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仙盗》 第一章 瓶水之争 七月盛夏,正值中午时分,整个深圳市被白花花的阳光笼罩,无穷无尽的热浪在鳞次栉比的楼林间奔涌,让人欲疯欲狂。 在这灾难般的时段,大街上行人稀少,只有各种车辆串流如梭。 牛小生已经在大太阳底走了近三个小时,此时他直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瘫软得抽去骨头一般,加上干渴和饥饿,几乎把持不住要晕倒在大街上。 此时他多么需要一瓶矿泉水,更需要饱餐一顿,然而在这举目无亲的城市里,身无分文的他只能奢侈地想一下。 本来牛小生来深圳时身上揣着三百块钱,但是到这里的第一晚上在火车站的候车厅睡觉被小偷摸走了二百,剩下的一百苦撑了半个月,于昨晚买了两块钱包子后,宣告弹尽粮绝。 按说在这样企业林立的城市里只要肯吃苦,找个粗活干不算难事儿,可牛小生当初仓惶出逃,没带身份证,这成了他找不到工作的主要原因。 此时牛小生觉得胸口像压了块石头,堵得喘不过气儿来,眼前再次一阵一阵地发黑,恍惚间,四周的高楼大厦和车辆似乎突然消失,全世界只剩下他自己…… 千万不能晕在大街上!撑住!一定要撑住!牛小生拼命地鞭策着自己,停下脚步。 还好,缓了大概五分钟,渐渐恢复过来。睁开眼睛,看到前面有个树荫浓重的公园,牛小生心里说了声‘谢天谢地’,蹒跚地进了公园。 来到荷塘边的一排垂柳之下,放眼望去,树下十几条长椅上坐满了人,有老人小孩儿,有耳鬓厮磨的情侣,总之座无虚席。 牛小生突然感觉胃里火辣辣地难受,想吐又吐不出来,头上直冒虚汗。 完了,一定是中暑了! 牛小生不禁想起去年学校一女生就是中暑死掉的,还有,他爷爷五年前也是中暑过世。他心里很清楚,在这举目无亲的城市一但中暑意味着什么…… 不,这也许不是中暑,休息一下可能就缓过来了…… 牛小生这样安慰着自己,继续往前走,希望能找到个空位坐下来休息一下。 终于,他看到有条长椅上只坐了一个穿着入时的女孩儿——她坐在长椅的一头,剩余的位置完全空闲。 就在牛小生犹豫该不该过去的时候,那女孩儿接起手机轻声说了些什么,起身向远处的假山走去。 牛小生慌忙跑过去占据了长椅,刚躺下去,突觉身下一阵冰凉,背手反摸,居然摸出一瓶冰红茶,还是冰镇的。 应该是刚才那女孩儿的吧? 牛小生撑起身子,看到那女孩儿似乎警惕地四下看了看,消失在假山后面。 看样子不会回来了,天助我也,正好用来救命! 牛小生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狂灌一气,顿觉胸腔里一阵透心儿凉,舒服了许多。 拧上盖子的时候,发现瓶口上粘有淡淡的口红印,心里戏谑地想:不但解了燃眉之急,还和美女来了个间接接吻,看来天不亡我啊。 刚这么美了一下,胃里又开始翻腾,喉咙一紧,刚喝进去的水全吐了出来。 妈的,早知道不喝那么快了,这倒好,全浪费了! 牛小生顾不得自己头晕眼花,倒心疼起水来。 人在难处的时候,一口水都显得如此金贵…… 这时,一个带袖章的老头走过来,打量了一下浑身脏兮兮的牛小生,底气十足地板起脸吆喝道:“哎!公园的椅子不能躺!起来!” 那口气分明是在吆喝一叫花子。 牛小生自知自己现在这灰头土脸的样子被人轻视是在所难免的,嘴里咕哝一声‘狗眼看人低’,无精打采地坐了起来。 老头儿背着手威风凛凛地离去后,牛小生越来越感觉不妙,不但胃里翻江倒海,肚子也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日他祖宗,看来这是真病了。现在连肚子都吃不饱,更别提看医生了,千万别客死他乡啊…… 待稍微有所平复,牛小生再次拧开瓶盖,这次他吸取教训,小口小口地唑起来。 “哥们儿,挺滋润啊你!”突然一个女声传来。 牛小生吓了一跳,慌忙扭头,看到刚才那女孩儿正站在三米外,一脸嘲讽的表情。 她怎么又回来了?唉,这回可丢人丢大发了! 牛小生尴尬得狠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木讷地站起来低声道:“那…那啥…对不起啊,我…我以为你不要了……” 女孩儿愣了一下,“啊,是乞丐呀,算了,你继续享用吧。”说着扭头就走。 “你等等!”牛小生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我不是乞丐!” “不是乞丐?不是乞丐你到处捡东西喝?”女孩儿回头瞟了牛小生一眼,继续往前走。 “谁到处捡东西喝了?”牛小生突然有些愤怒。 女孩儿猛地驻足回头,“你这人有病啊,喝了我的水,我都说算了,你还想跟着让我管饭是怎么着?” 女孩儿的声音吸引了树荫下乘凉的人,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盯住二人。 牛小生顿时恼羞成怒,直愣愣地瞪着女孩儿,“你说话咋这么刻薄?我不就……” “不就怎么?你说呀!怎么不说啊你!”女孩儿似乎心情不好,咄咄逼人,根本不把牛小生放在眼里。 牛小生没想到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居然是个泼妇,自知继续吵下去只会让自己更难堪,遂强压了怒火,压低声音道:“行了大姐,为一瓶水咱俩不值当吵一架……” 话没说完,刚才那个带袖章的老头儿突然出现,指着牛小生道:“你这人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没素质?刚才躺公共长椅上睡觉,现在又欺负人家一小姑娘,这都快奥运了,全国都在讲文明树新风,你也不怕人笑话!” 看着老头儿那趾高气扬的嘴脸,牛小生怒火中烧,可是他心里清楚,自己现在是在逃难,一忍为上,遂强装出和气的表情道:“对不起大爷,我以后会注意的。”然后看了女孩儿一眼,“大姐,对不起,我这儿给您陪不是了。”话毕,转身欲走。 老头一看牛小生服软了,一把拉住他的衣服,“年轻人知错能改这很好,你现在去买瓶水还给人家姑娘。” 牛小生一下子头大了,愣在那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喝了人家的水,再买一瓶还给人家这不算过分吧?”老头看样子准备死磕。 这时几个公园里闲逛的老年人围观过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插话道:“小伙子,不就一瓶水的事儿吗,你去买一瓶还给人家,什么事儿都没了。” “是啊年轻人,一瓶水几块钱的事儿,犯不着搁这么大太阳底下争执。”另一个穿背心儿老头唯恐落后。 然后另外几个也你一句我一句地劝解起来。 望着一张张红口白牙的嘴巴,牛小生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又开始阵阵发黑,最后发出比蚊子还小的声音,“我…我没带钱……” 一直没说话的女孩儿看着牛小生煞白的脸,突然倒转矛头,呵斥周围的人:“行了行了,遛你们的去吧,本来吊事儿没有,被你们一搅和,好像我在斤斤计较一样!” 女孩儿刚要转身离开,牛小生身子摇晃了几下,倒在地上…… (本书读书群:一群:42171080二群:62632463) 第二章 美女发难 和牛小生发生一水之争的女孩儿叫柳菲菲,今年21岁,在本市金亿大酒店五楼夜总会做小姐。 确切地说,柳菲菲现在已经不再是纯粹陪酒陪睡的小姐,她当初为了救治患白血病的弟弟进入夜总会的灯红酒绿之中,就被一个贩毒集团牢牢攥在手里,现在的她除了在场子里陪酒,更多的是帮那贩毒集团藏毒、运毒,甚至偶尔去做交易。今天上午她在公园的假山后面就是做一笔毒品交易…… 那么柳菲菲这样一个青春靓丽,脸蛋儿像明星一样的女孩儿,因何会走到今天这个万劫不复的地步?个中原委留做后话。先回到当前: 牛小生晕倒后,那几个围观的老人速度比刘翔都快,瞬间不见了踪影。那个带红袖章的只恨自己带着红袖章,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溜走,于是找了个可笑的借口,说他去找医生,颠着大肚子消失在柳菲菲的视线里。 “大爷!这都什么人啊!”柳菲菲愤怒地骂了一声,蹲下去探牛小生的鼻息,确定还活着后,拿出手机拨打120。 按下号码,她突然意识到:这家伙连瓶水都买不起,即便不是乞丐也是个超级穷光蛋,我送他去医院就要替他垫医药费,万一他醒来后没钱还我,岂不是冤死了? 柳菲菲虽然从事着世界上最赚钱的犯罪活动,但她仅仅是别人手里的卑贱的工具,所得极其有限,除去弟弟昂贵的医药费,这个可怜的女孩儿所过的生活简直可以用窘迫来形容,所以,她把钱看得很重。 柳菲菲烦躁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牛小生,蹲下去搜他的口袋,希望能找出其亲友的联系方式,以便自己垫的钱能要回来。可惜,翻了半天,牛小生的口袋里除了一只空烟盒外什么都没有。 柳菲菲彻底没办法了,只好自认倒霉。为了把损失降到最低,她决定把牛小生送到她熟悉的一家私人诊所。 打量了一下牛小生健壮的身体,柳菲菲确定她难以撼动,于是站起来环顾四周,希望能有个男人帮她把人背上出租车。 那些树荫下乘凉的健壮青年似乎早做好了防备,在柳菲菲目光望向他们的时候,一个个把头埋进女朋友的怀里,恨不能来哥缩骨功隐藏于胸罩之内。 “都他妈孙子!”看着那一派不约而同的景象,柳菲菲自知求助无望,低骂了一声,把她那精致的小坤挂在脖子上,艰难地驮起牛小生往公园外蹒跚挪动。 牛小生身高一米七八,在武校练散打三年,一身肌肉,体重足有70公斤。这样一个大块头,对身姿苗条、脚踏高跟鞋的柳菲菲来说,无疑于耗子拖猪。 从牛小生倒下的地方到公园门口不过二百米距离,可怜这美女跌倒了三回,还崴了脚,最后五十米她不得不脱了高跟鞋,赤脚上阵。 一个穿着入时的美女,光脚驮一虎背熊腰的男人,这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画面,因此,当柳菲菲气喘吁吁地提着鞋站在路边拦出租车时,引来无数诧异的目光…… “王八蛋,等你活过来,非狠狠敲够本儿不行!” …… 牛小生被柳菲菲送去诊所,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只见四壁白墙,连身上盖的薄被子也是素色。本来第一念头以为自己上天堂了,但是看到床边的输液架和挂着的吊瓶,意识到这可能是在医院。 撑起身子,牛小生想看看这到底是哪儿,然而头一离枕头,立刻天旋地转起来。不得已,乖乖躺了回去。 这时,脚步声传来,从外间走进来一个目测至少有一百多公斤的男人,身着白大褂,戴一副镜片儿比瓶底还厚的近视镜,看样子是医生。 “你醒了?”胖子一边用注射器抽着玻璃瓶里的药水,一边面无表情地给牛小生打招呼。 “这…这是在医院吗?”牛小生忍着头晕坐起来。 “这是我的私人诊所,我是这里的医生。” “我怎么到这么儿的?” “是菲菲送你来的。” “菲菲?谁是菲菲?” “啊,她说她在公园和你吵过架。” 原来是那个‘泼妇’…看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过后一定要好好给人道个谦,再好好道个谢…… “她人呢?” “我一会儿联系她过来。”胖子边说边掀开牛小生的被子,“脱裤子。” 牛小生明白是要打针,翻身跪在床上,把裤子褪下去,露出半边屁股。 胖子娴熟给牛小生打完针,掏出白大褂下袋里的手机,联系了柳菲菲。 半个小时后,跛脚的柳菲菲走进病房,面无表情地走到床前,一字一句说道:“这位先生,您能这么快醒过来,我很高兴,您只所以现在还活着,是因为我及时送您来就诊的结果,虽然这是不折不扣的救命之恩,但对我来说,完全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以及我个人的同情心,我不图回报,所以这这些就不提了。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咱们只是萍水相逢,更应该把帐算清楚。现在请您注意听:在送您的过程中,除了承受您沉重的身体之外,我崴坏了一双心爱的、价值五百元的高跟鞋,同时脚踝严重崴伤,刚才走路的造型想必您都看到了,眼见为实。另外,你晕倒的公园离这里相当遥远,出租车费高达二百五十元,发票为证,需要的话,一会儿给您过目。最后一项是您自个儿的医疗费,我昨天替您先垫了,一共是一千元整,有医疗单据为证,需要的话,一会儿一并出示给您。” “我知道,您不是一个手头宽裕的人,所以我脚踝受伤的医疗费和误工费就不让您承担了,并且,一但以后落下后遗症什么的,也决不让您负责,算我自个儿倒霉。事情做这份儿上,我仁至义尽。帐呢,我路上已经替您算好了——鞋钱500,加车费250,再加医疗费1000,一共是1750元。医疗费呢,我和这里的医生是熟人,一会儿给您争取一下,打个九折,也就是说,您最终共需拿出1650元。除去诊所的900元医疗费,您需要给我的钱数是750元。” 背台词一样干脆利落地说完上面的话,柳菲菲拿出挎包里的手机,“我知道,您身上没带钱,也没带手机,我想您需要向您的家人或朋友求助,请吧。” 看着放在床边上的手机,牛小生哑口无言,身体冻僵了一样杵在那里。 “您放心打吧,手机费算我的。”柳菲菲见牛小生没反应,拿起手机补充了一句。 第三章 因祸得福 沉默许久,牛小生一本正经地抬头道:“对不起,我…我现在真的拿不出钱来,请你给我一个月时间,到时我一定加倍还你。” “一个月?地球这么大,我以后哪找你去?”柳菲菲冷笑一声,“行了哥们儿,你也别在这儿给我绕了,实话告诉你,姐们儿也是道上混的,你这样儿的我见多了,一句话,这钱你给还是不给?给的话,马上打电话让人送来,不给你就明说,撕破脸的办法我多的是。痛快点儿,给我个准话,我这儿还有事呢。” 牛小生心里清楚,自己现在在对方眼里那就是盲流,一但拿不出钱来,人家绝不会心慈手软。姑且不论她是不是道上的,就按一个普通女孩儿的处事方式来说,一但和盲流发生摩擦,会毫不犹豫地拨110报警。自己现在可是个逃犯,如果因为这件事被弄到派出所或公安局,警察势必要先查自己的身份证,在得知没有身份证后,又势必会向自己所在城市的公安部门打电话求证身份,这电话一打,一切真相大白,等待自己的只能是深牢大狱。 想到这儿,牛小生心里一阵发紧,他果断地做出决定:就是给对方磕头作揖,当牛做马,也不能把事情闹派出所去。毕竟十年大狱和牺牲一时的尊严之间,轻重关系还是显而易见的。 牛小生为了使自己看起来更虔诚,撩开被子下了床,恭敬地站在柳菲菲面前,“菲菲姐…请相信我,这钱我以后一定一定会加倍还给你!给你说实话,我本来是来深圳打工的,可一下火车身上的钱就让小偷摸走了,剩的一百块钱撑了半个月,现在真是身无分文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在公园里捡你的水喝。我对天发誓:我会尽快找到工作,赚了钱一定一定第一时间还你!算我求你了!” 说完这番话,牛小生只觉得胸腔里阵阵发酸,他转过身去,双手撑着床沿,牙关紧咬,抗拒着汹涌澎湃的泪水。 二人之间的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固了,宽敞的病房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牛小生诚挚的话语和黯然落泪的背影让柳菲菲无法怀疑他所说的话,她甚至内心里一下子涌出同情,不但不忍心继续要那750块钱,还生出了帮助他的冲动。 谁说柳菲菲是个无良的毒贩?她分明是个心底善良的邻家姑娘…… 然而,柳菲菲很快就强迫自己改变了心态,暗暗警告自己:不要相信他!他不过是一个想逃避还钱的盲流,这样的人用花言巧语忽悠人是他们的家常便饭!钱,每一分都是自己赌命换来的,一定得一分不少地要回来! 这样的心绪转换对于一个21岁的女孩儿来说似乎有些复杂,然而生活在‘魔窟’中的柳菲菲目睹了太多肮脏、虚伪和欺骗,在她的心目中,世界上除了弟妹,早已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两年来,她也早已从最初那个单纯的小女孩儿变成一只浑身竖满尖刺的刺猬,如今的她习惯以冷酷的尖刺对任何人设防,在利益面前,她不容许自己吃一点点亏。 黑暗的生活赋予人黑色的习性…… 柳菲菲从挎包里拿出一包女士香烟,弹出一支,点上。略带辛辣的烟味让她的心情镇定下来,语气中饱含冷酷,“我说哥哥,你呀,别给我来这一套,别说流泪了,比你狠的,流血的我都见过。话我给你撂出来:如果你天黑之前不拿钱出来,要不我报警让人民警察来处理,要么我找道上兄弟来解决,反正不管从黑道论还是白道论,理都在我这边儿,你掂量清楚了。” “我脚现在瘸了,也上不了班,就在这儿等着你。”柳菲菲把烟灰弹进床头置物柜上的烟灰缸里,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去,大有奉陪到底的架势。 这时那个胖子医生从外间进来,估计刚在外面听到了二人的对话,看了牛小生一眼,想说什么,最终咽了回去,冲虎着脸的柳菲菲苦笑了一下,摇着头转身出去了。 此时,牛小生心里非常清楚,这个自称道上的女人不要到钱是绝不会罢休的。到时候让她那什么道上兄弟解决倒没什么,最多被痛揍一顿,而一但闹到公安局,一切都完蛋了! 想到这儿,牛小生转过身,以平静的口吻说道:“好吧,我想办法找钱。” 柳菲菲瞟了牛小生一眼,把手机从挎包里重新取出来,递给他。 在接过手机的时候,其实牛小生还没想好到底向谁求助。自己毕竟还是个学生,认识的人也就那一帮穷同学,其次就是父母了,可是刚刚捅这么大篓子,父母这会儿一定伤心欲绝,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再向他们开口要钱? 思来想去,牛小生不得不决定找他的同学试试。他在心里归置了一下,能借上钱的,也就平时那几个常在一起喝酒的三个所谓铁哥们。他们中只有一个外号叫猴子的有一部破诺基亚手机,所以要找他们,唯一的联系渠道就是猴子。 拨通号码,另一端传出猴子懒洋洋的声音,“谁呀?正吃饭呢,一会儿再打过来。” “猴子,是我,小生。”在对方挂断前,牛小生飞快地说明身份。 那边立刻压低了声音,“牛哥你等等啊,我去厕所里给你说话。” 两分钟后,声音再次传来,“生哥,你现在在哪儿呢?警察这几天找我好几回了,说如果有你的线索让我通知他们。” “我在南方。”牛小生顿了一下“那个商场经理咋样了?” “还躺在医院里呗,左眼废了。生哥,不是我说,你下手也太没分寸了……” 牛小生烦躁地打断,“行了行了,别废话了,我找你们有事儿。” “你说吧。” “我断顿儿好几天了,你找找熊猫他们俩,给我凑一千块钱过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传出涩涩的声音,“生哥,哥儿几个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一个月生活费就三百,你走的时候一人给你凑了一百,他们倆我不知道,反正我现在身上就剩四十多块钱了,这离月底还有一个多星期呢。” 牛小生闭了一下眼睛,“你去叫把他俩叫来,我一会儿再打过去。” “好。” 十分钟后,牛小生再次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熊猫。 “喂,牛哥,我…我是熊猫,刚猴子给我说了。我身上就五十多块钱,刚在班里借了一圈儿,现在月底,手里都没钱了,你看……” “大个儿呢?”牛小生打断熊猫的话。 “他在。” “把手机给他。” 一阵噪音之后,传来大个儿略带沉重的声音,“我和他俩一样,手里就几十块钱,刚才我让佳佳(大个儿女友)在她寝室借了一圈儿,勉强凑了三百,再多实在是找不来了。要不我把这三百先给你汇过去,等下个月我爸给了生活费,我再在班里借点儿,一定第一时间给你汇去。” “我现在主要是急用,一天都等不了,你看…你看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牛哥…你是为我出的事儿,我大个儿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会帮你,可是一千块钱我一时真的凑不来……你…你给我一星期时间,一星期之后我就是去偷去抢,也一定给你弄够,你看行不?” 停顿了一下,牛小生绵弱地说道:“算了,你先把手里的三百给我汇过来吧,其它的我再想办法。一会儿我把银行账号发给你。” 牛小生挂断电话,走到柳菲菲面前,“对不起,我一时实在凑不齐,只能先给你三百…剩下的你可以给我算上利息,一个月后我一定连本带息还给你,请相信我!” 柳菲菲很想继续强硬下去,然而看着牛小生楚楚可怜的神情,和那不容质疑的眼神,她的心已经硬不下来,厌烦地叹气道:“你居无定所,我到时候上哪儿找你去?” 牛小生想了一下,“这样吧,我发信息让朋友把我身份证邮寄过来,押给你。” 柳菲菲夸张地叹了口气,“得,算 我怕你了,就这么着吧。不过…你身份证必须直接邮寄到我手里,还有,在拿到身份证前,你不能从我视线里消失。” 不能从她视线里消失?这什么意思?哦…她一定是怕我逃跑,要看着我…那不用说,吃住肯定由她负责,嘿嘿,吃住无忧喽…… 牛小生假装没领会对方的意思,顿了一下问道:“你…你的意思是让我跟着你?” 柳菲菲点点头,“要寸步不离!” 切,难道睡觉也在一起? 牛小生戏谑地想了一下,正色道:“那会不会太不方便了?啊…我的意思是你带我这么个陌生人回家,你家人……” “这你就别操心了。总之,从现在起,你要始终保持在我的视线之内,一但从我视线里消失,我会马上报警,或者让道上兄弟揪你,后果你自个儿掂量。”柳菲菲站了起来,“好了,现在跟我走。” 牛小生心说,跟着你管吃管住,又有漂亮脸蛋儿看,我干吗要跑啊? 二人来到诊所外间儿,柳菲菲把胖医生拉到一边,两人嘀咕了一阵子,然后胖医生给牛小生开了许多口服药,叮嘱他三天内每天来输一次水…… 出了诊所,牛小生主动问道:“菲菲姐,咱们现在是出去逛街还是回家?” 柳菲菲白了他一眼,“你看我这腿脚儿逛得了吗?” 第四章 神秘乞丐 柳菲菲上身是浅绿色吊带背心,下身超短牛仔裙,虽然崴了脚,但还是执着地穿了一双漂亮的高跟凉鞋。这就是女人。 透过丝袜,牛小生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她的脚踝部位肿起一个大包,已经青紫。看来确实崴得不轻,而且也确实逛不了街。 像这样的扭伤是不能休息的,一休息,想再走路就会疼痛难忍。因为在诊所的椅子上坐了将近两个小时,这会儿刚走出没几步,柳菲菲已经疼得呲牙咧嘴。 牛小生看在眼里,自觉非常愧疚,主动上前道:“那个…我搀你走吧?要不背你也行。” 柳菲菲突然皱了皱眉头,打量一下牛小生,“你多久没洗澡了?熏死人了。” 牛小生拉起胸前的t恤衫闻了一下,果然一股刺鼻的酸臭味儿,尴尬地笑道:“是挺难闻的…嘿嘿,我来的时候没带换洗的衣服,这一身儿穿十多天了,嘿嘿……” “得了哥哥,你也别搀我,更别背我,你和我保持距离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柳菲菲冷冷地说着,继续蹒跚前行。 牛小生看得实在揪心,指指路过的出租车道:“要不打车吧,你这样走太受罪了。” “你付车钱啊?”柳菲菲回头白了牛小生一眼,“过了这条街就到了。” 牛小生抬头看了一下,前面是一条街道,街道对面是一个居民区。看来诊所和这居民区同属一个小区,中间隔条马路而已。 到十字路口,牛小生望了一下往来如梭的车流,再次请求道:“菲菲姐,这儿车多,还是我来搀着你把,闻臭味儿总比出事故强吧?” “我一大活人,谁大睁俩眼往我身上撞啊,好意我领了。”说完这些,柳菲菲低声咕哝,“被撞死都比闻你身上的味道好受。” 好心被当了驴肝肺,牛小生背后狠狠地瞪了柳菲菲一眼,不再说话。 不爽归不爽,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跟在柳菲菲后面,频繁地左右看车。 就在二人快要穿过马路的时候,一辆红色保时捷突然连超数车,飞驰过来!在它的后面紧跟着两辆同一级别的跑车,那样的速度一看就知道是有钱家的纨绔子弟在街上玩儿飞车。 而此时,正好一辆市政洒水车横穿马路,挡住了牛小生和柳菲菲的视线。当洒水车过去,他们才同时看到那三辆呼而来的跑车。 柳菲菲一惊慌,脚下拿捏不稳,受伤的脚踝又崴了一下,整个人跌在地上。 牛小生本能地一个下扑,抱住柳菲菲,就地翻滚出去!几乎在同一时间,跑车带着风声从他们身边不足两米的距离呼啸而过! 牛小生火冒三丈,放开柳菲菲,一边追那跑车,一边愤怒地大骂:“停车!靠你妈,给我站住!” 三辆跑车很快消失在马路的拐弯处,牛小生狠狠地骂了一句,气喘吁吁地小跑回来。 地上的柳菲菲不但脚踝处肿胀得馒头一样,膝盖也擦破了一大块,正不停地流血,牛小生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了,拉起来往背上一撂,小跑着返回诊所。 经过胖医生的包扎,柳菲菲膝盖的伤并无大碍,不过脚踝却因二次崴伤,再也难以负载她穿着高跟鞋的步伐。她别五选择,只好无奈地爬上牛小生臭烘烘的背。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胖医生摇头自语:“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搞不懂,要债能要成这样……” 在柳菲菲的指点下,牛小生驮着她进入马路对面的小区,穿过一个菜市场和两条颓废的巷子,最终在一栋旧楼前停下来。 柳菲菲一手捂着鼻子抵挡牛小生身上的臭气,一手高指七楼道:“7楼,702。” 牛小生仰望了一下高高的七楼,心中顿生出几分悲壮,他知道,要把一个人背上七楼,是一个相当艰巨的任务…… 进入楼道,看到楼梯上到处是西瓜皮和香蕉皮以及别的乱七八糟的杂物,牛小生回头笑道:“咱俩这旅途可真够艰险的。” “怎么,你不想背了是不是?”柳菲菲故意这么说。 听着那略带暧昧的腔调,牛小生心里美滋滋的,慌忙说道:“不不不,当然不是,能背你是我的荣幸啊,再说了,作为欠债者,把债主伺候好了,自个儿日子兴许会好过点儿。” “嘿,看不出来啊,你这嘴巴挺能贫的。”柳菲菲歪头夸张地看了一眼牛小生的脸。 “确切地说,这叫幽默。”牛小生一本正经地说完这句话,踏上了险恶的征程…… 楼道里又潮又热。前三层,牛小生走得生龙活虎,从第四层起,开始喘气儿,到六层的时候,他已经汗流浃背…… 看着牛小生热气腾腾的脑袋和汗珠滚流的脖子,感受着这个陌生男人背部湿黏的气息,柳菲菲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这一刻,她觉得心里非常踏实,仿佛一下子有了依靠…… 这些年来,她被犯罪集团像工具一样奴役,被那些肮脏的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内心早已麻木、绝望,当今天爬在这个陌生男孩健壮的背上,她无可救药地被感动了。对她来说,这种踏实亲切的感觉是那样奢侈,那样难能可贵,她甚至贪婪地希望这台阶不要走完,就这样永远爬在他背上享受这份温情…… “到了,钥匙呢?”牛小生气喘吁吁的声音把柳菲菲从沉醉中唤醒。 柳菲菲慌忙从挎包摸出钥匙,“努,这个最大的。” 开门进入室内,牛小生看到的是满目简陋。小小的客厅里只有两个单人旧沙发和一张木质茶几。靠东墙放一张矮桌,上面是一台十七英寸的老式彩色电视。算得上家具的就只有这些。 进门右手边一道窄门,估计是卫生间。往里走,依次是三个房门,不用说,是卧室。 打量着这一切,牛小生终于明白柳菲菲为什么要钱要那么凶了。 “中间那个是我的房间。”柳菲菲指指中间的房门。 牛小生把她背进房间,放在床上,笑道:“看你这么漂亮,穿这么时尚,还以为你是富家千金呢,原来和我一样,是贫民阶层。” 柳菲菲抬手开了床头上方的吊扇开关,“我要是富家千金还跟你计较那几百块钱吗?” “呵呵,也是。”牛小生笑笑,起身脱了他的臭t恤,肌肉分明的上身展露无余。 两人吹着风,不痛不痒地聊了十多分钟,牛小生身上的燥热逐渐褪去,这时他注意到柳菲菲坐在床上的姿势十分别扭,略加分析,明白了,对方穿的是超短群,必须拿捏出一个高难度的姿势才不至于走光。于是善解人意地说道:“我去卫生间冲个凉行吗?嘿嘿,身上实在太难闻了。” “赶紧去吧你,都快让你熏死了!”柳菲菲不留情面地说道。 卫生间里没有莲蓬头,牛小生只好用洗脸盆接水,一盆一盆地冲,然后浑身打了一遍香皂,彻彻底底地把自己清洗了一遍。 洗头的时候,他发现洗漱架上放的是那种廉价的杂牌洗发水,心想:现在女孩儿不管再穷,化妆品和洗发水一般是不会吝啬的,这个菲菲居然穷到这种可怜的地步? 冲完凉,刚打开卫生间的门,房间里传出柳菲菲的声音:“隔壁房间的衣柜里有我爸的衣服,你捡一套换上吧。” 咦?这感觉怎么这么熟悉?嘿嘿,貌似电视上的男女关系都是这么开始的…… 牛小生乐滋滋地应了一声,进隔壁房间去找衣服。 隔壁的这个房间同样很简陋,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小床。床里面的墙壁上贴着几张卡通画,看来像是小孩子住的房间。 估计是她弟弟或妹妹的房间吧…… 牛小生想着,打开了窗户右边的简易衣柜。里面整齐地放着一些男式衣服,牛小生挑了半天,挑出一条旧西裤和一件白色衬衫,当场换上。照了一下衣柜上的镜子,还算勉强合身。 之后,牛小生在卫生间里把自己 换下的脏衣服洗干净,晾在阳台上,进了柳菲菲的房间。 此时的柳菲菲已经换上一套淡紫色的吊带睡衣,正香肩半裸地躺在床上玩手机游戏,看到牛小生进来,放下手机,目光有些呆滞地在牛小生身上打量了一遍。 “别说,这一收拾,还挺有几分人样儿的。”柳菲菲不管内心怎样,嘴永远是刀子做的。 “帅就明说嘛,这么拐弯抹角的。”牛小生深知通过刚才的‘英雄救美’和‘英雄驮美’对方对自己已经没有恶感,嘴上也不再拘束。 “臭美!”柳菲菲终于对牛小生说了一句像女人的话。 此时已经暮色四合,窗外的天空呈现出深邃的黛青色,偶有飞机的轰鸣声呼啸而过。 柳菲菲看看窗外,从挎包里拿出五十块钱递给牛小生,“会做饭吗?” 牛小生点点头,“算是会吧。” “咱们回来时路过的菜市场还记得吧?” “恩,记得。” “我喜欢吃芹菜,其它的你自己看着买吧。” “你不怕我跑了?” 柳菲菲白了牛小生一眼,“你怀恨在心是不是?” “嘿嘿,不敢不敢,我这就去。” 菜市场就在小区的边上,离柳菲菲住的地方不远,十分钟后,牛小生来到菜场门口。 他刚要一头扎进吵嚷的人山之中,突然一个身姿佝偻的乞丐堵在前面,嘴里含糊地念叨着:“收关门弟子…收关门弟子喽……” 乞丐眼睛望着地面,仿佛在和地说话。 牛小生只当他是个精神病,绕了一下身子,继续往里走,可是那乞丐不依不饶,身子一抹,又挡在面前…… 这时菜场门口一个西瓜摊的老板扫眼看见,冲牛小生道:“小伙子,你说你不想拜师,他就不缠你了。” 靠!还有这么牛的乞丐? 牛小生冲老板笑了一下,生硬地对乞丐道:“我不想拜师。” 话音刚落,乞丐立刻撤开了身子,向另一个走过来的年轻人堵去…… 第五章 孤室男女 牛小生反正也不会砍价,随便在菜场入口的几个摊子上分别买了芹菜、土豆、豆芽、莴笋以及一小块瘦肉,打道回府。路过商店的时候,有心买几瓶冰镇啤酒,但想到柳菲菲那窘迫的生活,便不忍心了。 牛小生他老爸是个厨子,从小耳濡目染,做几道像样的家常菜还是不成问题的。在柳菲菲那狭小的厨房里,他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把那些买来的植物变成了成品。分别是:醋溜豆芽、芹菜炒肉、清炒笋片儿和酸辣土豆丝。外加半电饭锅焖米。 菜摆上客厅的茶几,牛小生叫一声‘开饭喽’,去房间把柳菲菲背出来,文物一样小心翼翼搁在沙发上。 柳菲菲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遍茶几上像模像样的几道菜,略显腼腆地笑道:“看不出来啊,还真能拿出点实惠。” 牛小生笑颜如花地把筷子递到柳菲菲手里,一脸得意,“这才到哪儿啊,我真正拿手的菜还没让你见识,有机会做给你尝尝,保证让你吃一回,一辈子忘不了……” “得得得,给你阳光就灿烂上了,光好看没用,我先品品味儿再说。”柳菲菲夹了一口芹菜炒肉,表情夸张地咀嚼起来……“嗯…有点儿意思,和我妈做的有一拼…小伙子,你得到姐姐的肯定了!” “嘿嘿,荣幸荣幸,万分荣幸!”牛小生嘴里客套着,心思却早已被饭菜俘虏,肚子里像卧着一只饿狼,拼命想往外窜。这也难怪,满打满算,这家伙已经整整三天没吃东西了…… 不过牛小生知道,在女孩儿面前狼吞虎咽是很丢人的,所以,他拼命拿捏着自己的吃相,尽可能让柳菲菲感觉不出异常…… 柳菲菲拿遥控器打开电视,二人边看边聊边吃。待饥饿感逐渐消失,牛小生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从他来到现在,一直没看到柳菲菲的爸妈,遂停下筷子问道:“你爸妈不在家?” 此言一出,嘴里嚼着东西的柳菲菲突然静止下来,苦笑了一下,淡然道:“他们早卖咸鸭蛋去了。” “……怎么……”牛小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祸……”柳菲菲黯然嚼着菜,“我家原来是北京的,本来条件还行,他们死后我就混成这鬼样子了。” 看着柳菲菲突然忧伤弥漫的神情,牛小生的内心被清晰地触动了一下,一瞬间,他觉得面前这个原本张牙舞爪的女孩儿是那样孤独、那样可怜,顿时有种呵护她的冲动…… 气氛在一时间僵硬下来,牛小生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干笑一声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吃饭吃饭。” 柳菲菲冲他笑了一下,很快恢复了神情。 “哎,你叫小生是吧?”柳菲菲的腔调里似乎夹杂着些许暧昧。 “你怎么知道?” “诊所里打电话时你自个儿说的。” “恩,我叫小生。” “姓什么?” “牛。” “哈哈,是够牛的,公园里捡水喝……” “我说姐们儿,你能不能不寒碜我了?你姓什么啊?” “姐姐我姓柳,柳眉凤眼的柳,名菲菲,芳菲的菲,怎么样,想寒碜我没地儿下口吧?” “其实你才应该姓牛,太牛了你!”牛小生抬眼看了菲菲一眼,“柳眉凤眼的美女,您在哪儿高就啊?” 柳菲菲听到高就两个字,愣了一下,“啊…那个…酒店服务员,怎么了?” “服务员?”牛小生停下筷子,盯住柳菲菲摇头,“屈材了…屈材了……” “哦?那你说姐姐我做什么不屈材?” 牛小生坏笑了一下,“嘿嘿,做小姐!” 牛小生并不知道柳菲菲本身就是小姐,他这只是一句玩笑,没想到柳菲菲的脸色刷一下就变了,筷子往桌子上一扔,冷声道:“怎么说话呢你?” 牛小生的笑一下子死在脸上,那表情像被捏了睾丸一样,底气不足地说道:“太小气了吧?我…我开玩笑而已。” 这时柳菲菲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敏感了,突兀地笑道:“呵呵,我逗你玩儿呢……” 牛小生做了个擦汗的动作,“吓死我了,还以为真生气了呢……” …… 两人边吃边侃,一顿饭浪费了足足一个小时,不过这顿饭吃完,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悄悄从债主变成了朋友,牛小生甚至心里一厢情愿地已经把对方当成红颜知己了…… 男人,面对美女的时候总是如此肤浅。 当夜牛小生就睡在隔壁那个放衣柜的房间。虽然进房间后才想起自己身上穿的那套是死人衣服,心里有些不爽、虽然和美女一墙之隔的夜晚多少有些煎熬,但是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清晨醒来,牛小生做出了一个决定:向柳菲菲发动攻势! 然而牛小生又岂能知道,躺在墙壁那边的柳菲菲同样心旌摇曳。从牛小生抱住她躲过车祸的那一刻起、从她爬在这个陌生男人肩膀上看着他汗流浃背的那一刻起、从那一桌子饭菜出现在面前的那一刻起,这个孤独苦难的女孩儿便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他——这个喝了她一瓶冰红茶被她曾当作乞丐、盲流的家伙。 …… 时间在炎炎烈日中一天天过去,牛小生除了每天细心给柳菲菲的脚踝涂药油、按摩,还变着法儿地做好吃的菜给她吃。一个星期之后,他们之间暧昧的气氛已经清晰地萦绕在那本就不大的房子里,各自都心知肚明,彼此之间仅剩一层薄薄的窗纸,吹弹可破。 柳菲菲自然不会主动,所以,一切就看牛小生的表现了。对此,牛小生又岂能不清楚?所以,在他和柳菲菲相识七天后的这天中午,做好午饭后,他做出了决定:吃饭的时候向柳菲菲表白! 来到柳菲菲的房门前,牛小生突然觉得紧张起来,心里突突直跳,他不得不深吸了几口气,才稍感平息。就在他要抬手推门进去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柳菲菲奇怪的说话声,侧耳细听,原来是在打电话。 本来打电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柳菲菲说的话显然很不正常—— “白哥,不是我不去,我真是脚崴伤了,这样子去交易,万一被公安盯上,想跑了也跑不掉啊……” …… “那对不起啊白哥,我脚好了一定第一时间回去上班。” …… 交易?公安?盯上?天呐,菲菲到底是做什么的?!她不是说在酒店当服务员吗?难道是故意骗我? 牛小生僵硬了一般站在门前,心里像突然坠入一块巨石,沉重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这时,房间里传出柳菲菲恃宠而骄的声音:“牛小生,我饿了,怎么还不开饭?” 牛小生迅速调整了一下表情,推开门,把刚刚能勉强移动的柳菲菲搀出来,照例供菩萨一样安置在沙发上。 吃饭的过程中,牛小生尽量控制着情绪,但还是被柳菲菲觉察出了异常,放下筷子道:“小伙儿,你今儿像是不开心啊。” “不开心?”牛小生故意装傻,“哪里不开心了?没有啊。” “你没听说过吗?女人的直觉是最灵敏的,给我如实招来,你到底怎么了?” “招什么呀?我真的没不开心,你太敏感了吧?” “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伺候我伺候烦了?” 牛小生沉默了一下,突然抬眼,郑重其事地说道:“和你在一起这些天,是我活这么大,心里最爽的日子……” 柳菲菲被牛小生含情脉脉的眼神震住了,一张利嘴竟结巴起来,“你…你今儿到底怎…怎么了?神经兮兮的?” “我想一辈子这样照顾你!”牛小生豪迈地说出这句话,眼神更加要命。 这下柳菲菲绕不过去了,缓缓垂下头,低声道:“牛小生,我知道你是一好人,但是我们彼此都还不了解,我的很多情况你都不知道,说句难 听的,你如果和我在一起,就等于找一累赘,真的。” 回想着刚才在门口听到的那些话,再结合现在的话,牛小生已经基本断定:柳菲菲有着非同一般的背景,确切地说,通过那句‘被公安盯上’,和现在这句‘就等于找一累赘’,可以确定她在从事着某种犯罪活动。 “菲菲,我不在乎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我只希望以后好好照顾你,让你过正常的生活。如果你感觉可以接受我的话,就把我不知道你的那些情况都说出来,不管发生什么结果,我来扛!” 柳菲菲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抬眼深地望着牛小生,“你知道吗?从你背我上楼的那天起,我的心就被你掳走了,这些天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儿对我来说都特奢侈,特珍贵,我不但喜欢你,还对你充满感激,真的,你带给我的,从来没有任何人给我过。这些天,我每天都在盼着你主动向我表白,但心里又非常矛盾,因为我如果答应和你在一起,就会死心塌地跟着你,做你的妻子,可是我还有妹妹和弟弟,弟弟得了白血病,每年都需要巨额的医疗费来维持他的生命,而妹妹的学费和一切生活开支也需要我负担,你和我在一起,就等于背上了巨大的包袱。你不知道,这种把钱大把大把扔进医院,又丝毫没有希望的日子简直就他妈地狱,我真的不想把你拽进来,所以……所以我不能答应你,至少现在不行。” 柳菲菲的一番话把牛小生感动得一塌糊涂,不过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柳菲菲要向她坦白的是和‘被公安盯上’有关的事情,没想到却整出个‘白血病弟弟。’ 看来这女孩儿真不是一般的复杂,如果自己真和她在一起,以后会走到哪一步,谁也不知道,可是没办法,人心这种东西,一但被另一个人勾走,是理性所无能为力的…… 管她娘了头,反正都混到今天这地步了,硬着头前冲吧,豁出去了! 在爱情的左右下,牛小生做出的决定极具‘水浒’气概,不过有一点他是丝毫不会含糊的——一定要弄清楚留菲菲到底在从事什么非法活动,然后把她拉上岸。 义无反顾,从来都是爱情力量的代名词…… 第六章 魔鬼电话 爱情如同洪水、暴风,有着摧枯拉朽的威力,没人可以抵挡!柳菲菲也不例外,她虽然心存顾虑,不想让牛小生和她一起承担她复杂的生活,但最终没能扛得住爱的魔力,和牛小生开始了他们缘分十足的交往。 两星期之后,柳菲菲的脚伤基本痊愈,虽然走起路来还有些影响形象,但已无大碍。 其间,牛小生收到了朋友邮寄来的身份证,当然,他已经无需抵押给他的债主柳菲菲,因为现在柳菲菲的人都已经是他的了。 和所有热恋的情侣一样,他们之间的热度迅速攀升,到今天为止,就只差肌肤之亲了。虽然牛小生对此比较渴望,但他是真心爱柳菲菲的,在得不到她同意的情况下,他不会采取任何过激的举动。这是一种爱情的尊重。 然而另一件事情却让牛小生耿耿于怀。自从上次偷听到柳菲菲的电话之后,他发现她每天都接几个类似的电话,而且在讲电话的时候,总是走到阳台上,压着声音,明显在故意回避。说话的腔调唯唯诺诺,似乎很惧怕电话那端的人。 牛小生为此夜不能寐,心里惶惶揣测,如梗在喉,如芒在背。 今天是星期一,新的一周,新的一天。经过昨晚的辗转反侧,牛小生决定结束这令人心焦的折磨,当面找柳菲菲问清楚。他给自己的理由是:我现在是她的男朋友,有权力知道她的真实情况。 吃过早饭,按惯例都没有上班的她们两个会呆在柳菲菲的房间里卿卿我我,一直废话聊到中午——大家不要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你谈过恋爱就会有同感,和对方呆在一起即便什么也不干,都不会觉得无聊。 牛小生决定把即将到来的废话时间变成正式谈话,他要当面把一切问清楚。然而,发生了变故——柳菲菲从厕所出来,对牛小声说她要出去买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下楼买东西这样的体力活,一惯由牛小生负责,他当然义不容辞地说他下去买。柳菲菲羞涩地笑了一下,说这东西他买不合适,然后掩门出去了。 羞涩,对于柳菲菲来说是一个稀有的神情,所以,当这种表情横空出现,牛小生难免有些疑惑。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从厕所出来,然后要去买男人不方便买的东西,很显然,是大姨妈来了,要去买卫生棉。 牛小生暗笑了一下,来到柳菲菲房间。 刚躺在床上拿起一本书,枕头下传出手机铃声,那《蓝精灵》的片尾曲牛小生太熟悉了,这些天来它每天都在这房子里响几次。那是柳菲菲的手机铃声。 牛小生放下手里的书,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名字是‘魔鬼’。 他当然不会私自接听柳菲菲的电话,随手挂断,重新塞回枕头底下。尚未重新拿起书,铃声再度响起,拿出来再看,还是那个魔鬼,再次挂断。没过五秒钟,又响起来,如此反复了五次,牛小生意识到,可能对方有什么急事,于是按下了接通键。 牛小生‘喂字’尚未说出口,那头传来一个粗暴的男声:“妈的!你到底在搞什么飞机?你给我听清楚了,如果我今天下午三点前还见不到你,你这月的钱就别想要了!” 自始至终,牛小生没说一个字,对方骂完之后,传来重重的甩电话声,然后是嘟嘟的盲音。 挂断手机,牛小生已经意识到,一定是这些天经常给柳菲菲打电话那人。 怪不得菲菲对他说话唯唯诺诺,而且还把他的名字设置为魔鬼,听声音简直就和魔鬼没什么分别。 菲菲怎么会和这样的人交往?对方到底是什么人,让菲菲这么惧怕?不行,一定要马上问清楚!马上! 牛小生突然间心急火燎,有种抓狂的感觉。但是当柳菲菲拿着卫生棉走进房间,看到她脸的一瞬间,牛小生被施了魔法一样冷静下来,他决定婉转一点。 “菲菲,刚有人给你打电话。”牛小生随意地说道。 柳菲菲一愣,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你…你接了?” “恩,他一连打了五次,我怕耽误你什么急事儿就接了。” “他…他说什么了?” 牛小生突然委婉不下去了,霍地站了起来,抓住柳菲菲的双肩,以坚毅的眼神盯住她的眼睛,“他很暴躁地骂你,说如果你下午三点前再不去找他,你这个月的钱就别想要了。” “啊…呵呵,他…他是我们餐厅的……” “菲菲!”牛小生突然打断她的话,“你不要再瞒我了,我是你男朋友,有权力知道你在做些什么。你现在就把一切都告诉我,你放心,不管出什么事,我给你扛着!” 望着牛小生充满雄性气息的眼神,柳菲菲漂亮的嘴唇蠕动了两下,终于还是决定不说,“小生,你这干吗呢?我一良家少女,难道还能杀人放火不成?行了哥们儿,放松点儿。” 这标准的菲菲式语言原本是牛小生最爱听的天籁知音,可此时此刻却那样刺耳。他突然狮子一样发起怒来,“柳菲菲,你还当不当我是你男朋友?你这是对我不尊重,懂吗?!我告诉你,今天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看着双眼血红的牛小生,柳菲菲眼睛里亮晶晶的,突然也提高了声音,“牛小生,你不要这样对我,我他妈反感这种眼神!电话里那人就经常这样瞪我,我害怕!” 牛小生心软了,长长嘘了口气,柔声道:“菲菲,我知道你现在在干某些不好的事情,我怕你越陷越深,心里着急才发脾气的,对不起……你应该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我这辈子非你不娶,我早已把你当我老婆了,所以不管在你身上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希望我来为你承担,你懂吗?” “小生……”柳菲菲一把抱住牛小生,抱得很紧很紧,“我不再瞒你了…我确实在做着一些丑恶的事情,以前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勇气脱身了,但是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想得很清楚,无论如何我都要脱身,我要和你一起过正常的生活。你等着我,我会去做个了断的!” 柳菲菲话毕,猛地放开牛小生,夺门而去。 “菲菲,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牛小生紧随其后。 追到楼下,终于拉住了柳菲菲,“菲菲,你别这么冲动啊,你先告诉我到底你在做什么,我们想个稳妥的办法再去。” 柳菲菲深情地望了牛小生一眼,微笑道:“我当然要你陪我去喽,走吧,路上我告诉你。” 二人来到小区外的街道边,柳菲菲左右看了一下,对牛小生说她口渴了,去买瓶水,让牛小生等在原地等她。没等牛小生要求代劳,她已经向不远处的商店走去,牛小生只好站在路边等。 五分钟后,柳菲菲没有回来,牛小生感觉有点不对劲,赶紧跑进商店。 商店里没有柳菲菲的影子。他这才意识到,柳菲菲这是在故意骗开自己…… 她为什么不让我去?难道有什么危险?菲菲,你怎么这么傻啊!我是你男朋友,危险的事是要我扛的,你怎么能什么都不让我做呢?柳菲菲,宝贝,你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啊…你要有个好歹,我怎么活啊…… 牛小生神经质一样嘴里念叨着,一头扎进大街的人流之中,疯狂地寻找她的女人…… 第七章 魔窟请退 金亿大酒店。这样规模的酒店在深市来说并不算一流,不过也足以算得上中等豪华酒店。酒店主体十层,其内娱乐项目齐全。一层餐厅,二到四层客房,五层夜总会,五层以上依次是:法国咖啡厅、苏格拉酒吧、桑拿、赌场和按摩中心。 柳菲菲就在五层的夜总会上班,三年来,她每天夜幕降临时进入这座大楼,至清晨走出,昼伏夜出,标准的小姐生活。然而,这只是她的客观身份,或者说以小姐的身份做掩护,替贩毒集团做事。她至今不知道控制她人身自由的贩毒集团到底有多大规模,她只知道,整个夜总会半数以上的小姐都被它奴役着。据说这只是此集团在深圳众多据点的其中一个,至于另外还有多少类似的据点,柳菲菲身为最底层傀儡工具,自然没资格知道。 直接控制柳菲菲她们的人外号叫白哥,真名白天虎,是个资深毒贩。白天虎满脸横肉,心狠手辣,被柳菲菲她们私下里称为魔鬼。柳菲菲曾不止一次地看到他以各种残忍的手段对待那些试图脱离魔掌的女同事,这也是她一直没勇气脱离白天虎的原因。但是今天,柳菲菲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她要和白天虎之间做个了断,因为有了牛小生的她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为了牛小生,她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让自己重新回到正常女人的生活轨道上来…… 柳菲菲在金亿大酒店门口下了出租车,深深吸了口气,神情凝重地走进酒店的大玻璃门,穿过餐厅,进入电梯。五分钟后,她穿过夜总会大厅的灯红酒绿和包间区,来到经理室。这是白天虎的办公室,平时私下谈事儿或者分派交易任务都在这房间里进行,对这个魔窟一样的房间,柳菲菲太熟悉了。 连敲了三遍,门才打开。一个细皮嫩肉的少年慌乱地夺门而出,后面是正在拉拉链的白天虎。 白天虎是个同性恋,在办公室里玩弄良家少男是他的家常便饭。现在好事儿被打断,他一脸不爽地看了一眼柳菲菲,“我不说扣钱,你是不是就不打算上班了?” “对不起白哥,我确实是脚扭伤了,这两天才勉强能走路。”柳菲菲面无表情地说道。 白天虎坐回办公桌后面,双腿交叠放在桌面上,点了支烟,“好了,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晚上有批货要出手,你去准备一下吧。” 柳菲菲并有像往常一样恭敬地说一声‘是,白哥’,然后掩门离去,而是站着没动。 白天虎乜了她一眼,“还有事吗?” 柳菲菲咬了咬嘴唇,有些颤抖地低声道:“白哥,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谈事?”白天虎诧异地蹙蹙眉头,“谈什么事?” “白哥,我…我想……” “是不是又要借钱?你别忘了,上次你说你弟弟化疗,借的五万还没还我。” “不是白哥…我…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告诉你……”柳菲菲眼睛猛一闭,“白哥,我不想干了!欠你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白天虎愣了一下,缓缓盯住柳菲菲的眼睛,轻声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一刻,二人之间一触即发的气氛几乎折磨得柳菲菲要当即改口,然而想到牛小生,想到他们未来的幸福,这个单纯的女孩儿什么也不顾了,再次清晰地说道:“白哥,我不干了!” 白天虎闭起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呼出,似乎在极力控制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然后以明显强压的平静腔调问道:“为什么?” “我不想一辈子活得不人不鬼,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你知道后果吗?” “知道。请白哥看在我跟了你三年的份儿上,网开一面,放我一条生路。“ “三年?哼哼,小杜鹃你还记得吧?他跟了我五年,也和你一样想过正常的人的生活,我让她去骨灰盒儿里过了,你是不是想和她一样!!!”白天虎霍地站起来,把手里的烟蒂甩在柳菲菲脸上,“我告诉你,进了这个圈子,这辈子就别想再出去了!马上给我去准备下午的交易,再给我提‘不干’这倆字儿,我他妈废了你!” “白哥,请放过我,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干了,求你了……”柳菲菲的声音虽然很低,但字字清晰,表达着他坚定的决心。 白天虎缓缓站起来,双眼射出两道可怕的阴光,“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是走是留?” “白哥,我真的决定不干了。” 话音未落,白天虎一个箭步跨过来,左手猛揪住柳菲菲的头发,右手狠狠地一个耳光掴在脸上“臭婊子!” 白天虎五大三粗,双臂粗壮有力,那一个耳光除了用尽全力,还带着他毒辣的怒火,分量可想而知。 柳菲菲的嘴角立刻鲜血直流,漂亮的脸蛋上留下清晰的五指印。 “还走吗?”白天虎拉着柳菲菲的头发,使她仰面朝天。 柳菲菲双眼噙满泪水,平静地说道:“白哥,只要你能抬手放过我,怎么打我都行。” “妈的!你以为我不敢打你!”白天虎是彻底怒了,耳光变拳头,雨点一样落在柳菲菲的脸上! 柳菲菲一个女孩儿,哪里经得住如此暴力,很快就口鼻窜血,栽倒在地上。 白天虎怒气未平,又狠狠地朝柳菲菲的肚子踢了几脚,才罢了手。然后拿起电话,叫来保安,把柳菲菲拖到刑房。 所谓刑房,就是白天虎设私刑的一个秘密房间,刑房这名字是被白天虎奴役的小姐们私下取的;所谓保安,其实都是白天虎的手下,一共有三十多个,平时在夜总会里的作用就是看场或处理柳菲菲类似的事件。这三十多人由白天虎的亲弟弟白天豹负责。 这一对兄弟虽然出自一个娘胎,相貌却大相径庭。白天虎一脸络腮胡子,五大三粗,白天豹却嘴上无毛,瘦如饿猴。唯一相同的是他们心狠手辣的性格。可以说,这一对就是一对魔鬼,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白天虎办公室里,刚刚把柳菲菲拖去地下室的白天豹半拉屁股跨在桌面上问道:“哥,这婊子怎么处理?” 白天虎坐在宽阔的转椅里,摸着下巴,“好好调教几天再说,实在不行就老办法!” “恩。”白天豹点点头。 第八章 再遇乞丐 柳菲菲从昏迷中醒来,直觉得脸上、背上、腹部、大腿,无一处不火辣辣地疼痛,浑身没一丝力气,即将散架一般。她四下打量,认出这是刑房。以前那些被白天虎惩罚的人一般都关在这里,柳菲菲曾被白天虎指派,负责劝说关押在这里的两个女孩儿,所以,对这里并不陌生。 以前在劝说那两个女孩儿的时候,柳菲菲难以理解她们的倔强、觉得她们不识时务、太一根筋儿,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人为了心中的希望,有时是不计代价的…… 柳菲菲很快想起被自己丢在大街上的牛小生,她知道,他此时一定心急如焚地在满城市找她。闭上眼睛,她甚至能看到他汗流浃背,在人群中左顾右盼的样子…… 而就在此时,白天虎办公室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在帮柳菲菲解围。 此女是夜总会的妈妈,名叫何秋凤,四川人,是个伶牙俐齿,但心底善良的人,平时对手下小姐很呵护。这三年来,柳菲菲一直是她带的。 “白哥,菲菲只是个女娃儿,年纪小,脑子一热啥子都不顾喽,她跟了我三年,我知道她的脾气。说实话,这女娃儿办事挺机灵的,你适当教训她一下就是了,千万别太为难她。”何秋凤笑颜如花地说道。 白天虎吐了一口烟,抬眼道:“我知道她办事机灵,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坏了规矩,我不惩罚她,以后谁还服我?” “白哥,这个我晓得。”何秋凤捏去白天虎肩膀上的一根头发,“你想哈,咱们培养一个用起来顺手的人多不容易。就说菲菲这丫头,打磨了三年,现在刚用起来顺风顺水,亲手把她毁了,损失的还是咱们自己哦!”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算了?”白天虎摁灭烟蒂,盯着何秋凤的脸。 “白哥没听说过嘛,硬攻不如智取,要想让这女娃儿死心塌地,得让她从心里头服帖,不然你就是留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撒。”何秋凤点上一支女式香烟,“我看这样吧白哥,你把这丫头交给我,我劝劝她,实在劝不过来,再交给你发落,你看行不?” 白天虎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好吧,你去试试,话给她讲透。” “放心吧白哥。”何秋凤笑盈盈扭着水蛇腰掩门离去。 刑房。 何秋凤身子摇曳地走过来,守在门口的俩保安估计刚才已经通过对讲机得到白天虎的指示,二话没说,打开了暗红色的铁门。 何秋凤走进去,把门关上。这门因为怕泄声,里面采用的是隔音材料,所以在里面即便是大喊大叫外面也听不到。 柳菲菲正在心急火燎,看到何秋凤进来,仿佛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捂着仍然剧烈疼痛的肚子,箭步扑上来,搂住何秋凤的脖子,“凤姐,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让我出去,我男朋友还在外面找我……” 何秋凤温柔地摸摸柳菲菲的后脑勺,“菲菲,不是我说你,你为啥子这么糊涂哦?白天虎兄弟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当面提出脱身呢?你呀……” 平时在何秋凤面前大大咧咧的柳菲菲哭起来,“凤姐…事到这份儿上,我给你撂实话得了…我最近交一男朋友,对我特好…为了他,我一定要脱离现在的生活,重新开始…我要做过正常的生活…我爱他……” “原来是这么回事……”何秋凤不知何时已经泪光闪烁,柳菲菲的话似乎触动了她哪个敏感的神经…最后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菲菲,你知道吗?六年前我也曾经为了一个男人向白天虎提出脱身,可是面对他的恐吓,我最终退缩了……”何秋凤的眼泪汹涌而出,“我真的很后悔…如果不是我辜负了他,他那天晚上就不会去喝酒…他被车撞死了…这都是我的错…我真的真的好后悔……如果我当初勇敢坚持住,或许被白天虎折磨一番也就放过我了,可是我没有勇气……我……”何秋凤猛地擦干眼泪,“菲菲,如果你是别的啥子原因,我会劝你别冒险,但你是为了你爱的男人,我一定帮你…我自己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看着你遗憾终生……” 柳菲菲疼惜地帮何秋凤擦去脸上的泪,“凤姐,谢谢你,你是这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何秋凤破涕为笑,“行了丫头,你听我说:你咧,对白天虎的态度不能太强硬,要给他留念想,这样子慢慢拖时间,我想办法救你出去。” “可是凤姐,你救我出去,那孙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没事的,我给他带了这么多人,没我他的摊子就乱了,他不会轻易对我下手嘞,放心吧。”何秋凤帮柳菲菲擦去泪痕,“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稳住你男朋友,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柳菲菲思忖了一下,抬眼道:“你就告诉他,说…说我去另外一城市给弟弟联系骨髓了,过几天就回……凤姐,你看这么说成不?” “你和他之间啥子情况我又不晓得,怎么说你自己掂量,这我可帮不了你。” 柳菲菲迟疑了一下,“得了,就这么着吧。对了,别让他知道我在夜总会上班,我现在还瞒着他呢。” “要得,那我先走了。记住我的话,态度别太强硬。”何秋凤温柔地抚摸了一下柳菲菲的肿胀的脸,叹口气转身开门离去。 返回白天虎的办公室,何秋凤以她那三寸不烂之舌把白天虎忽悠了一通,说柳菲菲果然是一时冲动,现在已稍有悔意,再劝说几次,保准回心转意,然后又向白天虎天呀地呀地保证了一番,暂时稳住了白天虎的心。 之后,何秋凤秘密派一个手下小姐,乔装打扮一番,去柳菲菲的住处找牛小生。 …… 话说被丢在大街上的牛小生从午后一直找柳菲菲找到暮色四合,其间打了无数次柳菲菲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最终,头晕眼花的他不得不返回住处。 开门的时候,他多么希望柳菲菲已经回家,在家里等着他,然而回应他的是空荡荡的屋子。 冲了个凉,牛小生决定随便弄点吃的,继续出去找,然而就在他走出卫生间的时候,门响起来。 他以为是柳菲菲回来了,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可是当门打开,外面站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儿。 “啊…你好,请问你是……”牛小生木讷地望着门外的女孩儿。 “你好,我是菲菲的同事。” “菲菲?菲菲现在在哪儿!她出什么事了!”牛小生听到菲菲的名字,情绪有点失控。 女孩儿微笑道:“菲菲她什么事儿都没有,她今天下午接到北京一家医院的通知,说找到和他弟弟配对的骨髓了,让她去过去一下,她走的时候特意交代我来给告诉你,怕你担心。” 牛小生盯着女孩儿的脸,嘴里喃喃道:“不对…这肯定不对…她今天故意把我丢在街上…我知道她去干啥!你在骗我!她…她肯定出啥事儿了是不是?是不是?你说呀!” 女孩儿和柳菲菲一样是夜总会里的坐台小姐,平时什么人、什么场面都见过,具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和过硬的演戏能力,所以面对牛小生的激动,她仍然保持着滴水不漏的神情和言辞,“大哥,你这也太敏感点儿了吧?你看我这样子像骗人的人吗?” 牛小生打量了一下对方,上身穿一件碎花长袖衬衣,下身穿一条牛仔裤,头上扎着马尾,戴副近视眼镜儿,脸上的表情十分淳朴自然,确实没一丝说谎之人的特征,于是有些尴尬地抱歉道:“额…那个…对不起啊,我只是怕菲菲出什么事……” “呵呵,菲菲真有福气,找这么好的男朋友,好了,我任务完成了,再见。” “哎,你这么远跑来…谢谢你啊!”牛小生跟出来。 “呵呵,不用了,等菲菲回来,我让他请我吃饭,拜拜!”女孩儿说着已经消失在楼梯的下层。 牛小生返回屋里,总觉得不对劲—— 菲菲之前说好是去 做了断的,怎么突然去北京找骨髓了?还有,她即便真的去了北京,为什么要一直关机?不对!肯定有问题! 牛小生迅速锁门下楼,幸好还能看到女孩儿的背影,他加快步子,跟踪上去。 从牛小生所在的地方,到小区外的马路,需要穿过几条曲折的巷子和一个小区内的小菜市场——就是上次碰到乞丐的那个菜市场。 很快,牛小生尾随女孩儿到了这菜市场门口。 现在早已过了饭点,市场空空如也,只有清洁工拿着大扫帚哗啦哗啦地清扫地上的一片狼藉。 女孩儿步子很快,一晃眼儿,拐过前面的弯儿不见了。 牛小生慌忙加快步子追赶。突然,上次堵他的那个乞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和他撞了个满怀! “收关门弟子…收关门弟子喽……”乞丐眼睛藏在蓬乱的长发里,俯视地面,嘴里念叨的话和上次一字不差。 牛小生一时心急,一把揪住乞丐的衣服,想把他拉开,然后迅速走过去,然而乞丐像脚下生根了一样,纹丝不动。牛小生用尽全力又拉了一次,仍然不能撼其分毫。 要知道,牛小生可是在武校练过三年散打的人,身上力量非同一般,而现在却拉不动一个骨瘦如柴的乞丐拉,这让他不禁震惊。不过他急着跟上那女孩儿,也没多想,身子一绕,从乞丐的左面闪身过去,小跑起来。 还没跑多远,就觉身后人影一晃,那乞丐又鬼使神差地堵在面前!他忽然想起上次卖西瓜那老板教他的话,忙低头道:“我不想拜师。” 乞丐像得到命令一样,立刻挪开了身子…… 第九章 夜赴魔窟 摆脱乞丐后,牛小生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赶那女孩儿,可惜,他一直追到小区外的街道,也没再看到女孩儿的影子。 “这死乞丐!”牛小生站在路边狠狠地骂了一句,气得想立刻回去把那乞丐给掐死。当然,他不会这么做,那毕竟只是个精神失常的乞丐。 牛小生站在路边发了半个小时呆,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到菜场门口,又被那乞丐堵上。他心里正窝着火,烦躁地骂道:“滚开!” 乞丐对他的骂声置若罔闻,仍然低头念叨着他的收徒广告,“收关门弟子…收关门弟子喽……” “收你妈了比!给我滚开!!!”牛小生彻底恼怒了,双手抓起乞丐的左臂,用尽全力把他往一边猛拉。然而结果和之前一样,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乞丐竟然重若磐石,站在原地丝毫不移。 牛小生气得几乎要动拳头,然而看着乞丐佝偻的身躯,他下不去手,不过他也没有马上使用那句解围词,而是赌气道:“好!我拜你为师!来吧,你教我飞檐走壁、点石成金!来来来,来教我!来呀!” 此言一出,乞丐缓缓抬起头,凌乱的发丛里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若隐若现,“小子,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不准反悔!明晚零点整,在这城市最高的地方行拜师礼。” 话毕,乞丐转身离去,消失在黑漆漆的楼影之间。 牛小生傻了,他没想到说话梦呓般的乞丐会突然变得字正腔圆,一刹那间的气度真的宛如师表,给人以高傲深邃的错觉。 直看着乞丐的背影完全消失,牛小生才想起挪动脚步。一路上他回味着乞丐那难以撼动的身体和那双亮若星辰的眼睛,不禁一通胡思乱想,心里折腾得跟武侠小说一样…… 比起乞丐在心里整出的波澜,对柳菲菲的担心要深切得多,所以,牛小生很快就忘掉了乞丐的事情,心里殷切地惦着柳菲菲,他多么希望时间能以十倍、百倍的速度往前赶,好让他一下子到达和柳菲菲重逢的那一刻,然而时间就是这样,无论波澜不惊还是惊涛海浪,它总是恒速不变…… 整整一夜,牛小生几乎没合眼,到天明的时候昏睡了大概半个小时,突然被噩梦惊醒。起床后脸都没洗,第一件事就是跑去街上打柳菲菲的手机,然而听筒里仍然是冷冰冰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面对苍茫一片的城市,牛小生的心里没着没落,空荡荡的难受就好比吐酒后的感觉。口袋里还有四十多块零钱,他决定买足够的啤酒,让一筹莫展的自己一醉方休。 在心灵难以负载痛苦的时候,或许世界上能帮忙的就只有酒了。 一打啤酒,十瓶,牛小生独自躺在床上喝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自己虐晕,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醒来已是暮色四合。酒精的能量褪去,空荡荡的痛苦卷土重来。牛小生决定不再这么被动地等待,无论如何要做些什么。 经过短暂的平静思考,他开始在柳菲菲的房间里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线索。他的想法是:首先要弄清楚她在什么地方上班,然后亲自去上班的地方找她,即便她不在,也可以从她同事那里打听出大概情况…… 柳菲菲的房间相当简洁,除了一张床、一张梳妆台,和一个衣柜,再没别的东西。 牛小生翻箱倒柜地找了十多分钟,终于在衣柜最底层的鞋盒里找到一沓医疗单据,上面的患者名字是‘柳强强’,他马上想到是柳菲菲患白血病的弟弟。 “这就好办了!”牛小生兴奋挥了一下拳头,拿着其中一张单据,拍门离去。 按照单据上的医院地址和名称,牛小生站路边好一通打听,最终找到去往该医院的公交车站牌,顺利到达目的地。 柳强强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却比牛小生想象的要好,是个性格调皮的小男孩儿。当得知牛小生是姐姐的朋友后,忙问:“我姐呢?她怎么这么久没来看我?我都想她了。” “想你姐姐了?那好,你告诉我她在哪儿上班,我找到她,让她来看你。”牛小生摸着柳强强因为化疗而头发尽脱的小光头。 柳强强小眼睛转了一下,疑惑道:“你连我姐在什么地方上班都不知道,还说是她朋友?” “呵呵,我们是刚认识的新朋友。” “刚认识的新朋友会有什么事重要到要去上班的地方找她?再说了,你找她可以打她手机嘛。” 牛小生没想到这小家伙警惕性这么高,脑瓜子这么机灵,只好一本正经地说道:“她手机关机了,我打半天了,打不通。强强,我真是你姐的朋友,还去你们家吃过饭呢。” “那…那你说说我家里什么样儿?”柳强强转着小眼睛,仍然保持着警惕。 “恩……你们家呢,说实话,没什么东西,客厅里就沙发、茶几和电视,你姐屋里呢,就一张床、一个梳妆台和一个简易衣柜,哎对了,你房间的床里面贴了很多卡通画,有《灌篮高手》、《火影忍者》还有那叫什么…什么夜叉……” “笨!是《犬夜叉》!”柳强强不再警惕,利索地说道:“得,看样子你没撒谎,那我就告诉你吧,我姐在‘金亿大酒店’上班,哎牛哥,你一定告诉我姐让她来看我啊!” “好咧!没问题!”牛小生摸摸柳强强的头,“对了强强,你姐应该是在那里做服务员吧?” 因为之前确定了柳菲菲在从事着非法的事情,所以牛小生怀疑她并非在酒店做服务员,此问主要是想求证一下。 “是啊,我姐姐是服务员啊。” …… 穿过医院大厅的时候,牛小生瞄了一眼墙上的大钟,整九点,他担心酒店下班,在路边打听完地址后,直接以口袋里仅剩的二十多块钱打的前往。 到地方付完车费,牛小生只剩下一块五毛钱个人流动资金。 此时正是酒店里客流云集的时候,身着蓝色服务装的男女服务员个个脚步匆匆,有的手里拿着菜单,有的端着托盘,还有的拿着需要调换的酒水。在这一派忙碌中,根本没人注意牛小生。他那一身平民百姓的装束,更不会有人把他当客人迎接。 牛小生张了好几次嘴,终于拦住一个短头发的女服务员,“你好小姐,请问下……” “哎,怎么说话呢你?谁是小姐?”女服务员立马打断牛小生的话。 牛小生一愣,意识到这些服务员的圈子里可能忌讳称呼小姐,忙改口道:“大姐对不起,我就是想打听个人。” 女服务远看牛小生由小姐改口为大姐,扑哧一声笑了,“说吧,你找谁?” “我找柳菲菲,她也是在这儿做服务员的。” “柳…菲菲?”女服务员有些涩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我们这儿有个张菲菲,没有柳菲菲。” “没有?不会吧?你们这儿不是金亿大酒店吗?” “是啊,全市就我们一家叫这个名字。” “那就对了,柳菲菲亲口告诉我,她就在这儿上班。” “这不可能,”女服务员肯定地说道:“我是这儿的领班,每个服务员我都熟悉,肯定没有叫柳菲菲的。” 牛小生蹙眉想了一下,“对了,我说的柳菲菲他弟弟患了白血病,你再想想有没有……” 女领班翻了翻白眼,“啊,你说的柳菲菲我听说过,不过她不在餐厅,她在夜总会,你去五楼找她吧。” “夜总会!”牛小生心里一紧,“夜总会也有女服务员吗?” “呵呵,对,不过她在夜总会不是服务员,是坐台小姐。” 话刚说完,一女服务员叫了一声,女领班冲发愣的牛小生笑了一下,匆匆离去。 “坐台小姐…坐台小姐…菲菲是坐台小姐……”牛小生如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空白,嘴里反复重复着。 恍惚中,牛小生不知自己何时已 经乘电梯上了五楼,待回过神儿来,他已经站在夜总会入口处。 正好一浓妆妖艳的女孩儿抽着烟走出来,嘴里骂骂咧咧,听意思和客人发生了什么摩擦。 牛小生从没来过这种场合,当看到身上带着灯红酒绿之气的女孩儿,顿时觉得有些木讷,本来挺能贫的他,开口也不利索起来,“哎…那个…你好大姐,我那个…那个……” “弄那个去里面自己找,我只陪酒!”女孩儿露风裸骨地打断牛小生的话。 “啊?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不是那意思,我是想找人。” 女孩儿打了个酒嗝,喷出一口烟,“谁?” “柳菲菲。” “菲菲?她也只陪酒,你还是找别人吧。” 如果说牛小生刚才在餐厅里心凉到极点的话,现在女孩儿的话让他恢复了分毫温度,毕竟陪酒和陪睡有着本质的区别,不过这温度也仅仅是一点点,毕竟这样的变故换了哪个男人都很难扛住。 “啊,我是她朋友,我只是来找她有点事。” 女孩儿终于正眼瞟了牛小生一下,“她出了点儿事,暂时见不了你,你以后再找她吧。” “出事?出什么事了?菲菲怎么了?”牛小生立刻绷紧了神经,狠不能抱起女孩使劲摇晃。 这时女孩儿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慌忙圆话,“啊,没什么没什么,她就是这两天不舒服,没来上班,你以后再来吧。”说着,转身走了。 牛小生一听这话,更不对劲了,心下当即知道柳菲菲铁定是出了事。心急如焚的他岂会善罢甘休?急忙向那女孩儿追上去。 第十章 初次碰撞 “大姐求你告诉我菲菲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我…我是她男朋友。”牛小生截住女孩儿。 “男朋友?”女孩儿脸一下子变了色,“我不知道!你去问别人吧!”说着逃跑似地走了。 柳菲菲被白天虎囚禁的事夜总会里的小姐都知道,现在柳菲菲的男朋友突然闯进来找人,女孩儿当然不敢多嘴,要知道,这里每一个小姐都活在白氏兄弟的淫威之下。 女孩儿异样的表情让牛小生的心一下悬了起来,他知道,那样的神情意味着事情不是一般的严重。他再也控制不住焦躁的情绪,四下扫视一圈,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保安,快步走过去。 “请问你们认识柳菲菲吗?她就在你们夜总会上班。”牛小生尽量保持着平和的腔调。 倆保安对视了一下,其中一个沉声问道:“你找她什么事?” “啊,我是她男朋友……”牛小生声音很小很小,“她两天没回家了,我来看看怎么回事。” 跑到夜总会里说自己是某某小姐的男朋友,这等于是告诉别人,自己甘做王八,甘戴绿帽子。 为了找到菲菲,牛小生已经顾不得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倆保安以嘲讽的表情对视一下,其中一个绷起脸道:“不认识,这里没这个人!” “你刚才还问我找她什么事,现在怎么又不认识了?”牛小生急了,“让你们负责人出来,我要问清楚!” 保安当即翻脸,“小子,别他妈在这儿闹事啊,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看着保安嚣张轻蔑的嘴脸,牛小生终于爆发了,一把抓住其中一个保安胸前的衣服,破口骂道:“妈了个比!快说!菲菲在哪儿!” 另一保安一看牛小生动起粗来,原本就是打手角色的他,毫不手软,抽出腰间的警棍往牛小生头上招呼过来! 牛小生发力一个猛摔,将揪住的保安摔爬在地,然后一个标准的侧踹,正中拿警棍保安的小腹。就听杀猪似的一声惨叫,那保安跌在地上,捂着肚子翻滚起来,手里警棍飞出五六米远,砸在吧台的酒柜上,几瓶价格不菲的红酒应声掉落,摔得一地血红。 吧台小姐惊叫一声,以对待抢劫的自保方法,抱头蹲了下去。 牛小生已经红了眼,箭步上去揪起呻吟不止的保安,厉声再问:“说!菲菲在哪儿!” 保安的嚣张气焰此时已经荡然无存,颤抖着回答:“我不知道啊大哥,我只是个保安,真的不知道……” “住手!”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传来。 牛小生扭头望去,见迷离的灯光里,一个三十多岁,妆容浓艳的女人快步走过来。 是何秋凤。 “干啥子?”何秋凤操着四川话,威严地问那保安。 保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跑到女人的身边叫了声凤姐,然后附耳咕哝了一通。 何秋凤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你们下去吧,这事我来处理。” 保安略有迟疑,“要不要叫虎哥过来?” 何秋凤瞪保安一眼,“什么事都让虎哥亲自出面,还要咱们干啥子?” “知道了凤姐。”保安恭敬地应了一声,和另一个回到门口。 通过刚才的情景,牛小生猜测这个叫凤姐的是这里负责人,上前问道:“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 何秋凤没有回答,对牛小生使了个眼色,“你跟我来。” 牛小生愣了一下,快步跟上去。 二人进包间不久,白天豹带着四五个人从外面回来,经过吧台的时候,看到两个吧台小姐在清扫满地的酒瓶渣滓,停下脚步问怎么回事,吧台小姐如实把之前的事说了一遍,得到两个保安的证实后,白天豹大惊,急问:“人呢?” “凤姐把他带到包间去了。”保安如实回答。 白天豹回头冲身边那四个人使了眼色,气势汹汹地直奔包间区。 包间之内,何秋凤刚把刘菲菲的情况告知牛小生,牛小生得知菲菲竟是被人囚禁后,正在情绪激动地细问,门突然急切响起来。 何秋凤微微一惊,压低声音,盯住牛小生躁动的眼睛道:“不管发生啥子,一定要保持冷静,千万不能发生冲突……” 通过刚才何秋凤的告知,牛小生已经知道这女人是夜总会的妈妈,此时他心里衡量着:她不过是给老板打工的一个老鸨,刚才在我闯进来要人的时候,她大可以躲避不见,让更多保安应付我,可她却主动把我带到包间里告诉我菲菲的情况,而且还说要伺机救菲菲,虽然不知道她这么作出于什么原因,但事情做到这份儿上,肯定不是坏人,听她的应该没错…… 想到这儿,牛小生点头道:“知道了凤姐,我听你的。” 何秋凤快步去置物柜上拿来圆珠笔,抓起牛小生的手,在上面写下一个手机号,“这是我的手机号,需要的时候联系我。”然后微微调整一下表情,大大方方地开了门。见白天豹和四个手下赫然站起门外,马上堆起笑脸道:“豹哥,你回来了?” 白天豹看了何秋凤一眼,“事情刚才我听他们说了,你忙去吧,这儿我来处理。” 何秋凤把嘴贴上白天豹的耳朵,轻声道:“傻小子一个,我已经摆平了。” 白天豹消瘦的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细眯的眼睛闪过一丝阴光,“我想再和他谈谈,你没让他知道什么吧?” “当然没有噻,”何秋凤把白天豹拉到一边,“我哄他说菲菲得罪了一个黑道上的客人,咱们怕那人找她麻烦,把她藏起来避风头了。” 白天豹似笑非笑地看着凤姐笑了一下,“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何秋凤平时遇事总护着手下小姐,这一点白天豹早又察觉,因此,他对何秋凤并不是很信任。 此时何秋凤知道,她已经无法阻止白天豹和牛小生的接触,做多了反而引起白天豹的怀疑,于是笑了一下道:“要得,豹哥看着办吧,我去忙了。” 转身离去的时候,何秋凤暗暗给牛小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冲动。 何秋凤刚一出房间,白天豹脸上突然堆起了温和的笑容,指指暗红色的沙发对牛小生道:“坐,坐吧。” 牛小生象征性地回笑一下,坐下去。 “你是菲菲的男朋友?”白天豹给牛小生撂过来一支烟,自己点上一支。 “是。你是这里的老板吧?” “呵呵,是啊,这夜总会我负责。” “我想知道菲菲到底出什么事了。”牛小生故意试探。 “菲菲?啊,她最近得罪了一个客人,那客人是个黑社会,我怕那人找她麻烦,安排她躲起来了。听说你是专程来找她的?”白天豹只所以这么说,一是想验证一下何秋凤刚才是不是这么说的,二是觉得这理由确实很不错。 “她两天没回家了,我来看看怎么回事。”牛小生顿了一下,“让我见见菲菲可以吧?” 白天豹显然没又耐心和牛小生周旋,直接把话绕开,“小兄弟,你知道菲菲的身份吗?” “知道,她在这里做坐台小姐。”牛小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隐隐作痛。 “那你应该知道,和坐台小姐谈恋爱是没有结果的,你可以和她交往,但是千万别太认真了。我相信菲菲也不过是和你玩玩儿。说实话,我们这里的小姐每个人都有十个八个男朋友。所以。……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牛小生压着怒火冷声道:“你只是菲菲的老板,应该没权力管她的私生活吧?而且你更没权力管我,我和她咋样,是我们的事,我现在只想马上见到她的人!” 白天豹一手下蹭地窜过去抓住牛小生的衣服,“小子,别给你脸不要脸啊!” “黑子,住手!”白天豹沉声呵斥。 被叫做黑子的狠狠瞪了牛小生一眼,放手 退了回去。 白天豹按灭烟蒂,起身微笑道:“小兄弟你看这样行不,你先回去,我保证:明天上午十点以前,一定让菲菲回去。” 牛小生明明知道白天豹在说谎,也知道他说明天放人是缓兵之计,但是为了不暴露凤姐,他自然不会当即拆穿白天豹,假装思忖了一下,然后很傻很天真地笑道:“那好那好,嘿嘿,对不起啊白老板,我之前误会了,打了你们的保安,真是对不起,我一会儿去给他们道歉。” “呵呵,你丢了女朋友,心情急躁是难免的,我理解。”白天豹言语朴实得像个长辈。 牛小生离开之后,叫小黑的问道:“豹哥,你真准备明天把那婊子放了?” “放?哼哼,”白天豹目泄阴光,“如果一个毛头小子都能迫我放人的话,我白天豹岂不早让人给活吞了?” “那豹哥的意思是……” “做了他。” “豹哥,我看给他点教训就行了,没必要要他命吧?” “你懂什么?这小子为了找菲菲,能出手打人,说明柳菲菲对他十分重要……爱情这东西是很可怕的,它让人疯狂、让人义无反顾、让人不达目的不罢休……为了找到菲菲,这小子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他会倾尽一切他力所能及的手段,这其中就包括报警。菲菲是在咱们夜总会上班的,警察一但展开调查,必然首当其冲先调查咱们,到时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但老底儿给掀出来,一切都完蛋了!” “还是豹哥考虑的周全……”黑子不失时机地拍马屁,然后翻了一下眼睛道:“那干脆把刘菲菲放了吧,省得这么多麻烦。反正她是想过安生日子,肯定不会出去揭咱们的底,放她走,息事宁人算了。” “息事宁人?”白天豹狭长的眼睛眯起来,“你想得太简单了,放走柳菲菲,非但不能息事宁人,还会引起更严重的动乱。咱们手里攥的这么多小姐,据我所知,大部分都想脱离咱们的掌控,一但柳菲菲脱身成功,她们个个都找个男朋友配合,用同样的方法迫使咱们放人,到时岂不无法收场了?”白天豹若有所思地望着对面的墙壁,“事业要想稳固,原则性的东西一定要坚守。这就像一条长堤,绝不能出现缺口,一但缺口出现,离决堤也就不远了……现在有人即将在咱们的长堤上挖口,为了捍卫咱们多年血汗筑成的利益之堤,必须将破坏者除掉,这是必须要做的事!” 黑子被说得如醍醐灌顶,心服口服地应命,“听豹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这就去办!” “做干净点儿。” “豹哥放心!” …… 牛小生走出金亿大酒店,已是夜里十一点一刻。他已经没钱打的,公交车也早已停班,只好步行回家。 行走在深夜的路灯之下,牛小生内心的担忧如山呼海啸般疯狂肆虐,一想到柳菲菲被可怕的犯罪团伙囚禁,他的心就一轮接一轮地疼痛,那感觉比刀割更难受百倍、千倍! 菲菲,你到底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打你?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我要疯了! ……老天爷,如果你能让菲菲马上出现在我面前,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昏黄的路灯下,牛小生凄凉的背影渐渐远去,而在他身后,那个神秘的乞丐不知何时尾随而来…… 第十一章 竹林血战 因为已是深夜,街上无车无人,牛小生虽然心事重重,但无车无人的空旷街道上独自步行的速度相当快,一小时后,他已经离家不到一公里。此时在他面前出现一段正在施工的路段,路面上横拉一道隔离网,前竖一告示牌:本路段施工,请从城隍庙后绕行,对此带来的不便,请谅解。 牛小生举目四望,发现路边果然有个城隍庙,于是顺城隍庙的墙根,往后面走去。 城隍庙后面是一个小公园,里面几乎没什么景致,一进去就是稀稀拉拉的竹林,一直延伸到出口。竹林间一条鹅卵石小径,勉强给人以‘曲径通幽’的感觉。要穿过公园,这条小径是唯一的正道。 不知怎么的,进入竹林的一瞬间,牛小生想起武侠电视剧上几十个黑衣蒙面人伏击一武林高手的画面,不禁心想:不会有人埋伏在里面抢劫吧? 头脑里划过这个念头,牛小生不由自主地微微绷紧了神经。 其实他不过是下意识地这么想一下,根本没想到所想的事情会真的发生——然而却真的发生了——在他走到竹林中央的时候,前后突然跳出十几个人,昏暗中,牛小生看到他们手里的利刃隐隐泛光! 这要搁了一般人,不被吓死也吓个昏迷什么的,但牛小生是练武之人,有一身扎实的本事,胆量自然也比一般人大一些。要说他一点不害怕,那是假的,毕竟人家十几个人,手里操着家伙,而自己只是赤手空拳。 他很快让自己微微乱跳的心平静下来,前后看了一下,平静地说道:“各位兄弟,我是个穷光蛋,身上一分钱没有,请你们高抬贵手让我过去,免得耽误你们继续干活。” 牛小生在家乡武校的时候,也是那一带街面上混的,虽然无帮无派,实质上和古惑仔差不多,加上年轻人对黑道的崇拜,对道上的规矩多少懂一些,所以此时他说出这番话,可谓大方得体。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其中一个黑衣人沉声道:“我们不要钱。” 不要钱?难道是要命?我初来乍到,认识的人不超过五个,更谈不上结仇了,谁没事儿要我的命干什么? “那几位兄弟这是……”牛小生说话的时候,暗暗气沉丹田,力沉双臂,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要你的命!”果然,对方说出了这四个字。 牛小生虽然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是当这四个骇人的字从对方口中说出,心里还是不禁害怕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腿和双臂都有些发软。 毕竟他以前只是打架斗殴,偶尔没钱花的时候敲诈勒索一下初中生,而眼前可是被十几个手提利刃的人索命,这之间有着本质的巨大反差,所以,即便是身手不凡的他也有点耸了。 “各位大哥,我初来乍到,没和任何人结仇……”说到这儿,牛小生猛然意识到:一定是夜总会那老板派的人!来深圳唯一算的上有过节就是他,而且是在一个多小时前发生的。没错,一定是他!他既然犯得上杀我,说明菲菲失踪的事对他关系重大,天呐,菲菲不会被他们暗害了吧?只有这种可能他们才会怕我报警而杀我灭口! 想到这儿,牛小生脑子轰一下成了一团乱麻,心里歇斯底里地呼唤着柳菲菲的名字,祈祷着…… “你们是那夜总会老板的人?”三秒钟后,沉默的牛小生终于发出冰冷的声音。 “算你聪明!不过这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聪明了!”黑暗中,接话的人抬手做个短促的挥臂动作,狠声发令,“干掉他!” 急促的衣料摩擦声伴随着一道道微光闪烁的利刃,十几个黑影疾窜而上! 完了!估计今晚就交代这儿了……爸、妈,儿子不孝……菲菲,我爱你,千万别忘了我…… 牛小生心里闪过这些谢幕词,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迎着前面的四个人冲上去。 黑暗里,他根本看不清对方出刀的路子,疯了一样把散打里的高边腿、劈挂腿、侧踹、抱摔,全用了一遍,一个回合下来,竟然撂倒了三个,而且那三个都已经到了爬不起来的程度。 求生的本能使牛小生在乱刀阵中爆发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然而他也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左臂、大腿、右肋、背部,全面负伤,而且背上的两刀相当严重,他能感觉大量的鲜血顺着背沟往下流,就像谁拿个茶壶往下倒热水一样。 其它三处伤口相比之下要轻一些,不过也只是相比之下,此时它们也正不停地流血。 长这么大,牛小生从没经历过如此可怕的遭遇,他原本并不算小的胆子已经完全崩溃,恐惧使得他双腿不停地颤抖,咬牙都咬不住,只听得牙齿撞击发出的嗒嗒声。他平生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威胁,仿佛无边的黑暗正一点点将他的身心淹没——冰冷、绝望、恐惧…… “上!”对方又一声令下,剩余的八个人再次操刀冲上来! 牛小生手脚瘫软,已经没有反击的能力,站在黑暗中的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远处一家酒店顶楼上的大钟突然当当地响起来,这意味着此时正好零点整。 钟声响起的一瞬间,竹林尽头突然刮起一阵犀利的狂风,一个快如光速的白影悄无声息地飞驰而来,在那些人的利刃刺入牛小生身体的最后一刹那,挟起牛小生消失在竹林之中! 这一切的发生仅仅在十分之一秒之间。 白影带起的狂风卷起一阵竹浪,黑暗里响起风沙之声。 待声浪平息,那八个杀手才如梦初醒,相互发出凌乱的声音: “怎么回事?” “什么东西?” “妖怪!” “发生什么了?‘ “人呢?” …… 之后,他们才想起追赶,没头苍蝇一样窜进竹林,一通搜索,然而竹林里空空如也,连根人毛都没有……极度惊恐的他们只好背起被牛小生撂翻那三个同伴,讨论不止地离去…… “你…你你…你是谁?”被白影挟上高空的牛小生惊得简直要昏过去,问话的结巴程度表明了他现在的状态。 白影的声音平静得聊天一样,“年纪轻轻,忘心不小,我给你说了今晚十二点行拜师礼,你怎么给忘了?” 乞丐!是那乞丐!天,他果然不是凡人! 牛小生由惊讶转为激动,如果说之前惊讶的想昏过去的话,现在则激动得想昏过去了,不过最后让他昏过去的不是惊讶也不是激动,而是失血过多…… 话分两头。牛小生走后,何秋凤心急如焚,她不知道白天豹和牛小生到底谈了什么,但是她知道牛小生的处境十分危险,对于白天豹的手段,她太熟悉了。 她本来想溜出夜总会,赶上牛小生提醒他多加小心,可是她发现白天豹的两个手下一直坐在吧台那里,很显然,那是白天豹为了监视她,特意安排的人。 白天豹是哥心思缜密的人,在办重要的事的时候,他从来都力求滴水不漏,为此,他甚至对身边所有人设防,这是他的习惯。 无奈,何秋凤只好让上次那个小姐假装出台,去追赶牛小生。那小姐名叫小紫,是何秋凤的心腹,因为办事机灵,很受何秋凤爱戴。 小紫出来之后,牛小生已没了踪影,她打手机请示何秋凤,何秋凤让她直接去刘菲菲住处。 小紫直接打的前往,到柳菲菲住处后,敲了十多分钟门,确定没人,返回。 从刘菲菲住处,到修路那一段,需要步行,当她走到城隍庙后面那小公园外的时候,正赶上牛小生的那场竹林大战,躲在暗处亲眼目睹了牛小生被围杀,又亲眼看到他被一个白影救走。 当小紫回去把情况给何秋凤汇报的时候,好像在讲奇幻电视剧,特别是最后白影挟起牛小生消失这一段,说的时候小紫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第十二章 拜师仪式1 昏迷中的牛小生突然觉得两股冰凉的气道自两侧太阳穴灌入脑中,又从脑中奔流下行,至胸腔,最终汇集丹田,继而失血过多的虚弱感在一瞬间消失…… 那清凉的气道宛如夏日里的一道冷空气,格外清晰刺激,以至于深深昏迷的他从混沌中苏醒过来。意识回复后,他居然不觉半点不适,反而心旷神怡,精神焕发。 睁开眼睛,一张陌生的脸庞出现在视网膜上。那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人,一头花白长发,柔顺得用过‘潘婷’一样,红润的面庞则宛如经常服用‘黄金血康’,边线分明的嘴唇、斜飞入鬓的银白剑眉、明若星辰的眼眸以及棱角分明的鼻子,仿佛世间最完美的五官全荟萃在一张脸上。 一个花甲老人拥有如此俊朗的容貌,实在罕见,让人过目不忘,给人以清晰的超凡脱俗之感。 一刹那,牛小生居然被老者的美貌吸引,呆望着傻愣在那里。 老者把双手指尖从牛小生的太阳穴上移开,微微笑道:“恩,身体还算扎实,这么快就醒了。” 这是谁?怎么会大半夜的出手救我?对了,他还会飞,难道是传说中的神仙或者妖怪?不管他是什么,既然出手救自己,就不是坏人,先问问清楚再说。 “请问,你是……”牛小生因为昏迷,已经忘了之前对方已告诉他身份。 “说你忘心大,你还真大,你答应过我拜我为师的,怎么不记得了?” “你是那乞丐?” “哈哈,是啊,要当师傅了,特意洗了个澡,换身衣服,这就认不出来了,你这眼力还真不咋地。” 望着面前一身白色西服,气度不凡的老者,牛小生再怎么拼命也无法和那身姿佝偻的乞丐联系上,他唯一认出的是那双精光闪烁的眼睛。是的,乞丐那蓬乱长发下隐藏的就是这双奇异的眼睛! “你到底是什么人?”牛小生再问。 “我是什么人……恩,这问题很难回答,我自己认为我是神仙,神仙认为我是魔,魔又觉得我不够邪恶,不配称魔,所以,到现在我的身份也难以定论,不过最近呢,我想到一个很适合我身份的称呼,你想不想听听?”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牛小生听得晕晕乎乎,涩笑一声,“恩,你说吧。” “邪仙!”老者似乎很骄傲地说出这两个字,然后问牛小生,“你觉得这称号怎么样?” “恩,很酷!”牛小生煞有其事地附和。 “好,算你小子有品味,”老者开心地笑了一下,继而正色道:“好了,不说废话了,现在该行拜师礼了。” 老者此言一出,牛小生想起来,之前他过,要在这城市最高的地方行拜师礼…… 刚才醒来后一直处在惊讶之中,还没看这是什么地方,遂放眼四望,当即辨认出,这是某幢大楼的楼顶。 当目光回到自己周围时,牛小生差点儿吓瘫,他发现自己坐的这地方是楼顶边上的矮墙,横截面宽度不到一米,而这栋大楼足有百丈之高! 这不是深圳最高的建筑——‘地王大厦’吗?操,这要是掉下去,估计连块囫囵骨头都挑不出来! 牛小生脸色有点煞白,慌忙冲悠然盘坐在旁边的老者道:“那啥…咱能不能先下去再说?这上头太危险了……” “不行,”老者断然回答,“我说过,要在这城市最高的地方拜师,下去就不是最高了,必须在这儿。” 牛小生把身子尽量往里面缩着,心不在焉地说道:“别光说拜师啊…我得先知道你要教我什么。” “我是邪仙,自然是教你仙术喽。” “仙术……是不是御剑飞行、点石成金这些?” “你说的这些都是正仙的破玩意儿,没什么意思,我要教你的是我独创的邪门仙术。” “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分别啦,正和邪能一样吗?” “啊,我明白了!邪门仙术肯定是干坏事的本事……拿,我先把话说在前头,杀人越货、奸淫掳掠的本事我可不学啊!我现在已经是逃犯了,再干这些事情早晚得蹲大狱,我可不想一辈子喝稀饭。” “那你想学什么?” “我。……这我一时也想不来,不过只要学的本事能给我带来好处,生活过得很牛逼就行了,对了,点石成金就很不错,可以轻松把自己点成大富豪,嘿嘿,想想都爽得要死!” “我说,你这臭小子怎么老惦记着正仙那点破玩意儿,我要教你的本事一样能然让你成大富豪,而且还能享受很多刺激的乐趣。” 啊,今晚大难不死,看来有后福了! 牛小生大喜,忙问:“到底是什么?快说说看。” “盗。”老者的回答只有这一个字。 “道?什么道?是道教的道?”牛小生根本没听懂。 “道什么教啊?道教是正仙的教派,我都说了我是邪仙,你个臭小子!睁大眼睛看清楚!”老者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的空气里写出一个盗窃的盗字。 牛小生眼睛顿时直了,因为它看到那写在空气里的字居然显现出来,泛着金光! “看懂了吗?”老者指着字追问。 “啊,知道了知道了,是盗窃的盗嘛……”牛小生突然缓过神儿来,“啊!不是吧,你要教我做贼?” “臭小子,说这么难听干嘛?我是盗仙,当然教你盗术了。” “你不是邪仙吗?” “邪仙是大名,盗仙是小名,你有什么意见吗?” “啊,没,没意见。”唉,原来是老盗贼,学偷东西,这也太寒碜了。 “怎么小子,你不想学?”老者似乎看出牛小生的心思。 “不…不是我不想学,实在是不敢学。现在是法制社会,偷东西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我可不想坐牢。” 老者瞪了牛小生一眼,“放心吧,跟我盗仙学的盗术,世间是没有人可以逮到你的。” 牛小生琢磨了一下,“……可是…偷东西终归不是好事,就算你教的盗术高明到没人可以逮住我,我是有良心的,我不能一辈子活在良心的谴责里吧?” 牛小生说这话是有依据的,他之前把人眼睛打瞎,现在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那感觉让他常常觉得不踏实,所以,他再也不想做让自己良心受谴责的事…… “你这小子,怎么一根筋啊?”老者又瞪了牛小生一眼,“你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人为什么会良心受谴责? 牛小生翻眼想了一下,“因为做亏心事。” “那什么是亏心事?” “恩……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之像欺骗、杀人、背叛、出卖,盗窃,这些应该都算亏心事。” “好,我现在以盗窃为例,深度给你剖析一下……” 这怎么越来越像学术研讨会了? 牛小生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恩,你剖吧。” “如果你盗窃的人家是杨白劳他家,你会不会感到良心受责?” “杨白劳?啊,想起来了……当然会啦,杨白劳家本来就穷,又受人欺负,盗他家岂不是畜生不如?不过…不过他家貌似也没什么可盗的……” “恩,说的好。那如果让你盗窃黄世仁家,你会不会良心受谴责?” “啊,你说的是抢杨白劳女儿的那个人吧?盗窃他还谴责个屁呀,爽还来不及呢!” “你不是说盗窃是亏心事吗?怎么现在又爽起来了?” “这……”牛小生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老者笑起来,“没话说了吧?你只所以没话说,是因为你的‘盗窃等同亏心事’的理论是不对的。亏不亏心,良心受不受谴责,取决于你盗窃的对象,而不是盗窃本身,杀人、背叛、出卖,也同样是这个道理,现在你明白了吗小子?” 这么说来,我学会盗窃后可以专偷那些有钱的恶人,既不会良心受谴责,又可以以此脱贫致富,恩,还是很有搞头的!好,拜师就拜师吧! “恩,我明白了,多谢教诲。”牛小生有些夸张地拱拱手。 “那你现在对拜我为师还又什么顾虑吗?” “没了。怎么拜,你说吧。” 老者抬腿一拨,牛小生从矮墙上掉了下去,将至地面时,身下突然光芒一闪,托住,缓缓落地。 老者居高临下喊起号令来,“立正!稍息!向后转!” 三声号令喊罢,牛小生已经是腰杆笔挺地面对高高在上的老者。 “跪下!”老者继续发号。 牛小生跪下去,自作聪明地抬头问道:“磕头对吧?” “恩,聪明!”老者点点头。, “三个响头?”牛小生继续自作聪明。 “三个?”老者露出不满神色,“你小子拜我堂堂盗仙为师,三个响头就想入门?想得美!” 牛小生顿时觉得气氛不对劲,慌忙问道:“那…那要多少个?” 老者气势恢宏地勾起一个手指,“九百个!” 闻言,牛小生当即瘫痪在地上。 第十三章 拜师仪式2 九百个响头,绝对是体力活,牛小生直磕了半个小时才完成,可怜他头晕眼花,站都站不起来了。瘫坐在地上心想:这么大代价的拜师礼,如果以后跟这老头学不到真本事可就亏大发了…… 盗仙见牛小生磕头完毕,笑眯眯地飘身下来,找抽地问道:“小子,累了吧?” 牛小生哭笑不得,“你说呢师傅?” “恩,应该很累。唉,为师我心肠软,让你休息五分钟再行另一半拜师礼吧。” “什么?这还没完呢?”牛小生差点跳起来。 “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为师可是神仙,你一个毛头小子能拜神仙为师,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让你行个拜师礼看你那不情愿的样儿,算了算了,你不想拜我也不强求,我接着去菜市场门口找别人去。”盗仙说着就要走。 “哎师傅,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我九百个响头都磕了,你才说解雇我,我之前的罪不是白受了?”牛小生知道盗仙不会真走,故意这么调侃。 “那好,你嫌亏的话就乖乖把另一半给我行完,注意:行的时候不但要动作标准,心还要虔诚,如果我发现有半点不情愿的痕迹,别怪我让你返工!” 唉,这哪儿像神仙啊,这就是一活包工头…… 牛小生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造次,无精打采地说道:“行了师傅,从现在起,你叫我往东我不往西,你叫我打狗我绝不打鸡。” “恩,好好好,这才像个徒弟样儿,拿,你听好了,你绕这楼顶跑五十圈儿,中间不能带停,速度要均衡,一边跑一边喊拜师口号:为盗生,为盗死,为盗努力一辈子,吃盗饭,喝盗汤,一天不盗心发慌! 听着盗仙的拜师口号,牛小生总觉得有种熟悉感,好像是某个黄段子的格式,拼命地想,可惜最后没想起来。(嘿嘿,他没想起来不要紧,只要大家想起来就ok了。) 师徒二人在这摩天大楼的顶上折腾了一宿,此时已是黎明时分,楼顶上的环境朦胧可见。牛小生放眼看了一圈,老天爷呀,这楼顶空间大得不像话,一圈的长度足有一公里! 牛小生心算了一下:一圈一公里,五十圈不就是五十公里吗?他妈的五十公里不就是一百里吗?别扯淡了,没见过拜个师还要跑一场马拉松的!这简直就是把我当机动车辆了,不行,必须得提出抗议,否则多半要死在拜师的路上…… 心想至此,牛小生笑颜如花地回头道:“师傅,你看啊,这绕楼顶一圈,少说也要一公里,五十圈可就是一百里啊,我是一普通人,跑个十里八里还成,一百里肯定得累死。对了,跑的时候还要喊口号,这就更消耗体力了。您老人家发发慈悲,看能不能给削减一些?” 盗仙盯着牛小生打量了一下,“我看你这身子骨还行啊,这点路都跑不了?” 牛小生闭眼苦笑,“师傅,你知道奥运会不?” “我整天在菜市场,什么不知道?” “知道其中有个体育项目叫马拉松吗?” “知道,长跑嘛?” “那你知道马拉松的长度是多少?” “这个不知道。” “我告诉你,是42195米,约等于85里。而你老人家要我跑的长度比马拉松还要多出20里!您应该知道,那些跑马拉松的运动员是经过长期严格训练的,即便是这样,很多人跑完全程立刻就晕倒了,不晕倒的也累得和瘫痪差不多。师傅,我可是一个普通人,没受过一天训练,您让我跑比专业运动员还长的马拉松,您自己觉得您过分吗?” 盗仙听完牛小生的慷慨陈词,摸摸下巴笑道:“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多了,这样吧,为师给你减半,25圈如何?” “师傅,您饶了我吧,超过八圈您干脆别开口。” “算了算了,看你是真心想拜师,二十圈儿收了你算了。” “一口价:九圈儿,我这已经是加到极限了。” “行了小子,我再给你减五圈儿,二十圈儿,不能再少了啊。“ “师傅,徒弟我豁出去了:十圈儿!” “为师我也豁出去了:十一圈儿!你再还价,这徒弟我只好不收了!” 晕,不愧是菜市场混的,老头儿,算我怕你了,十一圈儿就十一圈儿吧,但愿以后别学不到真本事…… “行了师傅,您菜市场混的,太无敌了,算我怕你了,我这就跑。唉……”牛小生苦笑一声,开始绕楼顶跑起来,同时嘴里吟诵着那特殊的拜师口号…… 望着牛小生远去的背影,盗仙呵呵笑了起来,看那神情,刚才分明是在故意逗他这徒弟…… 在牛小生跑圈的过程中,盗仙一直盘腿坐在楼顶避雷针的底座上,精光闪烁的眼睛始终停留在牛小生身上,似乎在细微地观察着什么…… 十一圈跑罢,牛小生一屁股蹲在地上,张着大嘴直喘气,一副求生不得,不求死不能的样子。 其实这里面有装的成分。对练武出身的牛小生来说,武校的训练比这苦多了,以他的体力,慢跑个二十多里路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只所以装熊,是因为他怕盗仙再生出什么花样。 “跑完了?”盗仙起身伸了个懒腰。 “恩完了,再不完我就完了!”牛小生气喘如牛。 “好了小子,以后你就是我盗仙正式的门徒了,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你怎么孝敬你爹,就要怎么孝敬我,知道吗?” “恩恩,知道了师傅。不过师傅,你对我也是有责任的,你得教我真本事啊。” “你这什么混账话?难道为师堂堂邪仙连你都教不了吗?” “嘿嘿,我不是这意思…哎师傅,你既然是盗仙,偷东西肯定天下无敌,说说看,你最厉害的偷东西手段是啥?” “你想见识一下为师的本事?” “恩恩,非常想见识。” “那好,你随我来,为师就让你见识一下盗术的最高境界。” “ok!”牛小生兴奋地站了起来。 盗仙打量了一下牛小生,“你刚才不还累得要死要活吗?怎么说有劲儿就有劲儿了?” 牛小生愣了一下嬉笑,“嘻嘻……我这不是一听要见识师傅的绝学,把累给忘了吗。” “滑头!”盗仙朝牛小生头上拍了一巴掌。 “嘿嘿……”牛小生摸摸头,“好了师傅,快让我见识一下吧。” 盗仙微笑着盯住牛小生的脸,右手青光一闪,牛小生整人向楼顶之外飞了出去,在空中微微停滞片刻,直线往下坠落! 老天爷呀,这可是69层啊! 黎明的城市上空回响起牛小生长长的惨叫声…… 盗仙自然不会就这样让他新收的徒弟见阎王,在牛小生落至第五层,叫声都已经发不出来的时候,化做光影的盗仙在空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稳稳托住了牛小生,飘然落地。 第十四章 摸奖现场 都市的清晨,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感性气氛,仿佛一切都蕴含着敏感的神经,一触即发。 牛小生和盗仙从百丈楼顶回到地面,刚刚五点整。 经过一夜折腾,牛小生的肚子早就开始唱空城计了。虽然见识盗仙的盗术很让他感兴趣,但无疑此时更需要的是先填饱肚子。 牛小生身上只剩下一块五毛钱,最多够自己喝一碗豆浆,吃一根儿油条,可问题是现在还有他刚拜的这师傅。作为徒弟,和师傅一起吃饭,而且是新拜的师傅,总不能让师傅付钱吧? 算了,忍着吧。 牛小生暗暗紧了紧皮带,以免肚子发出咕噜声。 这时正好路过一家早餐店,因为是夏天,桌子都摆在店门前,各种早餐一字排开,摆在门口的台阶之上——包子、油条、油饼、糖膏,应有尽有。这些东西的香味儿弥漫在清晨的空气里,百步可闻。 盗仙的肚子夸张地咕噜一声,然后拿鼻子狠吸了一口香气,扭头对牛小生道:“饿了,就在这儿吃点东西吧。” 唉,还是没躲过去……身上就这么多钱,给他买几根油条得了。 “呵呵,师傅饿了?好,我给你买几根油条去吧。”牛小生说着就要去。 “慢着慢着,”盗仙叫住牛小生,“两根油条、四个肉包子、四个素包子,一碗八宝粥,不放糖。” 神仙不是不吃不喝吗?这老头儿怎么吃这么多?唉,身上这点钱哪够啊,硬撑是撑不了了,说实话得了。 心想至此,牛小生直接走了回来,涩涩笑道:“师傅,那啥…让你见笑了,我出来没带钱,身上的钱只够买三根儿油条的…嘿嘿……” “唉,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穷小子,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掏腰包……”说到这儿,盗仙停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唉,掏个屁腰包,我在菜市场门口当了仨月乞丐,哪有腰包可掏啊……” “呵呵,既然这样,还是我给你买几根油条先对付一下吧。”牛小生说话的时候,肚子长长地叫唤了一声。 盗仙立刻笑起来,“行,你小子还挺孝顺,自己饿着肚子给我买东西吃。得了,就冲你这份儿心,今儿这早餐包在师傅身上了!”盗仙拍拍胸脯。 “你不是没钱吗师傅?” “呵呵,你忘了为师是盗仙吗?” “可是…这大早上的你去哪儿偷钱啊?” 盗仙四下看了看,把目光落在路对面的夜总会门前。 此时五点二十分,正是那些有钱男人夜生活结束的时候,她们经过一夜的纸醉金迷,正满身酒气地从里面陆续出来。 “走,找这些款爷们借点儿先。”盗仙拍了一下牛小生肩膀,径直向对面走去。 牛小生和盗仙站在夜总会门口等了不到一分钟,里面走出来三个男人——两个胖子,一个大高个儿。大高个儿看样子醉得不轻,被两个胖子架着,嘴里不停地胡言乱语。 “我先看看他们钱装在什么地方。”盗仙说话的时候眼睛里一丝红光掠过,仿佛天空中突然出现的一道闪电。 “师傅,你还能透视?” “当然喽,不先确定目标还偷个屁呀!” “那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俩死胖子身上都是信用卡,钱在高个儿身上。” 牛小生顿了一下,“高个儿夹在他俩中间,不好下手吧?” “切!你这是对为师身手的侮辱!你给我看好了!”盗仙说着径直朝那三个人走过去。 牛小生目不转睛地盯着盗仙的手,希望能看清他使用什么高超的手法,结果他只看到盗仙和那三人错身而过的时候周围空气恍惚了一下,像dvd的画面定格一样,四人同时一顿,然后盗仙笑眯眯地走了回来,而那三个人却浑然不觉地上了他们的车。 “偷…偷到没?”牛小生忙问。 “臭小子,这大早上的你侮辱为师两次了。” “嘿嘿,对不起师傅,我主要是没看见你出手。” “没看见就对了,要是你能看见,他们不也看见了?傻蛋!” “恩恩,有道理。师傅,快拿出来我看下多少钱!”牛小生一脸兴奋。 盗仙隆重地抬起右手,五指缓缓张开,一张二十块钱呈现在牛小生面前! “靠!”牛小生眼睛瞪得鸡蛋一样,只说出了这一个字。 “不准说脏话,走,吃饭去。”盗仙一脸严肃地前面走了。 以盗资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已是六点十分,此时上班的人逐渐多起来,城市即将回复熙攘的景象。 “师傅,你瞌睡不?” “我?啊,我睡不睡觉都一样,怎么,你想回去睡觉?” “恩,眼皮直打架。” “你不是要见识为师的盗术吗?” “恩?刚才你不是都展示过了吗?” “嗨!那都是小儿科,对为师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为师让你见识的是真正高境界的盗术,说吧,你到底要不要看?” “小儿科……”牛小生嘴巴微微张开,“不就是偷东西吗?高境界能高到什么地步?” “呵呵,我告诉你小子,偷钱偷物都只是盗术的最低层手法,真正高境界的盗术是可以偷天换日的。” “偷天——换日!”牛小生结巴起来,“你…你意思是…是…你能把天上的日头给换了?” “怎么,你不信?” “……我也不知道敢不敢信……”牛小生有点恍惚,突然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师傅,你今天是不是准备给我展示偷天换日?” “你个猪脑子!我偷天换日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盗仙瞪了牛小生一眼,“我今天让你见识的是盗术最高境界的另一个分支,名叫:光元大挪移。” “光元大挪移……和乾坤大挪移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没有,为师向来尊重知识产权,从不抄袭。” “可敬可敬。师傅,那你准备在哪儿给我展示?” “走,找人多、热闹的地方儿。” …… 师徒二人一边瞎侃,一边寻找所谓人多、热闹的地方。 上午九点的时候,他们终于游逛到繁华地段,此时一家正在搞促销活动的家电商场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从门面看,那是一家规模相当大的家电专卖场。门口扯着长长的红色横幅,大意是:该商场五周年庆典,正在搞大型促销活动,有很多降价产品,而且有摸奖活动,为期三天。 商场门口围着两大拨人,一拨在抢购降价家电,一拨在摸奖。摸奖这边特别热闹,人群不是传出潮水般的啧啧声,显然在为摸得大奖的人惊叹。加上激昂的唢呐其它乐器声,令气氛更加灼热,使人不禁心里发痒。 牛小生和盗仙坚苦卓绝地挤了十多分钟,才越过层层人墙,到达最里层。 临时搭建的台子上,主持人满脸汗水地拿着一张彩票大声嚎叫着:“他又中了!贾先生又中了!这次是一个价值三百元的微波炉!各位,这已经是他今天上午的第三中了!第一中是吸尘器一台,第二中是大彩电一台,现在这价值三佰元的微波炉又成了他的囊中之物!这太不可思议了各位,贾先生在短短一个小时内连连中奖,难道今天幸运之神被贾先生俘虏了吗?……” 在煽情的主持人身边,一个又矮又胖,鼻头上长颗大黑痣的中年男人红光满面地不停给台下人鞠躬,笑得跟花儿一样。不用说,这就是主持人嚎叫的贾先生。 “看来这矮冬瓜今天运气不错哦。”盗仙望着台上,微笑道。 牛小生看了盗仙一眼,“师傅,你是不是也想试试手气?” “呵呵,这些所谓电器,对你们是财物,对我来说一点儿用没有,我才不稀罕!” “对了师傅,你不是要找热闹、人多 的地方给我展示什么大挪移吗?这地方人够多,够热闹了,你开始吧。” “恩,那好,目标就是那个矮冬瓜了。” “哎师傅,人家可是在台子上的,你不会跑台子上偷人家东西吧?这下面可是众目睽睽。” “我要偷的不是他的东西,是他的光元,用不着靠近他。” “光元……对了,刚才你好像说什么‘光元大挪移’,光元到底是啥东西?” 盗仙眯起眼睛,“所谓光元,说通俗点儿,就是人体因为状态不同而产生的气场。比如你高兴的时候,身体就会散发出红色光晕、伤心的时候会散发蓝色光晕,而运气好的时候则会散发金色光晕。人在天地自然之中,身体条件和每天活动规律不同,所受各种气场影响也千差万别,故此产生处各种状态——有的开心、有的郁闷、有的桃花运、有的狗屎运、有的破财、有的发财,而代表这些状态的,就是光元。当某一种光元受外界复杂的气场影响,产生变化的时候,人的自身状态也随之改变。比如今天你体内代表财运的光元恰好因为你的活动规律或别的复杂举动而受到刺激,迅速膨胀,它强烈的气场就会削弱体内其它种类的光元,从而主宰起你今天的个人状态,让你莫名其妙地获得意外之财,而且有不断重复的可能,这就是平时所谓的鸿运当头。其它各种光元和这道理一样。而为师的光元大挪移就是将别人身上的强盛的光元偷过来,为我所用。比如对方和你打架,他比你厉害,身上的战斗光元一定很强,而你只要把他的战斗光元偷过来,你就变得和他一样强,而他当然就完蛋了。” 盗仙抬眼看了一下台上的‘贾先生’,“今天这个矮冬瓜‘财运光元’一定很强,一会儿为师把他的光元偷过来转移到你身上,你就能和他一样中大奖了。” 牛小生听得目瞪口呆,他就是把屁股加上也想不到,做小偷居然能做到偷别人运气的牛逼程度! 老头儿,i服了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