑身的鱼纹在月光下闪出点点光芒。她运着真力,见单初阳武功不俗,下尽全力,准备发击。 “哼哼,使全力了吧,哈哈,使全了也不是我的对手,过来吧。”单初阳这时挑衅着激怒的女子,他只想玩玩而已。 第三章 “好,是你说送死的!”女子的杀气越来越重了,握剑的力道更加重了。 女子握剑,也是使用那种华丽的剑法,可是这次的内劲足了很多,也有原因是被单初阳刺激的。 女子使出一招华丽的招数,只见她喊:“金蛇狂舞!”本来点点银色的月光剑身此时变得金光漫射,让人眼花迷乱,难以分清所使剑招。 单初阳冷笑一下:“雕虫小技。”他闭上明亮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重重的阴影,如此之美,让不少少女心动不已。 单初阳的剑招很凌乱,毫无章法,让人摸不清底子。单初阳先是一招“横扫千军”。灵蛇剑随着单初阳的身体挥动着,如同灵蛇在舞,随即在身边响起一阵阵爆破。 女子暗暗吃惊面前这个纨绔公子竟有如此功力,并不正面与她冲突,而是以乱制乱。她随即在原地用鱼纹剑划了一圈,用剑气挡住爆破对她的伤害,她现在要一击即中,面对这样的世外高手,不宜久战! 她暗暗的加了几分力,须全力而出。她大喝一声:“鱼跃龙门!”只见她把剑架在空中,运足真力,向剑柄一推,鱼纹剑带着不可抵挡的剑气逼向单初阳眉心! 单初阳感到这女子的剑气,不禁暗暗佩服:“好剑气!”他的眼睛由闭着睁开了,看见逼来的鱼纹剑,退后几丈。他又来使怪招了。他用左手收回灵蛇剑,右手运气一层似有若无的真气,竟然将鱼纹剑引渡过来,剑在他手下随着他玩弄! “这是……太极?”女子又惊又怒,怒的是鱼纹剑被他完全掌控,惊的是这男子的章法凌乱,刚才一招至刚,现在一招至柔,他到底是什么人? 单初阳最后一弹指,像发出一个暗器向鱼纹剑,其实是用真力,他哪来那么多暗器,他又不是千叶灵逸。鱼纹剑从空中倒地,剑气全失。 在剑倒地的瞬间,单初阳的剑再次横在女子的脖子上。女子马上反攻,可是被单初阳一手擒下,点了穴。刚才耗去真力太多,所以动作迟缓很多,单初阳自然能如此轻而易举点了她的穴道。 “哈哈,早就说不是本少爷的对手了。乖乖的给本少爷投降,就不会现在这个样子了。”单初阳邪邪的笑着,转而抬头对那边屋子坐在窗框上的人说,“灵逸啊,用什么毒药来逼供是最好的啊?” 黄衣女子愤怒的眼神转移到窗框那边,看见千叶灵逸,心里的感觉只有惊艳。看见单初阳也是这种感觉,可是千叶灵逸比单初阳来得更惊艳。那是一个很美但很冰冷的人,穿着蓝近乎白的长衣,长长的头发披在身上,长发的一处还用银线蓝锦缎束起来。锦缎和长发、蓝色长衣随风而荡,月光洒满他的身体,他不像是存在着世上的人,他好像一个神,不吃人间烟火的神…… 那个叫灵逸的少年并不说话,眼光向单初阳后面看去。黄衣女子觉得他好像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顿生可怜之感,如此完美的人还是有他的缺陷的。 “放开她,她不是什么刺客。”洛上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捡起地上的鱼纹剑,淡淡地说道。目光很平和,不过洞悉一切。 黄衣女子看了洛上霜一眼,带一点怨恨厌恶的情绪,别过脸不再看他。他眼角的余光看见窗框上的千叶灵逸看着洛上霜,嘴角别有意味的浅浅一笑。 单初阳无奈的摇了摇头:“原来没有刺客啊,那我回去陪灵逸就寝了。喂!上霜啊,下次别突然撤掉守卫,我会害怕的。就这样。我回去睡了。”又抛了一个媚眼,然后昂首阔步离去了。 坐在窗框上的千叶灵逸从窗框下来,向房里走去,一拂袖,窗户“呼”一声关上了。 此时,洛王府富丽堂皇的庭院只剩洛上霜与那黄衣少女。洛上霜一身龙纹明黄色长袍披在身上,显得更加贵气。 他解了女子的穴道,把剑还给她。 女子并不感激,毫不客气的取过剑,冷哼一声:“哼!谋反到了你这种明目张胆的地步,真是一个无畏的逆臣!”她看着洛上霜身上明黄色的长袍,冷嘲道,拿起手上的鱼纹剑在洛上霜胸前一划,长袍的系带断了,长袍也跌落在地上。那件长袍的颜色也只有当今皇上和太子可以穿,洛上霜他当真有谋反之心? 女子不容他辩解,严厉的杀气凝聚:“我到死也不会原谅你!” 洛上霜微微一笑,笑的是那样温柔,说的话却是那样无情:“不需要你的原谅。”他弯下身子,捡起明黄色的长袍,披在身上,往屋里走。他没有回头,就像一个独行的王者。 “你……”女子的眼里似乎用出一些晶莹的东西,此刻她脆弱了……她没有再多停留在这冷漠的庭院,转身离开飞去。 对不起,我只能做到这些…… “到底你看够没有?”千叶灵逸站在单初阳旁边很无奈的看着他。 话说,在早餐之后,单初阳闲得无聊,便拿起布拭着灵蛇剑黑铁剑身,还一边赞不绝口地说:“好剑好剑!比起我的玉清剑更加好啊,好剑啊……” 单初阳放下拭布,哀怨地说千叶灵逸说:“唉,我爱上这把剑了,发觉它黑黑的,用起来很帅啊。” “呵呵,你爱上它也没用,它不会从你的。”洛上霜来到他们面前,微微一笑,不过他好像憔悴了很多。 千叶灵逸似乎洞悉一些东西:“众所周知,灵蛇剑是很有灵气的,一旦认定了主人,就终身追随,直到主人死去为止。” 单初阳吐了吐舌头,把灵蛇剑还给了洛上霜。 洛上霜接过剑,问道:“玉清剑呢?你该不会丢了吧。” 千叶灵逸无奈地说:“他的玉清剑被他丢弃在黑水寨里。” 单初阳一脸不在乎,一摆手:“那把剑寄存而已,哪有丢弃了。要丢弃,我早就忘记它的名字了。” “不管怎么说,那是当今武林十大宝剑之一,随便寄存在山贼窝不是好事吧?”洛上霜正色道。 “哈哈,不必替我担心拉。老头子说他还有一把那样的剑,叫什么玉龙剑。丢了玉清,问他要那把玉龙就行了。” “玉龙剑?”洛上霜眼睛闪过惊喜的光芒,“也是十大宝剑啊,看来老头子的身份很值得研究了。” 这时,坐在一边的千叶灵逸冷笑一下,“老头子的身份一直是个秘密。不过,剑是一定要拿回的!老头子的东西怎能落在外人手里。” 单初阳被浇了冷水,非常不快,“好啦,明白你们的意思。我会把它拿回来的拉,其实没了剑也觉得没那么帅。”他耸了耸肩,孤芳自赏一番。 千叶灵逸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玉瓶丢给单初阳,“你自己上路,途中被人劫杀,你就吃了它自杀吧。” 单初阳接过玉瓶放在衣袖里,“好,是一吞即死的那种么?哈哈。” “不错。”千叶灵逸淡淡笑道,并没有再多的话了。 洛上霜暗暗地看着他们,好像看见两年前那样千叶灵逸和单初阳这样另类的互相关心。可是两年之后,他和千叶灵逸背负了很多很多。他不由得疲惫的皱了皱眉头。 话说起这个老头子,他年约四五十岁,一直都在千叶山庄养病。不过这是个神秘的老头子,只有千叶绪夫妇和千叶灵逸、单初阳、洛上霜知道他的存在。老头在千叶灵逸六岁的时候进来山庄,一直由千叶绪照顾着,所以千叶绪很少过问山庄的事,一直由他夫人钟灵铮操持着。那个老头子的真正身份也只有千叶绪知道,千叶灵逸三人都觉得老头子是世外高人,兵书剑法、琴棋书画,无一不能,但是他的弱点是他身上的怪病,至今千叶绪也只能调养他身体。 他们三人分成了两个队伍,千叶灵逸和洛上霜一起,由东南方向向千叶山庄进发。而单初阳则从西南出发,向黑水寨而去,取剑之后,即日回千叶山庄与千叶灵逸、洛上霜会合。 而在交通工具方面 ,千叶灵逸和洛上霜选择了马车,走官家修筑的驰道。而单初阳则选择了水路,他这个懒人,又怎么会在树林密布的地方选择步行呢。 此时,单初阳雇佣了一艘船。当然,那钱自然不是他的,都是取自洛上霜的。本来洛上霜要给他五千两,他狮子大开口,要了一万两银子。 船家在船的一头撑着船,而他在船的另一头装模作样的钓鱼。他仅有鱼竿,甚至鱼丝也没有,美名其曰“钓人”。船家不解,觉得此人大脑有点问题, 而单初阳还乐在其中,继续他的“钓人”。 船行驶了约摸半个时辰,船家有点累了,停下摇船,坐在单初阳旁边搭话呢。船家心里想:“就算此人脑子真有问题,看他的样子,一定是达官贵人,奉承他一下,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呵呵,公子,喝碗酒暖暖身子吧,江风大啊。”船家笑嘻嘻的递了一壶酒给单初阳。 单初阳一手托腮,一手拿着鱼竿,看了船家一眼,脱口而出就是浇冷水的话,“不喝,这种下价酒,喝了伤自己,而且我不相信你有这么好心,你这人坏水太多。” 单初阳也没看船家一眼,但也可以看出他的不轨意图,船家自找没趣,这个公子虽然看上去脑子不好,但是在他身上找好处,还是很难的。船家只好自己打开酒塞喝起酒来。 “喂,你在干什么?难道不知道酒后驾驶会危及本少爷的性命么?”单初阳斜着眼睛看着船家,示意船家本少爷一直盯着你,别乱耍花样。 船家哀怨的皱起眉:“公子啊,我不喝会被酒虫咬死的。” 单初阳背对着船家,突然从后面丢出一个匕首向船家丢去,匕首捅破了那壶酒,“现在把船靠岸,本少爷听见有人喊我。” 船家一下子吓得屁滚尿流,跪了下来,口里不断重复,“饶命啊,饶命啊。”然后一下子抱住船桨,继续划船。 单初阳这时站了起来,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是谁?那是谁的声音?那把声音在登岸后一直萦绕在心里……”那是一把好像来自远古的声音,却清楚地反映在单初阳心里,“靠岸……等我,靠岸……等我……”那把声音不是靠传音功夫而来的,那又是什么力量? 过了半盏茶时间, 岸边的山坡上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行色匆匆,走路的样子极为狼狈,看来是逃路吧。 单初阳向那边看去,眼神收缩在那人身上,那个人就是要他等的人么?是何方神圣,竟能发出那种通心的声音。 那个人渐渐靠近船停泊的地方,他的目的是上船吧。那人的样子渐渐清晰,是一个戴着凤冠,穿着鲜红色绣金线嫁衣的女子,还带着一个雕工精致的木箱。 “我来了,把船上那个人轰走。”那一把犹如来自远古的声音又在单初阳心里响起。单初阳确定是那女子的声音了,他只觉得好玩,想要学成这种传声的功夫。他也看那船家不顺眼,一脚向他屁股喘去。船夫来不及反应,就扑通一声掉了下水。幸亏他还是熟水性的 ,挣扎着游回船边。 “公子,何故踢我下水?”船家还想挣扎着上船。 单初阳走到他面前蹲下,狡黠的眼神再次出现,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张银票铺在他的脸上,“就当本少爷赏你一百两,快给我滚。”这个纨绔子弟啊…… 船夫听见是银票,满满的从脸上撕下来,将银票拿起跟前一看,果然是一张一百两银票啊,马上感激流涕谢过公子,然后自行上岸,离去了。 单初阳打开纸扇,邪邪的笑着,“真是个笨蛋啊,也没看清楚那是真还是假的银票。想在本少爷身上占便宜,比登天还难,哈哈。” 此时,那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跳上船,急忙地对单初阳说:“快划船,那些人追来了!” 这个女子年约十八,聪明机灵,长着一个动人心魄的容貌。水汪汪的大眼睛,尖尖的鼻子,樱桃般的小嘴,完全没有沾染世俗半点尘埃的样子,看上去毫无城府,是个天真的姑娘。 她的声音不是那把声音,她是谁?单初阳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一个人。听见女子的话,马上回过神,看着山坡上的确追来一批人。 “在那里!” “快去把她追回来!” “快点!” 那批人还真吵,把气氛弄得更紧张了。 女子喘着大气,抹掉额头上冒出的晶莹水珠,看着面前这个贵族俊少年:“划船,你不会?” 单初阳从容不迫的轻摇纸扇,还能悠闲的笑着说:“本少爷像会划船的人么?况且要逃的是你,不是本少爷。” 这小子还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啊。女子已经累到半死,还要担当起划船这个任重而道远的任务。她狠瞪了单初阳一眼,然后认命的划起船来。 单初阳在一边幸灾乐祸的笑起来,而女子也无暇关注单初阳的一举一动,尽管单初阳是一个让人惊艳的俊美少年。 经过半个时辰的努力,女子已经撑离岸边老远。她放下手上的船桨,累得坐在船头,终于可以好好的喘口气了。她把头上重重的凤冠拿了下来,然后再把厚厚的嫁衣脱了下来。从贴身的衣物中拿出一条白玉色丝巾在清澈的江水一浸,拧干,擦了一把脸。女子看着江水中的自己,穿着浅紫蓝色的罗衣,松散掉的头发被发簪绾起来。依旧是那样美的脸,只不过眉心中的印记已经露出来了,凤冠也不能掩饰住她的身份,那是天生、不能改变的身份。那眉心的印记是半朵红莲,清晰可见,每个人看见都不会忘记。红莲印记给女子带来蛊惑人心的魅力,特带来了她不幸的命运。红莲印记,她是受诅咒的通灵师,每个人看见她都会不寒而粟,全身上下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她从腰间的系带拿出一条珠链,珠链上系着一颗珠。那颗珠很美,是碧绿色的珠子,细看里面还有流溢的光彩。那是她小时候,一个男人给她的,那是为了削弱她身上的阴气而送给她的。那珠子叫“灵犀珠”,是世上为数不多拥有特殊力量的宝珠。据说不仅有杀邪的作用,还有增强功力、返老还童、起死回生的功效,不过她并不认为有那么神奇。她把它小心翼翼的系上脖子,把珠子收进衣服里,觊觎这颗神奇的珠子的人也不少。 她名唤玉沧容,她和单初阳的相遇也是因为灵犀珠的指引。 玉沧容隔住衣服按住灵犀珠,轻声问道:“灵犀珠,这就是你为我找的人啊?怎么我看他这么不顺眼啊。”玉沧容看着在船舱中抱头大睡得单初阳,这个男子长得好美啊,身上的金线白衣好华贵,而且刚才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一定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吧。 她的心里也回响着一种声音,好像由远古而来的声音,“他是最强的人,相信他。” “可是……”她实在不相信这种纨绔子弟会有多强的力量,但是灵犀珠也这么说了,她只能对单初阳抱半信半疑的态度了。她信珠超过信人,那是因为她经历过的事。 她觉得很有必要跟单初阳打个招呼,便坐到他对面,用手轻轻摇了他一下,“喂,起来拉。” 单初阳用手擦擦眼睛,睡眼朦胧,竟有一种朦胧的美感,“你是谁啊?干吗坐在本少爷船上?” 她笑了起来:“我叫玉沧容,是灵犀珠让我来找你的。” 单初阳一拍脑袋,终于想起一些事,“灵犀珠?那个声音是他的?怎么这么好玩,珠子也能发声啊,我要看看它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怎样,她还是第一次觉得人是可信的,那个人自然是单初阳了。世人皆知,灵犀珠乃世上宝珠,知道这个手无寸铁的女子拥有这神奇的珠子,还不马上动手抢么。玉沧容大方的把珠子放出来,将“灵犀珠”拿到单初阳面前。 单初阳看了一眼,并没有太大的好奇,“失望啊,普通的珠子,上霜家里比这个名贵的珠子堆得跟山差不多 。” 玉沧容笑着将灵犀珠收了起来,此人真是没有太大的欲望,“哈哈,这颗珠子虽在你眼里普通,可是却对我是不能离身的。” 单初阳对此没有太大的兴趣,“你叫什么名字啊?” “玉沧容,你呢?” “单初阳。”单初阳指着她头上的半朵红莲印记,“这是刺配吗?我在上霜的刺配流放名单看不见你的名字啊。” “呵呵,你这人还真有趣。”玉沧容也不觉得单初阳好气,慢慢解释道:“这是通灵师的印记,一出生就有的了。” “通灵师?”他歪着脑子想了一阵,“什么来的?臭道士?”单初阳竟想到那些道观的伪君子。 “不是臭道士,是可以跟鬼魂交流的人。” “鬼魂?”单初阳立马坐直了身子,他想起那个冰封的人,“两年前死去的人的鬼魂也可以?” 玉沧容身子向前靠了靠,脸上的表情像在回答一个常识的问题,“为什么不可以?哈哈。”她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她知道单初阳需要她的帮助,她也需要他的庇护,“可是,帮你召唤鬼魂可以,但有条件。” 单初阳一听有条件,很无趣地说:“怎么都有条件啊?说吧,什么条件?”他把心一横,为了灵逸,他可以做到的。 玉沧容顽皮一笑,灵动的大眼睛闪着跳跃的光芒,“嗯……我只想找个人保护自己就行了。” 单初阳也很乐意,这个也不是罪犯滔天的条件,而且还在寂寞的旅途上多了一个玩伴,“哈哈,可以啊。可是你在逃跑?” 玉沧容叹了一口气,眼里不知道是沧桑还是感叹,“对啊,姨娘要我嫁人,我不喜欢那人,就逃出来了。” 单初阳轻摇两下纸扇,眼里还是狡黠的光芒,“看来事情不是逼嫁那么简单哦。” 玉沧容笑道:“你真有兴趣听?” “哈哈,本少爷最喜欢听反叛的故事了。”单初阳笑回答。 玉沧容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在我出生那一天,就是可怕命运的开始。娘为了生我出来,而被我天生的阴气所伤,生了我之后身体本就虚弱,再加上我的阴气是常人不能抵挡的,所以她就去世了。天生半朵红莲印记注定我是通灵师,村里的人都认为我是鬼妖,会带来厄运,说要杀了我。爹他不忍心,所以就带走了我,并且用绸缎带子将我的红莲印记遮掩住。我与爹投靠了姨娘。姨娘它并不是什么好人,只懂得在爹那里占尽便宜,在我六岁那年,身体强壮的爹也被我的阴气所伤,也去世了。下葬爹的那一天,出现了一个黑衣男人,他给了我灵犀珠,可以减弱我身上散发出阴气的力量。在我接受珠子之后,那男人就不见了。竹子可以削弱阴气,但还是改变不了通灵师的身份。就在一年前,姨娘无意中发现我是通灵师的身份,不知从哪里听说来男子身上的阳气可以毁掉通灵师身上的阴气,甚至力量,就将我嫁给她的小儿子,就是今天我逃出来了。” “然后你就通过灵犀珠的力量找到了我,帮你逃出生天?”单初阳饶有兴趣地扇着纸扇。 “是的,灵犀珠找来的人必定是好人。”玉沧容信任的看着单初阳,单初阳现在是她唯一能信任的人。 单初阳笑了:“我并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你对我现在有帮忙的地方而已。” 玉沧容笔直的看住单初阳的眼睛,“你的眼睛很清澈,会是个好人。”他似乎对单初阳是好人这个论点深信不疑。 单初阳向听见什么滑稽的事大笑道:“这是什么理论啊?哈哈,只是我很好奇,既然你身边的人都会被你的阴气所伤,那本公子的性命难保啊,还谈什么保护你啊。” 玉沧容问:“你感觉到我身上的阴气么?只要你在我身边感觉会很冰冷的话,那样子就有伤害了。不过,有灵犀珠在,就算是伤害,也只是平时多一点伤风而已。哈哈。” 单初阳捧住脸,“冰冷的感觉,我完全感觉不出来啊。” “那就好。”玉沧容脸上是这样笑,心里却在想。若有人感觉不到她的阴气的话,那么这个人必定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在保护他。他真是最强的人? ---------------------------- 江沙洲战役。 灰蒙蒙的天空,死寂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江沙洲战场。 东桑二王子,也是主帅的昂晞站在江沙洲战场上。 他看着面前横竖的庆临军团死去的士兵,他们的面部表情都僵住了。龙形战旗都倒下了,泽裕之国兵败了。 这里死了大约三千士兵,,都是被毒死的。千人之血已经聚合到了,也是时候让祝晖走出空遁世界了。 他深呼吸了一下,忘却了惨烈战争之后的疲倦,骑上战马,往军营那边走去。他还要吩咐手下办一些事情。 军营,东桑人打败了多年久攻不下的江沙洲,高兴得很。他们对昂晞的崇拜越加强烈,居然围着火把喝酒高喊:“我们的王,昂晞!” 昂晞眼里闪过一丝得意,最后阴沉着脸命令:“军队喧哗喝酒者,军法处置!” 军人只好压抑住自己的激动,重新整装,等待昂晞随时下达的命令。东桑军队回复以往的森然严肃,他们是猜测不了昂晞的心意的。 昂晞走进主帅军营,里面的气氛似乎很热闹。 “将军!”副将军左司和两边的旗长都站起来向昂晞作揖。 “嗯,坐。”昂晞一摆手,全部人坐下。 雄鹰标本被定在主帅位置后面,眼里怀着对远方渴望的眼神,那是东桑人奉为神明的鹰。东桑人眼里也同样怀着对远方渴望的眼神,还有贪婪、征服。 “将军,江沙洲被攻下,就数你和千叶军师功劳最大……”其中一个旗长忍不住要拍马屁。 昂晞眼里充满了不屑,但不好发作,只是冷冷得问:“千叶妙义呢?怎么不见了他的人影?” 在临战的时候,他还笑嘻嘻的对昂晞说:“将军,这场战是必胜的。我有一件事,将军务必答应。” 这就是千叶妙义,贪婪、诡诈,不过有医术上惊人的天赋。 “好!战事在即,战后再议。”要不是祝晖说千叶妙义可以帮他胜仗,他一刻也不想此人在身边。千叶妙义还想将自己的徒弟碧奴献上给昂晞,昂晞的态度不可置否。 千叶妙义笑得眼尾纹都露出来了,“有将军一句话,我就放心了。” 副将军左司回答:“千叶军师带同徒弟前往泽裕之国,留言说七日之内必定回来。” “嗯,听说对方的庆临将军来议和了?”听见千叶妙义擅自离开,昂晞有些烦躁。 左司又回:“是的,原冈副将正与他进行谈判。” 见这里的事情已经稳妥了,昂晞站了起来对左司说:“好,这里的事先交给你和原冈。我先回东桑做一件事,你去给我准备快马。” 左司霍然抬起头,“将军,要释放火妖?这万万不可!” “什么?!”昂吸收紧眼神,透露出危险的讯息,“这些是用不着你管,可知违抗帅令是要砍头的!”左司低下头,明显被昂晞镇住,“末将知罪,不该多言,不过还请将军三思,为了天下苍生……”说完,退了下去,为昂晞备马了。 本来心里因为千叶妙义有些烦躁了,又经左司一混搅,内心烦躁到极点。一上马,就扬鞭而去,风尘连夜,日夜兼程,赶往东桑神庙。 ----------------------------- 洛王府声势浩大的车队在路上一刻不停地赶着路,想在入夜前到宁川驿站。宁川驿站里面,有一个人在恭候着洛上霜,那个人便是洛老王爷身边的谋士郑持。那是一个很有智慧的谋士,曾帮助洛老王爷登上权力的顶峰。 可是,不知道是皇上是否知道洛 老王爷的异动,生怕他会威胁到自己的皇权,便将洛老王爷背后的谋士郑持贬了,罪名是文书之罪,贬至宁川驿站当了个驿站长官。比起以前在京都呼风唤雨,享尽荣华富贵的日子,现在真是败落了不少。 所以,郑持瞄准这次的机会,帮助洛上霜完成他的事。而洛老王爷现在被皇上派遣当外交大臣,明升暗贬。但是洛老王爷在边疆拉拢关系,增加实力。洛上霜一直对郑持视而不见,对他的手段也嗤之以鼻。但洛上霜就是现在的希望,他还是在等待,慢慢的等待。 “昨天晚上你是故意的吧。”千叶灵逸的眼睛闭合着,平静如秋水的脸看不出什么异样的表情。 “你都知道,还问我干什么?”洛上霜向千叶灵逸笑了笑,眉宇之间还是有挥之不去的憔悴。 江沙洲兵败、庆临将军之事打不到他,可是只有那个女子,那个叫绛雪的女子扰乱他平静的心境。 千叶灵逸张开眼睛,微皱眉头,“你就打算一直与绛雪这样?” 洛上霜笑得惨淡,脸色变得苍白:“我……不想,可是毕竟我们要走的路不同。” 千叶灵逸摆弄着手上的银针,“所以你此行是想找老头子?想找他帮你出谋划策?那是不可能的。”千叶灵逸冷笑一下。 洛上霜此时笑不出了,手指骨头绷成一起,脸色越发苍白,“你还是看穿我了。我也知道老头子的脾气古怪,但是我还是抱一丝希望。是朋友的话,别打击我。”原来洛上霜不曾自信。 千叶灵逸永远以这样的冷语气关心人,他不懂人心,他只懂得傲。他的傲,也只有洛上霜和单初阳可以理解,他的傲只是保护自己的武器而已。 “你也不是在打击我吗?将灵蛇剑一步不离带在身边,你还真以为我不能保护自己?”千叶灵逸每次有洛上霜和单初阳在身边的时候,就轮不到他出手伤人了。 洛上霜看了灵蛇剑一眼,淡淡道:“我和初阳并没有看不起你。只是因为知道你杀人手段太残忍,不想你多招怨,多一个仇人而已。你要明白,你自己是背负着那个人复生的希望。” 千叶灵逸微微一震,终于理解他们的苦心,但是洛上霜还是勾出他内心最脆弱的一处。他努力维持着语气的淡泊,“我知道,不管多久,不曾放弃。她在等我,我真的知道。” 他拿针的手不由自主握紧了,针刺穿了纤细修长的手指,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他一负手,在洛上霜面前隐去伤口。 与此同时,马车外突然响起撕裂惊慌的马叫声,千叶灵逸与洛上霜同坐的马车突然也停了。幸亏洛上霜与千叶灵逸及时稳住重心,否则也该狼狈的冲出马车了。 “有刺客!保护小王爷!”侍卫队首领秦安大喊,随后就是刀剑出鞘的声音。马车外面形成了黑森森的一团,侍卫队严阵以待,绝不松懈防守。 洛上霜皱起眉头,脸上森然的表情,想不到在驿站路上也会碰到煞风景的伏击。 千叶灵逸回复一幅冷冰冰的表情,手上的银针在昏暗的光线中闪出杀气冷冷的光。 洛上霜看了他一眼,他要用“一针封喉”了么?千叶灵逸的眼神不曾在他脸上停留,千叶灵逸只是看着外面的激烈战况。 “只要他们不伤害你我,我绝不出手。”千叶灵逸冷峻的脸,吐出绝然的话。 洛上霜嘴角微微一笑,握紧手上的灵蛇剑。 只见马车外,刺客清一色的黑衣蒙面,来了大概十来人,皆是武功不俗之人。领头的是两个人,身材来看,是一男一女,男的用刀,女的用剑。两边的实力大约相衡,僵持了好一阵。 洛上霜的眼光集中于来人所使武功,所用兵器,“他们所使剑招混杂,但是真力汇聚点不同,还是能看出门派的。”洛上霜眼神猛地一缩,“那是歇阴教的兰一系!原来他们不是真的隐退,而是暗地储蓄实力!”“不对,他们不是兰一系,他们是偷学来的。”千叶灵逸眼光放在首领二人身上,“他们没有学的极致,真力运行也不太顺畅,他们的脸色是微紫的,呼吸也较常人的快。”洛上霜听后,再认真看一下,“对,他们所使武器也不是兰一系的兰剑。那男的用的刀叫巨灵刀,据说可以削铁如泥。女的用的是姹紫剑,剑过血不沾。”千叶灵逸眯起眼睛,眼光死死的盯着那个用姹紫剑的女人。是她,她杀了冰封的人,竟然今天来要杀洛上霜!他萌生一股杀气,但是一想到冰封的人的遗言,他不得不抑制自己的杀气。可是手上的银针微微颤动,他也感觉到主人的杀气么? 洛上霜没有注意到千叶灵逸这是心潮的涌动,他只觉得那个使姹紫剑的女子,冷漠无情的眼睛,跟灵逸婚礼上那个杀人者的眼神太像了。 洛王府的侍卫队也不是空负盛名,混战了一个时辰,终于取得微弱的胜算,局势在一步一步进行着微妙的变化。侍卫队受过军队般严苛的训练,整齐一致,也是较混散的刺客胜出一筹的原因。 “擒贼先擒王!”黑衣男首领对女首领大声喝道,看来他不耐烦了,无奈这防守严密的侍卫队。他和女子合二人之力也攻不下这兵法阵式,自然是洛上霜设计的兵阵。 使姹紫剑的女子竟然利用秦安分身对付黑衣男首领的刹那,攻破这严密的防守,直逼洛上霜所座的马车。 洛上霜见女子攻来,还是从容的微笑,比起千叶灵逸的杀气,他可是大方很多。 “小王爷,小心刺客!”秦安大声向马车那边喊道,也在此时秦安中了男子巨灵刀重重一砍,鲜血浸透了军袍。他自己还被男子死缠烂打,脱不了身前去营救洛上霜,虽知道少住武功在他之上,但还是不免下担忧。 洛上霜一挥灵蛇剑,削开了马车的车顶,他从车顶飞身而出,握着灵蛇剑,迎接女子的攻击。 女子眼里森冷的杀气也够让人害怕的了,她所使的姹紫剑,速度必定是快! 看她刚才的每一招,全部都是置人于死地的招数。 女子的“兰一系”剑招是刺客中学的最好的一个,因为“兰一系”同样以快剑出名。 洛上霜也陷入混战之中,女子的快剑令他很有吃力的感觉。他从未和如此快的剑手交战,况且“兰一系”也不是浪得虚名。歇阴教“梅兰松柳”四大杀手派别,当年令人闻风色变。 “梅一系”惯用双刀,以灵巧擅长;“兰一系”惯用长剑,以快闻名;“松一系”惯用刀,其力气赅人;“柳一系”惯用长而软的兵器,如长鞭,以柔力毒杀立世。 他与女子交战几个回合,也没分出胜负。这时,所有的人都混乱一片,只有一个人坐在马车上冷冷的看着一切,手上的银针微动一下。千叶灵逸在上毒,他大概已生杀机了。 他轻轻一飘,飞上车顶,站住。飘飘乎如遗世独立,森然的气度让黑衣首领为之一震。 “他……他也在?”黑衣首领睁大眼睛,喃喃自语,“不好,该死的!”黑衣首领一见千叶灵逸也在,转身就逃,放弃杀掉洛上霜的计划。 千叶灵逸难容他逃,他眼光锐利,大概知道他逃走的路线。他右手一甩袖,夹在右手指间隙的四根毒针直追黑衣首领。 秦安见黑衣首领停了手,竟还有四个银针追着他。他回头一望,看见那个他以为弱不禁风的文秀公子千叶灵逸竟然有如此凌厉的出手,心里暗暗吃惊,少主身边奇人真多啊。他也无意追逐忙于闪避银针的黑衣首领,看见那边的黑衣女子与少主打成平手的苦战,他立马加紧解决身边的杀手。 千叶灵逸追着黑衣首领,不肯放弃。黑衣首领大概已经忘记千叶灵逸不擅力气和远距打斗,但是内心对千叶灵逸的恐惧大于理智的分析。他舍命地逃着,仿佛要不顾一切脱离死神的追捕。 就在千叶灵逸衣泱带风追上他,要将一针封喉扎进他脖子之时。他脑子突然闪出一个想法, 他大喊:“碧奴!快来救我!” 千叶灵逸眼睛也没眨一下,毫不犹豫的将银针扎进他脖子。黑衣首领以为碧奴这个名字会让他不忍杀他,可是却没想到,他愚蠢的喊出这个名字会让千叶灵逸更果断的下手。 ----------------------- 东桑神庙前,一批御林军将东桑神庙围得严严实实。无论任何生物,一靠近格杀勿论! 这是昂晞安排的,这次他豁出去了。他已经料到师肜会在祝晖走出空遁世界最虚弱的一刻,毁了祝晖。 师肜见防守森然的御林军,马上回头去求大王子昂渊给他兵力。 昂晞在泽裕之国带来了一个法师,据说和师肜同一门下。那个法师叫剡煦,在法术的成就比它师兄师肜还要高。 昂晞和剡煦来到空遁世界的入口,祝晖已经打开了结界,等着昂晞。 这一天,祝晖已经等了一百五十年有余了。不知道他出来会干些什么?他会向祝殷和地藏王报复,还是先找他的弟弟祝箢? 他的眼神很妩媚,微红的眼眸没有一丝复仇的意思。或者不然,火神的后代性格暴戾,他或者有更大的复仇计划,毁天灭地? 剡煦一身圣洁的白袍,与昂晞的黑衣形成对比。 祝晖向昂晞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剡煦闭上眼睛,左右两手做着奇怪的动作,口里念着咒语。左右两手大拇指带着两枚奇怪的形状的银色戒指,渐渐发出白色柔和的光芒。 祝晖左手放在胸前,也是做了一些奇怪的动作。在祝晖周围起了一圈烈火包围住他。 瞬时之间,祝晖的红光与剡煦的白光变得越来越强烈,让人不敢直视。红光白光贯穿天地,昂晞一身黑被湮没在里面,光似乎强烈到可以将他身体穿透。 昂晞用手掩护着自己的眼睛,容不得一丝光透进。 天地间地动山摇,风云变色,狂风骤然而至。昂晞为了稳住重心,将暮剑插进地里,用真气形成的气流抵抗狂风和地震的力量。 师肜带了军队来到东桑神庙前,他看着天地间的变化,太迟了,他叹了一口气。 守护着东桑神庙的御林军自顾不暇,被浮云山上滚下的石头砸个头破血流,但也不肯离去,他们都是昂晞手下最忠心最强悍的战士。 师肜并不出手相救,别有意味笑了一下,带同手下的士兵退到安全的地方。 他还没有失败,就算是祝晖还有剡煦,把结界打开之后,灵力消耗直至透支,就是下手的时候。 时间在不断流逝,天地间开始谱写新的开始。 天边的黑云慢慢消散,不留下半点痕迹。红光与白光也消失了,风卷碎石也没有了,天边只有残云,似乎天地一直很安静。 剡煦盘坐在地上,他的脸色很苍白,灵力几乎耗尽,他要借助手中两枚银戒的力量回复灵力。 祝晖似乎连盘坐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背靠一块大石头,坐着。他的脸色比剡煦还要苍白,眼眸失去以往的光彩,瀑布似的红发垂了下来,遮住了脸颊。 昂晞毫发无伤,见祝晖竟然如此虚弱,丢开暮剑,跑到祝晖身边。 昂晞不敢碰祝晖的身体,只是轻轻拨开他遮住一边脸的红发,脸色苍白如纸,急切地问:“你怎么了?” 祝晖面无表情,竟然也有一种惨淡的美,“把你左手的静脉割了。” 昂晞毫不犹豫拿出匕首在左手上一划,鲜血慢慢涌出来,昂晞把手伸向祝晖。祝晖刚想将昂晞手上的血往嘴里送,剡煦喝道:“神!请忍耐!不能让俗人的血玷污了你!”祝晖痛苦的看了剡煦一眼,犹豫再三,最后推开了昂晞的手,“昂晞,带我去你的宫殿。”剡煦跪在祝晖面前,低头,像一个虔诚的信徒,“神,感激你赐给我玄光门光之力量,我一派将永远保护你。”祝晖抬起头,重新审视面前的白衣人,似乎有些惊讶,但当他看见剡煦手上的银戒之时,轻蔑一笑,“箕玥真是多事。那好,你的为我奉上生命,杀掉玄光门的叛徒——师肜。”剡煦惊愕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祝晖,真是个绝美的人,不过还是和他的先辈一样暴戾。为了报答光之力量的恩情,剡煦只好勉强答应。 昂晞想扶起祝晖,无奈此时的祝晖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走出一步似乎要使出九牛二虎之力。 祝晖挑逗般笑了笑,“你抱我,怎样?” 昂晞脸上泛起红晕,他还是第一次与祝晖接触那么近,还是个比女子更妖美的人。昂晞非常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祝晖轻叹了一口气,“要不就剡煦来抱我吧。” 昂晞不知怎么,觉得这句话很刺耳。他阴沉着脸,冷冷地说:“不可以!” 说完,当机立断,横抱起祝晖。 祝晖温柔的笑了笑,两手圈住昂晞的脖子,把脸埋进昂晞的胸前,就像一只温驯的小猫。 昂晞竟然有一种舒心的微妙感觉,他看了一眼怀里脸色苍白的祝晖,阔步流行,向东桑神庙出口走去,剡煦在前面护着。 第四章 黑衣首领吐了满满一口鲜血,怨恨目光的眼睛看着千叶灵逸,像下恶毒咒语一样说道:“你……会死的!……并且……死在她……复生之前!”说完,气绝身亡,一针封喉的毒发时间是这世间毒物都比不上的速度。 千叶灵逸闪过一丝冷笑,“假如不是你的出现,我还以为山庄会有叛徒!藏夷,我不杀碧奴,但不代表不杀你。”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黑色药瓶,在藏夷的尸体上洒满了黄色的粉末。那些粉末是保持尸身不至于马上被一针封喉的毒性腐蚀了皮肤。 他空手劈了一条粗壮的藤条,让他将藏夷的脖子勒住。千叶灵逸利用藤条将藏夷的尸体拖回车队大营。藏夷的脸变得紫黑,眼睛暴突,口张得大大的,不停的流着鲜血,尸体拖过的路变成一条恐怖的血路。 死人也有死人的利用价值,就让他来顶替千叶妙义的过错。 他用了半盏茶功夫时间,才将尸体拖回车队旁。车队周围也是横竖的尸体,只剩七个杀手与九个侍卫混战中。而洛上霜也未与女子分出胜负,秦安受了重伤,不过洛上霜还是毫发无损。 那七个杀手看见藏夷的尸体,还有拖着尸体的俊少年,都睁大眼睛,千叶山庄第一人千叶灵逸也在!并且将藏夷杀了!致命伤口仅仅是一个针口! 他们其中一人大喊,“藏夷被千叶灵逸杀了!我们走啊!”七个杀手即便以行动回应,跟着说话的杀手飞走了,落下那个黑衣女子一人与洛上霜打斗。 黑衣女子看了藏夷尸体一眼,并没有过激的反应,反而还轻蔑一笑。而当他看见千叶灵逸的时候,眼里凌厉的杀气转为深深的震惊,似乎还有一丝温柔。 “灵逸!”他心中暗暗念起这个名字,但是当她看见千叶灵逸眼中的冷漠,她心一凉。然后随即安慰自己,他没有认出她罢了。她这一分神,便让洛上霜抓住机会,刺伤她的左手臂,鲜血从左手流了下来。 千叶灵逸看见碧奴受伤,冷冷一笑。她将手中的藤条交给秦安,对秦安说:“这人的尸体你看着,叫你的手下让开,我必须要自己解决那个女人!”他迅速抽掉秦安的匕首,向女子飞去,眼中有一种杀人的快意。 秦安被这位公子凌厉的手段愣了一愣,随即命令手下退下去。他看了看藏夷的尸体,又看了看千叶灵逸,眼中只有敬佩之意。 侍卫队所有人都屏息以待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年会出什么狠手段收拾那个女刺客。 “上霜,你可以走了,让我来对付她!”千叶灵逸挡在了洛上霜的前面,拿着匕首准备出招。 洛上霜微微一笑,也真退开让千叶灵逸来担当了。因为他看见他拿的是匕首,假如他拿针的话,就要杀人,那别的武器,就只是伤人。 洛上霜一落地,秦安便扶住洛上霜。他看见藏夷恐怖骇人的尸体。满身都是黄色的粉末,紫黑色的脸,发胀突出的眼睛,张开的嘴巴还是停不住流血,全身没有明显的伤势。 他,还是用了一针封喉。洛上霜摇了摇头。地上的是藏夷,那么那个女子… …碧奴!那个杀人者!他担忧的看着空中打斗的两人,并不再出手,只是在看。 他也很想知道千叶灵逸到底会怎样对那女子…… 剡煦依靠手上光之戒的力量迅速恢复灵力的一半,可以达到这个程度的恢复,光之戒的力量不可小看。只不过光之戒是以施法者的生命缩短为代价,才能达到如此的力量。 祝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剡煦圣洁白袍的背影,略有所思,眼神沉了下去,思绪飘回那个叫火界的修罗世界里面。 光之戒,是她唯一的嫁妆了。没有了光之戒,她大概什么都没有了,愚蠢的女人啊,可怜的玩物…… 在一边静观已久的师肜见剡煦、昂晞、祝晖从东桑神庙出来了,一行人气血不全。他微弯嘴角,号令身边的战士上前攻击。 昂晞见中途杀出一批精锐部队,也马上下令身边的战士上前迎敌! 祝晖冷笑一下,“愚蠢的巫师啊,放着好好的法师不做,经来东桑当巫师,以为你就能阻止我破开结界?剡煦,定身术,那批士兵太吵!” 剡煦点了点头,伸出右手作了一些奇怪的动作,师肜的部队和昂晞的部队全部定格在一瞬间,不能发出一丝声音,微动一下。 师肜眼神猛地收缩一下,剡煦的灵力怎么可以恢复得那么快,眼光定格在他两手拇指的银戒上,他继承了光之戒的力量,师傅还是选择了他,师肜的心像被刀扎一样,同样也是因为师傅的死去他不得知的原因。 “剡煦,你还是面对现实吧,祝晖怎么会是一个善良的神?你和师傅都被骗了!”师肜见剡煦有光之戒的力量,跟剡煦打起来,没有太大的胜算。 师肜话锋转向祝晖,“你只不过是一个肮脏的小人,凭什么让玄光们膜顶参拜你一百多年?!你不配!”转为深深的忿恨。 祝晖的眼神婉转琉璃,浅浅一笑,“就凭我有一个品行高洁的妻子,她不是你们一门人心中的女神么?” 祝晖的嘲笑不停的回响在师肜的脑海,只觉得刺耳,对祝晖更加的怨恨。 师肜汇聚灵力,飘跃过士兵的头顶,就想用双手掐死祝晖。箕玥怎么肯会嫁给这个火之子,阴枭狡猾,只不过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而已!箕玥是那样优秀的风之女!祝晖配不上她!绝对不! 祝晖看着师肜,轻蔑的笑了,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 昂晞向身边的剡煦看去,剡煦在昂晞身边布下一个结界,保护着昂晞和祝晖。 剡煦不情不愿,只好上前与师肜交手。 祝晖对昂晞说,“现在让我下来,我有力气恢复灵力。” 昂晞将祝晖放了下来,祝晖盘腿而坐。昂晞担忧地看着祝晖,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祝晖的身体隐约升起一层红气,眉心的火云印记越加清晰逼人,他的灵力正在恢复。强大的火之子,力量正从身体里唤醒。千人的杀戮,换来无上的力量的神——祝晖。 剡煦正与师肜斗法,两个人都感觉到祝晖的力量在不断汇聚。师肜每次出手都是攻击力强大的法术,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剡煦,再杀掉祝晖。 可是光之戒的力量强大,一个巫师怎么可能与无上的神作斗争。很快,师肜败下阵来,灵力几乎耗尽。 剡煦停了手,他用了“禁”法术,是在一个法师灵力耗尽时,避免因灵力耗尽而失去生命的法术,也是禁止对方再用法术的一招,不过前提是对方灵力将近耗尽时。 “师兄,为什么要和神作对?” 师肜一冷笑,“你觉得祝晖是一个善良的神?” 剡煦侧过脸去,脸色有点难看,“不是。”但转瞬又抬起头,“可他是我们的神,我满要保护他。师兄虽然离开玄光门了,但也是出身玄光门,保护神是我们的责任!” 师肜仰天大笑,似乎很快意,“原来师傅要你传承他的衣钵是这样的用意,我现在才明白。你是愚忠的人,可我就是天生的反叛者。”冷笑,“玄光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个个都是非不分。” 剡煦迷惑地看着师肜,“师兄……你……”无奈的悲伤。 “不要再被这个神蒙蔽了心智,快点杀了他,就趁现在!否则你会后悔的,苍生也会生灵涂炭!”师肜感觉到祝晖的力量快汇聚完毕了,催促道。 剡煦脸色惨白,“师兄,我做不到。我不能当弑神者,我不能背叛我的信仰!同样,我也不能杀你。师兄,快走吧。”他做了解除法术的手势,解除了“禁”。 师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剡煦,“真是一个盲目到彻底的人,就算你不杀我,祝晖也会杀我!” 剡煦走到师肜身边,摘下左手的银戒交给师肜,有点悲凉的意味,“师兄,收下它,我不 能杀你,你就戴上它保护自己。你还记得风界那个人么?” 师肜有些惊讶,但也不推却,只觉得喉咙有些酸酸的,眼里有些东西要爆发。多久了,他现在才找回这种感觉。剡煦他虽然愚忠,但他有一颗纯洁的心,大概也只有这件代表掌门的圣洁白袍才能配得上他吧。 “剡煦……”师肜慈爱地喊了他一声,转瞬又恢复过来,“风界?箕玥?” 剡煦摇了摇头,“是箕琅。他身上风之子的力量可以……”剡煦摇了摇头,毁灭这个认为亵渎他心中神灵的方法,“师兄就找他保护自己吧……再见了。” 剡煦咬紧下唇皮,不再说话,背对师肜。 师肜出神的看着剡煦的白袍背影,这个师弟,一个心慈的师弟,希望他会有好的结果。 师肜握紧手中的光之戒,一滴晶莹的水滴掉在银戒上。泪,他的泪,戴上光之戒,利用光之戒的力量迅速转移自身的位置。光的速度,不可比拟。 浮云山没有阳光,灰暗似乎主宰了一切,气氛是那样诡异的安静。安静下涌动着暗暗的躁动,正如剡煦此时的心情,他拂逆了神的意旨,跪在祝晖面前,请求原谅。 昂晞看见这一切事情的经过,眼神冰冷的看着剡煦,似乎有闪烁的光芒,他很想看祝晖怎么撕裂剡煦的身心。 祝晖缓缓睁开他的眼睛,眼神一如既往诡异而且妖媚,回复以往的光华。脸色比以往昂晞见过的还要好,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剡煦,做得不错啊。”祝晖的表情好像很快意。 “神,我……”剡煦不懂祝晖的意思,脸色比刚才还煞白,把头埋的更低。 但另一方面,他更是觉得神的心意是凡人所不能猜测到的。 昂晞眼神转移到祝晖身上,怎会与自己期望的不同? “光之戒本来就是双生双连,利用其中一只便会知道另一只光之戒的位置,这个你不可能不知道。” “是。”恐惧感冷冷的漫过剡煦心里,神一定想到用光之戒找到师肜,然后……他痛苦的闭上眼睛,竭力掩去那个可怖的想法。他本以为光之戒可以救师肜一命,却没想到…… 昂晞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终于可以除去师肜这块心头大石了。 祝晖用修长白皙的手指勾起剡煦的下巴,“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神。” 剡煦抬起头,竟闻到一阵淡淡的莲花香味在祝晖身上溢出。他竭力保持平静,看着祝晖完美的眼睛,他的目光似乎可以穿透他的皮肤,直到骨子里。 “我还不会杀他。”祝晖淡淡地说。 “神。”剡煦低呼一声,脸上难以掩饰的惊奇,他再行拜礼,“感谢神的宽恕。” 祝晖用手指勾起剡煦的右手,“只是他暂时还有利用价值。等他找到箕琅和阿箢,我自然会要他的命。愚蠢的人啊,以为光之戒酒能保命?就算有了光之戒,他的生命还是如同枯叶一般脆弱。就算你,剡煦,只是一个蝼蚁,随时都有可能被我踩死。” 剡煦惊恐的看着祝晖,这个杀意横生的神,一身耀眼夺目的红衣,邪气冲天,他更接近于一个魔。 与此同时,剡煦手上唯一的光之戒竟自动脱离他右手的大拇指,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彻骨的冰寒!祝晖要将光之戒收回,玄光门失去了光之力量,那样的玄光门还剩什么?! “神……”他抬起头看着祝晖,眼里闪烁哀求的光芒。 祝晖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没有原来的柔媚之感,倒是刚阳很多。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剡煦,“我不是箕玥!我不会为你们什么繁琐俗事负上责任。并且……我有权支配箕玥的一切东西,因为她只是我手里的一件玩物!” 箕玥,风之女,风界最优秀的女子。为何要选择如此的人当她的丈夫,祝殷也比祝晖好上多倍。奈何,红颜多情,谁叫她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桀骜不驯的火之子呢? 剡煦感受到祝晖的霸道,而更多的是祝晖的杀机。他低下头,沉沉地说:“神,你乃火神之后,真要将光之戒的力量融进体内?” “嗯。”祝晖烦躁的回应着,或许他也不知道,他的烦躁或多或少来自于箕玥. “光之戒是风神之后才能掌控的神物,而犯人也不敢将光之戒的力量溶入体内,恐怕……神,你乃火神之后,不怕……” 祝晖脸色大变,阴沉着脸,“你胆敢威胁神?!”他掐住剡煦的脖子,然后j将剡煦摔出十几米远。他将光之戒戴进右手大拇指上,光之戒发出柔和的白光。同时而来的是,祝晖身体竟然有一种彻骨的寒意。 他紧皱眉头,又努力舒开眉头。地狱之火他也敢偷,与地藏王抗衡他也敢,他会害怕一枚光之戒带给他的伤害?!尽管那是火神之后最害怕的冰寒。那一种漫入骨髓,针刺般锋利的寒冷。 剡煦毕竟是凡夫俗子,而且还是失去光之戒的保护。被祝晖一摔,他的身体已经遍体鳞伤,口里溢出丝丝鲜血。 昂晞屏息以待,天边似乎出现极残艳的红霞,正如祝晖身上烈焰般红衣的颜色。 “神,无论如何,你也是我心中的神,我不敢威胁你,也不能。”剡煦圣洁的白袍已经沾上泥土的污渍,变得肮脏不堪,低沉的声音在回响,“只求你保护玄光门……” “废话!愚蠢!”祝晖的冷嘲言犹在耳,祝晖扣紧十指,做了些手势。顿时,红光穿透了剡煦身体,一团烈焰裹住了他。弹指间,红光烈焰消失,大地还是原来的样子,只不过有一个叫剡煦的人灰飞烟灭,连骨灰化成空中精灵的机会也没有了。 昂晞定定地看着剡煦消失的地方,恐惧感漫心而袭,有朝一日,他可能成为下一个剡煦。 祝晖还是看穿昂晞的想法,诡异一笑,“只要你不越界,安分做好自己的话,你的生命会很安全,更何况你长得那么好看。” 祝晖用右手微抬昂晞的下巴,光之戒柔和的白光映出昂晞更加俊美的脸。 昂晞心里开始有所戒备。 东桑皇宫因为出现一位绝美的男子而轰动不已,不过这种轰动不单纯因为凡人对美狂热的追捧,还有一种恐怖,死的恐怖。 祝晖的美已经超越世上所有的美丽,当然后宫那些国色天香自然也是祝晖的衬托罢了。一时之间,昂晞的廷宴宫每天的访客也多了起来。 一大部分人是为了一睹祝晖容貌而来,其中就包括东桑王,可是被祝晖高傲的拒于门外。一小部分则为了争妍斗美而来,其中就号称东桑第一美人的媛贵妃。 当她看见祝晖的时候,满脸的倨傲化成深深的嫉恨,她扑上前想撕掉祝晖的脸。可是祝晖动了动左手,媛贵妃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化成一团火灰,永远消失在深宫的一隅,香消玉陨,这不能不叹她的自不量力。 众人哗然,有人传祝晖乃妖邪之人,必亡东桑。有人更传昂晞是金屋藏娇,与祝晖有断袖分桃之嫌。 祝晖此时竟怀念起百年来在空遁世界的安静,可是那种安静让人害怕,太孤独了。他也逐日在内心培养疯长的仇恨。不过仇恨之下也有另一种东西慢慢地萌生,那就是祝晖有时竟想起那个被他冷落的妻子——箕玥,或称他的万物之一。 他总是在践踏她的尊严,而她却从不后悔为他做的一切事,报或献出自己唯一的珍宝——光之戒。 祝晖看着外面含苞待放的白莲花,想起火界的赤水红莲,那是凡人的怨恨化成的,恐怖,夺人心魄。而外面这一株白莲花竟然出落得如此清丽,发出阵阵幽香,原来凡间还有如此纯真的东西。 不过,这种纯真只是属于弱者,强者们的世界只有浑浊,利用与被利用,死亡与生存…… 祝晖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瞬间红光,白色的莲花变成鲜血欲滴的赤水红莲,夺目惊心。 “莲花只适合这种颜色 。”祝晖自语,右手的光之戒柔和的白光映出他绝美的脸庞。 赤水红莲在吞吐着邪异的芳香,正如祝晖身上淡淡的莲花香味。 “二王子,请听老臣一言。”昂晞身后跟着一位穿着官府的老臣子。昂晞脸色阴沉,提剑快步向廷宴宫走去,头也不回,也不顾身后那臣子气喘如牛,满头大汗。 祝晖诡异一笑,“桃花要近了。” 见昂晞仍不被打动,那位忠心的臣子在身后大喊:“殿下,皇族十八已大婚。殿下已经是十九了,以前还能说军中事务繁忙,不谈儿女私情,但现在……殿下竟收留一个比女子还妖美的男人,外面风言风语,恐怕对殿下不利……” 昂晞此时停下脚步,回转头,阴郁着脸,“你在说什么?覃夜!你还真以为我是断袖分桃那一类……没有国,哪有家!”刚毅的脸庞像用刀刻出来的,语气有不容抗拒的势! 覃夜在走廊里跪下,丝丝的冷风直入骨髓,“请殿下择日选妃!”覃夜同样坚定。 此时,地上一洌长长鲜红色,那是红色的长衣。覃夜抬起头,那一种绝美撞入视线,他至死也不能忘记。人间如何能有如此的绝美,柔媚却又不过分,那就是殿下收留的男子?真是危险啊,那种美是任何凡人都不能轻易抗拒的啊…… “愚蠢啊!”祝晖右手定格在覃夜脑子上,高傲的冷笑,“再这样看着我,你就灰飞烟灭。” 这时,覃夜才意识到媛贵妃也是这样死去的,他脸色煞白煞白,马上低下头,闭上眼睛,连祝晖的衣角也不敢看。 “祝晖,你怎么出来了?”昂晞问道,他担心宫廷里来往的人看见祝晖又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特别是他父亲东桑王,竟然说那整个国家来换祝晖一人。可祝晖高傲的拒绝了,说“这世界本来就是我的。”东桑王怔住,他是神,不可能与他同在,而且神比他更富有。 祝晖浅笑,“我想出来就出来。” 昂晞叹气,对啊,世上除了空遁世界,也没有什么东西有强大的力量封印住他。 “快选妃吧。”祝晖别有意味笑了笑,带着某种诱惑。 覃夜像被电击一样,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地上的红衣。 昂晞迷惑地看着祝晖,不解,“为什么?” 祝晖又说:“权术的一种。我以旁观者的态度看你们世人的斗争,别有一番滋味。”祝晖似乎很享受那种斗争,勾起浅浅的笑意。 “好。”昂晞淡淡地说,“明日选妃!” “遵从殿下的旨意。”覃夜心感欣慰,原来这位美男子并不是殿下的金屋藏娇,而是一位谋士! -------------------------------------------------------------------------------- 风之子 箕琅(十五) 只见碧奴听见那句“让我来解决她”之后,她的脸色微微一变。她甚至想撕下面纱,让他知道她就是碧奴,他会不会真的下手?他一直很想知道,只是那个被她一件穿心的人将答案永远埋藏。 千叶灵逸漂浮在半空,冷冷得看着她,一贯冷若冰霜的口吻:“碧奴,我知道是你!” 一盘冷水从头顶浇到脚跟,他认得她,他要杀了她报仇。很快,内心蜂拥而至的嫉恨充满了脑子。她真想将那人的尸首挖出来,分成一块块,永不超生!她曾后悔过杀那人,但是后悔过来还是满腔嫉恨! 那人让他恢复她的美貌,当她以为拥有美貌之后,就会拥有了他。可是那人竟抢走了他,那是对自负高傲的她一种毕生不忘的羞耻!那人无论是样貌,还是武功,都比不上她,那人到底用什么手段抢走了他?! 千叶灵逸一用力,将匕首扎进她的小腹。她捂住血如泉涌的小腹,手中的姹紫剑从她手中滑走。她的眼神黯然又绝望,转瞬之间,她仰天大笑,那人的话他终于可以不遵守了。她张开双臂,准备在半空坠地而去。一生冷漠无情、杀人如麻的她在最爱的人手上结束了生命。她眼角第二次流下了眼泪…… 她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来临。突然,她感觉到腰间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绑住了她的腰。 她睁开眼睛,原来是千叶灵逸的腰带,他在用腰带挽留自己啊。难道他也喜欢自己?他忘记了伤,忘记了痛,只是沉默的看着那个冰冷的男子。 千叶灵逸一用力上扯,碧奴便在他面前了。他直接用左手扯住碧奴,右手之间再次出现了四根银针,他面无表情地把针扎进她的右肩,再拔出,再扎进她的左肩,再拔出,再扎进她后背的动脉上。 一时鲜血涌喷而出,浸湿了黑衣。他承受不了身心剧烈的痛苦,昏迷过去了。在昏迷之前,千叶灵逸冷冷的说,“你不会死得容易!”然后塞了一粒紫色药丸进她的嘴里。 他不杀她,难道是为了折磨她?她的眼睛充满了麻木,而她的仁义已被仇恨的毒蛇生生吞掉。 千叶灵逸抱住了碧奴,从空中回到地上,将碧奴放进马车里。他脸色微变,一定是阴谋! 洛上霜走了过来,看了看马车上的碧奴,尚存一丝微弱的气息,“为何不杀了她?而要重伤?”他并不在意她死掉,而是奇怪灵逸这样做的理由。 “你以为我很无聊吗?”千叶灵逸反问,“她中了清风扫白骨。” “这是江沙洲士兵中的毒,他怎么会?”洛上霜皱紧眉头,一般人是不可能轻易中千叶山庄的毒,而千叶山庄戒条严明,不到迫不得已使毒的要接受断手处罚,“难道她与怪毒的事有关?”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嗯。”千叶灵逸点了点头,“这一行刺客只有她中毒。不过是另外有人下毒,让我出手相救罢了。不过,就算我承诺不杀碧奴,我也不会给她解毒。” 洛上霜似乎明白一些事,“所以你将她放血,让他吃了阻止毒素扩散的药。” “嗯。”千叶灵逸看了看藏夷的尸体,冷笑道,“假如不是他们出现的话,或者我还不至于认为千叶妙义是个愚昧不堪的人。这个人就交给上霜你了。” “好。……那你的意思是千叶妙义是向江沙洲士兵下毒的人?而他也不小心自己也中了毒?他明知你不会让碧奴死,所以让碧奴中毒,以刺杀我为明理,而套出解药是真。可是……那个毒不是两个时辰就会发作的么?为何一个月之后他仍不死去?”洛上霜不解,医术的复杂他怎么会懂。 千叶灵逸嘴角微微上扬:“所以我说在这之前,我并不认为他是愚昧不堪的人啊。他用的是我刚才的方法,放血阻毒。现在他虚弱得很,是动手的好时机。” 洛上霜温柔一笑,“既然你说他的毒解不了,迟早都会死的,还需要在他身上费工夫么?” 千叶灵逸正色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他身体虚弱,但也不排除会有复原的可能。到时候,他卷土重来,反噬你一口,你手上还会有兵权么?还谈什么……”千叶灵逸深不可测的眼神在暗示着某种东西,“你失去了庆临这个左右手,不觉得可惜?” 洛上霜颔首会意,“明白你的意思。” 千叶灵逸又说:“宁川驿站那个人,无论如何都要带他回京都,尽管你有多么讨厌他,他对你要做的大事必有不可替代的帮助。” 洛上霜明白宁川驿站的那个人就是郑持,他父亲洛王爷最器重的一个谋士。 可是洛上霜觉得他身上有说不出的污垢,每次看到郑持,也只有冷冷的一譬。他不由得皱紧眉头,真要跟那人走同一条不归路么? 千叶灵逸看穿洛上霜的眼神,负手,抬起头,看着那个快下山的太阳,别有意味的沉吟道:“皇者,是没有高洁的。” 洛上霜看了千叶灵逸一眼,转而看那落日,眼睛茫然空洞。他没有千叶灵 逸的果断,他太优柔了。皇者,真的是没有高洁的吗?他不语…… 秦安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着那两位少年人,都是少年老成的人,心思比他还想得更远更稠密。 黑水渡头,一条船靠了岸。 单初阳迫不及待得跳上岸,伸了伸懒腰。右手托起拥有完美弧线的下巴,抱怨道:“唉,这船还真是破!破!破!下次一定要上霜送一艘超级大官船给我!”脚直跺地,宛如一个顽皮的小孩。 玉沧容眨了眨机灵的眼睛,抿嘴笑道:“呵呵,上霜是另一个山贼王么?还能弄官船啊。” 玉沧容一途以来都听着单初阳喋喋不休地讲话,吹嘘他在黑水寨是个呼风唤雨的山贼王,还有一帮山贼团伙。 单初阳哈哈大笑:“哈哈,他家里的黄金多到可以砸死黑水寨的山贼,他是当朝洛王爷的嫡长子。” “洛上霜?”玉沧容的脸突然沉了下去,喃喃自语:“他不是要谋反么?” 单初阳把脸贴近玉沧容,将手放在耳边:“小玉,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玉沧容一摆手,“没事啊,呵呵。”她很不自然的干笑几下。 单初阳看着她,拧紧眉头,摇头,“女人心,难测。”然后阔步流星地离开渡头,向黑水寨进发了。 玉沧容用绸缎带子绾起头发,刚好遮住额前的红莲印记,清丽之中带点英气。她一边绾着头发,一边去追单初阳。 “喂!等等我啊!山贼王!”她在后面挥手,突然看见单初阳的背影在他眼睛里幻化出另一个人的背影。她惊愕的张开嘴巴…… 那一头微红的长发,在风中微微飘动的鲜红色、长得拖地的衣裳…… 那个背影,毁灭一切的背影!他身上难道祝晖的力量?还是单初阳就是祝晖?恍惚之间,祝晖的背影消失了,眼前还是单初阳银线紫锦袍的背影。 “啊!别乱想了。”她安慰自己一句,但不能释怀。 祝晖,火之子,拥有摧毁世界的力量。一旦唤醒,生灵涂炭。 第五章 祝融晖先讲讲火界森严等级法度。祝晖、祝殷、祝箢一代为火神四十代的火之子,而火神四十代是祝危。火界的御法度规定了,当代的火神和他同一代的火之子都姓祝,而火神下一代姓祝融。如祝晖,在他同一代的兄弟还没有人成为火神之前,他的名字叫祝融晖。而在祝殷成为火神之后,祝融晖便成为了祝晖。 御法度还规定火神之后与火界人所穿衣服的颜色。只有火神才能穿上红色,火之子穿金黄色,火之女也是穿金黄色。其余的火界人禁止穿红色、金黄色、黄色衣物,违反法度者则处以削肉裂骨的极刑。 我的名字叫祝融晖,四十代的火之子。本来我应该成为火王(相当于凡间的太子),可是一个可笑的图腾和一张绝美的脸让我失去了这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不过,至今比我晚三个时辰出生的祝融殷和一个弟弟祝融箢也没有被册立为火王。 火界的天空永远是红蒙蒙的颜色,晚上是灰暗的红色,早上明亮许多。火界的神鸟——毕方鸟在空中穿梭滑行。他们拥有蓝白色的羽毛,看似自由,却也离不开这个火界。 毕方鸟王据说可以化成毕方弓,而太阳的光线就是毕方弓的箭,那是我们火界的原始——祝融所拥有的东西。可笑的是,那只鸟王被供奉在祝融山上,什么时候它才能化成毕方弓,与祝融征战南北? 火界没有太阳,太阳只属于凡间。我们这一类在火界的人,被凡人称为神,而火神之后更加是神上之神,拥有无边法力。可现实就是,只有火神之后才拥有法力,而且需要不断的修炼才能掌控人间之火,成为火神。 在这一方面,火之子是不遗余力的。起码我知道祝融殷是一个例子。我母后是火后(相当于凡间的皇后),她有一个侍婢叫绝。在母后被暗杀之后,她便发了疯一样在风界搜罗一切可以提升我法力的经书典籍。 这是个疯了的女人,报仇心切。不过我也修炼的极好,如今只有四十代火神我的父王祝危可以打败我。对于我来说,报仇是件可笑的事,我只想通过修炼法术、提升灵力,抢回我失去的东西,掌握自己的命运。因为每一代当不上火神的火之子都要喝下毕方鸟的泪,忘记自己所有的记忆,然后在火界消失。 我是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的困境。我要当火神!我甚至一度狂热迷恋只有火神才能穿的红色长衣。那种王者的气度,居高临下。而现在的我只能穿着代表火之子身份的金黄色华丽的丝绸长衣,尽管那是皇宫里最华丽的丝绸。 我喜欢在火界的夜晚,坐在大宗宫(火之子最高级别的住处,祝融殷住在中宗宫,祝融箢住在少宗宫)高高突出的屋脊上,仰望着暗红色的天空,绝望的看着,永恒的失落与麻木充斥着我的内心。 我喜欢半裸着右肩,宫人们觉得这样的我太妖媚。右肩上的图腾,它是一朵巨大的赤水红莲,我讨厌这个图腾,它令我失去了火王的名分。因为赤水红莲是凡人的怨气所结成的,火巫说它是最不祥的标记。 在我成年之时,大臣党羽在殿堂上激烈的讨论着要册封我还是祝融殷为火王,我看见父王眼里的犹豫。我在殿堂上放声大笑,露出右肩上的图腾。大臣们惊恐的看着我,父王的眼神黯淡至灰白。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穿着鲜红色的长衣蹲坐在黑暗之中,警惕防备着周围的一切。“火神祝晖……”身后响起一把幽幽的声音。我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站了起来,往声源处狠狠一捅。炽热粘稠的液体留满了握匕首的手,他被我杀了。 可是,就在此时,我发现那个被刺伤的人竟然是身穿金黄色衣服的我。我麻木的看着他,一张绝美的脸,毫无挑剔,黄金鸟头发髻绾着微红的长发,右耳边一颗幽蓝发光的宝石,好美的他。 梦醒了,冷汗浸湿了金黄色的长衣。我自此便喜欢半裸着右肩,一朵巨大的赤水红莲撞入眼帘。这是我绝望的自虐方式,我要让他们都记得我身上的赤水红莲图腾。 宫女们伺候着我换上金黄色的长衣,从她们的神色表现,我知道她们迷恋我的脸。那是没有办法抵挡诱惑的一张脸,可我不喜欢。 “大宗殿下!”一个穿着蓝衣的宫女捧着一个血淋淋的包裹急忙向我跑来,跪在我衣脚边,“大宗殿下,这个是炎盈,也就是小人在大宗宫门捡到的东西,说是给殿下的,血淋淋,好可怕!” 我身边的宫女脸色变得惨白,她们胆子很小。我冷笑,缓缓扣好衣带。这个叫炎盈的宫女喜欢重复他的名字让我记住,可是我从来没往心里放。 我从她手里提过那个血淋淋的包裹,那是毕方鸟的血,看来那些人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我打开包裹,发现里面是精致的化妆盒子。我屏退了身边的宫女。我看见一个粉盒,是幽兰的香味,是那个从风界来的女人专用的,那个女人就是父王的新宠——兰姬。 看来又是一个争妍斗美的女人,愚蠢至极。我脑海浮现兰姬的脸,果然是风界的国色天香。走路的样子摇曳生姿,听说还能呵气如兰,取名叫兰姬。不过在我看来,这种女人也是庸脂俗粉。 “贱人!”我对着粉盒狠狠地咒骂一句。她想羞辱我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她妒嫉我的脸。我看着镜中的自己,五官无可挑剔,虽然很美,但那是属于男人的美。 我决然执起梳妆台前的眉笔,在剑眉上轻轻一扫,然后将兰姬拿来的粉往脸上扑了薄薄的一层,最后用唇笔在玉唇上勾勒出完美的弧线。 妆成之后,我再看了一次镜子前的自己,更添几分阴柔之美。我唇角浮上一丝诡异的笑容,“贱人!”我再咒骂了一次。 我拢了拢金黄色的衣衫,踏出大宗宫宫门,向兰姬的住所——春兰台走去。 宫人们看见我,无一例外是惊艳的表情,只不过这一次更夸张而已。因为我做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高傲冷漠的大宗殿下上了妆! 按御法度的规定,火之子是不能随意进入火神宠妃的宫殿。可我不管,我已经践踏火界御法度不知有多少次了。 春兰台的宫女看见我,惊艳得张大眼睛无法说话,竟忘记通报主人。我昂着头,高傲地走进兰姬的房间。 我推开华丽的浮雕宫门,兰姬的住所布置得豪华非凡,受了宠幸的妃子大概就这样吧。我发现兰姬不在,转身想要离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兰姬她很适时地出现了。她看着我的脸,压抑住眼底的惊艳与嫉恨。她伸出白皙的左手,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脸。 “贱人!”我冷冷地说,左手粗暴的抓住她的手腕,她便倒在我的怀里。“我美不美?”我的语气似乎在威胁她。 她身上幽兰般的脂粉味确实让人心醉,可惜我对她并不感兴趣。她妩媚一笑:“殿下当然是最美的。” 我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我已经看出她的恐惧了。火界里,只有父王才能够打败我。 “那么你的美丽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我的眼睛已经起了杀意,我粗暴地甩开她。 兰姬,只不过是父王一时沉迷的玩偶,竟然以为自己可以挑战火界的大宗祝融晖?!这种愚蠢的女人,看见了也只觉得厌恶。天神为她创造出一张脸,她自己不满足,自己创造出一副丑脸,却以为很美。 她并没有马上向我求饶,她亲吻着我金黄色的衣裳,“大宗殿下,我的美丽是为了衬托你啊,就算风界最高贵的箕玥殿下也是你的衬托。” 我只感到厌恶,用力挥了挥衣袖,抽开长衣。箕玥,大概她会是四十代火王的妻子,这个女人或者能帮我夺回火王的位子。 我冷冷地说:“你死期到了!你不害怕?” “大宗殿下!”她站了起来,傲慢地喊我的尊称,“殿下的右肩有一朵赤水红莲,还有一张绝美的脸,宫人们私下流传大宗 殿下其实是天神指定要当女人的。这是真的吗?哈哈。”果然,她的目的是为了羞辱我。 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内心的怒意不可竭制。我举起右手,汇聚灵力,在兰姬头上一掠。 顿时红光,兰姬形神俱毁,灰飞烟灭。 我杀了她,并不感到恐惧,反而还很快意。原来杀人这种游戏果然很适合性格暴戾的火界人。 然而我心底里的黑点被我越放越大,那个黑点将慢慢占据我的内心。我知道只有当我拥有震慑众人的权力之时,那个黑点才会变小,但不会消失。 果然,兰姬的失踪引起了宫里人人的关注。父王也不敢对此事松懈,很大原因是兰姬是风界的人。水界的势力一步一步扩张,父王当然不想让唯一的盟友风界与之反目成仇。 三天后的清晨,我穿戴整齐,站在大宗宫的庭院里。火界的天空依然是红蒙蒙的一片,蓝白色羽毛的毕方鸟在空中盘旋低鸣。我知道火界外的世界的诱惑对一个火之子来说是致命的,火之子是不能离开火界的。 我的内心冷漠如昔。一大片赤水红莲就在我面前,它们的颜色就像鲜血一样,很好看。 “大宗殿下……” 身后是一把汉子的声音,我回过头。我看见五个侍卫,他们的衣服上有毕方鸟的图案,那是父王的侍卫队。 “嗯……”我漫不经心地回应一句,他要见我了。 父王他自然知道是我干的好事,那一天我这么张扬招摇去春兰台,而且在宫里有能让一个人无端消失的能力的人会有几个?三天时间,我没去主动见他,我的内心真是太坦然了。我等他主动召见我,那大概属于一种绝望的坚持。 “火神殿下清大宗殿下到……”刚才那个领头说话的侍卫开口了。 我摆摆手:“我知道。假如我不去见父王,那你们会怎么样?” 那个侍卫微微一笑:“火神殿下说大宗殿下会去见他的。” “嗯,那走吧。”我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父王他还真能将我看透。脑海里,他的一颦一笑变成一个个剪影,慢慢回放。 侍卫将我带到了火界的殿堂,那是百臣商议火界大小事务的地方,当然也是火神王座所在之地。 殿堂那块黑色大理石刻满了金色的文字,历代火神的丰功伟绩。谁也没有想过每一代火神在上任时都向凡间下火的时刻,其中的血腥惨烈又有谁会留意? 殿堂的肃穆宁静,曾被一个偏执的少年的放声大笑所破坏。本该成为火王的我,现在只是一个可笑的大宗殿下。 父王坐在火神宝座上,火神烈红色的长衣似乎已不再适合他了。他年迈沧桑,眉间的疲倦感挥之不去。他定定地坐在宝座上,低着头,一语不发。 身边的侍卫队早已退下,灯火通明的殿堂只有我和父王两个人。我向他行了君臣之礼,“拜见父王。”我单膝跪下。 而他好像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抬头正眼看我一下。我冷笑,他果然是老了。 不对!他难道在读我的心?我闭上眼睛,感觉到身边有一股隐隐的力量在游动。果然是!我左手微翘起食指和小尾指,反读心术。 “晖儿……”父王轻唤我的名字,“够了……”他摆了摆手,那个力量已经消失了,父王停止对我用读心术,“你的心我依旧看不清楚,到底你在想什么? 那天就算是兰姬将粉盒丢给你,你也没有必要化上妆。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站了起来,挺直肩背,我已经表现出火之子应该具有的气势,”回父王,我这样做的原因,我死也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你要怎么发落我?“又有多少个人明白我真正的用意,特别是父王…… 在我五十岁(相当于凡间的八岁)的时候,父王他自豪的跟我说:“阿晖是我们火神之后最出色的,他的容貌和祝融一样美。” “可惜不是女子!”祝融殷的母妃冷酸地说了一句。女人的妒忌心我从小就领略太多了。我不明白,她们用了几百年去修炼,只是为了修炼一张倾城的美貌,真是愚蠢到彻底。她们妒嫉我天生而来的东西。 “呵呵。”父王抱起我,定定地看着我,“晖儿上了妆就是最完美的人了,哈哈。” 我并不喜欢化妆,又有哪一个男人真心喜欢上妆?那天除了挑衅兰姬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唤醒父王他对我的重视,我是火界最完美的人。可是他再也记不起来。 父王摸了摸胡子,缓缓道:“兰姬她是病死的,与你无关。” “哦?”我冷笑,“是吗?” 他站了起来,走下宝座前的台阶,来到我身边,“我看你应该要一个女人。” 我的脸马上沉下去,怒视,“为了消除那些愚人的流言蜚语么?” “你怎么这么想?”他叹了一口气,“殷儿也有两个中宗侧宫,你一个侧宫也没有,像话吗?” “你要为我立一个侧宫?那正宫呢?”我步步相逼,一个火之子的正宫对他的以后有多大影响,我不是不知道的。况且祝融殷就是没有正宫,其中意图,谁都清楚。 父王眼睛再一次出现那种犹豫不决的眼神,每当如此,我都有撕裂的感觉。 这是我的麻木唯一弱点。 “先立侧宫,正宫……以后再决定吧……” 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有道不尽的心事,这种眼神归根到底还是他对于他的儿子们的疼爱。他希望自相残杀的那一天不会到来,不管是我、祝融殷、祝融箢喝下毕方鸟的泪,他都会伤心不已。此时我的心也隐隐作痛。 我冷冷地抛出一句:“儿臣先行告退。”挥袖而去。 或者一个人不应该有理想的想法,那些“理想”终究会令人痛苦。天地间的万物是不能理想地永恒。有了思想的生灵,欲望越大,就越痛苦。 这天晚上,我回到了大宗宫。大宗宫无论是衣食还是布置都近乎奢侈。我冷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我吩咐宫女给我拿来十几壶酒。 一个身穿蓝衣的宫女呈上了酒,“大宗殿下,我炎盈给你呈上宫里最甘醇的美酒。” “嗯。”我麻木地回应一声,我看着这个蓝衣宫女,面若桃花,腰似扶风柳,算是外貌出色极了的宫女,我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 “我看你需要一个女人。”我想起父王的话,诚然,我活了一百二十岁,什么叫女人的滋味我没试过。 “大宗殿下,炎盈留下来陪你喝酒,如何?”她强起胆子要求,她的脸突然红了。 “随便。”我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我对她确实没有歪念,只是突然想有一个酒友而已。 我慢悠悠地喝着,本来想酗酒,可是现在怎么也酗不起来。炎盈在我旁边拼命的狂灌酒,似乎要将所有的酒喝光。在她喝了第十壶酒的时候,她醉态已现,开始神志不清,呢喃着。 “大宗殿下……大宗殿下……”她伸出手要摸我的脸,她迷离的眼神吸引了我,“呵呵……我把所有的……所有的酒……都喝光了……” “为什么要喝光所有的酒?”我略有所思。最后放下手上的酒壶,我在警惕着。 “呵呵。”她傻傻地笑了,“殿下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我害怕…… 身体承受不了……“我身子一震,抬头深吸了一口气,麻木的心似乎有一种不知名的感觉烦闷着我。 宁川驿站…… 夜晚,宁静。一个四十来岁身穿儒袍的男子站在驿站一个厢房门前。 他在等,等一个机会,等一个再次辉煌的机会。 厢房面前拐着两个大红灯笼,金漆的“洛”字。里面就是住着洛上霜和千叶灵逸了。 他站了两个时辰,但不肯离去。他在思忖着洛上霜的想法,洛上霜只要我等而已。 那好,我 便等! 眼里冷沉的颜色,不卑不亢,他可不是一条狗,他只想在勾心斗角的权力台上咤匕风云。 他就是郑持,生来只懂得权术还有手段。就算是洛上霜,也不能践踏他的尊严。 “干吗让郑持在外边等?我说过……”千叶灵逸急于表达下文,但被洛上霜阻止。 洛上霜笑了,笑得耐人寻味,“我让他等,他会明白的。”洛上霜向屏风后一指,“可是救人是不能等的。” 千叶灵逸闷哼一声,向屏风后走出,指间的银针在昏黄的灯光下闪出金色的光芒。 屏风后是一张床,华丽舒适,是驿站的人专门为洛上霜准备的。谁知道,洛上霜把它让给了这个满身血污的女子——碧奴。 床上的碧奴面纱已褪,黑衣被驿站的女婢换了下来,穿上了女装。碧奴,很美。躺在床上像一朵苍白的蔷薇,很虚弱,让人很想保护。 但千叶灵逸并不是这样,他喜欢折磨碧奴,就像报复那个人的死亡带给他的痛苦。 千叶灵逸拿着一枚银针,手起针落。 碧奴的眉头猛地一皱,惊刺而醒。 她看见床边拿针的千叶灵逸,拿针是他杀机的最好证明。 她下意识的右手一抓,但姹紫剑不在了!她惊觉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掉了! 她又羞又愤,严厉的杀气冷然,她想扣住他的手,然后一掌重伤他。就算她喜欢他,他也不可以这样。她不同那人,柔弱的小草一般。她生来就是带刺的,她是带刺的玫瑰。 千叶灵逸冷漠的看着她,任由她反扣他的右手。但就在碧奴扣住他右手的一瞬,千叶灵逸的左手也快要将银针送入她的脖子。 一针封喉!杀人最快,神仙难救! “灵逸!”洛上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他大喊一声,喝止住千叶灵逸的杀机。 千叶灵逸只是将左手的银针定在碧奴脖子边上,而碧奴扣紧的手也没放开,形势就这样僵持住。 洛上霜快步走上前,对碧奴说:“衣服是女婢换的。” 碧奴眼角一扬,终于放开她扣住千叶灵逸的手。 千叶灵逸也收回了银针,脸上还是一贯的冷漠。 他,厌恶,甚至恨碧奴!但他不可以杀她,他答应了那个冰封的人。所以他忍,让她生存至今。 “有什么阴谋?”千叶灵逸冷冷地问。 “杀他!”碧奴指着洛上霜,眼神冷洌。 千叶灵逸冷笑:“可是你失败了,藏夷也死了。” 碧奴并没有觉得可惜,反而很快意的冷笑,“哼,我还以为他会死在我的手里,竟想不到死在一针封喉之下,倒也死得痛快。” 千叶灵逸厌恶的皱起眉头,他站了起来,退回和洛上霜同等的距离。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碧奴看了看肩上的伤口。 “可怜的棋子。至今还在千叶妙义这个庸才的控制之中。” “你……不准这样污辱我的师傅!再说他也是你的二叔!”碧奴怒气上涌。 “叛徒没资格当我二叔!”千叶灵逸冷冷地看着碧奴,“还没死得去,就马上滚!你的剑在外面!” 碧奴恨恨地看了千叶灵逸一眼,扶着墙壁,拿起姹紫剑,跌跌撞撞的走出房间。 千叶灵逸负手背对着碧奴,脸上依然是冷峻的表情,手上的银针收回袖中。 突然,千叶灵逸的身子震了一下,重心不稳,快要跌坐下来。洛上霜快步走上去,扶住千叶灵逸。 此时的千叶灵逸虚弱得像一片空中飘零而下的叶子。洛上霜失去以往的淡定,“你什么时候中的毒?” 此时的千叶灵逸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玉唇变成深紫色,额上冷汗暴冒,剑眉紧锁。 忧伤易碎的眼睛隐隐的冷光,不曾料想到有此一招。 “千叶妙义这个老狐狸!想不到有这一招!”他迅速点了身上的两大穴道,让洛上霜搀扶回床上。 千叶灵逸运起真气,用真力逼出渗入血脉的毒素,真气迅速游走在身体各处。千叶灵逸向下伸直右手并拢食指和种植,一股黑气从指尖冒出。最后,收回真力。 “这是什么毒?竟然可以令你这样?”洛上霜站在千叶灵逸的右边,见千叶灵逸已无大碍,回复以往的沉着。 千叶灵逸舒了一口气,脸色恢复如前,“这是无荆。无色无味,可潜伏在血液之中,不过一旦转移,它就可以令人命丧一瞬间。若然我没有得到老头子指点,真力迅速提升了的话,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 洛上霜心里一寒,原来刚才的一瞬,灵逸已经在生死之间徘徊了一次。沧海一粟,弹指之间灰飞烟灭不过如此。 “你的意思是千叶妙义利用碧奴向你下毒?”千叶灵逸跟千叶妙义的矛盾由来已久,他们都在争天下第一毒的名号。 千叶灵逸点了点头:“或者一开始,我就不应该轻视千叶妙义。‘清风扫白骨’他如何不会解?需要利用碧奴向我下手?”他自嘲一笑,“我替碧奴放血延毒,觉得此法不妥,便将毒素转移自己身上,用真力消化毒素。想不到的是他竟将‘无荆’注入碧奴血液之中,我……”千叶灵逸口中竟吐出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黑,他用左手支撑稳住身子。 洛上霜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迅速坐到床边,用华贵的袖子拭掉千叶灵逸嘴角鲜红的血迹。 “你的毒不是完全清除了么?怎么会……” 千叶灵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两三天就会好的了,我不会让自己死的。” 洛上霜这才松了口气,会想起刚才灵逸毒发之时,还心有余悸。此时,他也下定决心了。 “郑持,进来吧。”洛上霜向门外等候多时的郑持说道。 “是,小王爷!”郑持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见了洛上霜,一作揖,“见过小王爷。” 洛上霜扶起郑持,“先生不必多礼,请坐。” 郑持在洛上霜对面坐下。 他一直在静观洛上霜的神色。他似乎变得沉练许多,不再用自己的清高衡量别人是否同样的清高。换句话说,洛上霜快蜕变成深谙权术之人。 毕竟,世上没有永恒的高洁,只有永恒的污垢。 洛上霜看了郑持一眼,“先生,受苦了。我会带你离开的。” 郑持露出一个浅笑,“好。” 洛上霜得习惯与狼一起生活。 “阿汐!”千叶灵逸从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罗衣。他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梦,一个让他恐惧、不知所措的梦。 破碎、凌乱、急促,像远古的往事在回放。 一个虚幻的世界,湍急的河流,寸草不生,枯黄色的背景。 微蓝色长衣的少年坐在大石头上,手里握着一颗流溢光彩的碧色珠子,衣泱无风而动。他垂下了头,一头长长的银发如水里浮动不定的海藻。 少年嘴里轻唤:“纯……” 空中急促滑行的风鸾在低鸣着无尽的悲歌…… 千叶灵逸只觉得那个背影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纯?那个梦中人低声轻唤的名字,是谁?在灵逸的世界里,只有汐这个名字值得轻唤。 千叶灵逸穿上外衣,因为他看见树上的黄花被风吹落了一地,枝条在风中摇曳。 吸引他的不是花,而是风。他很喜欢风,不知道为什么,那是天生而来的。 他坐上窗框,任风吹荡着他的长衣。 他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牙儿,低声轻唤:“纯。” 他惊讶,自己怎么很随心地喊出这个名字,就像喊“汐”一样的感觉。 他痛苦的闭上英目,试图回忆起那百年的悲风。 他觉得梦中人跟他很熟悉,一直潜藏在他灵魂的某一处。 他抓来一 把自己的长发,握紧,梦中人的头发竟然是银色的。 “风之子,箕琅,归来。”一把来自远古的声音打破黑夜的平静。 “谁?!”千叶灵逸手里握紧银针,警觉回应。 原来没有人,只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奇怪,这种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从半个月之前就出现的声音。 风之子,箕琅,又是谁? ===================== 我知道我对她开始有点兴趣了,那种感觉是在复杂,可绝不是男女之情。可是那是我心里需要补回来的地方被打动了,又或者…… 我坐上许久不曾靠近的书桌,点了一盏油灯,执起案台的毛笔。清晨之时,我让一个宫女将我的奏折交给父王。奏折的内容是要父王将炎盈赐给我当侧宫。 这件事倒没有引起满潮的惊讶,我上了朝,我谢过父王的恩准。 七日之后,炎盈便成为了我的侧宫,现在她的尊号是盈妃。宫人们张灯结彩,可我要求此事低调就行,没有必要因此而扰乱我的生活。我知道炎盈她会失望,可我带给她只有悲哀,没有必要让她那么期待。从狂喜到绝望的感觉,我也了解。 洞房花烛夜,一身蓝色嫁衣的炎盈端正的坐在床上。我心里漫过浓重的疲倦感觉,我很清楚我不会宠幸她,更不会爱上她。 灯火通明的房间,一切华丽的摆设是葬送炎盈的祭品,我吹熄了蜡烛。 “殿下,为什么吹熄了蜡烛?”她的声音略带羞涩。 “盈妃,你只是我的一个挡箭牌而已。我娶你是为了杜绝他们对我的蜚短流长。”我的声音真是冷到了极点。 “是,殿下。”她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那一夜,我们同床异梦,一夜无眠。她哭了,声音很低,但我还是听见了,我内心选择麻木如昔。 几天之后的早朝,我心烦意乱,实在忍受不了祝融殷的对出兵水界的长篇大论,我称病早早退潮。其实我心里烦乱的真正原因是绝,她快要回来了。我讨厌这个疯婆子。可我不会杀她,她回来总会带来一些寻找力量之源的办法。 在我回去大宗宫的路上,炎盈坐在牵星亭里,宫女们围住了她。羡慕、嫉妒、奉承,每个人的内心尽是不同。可我分明看见她的笑容如此落寞。 我回到寝宫,背对着宫门,斜倚在床榻上。我右手执起一卷绝带回来的风界地图。对于风界,我的了解都是从绝的口中而来。风界,一个我必须取得用以依靠的力量。 据说风界有一个关于风之子箕琅的爱情故事。箕琅,为了一个叫纯的凡间女人,而要扭转人伦轮回。最终被打入人伦轮回,风神对他的更严重的悲剧性处罚是,箕琅与那个凡间女人同为凡人,世代不能同在。他生她死,他死她生,造化弄人。这个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事了,可反复被风界的人提起,歌颂他们的感情。我认为不然,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风之子的身份,值得么? “殿下背上的莲花真漂亮。”炎盈抚摸着我背上的莲花,我没有回过头去看她,“众星捧月的殿下,在群臣斗争中苦苦挣扎,你的背影看起来这么孤单呢?” 我回转过头,发现她躺在我的右边。我抚摸着她的脸。突然,狠抓住她的脸。她痛苦扭曲的脸不堪入目,我残忍地笑着:“小心我在你脸上留下花纹!”我一用力,将她推下床。 她一脸的恐惧,排山倒海的悲伤一拥而上,她狠狠地看了我一眼,跑出了大宗宫。不知如何,看见她的眼神,我感觉很快意。 她确实踩到我的禁区了。她竟然在我面前讨论我背后的莲花图腾。可我也不遮掩那朵莲花,任由它在皇天之下撞人他人视线。可笑的自己,我,就是如此矛盾。我冷笑,正如我不喜欢炎盈,却要纳为侧宫,而不同的仅仅是目的。 清晨,从庭院里卷来一阵风,阴冷的风吹过我的脸。我阴冷一笑,又是一场战争的开始。今天,是狩猎的日子。火界风界的皇室都会出席,其中就有箕玥,也少不了祝融殷和我。我们的猎物只有一个——箕玥.谁有本事得到她,谁就是胜利者。 “大宗殿下,请用膳。”炎盈在背后喊我。自从她嫁进来,我每天的膳食都是她全权负责。可最近几天,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 “嗯。” 狩猎场位于风火交界之处,一边红一边白。本来萧条的猎场,因为风火皇室的到来变得热闹非凡。我骑着棕色的骏马,左手拉住马缰,右手拿着一张弓,箭囊系在腰间。 父王骑着一批黑色的马在我左边,祝融殷在父王的左边。我们三人背后都是武将、贵族。祝融殷向我淡淡一笑,还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相。一张脸长得还不错,身上流露出不经意的温文儒雅,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可我知道,他比我更卑劣。 我冷冷一笑,君子的样子我可装不出。突然,他的眼睛飘向远处。 嗬!来了。我握紧马缰。 对面,一群人。带头的几位都是银白色的长发,他们拥有风界最高贵的血统。风神箕纭身穿白色的长衣,那是风界最圣洁、最受尊敬的颜色。箕纭右边是风王箕箔,那个倨傲到唯我独尊的人。他也不愧是神的后代,俊美的容貌吸引了不少美貌女子成为他的妻妾。这个人,他跟祝融殷是勾结的,箕箔一直阻止箕玥嫁给我。 而在箕纭左边的女子就应该是箕玥了。她在人群之中犹如发出璀璨光华的宝珠。她长如瀑布的银发仅用一枝镶有绿色宝珠的发髻绾住。她的皮肤如樱花般粉红,一双淡漠而宁静的眼睛分外漂亮,镶满蓝宝石的银链状耳环系满半个耳朵,她穿着淡蓝色的长衣,手里也持着一把弓。 她真得很美,我生平第一次对女子发出如此感叹,美得如此不真实,我的心彭地跳了一下。 箕箔锋利的眼神扫来我这边,我不再失神,回复以往的神秘傲慢。 狩猎开始了,风神与火神两人同坐在宝座之上,同时发号施令。我带着一对侍卫队和贵族前往东北方向,祝融殷带着一队往西北方向出发,箕箔带着一队往东北方向出发,箕玥带了一队往西出发。以猎物最多者为胜,限时两个时辰。 我执着马缰,不停的策马而奔。树影斑驳,我利剑般穿过。我必须得甩开身后的人,然后接近箕玥.身后的人胯下的马匹怎能与我这一匹利雅相比,只能在我背后大喊我的尊号。我绝不停下! 从浓绿的密林出来之后,是一片芦苇荡。这些芦苇长到我半条小腿的位置,还是一片绿色。我知道箕玥离我不远,她是我的机会,不可放手。 突然,身边传来急速滑翔拍打翅膀的声音。我扭头一看,是一只黑色的雄鹰。它在我身边掠过,直击长空。我拉起马缰,利雅奔跑起来,我拿起一枝金箭,张开弓,往上一射,那个雄鹰被我一剑射伤,直坠芦苇荡。 这一幕正好被躲在芦苇荡后面的箕玥和她的丫环相玉看到了。而箕玥和相玉也是为了祝融晖而甩开身后的众多武将、风界贵族,驰骋而来。可惜他们不知道,两个人的命运便开始缠绕在一起。 “玥殿下,火界的大宗殿下在芦苇荡那边呢!”相玉高声呼喊箕玥.她们俩身处在竹林里,而芦苇荡就是竹林和树林的中心。 “嗯。”箕玥微微一笑,眼里尽是温柔。她拉起马缰缓缓的走到离芦苇荡还有几尺的地方停下。大概是少女独有的羞涩作怪,她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的位置。 “好美的人啊!身手如此敏捷!”相玉掩不住兴奋的情绪,两眼紧紧盯着祝融晖的位置。 “嗯,是啊。”箕玥脸颊浮上了两朵红晕。她默默地看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心绪,他就是我要嫁的人么?他身上的金黄色长衣反射出耀眼的金光,竹林青绿色将他微红的长发染成绿宝石 般幽幽的碧绿色,黄金鸟头发髻绾住一部分长发,其余的长发在风中飘扬。他耳朵上的一颗幽蓝发光的宝石真是太好看了。一切看起来都这么不真实。他在风里驰骋,而箕玥的心也跟着他飘去。 当她看见祝融晖第一眼时,他平静而绝美的容貌吸引住她,她心里暗暗发誓:“此生非他不可!”在她的眼里,狩猎场只有他——祝融晖。 “他真的好美,以前我以为只有风王殿下才是最好看的男子,想不到火界也有如此出类拔萃的人啊。”相玉摇了摇头,风界高贵的风王箕箔是比不上祝融晖的。 “他是火界最完美的人,可是不知道他的内心……他看起来很孤独。连他现在也是一个人,他的侍卫队呢?”箕玥突然怜惜起来,她还以为祝融晖是迷了路,却不知道他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而来的。 “难不成跟我们一样,抛弃了侍卫队了吧?玥殿下,出去吧!”相玉狠抽了箕玥的马一鞭子,箕玥的马边飞快的跑出竹林。 “相玉!”箕玥有些愠怒,她拉紧马缰,试图控制好马匹,不至于被马摔下来。她的心情又兴奋又紧张,他就在那里,骑在马上慢慢地走着。 我察觉身后的马声,警惕地拿起弓箭。只看见一个银色长发蓝衣女子骑马而来,是她,箕玥!命运的天神终于向我招手了么?原来她果然在这里。 我慢慢放下弓箭,假装出错愕的样子。 “箕玥?” “嗯,祝融晖?”她的眼神依旧淡漠,跟我以前所见女子的眼神完全不同。从来就没有一个女子可以这么平静在我面前说话,我爱上她这种平静的眼神。 “嗯。”我知道时间不多了,身后的人马很快过来,“我们走!”我将她手上的马缰也执在手里。 她的样子明显吃了一惊,随后她展露出灿烂如花的笑容,点了点头,“嗯!”她信任了我。 我看着她的笑容,竟然走了神。她淡漠的眼神烙印般刻在我的内心。这一刻,我知道,我开始爱上她了。我冷漠的内心慢慢融化,心里有一种东西要萌发。 “咤!”我一声喝令,两匹马一起奔跑。我一直向北的方向而去,祝融殷的速度离我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我们要去哪里?”箕玥的长银发在风中纷飞,发髻上的绿宝石发出闪闪的绿光,细细一看那颗宝石里面流溢着夺目的光彩。 我估计已经走到暂时箕箔找不到的地方,让马停下来,漫散地走着。应该是进入了另一片竹林,高拔挺立的青竹随风而动,阳光只能穿过部分,已经足够光亮了。竹声、风声,竹动、风动,还是人的心动? 第六章 “箕玥.”我直视她的眼睛,淡漠清澈,“记住我的名字,祝融晖。” 她白皙的脸上泛起两朵好看的红晕,“在我四十岁的时候,你的名字早就在我心里了。你长得太好看了,比我看见过的人都要好看。” 听见她的后一句,我的心黯然下去。无论一个人的外貌多么出类拔萃,只要内心是丑陋的,这个人便是一个魔。 “嫁给你,你可以给我自由么?”箕玥的眼睛带着热切的眼神,漆黑如夜的眸子凝视着我。 自由,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或者,荣华富贵,荣誉权力对她来说是黄金枷锁。无论她嫁给谁,都不可能获得真正的自由,箕琅的故事她不知道么? 为何要再次迷失理智? 我选择欺骗她,“可以。”我淡淡地说了一句,殊不知这一句我需要花多大力气才能讲出来。 箕玥嘴角迷人的笑意越见明显,眼里某种澄清的东西打动我内心麻木的一根弦。 我拆下头上黄金鸟头的发髻,微红的长发披散下来。我将发髻放在手心,递给箕玥,“我会让你快乐,我爱你。” 她羞涩的低下头,修长白皙的手指刚碰触到我手里的发髻,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冷,有点湿气。她诧异地抬起头,我用左手抬起她的下巴,霸道地在她朱唇上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那是没有温度的一吻,对于她,我只能尽量补偿。 她的脸涨红起来,失措地拿着我的发髻,像一个笨拙的孩子。我的唇角泛起一丝温暖的笑意。 我抬头,将她头上的发髻拆了下来,“这个给我。”她的银发也披散下来。她的发髻很好看,上面有一颗流光溢彩的碧绿色宝石,这跟风界的灵犀碧珠倒是很像。 她似乎有些惊奇,“这个东西你拿着也好。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拿着它,风界的大门会为你而开。” “嗯。这个珠子该不会就是灵犀碧珠了吧?” 她浅浅一笑,“当然不是了。灵犀碧珠乃风界的最宝,它当然在父王手里。哪容我放肆,做成了发髻?” 我淡淡地回了一句:“那也是。” “晖,我叫玥,不要忘记了。”她绕到我身后,拿出一把梳子替我梳理好微红的长发。她小心翼翼地梳着,我的长发变得有条不紊。像她这样的身份,这应该是第一次为别人梳头发吧。 我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静默的美好。这是我一生中最灿烂的瞬间。玥,我记住了。 “玥!你在哪里?”一把男声,包含着权威与高傲,正是箕箔。伴随而来,马匹齐驾而来之声。 我扭过头去看箕玥,她的眼里含着隐隐的泪光,强打精神向我苦笑,她像一朵带着水珠的赤水红莲那样凄美。 “玥,别哭,等我。”我再一次在她朱唇上留下一个吻。 “嗯!”她偎依在我怀里,坚定的点了点头,这是我们的誓言。谁也不能易志。 宴廷宫。 强烈的红光与白光刺穿了厢房窗户的油纸,安静诡异。突然,一股强烈的气流冲破了门窗,门窗腾地全部打开。只消一刻,却又完全平静下去,似乎能量已经完全释放出来了。 “嘭啷……”瓷器的摔碎的声音,屋内的主人似乎很暴躁。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驾驭不了光之戒?!我不信!”响起男子的怒吼,似乎在对不公的命运发出反抗的声音。 男子烈红色的长衣似乎变得不太整洁,微红的长发瀑布般垂了下来,额头上布满了晶莹的汗珠。祝晖扶着墙壁,喘着大气,脸色苍白,似乎已经用尽了力量。黑暗笼罩着他,只有右手上的光之戒发出温和的白光,映着他半张愤怒的脸庞。 “无论是按照《六合经》,还是《天元经》都不行。”祝晖喃喃自语,“按理来说,光之戒应该跟其他神物一样,只要有超越它的力量控制住它,它的力量就可以融进体内,为什么……难道火神之后只能利用火界的神物?不对……应该是别的问题!”祝晖眯起眼睛,看着门外的漆黑的天空,忽然诡异一笑,“嗬……这么重要的事情我都可以忘记,泽裕之国的皇陵,我的肉身在那里。” 少时,他抚摸着光之戒,眼神变得温柔婉转:“玥,等我,我会回到火界将属于我的东西全部要回!你的力量现在衰竭到连一个凡人的力量也没有了吧?为什么你的力量会衰竭?难道是……祝殷?!” 这时,祝晖的眼神变得狠辣无比,不祥的感觉在他心里变得越来越强烈。他决定要迅速赶回火界。这百年来,他只是被囚禁在空遁世界百年,祝殷完全可以杀了他,可是祝殷没有,最大的可能就是箕玥了。她唯一的嫁妆光之戒都留落到凡间,为的只是保护祝晖,那可是她唯一护身的神物…… 昂晞的书房里非常肃静,只有他和覃夜两个人在研究选妃事宜,案台前的灯火忽明忽暗,覃夜的心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希望昂晞能够在名册里挑出一位合格的人选。 依然一身黑衣的昂晞左手拿着名册,右手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的翻着名册,锋利的眼神认真无比。他并不在意要娶的人是否国色天香,他只在意她们的显赫家世。 剑眉忽地一皱,昂晞右手指着名册上的一个名字,喃喃道:“列绛雪?列绛雪?她怎么也在列?”似乎非常诧异。 覃夜抓住昂晞这一瞬的奇异神色,快步上前,问道:“殿下可有合适的人选?” 昂晞抬起头,合上名册:“列绛雪为何在此名单里?” 覃夜道:“此乃列双宇大将军第二个女儿,这是列双宇大将军的意思。列双宇大将军原是大王子昂渊手下的风云人物。可惜两年前出师不利,被泽裕之国的庆临将军俘虏而去。当时全国上下觉得此乃奇耻大辱。大将军被释放回来的时候,皇上就贬了他的官职,削了他一半的兵权。当时大王子并不出手相助,所以他就有意拉拢殿下,就让女儿来选妃了。” “嗯,我明白了。”昂晞摆了摆手,冷笑,“原来是这样。列双宇可真是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女儿喜欢谁也不知道么?当年自己的命是谁救的也忘记了?” “殿下,这列绛雪到底是……”覃夜不太理解昂晞的话。 “列绛雪,难道覃大人忘记了?两年前她可是喜欢一个泽裕之国的王族公子的,而列双宇平安释放回来东桑,这跟那个王族公子可是有莫大关系的。”昂晞阴郁着脸,他是喜欢绛雪的,从很小时候就开始喜欢了,可是她喜欢的是另一个男人…… “哦……”覃夜回忆过来,“那个王族公子名为洛上霜,据说他正策划谋反泽裕皇朝。” 昂晞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再怎么优秀的人,也会有这么肮脏贪婪的欲望,这大概就是绛雪远离他的原因了吧。昂晞定定地盯着“列绛雪”这个名字,心里的滋味犹如打翻了五酱缸。 “列双宇将军对于殿下很有用处。”覃夜的眼神神秘莫测,嗅觉到权利的味道了吧。 昂晞平静地说:“我当然知道,等绛雪回来再讨论吧。两天之后,就回来了吧。身为东桑的人,东桑应该是她的根才对。”他叹了一口气。 覃夜见状,料定这个叫绛雪的女子在昂晞心里举足轻重。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转念又闭上嘴唇,他相信殿下会作出一个最恰当的选择。 宴廷宫庭院中…… 这天早上,暮雨初退。雨打黄花,一地零落。宴廷宫庭院里,一位年轻男子抚琴独奏。玉帘纱窗,香气妖娆,如坠云雾之中。琴声低沉婉转,似乎在娓娓道来心中无限事。 昂晞被这天籁般的琴声吸引过去。刚进庭院之时,眼前景象令他有些诧异。那个抚琴的男子正是祝晖,他一身烈红色长衣换成了翩翩白衣。披散的微红色长发用玉髻绾起来,不过头发变成纯黑色,与常人无异。眉心的火云印记经已消散退去,不留下任何痕 迹。这位二十多岁的男子比祝晖多了一份清俊之感。 “你是祝晖?”昂晞逼上前,锋利的眼神审视面前的男子,手指已经按在暮剑身上。 “我当然是祝晖。”白衣男子诡异一笑。 昂晞当然认得这种诡异的笑容,每当祝晖这么笑,他心里就会闪过一丝寒意,震慑人心的美感,似乎不是天地万物能拥有的美。 “你真的是祝晖?” “哼。”白衣男子冷笑,“几天不见,忘记了我的样子了么?我只不过换了一身装扮而已。” 昂晞一时语塞,真的是祝晖,他重新打量一次跟前的男子,“为何要换一身装扮?” “为了方便我在人间的活动,躲开祝殷的眼线。这一次我是跟你辞行的,你我都有要事去做。” “什么要事?” “哦?你又忘记了?”祝晖低头拔弦,“我现在只是一个灵体,我的肉身被封印在泽裕之国的皇陵里。祝殷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将我的力量分去,只有灵体的我是回不了火界的。而我也不能接近泽裕之国的皇陵,那是有祝殷布下的吸取灵体力量的结界。” “那么你是想我出兵铲除泽裕之国?”锋利的眼神带着狼的贪婪,“那我有什么好处?” 祝晖站了起来,绕开古琴,他的腰间系着一块白玉佩,俨然一个翩翩公子。看他的打扮,没人会想到他就是一个近乎魔的神。 “你一直以来不是想吞并泽裕之国么?都多少年了,东桑连一座城池也没攻下。泽裕之国军队善用阵法,人才多如过江之鲫。以你现在的军队,吞并泽裕之国近乎于妄想。” 听到祝晖一针见血的批评,昂晞并没有发怒,而是用理智分析问题。这些问题他也知道,只是没有办法破开泽裕之国高深莫测的阵法罢了。他知道这些阵法就是绛雪喜欢的人——洛上霜的杰作。 “那你有什么办法对付他们?” “我当然有,两个办法。”祝晖嘴角勾起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寻找帮助我的力量或者攻破阵法的秘密。所以,我这一次要在人间行走。” “好!我相信你!”俊朗的脸庞不曾有一丝犹豫,斩钉截铁才是昂晞的作风。 “选妃就选那个叫绛雪的女子吧,我预知道她对你的大业又不可替代的作用。”祝晖对着昂晞微笑一下,“再见了,帝国的王子。” 祝晖潇洒的转身而去,很快在庭院消失不见了。昂晞定定地看着那身白衣的背影,良久无语。他的话是正确的么?真的会是绛雪?昂晞疲倦的闭上眼睛,新的战争又要开始了,浓重的悲怆感漫过心里。 “你们这群死王八蛋!给我站住!”本来就人声沸腾的街道突兀出一把少年的声音,师肜向声源看去。一个银线紫袍的华服少年追着一群扛着白菜的山贼。那个少年自然就是单初阳了。 事情原由是这样的,单初阳和玉沧容来到黑水寨。发现黑水寨山寨王龙威和二老大虎啸拿着玉清剑讨论说,要拿玉清剑贿赂鸿门客栈的老板翊暄劈三天柴,以求过上几天美味佳肴在身边的生活。可爱的山贼听说可以改变山寨的简陋三餐,个个争先恐后表示热烈支持。龙威和虎啸就带着一杆兄弟扛着一大批白菜浩浩荡荡的下山去。 单初阳和玉沧容躲在一边看,单初阳已经气得五窍生烟,但他还是压抑住自己的熊熊烈火。因为他真的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最到最后的一步——送剑,所以他跟在兴高采烈的山贼们背后下山,来到鸿门客栈。 鸿门客栈的老板翊暄是个年约十八的得俊美少年,最喜欢穿白色衣服。他不仅是鸿门客栈的老板,而且还曾是泽裕之国最年轻的御厨。他是个很纯的人,一眼就能看到底,没有心计。因为失去味觉而遭受到宫廷明争暗斗的打击,身心俱疲,他毅然放弃前途,回乡研究美味的菜式。 穷人没有钱,可以免费来鸿门客栈吃饭,而且还是泽裕之国御厨煮的菜。可是,因为他的善心,隔壁几家客栈门庭冷清得吓人,破产了。破产的老板也来客栈吃免费的饭,而翊暄也乐意为他们效劳。 因为黑水寨的大老板单初阳认识翊暄,山贼们也经常以串门的借口去鸿门客栈吃免费的饭。可不久,山贼们被翊暄的善良所感动(听说有不少人也像黑水寨山贼的案例,抱着占便宜的心态去吃免费的饭局,后来被翊暄的善良所感动,内心愧疚不已。),决定要拿些东西报答翊暄大哥。可是翊暄什么都不缺,钱多的是,美女还主动上门提亲,最后多愁善感的二老大声泪俱下说知道鸿门客栈找不到锋利的斧子,他就建议那大老板单初阳的佩剑奉献给翊暄大哥。山贼们感动得纷纷落泪,通通表示同意,至于大老板单初阳对他们的惩罚,他们也认了。 谁料到,在他们将剑快要送到鸿门客栈门口时,单初阳就弹跳出来,一把拦下兴高采烈的山贼们。山贼们见状,纷纷夺命狂奔,以求脱离单初阳这恶魔的手掌。单初阳也跟着追上去,而在一边的玉沧容的鼻子闻到鸿门客栈传出来的香味,肚子也饿得发晕,就进鸿门客栈吃起饭来了,还开了一间房,美美的睡了一觉。 一身黑袍裹身的师肜,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但手上的光之戒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却很是引人注目。 师肜眯起眼睛,看着那个匆忙而去的华服少年的背影,少年的背影竟然变成另一个人的背影。一头微红的长发,在风中飘动的红色长衣,邪异!那是火神之后最好的标志,有这种背影的人一般都是没有喝下毕方鸟的泪或对火界的信念非常强烈而坠入凡间的火神之后。 “火之子?那是祝晖弟弟祝箢么?”师肜摸摸左手上的光之戒,念了几句咒语,瞬间来到单初阳面前。 单初阳来不及反应,就撞上师肜的胸前。单初阳摸了摸撞红的额头,还以为面前横生一堵黑墙呢。 师肜因为有光之戒的保护,面对单初阳的一撞自然不会皱一下眉头。 师肜看着面前的单初阳,不禁赞叹,果然神之后的容貌都是那样精致的不可方物。转瞬又想起祝箢是祝晖的弟弟,他立即抓住单初阳的手,喝道:“火妖!” 单初阳抬头,张大眼睛:“哇!原来是个怪大叔阿!干吗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要抢良家少男回去给你媳妇当小白脸啊?”单初阳摆出一幅可怜兮兮且搞怪的样子,还故意把大叔的尾音拖得沓长。 师肜只不过二十六岁,还为称得上大叔。他的身材魁梧修长,容貌算不上好看,只属中上等。 师肜收缩眼神,细细打量一番单初阳,这小子与祝晖长得有六分相似,不过他们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祝晖总是很诡异神秘,而这小子给人的感觉是明净,眼睛宛如清澈的潺潺流水。 祝箢他堕入人伦轮回,百年前火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吧。火之子的暴戾之气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痕迹,但他身体深处必定有火之子的灵魂,否则师肜是看不见那个烈红色的背影的。可一旦祝箢重临人间,与祝晖联手,天地间又会是怎样的劫难?人伦轮回被毁灭,火界的秩序被破坏,人间之火的熄灭带来百姓无尽的恶果。 师肜迫于单初阳不顾形象的大喊,并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只好放开紧抓住单初阳的手,装出平静的样子,赔罪,“一时认错人了,对不起了。” 单初阳揉了揉斑红的手臂,嘟起嘴向手吹气,“大叔你看,红肿了,怎么办?灵逸不在,假如我的气血运行不畅,我的眼睛可是会瞎的。” 师肜微皱眉头,解释:“我的力气不大的啊……来,让我试试用它。”他举起左手,光之戒闪绕出白色的光芒。 单初阳见状,马上将收藏在袖里,“大叔,你的戒指很恐怖,还会无端发光!妖邪哦!” 师肜真是没好气了,他只想硬来,将单初阳的手臂夺过来,师肜右手擒住单初阳肩头,但是单初阳像游鱼一般在 他掌下逃脱。 单初阳离开师肜几米远,脸上挂着邪邪的笑容,拿出纸扇轻摇几下,“大叔,你这些三脚猫功夫就收起来吧,年中不知多少人想这样抓我,最后还是被灵逸毒哑了。” 师肜也懒得跟单初阳纠缠,便收起了光之戒,“小子,身手不错啊。” “谢谢啊,谢谢,呵呵。”单初阳傻兮兮的笑了,眼光一直看着师肜收进去的光之戒。谁知道他心里又玩什么诡计。 “大叔,你得请我吃顿饭,当作赔偿医药费!”单初阳捏住师肜的手,拉着他往鸿门客栈走去,一点也不给师肜反驳的机会。 师肜还嫌找不到机会接近他,看他的真身是否祝箢,这正好,一顿饭,他是请得起的,毕竟东桑国第一巫师的头衔骗回来的钱也不少。 “鸿门客栈?”师肜看着客栈的名字,再看着单初阳那邪邪的笑容,料定这回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单初阳专门点了一些最上等的菜式,当然价格不菲。师肜听见店小二的报价依然面不改色。当然,东桑最高巫师的家产也不是盖的。 单初阳心里的算盘打得可真是响,本来他的目的是想偷师肜的光之戒拿来玩几天,可是看师肜那样面对高价钱也面不改色,便料定师肜是一条很有潜力的大鱼。 “大叔,怎么称呼阿?哪里人啊?” “师肜,东桑国人。” 单初阳突然嘟起嘴:“为什么你不反问我一下呢?无趣的大叔……”他摊开双掌,一边摇头。 师肜真是有点无奈了,“那你的名字呢?你是哪里人?” 单初阳突然抽开他坐着的椅子,站在上面,掏出腰间的雄鹰黑玉雕,仰天大笑,“哇哈哈,本少爷的大名是单初阳,泽裕之国京都人士哦,而且本少爷还是歇阴无术座下最伟大可爱的大徒弟。” 师肜听着前半句哭笑不得,更让他始料不及的是,鸿门客栈的人高声喊道:“好!单少爷你真是厉害!”而且周围响起一浪接一浪的鼓掌声。 鸿门客栈的见识是自然不同浮绿仙客栈那些人,他们看单初阳疯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假如不强烈的奉承他一下,又不知道单初阳又拿千叶灵逸什么毒药出来害人了。 可是师肜听见“歇阴无术”名字的时候,脸色变得凝重许多,他皱紧了眉头。他拉过单初阳,低声耳语:“我听说歇阴无术生平并没有收过任何弟子,而且歇阴无术是在二十年前被他的挚友蔻丹杀了。你小子还不到二十年纪吧?你有什么目的,要假装是歇阴教的人?” 单初阳还是一脸贼兮兮的笑容:“其实我也不知道。” “说什么?你不知道?!”师肜抓紧他的手臂,单初阳一反手用“掐兰指”掐他的大腿,师肜疼得大叫。想不到单初阳竟然也会女子那种异常阴柔的功夫——“掐兰指”。掐兰指是同兰花指,只不过掐兰指的劲道可不是看的,它用七分力即可掐碎手腕骨头。 “嘿嘿,大叔,不是我不愿意诚实,是我真的不知道。”单初阳一脸无奈,“是老头子说教了我武功,就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冒着被追杀的危险替他到处宣传。” 师肜奈何不了单初阳,便恢复平常语气,“小子,那你可以告诉我老头子是谁?”师肜之所以这么着急要打听出关于歇阴教和老头子的事,原因无非是为了寻找回玄光门丢失的几部法书,那都是修炼法术的人梦寐以求的法书。 据说,当年歇阴教之所以如此威震江湖,直至它消失了,人们还心有余悸的原因就是,歇阴无术与他挚友蔻丹偷了玄光门几部至高法书,潜心修炼,武功的修为得以迅速提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蔻丹竟杀了歇阴无术,歇阴教从此不复存在,而蔻丹也消声匿迹了。 “老头子,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知道他住哪里。等过两天我带你去找他好不好?”单初阳真诚地笑了。那纯净的笑容镇能够打动人。其实单初阳打得只是光之戒的主意,老头子不就是住在千叶山庄的嘛。 “你别骗我才好啊,小子。”师肜露出了微笑,只要找到那个老头子,有可能拿回那几部法书,修炼成神之身,对付祝晖。“他可真不像祝箢啊,难道是我估计错误?这小子没心眼,而且善良得很。听说祝箢半张脸长得极丑,而这小子长得真不错……”师肜陷入沉思,眼下可是怎么也不能杀单初阳,通过他可能拿得回那几部法书。 “呵呵,喝酒喝酒,尝尝翊暄做的菜。”单初阳非常殷勤的敬酒夹菜。 “呵呵,不错不错。”师肜非常满意面前的佳肴,也想多喝了两杯。师肜晃了晃跟前的酒杯,他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到底哪个老头子是歇阴无术还是蔻丹,到处宣传歇阴教又是为了什么? 师肜把酒杯放进鼻子闻了闻,只有酒味,他放心的舒开微笑,一口喝了下去。谁知道就是因为过于自信,师肜一杯下肚马上趴在桌子上面。 单初阳贼兮兮的笑了笑:“灵逸的药就是好使,嘿嘿。”他赶紧点了师肜的穴道,摘下师肜手上的光之戒,拿在半空端详来观察去,最后带在右手大拇指上。他觉得光之戒实在跟他握剑的姿势太配了,而且右手握剑,真是太帅了。 “哎呀!”单初阳眉头紧皱一下,轻轻痛呼。一阵锋利如针刺般彻骨的寒意在单初阳身体蔓延,过了一阵子,这种寒意才有衰减的态势。单初阳拢紧衣服,“难受啊!”他眼前突然有那么一瞬的漆黑,还有,一闪即过的影象。红蒙蒙的天空,滑翔天空的蓝白色大鸟,一个金黄色衣服少年肆意的采摘着血红的莲花。 “奇奇怪怪的……”单初阳摇了摇头,扶着师肜上客房了,看来师肜有大难了。 在狩猎之后,有一场异常隆重的宴会。风火皇室齐聚一宴,歌舞升平,美食佳肴,那是不会少的。这一次晚宴,箕玥倒是不见了踪影,我的心情竟有一丝莫名的失落。可当我看见在东面坐着的风神箕纭,我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一切的事情都在慢慢顺利地发展,我相信,很快就可以结束我现在这种难堪的日子。 蜡烛上明亮的火焰被风吹得摇摆不定,贵族们举杯碰饮,在红木桌上的美食佳肴留下浓重摇摆的影子。大堂一片笙歌乐舞,连黄色纱帘也随着舞者起舞。贵族们身边都拥抱着浓妆暴露打扮的美姬,灌着天粮之水酿成的美酒,生活就是如此的靡烂不堪。男女的猥亵的交谈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我看着火界的贵族沦落至如此靡烂,大概就是这六世火神都不能令毕方鸟王化成毕方弓的原因吧。或者在他们心里,祝融的毕方弓已经比不上人间之火的力量。不过,据《天元经》记载,毕方弓的力量绝对在人间之火之上,而且力量已经不知道到达哪一个境界的强大了。毕竟,毕方鸟王是有灵性的,它会选择主人,一个如祝融般拥有雄心大志的主人,并不是着一些沉迷在歌舞升平、女人怀里的火界贵族。尽管我知道如此,但我还是选择走火界贵族的那一条路。因为我知道我不会成为祝融那一种人,那种为天下苍生造福的人。 想到这里,我微抬头,自嘲一笑。我身边的美姬看见我笑了,便拿起一杯酒,碰触到我的唇边。这个女子的眼神在暗示着她的诱惑,她只不过想勾引我,得到丰厚的报酬而已。我用手指勾过那个青玉酒杯,张开嘴唇,喝下这杯冰冷的液体。到了喉咙之后,便变成缓缓的热流。 我拥紧身边的美姬,似乎想要将她揉碎在我怀里。她娥眉抽紧了一下,嗲着声音:“殿下,我疼,我要你为我揉揉。”她的双手勾紧我的脖子,她身上浓烈的脂粉味让人窒息。箕玥跟这类女子不同,最起码她身上不会有她这种下贱味。 我带着玩味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在她朱唇上留下深深的一吻。这种感觉我心里并不觉得好受。这个女子似乎得到某种信息,她竟主动在我唇上吻了一下,带着挑逗的眼神。 这时,我一把推开她,在她脸上挥下重重的一巴掌,我的眼里充满了愤怒。我很用力,她狠狠地摔在地上。她捂着斑红的脸颊,眼里的不解、委屈、愤怒汇在一起,这种眼神恰恰使我怒气更胜。她一定没有见过像我如此喜怒无常的客人,遇上我,那是她的不幸。今晚,我得利用她一下。 我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右手食指指着大门,怒吼:“滚!否则!”我左手微弯曲食指、无名指,准备用“灰飞烟灭”这个法术,红光微现。这个法术我曾对兰姬用过,杀了人不用毁掉尸体,确实不错。 这时,随着我一声怒吼的“滚”,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看着我这个失礼的大宗殿下。父王放下了酒杯,眼里有责怪的意思。他沉沉的地喊了我一声:“晖,你在干什么?” “哼,抓人发脾气了,不是么?”箕箔在一边冷冷的讽刺,俊美的脸庞只有阴邪的表情。这个人以后会是我成为火神的一大障碍。 风神箕纭站了起来,他走近我身边,对地上那个捂着脸的美姬冷冷地说了一句:“如云,你下去,以后不用再过来了。” 美姬强忍着眼里的泪水,抿紧嘴唇,快步离开大堂。她回过头看了我一眼,一种怨毒的眼神,我回以一丝冷漠的笑容,这种怨毒的眼神我很欣赏,她可真不怕死。在那种距离,我动一动嘴唇,足可以让她毙命当场。 风神箕纭对着我笑了笑,拍了拍我的后背,“贤侄,何必为了一个下贱的歌姬而动怒呢?” 我双手抱拳,跟他隔开一段距离,点头:“风神教育的是,我只是不习惯这种媚俗的女子而已。”我的动怒并不是因为那个美姬,只是想引起箕纭的注意罢了。实际上,我大概要重重谢过那美姬。 箕纭含笑着上下打量我一番,眼里似乎有欣赏之意,“当然了,贤侄乃出类拔萃之人。容貌出落得惊为天人,不愧是火神之后。三个火之子,应该就数你最出色了。” “风神过奖了。”我淡淡的回了一句。 “是吗?”箕箔的语气似乎有深深怀疑讽刺,“我看祝融殷才是最出色的人物。” 祝融殷的脸色刚才是一阵青白,现在听到箕箔的话,才恢复些许血色。他本来对身边的美姬一番谦谦君子的模样,现在更是不敢逾越雷池一步。这个后知后觉的人现在才明白到那么简单的一点,有哪个父亲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好色之徒? “箔儿!”他沉沉的责备了一句箕箔的失礼,然后换回一副好脸色:“那么第三那个火之子祝融箢如何?”箕纭环顾大堂,“奇怪,怎么今天祝融箢没来?” 此时,我的心跳停顿一下,祝融箢的事是火界人认为第二忌讳的事,第一件忌讳的事当然就是我肩上的赤水红莲图腾。箕纭的反应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没想到事情会转移到祝融箢的身上。火界的贵族听见祝融箢的名字,个个缄默不语,脸色变得青白。父王的脸色同样不好看,我分明看见他的眼神在颤抖。 祝融箢是火神之后长得最丑的一个,他左边半张脸有黑龙一样的斑痕,容貌根本就不能与我和祝融殷比较。在火界,习惯认为神之后无论在任何一方面都是最出色的,而父王竟出了祝融箢这个貌丑不堪的后代,这个当然是父王最不愿意提及的事情,并且他是父王的污点。 在火界的皇宫里,没有人留心他,更从没有人去巴结他,他只能在冷清的少宗宫孤独地生存下去,直到我或者祝融殷登上火神的宝座。因为那时他要喝下毕方鸟的泪,忘记在火界发生过的一切事情。他比我更可怜,但我不会同情他。 由于风神箕纭的一句话,整场热闹的盛宴充斥着抑郁的阴云,不欢而散。没有人喜欢被提到认为脸上无光的事,而对于好大喜功的火界人来说,这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直到第二天狩猎结束,风火皇室话别,我再也没看到过箕玥一面。箕箔在离开之时竟捕抓到我寻找箕玥的眼神,他阴邪一笑。这时我才知道,是他干的好事。我竟烦躁不安,平静不下心来,我想见箕玥,这是一种很强烈的欲望,是我从来没有过的。 回程的路上,我坐在坐骑上,面无表情机械性的调整马头。风轻轻吹着我金黄色的衣裳,风还吹拂着我微红的长发,这是我想起箕玥为我梳理长发的一幕。那一种既烦躁又快乐的感觉,那是我第一次拥有的感觉。我将箕玥的碧色珠子发髻放在贴近胸前的衣裳里,我知道快乐对于我来说就是如此的遥不可及,而箕玥给我的只有那么的一瞬。 我回到了大宗宫。今天的大宗宫似乎变了样子,空无一人,冷清黑暗,充满萧条的味道。宫人们不在宫殿里,地上的灰尘铺了薄薄的一层。我皱紧了眉头,我不喜欢肮脏,一点也不能忍受。 竟没有人来迎接我的回来,连炎盈也不来迎接。宫殿里充满了一场诡异的气氛。我点了一个灯笼,接着灯笼昏黄的光芒,我走回了我的书房。我来到距离书房还有五尺的地方,竟发现大宗宫里只有我书房的门是打开着的,其他厢房都是紧闭着门。 难道是她回来了? 绝,那个一心要为我母后报仇的宫女,那个我认为疯了的女子。 当灯笼的光芒照射到书房的门前,书房竟同时亮起了光芒。 “大宗殿下,我等了你好久了。你的侧妃也等了你好久了。”是那一把声音,那一把像来自黑暗边缘的声音,果然是绝,她回来了。 我站在书房门前,冷冷之中带点厌恶的眼神看着屋内的那个黑衣女子。岁月不曾在她美丽的脸庞留下痕迹,她看上去跟炎盈一般年纪。为了留下这个可以作为复仇武器的美貌,她付出的代价绝不会少,她是个疯了的女人,报仇心切。她的眼神带着放肆的狂热,那是对复仇的狂热。 “你来得似乎是早了,你应该再过五天之后才回来的。” “大宗殿下,不如进来先看看你的侧妃如何?不要永远用这种看厌恶苍蝇的眼神看人,你的侧妃不喜欢。哈哈。”她走到我的床边,撩起床梁泻下来的青丝帐子。 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我内心有种不祥的预兆。我压抑住内心的真实感觉,缓缓的走近床边。 绝那纯黑色的眸子闪出嗜血般狂热的眼神,我避开了她的眼神,走到床边。 炎盈很安静地睡在床上,安静的可怕。她的脸色极度苍白,嘴角有褐红色的粘稠物。我掀开盖住炎盈身体的被子,一把匕首扎进她的小腹。猩红的血染红她蓝色的罗衣,也染红了大半张床。血腥味扑鼻而来,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认得那把匕首,那是绝随身携带的匕首。绝用她的匕首杀了炎盈! 怪不得,原来炎盈死了,她才没有出来迎接我。一个可怜的人,一生的幸福因为我而葬送。年轻灿烂的生命之花凋谢得如此安静。 “怎么?真的爱上她了?真的受到美色的蛊惑了么?”绝冷笑,眼里有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是谁?!”她指着炎盈,怒道,“她是祝融殷的人!她要毒死你!”一阵狂风吹拂起她的黑衣,她的怒气似乎散发到书房的每一个角落。 “疯子!”我冷冷的吐出一句,“她是谁,我心里自然明白。”我将被子重新盖回炎盈身上,直至覆盖到头部为止。我看着她平静如秋水般的面容,竟感到一丝悲哀,在心理沉沉的念了一句,“瞑目吧,我的盈妃。” “我看你才是真正的疯子!既然知道她是谁,为什么不干脆点杀了她?!难道真的爱上这个妖媚的女人?!你难道忘记你母后的仇了?!”她的怒火烧得更旺盛了。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要将她口中的每一个字深深地刻在我的心上,特别是“复仇”二字。 我听了她的话,打心底觉得好笑,反问道:“你以为我会爱上她?正因为知道她是祝融殷的人,所以才把她留在身边。” “为什么?” 她愤怒的眼神转为疑惑。 我揉了揉脑门,一路的风尘本已让我疲惫不堪,现在绝还突然回来了,还有炎盈的死。我走到书桌前,坐到摇椅上,悠然的躺在椅子上。 我的头贴着檀木质地的椅面,任由身子随摇椅前后摇动。 “你知道吗?”我幽幽的吐出一句,“她喜欢我,不,应该是深爱我,所以她不会让我有毫发损伤。”语气听不出任何感情起伏,“而我恰恰利用这一点,留她在我身边。虽然她是祝融殷派来的人,但是她背叛了祝融殷。啊,不完全是背叛,她本来要在我的膳食下毒,但是每一次都替我吃了那毒药。” “她可以不吃毒的?!不是吗?!”绝的口气还有深深的怀疑。 “嗯,是啊。可是在使命和爱之间徘徊不是一件痛苦的事么?那毒药是慢性毒药,无色无味。在她到大宗宫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按照药性的发作,她还有三天的日子。每天早上她的脸色都很苍白呐,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我内心有种悲凉的感觉,“绝,我并不是一个有情人。”知道她为了我服下毒药,竟然也无动于衷,对她一直是冰冷非常。今天她死于绝的匕首之下,我是脱不了干系的。我欠她的确实太多,也还不了了。 绝压低声音,沉沉的说:“大宗殿下,你流露出的情感太多了,这样会很危险!你不该成为那种感情用事的人,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 我双手按住摇椅的扶手,坐直身子,声音悠远悠长,像虚空在空气一样:“绝,我哪里会感情用事,我连感情都没有。假如我是仁慈之人,就不会利用她了。” 绝盈盈走近我身边,一身黑袍裹住她曼妙的身段。灯光映照着她半张艳容,显得有点支离破碎,一种神秘如夜的美丽。她温柔的拂过我如绸的发丝,柔声道:“殿下,我会尽我一切的能力保护你。” 她从衣袖里拿出一块圆状白玉佩,玉佩一头穿了一个孔,不大不小,孔里穿了一条黑色的丝绳,她将玉佩递到我面前,兴奋得像一个小麻雀,跟刚才的肃杀之色俨然不同,“殿下,请看,这一块是通心玉,是我在风界带回来的,带在身上有平静心境的效用。” 我接过来,那块白玉佩说不上特别,羊脂白色带着斑斑青色,上面是圆形状的莲花,覆盖了整个玉面。玉佩在手心传来阵阵冷冷的质感。 我淡淡的抛出一句:“不过尔尔。”我将玉佩定格在她面前,示意她收回。 她敛了敛笑意,一脸平和地取过玉佩,竟自己动手系在我脖子上,“殿下,这对提升灵力很有帮助。”她在我耳边低声耳语,似乎猜测到我心中所想。 我回转过头,对上她漂亮的眸子,习惯性勾起嘴角笑了笑,那是个没有温度的笑容,还有点冷。的确,她是说中我心中所想。但对于绝,她带给我只有压迫感,我对她也只有厌恶感。哪一天,当她真找出我的杀母仇人,正是我收拾她之时。那个仇人,可不能随便动,那可是关系到我的利益。 在这小小瞬间,头脑竟闪出杀意盎然的想法,我转换了话题,“你可以下去了,大宗宫的一切必须在天亮之前恢复如往。” “好。”绝嫣然一笑,退了下去。但当她到书房门前那时,她回转过头来,眼神复杂,似是惊叹,似是暗讽,“殿下,如你所说,你并不是一个有情人。”然后朗声大笑,身影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叹了一口气,闭上眼帘,完全躺在摇椅上,身子随摇椅的节奏摆动。我按住胸前只有一布之隔的发髻,那是我在箕玥头上拆下来的碧色珠子发髻,我当真不是一个有情人?脑海里浮现起箕玥如桃花般的笑靥,我也着了魔似的笑了起来。 第二天,我处理好炎盈的尸首。对外宣称,盈妃病逝。我操办了一场不太隆重的丧礼,七天不出大宗宫,不问政事。前天不问政事并不是为了炎盈,而是静观政局。在这一次狩猎之后,祝融殷已经开始加紧行动了。风神箕纭在宴会上对我欣赏之意,他应该感觉到地位的岌岌可危了。 以静制动,我利用一切的眼线盯紧祝融殷,利用我在火界政局近臣的一切势力,背水一战! 就在丧礼的第二天,平静政局湖面下的暗涌终于翻滚起来。一个西平王联同火界三大法师的名义上疏,要求尽快册封祝融殷为火王,以迎接箕玥的出嫁。 一个小小的西平王本不足以成事,但火界三大法师这可是传统力量的中流砥柱,深有民望。也正是因为他们,我才一直未能成为火王。他们预言我身上的赤水红莲图腾是不祥之物,而我是不祥之人。 这三大法师分别是千见、千留、千别,皆是火界祭祀法老的门下,他们合三人之灵力成为火界最强的法师阵。要我对付其中一人绰绰有余,可是三个人联手的话,我可能也会败在他们手下。 千见、千留、千别守护了火界六百年,他们为火界祈祷,预示未来,深得民众拥戴,父王也要敬畏他们三分。看来,我若不铲除他们,火王对于我来说会是水月镜花,不可触及。 丧礼第一天,火界红蒙蒙的天空下了一场小雨。雨打淋铃,那种清脆的声音确实不错,悠然自得,雨中吟唱。我在大宗宫了煮了一壶暖酒,酒气盈然。我斜倚在上座,左手托住下巴,右手则勾住一个玉制的酒杯。嘴角上似有若无的笑意,右肩上若露还掩的赤水红莲图腾,这样的我,看起来诡异非常。 在客座上的大司命承雨凌带同身边几位廷中重臣向我汇报廷中近况,也恰恰是西平王上疏一事。我带着愉悦的好神色悠然自我地听着。等到他们说到最后,我喝了一杯酒,润了润喉,浅笑道:“西平王也该走到尽头了。就让西平王给三大法师他们一个警告,假如还不识好歹的话,我还有下一步。” 我的语气极温和,但结合了话中的含义,以及笑里藏刀的浅笑,一位年轻的官员竟吓得脸色苍白,真是没胆识。 大司命承雨凌并不出奇于我的决定,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声,“遵命。”然后带同一干臣子退了下去,干他们应该干的事去了。 夜晚,平静的夜晚。 当我在大宗宫与绝用膳的时候,一个侍卫带进来一封信。我料到大司命他们将事情干好了,只消过了三个时辰,他们倒是干得干净利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我将信放在一边,继续用膳。绝好奇我的反应,便取过信,细细看了一番。随即,她也露出一个笑容,那是个狂热而内敛的笑容,带着无限意味。 “殿下果真厉害。”她之说了一句。 我也一笑,“这才刚刚开始。”语气里包含着一种东西,那是叫“野心”的东西。 第三天,西平王被暗杀的消息引起了轩然大波。整个政局都处于人心惶惶的状态,上疏之事平静了许多。除了三大法师之外的臣子对于册立一事都噤若寒蝉。西平王的死就是警告,大宗宫的实力可不比中宗宫的弱,再敢挑战大宗宫主人的权威,将会被夺去性命。 今天晚上的天空似乎变得纯黑,可真稀罕的景色。火界永远都是那种沉闷的红蒙蒙,看起来就觉得让人厌烦,只有晚上看的时候才顺眼一些。 我听着大宗宫黄金制成的风铃发出的清脆的铃声,看着越见光华的大宗宫,心里有一种傲然之感。我一跃而上,稳稳的站在大宗宫的屋脊上,抬头望向红蒙蒙的天空,玩弄起箕玥碧色珠子的发髻。玥,等我成为火王之时,便就是迎娶你之日。 身后传来瓦片被踏的声音,有人,我转过身。是绝,她一身黑色的长裙,提着长剑,踏着月亮的光华而来。绝的美丽神秘诱人,但我内心始终对她有一种厌倦感。 “殿下好兴致。”她淡淡一笑,露出皓齿。 “嘿嘿,在这里纵观天下一切,不好么?” “纵观天下?”她的眼神狡黠婉转,“观天下还不如观人心。天时 地利人和,殿下欠缺的正是人和,那悠悠之口的力量至关重要。”她的话似乎略有所指。 我一笑,顿时茅塞顿来。三大法师拥有的正是人心民望,这正正是我一直不敢轻易在他们身上下手的原因。若用其他方法推垮他们,胜算不大,倒不如利用它们自身的优势推垮他们。剑太锋利,虽说可以伤人,但一不留神也会伤到自己。 “法师是不能有女人的吧?”我幽幽的说了一句。有了女人的法师一般被认为是亵渎法师神圣身份的叛徒,若法师真有了女人,被发现的话,轻则除去法师名号,重则被酷刑折磨至死。 “是的,殿下,听说千留收养了一个青楼女子当养女……”绝的语气蔓延开来竟有一种阴冷的感觉。 “青楼女子?哼。”我冷冷一笑,千留,这可是你自掘坟墓,怪不得我。“明天三大法师上祝融山项毕方鸟王祈祷,到时候,绝你应该知道怎么办了。”我回转过头,向绝浅浅的别有意为一笑。 绝骄傲地扬起眉,嘴里狂冷的语气:“殿下可真不拘小节啊。” “你不愿意?”我提高声音,捏紧她的下巴,眼里杀气盎然。 “我当然愿意为殿下做任何事,殿下尽可放心。”她停顿一下,然后沉沉的说:“只要殿下记得要手刃仇人就行了。”眼里不可动摇的信念。 我厌恶的看着她,不置可否。那个仇人,她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了,我只能选择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绝见我迟迟不做反应,便用力抓住我的手,“大宗殿下,你回答我!”她紧蹙眉头,眼里竟有恨意。 “好,我答应你。”我淡淡的回了一句,当然我知道以我这种反复无常的性格,这种承诺往往不会遵守。 她松开抓住我的手,温柔的浅浅一笑。她的双手将我有点松散的衣服拢了拢,“今晚大风,殿下还是注意身子为好。”她眼里的关切竟与炎盈的眼神有几分相像。 我挡开她的手,走远几步,“君臣有别,你先给我下去办事,明天的事做不好,别怪我无情。” 绝已经习惯我语气里的冷漠,她恭谨的回了一句:“遵命。”便退下去了。她的嘴角似乎有一抹冰冷的笑意。 我站在屋脊上,竟沉默了好久。我伸出手,念了几句咒语,右手在黑暗中拉出几根弦,左手一挥,变成了一个琴。我坐了下来,抚琴独奏。清清冷冷的琴声,婉转动人,在黑暗穿过了界限,传到箕玥的心底。 等到了明天,我将看看三大法师该如何自处,心底里回响的是我狂放冰冷的笑声。 第七章 昨夜弹了一夜灵犀曲,费了不少灵力。在清晨之时,倍感倦意。我回到书房,想在床上倒头而睡,却又想起炎盈在床上死去,我不禁蹙眉。我走到书房的东面,那里放着一张宽大的贵妃椅,靠着围栏横放着。东面外是一片赤水红莲,透着珍珠帘子望出去,赤水红莲竟像沾了一层淡淡的珍珠白。 我抱着被子,面朝赤水红莲的池塘,躺下了贵妃椅。淡淡的莲花清香随着呼吸漫入心扉,我清醒的意志渐渐模糊。 不知道这样如此舒服地睡了多久,竟有人交头接耳的低语声传入耳里。我皱紧了眉,睁开眼睛,心里有莫名的怒火。我向左扭过头,抬头望见天空变成明净的淡红色。晌午,现在已经是晌午了,三大法师的祈祷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吧。 耳边又传来交头接耳的低语声…… “你快点让开,我有事要向殿下报告!”大司命承雨凌低沉的声音,带着万分急躁。可急躁之中仍保持着沉稳的作风,起码他不会在大宗宫喧哗。 “不行,殿下正在休息,不能打扰。”大宗宫的一个宫女慌忙阻止的声音,看来快要拦不住承雨凌了。 到底有什么事让平日沉着冷静的大司命如此紧张?我不禁坐直身子,撩开身上的被子,靠着贵妃椅半躺半坐。 “放行!”我向外喊了一句。 “是,殿下。”宫女的语气似乎放下了千斤重石。 大司命承雨凌已经来到我面前站住了,作了一揖,微微低头,沉沉的说:“殿下,祝融山上的毕方鸟王失踪了!” 听到这句,我心里漏了一拍。毕方鸟王失踪了?!握紧的拳头暗暗加了几分力。毕方鸟王是火界人的信仰,是火界人仗以威慑四方的神灵。毕方鸟王因受祝融神令而留在祝融山上,为每一代火神所用,为火界的安宁充当守护的角色。毕方鸟王已经有六世火神这么久的时间不肯听令化成毕方弓了,而今日它的失踪是否意味着火界即将被毁? “是今天失的踪?”我努力维持平静的语气。 “是!三大法师到了祝融山,便发现毕方鸟王失踪了。”大司命承雨凌的脸色越发苍白,嘴唇在微微颤抖。 “是何人所为?” 这时,承雨凌跪倒在地上,“回殿下,无人所为!”语气渗着丝丝悲哀。 我拢了拢衣服,从贵妃椅上起来,站在地上,来回踱步。 我喃喃道:“大司命,你说此事会这么简单么?” 我总感觉毕方鸟王的失踪并不像表面看起来如此简单,应该是受到某种感召,会不会是背后有人在动什么阴谋? 大司命豁然抬头,疑虑的眼光直视着我,“殿下,此话何解?”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大司命一眼,别有意味的浅浅一笑,“世人皆知,毕方鸟王与火神祝融那份主仆的情谊是不可超越的,那是一份永恒不变的承诺。要是毕方鸟王失踪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有人对毕方鸟王动脑筋才是真的。” 承雨凌舒了一口气,旋即又皱起眉头,“那么殿下认为是谁?” 我阴厉一笑,“只有两种人会在毕方鸟王身上下手。水界人或者某些别有用心的火界人。水界人自然召唤不了毕方鸟王,那么就剩下某些有火神血脉的人了,那么大司命认为我说的是谁?” 大司命微低头,沉静的面容似乎不曾有一丝波浪,严厉的深邃似乎也无人能懂。片刻,抬头,他给了我一个了然的笑容。 我不去看他,而是背对着他,看着那一池怒放正盛的赤水红莲,脸上挂着那自信且诡异的笑容。 祝融殷,你要动手了么?想强大自己的力量亲手收拾我?毕方鸟王的力量可不是你说能化就能化进体内的。如此低劣而不计后果的做法带来的后果也不是你能承受的。 大司命承雨凌又道:“这点小事,便来打扰了殿下,雨凌知罪。” “不必自责。这点小事?真的是小事么?”我面前又浮现起伏王越渐疲倦的面容,以及无力面对众臣与民众的惶恐,外敌的威胁,我不禁心一沉。廷中又要来一场暴风雨了,而这场暴风雨的源头当然就是火王之位的明争暗斗。 “大司命!” “在!” “拟一封信函给风神箕纭,请求尽快定下风之女嫁娶人选!”我的话有掷地有声的决绝,假如我不能控制三大法师,那么还有这最后的放手一赌。 “遵命,殿下!”大司命深深作了一揖,退了下去,依然是波澜不惊的语气。 我回过头,看着这位华服在身的大司命,今天才发现他亦有这么不加思考的一面。毕竟只比我大七十岁(相当于凡间的二十四、五岁),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大司命,手段也很厉害么。 回过神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想必父王那边已经收到消息了,他又该如何收拾着一残局? “来人!”我向大宗宫外喊了一声。 两个奴婢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深深一揖,“殿下!” “你们之中随便一个去给内侍总管金翔通报一声,让他两个时辰之后,来大宗宫一趟。” “是,奴婢遵命。”她们面无表情的回答完毕,退了下去。 金翔是我安插在父王身边的眼线,四品内侍总管,经常跟随父王左右。对于我来说,他是我放得极为正确的棋子,父王非常宠信他,而他对我也非常忠心。 在奴婢们退至门槛之时,绝提着滴着鲜血的剑回来了。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上大小伤口十余处,左臂上的黑衣被撕裂了,露出可怖的伤口,那是伤至筋骨的重伤。 绝实实在在吓了两个奴婢一大跳,她们竟失措地尖叫起来。我怒喝一声:“吵什么?!半柱香内没有完成我吩咐的事情,都得死!” 两个奴婢这才安静下来,脸色发青,冷汗直冒,慌张离去。 “殿下,我回来了。”绝支持不住身子,跪在门外,勉强露出一丝苦笑。 我站在原地,不去扶她,居高临下地问:“事情办得如何?” 绝从怀里拿出一个葫芦,“这里。” 我这才走过去,左手拿着葫芦,右手扶起了她,“伤势如何?” “不碍事,我可自行疗伤。”她回避我的眼神,我感觉到她的语气有失望的意味。她隔开了我,向大宗宫的厢房走去。我看着她的背影,她如同即将飘零的秋叶,摇摇晃晃消失在我眼前。 片刻,我将眼光收回,凝视手中的葫芦。我念了几句咒语,旋来了葫芦塞。一阵黄灿灿的光芒从瓶口喷发而出。少顷,便有一紫衣女子跌坐地上。 紫衣女子用手微抬头,晃晃脑袋,似乎有些甚至不清。她缓过神志,一抬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似是惊讶又是错愕。她长的并不如箕玥般倾国倾城,但也有一副脱俗的花容月貌。 “你……是谁啊?长得好漂亮啊,我还从没见过长得如此漂亮的男人。”她睁了睁漂亮的大眼睛。 “无礼贱民!见到本殿下,还不行礼!”一个出身青楼的下贱婢子竟如此无礼,我这时便要和她较真起宫中的礼仪。 “唉……”紫衣女子竟没有理睬我,反而还常常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道:“我还以为出尘之人不会拘泥于世俗,竟料想不到任何东西都不能以察察之身立世呢。” 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这个女子,不知天高地厚,“我本来便是踏着杀戮之路而来,又怎能保持察察之身?” 紫衣女子站了起来,挺直腰板,眼里一股锐利之势,“哈哈,都是同道中人,只不过殊途同归罢了。好,你就是祝融晖殿下吧,看你右肩上的图腾就明白了七八分了。你派人将我抓来这里,想必也应该知道了我的身份了吧,我小名叫蕴玉。” “想不到千留的养女会是个聪明女子。可惜,聪明人的命一般都不会长。”我走到她身边,压低声 音,杀气盎然。 她突然无畏的发出几声轻蔑的大笑,“这么容易就杀了我?我在你手里不是有牵制潜流老家伙的价值么?殿下该不会如此愚蠢吧,哈哈。” “果然聪明。”我用右手勾住她的下巴,半是撩拨的语气,“那么你认为我该如何利用你的价值?” 她眼里还是一副无畏的神色,带着平静而深远的慧黠,“殿下,你问我这个问题,有点多余了吧,想必殿下早就在昨晚想好了详细的计划了。我又何许多言,扰乱殿下的耳根清静?况且我们这是各取所需罢了,殿下要做什么,我也乐意帮助,只是我想要的……以殿下的性格,恐怕很难……” “这里没有我不能给的东西,要什么,你尽管开口。我们只不过互利罢了。”多一个暂时的朋友,比多一个敌人来得更好,这就是政治。 “那就是……等千留落入殿下手中时,我想要逃出火界,寻回逍遥。” 我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可以。” “但愿如此吧。”蕴玉是在赌,她不相信我。其实她是对的,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守承诺的人。可以后的事情又有谁知道呢?或者我会选择放她一马也说不定。 我跟她之后便没有再多谈论千留的事情,因为我们各怀心事,说多了反而还是露出自己的底牌。她竟对我书房东面的一池塘赤水红莲感兴趣起来,便研究起来。 我也不去管她,我在她身上下一个咒语,她不能离开我十尺之内。我平静下心来,等待着金翔的到来。 比预期早了半个时辰,金翔带来了一个不置可否的消息。金翔报告说,父王在听见毕方鸟失踪的事情时候,脸上竟浮现一个诡异了然的笑容。随即他恢复常态,封锁祝融山上的消息流通。奇怪的是,在封锁掉消息之后,他竟然没有召集忠臣商议对策,反而还称病七天不朝,任何人不得骚扰。 我紧皱起眉,这太出乎我的意料。父王他竟然有如此令人猜不透的举动,他现在要对政局放任自流,置火界安危不顾了?想到这里,我不禁失声哑笑。我对自己太自信了,或者我一直都未曾看清父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在他的心里有更深一层的东西才让他今天做这样的决定。现在,我不得不开始防备起父王,那可能会是三个男人之间的斗争。 疲倦之感像黑暗潮水般涌进我内心。远处,毕方鸟南飞,飘下几根蓝色羽毛,尘埃落定。 夜晚,月挂半空,无半点风色。 蕴玉交给我一枝纯银雕花发钗,说那是让千留知道她在我手上的最好证据,因为那枝发钗是千留送她的。她还说让我派人将她带到少宗宫暂避,以免出别的什么差错,让她重新落入千留手中。“反正千留在火神宫殿用不了‘寻’的法术。”她是这样说的,嘴角残余着伶俐的笑意。 我微微一笑,他说得跟我所想的一样。只不过她比我更快一步说了出来。如此聪明的女子,连我要将她藏在什么地方也想好了,那是一种怎么样透彻玲珑的智慧。 如她所说,我让绝将她带到少宗宫。 少宗宫,火神祝危第三子祝箢的地方,那会是一处十分安全的地方。 不出我所料,千留在蕴玉走后两个时辰之内来到了大宗宫。 他的脸色很差,圣洁的法师长袍经沾染了星星点点的污迹,头发有点凌乱。比起平时三大法师那一身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气势,他确实失势了很多。也是,今天的毕方鸟王失踪还有心爱女子的安危问题也足够让他烦上七天七夜,头发斑白。他今天确实像一夜衰老了五十岁。 他抿进嘴唇,愤怒的眼神逼视着我,冷冷地问:“你将蕴玉怎么了?” 我玩弄着手上碧玉酒杯,诡异一笑,“哎呀,千留大法师你怎么问起我来了呢?分明是你自己当日种下的根,才有今天的果阿。” 他傲然抬起头,“孽畜!我推举中宗殿下是顺应天意!你,是祸国殃民的祸种!” “是么?”我嘴角残留着一丝笑容,我拿出蕴玉的发钗,玩弄着:“你说我生气之后的结果会怎么呢?一般来说,我会选择杀掉一两个人泄愤。不知道,这一次我选择谁呢?” 他的眼神猛地收缩一下,眯起眼睛,杀意凝聚,可是最后又抿紧嘴唇,只能怒视着我:“你到底想怎么样?直说吧!只要将蕴玉还给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他闭上眼睛,他已经猜到我要什么了。 “好!快人快语!”我放下手上的酒杯,站来起来,走下台阶,来到千留身边,“我只要你杀一个人或者杀两个人。”我的话别有深意。 “哼!你想的倒是不错,一个人指的是中宗殿下,两个人是指千别、千离吧?”他冷冷一笑,反问我。 “知道了还问我,你胆子可真大。你就不怕,我可以将你的话禀告父王?” “你怀的是什么心思我难道还不清楚?”他一语中的,然后压低声音,“你假如敢伤害蕴玉,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哈哈。”我在大殿仰天大笑,笑声回响在大殿顶空,“你可以活着回来的时候,我保证让你看见毫发不损的蕴玉。” “好!我暂且相信你。”他恨恨地看了我一眼,挥掷一赌。然后转身挥袖离去。 寒风吹起千留的长袍,树叶瑟瑟落下,他这一走,大有一去不复回之势。寒意越来越重,而我心底的笑意越来越浓。我这一步,为的是让三大法师自相残杀罢了。无论千留选择杀祝融殷还是千别他们,他们之中必定会起一场内战。或者,三大法师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他们只是我跟祝融殷之间的棋子罢了。无论千留是否成功,三大法师的力量必定会被削夺。 深深的宫墙之后,是否有一双冷静的眼睛审视着我所做的一切?不管那股背后的力量会如何,现在我的敌人也只有祝融殷。假如那一股力量真的会伤害到我,那我也会选择毫不留情的反击。 半个时辰之后,我在庭院站着,静静地看着那几棵开得正风华正茂的挂花树。粉红的花瓣,淡黄色的花蕊,渗人心扉的清香,让我沉醉不已。虽然我并不向往平静的生活,但有时候可以获得难得的平静,却是一件放松的乐事。 “大宗殿下!绝她不行了!你在哪里?”大堂传来蕴玉万分焦急的声音,夹带哭腔。 我缓缓回过头,绝不行了?难道少宗宫也不安全么?我快步走出大堂,“我在这里。” 我看见蕴玉脸上两行浅浅的泪痕,正色道:“绝出什么事情了?” 蕴玉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跟我来,一边走一边说!”她一边说,一边要将我带走。 我甩开她的手,眼里冰冷的光芒,“别碰我!我自己会走。”我十分防备那些随便碰触我的人,因为这种人可以变得很贴心,也可以变得很危险。 蕴玉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好,我们边走边说。” 随即,我便跟随着她的脚步走出来大宗宫。从蕴玉的话中,我得知,绝似乎是受到了偷袭,而且是灵力高强的人的攻击。而祝融箢在用灵力给绝续那一时半刻命,为的是等我过去。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我无心留意少宗宫的奢华,跟着蕴玉迅速来到少宗宫的大殿。 在我踏进门槛的时候,我看见一个金黄衣裳的少年正在给奄奄一息的绝灌输着灵力。少年左边半张脸有黑龙一样的斑痕,右边那一张脸长得俊美非常,五官长得非常精致。假如没有左边张脸的斑痕,他应该也是一个完美的人吧。他就是祝融箢,我的三弟,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注视他。他紧闭着眼睛,额头上渗着晶莹的汗珠。 “绝!大宗殿下来了!你怎么了?阿箢,你不能让她死啊!”蕴玉疾呼道,比较起蕴玉,我的不吭一声显得冷酷无情。 绝豁然抬头,她的表情像抓住了黑夜里的一丝光明。她微微一笑:“殿下,我还以 为你不会来了。”然后她转过头,对身后的祝融箢感激地说:“少宗殿下,谢谢你了,不用再为我浪费灵力了,我再多也只有半刻的时间。”她的眼神望向了我,带着无限的悲怆。 “不行!大婶你的时间还有很多,我再给你输一点灵力看看么。”祝融箢睁开眼睛,一脸无邪,他的笑容是如此的清澈出尘,我永远都比不上他。 “阿箢,你走开,再这样下去,你的元神也快要支撑不住了。”我将右手按在绝的后背,我接替过祝融箢的工作。 祝融箢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拿开了他在绝后背的手。他的步子有些趔趄,是灵力消耗过渡的表现,蕴玉扶住了他,两人交换了深深的一眸之后,离开了少宗宫的大殿。 “殿下,绝劳烦你费心了。”她在低声抽噎,语气里有深深的愧疚。 我不想陷入这种感性的对话,“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快要死了,到底是谁伤了你?”我的脑子也有些昏沉,大概是灵力流失的后果。 “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在少宗殿下书房的一个暗角发现一个黑色的人影。我觉得不妥,便追了出去,谁知道他的灵力深不可测,他用了一个裂心的高级法术便将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绝难堪的苦笑一下,“看得出他是在掩饰自己的灵力水平。殿下你要小心,估计那个人的灵力水平在你之上……” 我蹙紧眉头,在火神的宫殿竟有如此高手?难道他就是那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的中心? “他是谁?” “我……我不知道……”绝的身子竟在这一刻向左倾斜下去,我伸出右手拦住她,将她抱在怀里,她真的快要死去了。 绝倒在我怀里,看着我的脸,痴痴地笑了,笑得有些迷离,如莲花般的凄美,“殿下的怀抱好暖,以后,我再也不会逼迫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殿下可以自由了。”她冰凉的手指划过我的脸。 我如堕寒潭,是啊,她死了,我自由了,或者以后就真正剩下我一个人了。今日,我选择讲事实真相告诉她。 我平静的说道:“绝,我一直都知道谁是杀我母后凶手,你之所以查了那么就也没查到结果,其实是我在背后动的手脚。” “什么?!”绝睁大眼睛,浑浊的眼神在这一刻清晰锐利无比,带着悲怆的恨意,“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个凶手到底是谁?” 我的表情依然平静:“那个凶手就是我的父王,当年火后妄想在后宫专权,还将势力扩大到朝野,这些你不可能不知道吧?她做的事威胁到火界的统治,所以父王也只好狠下心杀了母后。火后是死有余辜。”我像在讨论一个完全跟我不相关的陌生人的冷漠口吻说完这些事。 绝她摇头,掩面而哭,“火后她不曾在我面前提及这些事……” 她的眼泪穿过手指的缝隙,将我金黄色的衣服湿透了。我看着她,心里有种难言的悲哀…… 然后她抬头,眼里空洞的眼神无力的看着我,她的眼神重归浑浊,她轻轻地靠着我的肩头,低声温婉地说了她最后的一句,“晖,你不报仇,你一定会……后悔……”像是咒怨,像是规劝。她的手划过小腹,终于无力的放下了。 我凝视着她苍白而平静的面容,我以后再也不会看到她喝斥我的神态,再也看不到她麻雀般的快乐,再也看不到她坚决的表情…… 我把头埋在她细滑白皙的脖子间,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逐渐变冷。原来她在我心里是如此的重要,不可替代。到现在我才明白,她在我心里一直是严母的形象,为何今日我才醒悟? 门外,下雨了,雨下得很大…… 少宗宫有滴水不如的屋顶,绝脖子上的衣服竟然也被雨打湿了…… 最后,我用了我从未使用过的渡魂术,将她的灵魂渡至天河,这样她便可修炼成神之身。不减不灭,不堕红尘。 我看见绝的身子逐渐透明,灵魂变成莹绿色般的光芒向月牙飘散而去。灵力消耗已尽,我昏倒在地上,冰冷的地面发出的寒气潜进了我的心底。我的心恢复了以往的麻木,那个杀了绝的人,我一定要将他楸出来,这个人留不得。 我并不后悔绝的死亡,她的死是有价值的,起码我知道那个人会再次出现在少宗宫,而且我也更加明白我的处境,我现在是真正的一个人在战斗了。 “大哥,你怎么了?”恍惚之中,我听见一把如天籁般的少年声音。我睁开眼睛,我发现我躺在床上。少宗宫的书房,我睡的是祝融箢的床。这张床朴素无比,不同于我在大宗宫的寝具,高床软枕。周围的一切是那样的单调,的确,少宗宫也应该是这样的,谁叫它的主人生来就是如此的命运。 我看着他左半脸的黑龙图腾,确实很丑。我心底冷冷一笑,随即支撑起身子,站了起来。我看见蕴玉在少宗宫外折着那一处开的茂盛的桃花。 “阿箢,你的灵力恢复了?”我装出关心的样子。 他耸了耸肩,笑道:“早就恢复了。” “我将蕴玉留在你身边三日如何?”这才正是我想要做的事情,我无暇顾及蕴玉的安危,而绝也死了,现在只有靠祝融箢了。 他张大了眼睛,一脸错愕的表情:“不会吧,那小丫头放在我身边三天?” “怎么?你不愿意?我现在的灵力还没完全恢复,我担心她会有危险。”大概是我眼底里的不忍还有痛心打动了他。 他只好连连点头,无奈地说:“那好吧,看来要受罪了……”他转身离去,走出少宗宫,捅了捅蕴玉后背,一脸痛苦的说道:“你要留在这里三天了。” 蕴玉看见他的样子,掩嘴偷笑,最后笑得直不起腰,还插了一株桃花在祝融箢的头上。两个人便欢天喜地地追逐起来,他们两个的欢颜笑语让我想起了箕玥.我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和她如此纯真的在一起? 我淡淡一笑,整理好身上的衣服,离开了少宗宫,回到那个我自己的地方——大宗宫。 我看着镜子前的自己,惊察于自己的狼狈,脸色苍白,面容憔悴,一身衣服粘稠一般,我不禁烦躁起来,我需要沐浴。 沐浴之后,我便看起书来。但不久,大司命承雨凌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是意料之中的消息,就是千留因为刺杀祝融殷失败,死在千离、千别的手里。一个是意料之外的消息,父王他决定携美姬去东山游湖。 东山?去哪里干什么?我的父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朝廷之中消息灵通的官员为了毕方鸟王的事情已经烦躁不已,他却可以置身事外?我倒觉得他这一次东湖之游背后一定有蹊跷。 下午,我心绪不宁,总感觉将要发生点什么。果然,大宗宫来了一个我最不想看见的人——祝融殷。他一脸的气定神闲,脸上挂着他特有的温柔笑容,脸皮下藏着的是锋利的刀吧。 “二弟,今日怎么如此雅兴,过来大宗宫了?”我走上前,主动迎住了他,让他在尊客的位置上坐下。 女婢给他端来了茶,他向女婢淡雅一笑,以表谢意。女婢马上红了脸。我冷冷一笑,这种虚伪的笑容用在女婢身上倒是很行之有效,他最会的就是收买人心,不是么? “我这几天看不见大哥上朝,大哥为了盈妃倒也痴心,可是荒废了政事,那可不好。”他向我淡淡一笑,眼底里是如鹰般的目光。 我徐徐答道:“现在的政事并不繁忙吧,连父王都有了出游东山的心思,我还操劳什么啊。倒是那个带走毕方鸟王的人,最近应该很操劳吧?你说是么?二弟。”我冷静深思的目光对上他漂亮的眸子。 他笑了几声,眼里的目光似乎在闪缩:“原来大哥的眼线还不少阿。臣弟我真是自愧不如了。” “骗谁呢?在我面前你还装,你的眼线也并不比我少。昨天,你被行刺之时,两大法师怎么会这么及时出现?你以为我蒙在鼓 里?勾结了三大法师,还带走了毕方鸟王,无非是想对付我罢了。”我的眼光锐利无比,用冷漠的语气捅破我跟他之间那一层令人作呕的隔膜。 他站了起来,眼里一扫原本的规矩,变得狡黠婉转:“大哥,行刺我的幕后主使我也不必多说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父王这一次去东山,就让我们不顾一切的较量一番吧。” 我嘴角勾一丝诡异的笑容,“好。我等着,等着你什么时候将毕方鸟的力量融进体内。”转为讽刺的语气,“不过,我看你没这个本事。” “是么?”他脸上浮现阴枭的笑容,“那我是否得让大哥大吃一惊呢?哈哈。臣弟先行告退了。”然后,他作了一揖,脸上恢复儒雅的笑容,走出了大宗宫的大门。 “不送。”我回他浅浅一笑,有宣战的意味。 一场席卷火界政局的暴风雪将要来了,政治的暗潮不知道又要吞掉多少无辜的生命?就算被吞噬,也是他们无能罢了。政治本来就是以生命为赌注的一场赌局。 我重整旗鼓,准备明天的舌战,防备着背后的冷箭。 千别,千离,他们也必定不会罢休。因为他们的兄弟因为我的威胁而死,但不管如何,他们的力量削弱了,对我有百利无一害。反正,千离,千别与祝融殷连成一线对付我,也是迟早的事情。 晚上,为了查出那个杀死绝的凶手。我决定,去少宗宫一趟。 通往少宗宫的路铺满了青卵石,走起路来也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宫女们提着宫灯,迈着细碎的步子在廊子里走动,她们都低着头,刻意地回避我的目光。我冷笑,宫女也察觉到权势的变动了么? 我来到了少宗宫,蕴玉在少宗宫里面给新埋的莲花种子浇水。看来她真的很喜欢赤水红莲了。 “蕴玉,阿箢在哪里?”我微微弯下腰,问道。 “他应该在书房里吧。”她一边转过头,一边说。我一看到她的脸,眼神猛地收缩。他的眉心多了一个图腾,是半朵赤水红莲的图腾!那是代表火界通灵师的标记!也只有三大法师联手或者我的父王才有如此能力赐予一个平凡女人通灵师的身份。 我眼里杀气骤现,右手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你到底是谁?通灵师?!” 她疼得尖叫,两手在不停扯开我的右手,“你这人这是怎么啦?……好疼啊!!那是阿箢赐予我的身份!” 我心里还是怀疑,“他有这个能力?”我左手作出读心这个法术的手势。 “我怎么知道,他说很漂亮,就给我弄上去了……快放开我拉,痛死我拉!”她的尖叫转为愤怒。我透过读心术看见她的心里情绪起伏没有一丝波澜。我深信我读心术的能力,蕴玉她没有说谎。我松开了手,缓缓向少宗宫的书房走去。 想不到,祝融箢他的灵力竟然可以如此厉害,甚至可能远在我之上。我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祝融箢他是一个潜在的强大对手。假如他不为自己所用,他可能会比祝融殷更加麻烦。 突然,我停住脚步,转过头去看蕴玉,嘴角浮上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或者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灵力可以如此强大,而且他应该没有那份与我争权之心。假如他知道自己有这么强的力量,还有那份野心的话,又怎么会如此大意,正大光明的赐予蕴玉一个通灵师的身份。他就不怕我会先对他下手?看来他可以收归我羽翼之下。 我越来越接近他的书房,心里就充满多一丝防备。对,我是多疑的。我每时每刻都在防备,防备那些身后的冷箭。我将脚步的声音完全隐去。 祝融箢的书房窗户的油纸透出昏黄的光芒,他在里面。我刚想推门进去,就听见一把低沉的声音,是一把经过法术变声的声音。 “箢儿,哈哈,很快你就可以成为火界的主人了。”男子低沉的声音透露出得意与骄傲,“你看,他们斗得那么厉害,最后等到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就胜利了。哈哈。”男子口中的他们指得应该就是我跟祝融殷了吧。 我小心的退后几步,在窗户的缝隙看进去,想看见那个男子的容貌。可是我看见,只有祝融箢坐在椅子上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其余我什么都看不见。看来那个男子使用了隐身术,我用右手一挥过我的双眼,透视术。竟然不行!除了看见祝融箢身边的一团高大人形混沌,什么都看不见!看来这个男子的灵力在我之上! “大叔,你不要再玩杀人游戏了。我不喜欢当那个什么火神,那个一点也不好玩。现在,我有了你、大哥和蕴玉,我已经够幸福了的。”祝融箢睁大眼睛,双手紧紧握住那个人形混沌的两边,他的眼里有深邃的痛苦与寂寞。祝融箢的寂寞是无人能触及到底的深潭。 我看见祝融箢的头顶似乎有被按动的痕迹,应该是那个男子的手抚上他的头顶,心疼宠溺的语气:“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单纯。你的大哥,心里想什么没人能比我清楚。还有你的二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你受的苦,我要一并还给你。”那个男子似乎要将我和祝融殷置诸死地了。 …… 听到这里,我轻轻的离开了少宗宫。我不能打草惊蛇,他们两个联手的话,我根本就不是对手,我得用别的心思将他们消灭才是最好的办法。原来那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是祝融箢背后的力量,一直没有注意到的敌人,羽翼开始丰满了。我冷笑,似乎那个男子对祝融箢不愿意的态度还是有所顾忌的,而且祝融箢是一个很容易便可利用的人。我开始对祝融箢利用温情手段。 早上,风雨过后是一片新的气象。对阿,我看廷中近日发生的事可是非常好玩,等铲除掉祝融殷最后的势力,那个景象才是最完美的。 我最厉害的大司命承雨凌今天早上办了一件漂亮的事情。他当着众人的面参了理法司卿莰域(掌管火界刑法的官衔)一本。大司命查出了他私通水界的证据,并且还牵涉出一大批干涉的官员。我为何如此得意?正是因为莰域和那些牵涉在内的官员都是祝融殷的人。这样一来,祝融殷的实力减弱了不少。 祝融殷的脸色在廷上变得苍白,眼里似乎有想噬人的愤怒。可是他没有出面就他的人,当然,他不是不想救,而是没这个力量。万一他牵涉在内,他可能会沦为私通水界那一党人的其中一个,严重者赐死。 事后,我问起大司命,他如何得知理法司卿莰域与水界私通。理法司卿莰域为人一向稳重,心机颇重,怎么会有破绽露出? 大司命道,他那天去理法司那里交递一份关于重犯的文件,面见了理法司卿。他发现理法司卿手上一枚十分普通的玉扳指,上面的花纹很复杂,不像是火界常见的花纹。大司命他暗暗记下,回去细细查问这种花纹到底是何人所雕。后来便查出是水界一种独特的花纹,之后大司命便暗暗调查,竟然查出理法司卿勾结水界一事。在受理法司卿牵连的人之中大部分都是被冤枉的,但是因为他们是祝融殷的人,在我眼里就是死不足惜的类型了。 听完大司命的回答,我不由得佩服我的大司命。他心思的细密,城府的深厚,一般人是远远比不上的。假如他不是我的手下,我可能选择第一个除掉他。 “大司命,理法司卿的位置可不能就这么空着的,你说对么?”我的言外之意,他当然明白。 “殿下放心,理法司卿的位子已经由原来的理法执书白怀络顶上了。”承雨凌一脸平静道。 可我听见白怀络的名字,心里吃了一惊,“他不是祝融殷的人么?怎么让他顶上了?” 他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殿下,雨凌自然有这个办法让他归顺我们了。” “哦?”我坐直身子,一脸兴趣。 “我只跟他说了一句话,就是,你不归顺殿下,那么我就将你跟水界水之女的好事告知天下。然后他就答应了为殿下效命。”大司命嘴角勾起 一丝冷静的自信笑容,那种笑容可是会让人感到心寒的笑容。 “好!办得好!”我拍案而起,真是一场漂亮的仗。淋漓尽致,运筹帷幄。这样一来,廷中大部分的势力为我所有,特别是理法司卿那一份,掌管天下刑法,也可以借那个权势为祝融殷身边的人制造一些冤狱。 大司命这一突击,让祝融殷有措手不及之感,估计他的反击会在三天之后。这一件关于理法司卿的案子,罢黜了很多官员,当然会有人逐渐顶上。以户部兵部罢黜的官员最多,而且大多为文官,祝融殷当然会在那些空位里插进眼线。 吏部尚书梁锦端掌管火界官员一切变迁,他是承雨凌手下的人,是承雨凌一手提拔上来的。我说过三天之后,祝融殷就会反击。而三天之后就是梁锦端呈上官员调动奏折的时候。果然,在那天早上,吏部尚书梁锦端就受到不明身份的人的暗杀。幸亏,大司命早料到有此事,派出高手暗自保护,梁锦端才得以保全性命。 这一份奏折传到了父王手里,听金翔说,父王看也没看,就同意了奏折。 我听到这里,应该觉得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我感觉到父王的表现似乎是特意装出来的。我很担心,担心父王会出一步对我非常不利的棋。 五天之后,我已经算得上是权倾朝野。官员们高呼让我当火王的声音也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强烈。而祝融殷那边的声音渐渐湮没。 在第六天,父王他从东山回来了。他一脸的神清气爽,完全没有之前的疲惫。不过,他回来也没有过问朝廷的变化。而在一天早朝上,他交给金翔一份奏折。交递完毕之时,父王他对着我笑了笑。 我不禁皱紧了眉头,暗暗在心里猜测那是一份什么内容的奏折。我看见大司命眼里也有同样热切的期待和惧怕。祝融殷咬紧了上唇,他在害怕。 只见父王对我笑了笑之后,他便先回寝宫了。他那个笑容,如沐春风,似乎带着信任。 金翔一本正经地拿着奏折居高临下的说:“忠臣下跪!” 全部人都恭敬的单膝跪了下去,等待着金翔口中的话。 “谨尊火神祝融圣意,册封第四十代火之子祝融晖为四十代火王祝晖,与风之女箕玥择日成婚!……” 听到这里,我的嘴角浮起得意的笑容。这么多年来的明争暗斗,我终于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心里不禁激动。金翔宣读奏折完毕,将奏折交递到我的手里,他别有意味的笑了,带着奉承的味道。 我冷冷地回以一笑,这一种小人。接下来,很多官员包括祝融殷手下的官员也过来争着奉承,他们倒是转态得很快么。我看到祝融殷眼里的嫉恨,不怒反笑,那是一个很满意的笑容。他挥袖而去,他失势了! “哈哈。”我狂放肆意的笑声回响在大殿每一处。官员们里的眼神突然变得恐惧,就像当初看见我在大殿上露出左肩上的赤水红莲一样。他们恐惧这样的我,因为我喜怒不定,难以猜测。 跟着,我也离开了大殿。将背后的“事情”交给大司命去处理,这一次,我要祝融殷输到彻底,没有退路。 现在的我,已经是火王了。我无需再承受宫人们鄙夷的目光,我也可以跟箕玥在一起。 而就在三天之后,父王他又作出一个让众人出乎意料的决定。他决定要去祝融山一趟,说是要酬谢毕方鸟王赐予火界安宁,还有将册封我为火王的事情禀告上天。 知道发生了毕方鸟王失踪的事情的人都知道,父王这一趟去酬谢毕方鸟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可是父王他执意要去祝融山,而且带走宫中大批守卫。这又是为了什么?难道祝融山上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父王让金翔给了我一道命令,让我带同五十精锐护卫到祝融山山脚的南面护驾。我不解,按道理,将军护卫就足以充当护驾的重任,为何要我去护驾?金翔带来的五十护卫不是我的人,也不是祝融殷的人,而全部都是陌生的面孔。 我不禁防备起来,可就算他们是五十精锐护卫,也没有如此能力伤害到我。但是,我有一种很奇怪的不安感觉,父王到底让我去祝融山山脚南面干什么? 过了一个时辰,我便跟随着父王车队的后面出发了,紧跟着我的是那五十精锐护卫。他们面无表情,都是训练有素的护卫。他们骑着马,而我也骑着一匹马。不同的是,我的马不是战马,而是那些在深宫养尊处优,转让贵族们郊游骑的马,当然也是跑不快的那种马。 我对于这种马是很厌恶,它们只有这个身份可以在深宫生活下去,却没有一点战斗力,与废物无疑。 浩荡的车队在热闹的街道上走着,车队里的贵族们都在热烈地给民众们挥手。他们脸上的表情非常愉快,可我与他们恰恰相反,我没有一丝笑容,因为我根本不想笑。我细细一看车队里,竟然没有祝融殷的影子。其实那也好,我也不想看见他。 穿过了热闹的京城街道,来到了平缓绿野郊外,祝融山就在眼前。 在平野的山脚望去,祝融庙就在青苍浓郁的祝融山腰上。它白瓦高墙,斑斑的褐色在古老的墙体上争夺着自己的天下。祝融庙透露着那种古老的肃穆,让人不敢直视。可祝融已死,毕方鸟王不见踪影,留着这肃穆的千年古庙又有何用? 在父王带着守卫上了山之后,我便到南面的凉亭里乘凉品着香茗。我留下了两个守卫,三匹马铨在亭子边。我让其余的守卫都去祝融山南面出口守着,直到父王离开之前的半柱香时间让他们回来。 烈日当空,火界天空红蒙蒙的颜色到了郊外才开始变淡,成为近乎白的淡红色。有时候,我觉得火界的天空并不应该是红蒙蒙的颜色,它应该跟其余六界的颜色一样,应是蔚蓝的颜色,有时候还会有他们独特的白云。可是火界除了红蒙蒙的颜色,就什么也没有。史书没有记载,我也不可得知火界天空的颜色。而我,也不会去考虑这个无聊的问题。 一个半时辰过去了,我身边的守卫依然一语不发,而我也没有必要说话。我又为自己到了一杯香气缭绕的茶。但是在此同时,我身边两个门神般的守卫突然失去力量般倒下了。我警觉地看了他们一眼,迅速躲在亭子粗壮的柱子后面,右手已架起攻击法术的手势。 我看了看那两个守卫的死状,他们面色与常人无疑,脸部的表情维持着和原本一样。他们并不是被毒死的,而是被灵力强大的人用法术杀死的。 我用了“寻”这个法术,想查出是谁用的法术。可就在我念咒语的时候,有一把男声如近在耳边般清晰,“火王殿下,不必再躲了,出来吧,我们是时候算总账了。”我感知了一下,他的位置就在离亭子不远处,而且有两个人。他们的灵力属于高强的一类,三大法师之中的两位,千离、千别。 闪避不过,我只好大方的走出凉亭。我负着手,其实在背后暗暗做好攻击的手势。对于千离、千别两人的联手,按实力上,我可以跟他们不相上下。不过假如打起来,我可能会比较吃亏。 千离、千别两人与死在他们手下的千留一样的衣饰,容貌也没多大区别。 “不知道三大法师杀了我身边两个守卫,是想报仇么?”我淡淡一笑,冷静地说道。 千别似乎很悠然,“殿下,你的离间计也用得不错,而且还非常成功,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聪明才智。可是很快你就会死在我们的手下,有什么话要留下你就说吧。” 千离已经按捺不住眼里的愤怒了,“大哥,别跟他废话。这种人杀了也罢,我得为二哥报仇,让中宗殿下顺利登上火神之位!” 我冷冷一笑,又是祝融殷搞的鬼,他果然很懂得利用人心为他办事啊。三大法师都成为他的棋子了,这种愚蠢的棋子大概也不会知道他真正的面目吧,还甘愿不顾一切为他卖命。 怪不得他今 天不来,好一招借刀杀人,他可以完全的置身事外。我死了,火王之位大概就落在他手上了吧。 在我脑海闪过千种思绪的时候,千离已经双手合十,并弯食指,嘴里开始年起咒语:“攻!”一道气势强劲的气流带着绿色的光芒向我攻过来。 我架起一个类似于兰花指的手势,“破!”一道同样强劲的红色气流缠绕着那道绿色的气流,两道气流交织,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说实话,千离的这招灵力强大的攻的法术,确实费了我一成灵气去招架,不过估计他费了两成的灵力。 “离!你这样太鲁莽了!他不是一般的对手,他的灵力在我们之上,我们必须联手才可以对付他!”千别重重的责备了千离几句,因为看见了我的实力。 千离愤怒不甘的看了我一眼,只好与千别联手了。 他们两个联手,两人都架起了攻击的手势,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法术,我竟然有点惧怕。我也不顾一切,放手一搏了,我不能一招之内赢他们,我就命丧于此了。 这会是我毕生最重要也最危险的一战。 他们的攻击法术以一种铺天盖地,不可阻挡的气势向我攻过来,那是非常强烈的白光,任何东西在里面可不到自己的颜色,包括我自己的金黄色。我知道,他们是抱定了一起死的心愿,才用了这种祭祀门最强大的法术。 因为没有见过谁用过这样的法术,我一时也失去了方寸。 我退后了几步,收拾了思绪,选了一样以防守为主的法术,估计可以抵住一段时间的吧。我的身边都升起一到红色的气团,形成一道保护墙。 可是,我感觉到他们法术的气流穿过了我的保护层,甚至穿过了我的身体。我头脑一阵眩晕,五脏似乎要被震碎,一股热血上涌,我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我跌倒在地上,单膝跪着,我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量,难以支撑我的身体。 我看到面前出现了白色的长袍,那是圣洁的白色,可是主人是污猥的,再怎么圣洁也是枉然。 千离、千别他们两人同样的弯下了身子。千别用手勾起了我的下巴,一脸邪笑,“离阿,他怎么长得这么漂亮啊。难道神之后全都是这种漂亮的容貌阿?”他暧昧的笑容让我作呕。不过当我看见他的和千别的脸色都苍白如纸,嘴角有丝丝的血迹。他们的灵力也都消耗已尽了吧。 千离看到千别的笑容,不禁露出惧色,怒道:“大哥,这种妖媚的人不能留下,以后你要多少男人我都可以给你找!只有他是我们的仇人,必须杀了他!” 原来千别是这样的货色,我不禁冷笑,怪不得三大法师之中只有他鲜少有与女人在一起的小道消息传出。 千别看了千离一眼,惋惜的摇了摇头,他温柔的看着我,在我耳边低声道:“可惜啊,谁叫你杀了我的二弟呢?”说完,他退开两步。他的眼里充满了杀气,双手合十,嘴唇念着咒语,然后将两手拉开三尺距离。他两手的手心出现一把闪着绿光的光剑。看到绿色的光,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才他们用的法术,是闪着白光的!而就算是祭祀门的法术,也只能有红色的光芒,而不是白色的! 千别握紧了光剑,抵住我的喉咙。 这时,我嘲讽地冷冷一笑,“你们跟风界真是勾结上瘾了,用的法术也是风界最上乘的法术,怪不得我没见过。要不,以你们的灵力,只能跟我勉强打个平手。” 千别收紧了眼光,似有惧色,但转而又狂妄的笑起来:“知道了也没用,反正都是要死的了。”他的手猛地一用力,我感觉到光剑开始插进我的喉咙。 可就在此时,千别想是受到了一股猛烈的金黄色气流撞击,退后了一大步。我抬起头,在光芒之中我似乎看见一个穿着金黄色衣裳的少年拉着一张大弓,像是射出了箭,可是在他身边没有箭。在射出了一箭之后,那个少年飞快的跑掉了。他的面容我看不清楚,实在模糊。 可是当我一看到烈日射出来的阳光。我明白过来了,但却有些不可置信。难道那个少年手上的是毕方弓,他用的箭就是太阳的光线!不可能!那张毕方弓有谁能控制得了?! 千离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大哥!你怎么了?”千离急忙扶住千别。千别地左肩似乎是受了箭伤一般,但伤口上没有实形的箭,伤口涌出制止不住的鲜血。那是只有法术才能做到的攻击效果。 千别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口,他的面容被惊恐所扭曲,他指着少年跑掉的方向,“火神祝融他来惩罚我们了!……我们快去追神……我们必须去忏悔!”他不顾一切想要起来去追那个少年。 “先对他用‘禁’、‘昏迷’,我担心神是因为他而发怒。”千别扭过头来看着我,吩咐身边千离。 “大哥!我来扶住你,我们去!”千离右手扶起千别,左手则对我做了“禁”还有“昏迷”的法术。他用“禁”的目的无非是想让我不能使用法术,用“昏迷”则是为了不让我逃跑,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简单,我要让你受尽折磨才死!”他眼里的恨意依然浓烈,然后他和千别离开了凉亭。 一股热力直冲我的头脑,我完全陷入昏迷了。我的身子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倒了下去。 不过陷入了黑暗多久,我竟然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好像一股清泉缓缓流进身体,而我也好像闻到一股淡淡的、如深谷幽兰般的香味。 我知道我恢复了意识还有灵力,马上睁开眼睛,右手架起攻击的手势。 “箕玥?!”我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容,惊讶的呼出那个名字。 “晖,你终于醒了!”箕玥看起来似乎非常激动,她环住了我的脖子,将头埋在我的胸前。 我的思维很快的冷静下来,我环顾了四周。这是火界一间客栈的上等房间,而我此刻躺坐在一张柔软的床上,箕玥坐在我的床边,环住我的脖子。 我知道此刻已经安全了,我可以将防备放下。我放开那个攻击的手势,紧紧地拥抱住面前的女子,我在昏迷那段时间闻到的就是她身上的香味,不同于一般的庸脂俗粉的香味,恩,我很喜欢,不过我更喜欢她的主人。 “玥,你怎么会在火界出现?”她该不会出现的那么及时来救我的吧。 她抬起头,桃花般的笑靥,“那就要问你了。”她的语气像是宠溺地责怪。 “问我?为什么?难道是那天我弹的曲子?” “对啊,我们风界的人可以靠听乐声,猜出弹奏者的内心想法。你的琴声是传给我的,我听出你那天的心绪非常凌乱,似乎是很落寞的样子。我就依靠着灵犀碧珠的力量推算了你的这几天会有血光之灾,所以今天我的出现,就是为了你的安危。对了,你怎么会在那个亭子里?你灵力的消耗,几乎困不住你的元神了!”危险过去了,她还是一脸的担心。看着她激动的样子,我一用力将她扯进了怀里。 我温柔的微微一笑:“这些都过去了,别再问了,等我回去之后,我自有办法收拾他们。刚才你给我输了灵力不觉得累啊?” 我抚着她如绸缎般的银发,然后抱了她上床,让她躺在我的的右边。我的右臂霸道地拥紧她的肩头。她出于女儿家的羞涩,似乎想闪躲。我又将她搂入怀中。 她抬起微红的脸看着我,“这样不好。” 我笑了出来,“这里不是风界,没人会说三道四。还有,你都快是我的人了,怕什么啊。”说完,我微偏过头,在她艳如桃李的唇上留了一吻。 她偏过头避开了我,顽皮的向我笑了笑,三分醉人,三分典雅,三分倾城,最后一分摄魂,“不行,你得先告诉我正事。” 我背贴着床头那一块竖直的床板,语气带着淡淡的烦躁,“什么正事?” “就是你什么时候回去皇宫,还有你刚才说的收拾。 ”看来玥她是一副要问到底的样子了,“你难道要对付什么人?无休止的斗争……”她低下头,看来非常忧心,而且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我的语气变得优游起来,却又带着坚决,“玥,你听我说,我现在还不能回去皇宫。但你也不用害怕,我是有这个把握让你幸福的,无休止的斗争,那是男人之间的事情,你大可不必理会。” 说起回去皇宫,我还不能回去的原因无非是想看看人的“心”。我想,这一次,我的失踪廷中会乱。祝融殷对我不利我是看得出来的,但是父王,我还是不能看穿。我这几天来走的棋步到底在哪里出错了? 她的眼神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怆还有失望,“为什么?我身边的男人都喜欢权这个东西?哥哥箔为了风王的位置,背后杀的人实在太多了。而如今你……也一样。”她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起来,我实在读不懂她的眼神,她心里到底有怎么样深邃的悲伤。 看到她的眼神,我的心里竟然有像被刺一刀的痛感,我抚着她的头发,劝道:“生在帝王家,命该如此罢了。你也不必过于伤感,况且,这几天,我并不打算回去,要不,我们去游玩一下。” 她苦笑一下,“好吧,我们就去游玩吧。”她眼里的担忧依旧浓郁,“果真是命该如此?”她轻叹了一声。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谎话去骗她,就算想得出来,也只能骗得了一时,况且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况且我的手段她以后也会见识,我实在不想骗她。 中午。 箕玥一脸兴奋地指着窗外的景色,“晖,今天的天气很好呢。” 我走到窗边,一看。果然,云淡风清,杨柳树的舞带随风而舞,石桥上路人不断来往交叉,小贩的吆喝声使这里热闹的最好见证。 我微微一笑,“你喜欢,我带你去。” “好。”玥的笑容现在是最能牵扯我内心感觉的东西,她的笑,很美,而且只能属于我。 因为我和玥的头发衣饰实在太引人注意,一看便知道是皇族中人。我便找来几身平民的衣服,当然,在衣服的面料上,我是选最上等的。我可以传那些粗衣麻布,但是我不忍心让玥穿那些东西,我怕它们会伤害到玥晶莹幼嫩的皮肤。 话说单初阳将师肜绑了起来之后,然后将他丢进了厢房。走出厢房的时候,看见刚刚落荒逃跑的山贼鬼鬼祟祟地想在后门逃走。单初阳马上皱起眉头:“看来这群家伙把我的玉清剑都送人了吧。” 他心里的怒火马上高涨起来,用了凌波微步迅速的走到山贼面前,刚好挡在后面前面。他怒吼一声:“你们这群小黑脸!把我的剑还给我!!”单初阳这一声怒吼可谓威力十足,导致鸿门客栈的后院突然来了一阵狂风,而且怒吼的声音差点刺穿人的耳膜。 山贼们马上将耳朵捂得紧紧的。随着单初阳这一声怒吼的完毕,山贼们统统慌忙下跪,还双手合十行跪拜大礼。 “大老板,饶命阿。” “大老板,我们知错啦。” “大老板,放过我们吧。” 一时这样有规模的求饶声和单初阳刚才那一声劲力十足的怒吼,引来了不少鸿门客栈的顾客的观看。一时庭院好不热闹,有些人还拿着酒,大喊:“好!继续!”大有拍案而起之势。 有些人甚至拿来酒菜,一边看一边吃。 单初阳将愤怒的目光转向那围观的众人,他使出两份内力,再怒吼一声:“他奶奶的!谁再敢围观,老子我剁了他小鸡鸡!” 又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围观的人和山贼们再一次将耳朵捂得紧紧的。不同的是,可怜的山贼们不能跑,而那些围观的人慌忙做鸟散状离去。 山贼首领山寨王龙威战战兢兢的抬头:“大老板,你就处罚我们吧。” “是啊是啊,不要把剑拿走就好了。”后面的人跟着二老大虎啸一起说出这句令单初阳更加生气的话。 “奶奶的!以为老子不敢处罚你们啊?!你们要受到处罚,而且剑我也要拿回来!!”单初阳再一次怒吼。 这时,鸿门客栈二楼的一间装修得十分华贵的房间的门被一脚踹开,出来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白衣少年。他脸上挂着不耐烦的表情,白皙修长的的手指拿着一本书,那本书的封面竟然就是《隋唐艳史》!少年那身上的纤尘不染的白衣,如冬日傲雪而开的梅。他的一生打动了很多人,而他为了众生的安危失去了最重要的味觉。 “啊!暄大哥!”山贼们像看见了来自天堂的救星一般大喊着,眼里发出求救的光芒。 那个少年就是东桑国的前御厨,鸿门客栈的老板——翊暄。 翊暄看了山贼们一眼,又看了盛怒之中的单初阳一眼,马上明白过来什么事了。他避开山贼们炽热的求救眼光,对上单初阳那双想杀了他的目光:“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小子回来了。怎么,想要回剑?” 山贼们听了翊暄的口气,心里暗暗吃惊,看来翊暄跟单初阳杠上了。 单初阳双手叉腰,抬起头大喊:“你这丫头,不见几个月,人又长得更加细皮白肉了。我不是想要回剑,是一定要回剑。” “细皮白肉,大家都彼此彼此吧。”翊暄用手上的《隋唐艳史》当成扇子,扇起风来,“一定要回剑?那你打算怎么拿回?武力么?果然是个山野匹夫,哈哈。”清澈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单初阳一时无语,因为他确实是想用武力将剑拿回来,可是成为翊暄口中的山野匹夫,他又不甘心。他眸子一转,答道:“想必你又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了,说吧。只要我答应了,你就要将剑还给我。” “呵呵,知我者阳阳也。”他露出一个单纯无害的笑容,“可是我暂时还不想告诉你,大概那天会在两天之后,就是鸿门客栈的两周年店庆。” “答应你也无妨,反正我什么都玩过,就怕没好玩的。”单初阳一副大无畏的表情。 “那……你先放过你手下的兄弟吧。你就算处罚他们,你还是要和我玩这个游戏啊。而且,最新一期的隋唐艳史,你大概还没有吧,呵呵。”翊暄又是一个狡黠的笑容,却带着与众不同的飘逸气质。 单初阳皱起眉头,翊暄这小家伙这么快就被他又抓住软肋。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那群暗暗用感恩戴德眼神看着翊暄的山贼,“哼,今日就先放过你们这群小黑脸,马上给我去柴房劈柴去。” “好好,大老板,我们马上去。”山贼们便风风火火的抡起粗壮的臂弯,劈柴去。 单初阳用狠狠的眼光目送山贼的离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之后。他抬起头,给了翊暄一个贼兮兮的笑容,“暄暄,我要看最新一期的隋唐艳史。” 翊暄向他勾了勾手指,“还等什么,那就上来阿。” 单初阳一跃而上,连楼梯都懒得走了,两人进了厢房之后,将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不知情的人看见两人的勾肩搭背,还以为两人有龙阳之癖。 第二天早上,玉沧容起了一个大早。她洗好了脸,打扮好了之后,刚出门,便看见庭院有两个少年的人影。一个少年穿着飘逸出尘的白衣,一个少年穿着华贵的银线紫袍,两人正在拿着两本书窃窃私语,时不时发出呵呵的笑声。 “单初阳!!”玉沧容马上认出那个穿着华贵银线紫袍的男子,大喊道,然后飞奔下去庭院,看看他们手头上的那两本本书。 两个漂亮的男子错愕的回过头,一个精灵古怪,一个如花似玉。可两人的动作都是将那本书收进袖中,以免被玉沧容看见。 玉沧容走到单初阳身边,用手指用力地捅着单初阳的左胸,一脸不爽:“你都在看什么了?我要看看。”然后双手便开始不安分起来,抢过他华贵的袖子在搜索着那本书。 单初阳一脸的不耐烦,他的武功极好,两三 下回避,玉沧容便无从下手,只好放弃了。“我说阿,女孩子家就别管男人的事情拉,我跟喧喧在讨论正事。你一来,便什么都谈不了。” “正事?”玉沧容皱起眉头,一脸不相信,“正事会讨论得这么鬼鬼祟祟?我不信。” “哎呀,你信不信也没办法求证的拉,去外面吃早餐吧。饿坏了,别说我不保护你。”单初阳从袖中掏出两锭金灿灿的银子,“其余的你拿去买别的什么东西吧,反正今天别烦我拉,我要跟喧喧讨论学术性的问题,这关乎到我一生的幸福。好了,你怎么还不走啦,快走吧,听说西市有间饰品店的东西是很上等的,快去啦。”单初阳一边“娓娓道来”,一边开始他的赶人神功,直至将玉沧容推至鸿门客栈热闹的大堂。 玉沧容强压着一肚子的怒火,回头怒视着两人远去的身影。 “你老婆阿,长得不错啊。”那个被单初阳称为“喧喧”的白衣男子掩着嘴偷笑道。 “当然不是拉,我老婆必定是要有这三个条件:上霜的家产、灵逸的的美貌、还有暄暄的厨艺。这样才可以。” “估计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这种女人了,你就孤独终老吧。哈哈。” 两人还不忘嬉笑怒骂一番,玉沧容真是没力气怒吼了,她心想解决早餐的问题才是首要问题,吃完早餐会去再探个究竟。她心里贼贼地笑着。 玉沧容吃完了美味可口的早餐,伸了一个懒腰,抬头时竟看见一个白衣男子踏进了鸿门客栈的大门。白衣男子身上的白衣犹如那冰峰上的一朵白莲花,在大地上放出夺目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鸿门客栈里面的所有顾客在男子踏进大门的一刻,都不由自主地停住了手上的工作,目定口呆的欣赏男子的这一刻的惊艳。 仿佛世间的时间都为这个男子而停住了。 仿佛人们最后的思绪都被这个男子夺去了。 仿佛这身白衣是为男子存在的。 竟然有比单初阳更漂亮的男人,竟然有比翊暄更适合白衣的男人。 玉沧容也目定口呆的看着男子,白衣男子将目光移到她身上,邪佞一笑。 这一笑,让人心寒,却又让人沉醉。 玉沧容皱起眉头,她竟感觉到可怕,源自于男子的笑容、男子身上的气质。那熟悉的可怕,为什么可怕会是熟悉的,玉沧容自己也想不明白。 玉沧容竟想逃走,她的潜意识这样告诉她,她要找单初阳,让他保护她。她急忙起身,竟不小心碰倒了桌面上的餐具,她不管,她只想逃。她冲过人群,不料,竟被一张椅子绊倒了身体。 她想立马站起身,不料前面出现了一双色如白玉,细长精致的手在她面前伸出,大拇指上还有一个发出微弱白光、奇怪形状的戒指,男子清朗的声音传来:“姑娘,你没事吧。” 那声音,那声音如同无尽的黑暗,包含着无限危机。它竟也是熟悉的,那声音也是熟悉的可怕。恐惧,如排山倒海般不可阻挡之势涌满她的内心。 她不敢抬头,她害怕对上那双漂亮的眸子。她只是盯着地上男子的白得似乎会发出光芒的衣角,仿佛这一刻她看见缥缈久远的过去。 那个男子穿着金黄色的长衣,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看着那个沉睡在一池怒放的赤水红莲之上的女人。那女人的容貌竟然就是自己,那个女人给人的感觉,是沉睡,但她更感觉那个女子是死去的了。 她,心寒,尽管外面是烈日高挂,冷汗浸湿了罗衣。 那个男子竟然主动地扶起颤抖的她,他温柔一笑,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了然于心,“姑娘,你脖子的珠链好漂亮啊,好像我跟我妻子的信物。” 玉沧容心里吃了大大的一惊,她现在才发现灵犀珠已经不知觉地放在了胸前,她下意识地捂住珠子,她要保护珠子。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玉沧容咬紧下唇,脸色发白。 “姑娘,在你这一生的轮回,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叫祝日军,祝福的祝,日子的日,军队的军。我来这里是找我失散多年的弟弟的。”男子依然是风轻云淡地笑着,他脸上坦荡的表情依然让玉沧容觉得不安。 “姑娘,你脸色如此苍白,没事吧?”那个叫祝日军的男子低声问道,嘴角却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厉笑容。 “哦,我没事。”玉沧容挡开了男子扶住她的双手。忽然,她想起一件事,她皱起眉问道:“你不觉得冷?” “不觉得,姑娘的特殊身份对于我没有害处。”男子盯着她清澈的眸子,不放过让她闪躲的机会,“看到姑娘,我便得知我的弟弟就在附近,谢谢姑娘了。”男子温文尔雅地作了一揖,然后离开了客栈。众人皆定定地看着他的离去的身影,再一次沉醉在男子惊若天人的容貌之中。 她心里再次吃了一惊,这个男子竟然知道她特殊的身份,而且他必定也是一个神秘莫测的人,对于她身上的阴冷气息竟完全没有察觉,这就是最好的说明。而男子的后一句,更是神秘,看到了自己,便知道他的弟弟就在附近?这个她的弟弟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玉沧容实在想不懂。 玉沧容叹了一口气,心里默念,与我无关,与我无关。然后她悄悄地回到了鸿门客栈的后院,她悄悄地走上了二楼,来到了翊暄的厢房门前。她将耳朵贴在窗户的油纸上,听见两人的低声交谈。因为鸿门客栈的厢房屏风隔音效果实在太好,玉沧容听不见两人的交谈内容。可是她也很得意,因为单初阳的房间这时没人了阿。 她迈着细细的步子来到了单初阳的厢房,推开了红木做成的房门…… 展现在玉沧容面前的是异常干净、整洁雅致的房间。原本玉沧容以为以单初阳这样的纨绔少爷性子,房间应该是邋遢不堪才对。而不是像现在,北面的床上摆放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床单,西面的衣柜里面的衣服有条不紊的折叠摆放在一起,东面的书桌上左边放着未翻开的几本书,中间摆着的是一本还没合上的书,中间的香炉焚着的紫檀香飘散出一阵令人神志放松的芳香气味。 眼见的她注意到桌面上的书,她走了过去。桌面上的书一律都是以《隋唐艳史》四个大字为封面,那就是单初阳跟那个如花似玉的少年看的书了吧。她摇了摇头,心想,“真不堪。” 她拿起那桌面未合上的书,看了看封面,竟然也是《隋唐艳史》。可是这一次她竟看了书的内容,她看了一页,诧异!然后不敢相信的快速翻了整本书,然后再拿起桌面其余的书本在完完整整地翻了一遍。 “什么啊?!都是菜谱!!”玉沧容气得想要将书摔到地上,什么单初阳口中的“男人的事”、“正事”就是菜谱?!玉沧容无力地望向天花板。 “喂!小玉,你干吗跑进我的闺房?”单初阳竟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玉沧容面前,还一脸正经提防的表情,“你!竟敢看我的秘笈?!!”单初阳马上将所有的隋唐艳史都抢回来,紧紧地抱在胸前。 玉沧容用右手摸着下巴,将其中一边的眉头拧得紧紧地,一脸阴险的看着单初阳“可爱”的表情,“原来你喜欢看菜谱啊,一个大男人也喜欢看菜谱啊,嘿嘿。” 单初阳皱紧眉头,一脸不甘,可又装得理直气壮,“那又怎么样?!男人喜欢看菜谱犯法了?” “可是你干吗在菜谱封面摆一个隋唐艳史的封面,这个变态点了吧。”玉沧容不解,不知不觉露出有点厌恶的表情。 单初阳摇了摇头,婉转漂亮的眼睛露出些许的无奈,“你知道什么啊。一个男人,宁愿别人说他好色,也不愿意别人说他是下厨好手。之所以用这个当封面,我是不想灵逸这家伙笑我。唉……”他长叹了一声。 玉沧容看了他的无奈表情,怜惜道,“我说阿,你也别介意了,像翊喧那样不是很好么?” 单初阳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那小子是丫头,一个长得像男人的丫头。还有,他连这个都有。”单初阳在身后拿出一个蓝色绣花包袱,递给玉沧容,琉璃般的眼睛透露出狡黠的光芒。 玉沧容接过包袱,利索的将包袱打开。包袱里面全是女子的衣物,还是用了上等的布料。那种若隐若现的布料,假如是一个肤如白玉女子穿上的话,会显得缥缈动人,更添几分淡雅、出尘。里面竟然还有肚兜一类女子的贴身衣物,看得玉沧容一愣一愣的。 “不会吧,真是翊喧的?虽然他长得如花似玉,但是我怎么看他也是一个男的啊。” 单初阳嘴角勾起一丝引人深思的笑容:“身体是男的,可是我一直觉得他是女的。” “对了,你干吗会有这些衣物?你该不会又有什么诡计吧。”玉沧容防备地看着他,这个纨绔公子每天都有新花样,还层出不穷,“该不会是想扮女人了吧?” 单初阳拿出他的纸扇,轻摇几下,发出几声笑声,“本公子自然是有好玩的东西。娃哈哈。”他忍不住自顾自的奸笑了起来,笑得玉沧容心里发寒。 “小玉,给我听好了,明天晚上鸿门客栈店庆,到时候会出现一个漂亮的女人。”单初阳还特意将“漂亮”二字语气加重,“这个女人呢,嘿嘿。她是来卖身的,她要将自己卖出一万两的高价。” “那个女人……该不会就是你吧?”玉沧容从他脸上的表情猜出了三分,惊讶道。 “嗯。”他慢慢的点了点头,“那是我跟暄暄玩的游戏,只要我赚到一万两,在全身而退的话,我就可以要回剑了。” 原来如此,这两个纨绔公子果真吃饱饭没事干,无料到要去扮女人。可是一万两,没这么高的价钱吧。玉沧容不禁暗暗的期待,她在期待单初阳会用什么手段得到一万两,而且还可以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