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萌凤鸣翠柳》 第一章 五彩凤蛋(一) 自从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孙悟空皈依佛门以后,这仙界就无什么新鲜事儿了,众神仙喝酒的喝酒,玩儿骰子的玩儿骰子,整日里吃喝玩乐,虽然如此放纵有失仙格,可如今天下太平,连魔界的小鬼们都不屑跟神仙对着干了,还管他是不是有失仙格。睍莼璩伤 终于有一天,凤凰一族所栖息的蓬莱岛上,忽然射出耀眼的五彩光芒,这扎眼的彩光整整过了三天三夜才停歇下来,惹得众仙家整夜都睡不好,不过因此仙友们也终于有了饭后谈资,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朝蓬莱挤过去,就连南海的观世音菩萨都冒着莲花座被挤翻的危险,慕名前来。 寻真误入蓬莱岛,香风不动松花老。蓬莱岛不愧为三大仙山之一,四面环海,波光粼粼,终日仙气环绕,偶尔銮鸟清啼,不知是世间多少凡人的憧憬之地。 凤王凤后热情的招待了各位仙友,把那个放彩光的“罪魁祸首”让人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用锦被围着,放在大厅中央。 有位仙友惊呼一声:“这是……” 可“这是”之后便又没了无良下文,让人心如猫爪好奇难耐。 很明显这是颗凤蛋,可绝对不是颗普通的凤蛋,先暂且不说这凤蛋周围飘荡的纯粹仙气,就这蛋上的花纹都是别无二致的,如同那天散发出来的五彩光芒,这蛋上也有祥瑞五色流动闪烁,分别是赤青黄白紫,一下子囊括了整个凤族的种类。 凤后看着那颗凤蛋欣慰无比:“这是妾身三日前产下的一颗凤蛋,谁知竟然会发出如此耀眼的五彩光芒,引得百鸟争鸣,走兽朝拜,妾身活了上千年,从未见过如此奇景。” 这几千年来,凤王凤后只得凤尊这一个儿子,好不容易又生了一个,能不高兴么。 众仙家都听得出凤后这话里的得意之情,心想,当初龙族不也是产下一颗千年难得的金蛋?人家龙王可都没如此高调,也没引得多少仙家前去拜访,哦对了,那会儿正直孙悟空护送唐三藏西天取经来着,众仙家天天得防着那孙猴子借用自己的法宝,躲都躲不及了,谁还关心龙后生了个什么蛋?即使生了个鸭蛋,仙友们恐怕也没时间看热闹。 一颗五彩凤蛋确实是个不小的奇闻了,众仙友纷纷道贺,谁知道贺的是凤王又得一子,还是贺凤王给了他们一个饭后谈资。 这时候有位仙友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自古以来是什么颜色的蛋出什么种类的凤,就是说,赤蛋孵出的肯定是赤色朱雀,青蛋孵出的一定是青鸾,黄蛋是鹓鶵,白蛋是鸿鹄,紫色是鸑鷟。 其中朱雀是品阶最高的凤凰,主管凤族,青鸾是西王母身边的红人儿,鹓鶵和鸿鹄负责人间,鸑鷟的任务则是保护蓬莱,也相当于朱雀的护卫。 凤王凤后都是朱雀,生下来的小凤凰也只能是朱雀,可是这颗蛋是五彩蛋,到底是什么品种还真说不清,不过凤凰都以赤色为贵,朱雀最胜,这小凤凰要是变种成了个旁系末支…… 第二章 五彩凤蛋(二) 凤王和凤后都沉默了下来。睍莼璩伤 可是这完全不能阻挡仙友们的热情。 有些品格高尚的仙家开始为自己的仙生做打算,无论这蛋里生出个什么东西,必然是要引得天界轰动一番,不如先把这凤蛋里的东西提前预定下来,也好涨涨自己的名声。 于是太上老君说:“凤王,您不如将这颗五彩凤蛋交给老朽,老朽把这蛋放在八卦炉里炼上个九九八十一天,保管也给小凤炼出个火眼金睛,说不定还能练出火耳金睛!” 凤王的小心肝一颤,直直摇手,婉言谢绝,只怕凤蛋一入火炉就先熟了。 观世音菩萨的柳枝一挥:“凤后,您不如把凤蛋交给贫僧,让他一出生就沐浴在佛理之中,保证以后有大出息!” 凤后的凤羽一抖,直直赔笑,温言拒绝,只怕小凤一直跟着观世音,也学了个禁欲的脾气可怎么好,凤族还要延后呢。 五级战神大刀一跺:“让小凤跟着俺们五兄弟学武吧,往后定能杀死妖怪万千!” 小凤要是个姑娘家,天天跟着粗人学武,学得一身男子气概,往后嫁不出去可怎生是好。 八仙中的蓝采和笑嘻嘻地说:“等小凤孵化出来,就让我们八人教养吧,我们保证把小凤养得白白胖胖的。” 八仙都非修道成仙,乃是凡人经得一身历练,方得圆满,这身上就难免一股子凡尘气味,小凤那是仙界神鸟,如果一开口就一股子俗气,那可万万要不得。 凤王凤后还没有开口,众仙友们就先吵了起来,谁都不让着谁,好像这凤蛋已经孵化出来了似的。 如果说这仙友中有谁的想法最实际的,那恐怕就是净坛使者猪八戒了,他一早便被仙友们挤在了最边边儿的角落里,远远看着那颗凤蛋,心中一动,忍不住口水横流,他想,那小半人高的蛋清蒸的话恐怕也得满满一大锅,可能是他的目光太过尖锐,那凤蛋竟然微微动了动,差点从被子里跌出去,凤后眼尖,一把扑上去抱住凤蛋,小心肝小宝贝的叫唤个不停,众仙家又凑上去都想看个明白。 在这之后的十年里,天天都有人来看这颗“绝世”凤蛋,之后的五十年里,偶尔有人来瞅瞅这蛋的动静,之后的一百年里,可再也无什么人问津了,蓬莱岛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清寂静。 都一百年了,怎么这颗蛋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呢?凤后很是着急,生怕小凤夭折在蛋里,于是天天用仙气浇灌着,凤王安慰她,你瞧托塔天王李静的儿子,不也是异于常人十月怀胎,直到三年零六个月才降世的么?无须担心,也不知道这话是在安慰妻子还是安慰自己。 至于长子凤尊,对自己这个不知道是妹妹还是弟弟的彩蛋很是喜爱,整天抱着凤蛋在树梢上晒太阳,蛋蛋蛋蛋得叫个不停。 凤戎是凤尊的贴身侍卫,受不了凤尊的碎碎念,又怕凤尊一不小心把蛋磕坏了,只能在树下蹲着。 第三章 五彩凤蛋(三) 一天,龙族的太子御来找凤尊,咳咳,就是那颗金蛋里爬出来的小祖宗,他和凤尊年龄相差无几,只是凤尊比他要大上个两三百年,这两人都是太子,因此多多少少有点同病相怜之感,于是就有了交情。睍莼璩伤 龙御从昆仑山御风而来,一眼看见树梢上红得扎眼的凤尊。 “凤尊,我是来替我父王传话的,他问凤族今年的祭祖大典什么时候开始。” 龙御轻飘飘停落在凤尊边上,可是凤尊压根儿没听他说话,直直把五彩凤蛋摆到他面前:“龙御,好不好看?” 龙御忍不住扶额叹气,这个问题凤尊问了他一百年,只要他来蓬莱岛,凤尊必然要问他,但是他又深知如果你不说好看,以凤尊的性子定然会缠死你,于是他说:“好看……” 好看是好看,但是再怎么好看的东西看了一百年也没法再觉得好看了,只有凤尊不自知,无论谁来了都要抱着彩蛋去炫耀一番。 龙御的出现到是给了凤王灵感,他试探地对龙御说:“贤侄,你瞧我们这次子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破壳而出,我和他母后窃以为是蓬莱的仙气不足,孕育不出这孩子。听说昆仑山山顶最接近日月,天地灵气最为充沛,不知能不能让小凤去叨扰上几日……” 凤王这话说得颇为勉强,毕竟是要自爆短处,蓬莱岛毕竟是岛,没有昆仑山高,岛上又是树木丛生,雾气弥漫,很是看不见太阳,日月灵气的话确实不如昆仑山。 龙御二话没说便答应了,他们龙族的宫殿正位于昆仑山巅,再说又是凤族恳请,没理由不答应。 “那么关于这次的祭祖大典……”龙御问。 凤王一拍脑袋:“这几日愁次子的事情把这正事儿都给忘了,龙王可有什么打算?” “父王说,不如我们龙凤两族一齐办吧,紫虚仙帝和神霄仙帝总归是挚友。”龙御说道。 凤王点头,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小胡子:“好罢,那就一起办。” 紫虚仙帝是只凤,神霄仙帝是条龙,传说他们是世间开天辟地的第一条龙第一只凤,虽然这一龙一凤时常打架切磋,但是仍然将对方视作兄弟,在几千年前的大战中,紫虚仙帝和众妖魔同归于尽,神霄仙帝为保护人类,化作一条神山龙脉压在了神州大地,简单点说,就是两个人都不幸过世。 死者已矣,活人却还得祭拜。 为什么要一齐办?凤王大致明白,因为上次祭祖大典之时,凤族先到,龙族后置,凤族先拜,龙族等候。因为祭祖过程繁琐,龙族直直等了大半天这才轮到他们,定是积怨颇深,一百年了都还积着。 一齐办就一齐办罢,大不了就挤一挤。 自此,彩蛋就被龙御带走了,凤尊竭尽一哭二闹三上吊之能,嚎了三天三夜,凤后劝说无果,凤王一口火吐在他脸上,直骂他不像个男子汉,凤后也安慰他,又不是见不到了,他这才消停。 凤王想起龙御那翩翩风采,再看看自己的儿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顿时悲愤横生,都是从蛋里爬出来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哎,希望这次子给自己好好争口气。 第四章 阴差阳错(一) 一晃眼,祭祖大典就开始了,龙族一行和凤族一行,一齐飞到当年大战的遗迹,行三叩九拜之礼,天空都被龙凤的仙气渲染成金色,凤鸣龙吼绵延不绝,如同一曲祥瑞之歌飘荡在空中,龙凤呈祥正是如此。睍莼璩伤 我们再来说说那颗五彩凤蛋,自从被龙御带走后,就一直放在昆仑山巅用日月灵气养着,由于昆仑地势凶险,龙御还特意让一小童仔细看管着。 祭祖大典那一天,守蛋的小童心痒难耐,忍不住擅离职守,跑去了遗迹看那百年一次的盛大景观。 按理说一颗蛋么,一百年了都不动弹一下,今天还能蹦起来不成,谁知道,这蛋还就真蹦了起来,从宝座上滚落到地上,不仅没碎,还更气势汹涌了起来,再一蹦跶,直直摔下悬崖,朝凡界蹦了下去。 那守蛋的小童欢天喜地的回来,见宝座上空空如也,一颗小心肝儿瞬间碎成了八块,他这是把凤族最贵重的蛋弄丢了,无论是被人偷了还是蛋滚落了下去都是要命的节奏,要是被人偷走了还好,昆仑山地势奇险,要是滚落了下去,别说蛋了,人都活不了。 小童子心一横,左右是要被罚,能快活一日是一日,于是下了人界化作一方妖魔成了山大王,过逍遥日子去了。 祭祖大典一结束,凤尊就迫不及待的去看望蛋蛋,谁知道不仅看守的小童不见了,蛋蛋也不见了,这下好了,凤尊急的哭都哭不出来了,当即跟龙御绝交奔回凤族,把这消息告诉了凤王凤后,凤后听了当场晕倒,凤王也脸色铁青,虽说凤蛋丢了是龙族的责任,但是这也是当初他请求龙御带去龙族的不是,这可怎生是好? 龙王龙后听说了此事,立刻表示定是那小童心生邪念偷走了凤蛋,昆仑上有把守极严,小童走不了,定是下了人界,他们龙族无论如何会把凤蛋找回来,给凤族一个说法。 凤尊不信龙族,自己也带着凤戎一帮凤下了人界,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蛋蛋找回来。 正当天界乱成一团的时候,罪魁祸首五彩凤蛋已经被某座山上的石块磕碎了,一个小小的婴儿正躺在里面,不一会儿,一阵婴啼响起,惊飞一群鸟兽。 正巧一位砍樵的老伯经过此处,听见了那隐隐约约的啼哭声,拨开草木一眼看过去,正看见那婴儿不着寸屡的躺在大石头上,好心的老伯立刻脱了自己的外衫抱住婴儿。 这是谁家的父母这么狠心?把孩子丢在这凶险的山林中,让他自身自灭吗?此刻正直深秋,不说被野狼吃了去,冻也被冻死了。 老伯看着怀中的孩子,白得跟剥了皮的鸡蛋似的,小小的鼻子,小小的眼睛,嘴里一颗牙都没有,他心中一软,想到自己和内人膝下无子,不如就把这孩子带回去当亲子养着,他再看一看嘤嘤啼哭的小脸,越看越喜欢,当即下了决定,返身回家。 第五章 阴差阳错(二) 话说老伯带着小凤回了自家的茅屋,冲正在里屋做饭的妻子喊道:“老婆子啊,快来看看我带了什么宝贝回来。睍莼璩伤” 大婶一听,以为是老伯猎了一头野猪回来,哼哼唧唧的,于是兴冲冲地跑出来,却看见她丈夫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她急着接过来:“哎呀!你从哪里带回来的?这……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婴儿?” 老伯放下身后的柴火,笑道:“这孩子我看着甚是可爱,我喜欢的紧,让他留下来做我们的儿子吧!” 大婶一愣:“这是你说了算的?这孩子的家人可要担心死了。” 老伯叹一口气:“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我找着他的时候,他正躺在大石头上啼哭,身上连个御寒的襁褓都没有,真真让人心疼,把孩子丢在那里的,想必是不要了。” 大婶心中一酸,怀里的婴儿小脸恁白,长长的睫毛湿湿哒哒的黏在秀气的小脸上,还在可劲儿哭:“要是人家只是一时把孩子放在那,过一会儿还来取呢?你这不是给人家添麻烦么。” 老伯脸一横:“我要不把这孩子带走,说不定一时野狼就来把他叼去了,怎么能叫添麻烦!你多年未有所出,就把这孩子留下来做我们的孩子多好,难道你不喜欢这孩子?” 大婶不依:“喜欢是喜欢,可人家也是有父母的,天下父母心,说不定人家父母现在正着急呢,你还是给我去大石头那里守着,至少给人家说一声。” 正说着,大婶觉得手上一暖,竟是这孩子尿了出来,当下急着从箱子里翻出一件旧布衣,撕成几块,替小凤换了尿布。 “哟,竟然是个小姑娘,你还告诉我是个儿子!”大婶白了老伯一眼,手中利索的替小凤换上尿布,再用被子裹起来放在床上。 老伯挠了挠后脑勺,干笑道:“我……我没注意看,怪不得长得唇红齿白的。” 大婶噗嗤一声笑出来:“什么唇红齿白,小娃娃哪里长牙齿了,你快去罢,别让人家着急了。” 老伯极不情愿:“我不去!” 大婶拿着擀面杖挥过去:“你去不去?你去不去?” 老伯被逼得没法,只得拿着镰刀出去了,顺打点野味回来,庆祝一下得了个闺女,老伯想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眼睛的皱纹陷得很深。 连续三天,老伯都要去找到那块大石头边儿瞧一瞧,可除了找到一些蛋壳一样的东西,再没有其他发现了,他把这消息告诉了大婶,大婶像是长长松了一口气:“那这就是天赐给我们的女儿,就叫天赐吧,李天赐,我们的小乖乖。” 那厢小凤似乎非常不满意这个俗里俗气的名字,咧嘴就哭,哪知道大婶听不懂她的鸟语,乐呵呵的把她抱起来:“老头子你瞧,天赐高兴的都哭了。” 老伯也笑:“那是那是,天赐小乖乖。” 就这样,小凤就在这深山之中一对夫妇家里住了下来。 第六章 阴差阳错(三) 老伯和大婶把小凤当做亲闺女养活着,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五年过去了,这夫妇俩盼星星盼月亮的,就希望小凤健康成长,可是这小凤成长得异常缓慢,五年过去了,旁人家的孩子早能下地说话打酱油了,小凤却像个痴傻儿似的,整天愣傻傻的,个子还是三岁孩子的模样,别说下地打酱油了,就连话都不会说一句。睍莼璩伤 大婶看得很是捉急,她对老伯说:“老头子啊,天赐这孩子……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老伯看着长得白白嫩嫩清清秀秀的天赐,大手一挥:“兴许是长得晚些,说不定哪天她自己就开窍了,我听说这样的孩子往往以后都是顶聪明的天才!” 大婶一听,心中好受了些,但是仍然不放心。 于是又过了三年,小凤还是整日如此,虽然会下地走路了,却还是那副痴傻样,大婶心中既失望又难过,她想,怪不得当初这孩子的父母要抛下这个孩子,原来是先天有毛病,就是长不大的。 老伯也愁,他一口一口的抽着烟斗,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孩子,他们夫妻俩别提有多高兴了,既然他们都把孩子当做亲子,就该肩负起父母的责任,绝不该像这孩子的父母似的,一见孩子有毛病就抛弃她,那样灵秀的孩子,如果要长成了大姑娘,定是要倾国倾城的,现在却这一副痴傻样,徒叫人难受。 唉,这俩老夫妇哪里知道这小凤不是一般的孩子,既然是神鸟,那就该有个神鸟的成长环境,仙气灵气那是必不可少的,人间浊气重,哪里供得了小凤这尊大佛?能长到三岁孩童的模样已是不易。 某天夜里,老伯对大婶说:“老婆子啊,明天我带着天赐下山去找郎中看一看罢。” 大婶翻了个身:“天赐那样重的病,能看好吗?” 老伯说:“那也总得去瞧瞧啊。” 大婶皱眉:“是啊,得去瞧瞧,再拖不得了,咱家的银子也不多了,明天把那几只山鸡带上,顺路卖了换点银子给天赐看病吧。” 他们心里都清楚,那样重的病,天赐的父母可能也是因为知道看不好,才丢了这孩子,否则天赐这孩子眉清目秀的小模样,哪家父母会舍得丢?如果能看好,那么无论花多少银子也得替这孩子看好,否则等他俩百年之后,这孩子待如何?还是被饿死的命,真真让人唏嘘不已。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老伯就起身收拾行李,把天赐背在身后的竹篓,左边腰间挂了镰刀,防止遇见猛兽,右边腰上系着三只山鸡,大婶给老伯罗了几个饼子放在他怀里当做是路上的干粮:“家里就这些面了,省着点吃,银子缝在了你的裤腰上,照顾着点天赐,路上小心野兽。” 老伯应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天赐,再次冲大婶挥了挥手,踏着朝阳的光芒下了山。 谁知道,他爷俩这一去,便再没有回来过。 第七章 人间无常(一)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老伯虽往日也常常下去,今日却也得万分小心,毕竟身后还背着一个天赐,纵使千般小心万分注意,老伯还是一不小心在一处陡坡失足滑了下去,他立刻侧身,怕压着天赐,天赐傻兮兮的拿着一只拨浪鼓摇着,只感觉突然下坠,心里还觉得有趣,竟然还笑了出来。睍莼璩伤 现在正值初夏,老伯身上穿的皆是单衣,这一摔,便将胳膊大腿都磨破了皮,腰侧的山鸡也压死了两只,但是他听见身后的天赐笑得开心,遇上这样的事情便不觉得有多苦楚,还颇有些自得其乐之感,他对天赐说:“天赐啊,方才好不好玩啊?” 天赐哪里会说话,只是咧着嘴傻笑。 老伯从袖子上撕下一条包扎了伤口,又开始上路了,不知是老伯今天运气太差,还是方才伤口的血腥味太重,竟然吸引来了两头野狼,眼珠里绿光闪烁,显然是恶了许多天了,老伯立刻拔出镰刀,额角的汗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天赐却仍然傻呼呼的摇着拨浪鼓,嘴角还流着一丝可疑的液体。 饿狼们一步步的逼近,老伯一边环顾四周找着可以逃生的路,一边缓缓后退注意着那些饿狼的动向,可命运至斯,老伯背抵悬崖,退无可退,饿狼眼看着就要扑上来。 突然。 悬崖上竟然滚落下几块大石,饿狼纷纷避开,老伯为了保护天赐,只得生生受下那几百斤的重量,为身后的天赐留出一块生存的空隙。 有滚烫的液体飞溅在小凤的脸上,在这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像针一样刺进小凤的心里,在她尚未开化的心中狠狠得扎了一刀,在她雾气迷蒙的眼前狠狠吹拂,一股温暖的小小光明从小凤的身上散发出来,包裹住了老伯的身体。 大石将老伯和小凤掩埋得严严实实,老伯用胸口挡住巨石,本该当场昏死过去,却因小凤发出的光芒,还留有一些气息,他断断续续地叫着小凤的名字:“天赐,天赐……” 小凤躲在老伯的身后,有点挤,但是却觉得无比安全,有点闷热,却不觉得难受。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眼睛虽把看见的一切都实实在在的记在了脑子里,却又完完全全不明白那是什么,她笑不因为她觉得快乐,她哭也绝不因为她觉得难过,只仅仅是生理上的原始反应,她甚至觉得待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也十分舒服。 很快,外面有了动静。 一人说:“二弟,你把这大石头推下来,要是砸死了那小娃娃可怎么好?” 又一人说:“反正都是要煮来吃的,死了更好,省的下手时哭哭啼啼的。” 小凤只觉得一阵光芒射了进来,周围的石头都消失不见了。 一个长得猪头人身的家伙正把最后一块大石头搬起来,甩向一边,旁边另一个虎头人身,看着老伯背后的竹篓,惊道:“哟,原来这小家伙还有些本事,竟然用法术护住了自己和这老头儿。” 第八章 人间无常(二) 原来这几年中,天上地下都传疯了,说从一只凤凰的仙蛋被人偷下界来,若能吃上一口那孵出来的神鸟,便可增长数万年法力,因为凤蛋丢失不是小事,天庭也派了天兵天将秘密寻找,是以,神仙找小凤,妖怪也找小凤,神仙找小凤是为了向天庭立功,妖怪找小凤是为了增长修行,倒是在目标上达成一致了。睍莼璩伤 眼前这两个杂碎小妖怪不就是如此?他俩连人形都变不全,只闻着远远一股清幽的仙气飘来,就跟过来盯上了老伯和小凤,可笑的是,这俩妖怪也不知道小凤到底是不是那传说中的神鸟,只想着有仙味儿的东西吃了都是好的。 “大哥,你确定这小娃娃就是神鸟?跟人类的小娃娃也差不了多少嘛。”那猪头人身的妖怪道。 虎头大哥答道:“这小娃娃还能使点法术,即使不是那传说中的神鸟,也是个仙胎,吃了也能补补身子。” 天赐听见说话声,把头探了出去,瞧着是谁在说话。 老伯一生从未见过妖怪,只从刚才他二人的话里听出了端倪,此刻也顾不得害怕,努力张开双手护住小凤。 那猪头妖怪笑道:“这小老儿有点骨气,不如我们把他一起煮来吃吧。” 虎头大哥的妖怪思索一番:“也罢,左右一个小娃娃是不够吃的。”说完,他走向老伯,将小凤从竹篓里拎着后领提了起来,丢在一边,猪头妖怪开始生火,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口大锅,添了水,当真煮了起来。 老伯活了六十年,从未见过这等可怕的荒唐事,看着不远处的小凤,虽有心却无余力,只能喘着粗气叫道:“天……天赐,快跑!” 天赐在玩拨浪鼓呢,没理会他。 虎头大哥一脚踹上老伯的胸口:“安稳点儿!” 老伯再没了动静。 猪头妖怪守着锅,用手在里头炒了炒:“大哥,水差不多开了,可以把这小娃娃扔进去了。” 小凤完全不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成为这两个妖怪的盘中餐,仍然拿着拨浪鼓玩的专心致志,正当虎头大哥拎着小凤要丢进去的时候,一阵狂风刮来,迷住了所有人的眼,等狂风过去,虎头大哥再睁开眼的时候,手里哪还有小娃娃的影子? 不远处的枝头上,胡緋双手掐着小凤腰,左右细细的打量:“唔,这次出门果然捡到了一个大便宜,你瞧,这精粹的仙气,不是凤凰神鸟是什么?” 胡洱也稀奇地盯着小凤,凑过鼻子在小凤身上闻来闻去。 “喂!你们俩个是什么人?竟然敢抢我和大哥的食物!”那猪头妖精冲着胡緋两个大喊。 “去。”胡緋把小凤抱进怀里,“把那俩个没用的废物解决了,我在山下等你。”说完,胡緋纵身一跃,已然飞过了几个枝头。 小凤趴在胡緋肩头,一双大大的眼睛向后看去,昏倒的老伯远远离去,很快便被树枝挡着不见了,只听见远远两声尖叫,忽然,好似盘古开天辟地用斧头撬开了天地一般,小凤的世界忽然一片清明。 第九章 人间无常(三) 胡緋抱着小凤一路飞跃,所有的景物都化成一道道彩色的线条朝后跑去,等胡緋到了山下,从树上跳下来,他再看一看怀里的娃娃,早已哭得泪流满面。睍莼璩伤 前头说过,以前小凤哭,不是因为她觉得伤心或者害怕,仅仅是因为她肚子饿或者尿了裤子,不舒服,她才哭,但是这一次的哭可跟以往大不相同,这一次,小凤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害怕,就在胡緋抱住她的那一刹那,一种莫名又强大的情绪冲上她的心头,让她不得不流点眼泪缓解一下自己心中的郁结。 胡緋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家伙哭个不停,也不哄她,就让她哭着,只因小凤的哭相实在太好看,因为她说不出话,便也不像平常家的孩子哇哇大叫,哭得让人闹心,小凤哭,是抽噎的哭,一双好看的柳叶眉微微蹙起,眼睑低垂,睫毛长长不时轻颤,小嘴撇着,脑袋还一点一点的,像极了一只小鸽子,着实让人心生怜爱。 都说人间浊气重,养不起小凤这神鸟,可胡緋却不是一般人,确切地说,胡緋不是人,胡緋是狐,一只修成人型的千年狐妖,这狐妖身上虽没有仙气灵气,但是总归有点妖气,特别像胡緋这种九尾白狐,若不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身千年道行便相当于一个散仙。 小凤忽然遇上这样强大的妖气,混沌的天灵顶总算是开化了,虽然还是不会说话,倒是能懂些事理了。 这厢胡緋心中,也有些异样的感觉,他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妖怪,对自己的情绪一向掌控的很好,虽不至于做到清心寡欲的境界,却也能冷眼旁观笑看云卷云舒。 胡緋自认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大善人,今日见到怀里的这只小鸟却觉得颇想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他素来喜欢顺着自己的心,因此便出手救下了小凤,最近几年的传闻,胡緋自然心知肚明,可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善人,也不是神仙,他不过是山中一小妖,人间一商人,自是要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让他把小凤拱手送回天庭?绝无可能,那把小凤吃了?他又觉得舍不得,不如先养在自己府中,当做个宠物,闲暇时间来顺顺毛,嗯,也是极不错的。 打定了主意,胡緋就问怀里的小凤:“你叫什么?” 小凤已经不哭了,白希的小脸粉扑扑的,她歪着脑袋瞧着胡緋,虽说脑袋终于不糊涂了,却仍然不能一时明白胡緋的话。 胡緋见她不答话,也不计较,自顾自的说:“都说飞上枝头变凤凰,你这凤凰是从枝头上掉下来的,便算不得凤凰了,顶多是只黄莺鸟,嗯,就唤你莺莺吧。” 小凤肚子传来一阵响声,她瞧着胡緋咽下一口口水,胡緋看着她的傻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倒是无意中应了那句成语——秀色可餐。 现在的小凤当然不知道什么叫秀色可餐,她连美丑都分不清,却已知胡緋秀色可餐,这不得不昭示了两人之后的一段孽缘。 第十章 缘起缘结(一) 胡緋今早给自己卜了一卦,卦象上说,今日若是上山,将有大祸,胡緋忖度了一番,既是有祸,那还是避一避的好,哪知不久便有小妖来传话,说胡緋久居深山的老母亲近来想他想的紧,让他速速回去一趟。睍莼璩伤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如此,不如上山瞧瞧那祸是什么祸,指不定是一只绝色母狐狸,再者说,他已然活了千年,什么祸没遇见过?想及此,胡緋一甩袖子,对护卫胡洱说道:“走,随我上山一趟。” 这西陵城附近只有一座山,与西陵城同名唤作西陵山,胡緋的母亲就住在山顶的岩洞中。 生老病死因果循环乃是自然之道,纵是妖精也有要死的一天,胡緋唏嘘不已,看完母亲便下了山,下到山腰之际,正巧遇上虎头猪头妖怪要吃小凤,便出手救下了,他心想,果然是个“大祸”,私藏神鸟就像偷了一块不属于自己的宝贝在身边,自然是大祸,可他心中就是痒痒的,想把这小东西留在身边,只惋惜不是一只母狐狸。 然则,胡緋料到了结局,却没料到这过程,若是他晓得这怀里的小东西是让他伤情一辈子的“祸水”,恐怕他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救她了,佛曰:孽缘尔。 胡洱不一会儿就从山上下来了,又忍不住用鼻子嗅了嗅小凤。 胡緋一啧嘴,侧身避开他:“本公子决定,今天开始,就把这小鸟留在身边当宠物养着。” 胡洱皱眉一沉思:“若是天庭找下来怎么办?” 胡緋在小凤脑袋上轻轻一点:“先用这法术压住气息,能藏一天是一天,若是以后天庭找上门来了,那就……” 那就什么?胡緋没有说。 小凤只顾着自己肚子饿,抓过胡緋逗弄她的手指就啃,胡緋的爪子岂是这么好啃的,小凤咬来咬去,连个印子都没有,胡緋倒是很享受小凤嘴里温温软软的触感。 如此俩人便下了山,胡緋速来低调地张扬,一身白色素衣不多鲜亮,却是城里一等一的天蚕丝做的,加上他那格外勾人的细长凤眼,怎一个魅惑了得,用媚眼如丝形容无过之而有不及,他在狐狸中的容貌都是上上等的,更何况是在人间,那想都莫要想,绝对是绝色中的绝色,因此也成了西陵城内,所有待字闺中的少女们心仪的情郎。 然看人不能只看外表,若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不行,胡緋不仅长着一张绝色的脸,他的私生活也是明白到不能再明白,他从来不去鸭馆妓院,连酒肆茶楼都鲜少去,身边只有一位貌美的小妾,不仅如此,他的经商才能也是一等一的,在荒年,所有商人都亏本的时候,只有胡緋,仍然盈利,如此说来,胡緋做妖怪做的高明,做人,也是极高明的。 后来小凤的贴身丫鬟告诉她,胡緋不去那些风月之地,不过是因为看不上那楼里的姑娘,的确,妖精要比人类美上百倍;胡緋做生意从来不亏本,是因为他有点金术,能把石头变成金子,他赢在起跑线上,如此一来,凡人根本比不得。 第十一章 缘起缘结(二) 胡緋抱着小凤领着胡洱,从山上下来进了城里,所有男女老少的目光都投过去一角,花楼里的姑娘从二楼扔下来一只秀了鸳鸯的帕子,正巧飘进了胡緋的怀里,小凤的脑袋上,众人特别是姑娘们一齐瞪向那个扔帕子的美人儿,哪知小凤被这帕子上的香味儿熏得受不了,打了一个打喷嚏,只见那帕子悠悠的落在了地上,被胡緋毫不留情的踩在脚下,跟在后头的胡洱完全在状况外,也不明不白地踩在了帕子上,这可替姑娘们解气了,楼上的美人儿顿时白了一张小脸,关上窗户独自忧伤去了。睍莼璩伤 因得胡緋是万众瞩目,连带着小凤也沾光跟着万众瞩目了起来。 一位姑娘对自己的女伴说:“胡緋公子抱着的那个娃娃是谁?” 女伴惊呼:“长得这般精致,莫不是公子的孩子?” “瞎说!”听见此话的众人一起指责那女伴,胡緋公子尚未娶妻,小妾又未有所出,绝无可能是他的孩子,那这孩子是什么身份?瞧胡緋那在意的模样,真真让姑娘们羡慕嫉妒恨。 胡緋瞧了她们一眼,勾出一抹惑人的笑容,头也不回的走了。 到了胡府,一个身着大红色锦缎丝裙的姑娘迎了上来,规规矩矩又千娇百媚地对胡緋行了一礼:“公子。” 咕噜…… 咳咳,幸得小凤不懂事,否则这会儿该羞死了,刚才那声咕噜不是小凤肚子里发出的响声,又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胡緋看着皱着眉头嘟着小嘴的小凤,忍俊不禁:“胡姬,你去准备点吃的给这孩子。”说完,他便抱着小凤进了内院。 胡姬正是刚才那行礼的美人,便是众人口中胡緋公子的小妾,此刻她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兀自看着胡緋愈来愈远的背影,没了主意。 胡洱咳嗽了一声:“夫人,那孩子是公子从山上救下来的,原形是一只黄莺,公子已经决定将那孩子留在府中了。” 是了,胡緋不让他透露出小凤的正式身份,而能看出小凤原形的,非胡緋这般有千年道行的妖精是看不出的,胡姬不过化成人形百年,她自是看不出,她也不在乎小凤的原形是个什么东西,如果此时她是狐狸的原形,那么她一定炸起了全身的毛——那是动物感到危险的前兆。 胡姬针形的瞳孔微微闪烁,尖锐得几乎要刺痛了自己,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得到胡緋全部的爱了。 正解。 因为从一开始,胡緋便没有给她一丝一毫他的爱,诚然胡緋只有她一个小妾,那不过是因为她是赤狐族的公主,赤狐族最美丽的狐狸,可怜她却以为胡緋一直深爱着她。 胡姬低下了头,默默地说:“奴去准备点吃的。” 胡洱跟着她向前走了几步,却终是停下,欲言又止。 胡府总共三个庭院,南院是女眷如胡姬等的住所,中院是胡緋自己的院子,北院是胡洱等下人住的地方。 胡緋抱着小凤,一路来到中院,命人打一盆热水来,要给脏兮兮的小凤洗澡。 第十二章 缘起缘结(三) 其实小凤并不脏,不过是因为一身灰布麻衣显得不干净。睍莼璩伤 胡緋从未干过伺候人的功夫,现在帮小凤脱了外衣内里扔进水里的动作倒是挺利索。 胡緋逗弄小凤道:“今日那老头儿是你什么人?” 小凤眨巴眨巴一双大眼睛瞧他。 胡緋见她不开口,又问:“以后跟着我过可好?” 继续眨巴眨巴眼,许久,才略点一点头。 胡緋这才想起来,这一路上小凤似乎都没出过声,难道是不会说话?别逗了,神鸟会化人形却不会说话?唔,那该是嗓子出毛病了,胡緋在她的脖子上摸了一摸,无什么毛病,那是哪里出问题了?是了,虽是只凤凰,却是只先天不会说话的凤凰,啧啧,可惜,可叹。 扒了衣服胡緋才瞧见,小凤虽然身形略显瘦弱,皮肤却极好,白希地如同将将拨开壳来的鸡蛋,白嫩白嫩的,看上去就想咬一口,胡緋掬了一捧水附上小凤的后背:“怪不得妖怪们都想吃了你。” 这是个深奥的问题,小凤抬头望天,陷入沉思中。 胡姬端着一碗糯米粥和一盘精致的桂花糕走了进来,正看见胡緋在替小凤擦头发,那宠溺的眼神就像看着自己最珍爱的宝贝,胡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认真的胡緋,对她也从未有过,登时心里一酸。 胡緋瞧见了胡姬,对她说:“把东西放在桌上吧,从今天开始你不用伺候我了,伺候这小家伙就行。” 胡姬低沉的头顿时抬了起来:“公子!” 胡緋凤眼一眯:“怎的,不愿意?”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无疑是胡緋生气的前兆,胡姬不敢不从,只用贝齿把殷红的嘴唇一咬,俏脸一扭,委屈至极地道了一声:“奴遵命……” 小凤哪里瞧得出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她正打量着自己的新衣裳,鹅黄色的小肚兜,粉蓝色的小裤衩,可爱俏皮的紧,是胡緋命人买来应急的,他擦着小凤的头发说道:“这衣裳你要是不喜欢,明儿我让人再重新给你做一件。” 小凤这次反应快了些,她摇了摇头,冲胡緋腼腆一笑,意思是,不用了,她很喜欢。 她这一笑不要紧,倒是把胡緋镇住了,那样天真甜美的笑容,将将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一根弦,不得了,不得了。 胡緋深吸一口气,看向站在一旁的胡姬:“你还愣在这做什么?去把隔壁的房间收拾一下,往后莺莺就那儿住下。” 胡姬点头退下,眼中闪过一抹深色,方才公子的脸红了么?红了罢,因为那小丫头的微微一笑?真真是不可思议。 胡緋抱着小凤坐到桌边,端起糯米粥一勺一勺的喂她,若是胡緋这副情景被大街上那些个爱慕他的姑娘们瞧见了,定然要流一地鼻血。 胡緋喂一口,小凤吃一口,模样乖巧的让人心疼,胡緋笑着问她:“好不好吃?” 小凤嘴里裹着一口粥,轻轻点一点头,小鸽子的模样又出来了。 第十三章 兰质薰心(一) 如此,小凤便在胡府住下了,胡緋一直逗弄她,直到天黑了才把她送回房间,末了还嘱咐胡姬,夜里记得给小凤盖被子。睍莼璩伤 以往的日子小凤都过的很愉快,因为她什么都不知晓,便也没甚烦恼,可今晚却不大相同,这是她明事以来的第一个夜晚,她躺在床上,看着头顶上绣着荷花的帐子,心中忽然一阵难受,她想起了自己以前的那个家,老伯和大婶,虽然她还并不能理解那俩人在她过去的八年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身份,但是情谊确确实实深种在小凤的心里,生活了八年的亲人,突然之间消失在自己身边,多多少少会有些不习惯罢。 思而不学则罔,小凤终于是会思考了,却还是不大明白,她只是把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在脑袋里过了一遍,她想知道以前她拿在手上摇来摇去会发出声响的小玩意儿是什么东西,她想知道今天白日里老伯把他护在身后之时,那些飞溅在她脸上的液体是什么东西,她想知道带她来这儿的人是什么东西,她想知道为什么老伯和大婶不能和她在一起了…… 她想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可惜偏偏又不会说话,只得把这一肚子的问题压在心里,存着在梦里会周公去了。 小凤做梦了。 梦见了她还是一枚蛋时的情景,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抱着她在树梢上晒太阳,忽然梦境一转,她回到了老伯和大婶的小屋,她刚想跑回去,忽然从天而降一块巨石压在了小屋上,大婶不见了,黑暗中只有老伯把小凤护在身后,虚弱地叫道:“天赐快跑……”之后便是猪头虎头妖怪的狞笑,恐惧扼住小凤的喉咙,她觉得透不过气来,挣扎着想要逃出这困境。 梦醒,光至,一清幽人影正坐在床边。 小凤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幽幽烛光下,胡姬正坐在自己床边,双手放在她的脖颈上,冰凉冰凉的。 胡姬装模作样的把小凤的被子往上扯了扯。 小凤眨着一双清亮的大眼睛瞧着胡姬,出其不意地一把将她的手抓住,握在自己的小手里暖着,然后又学着以前老伯对她做过的,对着胡姬的手吹热气,想把她的手捂热乎。 胡姬一愣,猛地把手抽回去,怪异地看着小凤。 胡緋让胡姬坐在小凤房里守夜,胡姬本是心有怨恨,熬夜对于一个姑娘来说,就像是毁容的毒药,她故意掐上小凤的脖子,想吓她一吓,发泄一下自己内心的不满,谁知道小凤不仅没有发现她的恶意,反而还帮她暖手。 这便好像是一直生活在幽暗洞底的人忽然见到了阳光,全身上下都不能适应一般,小凤是那阳光,胡姬是那洞底之人,她不仅没有感觉到阳光的温暖,反而觉得刺伤了眼睛。 胡姬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走回桌边吹灭了蜡烛,径自走出了小凤的房间,她想着,明儿就要告诉公子,这小妖精她服侍不来。 第十四章 兰质薰心(二) “为何?平日里我瞧你服侍我到服侍得挺上心。睍莼璩伤”胡緋坐在书房里,手中拿着一卷书册随意翻看,小凤便坐在他的膝上。 胡姬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心中一动,左右这小妖精也说不出话来,于是她眼中泪花闪闪,俏脸一扭:“昨儿个夜里,奴想要替小姐盖被子,谁知她不仅打了奴,还非要把奴赶出去,公子,初夏的夜多凉啊,奴……奴虽是修成了人形,有了法术,却也抵不住这凉风习习啊……” 胡緋抬头扫了一眼胡姬,放下手中的书卷逗弄小凤:“哦?这小小年纪便会打人?也罢,想来你镇不住她,往后便让她跟我睡好了,左右她打不过我。” 胡姬一愣,顿时觉得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结结巴巴辩解:“公……公子,这不太好罢,还是奴来……” 胡緋挑眉瞧她:“你不是说她欺负你?” 胡姬咧嘴似笑似哭:“可也不能让公子来做这种事……” “那你方才与我说这一番话是做甚?”胡緋一手拿起书来继续看,一手摸着小凤脑袋上柔柔的黑发,小凤兀自握着毛笔在宣纸上不知道画些什么妖魔鬼怪,时不时皱起小眉毛,模样可爱的紧。 胡姬急得只想跺脚,却又不能在胡緋面前露出马脚,只得扯着袖角,她是一百个不愿服侍小凤,她一个赤狐族的公主,凭什么要做个丫鬟身段来服侍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妖精?可如果她不做,那么胡緋就要亲自带这丫头,她更不愿。 胡緋见她仍然站在屋中纠结,便说:“行了,晚上便由我带她,白日里你再来服侍她吧。” 一个“不”字刚要脱口而出,胡緋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胡姬再不敢多说,只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胡洱更好从门口走过来,要进书房见胡緋,遇上了胡姬,他恭恭敬敬唤了声:“夫人。” 胡姬高傲地扫了瞥了他一眼,径自走开了。 胡洱目送她离开,这才敲门进了书房,他说:“公子,昨儿个商会里又来了新人,说是做得海上的生意,属下嗅到他身上一股子腥气,该是海里的妖精。” “那又如何,只要不跟我抢陆上的生意,让他进商会又如何?”胡緋把书翻过一页,神色淡然。 胡洱沉默了一会儿:“可那敖茕似乎知道公子您的身份,指明了要见……见九尾白狐的首领胡緋公子。” 胡緋放下手中书卷,细长的睫毛微动,金色的眸子里有流光划过:“姓敖的?莫非是海里的鲛人一族?” “属下以为正是如此。”胡洱拱手。 胡緋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近午时:“什么时候?” 胡洱愣了一会,反应过来胡緋问的是敖茕要什么时候见他:“敖大人此刻正在大堂候着。” “也罢。”胡緋把小凤从膝盖上抱下来,看着宣纸上的一片墨迹,问道,“你画的是什么?” 小凤用笔杆指着胡緋,脸上笑开了花。 胡緋看着宣纸上的一团混乱不堪的墨迹,干咳了两声:“得个空我来教你画画。”然后他转头对胡洱说,“去把胡姬叫过来。” 胡洱一顿,拱手退下:“是。” 第十五章 兰质薰心(三) 中院的小楼前栽了一颗大榕树,半根错节,枝叶繁茂,少说也有两百多年了,鸟雀们自在枝头安家,今日有只勤奋好动的小喜鹊不小心从枝头栽了下来,趴在地上啾啾地哭。睍莼璩伤 小凤蹲在地上,仔细瞧着这只小东西,这小喜鹊虽然勤奋好动,但是却忘记了自己是只羽翼未丰的雏,一头从窝里摔下来,爬都爬不起来了,小凤虽记不得自己曾经跟它有过相同的经历,却心中顿生同情,单手捧起小喜鹊,另一只手配合着双脚,竟然也攀上了不高不矮的树杈。 别看小凤只是个三岁模样的孩子,她好歹也是只神鸟,也是会飞的,呃,虽然如今确是不会飞,但仍然体态轻盈,纵然是从未爬过树,现在爬起来也不太费力。 虽然胡緋走之前交代了胡姬好好看着小凤,但是此刻正值午时,正是昴日星君当值最精神的时候,胡姬才不愿意跟小凤一起在庭院里晒太阳,早跑去自己屋里躺着,召了个下人给自己扇扇子。 那小喜鹊的窝在榕树最高的一根枝杈上,又细又软,若是常人爬上去,怕是踩一脚就要摔下来的,小凤身形小,体态轻,颤颤巍巍抱着粗一点儿的枝杈到也勉强站稳了,只是那窝偏偏在枝杈的末梢,小凤又是单手行动,操作起来十分不便,她短手短脚,爬上来已是大不易。 胡緋见了敖茕,从大堂回了中院,正看见一抹明黄色躲在榕树的顶端,他顿时停下脚步,仔细一瞧,竟是小凤伸手够啊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胡緋当即低声骂了一句娘,他咬牙四处看了看,哪里有胡姬的身影,跟着胡緋身后的胡洱也知道大事不妙,这榕树离地至少有三丈高,若是小凤不慎掉了下来,虽不致死,也得捞个重伤回来养养,他刚想爬上去把小凤抱下来,胡緋拦住了他:“你去把胡姬给我叫过来!” 胡洱见胡緋面色不善,当即点头,领命退下。 胡緋不敢惊了小凤,只在树下仔细盯着她,只要她一有不慎摔下来,他便会立即接住她。 小凤奋力够了半天,始终够不上那草窝,树顶上不知道是不是小喜鹊的爹娘,双双叽叽喳喳给小凤助威,小喜鹊也高兴地啾啾叫着。 小凤的身子往前探了又探,仍然够不着,只能撒了抱着树干的手,再往前走两步,谁知道就是这么一撒手,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吹过,树枝轻轻一晃,小凤的身子也轻轻一晃,遭了,掉下去了! 胡緋一惊,立刻伸手去接,小凤稳稳当当落在胡緋怀里,胳膊还伸地笔直,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只小心肝儿。 胡緋长叹一口气:“莺莺,你做什么爬这么高?” 小凤献宝似的把打开双手,把手中的小喜鹊给胡緋看。 胡緋皱眉:“这丑陋的小东西竟值得你这般拼命维护?” 小凤咬着嘴唇,巴巴地望着他,又指了指榕树的枝头,那里摇摇挂着一个鸟窝。 第十六章 金屋藏娇(一) 那只小喜鹊才出生未多久,十分娇小柔弱,全身上下一根毛都没有,皮肤嫩得能看见里面的五脏六腑,不是只多惹人怜爱的小东西,却让小凤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把它放进窝里。睍莼璩伤 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胡緋向来不屑做,可当他看见小凤那清澈的眸子,他忽然便心软了,那是最纯真的善意,能触动看者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但是偏又不能心甘情愿地坦诚,他勾起嘴角笑了笑:“亲一口,亲一口就帮你。” 亲一口?小凤皱眉望天,什么叫亲一口? 胡緋笑出声,扶着小凤的脑袋舔了舔小凤樱桃的小嘴:“这就叫亲,来,亲一口。” 小凤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这衣冠禽兽吃了豆腐,当真趴上去有木有样地在胡緋嘴上舔了一口,舔完之后还眨巴眨巴眼睛,带着无限地期待和渴望。 胡緋似满足似怜惜地叹一口气:“好罢,你在下面乖乖等着,我把这小东西放回去。” 小凤咧嘴笑了起来,似乎这是天大的喜事。 胡緋也忍不住笑得温柔,他接过小凤手中的喜鹊,单手攀着树枝,几步一跃,立刻便看见了那喜鹊的鸟巢,狐狸虽不是上树的好手,但是妖精早已脱离了原形的束缚,这种事情难不倒胡緋,他垫脚轻轻一跃,那小喜鹊便已回到窝里,胡緋顺势翻了个跟斗,轻盈落地,小凤喜不自胜,一边拍手一边蹦蹦跳跳地跑到胡緋身边,胡緋一把抱起小凤:“下次有这种危险的事情就来找我,别自己一个人胡乱行动,晓得了么?” 小凤笑着点头,温顺地像个小鸽子。 那一双喜鹊夫妇见自己的孩子得救,纷纷飞下枝头在小凤和胡緋头顶徘徊了几圈,小凤伸手朝他们挥了挥,笑容明亮地如同冬日里的暖阳。 胡姬远远地看着他二人这和谐的美景,心中恨不得有一把锋利的剪刀毁了这副画。 胡洱站在胡姬身后,看着胡緋和小凤,再看一看胡姬,忍不住皱眉叹息。 “公子……”胡姬和胡洱朝胡緋走过去,胡姬刚想开口解释一番,谁知胡緋抱着小凤侧身从她身边走过,从头到尾看都未看她一眼,就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似的。 胡緋单手打开书房的门,抱着小凤走了进去,然后便关上了门,胡姬听见胡緋温柔对小凤说:“今儿我要好好教教你画画,下次再把我画成那个模样我可是要打你屁股的。” 里屋小凤不知做了什么,竟引得胡緋哈哈大笑。 胡姬愣愣地站在门外庭院中,木讷地看着那紧闭的木门,脑中一遍遍回放着方才胡緋冷眼与她擦肩而过的模样,一遍又一遍。 胡洱犹豫着伸出手去,搭在胡姬肩头:“夫人,公子他只是……” 胡姬藏在水袖中的双手紧紧握起,她猛地甩开胡洱的手,扭头走回自己的闺房,徒留胡洱站在庭院中看着她里去的背影。 榕树在风中沙沙作响,唱着不知是谁的心事。 第十七章 金屋藏娇(二) 当晚,胡緋果然把收拾妥帖的小凤抱上了自己的床。睍莼璩伤 胡姬虽知胡緋从来说一不二,本来有一丝侥幸的心理也被妒火烧干了,这一夜,她注定无眠。 再来看看胡緋和小凤,按理说胡緋抱着自己夺过来的宝贝该睡得安稳,可谁知道,他也不得安稳,原因当然是小凤这只被“金屋藏娇”的神鸟。 以前的小凤混沌未开,不晓事理,即使遇上什么再可怖的事情,也会自得其乐地笑出来,可这明事理之后便不同了,夜夜被梦魔附身,梦里全是些血腥味儿,老伯的尸体,猛然砸下来的巨石,她在梦里挣扎,梦外也挣扎。 小凤一动胡緋便醒了,刚想把梦魇地小凤叫醒,却忍不住愣住了,他摸了摸小凤的耳朵,这是什么? 在微薄的烛光下,胡緋看见小凤耳尖上长出来一撮羽毛,狐狸眼睛好,纵使在晚上也能看清周围的动静,只见这羽毛看上去有些像鸟的尾羽,直直的顺着耳朵的形状长出来一小节,摸上去却似雏鸟的绒毛,手感极不错。 “莺莺,莺莺?”胡緋没忘记把小凤叫醒。 小凤猛然睁开一双大眼睛,霎时眼泪就出来了,她紧紧攥着胡緋的衣角,小脑袋在胡緋胸前一个劲地拱,恨不得钻出个洞来。 胡緋一边拍着她的背安抚她,一边又眼尖地瞧见了一处变化,小凤本来一头乌黑的长发,却从头顶中间长出一撮赤红色的头发,跟她耳尖的翎毛一个色。 胡緋只觉得这神鸟总归要长大,这点变化没什么可大惊小怪,却不知道,是他这一身满满地妖气让小凤又“进化”了一层。 胡緋慢慢地拍着小凤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有点像初春小雨坠地的节奏,也有点像院子外远远传来的打更声。 小凤在胡緋的安抚下再次入睡,再也没有做噩梦,胡緋也睡,但是不深,只要小凤有动静,他便能翻身下床为她摘星星。 不要问为什么,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嘴上却说不出来,也用不着说出来,胡緋喜欢顺着自己的心,许是小凤的柔弱,许是小凤的天真,许是小凤的善良,许是小凤的一身仙气,管他是为了什么,他胡緋要对一个人好,本就用不着什么理由。 胡緋大致知道胡姬的心思,但是他不问,胡緋不知道小凤以前有过怎样噩梦般的经历,他也不问,胡緋活在当下,他改变不了个过去,但是却掌管着未来。 这一夜,小凤窝在胡緋怀里,手里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虽然眉头微皱,却再没被梦魔上身了。 第二天一大早,胡緋抱着小凤坐在镜子前给她梳头发,小凤瞪大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耳朵,还时不时用手挠一挠。 胡緋在年少的时候,常常给自己的母亲梳头发,此时帮小凤盘一个总角也没什么困难,只看着她的动作觉得有趣,他又想逗她:“你不是神鸟吗?快变个凤凰给我瞧瞧。” 第十八章 金屋藏娇(三) 小凤才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更别说还要变身,巴巴地看了胡緋半天。睍莼璩伤 胡緋摇头叹气,从来只有变不成人形的,没听说过人形还便不回原形的。他忍不住摸了摸小凤的脑袋,心想,这小东西果然是只资质不怎样的凤凰,心里对她便又怜惜几分:“罢了罢了,跟我去用早膳吧。” 当胡緋抱着小凤下了二楼用膳的时候,胡姬正在布菜的手忽然一抖,把一碗糯米粥洒了小半在桌上。 别说胡姬的分了神,此刻屋子里的下人们都分了神。 胡緋公子把一身白衫穿出了风流,飘逸若仙,小凤也穿着一身白色小裙衫,正映衬着她白希的精致小脸惹人怜爱,耳朵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的羽毛也搔得人心里痒痒。 这两人摆在一起,画儿一样好看。 胡緋看惯了那些眼神,抱着小凤坐在椅子上:“你瞧,这里有你喜欢吃的桂花糕。” 小凤眼睛一亮,伸手就上去拿,吃的满脸都是,甚至还掉下些许碎屑在胡緋的白衫上。 胡姬站在一旁忍不住皱眉,果然是山里的野鸟,这般吃相,公子他素有洁癖,定然是不喜欢的,谁知这念头刚过,她就瞧见胡緋用自己修长的手指抹去小凤嘴上的碎渣,胡姬震惊了,赶紧递过去一块白帕子,胡緋接了帕子,宠溺地对小凤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胡姬看见胡緋用帕子给他心爱的莺莺擦了嘴,便揉成一团扔在了桌上,就好像她自己,她捧上一颗滚烫的真心,此刻却被揉成一团随意地扔在桌上,这个小妖精到底有什么本事?她能比得过她胡姬的美貌?她能比得过她胡姬优雅?胡姬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这只黄莺,这么一想,她忽然不觉得有多难受了。 殊不知,胡姬的一举一动,胡洱都看得清清楚楚。 胡姬曾经听族里的长辈说过,要小心那些手拿桃木剑的道士,道行高的不必说,道行低的也要小心,因为有个最简便的法子,能让一只化了人形的妖精变回原形,那便是加了符咒的狗血。 当天晚上,胡姬便偷偷摸出府,朝西陵城中唯一一座道观走去,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守门小道士接待了她。 “姑娘,这么晚了,来我道观所谓何事啊?”那小道士醉眼朦胧,瞧着天仙似的胡姬,心尖儿都酥了,一心想讨美人儿的欢心。 胡姬往身后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跟着,这才娇笑着对那小道士说:“小师傅,你那儿有没有什么……什么能让妖怪现形的符咒?” 那小道士一听,妖怪?立刻来了兴趣:“怎么?姑娘遇着妖怪了?姑娘别怕,那妖怪在哪?贫僧去帮你收了它。” 胡姬自己就是个妖精,白日里是不敢来这种地方的,她道行还不够,怕给那些老道士收了去,晚上便安全了,守门的只有才入观的小道士,没什么本事,却好大喜功。 胡姬缓缓摆手,硬是把很普通的姿势摆出了插花般的美艳:“妾身还不晓得他到底是不是妖怪,只求师傅给张符咒,让妾身回去试上一试。” 第十九章 自作自受(一) 那小道士醉醺醺地打了个酒嗝,灵台倒是清醒了不少,他想,若是他给的符能帮眼前的仙女儿收了妖怪,能得了美人儿的欢心不说,自己也能名声大震,再不用每晚守这什劳子夜了,这么一想,小道士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姑娘且稍等片刻,我这就去为你拿一张符来。睍莼璩伤” 道观里的符咒都小心地收在一处厢房里,外头有人看守,但是这大晚上谁还不去会周公,只有他一个无名小道士非得看门,于是他顺顺利利便进了厢房,略略一扒,便找到了师傅说过的“最厉害”的符咒,凡是被贴上这符咒的妖怪,不出一刻钟,便是要灰飞烟灭的,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为什么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因为就算用了也灭不了妖怪,这都是骗骗新人的把戏,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小道士喜形于色,就是要这厉害的符咒,左右对人是没害的。 胡姬心满意足地收起了符咒,对着那小道士又是一阵赞赏夸奖,她带钩的眼神把小道士钩的三魂少了俩,傻傻地笑着,只觉得这美人儿比酒还要烈些。 明月当头,不适合杀人放火,胡姬自认做的无声无息,却不知道在昏暗的角落里躲着个人影,一直瞧着她。 第二天一大早,胡緋便把小凤拉起来,教她读书写字,实在是眼神交流太费心思。 书房内分两室,内室外室之间用珠帘隔着,一张上好的檀木桌放在内室正中,胡緋抱着小凤坐在桌后,一排摆满了典籍的书架靠墙站着,两旁是名贵的前朝花瓶。 胡洱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色:胡緋握着小凤的手,一笔一划地不知写着什么,神色认真至极,合着周围的摆设,不知有多好看。 小凤虽不会说话,但是脑子聪明,不管什么字她只要写上三遍便能牢记,胡緋大叹孺子可教也,她还不是只太笨的凤凰。 胡緋教她写自己的名字——莺莺,莺莺,到了第三遍,小凤已经脱了胡緋的手,自己一笔一划写了起来,把胡緋龙飞凤舞地行书临摹地有五分相似,胡緋满意地摸摸她绒绒的耳朵。 “公子,敖茕求见。”胡洱低下头,不敢再看。 胡緋皱眉:“又有何事?” 胡洱答:“送礼。” “送礼?”胡緋又握着小凤的手写下自己的名字。 胡洱沉吟一番:“贿赂。” 胡緋干咳一声:“说的这么直白作甚,我去就是。”说完,又捏了捏小凤的脸颊,“给我好好在这写字,不许跑出去扑蝴蝶,更不许爬树。” 唔,小凤虽然才来胡府不过四五日,却已经出了不少事故,什么撞到柱子上,摔下栏杆,跌下枝头之类的事情不知道做了多少。 小凤无辜地歪头看他,她那不是扑蝴蝶,而是看那蝴蝶快要撞上门廊角落结的蛛网里,她想提醒蝴蝶来着;她也不是故意要爬那榕树,而是枝头掉下一只小喜鹊,她想把它送回去来着。 胡緋最受不了她那天真的眼神,立刻扭头走出内室:“总之不许到处乱跑,乖乖练字,我回来是要检查的。” 第二十章 自作自受(二) 胡姬这两日就等着胡緋出去,哪知道最近胡緋闲得很,整日带着小凤窝在书房不知道做些什么,今天胡緋把小凤一个人留下了,她的计划终于得以实施。睍莼璩伤 忽然一只红色的蝴蝶从书房的窗户飞了进来,在小凤头顶转圈圈,小凤叼着笔杆,百无聊赖的看着那只翩翩飞舞的蝴蝶,想着胡緋刚才对她说的话,决定不去扑这只蝴蝶,谁知她不去扑蝴蝶,这只小蝴蝶却反而来扑她,只见它晃晃悠悠落在小凤的鼻尖,小凤盯着鼻尖上的小东西都成了斗眼,刚想把它赶走,它却又自己飞了起来,钻过珠帘往外室飞去,小凤没管它,又趴在桌子临摹起胡緋的名字。 这下好了,她不急,有人急了,蹲在窗外的胡姬见蝴蝶出来,小凤却没出来,心中一阵闷气,这小东西不是喜欢扑蝴蝶么,怎么现在蝴蝶在她面前,她竟然纹丝不动? 胡姬刚想站起来看个究竟,却不想一头撞上打开的窗户,疼的嘶了一声。 很快,胡姬便看见一个小脑袋从房内探了出来。 “莺莺啊……”胡姬尴尬地对她笑了笑,理了理衣服站了起来,恢复了往日的冷艳高贵。 小凤见她笑,便跟着笑,露出两排白色的小米牙,这般纯真的笑容让胡姬心中顿生一股嫉妒之情,她暗中冷笑,狗血符咒都准备妥当,盛了一盆放在花园的角落里,就等着这小丫头上钩了。 “莺莺啊,你出来,姐姐给你看样东西。”胡姬朝小凤勾了勾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纯良。 小凤不疑有他,颠颠地跑了出来,胡姬拉着她的小手,一路到了后花园。 等到了没人的角落,胡姬立刻丢开小凤的手,露出真面目,冷笑着端起一早准备好的狗血:“别怪姐姐狠心,怪只怪你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公子的心。” 小凤皱着眉头,打量着胡姬手中的东西,完全没有任何防备,下一瞬,一大盆狗血便从头洒下,小凤吓得跌坐在地上。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就在狗血触到小凤身上的一刹那,忽然一道光圈凭空出现,笼罩在了小凤周身,至于那一盆狗血,全部反弹回了胡姬身上,虽然大部分狗血都撒在衣服上,但还是有些溅在了胡姬的一双白希玉手上。那些符咒虽不是什么正经的收妖符咒,那狗血确实正宗的辟邪狗血。 这些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溅上狗血的皮肤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立刻起了水泡不说,还冒起了滚滚热气。 “啊——”胡姬再顾不上什么形象,疼得直跺脚,举着双手窜来窜去,把花园里好些胡緋心爱的兰花踩死不少。 向来自诩高贵的胡姬竟然如此失态,这幅景象委实难得一见,中院的丫鬟小厮一个个都跑来看热闹。 这么大动静,自是瞒不过胡緋的。 有人匆匆跑去大堂向胡緋汇报此事,胡緋只问了一句:“小姐可有受伤?” 那人想了想,答:“无。” 胡緋淡然摆手,继续与那送礼的敖茕谈笑风生,唯胡洱悄然退下,跟那下人去往后院。 第二十一章 自作自受(三) 等胡緋回到中院的时候,小凤仍旧坐在书房,两条短腿够不着地,甩啊甩摇啊摇,嘴上叼着笔杆,靠在椅背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身粉色衣衫,耳尖上一撮赤色羽毛可爱无比,她眼底的清澈如同一条涓涓细流,和着书房外洒下来的婆娑树影,染了一室寂静。睍莼璩伤 胡緋站在外室看了许久,直到小凤发现他,把自己的成果拿给胡緋看。 只见一张偌大的宣纸上只有四个大字——莺莺,胡緋,字迹清秀,相比较胡緋的刚健,小凤的字多了些女子特有的遒媚。 胡緋一手拿着那张宣纸,一手摸着小凤的脑袋,说道:“唔,有八分像罢,只力道差些火候。” 小凤笑得很开心,扑上去抱着胡緋的大腿。 胡緋把那张墨迹未干的宣纸折了几折收进衣袖里,随后长叹一声,一把抱起小凤,问起来方才发生的事情:“我走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不得出这书房?” 小凤一边在胡緋手上写下几个近来认识的字,一边手舞足蹈,胡緋自己综合了一番,方知她的意思是:她出了书房,既不是为了扑蝴蝶,也不是去上树,乃是胡姬叫她出去的。 “要不是你生来便是神鸟,现下受伤的恐怕就是你自己了。”胡緋摇头,但也心知小凤单纯,对人从无防备,特别是身近熟人,即使是这次恐怕也得不到什么教训,在小凤的眼里,什么都是善的,她天生就是这样的孩子。 窗外的榕树沙沙作响,胡緋心中已有了定夺,他把小凤送回书桌前,从书架上随手拿了一本《大般涅磐经》放在她面前:“你先抄着,抄多少是多少,我去处理些事。”说完,胡緋捏了捏她的小脸,走出书房。 转身走出书房的那一刻,胡緋立刻消了脸上的笑容,他穿过光影斑驳的门廊,心中想的是,如果可以,他会灭了这世上的一切罪恶,成全小凤眼里的一片纯良。 胡姬卧在床上嘤嘤地哭,胡洱果然也在,坐在外室一脸无措,他看见胡緋走进来,立刻站起身:“公子,夫人她不过是……夫人不过化成人形百年,按心性她还是个小姑娘,公子您饶她一次……” 胡姬心中虽不满胡洱说她是小姑娘,却也知道他是在为自己说话,此刻也任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自己只顾着怎么哭得柔美些好激起胡緋的同情心。 哪知胡緋竟然顺着胡洱的话说道:“确实是个小姑娘,连一个三岁的孩子都不如,既然如此,也莫要在胡府待着受罪了,去西陵山再修行几年罢。” “公子!”胡姬蓦地从床上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啜泣着跪倒在地,“公子你别赶奴走,奴知错了,奴再也不敢了,公子……公子求你别赶奴走,求你……” 胡緋抬手,抚上自己鬓角的一缕长发:“你本性并不坏,不过是被你阿爹宠坏了,我向来由着你,可现在看来,不该如此惯着你,去山中再修行数年罢,许你熟用变身诀之后再回来找我罢。” 第二十二章 对影成双(一) “你瞧,这是新来的丫鬟,右边那是个姐姐,叫潇潇,左边那个是妹妹,叫瑶瑶,她们从今往后就是你的侍女了。睍莼璩伤”胡緋抱着小凤坐在前厅,看向站在房间中央的一对姐妹。 小凤眨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好奇地看着她们,然后抓过胡緋的手写下几个字:“她们为什么长得一样?” 确实是一模一样,都是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樱桃小口,白希的皮肤,一身桃色衣裙也没什差别,要非要说区别,那可能便是姐姐的眼角有颗朱砂痣,妹妹的朱砂痣则在眉间。 胡緋笑道:“因为她们是双生子,凡是双生子,容貌都相差无几。” 小凤受教地点点头,摸了摸耳朵上的翎毛,然后从胡緋腿上滑下来,颠颠地跑到两姐妹面前,一手抓着一人的裙子扯了扯,姐姐妹妹不知道小凤要做什么,都把头低下来,靠近她,谁知道这小东西分别在这两姐妹脸上一人亲了下,然后兀自高兴地跑回胡緋身边。 胡緋也没料到这小东西会跑去占美人儿的便宜,怪只怪自己当初教学方法的有问题。咳咳。 那一对姐妹原先只看着小凤长得乖巧,说不定是个难伺候的主,谁知道她是这般心性,如此讨人喜欢,姐姐忍不住咯咯地笑出声来,露出一排好看的小米牙,妹妹则是用袖子掩了嘴唇,笑得恭顺。 胡緋捏了捏小凤肉肉的脸颊,把她抱上自己的膝头坐着,对两姐妹说:“今儿长见识了吧?从今往后你们就要伺候这小丫头。” 姐姐潇潇笑道:“公子放心,我们定会好好伺候莺莺小姐的。” 妹妹瑶瑶微微欠身,道了声:“是。” 潇潇又笑:“奴婢往日在二公子的别院工作,还从未见过这样乖巧的小姐,呵呵。” 二公子正是胡緋的弟弟,这对双生姐妹正是胡緋从他二弟府中要来的,说是天真活泼,最能跟小孩子打成一片。 “姐姐!”妹妹瑶瑶一惊,扯了扯潇潇的袖子,轻轻摇头,潇潇扫了她一眼,没理。 胡緋却说:“无妨,小姐一个在府中甚是无趣,你们平常便带着她在府中玩耍罢,莫让她伤着就好。” 潇潇瞧着小凤一双天真的大眼睛,忍不住抿唇:“是。” 胡洱站在门外敲了敲门,胡緋立刻知道麻烦事又来了,自从敖茕那只鲛人进入商会,就一直没消停过,前些日子来送礼,说要想让胡緋把海货都让敖茕的船运送,以此垄断海上的生意,胡緋觉得不妥,他不过加入商会半月,便大开胃口,可见其野心,胡緋只应允他运送一半的货,敖茕虽不情愿,但也自治赚得了不少便宜,之后又提出各种无礼要求,胡緋疲于应付,真想甩手走人,奈何大家彼此都是妖精,既是同类,也就不能做得太绝情,因此胡緋也只能勉强应付,这次来不知又是何事。 胡緋狠狠搓了搓小凤的脸颊:“乖乖和姐姐们去房中玩耍,不许到处乱跑。” 小凤一双脸颊被搓的纷嫩纷嫩,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胡緋,真想让人狠狠蹂躏一番。 第二十三章 对影成双(二) 潇潇和瑶瑶在来之前便听说了小凤的事,说是个不会说话的小黄莺,虽没甚本事,却被胡緋公子捧在手心里当做宝贝来疼。睍莼璩伤 说起来,诸位多多少少都能猜出几分,潇潇和瑶瑶也是狐妖,不过比之九尾白狐和赤狐族,她们不过都是普通的狐狸罢了,只是天资好些,受了族里长辈的点播,又花了五百年多才成的人形,虽成了人,也逃不过给九尾白狐一族做丫鬟的命运,不过好在这次伺候的小主子不难相处。 胡緋一走,潇潇立刻蹦蹦跳跳的走过来,先是摸了摸小凤耳朵上的翎毛,自顾自的说:“咦,好生奇怪,黄莺不该是黄色的么?为什么会有赤色的翎毛?” 瑶瑶急忙上去把小凤抱在怀里,责备道:“姐姐,你怎么能对主子这般无礼?” 潇潇双手抱在胸前,哼了一声:“你倒是从来都对主子服服帖帖的,可到头来还不是被打得半死不活?哼,活该。” 瑶瑶眼神一滞,低下了头,没有说话,屋中的气氛忽然沉闷了下来。 小凤忧心忡忡地看着瑶瑶,举起两只小肉手扶住瑶瑶的脸颊,突然一抬头又亲了上去,潇潇一看,顿时乐了,哈哈地笑个不停,直叹从未见过如此开放的小姐。 瑶瑶看着小凤纯真的眼神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青葱般的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 唔,小凤之所以会变得如此开放,还得从胡緋那套自制的“神鸟养成计划”说起。 计划一,书中对凤凰神鸟的描述如斯:凤凰性格高洁,非晨露不饮,非嫩竹不食,非千年梧桐不栖,于是胡緋为了把小凤培养成一只高贵的凤凰,他天天命人去山中采晨露,又命人买来一大捆竹笋,于是小凤就开始每天吃竹笋和喝清茶的坚苦日子,一开始小凤撇撇嘴,委委屈屈还能勉强吃下,但是几天之后情况恶化,小凤一瞧见绿色的蔬菜就想吐,胡緋无奈,只好恢复小凤的正常饮食,但是当每每当他看见小凤斯斯文文啃鸡腿的时候都要长叹一声,于是小凤手一抖,又放下了,几天之后小凤看见肉都胆怯了,一来二去,脸都饿瘦了,胡緋之后放弃,唯一的条件是,必须要让小凤亲一口,小凤心中尚无男女之别,亲的颇为大方,胡緋这才心理平衡。 计划二,既然是神鸟嘛,首先得会飞,可是小凤连原形都变不回去,又何谈飞?这就暂且放下了,但是公子心里不平衡,小凤来亲一口。 计划三,凤凰都是体态轻盈,行动优雅的,再来看看小凤,咳咳,这体型放在正常三岁孩子里头来看,算是胖了吧?嗯,得少吃点肉,小凤一听,又是节食,顿时撅着屁股躲在被窝里再也不出来了,胡緋看着床上那一坨时不时颤抖两下的肉球,心中一软,又投降了,走过去把肉球抱在怀里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让你节食了,快出来吧。” 不让你节食了,你亲我一口罢。 计划三…… 什么?不愿意,可以,亲一口罢。 …… 计划一百零三…… 好罢,这些都不让你做,亲一口罢。 第二十四章 对影成双(三) 如此,“神鸟养成计划”就此夭折,聪明敏慧的小凤学到了某些新技能,比如她做了什么让胡緋不愉快,颠颠地跑过去,抱着胡緋的脑袋亲一口就解决了一切,唔,确实是项不错的技能,小凤不知道,她用来当做“必杀技”的新技能是整个西陵城所有待字闺中的少女毕生的愿望。睍莼璩伤 可是很快胡緋便发现,小凤把“必杀技”练就得太好,以至于和潇潇瑶瑶玩耍的时候,动不动就跑过去亲上一口,胡緋的占有欲顿时冲上头顶,一把将小凤抱回卧房,一本正经语重心长地告诉她,这项技能只能是他的专有,如果她胆敢对其他人——不管男女老少使出这项技能,他就再不给她肉吃,小凤顿时眼里包了一包泪,小模样委屈极了。 胡緋就这么恶狠狠地盯着她,小凤一咬牙,从桌子边艰难地搬了一把凳子放在胡緋面前,又艰难地爬上凳子,中途差点摔倒,被胡緋扶了一把。 小凤站在凳子上抬头,发现高度不够,垫脚继续够,差一点,坚持不懈坚持不懈,终于够到了,吧嗒在胡緋下巴上亲了一口。 胡緋望着小凤渴望的大眼睛,极力抑制住内心的喜悦,故作深沉得摸了摸下巴:“好罢,真拿你没办法,我不生气了,但是刚才的话你还得给我记着。” 小凤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踩在凳子上,一个不留神,凤躯一震就要朝后倒去…… 胡緋伸手在小凤身后轻轻一使力,小凤又立刻往前倒去,直直撞在胡緋坚硬的胸膛上,脚下一用力,本想站起来,奈何凳子一呲,自己长脚朝后跑去了,小凤立刻像八爪鱼一般抱住胡緋,扯都扯不下来了。 可终于让胡緋满意了,他大笑起来,托着小凤的屁股把她抱起来,小凤也觉得有意思,闭着眼睛在胡緋胸前蹭啊蹭,小凤觉得自己的心里被添的满满的。 潇潇和瑶瑶本来同小凤在榕树下玩的开心,不知为何胡緋一脸暗色把小凤抱走了,两人都吓得噤声,对视了几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潇潇理了理衣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看着我做甚,一定不是我的错,定是瑶瑶你总是一言不发,让公子觉得你不喜欢小姐,才这般生气。” 瑶瑶一惊,秀气的柳叶眉微皱:“才不是……定,定是姐姐不小心让小姐跌了一跤,才让公子动了怒……” 潇潇大怒:“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公子又怎么会现在才生气?一定是因为你!” 瑶瑶怅然若泣:“不是的,不是因为我……” “怎么不是因为你?”潇潇对瑶瑶做了一个鬼脸,“就知道哭就知道哭,哭了只会被打的更凶,你难道忘记了吗?” 瑶瑶吓得用袖子掩住大半张脸:“不会的……不会的……” 潇潇见瑶瑶当真默默地哭了起来,也是一愣:“烦死了,哭什么,我……我只是猜猜嘛。” 第二十五章 寒冬艳阳(一) 冬季是商业旺季,尤其是除夕之前,各家商铺生意都特别好,大街小巷都一片通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睍莼璩伤 胡緋一手掌握着西陵城的经济命脉,又是商会的会长,因此近来忙的很,恨不得一人分作两人,自是没什么空管小凤,任由她同潇潇瑶瑶滚做一团。 当胡緋从商会的酒楼出来的时候,天上忽然飘起了小雪,胡洱立刻撑起油纸伞,胡緋抬手制止了他,胡緋抬头看着空中翩然而下的雪花,忽然有些感叹,自从莺莺来到胡府,已经半年了呢,想及此,胡緋紧了紧身上的貂皮大衣,加快脚步,就这么顶着雪花往回胡府走去。 曾经有人送给胡緋一件狐皮大衣,毛色纯白无一丝杂质,胡緋虽没当场跟那人翻脸,却也再没见过那人一面,胡緋后来对胡洱说,我本就一身狐狸毛,作甚还要再套一件?再说,这就好像人类把一件人皮大衣穿在身上,那是造孽,会做噩梦的,要不得。 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卖声:“卖兔子咯,卖兔子咯……” 胡緋举步走过去。 那卖兔子的老头儿举起一只兔子:“唉公子,要不要买一只回去给妻儿耍耍?” 寒风之中,所有人都冻得瑟瑟发抖,只有胡緋不同,他淡然地站在那儿,似乎那凛冽的寒风格外怜惜他,不敢让他受冻。 他肤色极白,眉眼如画,从额前垂下来两撮碎发随意地风中浮动,一身白色貂皮大衣并不多奢华,却自有一股贵气由内而外,他微微张嘴,吐出一口白雾,模样惊艳得不似凡人。 胡緋走过去看了看:“都是兔崽么?” 那老头儿猛然回神,嗯嗯啊啊点头一阵。 “这只怎么样?”胡緋问身后的胡洱。 胡洱想了想:“左边那只吧,看起来油脂多一些。” 胡緋不解:“买给莺莺玩一阵要油脂多的作甚?手感好些么?” 胡洱愕然:“唔……属下以为您要买来烤着吃……” 卖兔子的老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胡緋也好笑得摇头:“就这只吧。” “莺莺,莺莺?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胡緋还未走进中院便叫唤了起来。 小凤从房中跑出来,猛地撞进胡緋怀里,圆圆的杏眼此刻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却咧得大大的,跟半年前比,小凤又长高了不少,约莫有五岁孩子那般大了,只是仍然不能说话。 胡緋小心翼翼地把抱在怀里的绒绒一团单手托到小凤面前:“你瞧,这是送给你的新年礼物,小兔崽一只,喜不喜欢?” 小凤好奇地抱着小兔子,左看看右看看,再往脸上蹭蹭,喜欢的不得了,但是她高兴了一阵,又忽然低落下来,撅着小嘴巴巴地看着胡緋。 胡緋捏了捏她的小脸:“怎么了?不喜欢啊?” 小凤把小兔抱在怀里,单手拉过胡緋的手,伸出食指快速的写了几个字,胡緋等她写完,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放心吧,没问题的,不信的话我带你去看看她们。” 小凤在胡緋手上写道——潇潇和瑶瑶吵架了。 第二十六章 寒冬艳阳(二) 其实潇潇和瑶瑶经常吵架,有时候只是拌几句嘴,互不理睬几个时辰又好了,有时候是吵的天翻地覆,最后往往以瑶瑶被弄哭而结束。睍莼璩伤小凤不明白,明明是一对亲姐妹,为什么却过得似一对仇人。 今天早晨也是如此,瑶瑶忽然发现自己非常喜欢的一条手绢找不到了,满屋子的到处翻,潇潇不耐烦地问了一句:“什么样的?” 瑶瑶说:“白底蓝边,绣着梅花的。” 潇潇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哦,前天我瞧着那帕子被扔在地上,以为是不要的,所以当柴火烧掉了。” “烧掉了?”瑶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可以这样?至少也要问问那是不是我的呀?明明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住着,你……你太过分了!” 潇潇大声吼回去:“不就是一条帕子嘛,我再买一条给你不就行了!” 瑶瑶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那不一样!不一样,那是娘绣给我的!潇潇我讨厌你!”说完,瑶瑶哭着跑进了自己的闺房,任由小凤怎么敲门她都不开。 “谁稀罕啊!”过了许久,潇潇才在原地小声地喊出来,脸上也是一脸烦躁,躲进房间里也不愿意出来了。 小凤很失落地坐在石阶上,看着天上飘下来的雪花发愣。 这是什么?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小凤的鼻子上,不一会儿就融化成了水,小凤好奇地用手去接,凉凉的,她又伸出舌头去接,没什么味道,不好吃。 正当她为潇潇和瑶瑶发愁的时候,胡緋就回来了,听了小凤的话,胡緋并没有同小凤一样发愁,而是一脸高深莫测地说:“跟我来。” 潇潇和瑶瑶并不住在南院,为了方便照顾小凤,她们就住在中院一楼的偏房,胡緋把小凤抱在胸前,蹑手蹑脚地走到潇潇的窗边,把小凤微微举起,让她看见窗内的景象。 两个人一只兔子,三双眼睛齐齐探出来。 只见此刻潇潇正坐在床边做女红,她灵巧的手指拿着针线在一块白底蓝边的帕子上穿梭,再仔细一瞧,她手边的桌子上正放着一块白底蓝边绣着梅花的帕子,跟瑶瑶描述的一模一样,只是似乎沾了什么脏东西。 胡緋让小凤看了个够,才抱着她悄然离去,却是又跑到瑶瑶的窗边,两人一兔三双眼睛探出来。 瑶瑶正拿着一支簪子左右摆弄,那簪子是上好的白玉簪子,小凤记得那是潇潇最喜欢的样式,她本来有一支,但是有一次不小心摔碎了,为此潇潇还难过了好几天。 胡緋又让小凤瞧了个够,然后抱着她走回自己的房里:“这么样,这下放心了吧?” 小凤极通人情,她大概看出了些眉目,潇潇说烧了瑶瑶的帕子恐怕是骗她的,那帕子恐怕是被潇潇弄脏了,洗又洗不掉,只想绣一个一模一样的给她,嘴上却要说的伤人,瑶瑶虽然对潇潇发了脾气,但是仍然买了一支潇潇最喜欢的簪子准备送给她。 小凤抱着小兔忍不住咧嘴笑出来,姐妹果然还是姐妹。 第二十七章 寒冬艳阳(三) 胡緋才不担心潇潇和瑶瑶这两个小丫头会闹翻,他早在把她俩从他二弟那儿要回来之前便打听好了一切,要不是他,这俩姐妹也在他二弟府上混不下去了。睍莼璩伤 胡緋的二弟是个花花公子,前段时间瞧上花楼里一个顶漂亮的头牌,如痴如醉了好几日,便下定决心花重金给那头牌赎了身,娶回来做了小老婆,但是那头牌哪儿都讨人喜欢,就是脾气忒不讨人喜欢,明明只是个歌姬,却非摆出一副富家小姐的模样,吃穿用度上比皇后娘娘还挑剔,只要下人服侍的不满意了,便要抽上几鞭子才解气,偏偏胡緋那二弟就是个受虐狂爱死她这脾气,可却再找不到个满意的丫鬟来服侍头牌了。 二弟左思右想,这平常的下人用不来,那妖总能用得过来吧?用不着什么多厉害的妖精,有点眼色有点法术就行,于是潇潇和瑶瑶就来了。 因着姐姐潇潇来的头一天就弄坏了头牌夫人喜爱的金簪子,因此直接被头牌赶去了厨房做打杂的去了,只留下小心谨慎的妹妹瑶瑶。 大家心知肚明,妖精,又是狐妖,即使是个不成器的小妖精那样貌也是极好的,二弟整日同那妖冶头牌下棋赏花,日久天长感觉也淡了不少,这时候头牌身后忽然站着一个清纯淡雅的瑶瑶,那眉间的朱砂痣简直就是男人的毒药,再加上又是同族,二弟便更没了顾忌。 二弟那般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瑶瑶被看得没法,偶尔也回看过去,瑶瑶性子静,胆子又小,每每瞧二弟一眼都是怯生生的一撇而过,不敢多看,奈何就是这怯生生的一撇,像猫爪子似的挠在二弟心尖,让他心痒难耐,恨不得直扑过去,可此时他怀中正抱着个娇滴滴的头牌,也只能在心里意淫罢了。 这一来二去的,头牌也发现了不对劲,前头说了,头牌虽出身风尘,做派却不小,更是个实打实的醋坛子,这下好了,就算瑶瑶没作甚错事,她也找着机会抽上几鞭子,瑶瑶委屈,咬着嘴唇要哭不哭,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头牌更加嫉妒,又狠狠抽了几鞭子,瑶瑶受不住,终是哭了出来,那模样在男人眼里看着就是一枝梨花春带雨,可不巧头牌是个女子,又是个妒妇,越看瑶瑶越不顺眼,于是就拿着鞭子往死里抽,其他的下人们晓得头牌的脾气都不敢说情,只站着一旁冷眼看着。 潇潇和瑶瑶毕竟是双生子,瑶瑶一处什么不测,潇潇心里多多少少都能感应到,当瑶瑶正被打得半死不活时,潇潇正在洗盘子,突得感受到全身一震痛疼,顿时想到是不是瑶瑶出事了,于是潇潇捏了个诀化作一只蝴蝶,循着瑶瑶的气息就飞了过去,正赶上头牌一鞭子抽在瑶瑶脸上,瑶瑶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潇潇从小就喜欢欺负瑶瑶,每次非得把瑶瑶弄哭了才罢休,但是她的妹妹只能她欺负,外人若是碰瑶瑶一根手指头,那都是作死的节奏。 第二十八章 情来觉浅(一) 于是潇潇爆发了,在门外变回人形,闯进头牌房中猛地夺过她手中的鞭子。睍莼璩伤 头牌大惊,修得尖尖的红指甲颤抖地指向潇潇:“你……你竟然敢私闯妾身的闺房?来人,把这个不懂规矩的小丫头拖下去!拖下去!” 潇潇冷笑一声,在房间里张开了一个结界,旁人只能看见房内的情景却进不来,潇潇一鞭子抽在那女人的脸上:“你这贱女人才活了多少年就腻了?敢打我妹妹?你也忒不识相了,就看我妹妹好欺负是不是?个没娘养的,自己一身贱骨头就见不得旁人好是不是?” 她骂一句抽一鞭子,骂一句抽一鞭子,专往脸上手上这些露在外面的地方打,只把头牌打得哇哇大叫哭天抹泪,一直到二弟来了为止。 若是换了旁的时候,二弟恐怕还能有点理智,放过自己的同族,偏偏潇潇和瑶瑶时运不济,二弟兄近日里又看上一位秀色可餐的佳人,方才正要行那传宗接代之事,被下人一声吼生生把浴火压下了下去,于是浴火化作怒火烧了潇潇瑶瑶一身。 二弟下令:“拉下去关柴房!饿她们三天三夜!”连个原因都不问,啧啧,只顾着自己的美人儿头牌去了,可潇潇下手决不轻,头牌此刻脸上手上皮开肉绽,再不复昔日的美貌了,等找来了大夫,大夫却说这伤能治好,却肯定得留疤。 头牌一听不愿意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非让二弟给她找最好的药把疤消了,谁知二弟有了新欢不顾旧爱,再说旧爱又是个毁了容的旧爱,二弟不免有些犹豫。二弟这一犹豫,头牌又不愿意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再循环。 往日里疼爱的时候,二弟只觉得这美人儿再怎么无理取闹也自有一番美感,可现在眼前这满脸纱布的女子实在称不上美人儿,倒了二弟胃口,再看这倒胃口的女子做那一番无理取闹,简直就是折寿,二弟一想,反正世间美人儿多了是,为何非得花大价钱替头牌整容?再赎个新的回来不是更好?于是二弟一甩袖子,再不管这头牌美人儿了。 唔,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二弟兄这人也是个健忘的,旧爱通通抛脑后,只天天陪着新欢躲猫猫丢手绢,连带着把柴房里的潇潇瑶瑶也一并忘记了,不过好在府中尚有好心人,悄悄给潇潇瑶瑶送了药和食物,潇潇到没什么,瑶瑶也勉强撑过来了,对妖精来说那伤也不是顶要命的,就是脸上那一鞭子抽的太狠,留下个浅浅的疤痕消不下去了,每每夜深人静,瑶瑶熟睡之时,潇潇总要在心里狠狠骂上瑶瑶几句,然后自己悄悄的抹眼泪。 一天晚上,潇潇忽然梦见了小时候的光景,梦里听母亲说,九尾白狐的血能治伤,并且不会留下任何疤痕,第二天潇潇转醒,心里还记着母亲说的话,她愣愣地瞧着瑶瑶的脸,决定去找一条九尾白狐放血。 第二十九章 情来觉浅(二) 潇潇所知道的在附近的九尾白狐不过两只,一只就是自家的二弟少爷,还有一只就是山那头的胡緋公子,可那样鼎鼎大名的胡緋公子会同意放血吗?总之自家少爷是绝无可能放血来给瑶瑶一个小丫鬟治伤的,那胡緋公子会肯么? 潇潇一咬牙,管他肯不肯,去问问不就行了,反正二弟兄也早忘了她俩,于是便骗了瑶瑶化个小虫从柴房飞出去了。睍莼璩伤 飞了不过一天,循着同类的气息找到胡府,在胡府门口跪了一个晚上,终于见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胡緋公子,说了自己的遭遇。 比之二弟兄的不近人情,胡緋不过思索了一阵便答应了,倒是潇潇愣了半晌,被这好消息噎得说不出话来,第二日,胡緋便寻了个理由把潇潇瑶瑶弄了出来。 说到这,各位觉得惊天地泣鬼神的胡緋公子放血了么?放了?没放? 您还不太了解他,他确然是放了血的,却放的不是自己的,正解,他那面瘫护卫胡洱也是九尾白狐一族的。 如上,便是潇潇和瑶瑶两闹心姐妹的来由。 果不其然,几天之后,潇潇瑶瑶便又和好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起手脚利索的服侍起小凤来了。 再说那小凤,自从她得了一只小兔做宠物,再也不费力去亲潇潇瑶瑶了,整日亲那毛茸茸的小兔崽,胡緋因此也舒心不少,只命潇潇瑶瑶把兔子洗干净些。 转眼间便到了除夕夜,前些年同老伯大婶住一起的时候,年关里不过杀一只野鸡就算是庆祝了,现下可大不同了,整个胡府里挂满了红灯笼,喜气洋洋的,小凤也穿了件大红色的短袄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头上两个总角用红绳扎着,还挂着俩小铃铛,一走起路来叮叮当当想个不停,引来不少目光。 胡緋站在房檐下看着小凤和潇潇瑶瑶闹做一团,眼里是掩也掩不住的宠溺,嘴角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全似玉尘消更积,半成冰片结还流。光含晓色清天苑,轻逐微风绕御楼。 胡緋抬手接住一片雪花,突得头顶绽开一束硕大的烟花,小凤一惊,跑过去过去扑进胡緋怀里,潇潇和瑶瑶忍不住都笑。 胡緋蹲下身,两手捂住小凤的冻得通红的小耳朵,大声对她说道:“莺莺不怕,那是烟火,看看漂不漂亮。” 胡緋把小凤转了一圈,让她背对着自己,仍然捂着小凤的耳朵,让她抬头去看那转瞬即逝的烟火。 小凤起先还被那巨大的响声吓得一颤一颤,到最后竟脱了胡緋的手又蹦蹦跳跳跑进雪地里欢快起来。 过年这几日小凤过得十分高兴,什么窗花,什么对联,还要吃什么“元宝钱串”,新奇得不得了,潇潇瑶瑶又给小凤买了不少小玩意儿给她做新年礼物,胡緋更是送了一把绣着凤凰的金锁链子给小凤挂在脖子上,胡洱提醒胡緋,只有皇后娘娘才能用凤凰,可胡緋说了,小凤自己戴自己,求己不求人,这寓意不要太好,说什么也给悄悄打了一把,当然得悄悄,民间谁敢用凤凰? 第三十章 情来觉浅(三) 冬去春来,各家各户都还沉浸在新年的余韵里,囤积的年货还能吃上一阵子,生意的淡季到了,胡緋清闲了。睍莼璩伤 暖暖的太阳照在房檐上,融了雪迹,滴滴答答地落下地来,或打在门廊边的芭蕉上,又缓缓滑落。 春寒料峭,屋内燃着火盆到不太冷,胡緋闲适地斜倚在软榻上看书,小凤正坐在桌边描胡緋的丹青。 这大半年来,小凤旁的没学会,写字画画却成了绝活,胡緋想起小凤初来胡府画得那“妖魔鬼怪”,还指名道姓画的是他,他心中就堵得很,今日正借着检查功课的名义让小凤再画一幅,威胁道画不好就不许吃饭,小凤无辜受累,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却也画得认真。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晌午,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吃午饭了,小凤就这么坐着画了三个时辰,胡緋也不催她,看着她那认真的模样心中就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这是他养的孩子。 小凤终于画好,乐呵呵的把毛笔叼在嘴上,拉着胡緋手过去看。 宣纸墨迹未干,墨香萦绕,一谪仙似的男子斜靠在软榻上,一手撑头,一手拿书,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男子的容貌并未做过多勾勒,却自有一股风流韵味缠绕其间,让看者流连不已。 胡緋心中大动,脸上却仍装作不甚在乎,摸了摸小凤脑袋:“嗯,不错,看样子这几ri你没把功课荒废了,作为奖励,下午带你去山上春游。” 小凤虽不懂什么春游冬游,但是听说能去山上玩耍,立刻就眉飞色舞了起来,总角上的铃铛玲玲作响,昭示了主人的欢快。 胡緋并非心血来潮,其实他已经计划了很久,从年前便开始计划了,却因为生意忙,一直拖到现在。胡緋知道这大半年小凤整日待在胡府甚是无趣,要不是有潇潇和瑶瑶伴着她,她定然要寂寞的,她是那天边的凤凰神鸟,怎能一直被拘在这四方天井的院子里? 午饭尚未吃完,小凤便蹭到胡緋身边,嘟着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又是扯袖子又是拉裤脚,不让胡緋把剩下的半碗饭吃完,非要现在就走。 胡緋知道她在屋里憋急了,笑着吩咐潇潇瑶瑶给她加一件棉背心穿在身上,顺便再戴一顶帽子,遮住耳朵上的翎毛。 潇潇捏了捏小凤的鼻子:“真是闹心,公子饭都还没吃完呢。” 瑶瑶替小凤穿上背心,也笑着说:“就是啊,答应你的又不会跑。” 听了潇潇瑶瑶的话,小凤也觉得自己太任性,安稳了下来,又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她俩,似是她们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 衣服穿好,胡緋把她抱起来:“你啊你,就会撒娇。” 小凤不好意思地把头埋进胡緋的肩窝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嘴里呼出的热气在胡緋耳边,挠得胡緋心里痒痒的,一巴掌趴在小凤的屁股上:“个小坏蛋。” 潇潇大笑不止歪倒在柱子上,瑶瑶微笑矜持地站在一旁,胡洱说:“公子,属下陪你们一起去吧。” 潇潇瑶瑶也说:“我们也跟去伺候小姐。” 胡緋摇头,径自往外走:“今儿谁都别跟着,就我跟莺莺两人。”说完又开始逗弄怀里的小凤,“莺莺你看,我谁都不带,就带你出去玩儿,我好不好?” 小凤吧唧一口亲上胡緋,两人都乐了。 胡洱看着如此亲密的两人,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悲凉之感,此情此景,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第三十一章 草长莺飞(一) 这是小凤第一次如此接近到如此热闹的集市,路两旁都是商铺,各种各样的吆喝声,小凤看见了五彩糖人儿,冰糖葫芦,各种首饰……这些东西以往都是潇潇瑶瑶带回来送给她玩儿的小玩意儿。睍莼璩伤 胡緋任由小凤在各个商铺前停留半晌,遇见她喜欢的就买下,虽说现在是做生意的淡季,但是街上仍然人来人往,胡緋扯了扯身上的貂裘,颇为满意地勾唇一笑,惹得对面的丫鬟小姐们一阵尖叫。 “哼,一点规矩都没有,果然是没教养的。”某小姐哼了一声,矜持地扶了扶头上的金步摇。 那位傲娇小姐的丫鬟立刻应道:“是是,不过就瞧那么一眼就激动成这样,我们家小姐不知同胡緋公子见上多少回,要回回这样,面子都丢尽了。” 那位小姐自以为众人都羡慕地盯着她瞧,立刻昂头挺胸,嘴上还故意说:“小红,瞎说什么呢。”说完,便要走过去同胡緋攀谈一番,给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丫鬟小姐们开开眼。 胡緋眼尖,瞧见一位小姐似乎正准备朝他们走过来,立刻抱起小凤,丢了两块银子在摊子上,拿过小凤把玩了半晌的玉扳指,对老板说道:“不用找了。” 胡緋的大名在西陵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老板当然也认识他,红光满面的收起银子,嘴角快咧到了耳根上,点头哈腰直呼:“下次再来下次再来。” 那位走过来的小姐想要跟胡緋大声招呼,其实胡緋对她也有些印象,似乎是商会里哪位大人的女儿,但是他一向不喜欢跟这些个故作矜持的小姐们打交道,因此还没等那小姐开口,他便直直绕过她,眼神都没给一个,愣是让那位傲娇小姐愣在了原地,远远传来一阵笑声,那小姐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两声,随便从商铺摊上拿起一样:“这翡翠扳指成色不错。” 傲娇小姐的丫鬟也跟着点头:“是是,成色不错。” 谁知那老板不知前因后果,丝毫不配合这傲娇小姐,擤了擤鼻子:“小姐,您拿着的是镯子,有这大的扳指么……” 胡緋抱着小凤走了一路,不时有人朝胡緋作揖拱手,口中唤着:“公子。”胡緋或点头示意,或干脆装作没看见,修长干净的一双手搭在小凤的脑袋上,在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帮她做个准。 胡緋从现身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众人视线的焦点,他如此照顾的小凤自然也成了众人的焦点,三姐姐四妹妹大姑妈二娘舅纷纷猜测那一团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姑娘同胡緋是什么关系,有位路边卖饼的“知情人士”嘿嘿笑了几声,小声说道:“各位夫人小姐竟不知道?大半年前,胡緋公子不知从哪里抱回来一个孩子,哎哟喂,那叫一个疼爱,那吃鱼都是吃的鱼脸肉,喝的水都是一大群下人去山上采的晨露,还非得是青竹上的晨露,旁的还不成,您们说说,这得多疼那孩子,比亲生的还亲生的。” 第三十二章 草长莺飞(二) 胡緋公子是个传奇,胡緋公子千般宝贝万般疼爱的小凤自然便成了传奇中的传奇,没人知道她的身份,比胡緋的家财万贯更邪乎,这些流言蜚语胡緋都知道,但是胡緋公子不过淡然一笑,全全承下了所有的褒贬。睍莼璩伤 此刻俩传奇正准备出城,大传奇抄着手,跟在抱着鱼缸的小传奇身后,鱼缸里头一只小乌龟缩在水里,要死不活。 本来这大冬天的,哪只乌龟闲着没事儿做打破作息规律睁着眼睛不冬眠?偏偏有些个商人喜好卖些反季节的东西,把原本的价格翻了个三倍,就好似这只半死不活的小乌龟,本来应该跟着亲戚们一齐睡着,却被商人们一直用温水泡着,暗示小乌龟现在还是秋天现在还是秋天,千万别睡过去千万别睡过去,于是一刻前还被泡在温水里畅游得不知春夏秋冬的小乌龟,转眼卖给了小凤,温水渐渐冷却,立刻冻得把脑袋手脚往死里缩。 小凤买的东西何止这一只小乌龟,其他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她买过之后转手便给了胡緋,胡緋转手便塞进袖子里,一直塞一直塞一直没塞满,小凤乐昏了头没注意,否则定得掀起胡緋的袖子瞧个明白。 天色渐晚,胡緋不打算带小凤走太远,两人走走停停,偌大个西陵山才爬了个小指甲盖儿这么远。 忽然小凤低下头不走了,胡緋弯腰去看,是只冻死了的麻雀,身体僵硬得躺在小凤脚边。胡緋笑着摸了摸小凤的脑袋:“这世间凡物皆是如此,既然有幸来到这世上,便会有走的一天,不管有多么不舍不愿不甘,都是要走这一遭的,谁都逃不出这个定数。莺莺啊,我让你抄的那本《大般涅盘经》你可还记得?” 小凤点头,她曾经完完整整把这本经书抄写了一遍,虽不太能明白其中深意,字倒是都识得了。 胡緋点头:“佛曰:‘生本不可得,不生故不灭’,你要晓得,我们有一天都会魂归离恨天,不要怕,也不要伤感,这是常事。” 想他母亲年轻时是多么风华绝代,现在也抵不过岁月垂垂老矣,小凤不太懂,只愣愣地看了胡緋半晌,忽然放下鱼缸,小心翼翼托起麻雀的尸体放在一棵常青树下,又用几片树叶将它严严实实盖了起来,这才拾起鱼缸又走回胡緋身边。 胡緋什么都没说,只嘴角挂着宠溺的笑,揽着小凤朝前走去,忽闻远处溪水叮咚,胡緋打算带小凤在溪边坐坐便回去。 走近一瞧,原是从山上汇下一条小溪,缓缓流进山脚一片湖泊,想是近来春日渐暖,山上积雪融化,这才有了小溪。 小凤从没见过湖泊,此刻振奋地快跑过去,颠得她怀中的小乌龟生不如死。湖面上尤附薄冰,小凤惊叹地张大了嘴巴。 胡緋远远的站在树荫下懒得过去,只叹自己平时忽略了小凤,竟然让她看见个小水沟都惊讶个半天,忒没见过世面。 第三十三章 草长莺飞(三) “莺莺,小心点别掉下去了,等过几天暖和了,我带你去大海边上瞧一瞧,那可比这壮观多了。睍莼璩伤”小凤在湖边蹦蹦跳跳,胡緋生怕她掉了下去。 小凤听话的往后走了两步,继续蹦蹦跳跳,胡緋看着实在不放心,正准备缓步走过去,忽然湖泊水波一阵荡漾,一条硕大的鲤鱼弹蹦而出,一跃而起竟然有一丈多高,胡緋猛然惊觉死死抱住小凤朝后急退。 “什么妖魔鬼怪,敢动本公子的人?”胡緋的怒吼从胸膛爆发而出,靠在胡緋胸前的小凤一震,手一抖,竟然把鱼缸里的小乌龟抖了出去,那小乌龟顺着湖边有些湿滑的泥地一路滚下去,噗通一声跌进了湖里, 这下好了,小凤愣愣地看着那小乌龟消失在湖面上,鼻子一酸,委屈的哭了出来,大半是吓得。 那硕大的鲤鱼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一只有些驼背的老头儿,秃顶,死鱼眼,两条胡须细细长长一直拖到地上,他拿着一把匕首冲胡緋龇牙咧嘴道:“快把你怀里的小娃娃交出来!” 至今还有妖怪觊觎小凤,胡緋皱眉一眼扫过去,原来是个有些年头的鲤鱼精,但他虽一副老人模样,动作神情却像个小孩子,十分好笑,胡緋本打算扭头就走,但是低头一看,怀中的小东西竟然哭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只因出不了声,胡緋竟然一直没瞧见。 “喂喂喂!你怎么走了?快给我回来!”那老鲤鱼精气急败坏地在湖边手舞足蹈。 胡緋本不打算理他,但是他的小凤竟然哭了,胡緋脸色一沉,微微侧头,身后的鲤鱼精瞬间噤声。 “你这是找死。”胡緋把小凤放下来,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挡在身后,对那鲤鱼精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偏闯进来,我允许你说最后一句遗言。” 那老鲤鱼精鱼躯一震:“你……你……我……我……”结结巴巴你我了半天,最后竟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胡緋一愣,脸色更加阴沉,这到底是什么事儿?明明是他拿着把小破匕首要抢了他的小凤,现在这副赖皮相竟然好似是胡緋抢了他的宝贝。 “哇……你堂堂九尾狐族大首领竟然欺负老朽这小妖怪,老朽不过是想瞧瞧你怀里的小娃娃是不是天界的凤凰神鸟,你竟然要杀老朽!哇……”鲤鱼精一边哭还一边挥手踢脚,活像个三岁的小孩子。 小凤躲在胡緋身后,看见那凶神恶煞的老头儿竟然比她哭的凶,便渐渐的不哭了,只瞧着他在地上打滚耍赖看得有趣。 胡緋心中一凛,这老头是如何知道的,看他的道行高深不到哪里去,最多不过五百年,何以能识出小凤的身份?况且他一直用法术压制着小凤的气息,胡緋冷眼看着他:“够了,你是怎么知道?” “哇……哇……”耍赖继续中。 胡緋眯起眼睛:“我数三声,一,二……” “我说我说!”老鲤鱼精一跃而起。 第三十四章 百转千回(一) 老鲤鱼精不甘心地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须:“老朽跟这儿的土地交好,土地前几日说,瞧见几个天兵天将在附近溜达,他还被拉去问了话。睍莼璩伤” “问的什么?”胡緋秀气的眉头纠成了一团,单单是“天兵天将”这四个字便已经说明了一切,但是他必须知道的更多,才更护好自己身后的小凤。 老鲤鱼精似乎看出了什么,故意磨蹭了一番才开口:“当然问的是那凤凰神鸟的事情。”眼神还瞄着胡緋身后。 胡緋冷笑一声:“你一个妖精,竟然跟甘心做神仙的手下,真真是给我们妖精丢脸。” 老鲤鱼精一滞,跳着吼起来:“老朽才没有做神仙的手下!那土地是老朽的手下还差不多!” “那你为何要帮他找凤凰神鸟?”胡緋斜睨着他。 “谁帮他了?凤凰神鸟的肉吃一口就能成仙,要是老朽全吃了那还不……”鲤鱼精话说了一半便卡在喉咙里,懊悔自己如此轻易被他问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胡緋笑起来:“原来如此,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凤凰神鸟倒是个什么模样。” 鲤鱼精得意地抱起双手:“哼,老朽现在知道了。”看胡緋这般紧张的表情他便猜到,他身后的小娃娃固然不是那传说中的凤凰神鸟,也同神鸟关系匪浅。 胡緋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凤:“无妨,总归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鲤鱼精大惊,又手舞足蹈起来:“什么?怎么又牵扯到这上头来了?老朽什么都不知道啊!” 胡緋一勾唇,笑得风华绝代:“管你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总归今日撞上我,算你倒霉,乖乖拿命来吧。” 小凤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并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胡緋的神情让她害怕,她扯了扯胡緋的袖子,巴巴地看着他,胡緋一对上她清澈的眼神,周身的杀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鲤鱼精木然地看着胡緋瞬间柔和下来的表情,暗自咋舌,他准备趁两人眼神交流的时候偷偷溜走,却听胡緋忽然说道:“我忽然想起来,你方才吓得莺莺弄丢了她的小乌龟。” 莺莺便是那小娃娃吧,鲤鱼精浑身僵住,机械地回头:“老朽……老朽这就去找……”找个鬼,下了水,就是天王老子也抓不到他。 胡緋眼神定定地看着他:“唔……我方才想了想,不用你找了。” 鲤鱼精立刻转身,谄媚痴笑抬手作揖:“谢公子谢公子……” “不如这样吧,你就代替那小乌龟,做莺莺的宠物吧,幸好,鱼缸还在。”胡緋说的一派怡然自得。 鲤鱼精看了看那半大的小坛子,再看看小凤那期待渴望的眼神,他露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神情,支吾了半天。 小凤前头什么都没听懂,但是后面到都听懂了,特别是她心爱的小乌龟,小凤知道眼前的老爷爷是刚才的鲤鱼变得,因此当真十分期待,竟还举着鱼缸朝前走了几步。 第三十五章 百转千回(二) 鲤鱼精气的跳脚,直呼士可杀不可辱,胡緋微笑点头:“愿意为你效劳。睍莼璩伤”鲤鱼精再次泄气,瘫坐在地。 胡緋撩起胸前一缕长发:“想吃凤凰神鸟这等春秋大梦还是早点儿醒来的好,但是,闻一闻仙气还是可以的,闻一天两天固然没什么效果,可要是闻上个几年十几年的,也是能增加修为的,而且你这老头儿活了这么些年竟不知道,若是想成仙,便不能杀生的么?否则你那天雷可过不去。” 老鲤鱼精眼睛一瞪,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咳,老朽又没说非得成仙。” “唔,士可杀不可辱,我愿意成就你一片大义。”胡緋赞同地点头。 老鲤鱼精一说话,他嘴角的胡子就跟着上下晃动,像个小虫子似的扭来扭曲,小凤看着稀奇,忍不住想凑上去摸一摸拽一拽,小凤是个行动派,这么想着,便真这么做了,先小心翼翼地跨一步,瞧着不远处的老爷爷正在跟胡緋争论什么,没注意她,好,再跨一步,仍然没瞧见她,于是再跨一大步,继续跨继续跨…… 胡緋瞧见了,没制止,只要那老鲤鱼精一出手,他便能立刻将他杀死,护小凤周全,胡緋有这个自信。 老鲤鱼精一屁股坐在地上骂爹骂娘,那长长的胡须正好划过小凤眼前,小凤眼疾手快一把揪住,手劲不大,却仍是把鲤鱼精揪疼了。 这胡须有些来历,鲤鱼一族最宝贝自己的胡须,胡须越长说明活得越久,越受族人尊敬,湖里的小鲤鱼们识不得老鲤鱼精,但是一瞧那比自己长上不晓得多少倍的胡子,都得规规矩矩叫一声祖宗,这便是资本,若是没了这胡子……可想而知,辈分立刻从族谱最上头跌到最下头,祖宗变孙子。确然这胡子没多大作用,但是面子上的事,有时候比命都重要,老鲤鱼精一天到晚吼着士可杀不可辱,为的不就是个面子? 现在这“面子”就被小凤捏在手里头,那白嫩嫩软蠕蠕的小手看似没什么力气,却只要指头盖那么一掐,说没就没了,老鲤鱼精还不当即变了脸色,为了未来更多的面子,他此刻也只好丢下暂时的面子,服软地勾着背不停作揖:“小祖宗啊我的小祖宗,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想让我变小鱼儿是吧?好好好,我变,我变,您先把胡子放下……”他心里头骂道,娘的,瞧这小娃娃一吓就哭,没什杀伤力,怎么就这么会捏人七寸呢? 小凤觉得颇有意思,不过是扯一下胡子,前一秒还神奇无比的老爷爷竟然瞬间软成一坨,她轻轻扯了一扯,看着鲤鱼精夸张的吃痛表情,无声的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米牙,乖巧无比,看在鲤鱼精眼里那就是个披着羊皮的小恶魔,面儿上却继续告饶:“祖宗祖宗,您松手了我才能变啊,快松手快松手!” 小凤回头看了一眼胡緋,胡緋微微点头,小凤这才松手,把鱼缸摆在鲤鱼精面前。 第三十六章 百转千回(三) 鲤鱼精见小凤松了手,立刻抓过两撇胡子揣进前襟,拍了拍身上虚无的灰尘,又拿起了架子:“让老朽去你府中做客也并无关系,不过,必须得有老朽身后这么大的湖,湖里必须种满青荇草跟荷花,最好再买几只小金鱼儿放进去,让老朽闲暇时逗个趣儿,唔,一定要每天送几只野鸡山猪放在湖边,老朽喜欢吃五分熟的,还有……” 胡緋冷冷地打断他:“还是送你去西天吧。睍莼璩伤” 鲤鱼精瞪了他一眼,赌气的一甩袖子:“好好好,不要野鸡山猪了,但是小金鱼儿还是必须要的。” 胡緋没说话,亮出自己修长的手指,一排尖锐的指甲在斑驳的黄昏下透出一股子血腥美感,鲤鱼精咽了一口口水:“罢罢罢,金鱼儿也不要了,只要荷花,荷花总该有的吧?” 胡緋皱眉,若是再不快些就赶不上晚膳了,他快步走近两人,接过小凤手里的鱼缸:“只有这鱼缸,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进去,要么成为莺莺的晚膳,忘了告诉你莺莺最喜欢吃糖醋鱼。” 话都到这份上了,老鲤鱼精再不能说什么,看着那上好白瓷做成的鱼缸,哭丧着脸使了个变身法,瞬间跳了进去,化作一条通体赤红的鲤鱼,唯有额头一团白色肉球,那老鲤鱼精化作人形长得太对不起看客,但这原形到还颇为不错,小凤一扫丢龟之痛,乐呵呵的用手去戳鲤鱼头上的肉球,老鲤鱼精甩着尾巴直躲,却白瓷鱼缸就这么大点地方,躲能躲哪儿去? “再加点水再加点水!这点水还盖不住老朽脊梁骨。”鲤鱼精在鱼缸里叫道。 小凤于是颠颠地跑去湖泊捧了点水进去,胡緋小心护着,深怕她一不小心滑进湖里。 五彩夕阳渐消,广寒宫接了昴日星君的班,胡緋终于带着小凤打道回府,小凤走的慢,山路又黑,胡緋忽然拿过小凤手里的鱼缸面不改色的塞进袖子里,然后在小凤发愣的时候一把将她抱起,捏了个诀,瞬间到了胡府大门口。 等胡緋抱着小凤进了府,小凤这才挣扎着要下来,扒开胡緋的袖子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胡洱听了消息立刻从北院迎出来,潇潇瑶瑶也跟着走了出来。 等到了屋里小凤仍然在扒拉胡緋的袖子,潇潇瑶瑶怎么劝也劝不下来,胡緋艰难地脱了貂裘递给胡洱,转手从身后变出那白瓷鱼缸摆在小凤面前:“你瞧,不在袖子里,在这儿呢。” 小凤不解地看眼胡緋宽大的袖子,抱着鱼缸在胡緋周身转了一圈,胡緋就不告诉她把鱼缸藏在哪儿,小凤也不甚在意,又跑出去兀自去玩鲤鱼去了。 胡緋笑着喊道:“莺莺,别跑太远,一会儿该用晚膳了。”又扭头对潇潇瑶瑶说,“看着她,别让她跑远了。” 潇潇瑶瑶跟出去,却瞧见鱼缸丢在一边,小凤正扑在一六旬秃顶老头儿身上,非要去扯那老头儿的长胡须。 第三十七章 莫逆于心(一) 潇潇瑶瑶对视了一眼,胡府中何时有过这个年纪的下人了?不,压根儿就不是胡府的人。睍莼璩伤 老鲤鱼精进了贼窝不敢造次,小凤要去揪他的胡须,他只得把头抬高,胡须像是有意识一般,自己翘上了天去,小凤觉得好玩,垫着脚够啊够的就是够不着。 “喂老头儿,你是怎么进来的?”潇潇掐着腰冲着鲤鱼精喊道。 鲤鱼精哼了一声,白了她一眼:“小丫头,老朽有名有讳,什么老头儿老头儿。” 瑶瑶扯了扯潇潇的袖角,对她微微摇头,潇潇撅起嘴,一甩袖子进了屋。 瑶瑶款款走向老鲤鱼精,恭敬地欠身行礼,这才说:“不知大人是何方神圣,竟能如此轻松地进入胡府。” “大人”二字让老鲤鱼精的自尊心膨胀了起来,他注意着不让小凤够着自己的胡须,道:“‘大人’不敢当,唤我……白老就行了。” “是。”瑶瑶又欠身,看了一眼继续“放肆”的小凤,“白老可是找我家主人的?” 白老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地去抓小凤不安分的两只小爪子。 “他是只鲤鱼精,往后便是小凤的宠物了,不用如此小心翼翼。”胡緋抱着个暖炉从屋子里走出来,朝小凤招了招手,“莺莺。” 小凤扭头一瞧,是胡緋,立刻颠颠地跑过去,扑在去胡緋腿上撒娇,胡緋笑着把手里的暖炉塞进小凤手里:“饭菜都端上来了,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快去吧,省得待会儿凉了。” 小凤举着暖炉雀跃了一番,蹦蹦跳跳进了屋子。 潇潇瑶瑶好奇地瞧了白老一眼,随后跟着小凤进了屋,胡府里除了一些下人,具是妖精变得,就连小凤都是妖,当然她们也是妖,因此并不奇怪。 白老又一个人在原地吹胡子瞪眼,敢怒不敢言,只能另找个话题发泄一番:“你……你这院子里连个水沟都没有,你让老朽往后住哪儿?” 胡緋甚是认真的思索了一番,眼神扫到那棵老榕树:“这有何难,让人在院子里挖一片出来不就行了。”他用眼神丈量着尺寸,榕树下的那块空地可以弄个小池塘。 白老萎靡了下去:“你怎么就揪着老朽不放呢?挖个池塘多麻烦,还是放老……放小的回去吧……” 胡緋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绝无可能,先不说你已经知道了莺莺的身份,就冲着那只丢掉的小乌龟,你都得负责到底。” 白老已经绝望了,坐在地上堆成一坨。 “不过……”胡緋顿了顿,白老立刻双眼放光,胡緋勾起嘴角,“如果你能让莺莺满意,你提的那些个要求,什么荷花青荇草的,都可以考虑考虑。” 虽不是放他回去,但是想着往后有人伺候他,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尚在犹豫之时,小凤忽然从屋里跑到他面前,手里还捧着个鸡腿。 小凤把鸡腿高高举起来,递到白老嘴边,白老瞬间被感动了,你看这孩子的眼神,她是真心在为你着想。 第三十八章 莫逆于心(二) 转瞬之间,白老决定留下来,不因胡緋的威逼利诱,只为小凤的真诚相待。睍莼璩伤 白老慢吞吞的接过鸡腿,毫不客气地咬上一大块,心中满足地只想哼哼,却扫着小凤期待的眼神,他咳嗽了两声:“勉强还可以吧,再去给老朽弄一只过来。” 小凤高兴地拍了拍手,秀气的杏眼弯成好看的曲线,当真转身跑进屋里去又拿了一只鸡腿出来。 潇潇无奈叹了一口气:“小姐也真是的,对谁都这般好。” 瑶瑶抿唇笑道:“这正是小姐的可爱之处啊。” 胡緋听着两姐妹的对话,但笑不语。 胡緋乃正宗土豪一名,从不缺财力物力,不过一天时间,一个半大不小的池塘便躺在了大榕树下,波光粼粼,清澈见底,各色金鱼三三两两畅游池中,看着便觉得心旷神怡。 白老捋着胡子直点头:“这才像话。” 胡緋斜靠在榕树上,看着那微微荡漾的水面说道:“等到了初夏,便让人弄些荷花进来,青荇草我看还是算了吧,池塘本就不大,若再盖上满满一层青荇,到有些累赘。” 本来荷花青荇草什么的都不过是白老的借口,想当初他住的那片湖泊,本就一摊死水,除了平日的雨水,也就等着冬日雪水融化流些进来,湖里不过只有些水草芦苇,相比之下,这半大的池塘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白老颇为知足,却顾着面子跟着接了两句:“无妨,老朽不急。” 小凤正抱着小兔趴在池塘边玩水,她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在水面一点,池水冰冷,冻得她立刻缩回手去,等过了一会儿缓过来,她又伸出指头去拨弄水面,冷得一哆嗦收回来,过一会儿再去拨,乐此不疲。 潇潇和瑶瑶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小凤身边,一个嗑瓜子,一个绣手绢。 午后日光微醺,时光静静流淌,微风拂过,有喜鹊在枝头鸣吟。 突然—— “哈切!”小凤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哈切,哈切,哈切!”三个喷嚏接二连三的打出来,止也不住。 潇潇吓了一跳:“遭了,小姐受凉了,快去拿袄子。” 瑶瑶一愣,刚想丢下手绢却不想被针扎在了指尖上,疼的一滞。 一阵劲风刮过,还没等潇潇瑶瑶站起身,胡緋已经抱起小凤带着她往屋子里走去,本来今日天朗气清,暖和了不少,潇潇瑶瑶便把小凤身上的袄子脱了去,谁知道竟然就是这么一脱,就让小凤冻着了,想来趴在池边玩冷水也不妥。 又是几个喷嚏,小凤皱着秀气的小眉毛,两只手不停的揉眼睛,喷嚏把眼泪也打出来了。 胡緋从未听说过神鸟也会生病的,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一股脑把她塞进被子里去,又让潇潇瑶瑶煮了姜汤给她喝下去,再安安稳稳睡上一觉,等用晚膳之前再把小凤唤起来的时候,小凤脸色红润,喷嚏也不打了,似乎是全好了,但不知是不是错觉,胡緋总觉得小凤耳朵上赤色的翎毛没有以往那么鲜艳了。 第三十九章 莫逆于心(三) 从此,鲤鱼精白老便在胡府住下了。睍莼璩伤潇潇和瑶瑶原本以为白老那性格,必定很难伺候,但是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彼此倒也生出了些许感情。 “这西陵山上有只大虫,修炼成精后,专吃你这种小娃娃,皮肤一定要白,肉一定要多,因此好些人家都不敢在山上常住,特别不敢带着小孩子上去住,就怕被大虫吃了。”白老坐在池塘边晒太阳,声情并茂地说着山上的传说,把没见过世面的小凤听得一愣一愣的。 白老继续侃:“还说啊,西陵山的山脚下有座破庙,破庙里有只美女蛇,特别喜欢吃路过住宿的书生,但是她不是见人就吃,每天晚上的时候,那美女蛇就会唤书生的名字,如果书生答应了,那他就准成了那美女蛇的腹中美食,若是那书生没答应,那么他就逃过一劫。” 小凤把小兔抱在胸前,挡住鼻子嘴巴,只留一双眼睛眨巴眨巴露在外面,怯生生地瞧着白老,白老被瞧得愈发得意,说起来的故事愈发没谱儿,起先潇潇瑶瑶也坐在一旁听着,听到后来只觉得没趣,都是骗小孩子的把戏,不多时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只有什么都不懂的小凤一个人又害怕又期待地听着。 白老的恐怕段子虽然颇得小凤喜爱,但是也留下了不少后遗症,比如说,大半年不做恶梦的小凤又开始做恶梦了,梦中,真又一条美女蛇铺天盖地的要来吃她,惊出一身冷汗,直往胡緋身上拱。 胡緋最近忙着商会里的事情不可开交,春季到了,商业的旺季又开始了,偏偏还要时不时应付敖茕的糖衣炮弹,今天不知他又抽了什么风,亲自送了一首词给胡緋: 二社良辰,千秋庭院,翩翩又见新来燕。凤凰巢稳许为邻,潇湘烟瞑来何晚。 乱入红楼,低飞绿岸,画梁时拂歌尘散。为谁归去为谁来,主人恩重珠帘卷。 这本是宋朝词人陈尧佐写给宰相申国公吕夷简的词,谢其引荐拜相之恩德,敖茕借此词来感谢胡緋的知遇之恩,倒也合情合理,再加上这字写的又不错,胡緋便勉强收下了,但是关于敖茕想要的那些好处,他一概未允,如此一来,便免不得一番纠缠,胡緋身心俱疲,小凤的事情便全权交给了潇潇瑶瑶。 感觉到怀里的小东西动了又动拱了又拱,胡緋一巴掌拍在小凤的屁股上,小凤虎躯一震,终于安分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凤又抱着小兔子颠颠地去找白老,非要听他接着说昨天未说完的段子,白老一生没什么大才能,就是会吹牛,小凤这积极主动的态度无疑把白老的潜能激发出来了,真的假的有的没的,白老如数家珍,小凤听得津津有味。 “你听没听说过无面鬼?唔,就知道你没听说过,你若是在半夜走动,不小心同无面鬼打了个照面,那么无面鬼就会变成你的样貌去祸害你的家人!不过你不用怕,别说无面鬼了,就是十面鬼也打不过你家那位胡緋公子!” 第四十章 红英落尽(一) 波渺渺,柳依依,正是惷光大好时,胡緋忙里偷闲,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晒太阳。睍莼璩伤 小凤趴在花圃里同小兔玩耍,小兔趴在地上吃草,小凤趴在地上看小兔吃草,她一身白衣,小兔一身白毛,又都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大兔子带着一只小兔子,看过去不知多有趣。 胡緋向来不大愿意让小凤出去的,不仅是因为怕动静过大,引来了麻烦的天兵天将,更是怕旁人觊觎了自己的宝贝,可一直把小凤拘在院子里也总不是个办法,胡緋想看小凤笑,想看她一双圆圆的杏眼完成好看的弧度,想看她露出的一排小米牙,可一直待在院子里能有什么乐趣? 胡緋放下手中的书卷,开始仔细琢磨,他记得立夏那天海边会有场祭祀,凡是做海上生意的都知道,想要自己的商船一帆风顺,就必须去拜一拜海神,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便是这话,但是胡緋心里头明白,拜什么海神,那些投进大海里的祭品全进了敖茕的口袋,生活在大海里的鲛人一族就是所谓的海神,虽然天气时令跟鲛人没什么关系,但是那些虾兵蟹将们稍稍搅和一下海水,便能让你财颇人亡,是以百姓们一个个争着把白花花的银子往海里扔,徒让鲛人得了不少便宜。 西陵城是座靠海的小镇,靠海吃海,因此这场祭祀便是除了春节除夕以外最热闹的节日了,胡緋却向来不屑,扔银子当然好看,最重要的是,他做的是陆上的生意,跟大海没甚关系,但是今年他准备去凑一凑热闹,当然是为了小凤这个小心肝儿。 “公子。”胡洱忽然出现,快步走到胡緋身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胡緋皱眉,扔下书卷就跟着胡洱走向了前院。 小凤趴在草地上久了,觉得没什意思,再想想胡緋方才行色匆匆的样子,便想偷偷跟过去瞧瞧。 大堂里,敖茕不知第多少次求见胡緋,胡緋快步走来,感叹自己的好耐性,却在看见敖茕脚边的人时顿了一顿。 敖茕立刻起身作揖:“公子,许久不见许久不见,呃……在下献上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公子笑纳。” 胡緋端坐在主位上,双腿随意叠起,端起下人奉上来的龙井茶不急不缓的品了起来,眼神却上下打量着敖茕口中的那个“小小心意”——一女子跪坐在地,银色头发,白衣胜雪,低着头,看不清长相,但是露出削尖的下巴却告诉胡緋,这女子定然是个绝色。 敖茕见胡緋打量雪女,立刻低声训斥道:“抬起头来!” 雪女瑟缩了一下,缓缓抬头,大厅里抽气声一片,“羡彼之良质兮,冰清玉润”说的可不就是眼前的女子,那样莹润的银灰瞳孔,淡淡的哀伤,浅浅的冷漠,称其极品不为过。 敖茕仔细观察胡緋的神情,谁知胡緋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只随意放下手中茶盏,缓声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雪女?” 第四十一章 红英落尽(二) 敖茕立刻奉承道:“正是正是,公子果然见识颇广,这雪女是在下从海那边儿买回来的,听说是百年难遇,价格足以买下一座西陵城,但是……在下想着公子对在下的照顾,就算要买下十个西陵城,在下也不会有一丝犹豫……” 趁着敖茕喋喋不休长篇大论时,胡洱低声对胡緋耳语了几句:“近日敖茕在海里作怪,已经闹出了不少人命,这次恐怕就是为的这事。睍莼璩伤” 胡緋了然的挥了挥手,微微咳嗽了一声,敖茕立刻识相地闭了嘴,只眯着眼,谄笑着问:“呃……不知公子还满意……”话还没说话,敖茕忽然顿住了,眼神朝大堂内门望去。 胡緋心头一紧,也回头望去,只见小凤怯生生地趴在门沿上瞧着他们,露出一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竟是比雪女的样貌还要惹人怜爱,胡緋抬眼看向敖茕,果然那厮眼中已经露出惊艳和垂涎,胡緋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既然已经藏不住了,那么不如就大大方方亮出来,让他明白这不是他能觊觎的东西。 “莺莺,过来。”胡緋朝小凤招手。 小凤颠颠地跑过去,眼睛却一会儿瞄向敖茕,一会儿瞄向雪女。敖茕长得肥头大耳,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却裂得大大的,露出几颗稀疏的门牙,纵使一身华服也遮不住歼诈,小凤看了几眼便没了兴趣,被胡緋抱上膝头坐着后便一直盯着雪女看个不停。 胡緋见她一直瞧着雪女,看都不看他一眼,心中很是不满,单手扳过她的小脑袋,让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怎地跑出来了?” 小凤挠了挠耳朵上的翎毛,拉过胡緋的大手写下两个字——看看。 胡緋昭示着自己对小凤的绝对所有权,装作不经意地扫向敖茕:“这是我从山上捡来的孩子,一只不会说话的小黄莺,不懂什么规矩,让大人见笑了。” 胡緋的眼神锐利地跟刀子似的,说得如此明白就是要告诉你,这是我的莺莺,这是我的宝贝儿,你若是胆敢觊觎,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敖茕当然听说过莺莺这个小祖宗,胡緋果然宝贝的很,敖茕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雪女,原来胡緋好这口,他豆粒大的眼珠转了一转,好呦齿什么的到没什么,谁没个异于常人的喜好,让敖茕感兴趣的是,这浑身仙气缭绕的小娃娃,当真只是个黄莺变得小妖精?不大对头罢。 “这雪女今儿个本公子是见识过了,没什么事情就请大人回去吧,等明儿去了商会再谈正事。”胡緋早已不耐烦,刻意让小凤背对着他,敖茕却还不识相地盯着小凤瞧,不知道在想什么花花心思。 敖茕收回了视线,却仍然偶尔装作无意扫上小凤两眼:“那这雪女……” 胡緋抱起小凤准备离开:“西陵城虽不是四季如春,却也不如雪山银装素裹,胡府水土贫瘠,养不起这天山雪莲,还是敖大人自己留着观赏吧。” 第四十二章 红英落尽(三) “公子请留步……”敖茕干笑两声,胡緋皱眉,回头看他:“还有何事?” 敖茕作揖:“既然公子不喜欢,那么在下也不强求,只是最近的海难……还请公子多多通融。睍莼璩伤” 胡緋眉毛一凛:“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进了我的商会,就得守我的规矩。先不说禁止垄断一事我在你进商会的第一日就告诉过你,单单是在你同其他海商的竞争上我就已经非常通融了,可你还得寸进尺,连出海的渔民都不放过,在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当着外人的面,敖茕脸色也不好看,他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公子教训的是。”说完,他便一脚踢在雪女的腰上,泄愤道:“还不快起来?难道要老爷我亲自扶你么!” 雪女浑身一颤,长时间跪在地上,腿早就麻了,现在又无缘无故被狠狠踢了一脚,自然不可能利索地站起来。 这是敖茕的私事,胡緋懒得插手,正准备抱着小凤离开,怀中的小东西却忽然剧烈地扭动起来,挣扎着非要下去,胡緋无奈,放她下来,谁知刚一松手,这小东西便蹭蹭跑到雪女面前,两只断手扶着雪女的肩膀,皱眉瞧着敖茕,不知道是急得还是气的,小凤的脸颊上染上两朵红晕,小嘴巴抿得紧紧的,看上去十分可爱,敖茕对着这样一张小脸到生不出气来了,心中却又起了歪点子。 胡洱愣愣地看着小凤,胡緋也忍不住扶额叹气,思索良久,他对敖茕说:“开个价吧,这雪女我买了。” 敖茕一听,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眯起小豆眼讨好道:“这本就是送给公子的礼物,在下哪里会要公子的钱?方才在下想了想,公子说的没错,确实是敖某不知好歹,公子教训的是,不过三天后的海神祭祀,还请公子务必到场。”说完,敖茕又装腔作势地缓缓作揖,余光扫了小凤一眼,终是一摇一晃地离开了胡府。 胡緋不知道敖茕在打什么心思,总隐隐觉得有些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他低头看向小凤,那小东西一心一意“安抚”着雪女,肉肉的小手放在雪女的脑袋上轻轻的抚摸着,这是胡緋经常安慰她的姿势,她倒是晓得活学活用。 再来看看这极品雪女,本来在被捉下山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再抱任何希望了,她想过自己的未来,不过是被当做玩物,被蹂躏,被欺侮,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如此温柔的抚摸自己的头顶,她眼底蕴藏着最纯真的善意。雪女从青楼卖到富人府邸,从卖笑的歌女到卑微的小妾,她辗转千百回,从未在任何人眼里看见过这样的风景,即使她还只是个五岁大的孩子。 雪女泣不成声。 小凤愣愣地看着雪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哭,以为是被刚才那个坏人踢了一脚,疼痛难忍,于是她又蹲下来去揉雪女的腰。 胡緋又忍不住长叹一声,哭笑不得,这小家伙擅自跑出来被敖茕发现固然让他生气,可她这一番动作,却将将触动了人心最柔软的部分,她总能在不经意间掠夺人心,福焉?祸焉? 第四十三章 情深至此(一) “在南院收拾个房间给她住下吧。睍莼璩伤”胡緋抱着小凤离开,雪女泪眼朦胧,跟着胡洱举步离开。 快到中院的时候,小凤开始揉眼睛,胡緋怕她揉脏了眼睛,一只大手握住小凤的两只小手,不给她碰眼睛,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不是眼睛的问题了,小凤眯着眼睛,很难受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大大的喷嚏才爆发出来,把胡緋也吓了一跳,可这回跟上次一样,第一个喷嚏打出来,接二连三的喷嚏也随之而来,止也止不住。 “哟,神鸟还会生病?真新鲜。”白老靠在榕树下叼着烟斗有一嘴没一嘴的抽着。 胡緋不停拍着小凤的后背,皱着眉看向白老的烟斗:“熄了它,烟味儿对莺莺不好。” 白老瞥了瞥嘴,吐出一团白雾,不情愿地把烟斗塞进袖子里,等胡緋一转身,他立刻又掏出来嘬两口。 胡緋把小凤八光了塞进被褥里,又召来潇潇瑶瑶去熬姜汤。 小凤蔫蔫地抽了抽鼻子,又开始揉眼睛,胡緋看着直着急,他活了百千年,自己也是半个郎中,方才替小凤把了把脉,除了脉象有些虚弱外,并无甚不妥,小凤一直是他自己带在身边,吃穿用度无不小心谨慎,什么会虚弱? 瑶瑶端着姜汤走进了房间,胡緋亲自接过,潇潇立刻把小凤扶着坐起来。 “近来都是你们照看小凤,可让她吃了什么凉的,或者又让她跑去玩冷水?”胡緋舀了一勺子姜汤,仔细吹了吹,送到小凤嘴边,看她小口小口的喝下去。 潇潇瑶瑶对视一眼,都摇头,潇潇抢着说道:“上次小姐玩冷水受了凉,吓得我们再不敢让小姐去那池子,连白老都不让她靠近,更别说去玩冷水了。” 胡緋点头,所以那老头儿甚是无聊,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只烟斗聊以自尉。 瑶瑶也说:“小姐的伙食都是奴婢在负责,每每端上来的饭菜也都是由奴婢先尝上一口的,断不会让小姐吃冷食。” 小凤的衣服也是胡緋亲自忖度着温度给她穿的,只会热不会冷,可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小凤为什么会生病?一丝焦躁在胡緋心底沸腾着。 晚膳后,胡緋服侍小凤睡下,自己拿了本闲书和着摇曳的烛光兀自翻看,忽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胡緋警觉地抬头。 门外静默了一会儿,有轻柔的声音飘进:“是我,雪女。” 胡緋放下书卷,搭上貂裘,打开房门,雪女的银发银眸在明亮的月光下熠熠生辉,胡緋侧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凤,举步走出卧房,又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姑娘有事么?” 雪女看着他的小心翼翼,目光微微闪烁,在胡緋视线扫过来的那一刻低下头去:“雪女来谢公子的救命之恩,不想公子……这么早便睡下了。” “救命之恩?你谢错人了罢。”胡緋慵懒的靠在门廊旁的石柱上,披散下来的长发随风舞动,带着极致的you惑,雪女不过抬头看了一眼,便再收不回视线。 第四十四章 情深至此(二) 雪女愣愣地说:“不,莺莺小姐要谢,公子也是要谢的,只是听胡洱大哥说,莺莺小姐是和公子吃住同一处的……” 胡緋缓缓转身去看天空上的明月,雪女一惊,收回视线,完全忘记了自己该说些什么,倒是胡緋开了口,不过语气有些冷淡:“今日莺莺有些不舒服,早早便睡下了。睍莼璩伤” 雪女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得罪了胡緋,心中惴惴不安把头埋得更低了。 “你若是不想留在胡府,那么我会让胡洱给你足够的银子去你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可你如果想留在胡府……”胡緋停下来,雪女抬头,只见他墨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底好似有两个漩涡要吸入她的灵魂,“如果你想留在胡府,就请你务必安分一点,我不要求你做任何事,只有一个要求,对莺莺好一点。” 雪女无辜地看着他,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当然。”胡緋忽然露出笑脸,“我并不是说姑娘不安分,只是预先给你一个小小的提醒,在这个府邸,除了我之外,便是莺莺最大,我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东西伤害到她,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如果胡緋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雪女终于微微放下心来,也露出笑颜:“公子情深至此,何来冒犯?” 月光灼灼,清风杳杳,轻微的谈话声随风而来,一条白额红鲤从池塘里露出半个脑袋,盯着门廊上一双印在墙上的人影,半晌没有其他动静,白老摇了摇尾巴,又沉入水底。 斗指东南,维为立夏,万物至此皆长大,故名立夏,在这一天,海边上会举行盛大的祭祀,祈求海神保佑出行的渔船和商船,为此,所有人都会将自己一部分积蓄扔进海里,以此来表示自己对海神的敬重,今日正是立夏。 海边上有一座酒楼,名为望海楼,乃是西陵城靠海最近的一座酒楼,上其二楼视野极好,文人骚客常常登高远望写景抒情,也因此这里的生意特别好,然而今日整个二楼空无一人,在楼下的客人们纷纷抱怨起来,然酒楼老板不过一句话就抵住了所有的流言蜚语,他说:“胡緋公子包了场。” 胡緋公子,西陵城的巨商首富,风华绝代,才识过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祭祀一大早便要开始了,但是胡緋却将近中午才出现在海边,不为别的,只为让小凤睡足了觉。这几日小凤一直没什么精神,胃口也小了许多,胡緋很是担心,终是到了立夏,胡緋想借着祭祀的热闹让小凤有点精神。 潇潇瑶瑶正替小凤整理衣衫,给她拿了顶虎头帽子扣在头上挡住耳朵上的翎毛,小凤耷拉着眼皮抽了抽鼻子,胡緋忍不住皱眉。 “公子,马车准备好了。”胡洱从屋外走进来。 “嗯。”胡緋应了一声,抱起依然裹得像团子似的小凤,转头对潇潇瑶瑶说,“你们也跟来。” 潇潇瑶瑶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兴奋地笑了出来,迅速去收拾东西。 第四十五章 情深至此(三) 等胡緋抱着小凤下了马车登上望海楼二楼雅座之时,敖茕已经等候多时。睍莼璩伤 “公子,您可来了。”敖茕一怕大腿,“还请公子去祭坛上柱香,这样这祭祀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我若不来,这祭祀还不开始了怎么的?往年我从不出席海神祭祀。”胡緋看都未看敖茕一眼,只顾着给小凤解开外套,果然是穿多了,小凤在马车就一直出汗。 敖茕也盯着小凤上下打量:“可这次公子既然说要出席,那我等当然是不敢同公子抢那‘首柱’。” “首柱”说的是祭祀的第一注香,只有上了这第一注香,祭祀才算正式开始,百姓们才能往海里扔祭品,因着是第一注,也被称为最灵的香,传说求什么来什么,胡緋以往绝不会在意这东西,他自己就是半个仙,用不着求神拜佛,可现下他却犹豫了,他看着趴在自己怀中软绵绵的小凤,忽然觉得可以去拜一拜,近来凡是能用的药都用上了,小凤的病情却仍然没什么好转,胡緋也是全然没了主意。 胡緋扫了敖茕一眼:“好罢,我这就去上香。”他把小凤交给身后的瑶瑶,交代胡洱好好看着,这才跟敖茕下了二楼。 胡緋的到来无疑让海边观望的百姓们沸腾了起来,原先等候的不耐烦的情绪也全然消失了,夫人姑娘们一个比一个叫的欢快,维护秩序的捕头差役们叫苦不迭,偏偏胡緋丝毫不体谅他们,不但不收敛,反而朝那些夫人姑娘们鞠了一躬,露出个倾国倾城的笑容来,冲天的尖叫声震耳欲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祭祀祭得是他胡緋呢。 红日当头,胡緋仍是往日里那身白衣,步履优雅,俊逸若仙,一步一步走上高高的祭坛,接过下人递过来的三炷香,对着碧海青天拜了三拜。 一拜愿天护我莺莺一世平安。 二拜愿地免我莺莺一生坎坷。 三拜愿己得我莺莺常伴左右。 胡緋郑重地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中,日头微醺一阵暖意,胡緋呼吸着海风,忽然觉得轻松了起来,刚准备转身,忽然狂风大作了起来,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胡緋下意识的转身,只见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忽然掀起一阵巨浪,正朝岸边人群扑将过来。 有人在祭坛下大喊:“海啸来啦,大家快逃啊!” 正在观海楼上的胡洱暗叫不好,他立刻对潇潇瑶瑶说道:“望海楼高的很,浪头上不去,你们就带着小姐在这里守着,等我和公子回来。”说完便冲下了楼。 潇潇瑶瑶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情景,两人抱着小凤缩在窗边看着楼下的混乱。 若是这浪头拍下来,死伤无数是定然,说不定整个西陵城都会毁于一旦。胡緋不在乎钱财,就算没了胡府再造一座便是,可他不能让小凤受累,甚至一点点的惊吓也不行。 此情此景哪里容得他多想,小凤就在观海楼里等着他,周围荒乱尖叫声一片,独他淡然站在祭坛上,面对着那铺天盖地的海浪,不躲,不避。 第四十六章 风起云涌(一)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公子还在祭坛上!”所有人都回头朝胡緋望去,纵使狂风剧烈的撕扯,他依然那般从容不迫,淡定自若。睍莼璩伤 飓风卷着浪头眼看就要朝祭坛砸下,却好似被什么屏障挡住了一般,竟然直直坠下去,没有触到祭坛分毫。 一颗水珠溅在胡緋眼角,像一滴眼泪缓缓流下,胡緋抬起袖角轻轻擦拭,蔚蓝的海面波澜不惊,依旧有徐徐微风推着海水一层一层吞噬了海岸,又一层一层退下去,只留下浅浅的痕迹,柔柔的细沙。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愣愣地看着独立在祭坛上的胡緋,一身白衣,青丝及腰,什么都没有改变,好像刚才那呼啸而来的浪头不过是一场幻觉,人们就保持着将要逃走的姿势,看着胡緋像来时那般,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下祭坛,柔情的海风凌乱了他的碎发,模糊了他的样貌,揉碎了所有人的心。 直到胡緋走进望海楼,观看祭祀的人群才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所有人都跪倒在地,拜天地海川,拜谪仙胡緋。 正在所有人为这奇观雀跃之时,胡緋却从温暖的五月天直直堕入凛冽的寒冬。 “你说什么?莺莺不见了?”胡緋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只那双赤红的眼睛便足够表达他的愤怒。 潇潇早已泣不成声,瑶瑶抽噎着说道:“方才那浪头要拍上岸来,奴婢和姐姐……担心公子,便抱着小姐站在窗边看着……可是随后海风越来越大,姐姐让我抱着小姐退后,她自己去关那窗户,奈何风太大,迷,迷了姐姐的眼,奴婢便放了小姐去帮姐姐关窗,谁知道关上窗户一转眼小姐,小姐便不见了!” “公子教训的是,不过三天后的海神祭祀,还请公子务必到场。” “还请公子去祭坛上柱香,这样这祭祀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可这次公子既然说要出席,那我等当然是不敢同公子抢那‘首柱’。” 敖茕那歼诈的小豆眼忽然闪现在胡緋的脑海里,送礼,认错,上香,海啸,一环扣一环,一节连一节,胡緋死死闭上眼睛,抑制住胸腔里煎熬的怒火,他料到了敖茕看见小凤会起不轨之心,却没想到他真敢下手。 “公子!”胡洱刚才在海边目睹了胡緋的英姿,一时愣在原地敬佩的不能自已,等回过神来,胡緋已然消失在祭坛上。 胡緋缓缓回头,一挥袖子把胡洱直直砸在墙上,胡洱捂着胸口咳出两口血:“公……公子?” 胡緋冷冷地看着胡洱,原本温和的声音比冰窟还要冷上三分:“我是怎么吩咐你,我让你一步不离的护着莺莺,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么?” 胡洱大惊,立刻扫视了一圈周围,果然没有小凤的影子:“难道小姐不见……唔……”话未说完,胡緋又一脚提在胡洱腹部:“胡洱,你最好保佑莺莺没事,否则,滚回你的西陵山去!” 第四十七章 风起云涌(二) 楼外人声鼎沸,春风拍岸,楼内寂静无声,气氛冷凝。睍莼璩伤 胡洱奉命去查敖茕的行踪,胡緋亲自守着海岸,若是敖茕要逃回海里,势必要进过这里。 潇潇瑶瑶一左一右站在胡緋左右,低着头不敢说话。 楼外,海边,白花花的银子扔下海去,家境贫寒的渔民们投得少些,富裕的商人们投得多些,他们双手合十,虔诚无比,口中嘀咕着自己的愿望,有求平安的,有求发财的,似乎只要这样天上的仙海里的神便能保佑他们。 胡緋双手笼在袖中紧扣胸前,他脑海中一遍遍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似乎就在他举步踏上祭坛的那一刻起,敖茕便消失了踪影。 “妈的!”胡緋突然一拳打在墙上,徒手凿出一块凹痕,还留着一丝丝血迹,在雪白的墙壁上如同一朵破碎的梅花,殇零残破。 “公子!”潇潇惊呼一声,立刻掏出手绢替胡緋包扎手上的伤口。 瑶瑶哽咽道:“公子,这都是奴婢们的错,你莫要伤害自己……若是小姐瞧见了,定然要难过的。” 胡緋任由潇潇摆弄自己的手,一句话不说,独自承受着内心的愤怒和无助。 “公子!”胡洱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话都说不出,只举着手中攥着的一封信。 瑶瑶急忙接过递给胡緋,潇潇倒了一杯冷茶递给胡洱,胡緋单手拿起那封信,一眼扫过,脸色未变,只对胡洱说:“你告诉他,我把整个西陵城的生意都给他,只要他把莺莺送回来。” 胡洱正准备喝茶的手顿住,他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公……公子,他只要商会会长一职,应了他便是,为何……要给他整个陆上的生意?这可是您辛辛苦苦打拼了十几年才得来的……” 胡緋无所谓的挥手:“他迟早会要的,莺莺是我的命门,答应了他第一个要求,他便会提出第二个第三个要求,他是只喂不饱的泥鳅,既然喂不饱,那么我就给他我的全部,让他再没什么可要的,虽然说二者结果并无甚不同,但是与其让他耗时费力的一条一条来要,不如我痛快地一并给他,还省着点时间,别忘了,莺莺还病着。” 是了,最重要的是,他的莺莺还病着。 潇潇瑶瑶早就惊得不知作何反应,纵是胡洱,也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跟了胡洱上百年,自认早就摸透了胡緋的心细,他自私,自利,从不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若是人家拿了他一分,他便要夺回来十分,从未见过人家拿了他一分,他还要送过去十分的。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胡緋大声呵斥着愣在原地的胡洱,胡洱挣扎了一番,还是顺从的出了门。 胡緋在掌心燃起幽蓝狐火,将那封短短的信笺烧成了灰烬,他墨色的瞳孔里倒映出两簇摇曳的火苗,终于心安了下来。 钱财,权利,地位,皆乃身外之物,只有一人,纵使抛却生命也要护她周全。 第四十八章 风起云涌(三) 敖茕的府邸内,小凤被困在一团水球结界中,性命无碍,却昏迷不醒,她戴在头上的帽子早就不见,耳朵上的翎毛也已不复往日的赤色,变成了橘色。睍莼璩伤 四周有虾兵蟹将变作的仆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胡緋,一个个连人形都没变全,不是仍然腮上有鳞,就是手指依然连在一起,却还是狐假虎威摆出一副傲慢的样子,胡緋直接无视:“我已经让人把所有的生意都交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敖茕毕竟是海里鲛人,就算离了水,依然喜欢阴凉潮湿,便张了个结界,硬是把原本亮堂的院子弄成了阴森的鬼屋。敖茕就坐在大厅内,手边就是奄奄一息的小凤,胡緋知道他越是着急,敖茕便越是不紧不慢,因此他干脆自顾自地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还给你啊,也不是不行,只是……若是在下放了莺莺小姐,公子又回来报复在下,那可怎生是好?”见胡緋如此从容,敖茕反而不安了,“在下的道行又没有公子的高,公子还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在下。” 这倒是清楚得很,胡緋出尘的容貌绽放出妖艳的笑容:“事到如今,胡緋除了胡府那宅邸之外再无什么财产,不知大人还想如何。” 敖茕装模作样地沉吟一番:“在下听说……公子有千年的道行,再加上又是九尾白狐一族,若是不作恶,那便是半个仙了,在下可是怕得很,不如这样罢,公子你自废五百年道行,同在下的道行差不了多少,这敖某便放心了。” 自废五百年道行岂是听上去这般容易?稍有不慎走火入魔不说,连命都得搭进去,敖茕还给他留了五百年,真真是“仁慈”。 胡緋的嘴角勾出一丝冷笑,语气温和地如同对情人的呓语:“敖茕,你是太高估了自己,还是太小看了我?凡是认识我胡緋的都给知道,我向来是人拿我一分,我便要夺回十分的,如今我已给你全部的家产,只为换莺莺平安归来,你却仍不满足,还想要我半条命,你难道不知道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飓风凭空而起,卷得房内桌椅花瓶一并粉碎,虾兵蟹将纷纷惊叫着夺去门外,敖茕一手抱住小凤躲去了椅子后面,大叫着:“胡緋!你的心肝宝贝儿还我手中,你想让她死吗?” 飓风渐消,胡緋在大厅中缓缓现身,一头银色长发随风浮动,两只耳朵立在头顶,九条白尾于身后摆动,金色的窄细瞳孔有流光闪烁,口中的獠牙露出绯色嘴唇,这才是胡緋真正的样貌,他是妖中上等,狐中极品,他周身的魅惑气息几乎让敖茕都要迷失了自我。 胡緋从容开口,声音低沉沙哑胜过天下琴瑟:“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了莺莺,拿着你所有的钱财好好过你的日子,否则……” 敖茕咬牙:“就算我现在放了她,你也不会放过我,那我不如杀了她,黄泉路上有个神仙作陪也不错!”说着,他将一只手化作锋利刀刃朝小凤砍去。 第四十九章 暮霭沉沉(一) 胡洱在敖茕府外等候多时,他本想同胡緋一齐进去,却被敖茕的结界挡在了府外。睍莼璩伤 就在胡洱等得心力交瘁想要冲进去一探究竟时,胡緋已经抱着昏迷不醒的小凤走出了熬府,胡緋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好似刚才不过是闲庭散步,只有他周身尚未退尽的杀意告诉胡洱,一切都已结束,是真正的结束,胡洱忍不住叹息。 原本罩在熬府外的结界已经消失不见,毫无疑问,不是施术者自己收起了结界,就是施术者已经不在人世,胡洱猜到定会是这样的结局,就算是整个鲛人为敌,胡緋也义无反顾,胡洱只担心,就算经历了诸多磨难,他的胡緋公子仍旧不能得偿所愿。 随着敖茕法术的消失,不止是结界,整个院落也恢复了原本荒凉,这院落本就是个闹鬼的院落,敖茕命人收了闹事的小鬼,又用法术将院落修缮一番,便自己住了进去,现下倒是又变成了鬼屋了。 赤红的夕阳撒三人身上,小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胡緋带笑的眼撞进视线,小凤终是放下心,只是对之前的事情太过后怕,把头用力抵在胡緋胸口,闭着眼睛落下两颗眼泪来,小手也死死扯着胡緋的衣襟,直到胡緋不停轻声安慰她:“莺莺莫怕,我已将那些坏人全部赶走,再不会让来吓唬莺莺了,有我在,有我在……” 之于小凤来说,胡緋的声音比佛经的梵唱更加祥和,比最动听的琴瑟之音还要妙上三分,胡緋亲手敲开她世界的混沌,亲手带她领略世间百态,胡緋便是小凤的天,胡緋的怀抱是她最安全的港湾。 海上巨头敖茕敖大人一夜之间消失不见,甚至府邸都变得破败不堪,西陵城各色流言疯起,有说敖茕被鬼吃了,有说敖茕本来就是鬼的,敖茕所住的那座院落更是被说成了猛鬼之居,然则这些统统入不了胡緋的耳,现下他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治好小凤的病。 胡緋并不晓得缘由,小凤之所以开了天灵混沌,是因为他的冲天妖气,虽不比仙气来得正道,却也比人间浊气好得多,然而凤凰终究是要仙气灵气供养才能过活,纵使妖气再浓,也行不得,小凤年龄尚小时,胡緋的妖气姑且可促其生长,可小凤如今是要长大的,胡緋的妖气再起不了作用,现下一病不起便是前兆,若是一直得不到天地灵气的滋养,那么这凤凰,便真要跌了枝头,一命呜呼了。 敖茕一死,陆上的生意又回到了胡緋手中,然而胡緋一改之前的谨慎作风,不仅大肆开发商路,甚至连海上的生意也插了手,胡緋名声在外,大多数商人都愿意让他分一杯羹,却无人知晓胡緋为何如此急功近利。 胡洱深知内情,却不忍多说一言。 胡緋哪里是要名利,他要的从来就只有那一个人而已,只有商路广了,才能识天下人,识天下人,才能求妙手医。 第五十章 暮霭沉沉(二) 小凤躺在床榻上,皱着眉头看着给她把脉的白胡子老爷爷,一脸疲倦迷茫。睍莼璩伤 “大夫,小姐她怎么样?”胡緋还没开口,潇潇便忍不住问了出来,可那白胡子老头只顾着摇头啧嘴,什么都不说。 胡緋等不及,沉着脸道:“到底瞧不瞧的好?瞧的好就快下方子,瞧不好就收拾东西走人。” 那老大夫被胡緋冲得一哆嗦,床上的小凤又开始咳嗽,胡緋急忙上前给她拍背,一颗心都快被她咳碎了。 连瑶瑶也急了,不是说这是东边最好的大夫么,怎么见了人把了脉却一句话不说,她扫了一眼桌上的笔墨,走了过去把纸笔端到大夫面前:“大夫,您只管写方子,无论什么名贵的药材我们家公子都买得到的。” 那老大夫终于发话:“小丫头,这可不是药材不药材的问题,老朽想说的是,你家小姐没什么毛病啊。” 潇潇气冲冲地跑过来:“没毛病?没毛病还在床上躺着?没毛病怎么还咳成这副样子?” 那老大夫撇嘴:“可除却脉象有些虚弱意外,一切与常人无异啊,难道……”老大夫茅塞顿开,潇潇瑶瑶胡緋小凤一齐把老大夫望着,以为他想到了病因,“难道,难道是心结?” “心结?小姐才多大的孩子你说她有心结?”潇潇一把拉着那老大夫就往屋外扯,“你是不是给闺中怨妇看病看多了?” 那老大夫直喘气:“哎哎,慢些走慢些走……” 潇潇和大夫走后,屋中一片静寂,胡緋黑着一张脸,坐在小凤的床头一句话不说,瑶瑶扫了他两眼,心中苦涩,端起桌上的空碗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已经连着喝了一个月的药了,连各种偏方都用上了,小姐的病却总不见好转,这可怎生是好。 才关上房门,瑶瑶便看见雪女迈着碎步款款而来。因着在胡府将养了个把月,雪女再不复憔悴形容,她变得更美了,她微笑着朝瑶瑶走来,每迈一步都似乎有莲花在脚下绽放,好看至极,然而潇潇和瑶瑶却都不太喜欢她,因为这雪女进胡府的那日便是小凤病倒的那日,虽然小凤的病同雪女没甚关系,但是潇潇瑶瑶总觉得是眼前这个冰姿玉态的女人吸走了小凤的精气。 她来做什么? 雪女走上前,冲瑶瑶微微欠身:“公子可在屋内?” 瑶瑶卸下往日的温和,神情有些冷淡,也不回答她,只说了句:“小姐刚服了汤药,现下恐怕已经睡了。” “这样啊……”雪女并不失落,只从袖中掏出一个用白帕子包着的东西递给瑶瑶,“我听下人说,这些天来小姐一直缠绵病榻,又找不出原因,便回雪山走了一遭,寻得了天山雪莲来,虽不晓得管不管用,但是至少能补补身子。” 瑶瑶有些犹豫地接过那帕子,手中传来冰冷的触感,瑶瑶掀开帕子一瞧,一朵雪白的莲花柔软地躺着,花瓣上犹有颗颗冰晶。 第五十一章 暮霭沉沉(三) 瑶瑶没见过天山雪莲,但是那重重灵气是不会有错的,瑶瑶只是不明白,既然她有能耐一个人跑回雪山,为何现下还要一直赖在胡府里不走?瑶瑶心中有气,但仍然礼貌地说了句多谢,直到雪女又迈着款款碎步原路返回,她这才放心离开。睍莼璩伤 晚饭后,潇潇瑶瑶跟白老凑在一起磕牙,白老叼着烟斗一脸高深莫测:“原来瑶丫头也会欺负人的。” 瑶瑶白了他一眼:“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还不飞上天去?明明就能回去,却偏要赖在这里,这心思不是明摆着么。” 潇潇也冷哼一声:“定是那女人以为我们小姐病了,她有机会乘虚而入,还送什么天山雪莲,分明就是借口,对了瑶瑶,你把那雪莲给公子瞧过了?” 瑶瑶点头:“天山雪莲毕竟是个好东西,说不定就对小姐的身子有效呢?就算那女人再怎么不怀好意,东西还是好东西。” 潇潇生着闷气:“若是换了我,定要当在着她的面扔掉。”说完觉得不解气,又加上一句,“再踩上两脚。” 白老瞅一眼潇潇,再瞧一眼瑶瑶,吐出一口白雾暗自摇头,这俩姐妹并不是什么心思狭隘的姑娘,只因小凤这一病几个月,胡緋日日冷着脸,整个胡府都死气沉沉,潇潇瑶瑶也是心中苦闷无处发泄,雪女便无辜受累。 白老想起前几日雪女来探望小凤,被潇潇寻了个理由拦在门外,她便在这池塘便闲逛了几圈,变出一把鱼食撒进水里,引得金鱼纷纷抢食。 白老躲在荷叶下看着,水外女子面目清秀,气息纯净,忍不住心生好感,便想替雪女辩解上几句:“你们怎么非得把雪女想得如此不堪?我瞧见她很多次,看着不像是那般心思歹毒的女人。” 潇潇把丹凤眼一挑:“好啊好啊,连你都被收买了,那女人的本事了不得嘛!” 瑶瑶也瞪着白老:“女人的心思,你一个老人家懂多少。” 说完,潇潇瑶瑶便一齐走掉了,动作是从未有过的一致,白老一噎,干咳两声,忽然没了吃烟的心情,收起烟斗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下了水。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仔细算算,小凤已经在人间待了十年有余,神仙们再怎么不济也想到了定是出了变故,原先被众仙冷落的五彩凤蛋话题再次被抬出来议论,此番却完全不是同一个光景,凤族龙族一直没有停止寻找小凤,可大多数神仙都觉着那凤蛋不是已经被妖精吃了,就是摔碎了,总之是活不成了,然则谁敢当着凤族龙族的面说这话? 龙御此时正站在西陵山中一块巨石边,昨日忽有天兵来报,说是在西陵城一个小山头找到了一些蛋壳,虽然看起来乌黑一片,没什么特别,但是却有股淡淡的仙气萦绕不散,龙御当即便亲自想下界查看,当初他曾亲手把凤蛋带回龙族,对这凤蛋印象深刻,因此现下立刻认出这乌黑的蛋壳便是凤蛋。 第五十二章 孤注一掷(一) 可此刻凤蛋这副模样,还不如找不到来得省心,如今凡间已过十年有余,看这蛋壳的形容,不是一开始跌下昆仑就碎了,便是有人偷走了蛋里的凤凰,可说是偷走,这荒山野岭的,兽比人多,被吃了可能性更大,但是这整个西陵城都弥漫着淡淡的仙气,到底是什么原因还真看不出,龙御担心不已,这要是被凤尊知晓了,定要闹个天翻地覆。睍莼璩伤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知是哪个嘴巴不严实的天兵把找到凤蛋蛋壳的事情漏了出去,凤尊听说后立刻冲下天庭往西陵山奔去,当他看见那堆破碎的蛋壳,顿时三魂丢了俩,跌跌撞撞冲回蓬莱岛,抱着凤王的大腿嚎啕大哭了起来。 凤后听说了此事,当即便昏了过去。 凤王再也顾不得凤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丢了面子,愣愣地坐在凳子上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龙御亲自驾临蓬莱岛再三安慰凤王凤后,小凤很可能还活着,因为若是有野兽吃了凤凰,定然瞬间成精,若是妖精吃了凤凰,定然是修为大增,但是他在西陵城的云头打量了半晌,都没见着有什么厉害的妖精。 凤王凤后知道龙御没有说出来的那部分猜测,但是他们都希望小凤都还活着,只能心心念念交代一番,龙御又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凤王回过神来,凤尊依然在抽噎,想起方才凤尊的从容不迫,心头火又烧起来:“你看看人家龙御,出了多大的事儿都不吭一声,哪像你,你看看你,就知道哭!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你身为凤族的太子,把凤族的面子都丢尽了!” 凤尊也瞪眼:“像龙御那般有什么好的,高兴的时候笑,不高兴的时候也笑,一个神仙都活得这般压抑,有什么好的?” 凤王一愣:“你!你还有理了!”说着一口三味真火就喷出来,凤尊翻上云头出凤巢:“找不回蛋蛋我就不会来了!” 凤王气得不清,冲着他大声喊道:“找不到你也得给我回来!”朱雀直系就如今凤尊这么一个,不管次子是死是活,他凤尊都得坐上下任凤王的位置,一统整个凤族。 又到一年冬天,小凤自从服下天山雪莲后身体暂时好了许多,胡緋看到希望,立刻满天地的找来天山雪莲,几乎要将雪莲当做小凤的主食。 小凤能好转起来,多亏了雪女,因此她的地位在府中立刻高了起来,胡緋对她的态度也热情了许多,只有潇潇瑶瑶仍然对她心存不满。 然而,就在冬末初春,新年第一场大雪落地的时候,小凤的病轰轰烈烈地反扑回来,此番就算是天山雪莲都没用了,胡緋又没了注意,再次满天地的寻大夫来给小凤看病。 一天,趁着潇潇瑶瑶不在,胡洱忍不住,终于开了口:“公子,这不是个办法,那些大夫根本治不好小姐的病。” 胡緋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小凤,一言不发。 第五十三章 孤注一掷(二) 六月荷香,有红衣绿扇映清波之上,一道惊雷平地乍起,瓢泼大雨滚滚而来。睍莼璩晓 “滚!都给我滚出去!一群庸医,都给我滚!”里间传来一阵怒吼,几个大夫面色惨白地掀了珠帘匆匆走出。 胡洱赔笑,替那些个大夫开了门,压低了声音:“多谢各位大夫,让大家白跑一趟了,这是出诊费。” 其中一位七旬老大夫捋着胡子长叹一声:“我等无能,治不了小姐的病,哪里能要甚出诊费。” 另一个年纪轻些地也跟着叹气:“在下行医多年,还未曾见过如此怪病……” 又是一道炸雷,房内传来一阵低低地咳嗽声。[重生种田]要上进不是上晋 胡洱把那几张银票分别塞进了几位大夫手中,毕恭毕敬地作了一揖:“在下知道诸位皆是西陵城医术数一数二的大夫,今日治不了我家小姐也怪不得诸位,老死病并非人力可违,只是从踏出胡府开始,请诸位忘记在今天的一切,诸位从未来过胡府,也从未见过我家小姐,这些银子便是让诸位白跑一趟的酬劳,诸位同意否?” 几位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不知其中缘由,但也不便多问,纷纷点了头,默默收起银票,跟着胡洱出了中院。 豆大的雨点打在房檐上,砸在荷叶边,惊了池中鱼,弯了绿芭蕉,黑云滚滚,雷声隆隆,胡緋坐在床边,双手捂着小凤的耳朵,看她蜷缩在床上,梦中依然皱眉,时不时咳嗽一两声,似乎极是痛苦。 屋内没有点灯,偶尔雷电闪烁,照在胡緋脸上,竟然比小凤的面容还要白上三分,墨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穿越兽人之将 “公子……”胡洱推门进来,见了胡緋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静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劝道,“公子,你还是去睡会儿吧,属下和潇潇瑶瑶守着,不会有事的。” “我忽然记起……”胡緋顿了顿,空洞的瞳孔忽然闪了一闪“我忽然记起京城里还有一位有名的大夫,听说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你去把他给我请过来,用什么手段都随便你,现在就给我出发。” 胡洱站在原地没有动。 胡緋侧头冷冷地看他:“没听见我的话么?快去!” 胡洱仍是没动:“公子,你心里比属下清楚,那些个凡人的大夫根本治不了小姐,无论让谁来瞧都是一样。”兽人之宅男的幸福生活 胡緋猛地站起身揪起胡洱的领口,却终因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手劲有些绵软:“去,还是不去?” 胡洱看着胡緋凹下去的眼眶心中一扯,他不止不眠不休,连饭也没有好好吃:“公子,天兵天将就在西陵山中。” “我绝不……”胡緋双目赤红,想说什么,却终究忍了回去。 “公子!”胡洱惊呼一声扶住颓然瘫倒的胡緋,“公子,公子?” 胡緋跌坐在地,闭了眼,靠在胡洱身上长长吐出一口气,一滴晶莹的眼泪陡然跌下,滴在胡洱手中,烫得他浑身一抖:“公子……” 第五十四章 孤注一掷(三) 谁能想到,往日里那般傲气凌然地公子,此刻竟然哭得像个孩子。睍莼璩晓没有任何声响,他默默的流泪,全身都没了生气。 胡洱哑着嗓子说:“公子这般伤心作甚,又不是往后见不到了,等小姐好了,你们,你们……” 胡緋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胡洱自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背对着胡洱,宽阔的肩膀似乎能抗起天下:“让潇潇瑶瑶准备热水,给小凤洗漱一番,我亲自送她回蓬莱。” 胡洱一滞,默然退下。 “咳咳……”小凤猛地咳嗽起来,气息越来越弱,胡緋立刻走过去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眼神深不见底。 夏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转瞬间,雨势渐消,天色渐明,却已近黄昏。[原来是美男啊]uhey重生记 胡緋依旧一身白衣,绝世出尘,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的小凤走出昏暗的内室。 瑶瑶以袖掩面无声啜泣,潇潇白着一张脸站在门廊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池边,榕树下,白老双腿盘坐,静静地看着。 胡緋低头看了小凤一眼,撤下结界,仅半刻,重重祥瑞仙气包围了胡府。 少顷,一道金光从红日里飞近,落入庭院中,化作一俊朗男子,双目一眨不眨地望着胡緋怀中的小凤,胡洱刚想上前,被胡緋单手拦住。 “不用看了,这正是你们找了多时的凤凰神鸟。”胡緋低声说道,眼神依然粘着怀中昏睡的小凤,“她随我生活了两年零一月十四天,今日还给你们,我只有一个要求。”胡緋抬头看向来人,“亲自将她送回蓬莱岛。”匪蝶gl 那俊朗男子正是龙御,他方才正在西陵山询问土地,忽然远处一股浓浓地纯粹仙气随风飘来,龙御心中一沉,这般仙气,莫不是有人升仙了?他立刻想到是妖精吃了凤蛋现在成了仙,方才那场大雨,不知劈下多少天雷,想及此,龙御半刻都不敢耽误,招来天兵天将一齐朝仙气最浓郁的地方飞去,直到他看见一男子怀中的女孩,他依然半信半疑,那男子显然是妖精,哪里有妖精见了凤凰不吃了提升修行,反而一直养到现在的?他沉吟了一会儿,还是让凤王凤后自行辨认罢,他说:“可以,只是……私藏神鸟是重罪,我不能保证你有去有回。” 胡緋摇头:“无妨,我只要把她送到即可,至于之后天庭作何态度,我独自承担。” “公子!”胡洱大惊,“属下随你一齐去。”狂天下 胡緋没有回头:“你留下,若是我有去无回,你便是九尾白狐一族的首领。” 胡洱定在原地。 “走吧。”胡緋淡然道。 龙御扫了胡洱一眼:“我尽量护他周全。”又对胡緋说,“我看她气息极弱,人间浊气重,受不起她,还是快些随我去蓬莱吧。” 直到这一刻,龙御才真正相信胡緋所说,不会有妖怪不要命了往天庭上跑的。 胡緋点头,龙御遂腾起云雾,瞬间携着胡緋直上九天,他们身后跟随了大批天兵天将,一身白鳞铠甲闪着刺眼的光,胡洱仰头看着,脚下一软,跪了下去。 第五十五章 别愁离恨(一) 仙岛蓬莱,袅袅云雾萦绕周围,大团仙气扑面而来,胡緋只觉得一阵凉意,他不由得抱紧了怀里的小凤,自从入了瀛海她便不再咳嗽。睍莼璩晓 龙御挥袖打散眼前的白雾,带着胡緋缓缓落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引入眼帘,竟是伫立于巨大梧桐之上,各色凤凰在上空飞舞,和鸣锵锵不绝于耳。 胡緋听他说:“随我来吧,那便是凤巢。” 想来早有人通报,不过走了几步,胡緋便看见一群赤色凤凰倾巢而出,落地后即化作人形匆匆走来,其中一对华服夫妇走在最先,胡緋猜测那便是凤王凤后。 凤后看见胡緋怀中的小凤,立刻冲上去抢过小凤紧紧抱在怀中,泪如雨下。 凤王长叹一声,朝胡緋身侧的龙御拱了拱手:“多谢贤侄帮忙,我这流散多时的孩子总算是回来了,凤族欠龙族一个大情。”包邮老公,好评哟 原来那俊朗男子是龙族的,胡緋忍不住侧目打量了他几番。 龙御同样拱手作揖:“凤王言重了,弄丢凤蛋的正是我龙族,此次不过是赎罪罢了。” 胡緋站在龙御身后,漠然地看着他们寒暄,眼神只看着凤后怀中的小凤,许是那眼神太过炽热,凤后终有所感,抬头来看他:“这位公子是……” 胡緋周身的妖气与整个蓬莱格格不入,凤王身后几只紫色鸑鷟警惕地盯着他,胡緋不为所动,只微微点头:“在下胡緋。” 龙御扫了他一眼,笑道:“这么多年来都是这位公子在人间照拂着令爱。” 凤王一愣,随即面露喜色,笑盈盈地朝胡緋拱手:“多谢公子,公子的恩情凤族无以回报,往后若是公子有需要,凤族一定万死不辞。”欠债还情吧 胡緋摇头:“这个暂且不说,二位还是找人来替令爱瞧瞧吧,她似乎病得不轻。” 凤后大惊,伸手在小凤脸上摸了摸,随后松了一口气:“只是吸了人间太多浊气,休息几天便好了。” 胡緋在人间花重金请来的大夫也看不好小凤的病,在凤族这里却不过一句话的事,他眼中的晦涩无人能懂。 “公子先在凤巢住上几日吧,也好让我等略表心意。”凤王热情地提议,胡緋想了想并未拒绝。 龙御笑盈盈扫了胡緋一眼,被凤王拉到一边:“贤侄啊,那胡緋是……” 悍宝嫁妈:爹地别无耻 “是妖,千年的九尾白狐。”龙御直言不讳。 凤王皱眉:“一只妖精,竟然养了一只雏凤十年之久?” 龙御摇头:“他说他只养了两年多,前八年不晓得是谁养的,凤王何不亲自问问他?我瞧他并无恶意,带令爱又上心的很,别太为难他。” 凤王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龙御又同凤王寒暄几句便离开了,凤王迎着胡緋又拖家带口地进了宫殿。 小凤大名凤临,乃是太上老君拿着太极八卦瞧了九九八十一天求得此名。“临”取自“地泽临卦”,此卦下卦为兑为泽,上卦为坤为地,堤岸高出大泽,河泽容于大地,君子观此卦象,君临天下,教化万民,覃恩极虑,保容万民,德业无疆,寓意极好,凤族对小凤的重视可见一斑。 第五十六章 别愁离恨(二) 第二日,胡緋正在站在窗边看风景,忽有一红衣男子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你便是胡緋?” 一天下来,胡緋大概知道,着什么色的衣服便是什么颜色的凤凰,这红衣男子也该是朱雀罢,他不卑不亢地道了句:“正是。睍莼璩晓” “听说你抚养了我妹妹两年之久?”那红衣男子语气软了下来。 原来是凤族的太子,莺莺的兄长,胡緋嘴角挂起微笑:“是。” 凤尊皱眉瞪了他许久,忽然躬身一拜冲胡緋行了个大礼:“公子虽私藏了我妹妹两年之久,但对妹妹有养育之恩,凤族代整个凤族给公子道声谢。” 这凤尊倒是直言不讳,胡緋笑出来,此番是真正笑了出来:“第一次见到凤王的时候我便对他说过了,胡緋收养令妹绝不是为了讨凤族的好处。”篡嫡 凤尊直起身,挑眉问道:“那是为了?” 胡緋没有说话。 凤尊识趣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又问了其他的问题,比如前八年小凤在哪儿,比如他是怎么遇上小凤的,胡緋如实回答,眼中闪着温润的光芒,凤尊望着他若有所思。 小凤昏睡了七天七夜,胡緋便在凤巢待了七天七夜,他日日待在凤族为他安排的寝殿中,从不乱走,似是应邀留在凤巢,却无人知道他为何要留在凤巢如此之久,当然也无人敢让他离开。 有不知情的丫鬟给他送饭时忍不住芳心暗动,时不时便要同胡緋聊上几句,胡緋不冷不热地回了几句,不久之后被旁人提醒他是妖非仙,那小丫鬟顿时黯然情伤去了。江湖遍地是奇葩 终有一日,有下人禀告胡緋,小凤将醒,胡緋这才整理衣冠,第一次走出这房间。 胡緋随着下人走进一间宫殿,不大的房中站了好些人,凤尊趴在小凤床边抽泣不停,凤王凤后俱在房中,见了胡緋都迎上去:“这几日我和内人轮流给小女输着仙气,现下她怕是要醒了,我知道公子一直挂念着小凤,公子可要去看看小女?” 胡緋侧头看过去,一顶青纱帐下笼着他心心念念的人儿,然而他却轻笑一声:“知道令爱没事在下就放心了,这几日麻烦各位了,在下想即刻离开。” 凤王愣住:“公子不再等等?说不定小女马上便……”强婚,绑来的娇妻 胡緋作揖:“告辞。”说完,他便利落转身,朝外走去,路上侍卫无人敢拦。 不见,不想,不念,唯此才能抑制住他心底越来越强烈的执念。 胡緋刚转身离去,床上的小凤便有了动静,凤王凤后所有人一股脑涌去床边,小凤却挣扎着爬了起来,追着胡緋的身影跑了出去,拦都拦不住。 “临儿——” 有人在身后叫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小凤无动于衷,她跌跌撞撞地跑着,胡緋的身影却越走越远,飘然而起的衣带被风带起,似是不舍地朝后飞去,小凤想伸出手去扯,却终是脚下一软跌坐在地,她喉咙用力,艰难吐出二字:“胡……緋……” 第五十七章 别愁离恨(三) 整整七年,胡府一众人等了整整七年,终于盼到胡緋回来,潇潇瑶瑶自是泪流满面,胡洱也红了眼眶,白老轻巧地坐在荷叶上望着,摇头晃脑地哼起了昆剧,就连雪女也在其中悄悄的擦着眼角,谁都没有再提小凤。睍莼璩晓 胡洱没给胡緋失望,不仅没丢了胡緋的名声,反而壮大了生意,现下说胡緋是全国首富都不为过,然而就在所有人为胡緋去而复返欢呼雀跃之时,胡緋却说:“那些生意往后都由你胡洱带着,我不会再管了。” 胡緋依然嘴角挂笑,神态翩翩,众人却察觉异样,皆噤了声,胡洱结结巴巴地:“公子这……这是为何?” “你做了七年,这些生意人脉早就是你的,与我胡緋没甚关系,我接不过来,也不想接。”胡緋端起瑶瑶奉上来的龙井慢慢品起来,“我累了,不想在做这些明争暗斗的事情了。”重生之军嫂有空间 潇潇一惊:“莫不是小姐她……” 瑶瑶猛地扯住潇潇的袖子,潇潇立刻捂住嘴巴。 胡緋皱眉,微微摇头:“莺莺被凤王凤后照顾的很好,我走的时候,她已快要醒来。” 莺莺,莺莺,如今这名字已经蒙上一层淡淡的嘲讽,一只凤凰,就算跌下了枝头也还是一只展翅九天的凤凰,哪里真会一直做一只默默无闻的黄莺伴他左右?从小凤病倒的那日起,潇潇瑶瑶已经从胡洱那处晓得了真相,可她们都装作毫不知情,为了胡緋的知遇之恩,为了小凤的真心相待。 “那公子为何如此垂头丧气?小姐好转了这是好事啊。”潇潇追问。失守 胡緋苦笑:“是,确实是好事,我不想再经商与莺莺无关,我只是……我只是,累了。” 潇潇没有再说话,但是她看得出胡緋眼底的绝望和压抑。 “你们也跟着胡洱做事吧,莺莺走了,这里没什么人再需要你们照看了。”胡緋淡淡说出此话。 潇潇惊呼:“公子为什么要赶我们走?没了小姐,我们还可以照顾公子你啊!” 胡緋没有说话,仍旧是品茶,一口只抿一点,让淡淡苦涩慢慢晕开,人走,茶凉。 “我们出去。”瑶瑶比潇潇通透,挽了潇潇的手臂拖着她走出了房间,潇潇死命挣扎,把瑶瑶白希的手臂掐住一道道红痕:“你放开我,公子带我们这么好,我才不会忘恩负义,要走你自己走好了!”心有不甘 瑶瑶拖着潇潇走到门廊尽头这才放了走,任由潇潇又打又骂,难得地没有哭,她死死瞪着潇潇,厉声说道:“你看不出来公子再硬撑么!” 潇潇愣住,她从未见过瑶瑶发火,她没想到,如瑶瑶般温柔似水,发起火来竟然她还要凶上三分,潇潇不敢说话了。 “你以为公子为什么散财又赶人的,无论是我们还是这间宅邸,所有的一切都跟小姐相关,现在小姐走了,公子极力想忘记小姐,但是只要看见我们,只要重复往日的生活,他就不得不日日记起小姐,他很痛苦啊!” 第五十八章 瓶沉簪折 瑶瑶一口气说完,胸口起伏,喘气吁吁,她狠狠咬着嘴唇,就算红了眼眶也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睍莼璩晓 潇潇迷茫地摇头:“可是……可是为什么要忘了小姐?小姐好了之后仍然可以……” “可以什么?你怎么还不明白,人间养不起凤凰,神妖殊途,小姐和公子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啊!”瑶瑶气得直跺脚,不知道是气潇潇的木鱼脑袋,还是气小凤和胡緋注定无果。 潇潇终于明白,却还诧异不已:“公子对小姐……我以为公子只把小姐当做女儿看待……” 瑶瑶也卸下怒气,颓然坐到在门廊栏杆上:“若是这样到好了,公子也不会如现在这般了……这般……”说完,她再也仍不住,嘤嘤地哭起来。 白老不知何时又拿起烟杆,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他抬头仰望苍穹无际,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悲凉,他忍不住默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可这空空色色,谁能分得清楚。 忽有一只喜鹊从榕树枝头掠过,展翅飞向远方,不见了踪影。 胡緋看着依然站在大厅中的雪女:“你为何还不走?” 雪女微微欠身:“公子说过,我若是想留在胡府,只需对小姐好一点,现在我依然以真心待她,公子莫不是反悔了?” 胡緋抬头看她,雪女一身银白,毓秀双眸着闪着点点情愫,胡緋摇头:“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雪女却说:“我什么都不要,我知道公子心里只有小姐,雪女什么都不要,只要随侍公子身边就好,公子遣走了潇潇瑶瑶,总得有个人在身边服侍,如果公子不愿,那雪女保证再不会出现在公子视线中,只是……雪女绝不会离开……” 这般决绝,胡緋叹气,他心软了,他知道求而不得的苦,雪女没做错什么,只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胡緋说:“好罢。” 胡洱见此,也上前一步:“公子若是不想经商,属下来做便是,只是……胡洱依旧是公子的贴身护卫,公子切莫赶我走,不,就算公子赶我走我也是断不会走的。” 胡緋挥手:“随你,我要上去休息,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打扰。” “是。”胡洱拱手,雪女欠身。特种兵之妖孽少将霸宠妻 两扇木门隔绝一切光芒,屋中一切如常,小凤扎头发的红绳也仍然摆在梳妆镜前,只是年份久远,那赤红早已褪色灰败,床头边摆放的拨浪鼓也从未被移动过,那是小凤最爱的玩具,墙壁上挂着小凤替胡緋画得丹青,也纤尘不染。 莺莺,莺莺。 胡緋背靠木门缓缓滑坐在地,他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那两个字脱口而出,即使尝到血腥味也不松口。 有咸涩的液体滑进口中,刺得嘴唇伤口一阵疼痛,胡緋深吸一口气憋在胸口,窒息的撕裂感侵袭着胸口,他却不觉得痛苦,小凤的身形似是出现在房中的各个角落,桌边,床角,椅子下,窗台上…… 胡緋终是吐出二字:“莺莺……” (ps:咳咳,朕也觉得甚虐……不过,会好起来的) 小凤愣愣地坐在窗台边,看着屋外树影横斜,望不见太阳。 此刻远在大殿外,凤王幺弟凤酉拉过凤王嘀咕了两句:“大哥,这孩子真的是……” 凤王猛地一甩袖子:“我自己的孩子我还能认不出?” “哈。”凤酉干笑一声点头应了两句,又来了个转折,“可那孩子的翎毛不太对头啊,若是朱雀,毛色怎么也得是赤色的,那白的泛黄的颜色,连鹓鶵、鸿鹄都不是……” 鹓鶵通体金黄,堪比九天艳阳,鸿鹄全身雪白,纯洁无暇胜过云被,小凤耳鬓的翎毛却是淡黄色,既不似鹓鶵又不似鸿鹄,更别而说以浴火艳红著称的朱雀了。 凤王脸色沉了下来:“她从一出生开始便全身缭绕着一股精纯仙气,至今仍是如此,我又怎么会认错?”他侧头打量了幺弟两眼,“莫不是你二哥三哥撺掇你来问的?” 凤酉干笑两声:“哈哈,哥哥料事如神,你知道二哥三哥的性格,小侄女被一只妖精养到现在,他们觉得有辱凤族仙格。” 凤王瞪眼:“下次让他们当着我的面儿说,再让我听见这等荒唐话,哼,休怪我不客气!” “哈哈哈。”凤酉干笑三声,“是,是。” 凤王叹气:“这孩子生来便是个异数,哪里有凤凰蛋是五颜六色的,我原道她是个凤族里难得一见的极品,却是物极必反,她什么都不会,唉,幸好是个女儿……”医点江山 凤酉干笑不出了,他说不出口,那样低能的凤凰,即使生在这等显赫地位,也不大能让人瞧得起。 午膳又是无味的蔬菜,小凤匆匆扒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了,不久,凤后便来了。 “临儿,今天有没有乖乖吃饭?”凤后每日都要来看一看小凤,寒暄一番,问寒问暖,虽然大部分时候小凤是不说话的。 小凤想了想,点了点头。 凤后把小凤抱在腿上,点了点她的鼻子:“小骗子,吃了那么一点还叫乖乖吃饭?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小凤扫了凤后一眼,摇了摇头,她对眼前这个自称她母亲的美妇人完全没有亲切感,即使她一直对小凤温柔体贴。 又仔细问了几句凤后便离开了,她对这个一直流落在外的孩子完全没了办法,小凤什么都不说,但是你看进她的眼睛里,便能发现她并不开心,可是她为什么不开心?明明已经回家了。 午后,小凤小憩睡醒,她想喝水,却发现水壶一滴水都没有,以往随侍左右的侍女都不见了踪影,正无措之际,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嬉笑声,小凤举步走出了房间,只看见不远处两个丫鬟在坐在门廊栏杆上磕牙。 红衣丫鬟以袖掩唇:“其实她只是个黄莺鸟吧?你瞧她那柔柔弱弱的样子,像不像黄莺鸟?” 紫衣丫鬟撇嘴:“像又怎样?就算她像只乌鸦,王上说她是凤凰,她就是凤凰,我真弄不明白,凭你我的身份和力量,怎么会被分来服侍她的。” “小……”凤尊刚想出声叫小凤,可一个“小”字刚出口,后面那个“妹”便卡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只见他的小妹怯生生地趴在柱子后面,听着不远处两个丫鬟细碎的欢声笑语。 红衣丫鬟道:“你说她是不是王后娘娘同鸿鹄生的凤凰?又不红又不白的。” 紫衣丫鬟笑:“小心那丫头听见,学了去告诉王后娘娘。” “你莫要吓我。”红衣丫鬟娇嗔着用一挥帕子,“先不说这时候她还睡着,那丫头啊,是个哑巴,我从未听她说过一句话。” 紫衣丫鬟叹气,嘴角却带着肆意的笑:“本就是个不怎么有本事的凤凰,若是连话都说不出,那不是更可怜了?”重生——贵妻难为 小凤推开柱子,朝后微微退了几步,忽然后背撞上了一堵墙。 凤尊的眼色晦暗不明,他揽住小凤的肩膀,宽大的广袖有意无意地堵住她的耳朵,回头朝身后的凤戎使了个眼色,凤戎立刻会意,朝那两个丫鬟走了过去。 “小乖乖,这时候你不是该午睡的么?若不是母后拦着我,我早来了。”凤尊转身蹲在小凤面前,挡住凤戎的身影,他笑得如同寒冬艳阳,似乎方才那冷凝肃杀的神情从未出现过。 小凤无辜的大眼睛红红的,迷惘、震惊、受伤,清晰地写在眼底,一览无余,凤尊看得心疼。 小凤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醒了……” 声音软软糯糯地,挠在人心口酥麻一片,凤尊一把抱起小凤走进屋中:“哥哥听说你会画画,今天哥哥就是要来向你讨教一番的。” 小凤任由凤尊抱着自己,她对这个哥哥是隐隐有些印象的,飘渺烟波,浩瀚瀛洲,一毓秀少年抱着自己坐在树梢…… 凤尊看着自己这个妹妹,心中酸软一片,生在如此高位,又是如此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呵护的年纪,何以她的小脸早早便没了笑容? 混沌散,天灵开,小凤早不似以前那个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了,她藏了心事,她在心里藏了一个人,他不来,她不说。 在人间的十年,小凤也不过长成了五岁孩童的模样,现下在蓬莱岛住下不过一个月,已然长成十岁孩子的样貌了,她的眉眼渐渐张开,如同一朵莲花含苞待放,美丽不可方物,眼中却带着一丝不似她这般年龄的成熟和忧郁,加上她整日吃不好睡不好,原本饱满的脸蛋也消瘦了下去。 凤尊在小凤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就为这个妹妹操碎了心,现在看着他的小妹如此憔悴,怎能不忧心。 小凤自己拿了狼毫磨了墨,对凤尊说道:“丹青我最擅画人,哥哥你坐在那边就好。” 凤尊一滞,他那番话本就是个借口,想借此把小凤带进屋中,可他看着小凤清澈见底的大眼睛,他怎么能说得出口? 凤尊没动,小凤疑惑地瞧着他。 “我在想,拿着扇子是不是更风流倜傥些。”凤尊从袖子里变出一把折扇,一步三摇地走到窗台下做好,那神情,当真是风流倜傥。 小凤忍不住笑出来,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第五十九章 长空暗淡 “大胆!”众人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凤尊,五官刀削般刚毅,眼神犀利如剑,“妄论朱雀王族,单单训斥几句就推了责任?你们把我妹妹当什么?你们把我父王当什么?” 凤王面无表情地坐在王座上,那一红一紫的小丫鬟跪在大殿中央瑟瑟发抖,微微啜泣。睍莼璩晓 “贤侄啊,她们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嘴上没个准儿,呃,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嘛,你莫生气。”凤王的二弟凤池笑得没甚所谓。 凤尊冷哼一声:“童言无忌?我听说最近有人向我父亲劝谏,道我如今住在凤临殿里的妹妹并非凤王亲子,这也是童言无忌吗我的好二叔?” 凤池一滞,扫了一眼幺弟,这话是他托凤酉说的,如何被凤尊知道了? 凤酉双手抄在袖子里,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打定主意不置一词。 三弟凤逋一看殿内气氛不对,立刻调笑道:“贤侄啊,你莫要这么凶嘛,你看你把两个妹妹吓的。” 那俩红紫丫鬟确然能跟凤尊攀上亲戚的,其实整个凤族都是亲戚,不过千百年来一房又一房的传下去,血缘早就淡了。 “妹妹?”凤尊眉梢上调,戏谑之态溢于言表,“我记得母妃只替我生了一个妹妹,还不受你们待见,哪里又来的两个妹妹?三叔,若现下跪在这的是我妹妹,我早就一巴掌拍过去了!” 凤池软得不行便想来硬的,他把脸一板:“尊儿,你这话说的可就过分了,她们一人我表外甥女,一人是鸑鷟贵族之女,地位显赫,能在此处跪上两个时辰便已经是不小的惩罚了,你为何还要如此咄咄逼人?” “这么说来,我妹妹便不是你侄女,不是贵族之女,不是地位显赫了么!”凤尊毫不示弱,哪里还有半点当初哭鼻子的荒唐样子。 凤池凤逋对视一眼,纷纷冷着脸不再说话,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本来是他们手下的心腹,安置在小凤身边就是为了能找出小凤的“破绽”,他们至今都不相信那个一无是处的小凤会是凤王的亲女。 “好了。”一直未发话的凤王终于开口,神色没有太大起伏,他沉吟了一番,道,“既然二弟三弟坚持这是场误会,那就是场误会好了。” “父王!”凤尊大怒。 凤王抬手打断凤尊:“不过连二弟三弟都会产生这样的误会,想来凤族里还有不少人也对临儿的身份存疑,这样吧,三天后在凤巢里举办一场宴席,把天界的神仙们都叫过来,我们好好地把临儿的身份说个清楚,有什么疑惑大家当众解决,你们看,可行否?”煞妃,狠彪悍 凤尊满意地点点头,这样最好,果然还是父王想得周到些。 凤酉也点头,凤池凤逋却不答话。 凤王猛地一拍王座扶手大吼道:“行还是不行?”1d7cq。 凤池凤逋对视一眼,一齐朝凤王拱手作揖:“全听大哥吩咐。” 凤酉在一旁抽了抽鼻子,心里暗自叹气,不就是多了个娇弱些的侄女,人凤王都没嫌弃,你们这一个二个的都凑什么热闹。 凤族在蓬莱大宴宾客,四海八荒的神仙都收到了带着一撮凤羽的请柬,由凤族太子亲自奉上,一时之间,那当初的五彩凤蛋,现今的凤族次女凤临,再次被推上风间浪口。 在凤巢大殿里,几个神仙的坐骑化作人形,蹲在角落里吹牛。 麒麟坐骑瞥了一眼左右,低声对身边的同僚们说:“你们听说了么?当初那闹得轰轰烈烈的五彩凤蛋,竟然孵出来一只黄莺!” 白虎坐骑立刻反驳:“不是黄莺,是鸽子!” 仙鹤坐骑附和:“我也听说是鸽子。”胆凤过就剑。 银狐坐骑长眉一挑:“我家君上也说是黄莺。” 麒麟坐骑大掌一挥:“赌!我用我头上的犄角打赌,就是黄莺!” 白虎浑身炸毛:“赌就赌!老子还怕了你不成!若她是只黄莺,老子就把门牙拔给你!” 仙鹤君干笑着做和事老:“这不都是听说的么,各位何必伤了和气。” 银狐勾唇一笑:“那就赌吧,要是我们赢了,你就把牙拔给我们,要是你们赢了,我们就让你把牙拔下来。” 白虎大吼一声:“好!” 银狐和麒麟噗嗤一声笑出来,仙鹤君仍然在喋喋不休:“莫伤了和气,莫伤了和气!” 陛下的猎者游戏 坐壁观上的犀牛坐骑冷哼一声,不屑一顾:“那种没根没据小道消息你们也信?”他警觉地看了看左右,“告诉你们吧,其实那凤蛋掉下人间便碎了个稀巴烂,如今的凤临殿下就是个……但是……然后……所以……” 叽叽咕咕一阵爆料。 众坐骑纷纷点头,皆是一副长了知识的形容。 “不知各位在聊什么有趣的话题?可否带我听听?”凤尊一张冰山俊脸陡然出现。 众坐骑君具是浑身僵硬,惊恐万分,在人家凤族的地盘上说人家公主殿下的坏话,这莫就不是传说中的现世报?仙鹤君长叹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凤尊满脸笑脸,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我凤族向来好客,各位仙家坐骑也是有招待的,各位请移驾偏殿吧,坐着赌可比蹲着赌舒服多了。”说完,凤尊拱了拱手,悄然离去。 麒麟:“他听见了……” 白虎:“全听见了……” 犀牛:“咳咳,大家都去偏殿吧。”17903890 仙鹤君:“我早就说过了,莫要妄议仙家上神的嘛!” 银狐:“还赌不赌?” 宴会的时辰未到,众神却陆陆续续都来的差不多了,凤王应接不暇,凤尊便也帮着接待不少仙友,虽谈不上长袖善舞,却也同仙友们谈笑风生,怡然自得的很。 忽然,一阵龙啸响彻云霄,龙族太子御踏风而来,凤王凤尊立刻出殿迎接。 赤脚大仙对太上老君说道:“如今凤尊殿下也能独当一面,可不再是往日只会哭鼻子的小太子了。” 太上老君捋了捋胡子:“嗯,嗯,老朽原以为龙凤相争,凤尊殿下定然不上龙御殿下,现在看来,凤尊殿下不过是多了几分真性情罢了。” 终于,殿外响起悦耳凤鸣,正主到了,众仙都往门口看去。 凤后拉着小凤走进大殿,微笑着朝众位仙友点头示意,凤尊不顾众人眼光,冲上来一把抱起小凤,率先往高座走去。 凤后无奈,对仙友们抱歉地笑了笑,仙友们都知道凤尊的性子,皆明了的点点头。狐霸天下,狼王暖床 凤王携凤后又是挥手又是点头,做足了面子,这才往王座走去。 小凤和凤尊的位置本是分置王座两侧,但凤尊爱极这个妹妹,偏要同小凤挤在一桌,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比小凤原先那两个丫鬟不知称职多少。小凤从未见过如此阵仗,那么多奇形怪状的人,那么多双神色各异的眼睛,小凤难免有些怯场,缩在凤尊的臂弯里不敢抬头。 “诸位仙友。”凤王举起酒杯站在高台上,“今日宴请诸位在蓬莱一聚,便是为了庆贺我小女重归天界,前段日子小女一直身体不适,近日终于大好,这得多亏了大家的慷慨相助,特别是龙族,对我凤族恩重如山,本王在此谢过诸位,若是以后仙友们有任何难处,凤族能帮得上忙的,我族一定万死不辞!”说完,凤王仰头喝下杯中烈酒,众仙直呼痛快,也吞了自己杯中的酒。 凤后笑得温婉,对一旁的小凤招了招手:“临儿过来,到母后这儿来。” 小凤瞧着凤后,又扫了一眼凤尊,凤尊拍了拍她的背:“去吧。” 小凤听话的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走上台阶,牵住凤后的手。 凤后扶着小凤的肩膀,让她正面对着台下众仙,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射过来,小凤忽然害怕得想哭,奈何凤后一直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逃都没法逃。 “众位仙友们,这便是小女,正是那从五彩凤蛋里破壳而出,虽然她在还是一颗凤蛋的时候便流落人间,但是我和内人一百个肯定,她便是我们的女儿,近来有不少中伤小女的流言蜚语,我和内人听了愤怒十分,想来仙友们也是半信半疑,如今我们一家便站在这里,诸位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但是等过了今日,过了这场宴会,就请诸位便莫要再议论此事了。”凤王摸了摸小凤的脑袋,“她从小流离失所,我们无力护她,可如今既然凤已还巢,我们便定要护她周全!” 凤王这一番话真情所致,仙友们唏嘘不已,谁还敢再问多,皆是纷纷唾骂那些个饶舌的宵小之辈。 龙御端着慢慢品酒,眼神却一眨不眨地瞧着高台上的小凤,一头乌黑长发及腰,中间却混着一撮白色,与她耳朵上的翎毛同色,一双杏眼微挑,流光四溢,女孩的天真又带着一丝少女妩媚,小巧的鼻子,绯色的嘴唇,果然美人胚子,只是那翎毛的颜色,不大对头吧?一个月前他送她回来的时候还是黄色的,怎么如今变得雪白了? 视线缓缓向下,龙御看见了小凤长袖子露出的小拳头,再扫一眼那抿得紧紧嘴唇,他想,这个孩子在害怕。 第六十章 感同身受 忽而,一小仙举杯道:“凤王,在下以为,那些个宵小之辈之所以重伤凤临殿下,不过是因为他们从未见过殿下的真身罢了,王上为何不让殿下现出真身,让那些小人瞧一瞧朱雀英姿,那些流言蜚语便不攻自破矣!” 咳,说这话的是个小仙,晋升仙位未多时,一点不晓得识人脸色。睍莼璩晓此话一出,凤王凤后顿时沉默,大殿里也寂静一片,这小仙并非歹意,却也忒让人下不来台面。 凤凰化回原形本再简单不过,从来只有变不出人形的,还没听说过变不回原形的,然而小凤就是如此,她虽是凤凰,却不知为何变不回原形,许是能变回原形的,但没个章法,不知如何变,这世上从原形化人形的口诀有千百个,从人形化作原形的口诀却没得几个,上到龙凤灵兽下到鸟雀妖精都知道,只要卸了全身法力,便自然恢复原形,可小凤生来人形,又如此卸下这所谓的法力? 台下众仙家面面相觑,有人掩面窃笑,有人窃窃私语,凤池凤逋对视一眼,撇嘴暗笑,凤酉摸了摸鼻子,自顾自喝酒。 龙御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也是这样,被父母推着坐上那个遥不可及的位置。 龙御并非长子,在他之上还有一双兄长,然而命运至斯,他大哥身为嫡长子,却天生眼疾不能视物,纵然雄韬伟略多谋善断,太子之位也给不得他。到了龙御二哥那会儿,天庭被齐天大圣搅得乱成一团,龙王龙后也忙于此事,对他二哥便疏于管教,硬生生把一个太子胚子放养成了个风流胚子,他二哥从小聪明伶俐,也被认为是继承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但聪明归聪明,却把一腔抱负都用在了风月之事上,若要问及男女之情,龙族老二绝对堪称足智多谋。万幸的是,几百年后金蛋降生,孵了个龙御,自此圆了龙王的夙愿。 然而这太子岂是这么好当的。 曾有表兄妹讥讽质问龙御,他无大哥智勇,无二哥机敏,何以坐上太子之位统领整个龙族。 年幼的龙御被推着站在那万丈高台上,接受族人们的跪拜,可他知道,那些人并不是因为真的希望他成为太子才拜他,龙御从他们的眼睛里看见了戏谑,看见了嘲讽,看见了嫉妒,看见了冷漠,看到了艳羡,却未看见真诚。 当时他就想,如果这时候有人能站在他身前,挡住这肮脏的世界便好了。 龙御仰头一口印下杯中清酒,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凤王拱手一拜:“凤王,说起来,令爱流落人间我龙族责任重大,不知凤王可否让我把令爱带回昆仑山,再住上几日,也好让我龙族有所补偿。”重生之毒妃 龙御适时站出替小凤解围,凤王心头一热,一听这番话,又确然是个不错的主意,昆仑山上的灵气适合小凤生长,也能让小凤暂时避开风头,想来有龙御撑腰,该没什么人敢得罪小凤,思及此,凤王广袖一挥:“好,那就有劳贤侄了。” 凤尊憋着气,整个宴会都沉着一张脸,有仙人前来敬酒也没个好脸色,凤王打哈哈掩饰过去,只道他是气方才那不懂事的小仙,便也由着他去,也好给某些长舌小人一点告诫,谁知凤尊压根就没想到那儿去。 宴罢席散,龙御正与凤王寒暄,要带走小凤,凤尊却抱着小凤死活不放手,他也不顾龙御颜面,吼道:“父王,你不会真要让他把小妹带走吧!” 是也,这才是凤尊生气的源头,要不是看在龙御替小凤解了围,他当场就发怒了。 凤王双目一瞪:“你这是什么口气!人家是好心好意,昆仑山灵气充沛,对临儿的身体再好不过。” 胡绯把小凤送回蓬莱之时,小凤曾在梦中迷迷糊糊看见过龙御,但只知其一身金色华服,同胡绯一般高大,长了几个鼻子几双眼睛到没瞧见,此刻便免不了要多看几眼。 龙御站在原处一身清俊,英眉如剑直插云鬓,一滴金色水珠印在眉间,双目黝黑深不见底,鼻梁高蜓,唇棱分明,不似胡绯眉眼妖娆绝世倾城,龙御浩然凌厉成熟稳重,自有一番独到魅力。1d7cq。 小凤哪里晓得这么多,她只瞧见龙御确然是一只鼻子一双眼睛,她感兴趣的是龙御脑袋上那个水珠印。 凤尊见小凤一眨不眨地盯着龙御,心中顿时酸味大起,他扳过小凤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瞪着龙御:“小妹当初就是他们龙族弄丢的,我再不信他们!” “尊儿!”凤后沉声训斥。 凤王一噎,差点当场喷凤尊一口火,他还当凤尊长大懂事了,谁知还是一股稚子脾气,不晓得收敛,看看人家龙御,看看,看看! 龙御果然不负众望,他翩然拱手,彬彬有礼:“龙族正是为了赎罪,这才邀请令妹到昆仑小住,之前龙族看守不善,如今再不会让往事重演。”毒宠邪王,冷妃狂 凤尊不依:“想赎罪是吧,行啊,我也要去,谁知道你们又找来甚不靠谱的丫鬟下人。” 凤王怒极,抬脚踢上凤尊小腿:“我让你再无理取闹!”凤尊纹丝不动,凤王怒火更甚,又伸手拍上凤尊后脑勺,“快放你妹妹下来!” 凤后拦不住,只能看着龙御陪笑。 最终竟是小凤护住凤尊脑袋,软软地说:“父王莫要打哥哥,临儿去就是了。” 小凤这话犹如一盆冷水从凤王头顶浇下,顿时消了一腔火气,只留一摊水渍呲呲作响,竟生出一丝苦涩。 凤尊本就觉得委屈,又从小凤这话中听出无可奈何的委屈之意,当下鼻子一酸嚎啕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小妹,哇……爹娘果然心中有怨,不想要你了,哇……小妹……哇……蛋蛋……” 小凤趴在凤尊怀里,手忙脚乱地替凤尊抹眼泪,凤后也立刻好言安慰。 凤王听凤尊口中胡言乱语,怒火又凭空而起。 龙御忍不住叹气,他同凤尊相识百年,深知他的臭脾气,今日若是不应了他,他定然要哭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于是他干咳两声:“我忽然想起,前段时间母后曾念叨过凤尊,想来也是想念的紧,不如让他兄妹二人一起前往昆仑小住几日吧。” 既然龙御都如此说,凤王也只好妥协,他沉吟一番:“好罢,南极仙翁近日要开个法会,我们凤族有幸也被邀请在内,我近来不便去,你便代我前去听道吧。”南极仙翁正住在离昆仑山不远的玄岛上。 法道会向来无趣,也只有南极仙翁那等白胡子老头儿才会乐此不疲,凤尊不情愿的很,但是两弊相较取其轻,法道会最多不过三日,而小凤绝不会只住三日就回蓬莱,如此也好,凤尊抹了眼泪,勉强地点了点头。 凤王凤后千叮咛万嘱咐,要凤尊一定照顾好小凤,凤尊听得直挥手,龙御也说定会款待二人,凤王凤后这才放下心来。 腾云驾雾间,凤尊时不时扫龙御两眼,欲言又止。凤尊龙御本就是发小,身份地位相当,虽一喜动一喜静,却也交情深厚,若不是凤蛋滚下山头,凤尊断不会说出“绝交”二字,现今小凤回巢,当初的怨气也消了大半,这“绝交”二字也该收回去了,奈何凤尊拉不下面子,频频侧目双眼都快抽筋也没能开口说一个字。反派女的逆袭 小凤怕生,虽与龙御有过一面之缘,但他不苟言笑,免不了让人敬而远之,小凤如是,蔫蔫地趴在凤尊肩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似蓬莱岛雾气缭绕,昆仑山周遭虽也有仙气飘散,却不障目,日月灵光直射山头,远远看去,整个山体都隐隐发光。 凤尊顺着小凤的眼神看过去,笑道:“临儿可还记得这里?” 小凤摇头。 “是了,那时候你还是颗蛋,不记得也是常理。”凤尊点头。而为道了过。 小凤收回视线看着凤尊,一双大眼睛清澈灵秀:“我记得的,我记得哥哥,哥哥抱着我坐在树上晒太阳。” 凤尊狂喜,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小妹……”17903890 龙御勾起嘴角:“好了,有什么下去再说吧,你们还是住在我的院子里,那里有天池,灵气最足。” 凤尊干干地咋了咋嘴:“那个……多谢了。” 龙御笑得风轻云淡:“你我的关系还道什么谢,院子就在下面,随我来。” 龙御竟然没有生气,凤尊暗叹龙御气量大,叹着叹着又扯到自己身上,他凤尊果然天生一双慧眼,识人从未出过错,龙御正是益友。 因着龙御的太子身份,山巅灵气最佳的庭院便给了龙御居住,平日从未有人打扰,小凤和凤尊的住处靠近天池,更加僻静,这里没有蓬莱岛的参天大树,只有几排青葱杨柳,软腰细腿的,掩去了昆仑山上的嶙峋怪石,小凤好奇地很,撒了凤尊的手跑到柳树下看簇拥的小绒花。 龙御找来院里的下人,只有一丫鬟和一小厮,看起来具是伶俐剔透,凤尊满意地很。 虽说这次凤尊带着小凤乃是正大光明入住昆仑山,但是龙御颇为体贴地考虑到了小凤的情况,便也刻意低调,未带凤尊小凤从正门走,凤尊又忍不住一阵暗叹,思及之后自己不在的那三天有如此贴心的龙御,凤尊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也落下了肚。 第六十一章 刹那参商 当晚,龙御带着凤尊小凤一齐到天池旁走了一遭,凤尊绕着天池左绕三圈右绕三圈,再三确认天池周围都圈上了护栏,并且高过了小凤的脑袋,又嘱咐小凤若是想去天池务必要叫上侍女或者小厮,不要随便乱跑之类之类的,比凤后都要唠叨,龙御听得直摇头,小凤却听得极认真,时不时点点头,大眼睛眨巴眨巴,乖巧十分,凤尊看得心里猫抓似得痒,一把抱起小凤狠狠蹂躏一番。睍莼璩晓 第二日清晨凤尊便腾云去了玄岛,那时候小凤还未起,等小凤醒来后,发现身边只站了一陌生的冷面侍女,难免有些害怕戚戚然,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蓬莱凤巢的潮湿阴凉,便又要开始适应昆仑的干燥明热。 小凤本想去天池边玩耍,但是看着那个话比她都少的冷面姐姐,到了嘴巴的话又咽了回去。好在这别院里有个小花圃,几颗杨柳下一簇簇白色小绒花随风摇摆,有点点精气闪着亮光在空中飞舞,看着到也不太无趣,小凤便蹲坐在花圃边拨弄花草。 忽有禽鸟威严巨吼响彻天际,小凤抬头去看,一只灰褐色的大鸟威风凛凛的在天上盘旋两圈不见了踪迹,小凤想起她在蓬莱岛的时候,也看见天空上不少五颜六色的大鸟,那时凤尊又抱着小凤坐在枝头晒太阳,凤戎依然在树下坐着,凤尊说:“那些大鸟都是凤凰,赤色的叫朱雀,青色的叫青鸾、黄色的叫鹓鶵、白色的叫鸿鹄,紫色的叫鸑鷟,我们就是朱雀。” 小凤挠了挠耳尖上的翎毛,忽然问道:“哥哥能变成大鸟吗?” 凤尊笑起来:“能啊,小凤想看哥哥变大鸟吗?” 小凤抿着小嘴想了想,腼腆的点了点头。 “好嘞。”凤尊从枝头站起来,把小凤放在最粗的一根树杈杈上坐着,“乖乖地别动,哥哥变成大鸟给你看。” 凤戎听见动静,立刻站起来警惕地盯着小凤,深怕她一不小心从枝头栽下来。 凤尊放开扶着树干的手,背对着万里长空,双脚轻轻踩着树干轻轻借力,从枝头越了出去,一瞬间,时间好像流淌地缓慢了起来,微风细碎地撩起他的发丝,他原本清晰俊朗如明日的眉眼忽然模糊起来,所有的线条都变成柔软的和风飘向小凤,小凤看得愣住。 凤尊闭上双眼,好像就要这样朝那广阔的大海坠下,却忽然一阵凤鸣划破天空,凤尊身后赫然张开一双巨大红色翅膀,层层雾气笼罩在凤尊周身,忽然一阵旋风刮过,差点把伸着头东张西望的小凤刮下去,凤戎在树下看得心惊胆战,幸好小凤聪明,闭着眼睛死死抱住了身旁的树干,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凤族的影子,只有一只周身浴火的赤色朱雀盘旋在树顶,发出一阵阵悦耳的鸣叫,所有的凤凰像是受到召唤,一个个纷纷从蓬莱四周聚集而来,围绕在那浴火朱雀的周围,一时间,蓬莱热闹非凡,深知内情的凤戎却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脑袋,他该早点阻止太子殿下。银河帝国之刃 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今有凤尊太子化身浴火凤凰只为博小妹一笑,这两者本质上没多大区别,除了博美人一笑,便只有一个作用——误事儿。 凤中皇族朱雀一般是不会变回原身的,特别是凤王和太子,凤王变回朱雀真身并以鸣啼相合,若不是蓬莱有大敌入侵便是有贵客莅临,这贵客的级别怎么也得是玉皇大帝、西天佛祖之类的,然蓬莱如今一片祥和,凤尊忽然变回原身,莫不是有贵客驾临?一时间所有的凤凰都飞上天去,等着所谓的贵客,却见凤尊盘旋两圈又变回人形落了下去! 凤尊意气风发地落在枝头,摸着小凤的脑袋说:“如何?可比那些大鸟好看许多?” 小凤扯着凤尊的袖子,神往地点头:“哥哥,我也能变成大鸟吗?” 凤尊愣住:“呃……这个么,等你到了哥哥的年纪,自然,自然就能变了……” 小凤的眼睛里是满满地希冀,凤尊却再也高兴不起来,忽然树下传来一阵怒吼:“凤尊你个臭小子!快给我从树上下来!我要扒了你的皮!” 凤尊顿时面色灰白,这声音不是凤王还能是谁? 小凤仰面躺下,看着天空一片蓝澈,忽而想起,那种颜色的大鸟,该不是凤凰吧。 同一时间,胡緋也在抬头看天,顺带着一杯一杯往嘴里灌烈酒,蓬头垢面,衣冠不整,他独自饮了一晚上的酒,直至现在,雪女一直站在远处门廊下忧心忡忡地看着。 自小凤走后,胡緋边在后花园的兰花中央置了一个石桌几个石凳,在某个月明风清的夜晚独自望天饮酒,不醉到天昏地暗不省人事决不罢休。销售人生 胡洱因着要照顾生意常常不在府中、潇潇和瑶瑶被胡緋赶着也跟胡洱天南地北的跑,现下除了一些洗衣扫地的丫鬟小厮和泡在水里的鲤鱼精白老,便只有雪女一人陪在胡緋身边,而雪女又总劝不住胡緋,便只能时时刻刻看着他,只要他醉倒,便立刻扶着他回房休息。1d7cq。 初时不过三个时辰五大坛酒胡緋便醉倒分不清东南西北,但是几年的酒量练下来,喝一个晚上仍然灵台清明,胡緋渴望醉生梦死,奈何求死不能,愈喝愈清醒,日日重复离别苦,雪女心里明白,却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默默站在远处陪着他。 酒坛里又没了酒,胡緋揉了揉鼻子打了个酒嗝,从怀中掏出一把金锁举到眼前,背着光仔细打量,却见那金锁上的凤凰似乎要展翅飞走,胡緋立刻把金锁用力卧在手中,不想用力太大,直直把金锁压成了饼状,可胡緋眼花的早就看不出什么,只把饼状金锁往怀里一揣,又去起身再去拿酒,谁知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公子!”雪女见胡緋摔倒,立刻冲过去扶起胡緋,“公子你没事吧?” “莺……莺?”胡緋忽然一把拉住雪女的手臂往怀里带去,“莺莺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17903890 雪女本想把胡緋拉起来,却不想被胡緋拉住跌在他身上,趴在他怀里,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悸动忽然汹涌而出,雪女不想起来了,她恨不得这一刻死在他怀里,纵使他一口一句:“莺莺,莺莺……”晚池尊袋周。 不知过了多久,胡緋似乎已经躺在花圃里睡着了,雪女却依然流连着趴在他胸口不愿意起身。 “咳咳!”一阵尴尬地咳嗽声从天而降。 雪女吓得跳将起来,扭头环顾四周,正对上白老戏谑的眼神。 “原来是你啊……”雪女以袖遮脸,胸口微微起伏。 “不是老朽还能是谁?”白老坐在房檐上嘬着烟斗,面前一片白雾笼罩,“老朽听你惊呼,以为是你遇上了麻烦,便想过来看看。” 越古遗情 雪女想起方才自己做的荒唐事,脸颊红成一片,自责不已。 白老察觉出她的尴尬:“胡緋这小子近来太不像话!自己疯成这样就算了,还非给旁人添麻烦……”说着,白老从房檐一跃而下不见了踪影。 雪女知道白老把责任都推到胡緋身上是在给自己解围,可这远没有白老痛骂她一顿让她来得好受,她竟然在这种时候,在这种胡緋一无所知的情形下,像个不要脸的娼妓一样贴上去…… 躺在地上的胡緋忽然嘟囔了一声,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午时还是烈日当头,未近黄昏,厚重的黑云便压下来,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正消了夏日的暑气。 胡緋刚从外回来,瓢泼雨势未能沾得他一片衣角。他先进了书房,这个时候小凤多半在书房“糟蹋”他的墨宝,可此时书房却无一人,难道尚在午睡?他又去卧房,无人。 屋外雨势正大,小凤能去哪?也不见胡姬的踪影,胡緋皱眉,加快脚步往后花园走出,刚要出声唤她,却正巧偏头看见一抹白色,混在丛丛兰花之中,不显眼,胡緋盯着瞧了好一会儿才看出那便是他找了半天的小凤。 “莺莺,你躲在兰花里是做什么?这么大的雨,快回来。”胡緋一双细长的眉皱得更深。 小凤听见喊声,微微抬起头来看了他一会儿,又低下脑袋,不知道在做什么。 胡緋叹气,知道她的脾气,只得自己撑着油纸伞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这小东西正蹲着,头顶一件披风给一盆兰花遮雨,但是一件薄薄的冰蚕丝披风能遮什么雨,真正替兰花遮雨的,是她自己的身体,大雨早就打湿了她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甚至能瞧见衣服里的梅色小肚兜,雨水从顺着她的精致的小脸滑下,她却丝毫不在意,一心只看着自己怀里的兰花。 胡緋打量那盆娇嫩的兰花,只见它低垂着头,似乎风儿轻轻一吹就要倒下去,怪不得小东西要护着它。 胡緋身形高大,站在小凤身前便挡去了大半风雨,胡緋本来想责备她两句,但是小凤却扬起小脸,冲他无辜的一笑,顿时划去了胡緋心中的不满,只剩下宠溺了。 第六十二章 少小无猜 “莺莺,你在这里替它挡雨,它是舒服了,可你要是病了可怎么好?”胡緋试图同她将道理。睍莼璩晓 小凤眨眨眼,疑惑地歪了歪头,空出一只手来指着蔫蔫的兰花:难道小花就不会生病?它生病了可怎么好? 胡緋看出她的意思,想了想说:“唔……你生病了要喝苦药,但是小花生病不需要喝苦药。” 小凤又低头兀自纠结:小花生病不用喝苦药,那得怎么好起来呢? 胡緋扶额,觉得这么跟她说行不通,于是按照小凤的逻辑继续劝说:“雨水对于花草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就像你每天必须要吃饭一样,你遮了它的雨水,它会饿肚子的。” 这下小凤听懂了,但是仍然在犹豫。 胡緋乘胜追击:“我把伞留在这里替它遮雨好不好?” 小凤抬头看他,眼睛在问:遮了它的雨它不是会饿肚子? 胡緋又说:“只遮住一半?” 小凤心满意足,刚想站起来,却因蹲得太久,一下子要往后倒去,幸好胡緋扔了伞把她接住,小凤笑嘻嘻地搂住胡緋的脖子,只觉得好玩。 大雨终于得了机会,不仅沾湿了胡緋的衣角,还把整件衣衫都湿了个透,胡緋抱着小凤往回走,捏了捏她肉肉的脸颊:“这下你满意了吧?” 两人开开心心走进了屋中,可怜那兰花被伞压在身下,纤细的腰身生生折成两段,以脸抢地尔。 忽有清风拂过,惊起一只停落在兰花上的白色蝴蝶,它扇了扇翅膀,飞上万里晴空。 雪女小心翼翼地扶着胡緋,他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角勾出一抹微笑,雪女看得几乎落下泪,也只有在梦中,他才能笑得这般温柔。 忽然一只蝴蝶翩翩飞来,小凤眼睛一亮,猛地站起身来,愣愣地看着那只蝴蝶,抬脚跟着跑了过去,却刚了走两步,就听见脚下响起一阵轻微的惊呼,小凤吓得立刻退后两步,只看见一朵小绒花被踩得趴在地上,那叫声就是那朵绒花发出来的。 点点精气萦绕在那朵绒花周围,小凤听见了低低地啜泣声,她忙蹲下身去扶起那多绒花,急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踩痛了没有?有没有受伤?” 小绒花哭了一阵,一只透明的花精从花里钻出来,咿咿呀呀地说了一阵。 “我是昨日才住进这里的。”小凤见那绒花可以直起身来,便放心在它身边坐了下来。后宫炮灰保命记 花精又嘤嘤地说了些什么。 小凤摇头:“我不是龙,我是凤凰,唔,应该……是罢。” 龙若站在远处看着,一娇俏少女坐在花圃中,对着一簇白色绒花自言自语,巧笑连连,她不由得皱起眉头,但是想到天界广为流传的谣言,便随即释然。 “啊!你还有一百年便能化出人形了?那很好啊,能化出人形,是不是就位列仙班了?”小凤好奇地问。 那绒花精说了一阵,小凤了然:“若是能化人形,要来找我呀。” “……” “什么?不能离开花根太久?” 小凤一坐便是一天,直到听见侍女叫她用膳,这才同花精到了别。 晚上,小凤入睡后,龙若提着灯笼去找龙御,龙御正坐在书房看文书,余光扫见龙若站在外室,便开口道:“进来吧。” 龙若欠身,掀了珠帘进了内室:“殿下。” “说说吧,这一天她都做了什么。”龙御放下文书,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冉冉烛光下凛冽的眉目柔和了许多。 龙若想了想:“晌午她一直抬头望天,午后在花圃里‘自言自语’一直到晚膳开始。” 龙御疑惑:“你没带她去天池?” 龙若摇头:“她并未提起此事。” 龙御盯着摇曳的烛光半晌,脑海中浮现小凤柔柔弱弱的模样,道:“她许是认生,不太敢说话,明ri你先提出带她去天池转几圈。” “是。”龙若应下。 “对了,在花圃自言自语是怎么一回事?”龙御换了个坐姿,揉了揉眼睛,他从清晨一直坐到现在,桌上堆满了龙族的大小事宜,其实太子尚不需要过问如此多的政务,龙御却早早抗下了肩头的担子。你可挡出道。 龙若在脑中整理了一下措辞:“午膳后,凤临殿下仍旧坐在花圃里晒太阳,后见一蝴蝶飞过,便要上去扑,走了两步就忽然开始说话,属下确定周遭除了属下再无他人。” 龙御没说话,他想起了之前天界一直流传的某些谣言,有些说凤临是黄莺,有些说凤临是白鸽,有些说凤临天生呆傻弱智,有些说凤临耳聋口哑,具是些不好听的话,他盯着龙若看了半晌:“你也觉得这凤族公主弱智呆傻?”1d7cq。找个校花做老婆 龙若一直低着头,未敢抬头看他:“属下不敢。” 龙御忽然轻笑出声:“你回去吧,明日我亲自过去看看。” 龙若欠身正要退下,龙御又出声叫住她:“等等,去问司命星君把观尘镜借来一用。” 龙若一愣,心中有惑,却还是应了一声,恭敬欠身,悄然退下。 观尘镜乃是司命星君的得意神器之一,只要持镜者对着镜子照上一番,便能看见自己的前尘往事,若是持镜者法术再高超些,便能看见他人的前尘往事。 当初司命造出这面镜子,正值他死皮赖脸追求九天玄女的时候。 九天玄女人如其名,高高在上圣神不可侵犯,一张脸虽长得羞花闭月,却是个冷美人。天庭有好些男神仙芳心暗许,想与她皆为仙侣,奈何他们刚想上前同玄女搭话,便被其周身玄冰似得冷傲气质冻在了三尺外。 九天玄女向来深居简出,司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只觉得那些没品位的小神仙说她羞花闭月,定是名不副其实,他还从未见过闭月羞花的女子,纵是被一众男神仙爱得死去活来的嫦娥仙子,他也觉得至多称得上个秀美。 司命觉得自己永不会爱上什么人,因着他自己就是司命的,什么样的俗套桥段什么样的祸国艳遇不是他一手编出来的?可事实证明月老下手之狠绝可管不得你是司什么的,红鸾星动也不管得俗套不俗套祸国不祸国,就算是司天的玉皇大帝还不是要娶妻生子,终于有一日,司命在王母娘娘的蟠桃会上遇见了玄女。 自从蟠桃会上的惊鸿一瞥,天雷勾动地火,司命从此坠入爱河自拔不能,却知道玄女不好接近,便闭关七七四十九天造出了这把观尘镜,把玄女的往事看了个遍,原来玄女在晋升为仙之前,在人间受了许多苦,从此对红尘再无留恋,司命先是制造偶遇的机会,再大献殷勤,他自以为知晓玄女诸多旁人不知道的习惯,便能在玄女心中留下一点不一般的印象。 玄女并非铁了心不让任何人住进左胸那三只心房,只是司命频频送些小礼物,具能让她想起在人间受得苦楚,司命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她深埋心底不愿让旁人知道的禁地,玄女终于忍无可忍,告诫司命若是再烦扰她她便效仿嫦娥仙子,便把司命告到玉帝那里去。 自诩深情的司命从此一蹶不振,那观尘镜也自然放在床底积灰去了。 胜者为王 第二日一大早,龙若估摸着小凤起床的时辰,去了司命的府邸。 “你家殿下要观尘镜做甚?”司命双手抄在袖中,许是记起往事,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龙若一板一眼地说:“属下不知。” 司命拍了拍龙若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形容:“若是想用这镜子去追哪家姑娘,我劝你家殿下还是早早放弃了得好,那些前尘往事过去便过去了,再挖出来看,只会让人家姑娘觉得你家殿下阴险小人,不好,十分之不好。” 龙若不为所动:“多谢星君提醒,属下定然会转告太子殿下。” 司命长叹一声,从床下翻出一面脏兮兮的铜镜递给龙若:“拿去吧,用不着还给我了。”17903890 “多谢星君。”龙若欠身,收起镜子回了昆仑山。 小凤一夜未能安眠,早早便醒了,没瞧见冷面侍女姐姐,便又坐在花圃里发愣。 花圃里的绒花精瞧见了小凤,揉了揉眼睛从花里飞出来:“咿……呀……” 小凤摇头:“睡不着。” 绒花精看小凤心情不太好,便想了个法子,让整个花圃里的精气都聚集在一处,像个小灯笼似得在小凤周身转圈圈,想引小凤高兴。 小凤当然笑了,笑出了眼泪。 花精见小凤落泪,吓了一跳,聚成一团的点点精气瞬间又飘散开来:“叽……哇……” 小凤擦了擦眼睛:“没有,我只是……有点想家了。” 是,小凤想家了,不是蓬莱岛那个家,是人间胡府那个家。她昨日又梦见了胡緋,梦见胡緋决绝转身的那一刻,她知道胡緋为什么把他送回来,她也坚信不久之后他就会来接她回去,就像过去的很多次,他张开双手微笑着叫她:“莺莺。” “临儿。”忽然背后有人出声呼她,小凤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声“临儿”是叫的她。 小凤缓缓回头,正见龙御踏着晨曦一步步走过来,高大无比,英俊威武。 龙御走到小凤身边,轻轻擦掉她眼睛的泪渍:“可是想你哥哥了?” 小凤怯生生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忽然安心了下来,她用袖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没有说话。 第六十三章 细水流长 龙御见她不说话,便兀自揣测了一番她的想法:“若是想见父王母后,我可以即刻送你回蓬莱岛。睍莼璩晓” 小凤死命摇头。 不是想家?龙御又摸了摸她耳尖上的翎毛,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那翎毛泛着淡淡的青色:“那可是又哪里不舒服?” 小凤又摇头。 龙御毕竟不会读心术,小凤什么都不肯说,他便也无从知晓,也不知龙若把观尘镜要来了没有,想起观尘镜,龙御环视四周:“你的侍女呢?” 小凤还是摇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瞧着他,好似龙御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 龙御眉梢带笑,在她身旁席地而坐,许是身边从未有过她这般年纪的孩子,他自看小凤的第一眼就有一种保护欲,龙御忽然想起凤尊对小凤的眼神,想着自己也被感染了,他侧头看向身旁的小绒花:“你能瞧见花灵的精魂?” 小凤不知龙御口中花灵的精魂是不是方才同她玩耍的花精,便描述起那花精的样子:“她从花里跑出来,小小的,透明的一团,能说话。” 所有花草在幻化出人形前都已经有了智慧,有了灵体,就如同人类的灵魂一般,但常人是瞧不见的,就算是神仙,若本体不是植物,便也没有与花草灵体交往的本事。若按常理,小凤乃是一只凤,一只禽类如何同花草交谈?可刚才龙御亲眼所见,小凤就是有这个本事。 龙御忽然想起小凤出生时的异象,想起那本流光溢彩的五彩凤蛋,这孩子一出生就是个异数,在异数上又出现异数,便算不得异数了。 “她跟你说了什么?”龙御引着小凤把话说下去,他想开导这个有点孤僻的孩子。 小凤抱着膝盖坐在草地上,那些花精们有些躲在叶子后面,有些趴在地上偷偷看着他们:“摇曳说,她再过百年就能化人形了。” “摇曳?好名字。”龙御知道“摇曳”定是那花精的名字,“能指给我看看是哪一朵吗?” 小凤站起身,走到不远处一朵绒花面前:“就是这朵,摇曳躲在花绒后面不肯出来。” 龙御点头,昆仑山灵气充沛,这院子又靠近天池,这些花草有了灵体并不奇怪。 龙御伸出手,在那朵名叫摇曳的绒花头顶轻轻一点,绒花周围顿时灵光大现,一纤细少女从光芒中转着圈,款款落地,她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身白纱笼着青衣,灵气逼人,她朝龙御恭敬地欠身:“多谢太子殿下。”红楼之林氏长兄 龙御给了摇曳百年的修行,这对他这个活了几千年的神龙来说算不得什么:“要谢的话,谢谢你这位凤族好友吧。”龙御随意地盘坐在地,神色安然,嘴角带笑,迷得那小花精红了脸。17903890 小凤欢欢喜喜地扯了扯摇曳的袖子:“摇曳~” 摇曳拉过小凤的手,也笑:“这下可好了,我终是用不着跑去蓬莱见你一面了。” 小凤环住摇曳的细腰撒娇地不肯放手。 摇曳偷偷瞄了龙御一眼,轻声对小凤说道:“你瞧,太子殿下看着呢。” 小凤摇头晃脑地死活不放手,摇曳是她在天界的第一个好朋友,她正高兴的不行。 龙御见小凤高兴,他也愉悦了不少,对摇曳道:“用不着顾忌我,我送你百年道行便是让你陪小凤玩耍的,她一人在这院子里想来寂寞十分,你能陪着她,我很放心。”1d7cq。 龙御毫无太子架子,小凤也无公主派头,让原本惧怕厉害神仙的摇曳安心了许多,本就是豆蔻少女,摇曳便恣意起来,同小凤打闹滚成一团,小凤被摇曳的挠得咯咯直笑,绕着花圃一圈藏无可藏便躲在了龙御身后。 摇曳双手叉腰:“你这个小坏东西,以为躲在太子殿下身后我就捉不到你了?” 龙御被气氛带动,张开双手把小凤护在身后,开玩笑道:“你可姑且一试。” 摇曳敛眉思索一番,突然绕过龙御,从侧面往跑向小凤,龙御依旧坐在地上,见摇曳已经绕过自己的保护圈,便拍了拍小凤的屁股:“快跑,本太子殿下已经护不住你了。” 小凤于是大笑着从龙御身后跑了出去。 龙御看着两人绕着花圃你追我跑好不快活,嘴角露出大大的笑容,堪比那九天之上的太阳,散发着灼灼的暖意。 当龙若揣着观尘镜回到院落时,瞧见的便是龙御的笑颜,她脚下一顿,龙御却已发现她:“借到了么?”异界之我要做魔头 龙若看着那正嬉戏打闹的两人,碎步走到龙御面前,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镜子:“司命星君,这镜子送给殿下了。” “送给我?”龙御挑眉,站起身拍了拍沾了草屑的衣摆,“司命何时变得这么大方了?” 龙若想起司命的那句话,于是原封不动地告诉了龙御。 龙御听得直摇头,忽然高深莫测地对龙若道:“那是他的报应,他司命不知拆散了多少鸳鸯眷侣,现下自己尝尝这恶果也是应该。” 龙若愣愣地看着龙御没有接话。 龙御缓缓消了嘴角的笑容:“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么?” 龙若回神,立刻低下头去:“无,属下只是……有点惊讶,属下第一次见殿下这样说话,殿下今日……心情很好。” 龙御拿着那观尘镜端看了半晌,默默塞进袖中,又回头看了看正玩的不亦乐乎小凤,再次勾起嘴角:“是么。” 龙若也抬头去看小凤。 “那女子便是昨日同小凤说话的花精,她能瞧见灵体。”龙御忽然开口,解了龙若心中的疑惑,不久,他举步走出小院,“你带她去天池走走吧。” 龙若欠身,目送龙御走远,这才走到花圃边,恭敬地作揖:“凤临殿下。” 与摇曳嬉戏打闹的小凤全身一震,愣在了原地,摇曳了止了笑声安静地站在小凤身后。 “殿下一直待在院中,想必无趣得很,让奴婢带您去天池转几圈罢。”龙若依旧冷着脸,只是看向小凤的眼神不再奇怪。 不过巴掌大的铜镜,龙御握在手上看了一个晌午,不知情的下人前来送茶,还以为太子转了性,竟然如此注重起自己的外表来。其实龙御不过是看着小凤往日的点点滴滴不能自拔,那样一个真善单纯的孩子,谁不喜欢? 初时的八年小凤没有意识,无什么好看的,龙御只是暗暗记下了那对夫妇的样貌。之后跟着胡绯的两年,小凤的生活可谓完满,日日都能看见她明媚的笑脸,然而正是这如此快乐的两年,龙御才知道如今小凤在天庭过得是多么不快乐——胡绯决绝离开的背影,红紫丫鬟的嘲讽,几位叔叔的冷眼……龙御啪得放下手中的观尘镜,背靠着座椅仔细琢磨了起来。御一便命以。恶魔总裁,娇妻不伺候 天池虽灵气充沛,但左右是个会冒烟的池子罢了,小凤绕着天池走了一圈就没了兴趣,末了蹲在栅栏边儿上扣小石子把玩。 龙若站在小凤身后陪着她一齐无聊,她忽然想起龙御说的话“她许是认生,不太敢说话”于是她试着开了口:“小姐累了罢?可愿意回去?” 小凤一听,顿时站起身不停点头,一双杏眼里写满了期待,龙若忍不住叹气,放柔了语气道:“殿下想要怎么直接吩咐奴婢便是了,奴婢又不是殿下肚子里的小虫,哪里知道殿下在想些什么?” 这话的语气像极了瑶瑶,小凤忽然觉得这个冷面姐姐并不是那样可怕了,于是小凤怯生生地对龙若说道:“姐姐,我饿了。” 姐姐?这个称呼让龙若心头一软,现在确实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再看小凤那纷嫩的小脸,冷面龙若竟然笑了起来:“那殿下还愣着做什么,快些走罢。” 小凤点点头嗯了一声,蹦蹦跳跳跑上去拉住了龙御带着凉意的手。 龙若又是一怔,未开口说什么,只是微微用力握紧了手心里温热的小手。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也是一个不大好的开始。小凤什么都不说,龙若觉得把握不住她的心思,现在小凤愿意说了,龙若却还是觉得把握不住她的心思,比如说现在,龙若端上凤族最常吃的青竹和最常饮的晨露,小凤却不愿意吃了,她又一副怯生生的小模样:“姐姐,我不想吃竹子,我想吃肉。” 小孩子特有的绵长声线挠得人心里软成一摊春水,龙若却没了主意,凤凰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可眼前这个凤族小公主却要吃肉? 小凤见龙若皱眉思索,以为这让她很为难,便什么都没说,拿起筷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殿下稍等片刻。”龙若见状,手脚利索地把青竹端了出去,不一会儿,龙若回来,手上端着一盘烧鸡,她看小凤眼睛一亮便知道对了,于是笑着说:“殿下若是觉得不够,奴婢再去做。” 小凤没有动筷子,只是看着龙若:“姐姐,你也没吃饭,坐下来一起吃吧。” 龙若做了上百年的丫鬟,从没遇见这种事,天庭等级森严,上下从不逾越,像小凤这种仙胎地位更高一层,怎的一点儿不知规矩? 第六十四章 迢递寄春 龙若想起前段日子,大皇子长子的侍女不小心跌断了腿,因此她被唤去照顾了那小太皇子几日,不过才几十岁的小孩子,被宠得脾气傲地要上了天去,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跪下来舔他的靴子,要不是龙御嘱咐过龙若处处忍让,依龙若的脾气早就翻脸了。睍莼璩晓 龙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翅放在小凤的碗里:“奴婢不吃这个的,殿下自己吃吧。” 小凤也不多问,点点头,拿起筷子斯斯文文吃起烧鸡来。 龙若看着小凤慢吞吞地吃完整只烧鸡,不知是这孩子天生食量大着。还是一直饿到现在,龙若比对着昨日小凤的饭量,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些,想她这样内敛的性子,想必在蓬莱也没吃好过。 蓬莱不比昆仑,凤凰只吃素,蓬莱岛除了草木就是凤凰,哪里能吃到肉?龙族就不拘了,荤素搭配着吃,昆仑到处都是飞禽走兽,想吃到肉并没有什么难处。龙若想起方才小凤温顺吃青竹的样子,心里忍不住一阵酸楚,她忽然想起那些不靠谱的流言,是何人如此不辨是非,竟然把如此乖巧的孩子说成那般不堪。 凤尊掰着手指头,终于盼来了第三日,这法道会一如既往的无趣,但是凤尊想着今日便能离开玄岛去见小凤了,竟然一反往日对法道会的消极应对,眉飞色舞地同南极仙翁谈论起法道来,南极仙翁大叹如今在凤尊这般小辈中,已经无什么人重视法道了,除了晋华星君意外,便只有凤尊一人了。 “晋华星君?”凤尊是出了名的两耳不闻窗外事,是以他从未听说过晋华星君这号人物,若是他早早听说了这个人,那么今日他说什么也不会出这个风头。 远处传来一声鹤鸣,南极仙翁捋了捋胡子:“哦,说晋华晋华到,他可是极擅长法辩的,凤尊殿下可与其切磋切磋。” 凤尊愣愣地看着朝他们走来的晋华星君,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面无表情,一股子禁欲气息由内而外,凤尊在心里暗叹:真像个神仙! 晋华星君极擅法辩,曾与慈航道人论法九九八十一天,直把慈航道人坐得老腿抽筋这才罢休,这说明晋华星君不仅擅长法辩,还固执得要死,一个话题说不完绝不罢休。 凤尊哪里弄懂什么道法,不过是在半睡半醒间听见了南极仙翁与同僚们论法,便换了个说辞把那些话重复一遍,南极仙翁还乐得直点头。 “晋华君,这位便是凤族的太子凤尊殿下,他对法道了解甚广,二位可以借着今日的机会好好切磋切磋,顺便也让我等开开眼。”南极仙翁眯着眼睛直点头。 凤尊吓得干笑直摆手,他对道法懂个鬼,晋华星君只道他是谦虚,撩起衣摆席地而坐,拉过凤尊便聊起了法道,那些个天花乱坠的词语他一概没听懂,只是在晋华星君说完一个观点之后,一边点头一边高深莫测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永不结痂的伤 据说,当时凤尊殿下和晋华星君一见如故,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整整聊了十天十夜,他们对道法的了解已经上升到非常人所能理解的地步了,连南极仙翁都闭着眼睛会意沉思,后有人问与会者盛况如何,众人皆摇头不语,更为这场法道会添上了神秘的一笔。 然而之后,有跟着去听道会的坐骑君们私下里道出真相,当时之景如下。 晋华星君:“本君以为……” 凤尊:“嗯,有理。” 晋华星君:“众人皆道……可本君觉得……” 凤尊:“是,我也这般认为。” 晋华星君:“然则本君……” 凤尊:“赞同。” …… 依旧兴致勃勃的晋华君:“本君还以为……” 饥饿难耐困顿交加的凤尊殿:“是……我完全赞同你的看法……” 十天十夜后。 晋华星君猛然站起身,激动地扶住凤尊的肩膀前后摇晃:“凤尊殿下真乃晋华知己也!” 凤尊已然魂归故里:“我也是这么想的……” 南极仙翁的坐骑仙鹤君戳了戳他的脊梁骨,南极仙翁猛然惊醒,踉跄着爬起来热烈鼓掌:“啊!唔!好!说得好!” 众人这才跟着醒过来,不明所以地揉了揉眼睛一并跟着鼓掌:“说得好哇,晋华星君凤尊殿下真乃道法中的高人尔!” 好!如是,法道会历时十二天十二夜,终于圆满结束! 凤尊离开昆仑山的时候,带走了小院里的小厮。凤尊自来自去惯了,本不想要小厮,但是龙御说,小凤也许会传话给他,若是找不到他,还能找到小厮,凤尊这才勉强带着那个冷面小厮去了玄岛,谁想竟然真派上用场。1d7cq。女凰驾到 “凤尊同晋华星君论法?”龙御诧异地看着龙闽。 龙闽面无表情:“正是,已经坐了一天一夜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结束,属下特地前来告知殿下。” 龙御深知凤尊秉性,把事情猜了个八分,笑着摇头:“我知道了,你回去继续守在他身边吧,记得法道会结束之后直接把他送回蓬莱岛。” “是。”龙闽迅速转身离开。 龙御扔了手中文书,随手召来一个下人:“把这些文书全部送去龙王书房。” 那下人一愣,没敢问为什么,只点头应下。 龙御没了政务一身轻松,晃晃悠悠踱步到了小凤下榻的那间小院,只见摇曳、小凤、龙若三人一并坐在草地上,摇曳、小凤低声说些什么笑得欢快,龙若面无表情地抱膝而坐,一言不发。 龙御握拳放在唇上,装模作样地干咳了两声,遮住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不知为何,看见向来冷淡的龙若如此温婉的坐姿,他就莫名地想笑。 龙若听见声响,立刻站起身,低头敛眉:“殿下。” 摇曳站起微微欠身,拉着小凤站起来,也道:“殿下。” 龙御点头,对小凤说:“今日未去天池?” 小凤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龙若,细声细语地说:“昨日去过了。” 龙御猜到她定是觉得无趣,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那今日我带你去天庭逛一逛,可好?” 在小院中呆了三日,能有个出去的机会,小凤求之不得,龙御话音刚落,小凤便把脑袋点个不停。 龙御看出小凤的激动,她的杏眼微微睁大,睫毛不时眨一眨,脸颊也泛着淡淡的粉红色,他觉得有趣,忍不住露出微笑:“那就不用再等了,我们即刻便出发罢。”说着,他朝小凤伸出了手。 小凤记得胡緋的手,比潇潇瑶瑶的手还要细腻些,白希细长,指甲尖尖的,却总注意到不会碰伤她,眼前这只手可不同,没有胡緋的白希,也没有尖尖的指甲,却骨节分明,宽大厚实,就这么看着也觉得很安心。若女子得去。 小凤慢慢地把小手伸过去,只盖住了龙御大手的一半,龙御反手握住她的小凤,手心里绵软的触感让他心神一荡,似乎把柔软的心尖揉在了手中,龙御忍不住放松了力道,生怕一用力便捏痛了她,心想,怪不得凤尊这么爱护这个妹妹,确实惹人怜爱的很。乱世三国梦 “姐姐们去吗?”小凤仰头看着龙御。 龙御扫了一眼龙若和摇曳,前者面无表情,后者表情过于丰富,他瞬间下了决定:“今日就我们两个罢。” 小凤点头,她向来温顺。 龙御牵着小凤走出院落,龙若和摇曳在他们身后欠身行礼:“恭送殿下。” 小凤走的很慢,龙御跟着她的脚步也放慢了速度。17903890 “你哥哥恐怕这几日都回不来了。”龙御率先说道。 小凤侧头看向龙御:“哥哥去哪了?” 龙御将小凤一把抱起:“想不想去看看?” 小凤没坐稳,身形一晃,差点仰头倒下去,幸好龙御用手扶了一把,小凤吓得双手环住龙御的脖子,全身都趴在胡緋身上,暖暖的热气呼在龙御脖子上:“想。” 龙御从未抱过孩子,即使是自己大哥的孩子,他也从未如此亲近过,怀里的小人儿真的非常轻,似乎风一吹就能刮跑。 龙御抱着小凤飞上云头,瀛海带着腥气的和风吹乱小凤的头发,她把下巴磕在龙御肩头,看着身后的昆仑山愈变愈小,忽然一只灰褐色的大鸟从他们头顶掠过,小凤想起前几天也曾见过这样的大鸟,便好奇地问:“哥哥,那只大鸟叫什么名字?” 龙御虽在三兄弟中排行最小,但旁系弟妹也不是没有,唤他“哥哥”的人不在少数,他也不是没有听过小凤唤凤尊哥哥,可这当这“哥哥”二字从小凤嘴里吐出来唤他龙御的时候,他只觉得那声音如同春雨滴进池塘里那般叮咚悦耳。 “那是大鹏,虽没有你们凤凰耐看,却因着是佛祖座下的神鸟,地位同凤族不分上下。”龙御抬头看那大鹏,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若小凤是自己的亲妹妹就好了,如此他便也能同凤尊一般毫无顾忌地同她嬉戏玩耍了。 小凤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 玄岛离昆仑山并不太远,未顷,龙御便带着小凤落下云头,走到了法道会场外,有扎着总角的小童子笑嘻嘻的迎上来:“竟是龙御殿下,小子以为龙圣殿下前日来过,龙族便不会有人来了,因此并未准备合适的位置,殿下可要……” 第六十五章 青青子衿 龙御打断他:“不用了,我们站站就走。睍莼璩晓” 小童子好奇地扫了他怀里的小凤一眼,识趣地离开。 小凤仰着头从人群外东张西望:“哥哥呢?” 龙御抱着小凤半浮在空中,他一眼看见了凤族显摆的大红华服:“你看被围在中间那两人,穿红衣的就是你哥哥。” “哥哥!”小凤刚想大声唤凤尊,就被龙御一只手指抵住了嘴唇。 “嘘——”龙御在小凤耳边低声说,“若是被你哥哥发现了,我们可就哪儿都去不了了。” 小凤听话的点了点头,龙御缓缓拿下抵在她唇上的手指,舍不得那柔软的触感,忍不住手痒捏了捏她的小脸。 小凤也学着龙御的样子小声道:“那我们快走吧,别让哥哥发现我们。” 小凤神神秘秘的样子让龙御忍俊不禁,他腾起云雾:“好,我们谁都不说。” 天界之大,西有西天,东至瀛洲,北接冥海,南极潇湘,自是不可能一一玩耍,但龙御心中早有打算,他率先带着小凤去了嫦娥仙子的广寒宫,此时正是昴日星君当值,嫦娥仙子尚有空闲。 “龙御殿下?真是稀客。”嫦娥不愧为天界最美的仙子,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她把龙御迎进广寒宫,“咦?这个小娃娃是是?”御小了张识。 小凤扯着龙御的衣摆躲在他身后,只露出两只大眼睛好奇地瞧着嫦娥……怀中的玉兔。 龙御把小凤拉出来,抱进怀中:“这是凤族的小公主,单名一个‘临’字。” “哦?”嫦娥眉间一挑,“原来这就是那位扬名天界的凤临殿下呀,果真可爱的紧。” 许是小凤的眼神太过炽热,那只原本趴在嫦娥怀中打盹儿的玉兔兄终于被烧醒了,一双赤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小凤,小凤心头一颤,这不是她的小兔是什么? 小兔小兔小兔小兔……17903890 龙御接受到小凤的“怨念”,把视线转向嫦娥怀中的玉兔,他拱手笑道:“龙御一直听说仙子极爱白兔,除了玉兔这只灵宠,座下还有不少灵兔,正巧临儿也喜欢的很,不知仙子可否割爱赠与临儿一只?” 嫦娥了然的勾起朱唇,戏谑道:“我说是哪阵风把龙御殿下吹来了,原来是为博美人一笑啊。” 龙御面不改色:“仙子说笑了,凤尊的妹妹便是我龙御的妹妹。”都是月亮惹得祸 嫦娥放下怀中玉兔,忍俊不禁,以袖掩口:“好好,二位稍等片刻。” 小凤扯了扯龙御的袖子:“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小兔?” 龙御忍不住想逗她:“哥哥不仅知道你喜欢小兔,还知道你喜欢吃肉。” 小凤崇拜地看着他:“哥哥你真厉害,比凤尊哥哥还要厉害。” 龙御笑而不语。 未等多时,嫦娥仙子便翩然而至,怀中还抱着一只白兔,不过比玉兔小一些:“这只灵兔刚满月,还未认主,若是给凤临殿下玩耍的话,这只最合适。” 小凤接过嫦娥手中的小兔,雀跃不已,她想了想,扯了扯嫦娥的袖子,嫦娥低下头来,以为她要说什么,谁知这小东西吧唧一声在嫦娥脸上亲了一口。 嫦娥愣住,龙御也愣住,但好歹从观尘镜里看到过类似情景,立刻把小凤拉到身边,对嫦娥作了一揖:“临儿不懂事,仙子不要放在心上。” 嫦娥终是回过神来,却是止也止不住地大笑了起来,不得不说,即使如此放纵大笑,也丝毫不毁美人形象:“不懂事?我看着孩子懂得可不少,真是可爱的紧~” 小凤红着脸躲在龙御身后,怯生生地看着面前这个漂亮姐姐,龙御颇为无奈,揉了揉小凤的脑袋:“总之,多谢仙子的灵兔,龙御欠仙子一个人情。” 嫦娥抱起脚边玉兔,嗔了他一眼:“带着凤临殿下常来玩耍即可,欠什么人情。” 龙御再三道谢,抱起小凤:“是,那么我和临儿便不打扰仙子了,告辞。” 嫦娥冲两人挥了挥帕子:“常来坐坐。” 小凤趴在龙御肩头也冲嫦娥挥挥手。 从广寒宫出来,不远处便是瑶池,瑶池虽也只是个池子,但是这池子周围的景致可不一般,一年四季的植物都在这里盛放,试想一番,当桃花梅花荷花桔花一齐绽放,那是怎样的景致,也只有在天庭才能见到如此美景了。 小凤抱着小兔,从左跑到右,东看看西望望,龙御跟在她身后,忽然,小凤在一颗杏树旁边停下,弯腰仔细打量着树下一株石竹。 龙御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株紫红色的石竹靠着杏树生长,风吹微颤,我见犹怜。 忽然,小凤蹲下身,把小兔放在一边,双手并用开始挖起土来。1d7cq。谨言 龙御不解:“临儿,你在做什么?” 小凤挖得起兴:“石竹妹妹说这儿太挤了,她总抢不过杏树姐姐,喝不到水,她让我帮她搬到宽敞一点的地方。” 这瑶池乃是王母娘娘最爱的花园,旁人没什么权利动这里的一花一草,若是为了移一株小小的石竹就惊动了王母,也忒没必要了些,龙御看着小凤兴致勃勃的身影,也缓缓蹲下身,伸出手也帮她挖了起来,小凤侧头朝龙御微笑,露出一排白希的小米牙:“哥哥,杏树姐姐说你长得俊俏。” 龙御哭笑不得:“俊俏是说女孩子的。” 和风带起泥土的芬芳,龙御不知道,花灵们叽叽喳喳吵成了一团。 紫荆笑得花枝乱颤:“这小仙童定是这位仙人的妹妹。” 木槿抖了抖叶子:“许是女儿呢?” 紫荆白了她一眼:“有这么年轻的爹么?” 桃花浅笑:“果然是一群未尝情滋味的小丫头,你们瞧那仙人的眼神,非命是瞧爱人的眼神,想当初多少才子佳人就是用我的花寄情抒意,那个宠溺的眼神哟,你们是没瞧见过!” 一群花灵们笑成一团。 小凤挖出了那株石竹,找了一个宽敞的位置又一心一意挖土去了,没在意花灵们说了些什么,龙御更是不知,徒让花灵们占了不少口舌便宜。 石竹一花得了一大块土地,高兴得直不起腰来,冲小凤龙御直点头,小凤笑着对她说:“不用谢。” 龙御变出一块帕子仔仔细细替小凤擦着手上的泥土,那双白希小手被黑色的泥土衬托得更加晶莹剔透,龙御忽然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乐趣,他想,他自己若是有一个妹妹,定会比凤尊更加宠溺她。 夕阳西下,龙御抱着小凤回到了昆仑山,小凤抱着小兔抬眼看着龙御,一双眼睛里满是希冀:“哥哥,明天还能带我出去玩吗?” 龙御笑:“若是你哥哥明日回不来,我便带你去看织女编织云锦。” 小凤乖巧地点点头,抱着小兔跑回小院,回头冲龙御招了招手。 第二日,凤尊果然没能回来,小凤一早收拾妥当,等着龙御带她去瞧织女编织云锦,谁知道不仅等来里龙御,还等来里龙后。 龙后自是百般热情,龙御的脸色却稍显冷淡。重生之宠妃 小凤看着眼前这位衣着华丽的美妇人,忽然福至心灵猜到了她的身份,小凤听见龙若道:“王后娘娘。”她也跟着唤道:“王后娘娘。”样子乖巧的很。 龙后笑得温和:“临儿真乖,这几日在御哥哥这里住的好不好?” 小凤自是说好。 龙后又问:“那今日去娘娘的龙宫里坐一坐可好?” 小凤看了看一言不发的龙御:“可是哥哥说今日要带我去看织女做云锦。” 龙后笑到:“织女的云锦啊,要在傍晚十分,日落西山里才好看,现下先到龙宫里陪娘娘说说话,等吃了午膳再去看云锦,好不好?” “哥哥也去吗?”小凤歪着脑袋看向龙御。 龙御依然没有说话,答话的是龙后:“哥哥当然是要去的,临儿同意否?” 小凤认生的很,即使龙后同自己的母后一般温和,她还是有些羞赧的,不过既然龙御也是要去的,那么小凤便也没甚意见里了,继续乖乖点头。 龙后满意地阖首,带着些许胜利的得意目光扫里龙御一眼,拉着小凤的小手便朝门外走去。 龙御目送两人走出一段距离,这才抬脚跟了上去。 龙若跟着上前两步:“殿下,是否要属下跟着?” “不用,龙闽不知何时回来,你需待在院中等他。”龙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是龙若跟着龙御百年,她自是听出里龙御语气里的不快。 龙若扫了一眼龙后和小凤的背影,心中暗自猜测,莫不是为了那件事? 唔,不愧是心思通透的龙若,确然是为里那件事。 其实龙族并非住在昆仑山上,住在昆仑山上的,只有龙御一人罢了,就连龙若和龙闽也是后来才跟着龙御住上山的,龙族真正的宫殿,乃是在冥海之中,但守护昆仑山向来是龙族的职责,这担子,便当仁不让的架到里太子头上,祖宗上规定,凡王位继承人,满百岁始,就必得搬去昆仑山居住,一直驻守昆仑天池,直至即位。 凤凰属火龙属水,万物相生相克,阴阳调和,是以凤凰只能住在常年不见天日的蓬莱仙岛中,而龙族,便居住在炽热的冥海中,龙族的王位继承者更是必须在阳光普照的昆仑山中住上个万儿八千年,中和体内的水寒,也是变相的一种磨练,毕竟要一条鱼日日晒太阳,还是不太舒坦的。 第六十六章 无关风月 龙若和龙闽当初也是受过极强的训练,抱着对太子的死忠,这才让龙御把他们带在身边,旁人不知,只道他二人是服侍龙御的丫鬟和小厮,嗯……此不足为外人道也。睍莼璩晓 说到底,这昆仑山只该住着龙御一人,就算是龙王龙后,也是极少来看望他的,但是近日龙后每隔三两天都要往昆仑山上跑一趟,要说没有大事,龙若还真不信有那么一次,前来给两人送茶的龙若听见了只言片语,虽只是只言片语,却也已足够,关键词是“婚娶”,“表妹”,“挑选”,你说够不够? 今晨如是,龙后又揣着几张画像上了昆仑山,龙若早就记不清这是龙后第多少次为了太子殿下的婚事爬上昆仑山了,龙若私下里编了个顺口溜,没没看见龙后揣着画像上山便在心里叹息着默念一遍: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毅力不倒,百折不挠! 其实龙御并非反对龙后替他选妃,相反,他赞同的很,龙后每拿出一张画像问他如何,他一定会说:“甚好,单凭母后做决断。” 这话虽听着乖巧,却怎么有种以退为进之感? 龙后最心疼这个小儿子,从小便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一路至今,虽确然是长成了太子该有的模样,却一点也没了少年的可爱,瞧瞧凤族的那个小祖宗凤尊,自打凤尊生下来开始,龙后就处处拿凤尊同龙御做比较,一边儿在凤尊哇哇哭鼻子的时候感叹自家小儿子的淡定,一边儿又在凤尊开怀大笑的时候伤感小儿子的淡定,这可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因此在这婚娶上,龙后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为龙御选得一贤妻,当然,贤惠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龙御喜欢,这婚娶毕竟是一生的大事,龙后希望他能幸福。 龙后拿出千挑万选择出的美人图,一一并排摆在龙御的书桌上,兴致勃勃道:“御儿,你看上里哪一个?” 龙御自是笑道:“我看这几位仙子具是不错,还是母后为孩儿拿主意罢。” “母后也想为你拿主意啊,可你不闻不问,母后哪里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若是母后选了一个你不喜欢的,纵是贤惠无比,又有何用?”龙后在遭遇诸多“软拒绝”后,终于爆发了。 龙御皱眉:“这天庭无样貌丑陋的女子,母后单单给我看这百十张美人像,孩儿自然是选不出的。”17903890 若要计较起来,还当怪不得龙御看不上那些百里挑一的美人儿,因着无论是龙宫还是天界,具是美人儿,连南极先翁座下的小童子也生的唇红齿白,是以选妃这件事啊,还真不能在容貌上下工夫。 龙后像是抓住了龙御话中的把柄,目光卓卓道:“这好办,等明日母后我在龙宫办一场宴席,请全天界适龄女子前来赴宴,到时候你朝太子御座上一坐,看上哪个母后就给你提亲去!”她说着就等龙御点头,只要龙御点头,她便立刻开始盘算宴席的名单。宅男进化论 龙御思索半晌,未顷,他缓缓点了点头。 龙后大喜,直在心里念叨儿子乖巧,却赫然听见龙御说:“宴席可以办的,只是孩儿向来对此事没什么兴趣,母后便替孩儿做主罢。” 这话题兜兜转转绕里一圈又回来了,龙后怒极,喝声到:“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母后要是选了一个你瞧不上的姑娘,你可别埋怨母后!”1d7cq。 龙御依然笑得风轻云淡:“自是孩儿全权承担恶果。” 龙后扯着衣角低骂一句,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皇帝不急太监急?呸!谁是太监!龙后一腔怒气憋在胸前无处发泄,眼看这小儿子就要成年,这王后的位置却一直空着,可这当事人却丝毫不在意。 龙后在来时还告诫自己:生气不得,生气不得,一定要以儿子的幸福为重,以儿子的意愿为主,现在她却完全忘记此事,一怒之下大吼一句:“现在就跟我回龙宫!” 这下龙御没有同意,他记着要带小凤去看云锦的事,于是说:“今日恐怕不行。” 龙后沉声道:“怎么不行?我可是听说你前日就把文书都送回你父王那处了,你有什么要紧事?” 龙御如实招来:“这几日凤族公主住在此处,孩儿答应她今日带她去看云锦。” 龙后心一跳,她现在对什么仙子公主神女敏感过头,立刻问道:“她……她姓甚名谁?芳龄几何?可有婚配?” 龙御扶额叹息:“母后,她还是个小孩子……” 龙后白了龙御一眼:“小孩子又如何,一直放在身边养着,你想要养成个什么样,就养成个什么样,这到也是不错,原来如此,还是御儿你想的周到!” 龙后自然是故意的,龙御板着脸不说话。 龙后继续声情并茂:“儿啊,你看你大哥的儿子都快满百岁了,你二哥也已经娶了妻,现在就剩下你,还是孤行影只的,像个什么话……”重生之干爹是亲爹 龙御深知今日躲不过这一劫,于是细细思索一番:“好,若是你能说动那孩子,我现下立刻跟你回龙宫。” 龙后激动地恨不得仰天长啸,她终于赢了一次,奈何要保持贵妇的矜持形象,只能憋着,嘴角都抽搐了起来。 小凤是个乖孩子,自是旁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龙御没指望她会拒绝,看着龙后和小凤好似母女俩亲热地攀谈,他心里一阵烦躁。 小凤笑着告诉龙后,自己在昆仑山小院认识了一只花精,名唤摇曳,龙后便问那花精的模样,忽然一双大手从小凤腋下穿过,将她抱在里怀中。 龙后眯着眼睛打量小儿子:“你这是做什么?” 龙后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尚未察觉出儿子的不快。 龙御面无表情地抱着小凤,大步朝前走去:“临儿走的太慢,我抱着她能走快些。” 龙后皱眉,快步跟在后面:“真是的,走这么快做什么?等等你老娘!” 昆仑山底,海面拍打着岩石,龙御伸手在海面轻轻一划,海面凭空出现一道阶梯直通海底,龙御抱着小凤快步走了下去。 海底龙宫。 除了满天星辰,这还是小凤第一次看见如此多闪亮的东西,无论是屋顶的琉璃瓦,还是宫殿门前的水晶狮子,都散发着夺目的光彩,小凤就像第一次赶集一般,好奇地不得了。 龙宫就在眼前,龙御把小凤放下来,任由她顺着晶莹剔透的冰柱一路摸过去。 龙宫周围有一圈结界包围,隔离了海水,因此即使小凤是只鸟,在这冥海中也不会在任何不适。 不一会儿,龙后气喘吁吁地快步跟上来,断断续续地呵斥道:“龙御……你,你这个臭小子,这么不懂得体贴你老娘,你……你当我跟你一样才几千岁啊!” 龙御发泄了闷气,又恢复成里彬彬有礼的龙三太子,他往回走几步,搀扶住龙后:“快些走快些回,临儿还等着我陪她去看云锦呢。” 龙御反胜一局,龙后瞪他一眼,随后想,罢了罢了,若是今日能把媳妇儿的人选定下来,管他要跟凤临看什么,就是去地府看鬼她都没意见。银河帝国之刃 咳咳,龙后不知道,几天之后,龙御果真带小凤去地府看鬼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三人一路行至龙后的寝殿,已然有两位妙龄少女等候多时了。 一黄衣姑娘道:“姨娘,你可算是回来了,哎呀,竟然还把表哥带回来了。”若训是道把。 蓝衣姑娘略显羞涩,她只低着头,不敢看龙后龙御一眼,说道:“姨娘,表兄。” 龙御随意点了点头。 龙后看着眼前这两个外甥女,心中很是欣慰:“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黄衣姑娘噗嗤一声笑出来:“姨娘,您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早啊?我们这请早安都变成请午安了。” 蓝衣姑娘也笑。 龙后白了龙御一眼:“还不是为了你们表哥的婚事!” 唔,这下暗示的可够直接了,那两个小姑娘立刻红了脸。 龙御依旧没甚反应,好似龙后方才说的那句话完全跟他无关。 龙后毕竟了解自己的儿子,既然没上甚反应,那肯定就是不喜欢,于是她笑着说:“现下天色也不早了,二位快回去吧,省得你们爹娘总说我抢了他们的宝贝女儿。” 龙后把那二位小姑娘说得乐上里天去,她们纷纷羞涩地看了龙御一眼,好像这龙太子妃的位置非她们莫属了似的。 “那……姨娘,表哥,我们告辞了。”黄衣姑娘款款一拜,拉着蓝衣少女走出里宫殿。 龙御见人走了,便自顾自找里个位置坐下来:“这两位表妹都不错。” 龙后胸中又一股无名火烧了起来:“你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像是不错的样子吗!”说完又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我也不问你了,你看不如就你那龙悦表妹算了,总归是一家人,母后我了解的也多些,他族的公主神女们也不是不好,只是若有什么大小姐脾气就不太好了,或天天缠着你让你没空看文书,或太过冷淡不懂情趣,都不好都不好……龙珩这丫头也是不错的,只是性子太静里些,怕主持不了大局,这龙太子妃还是选个性子泼辣些的好,至少不会被人欺负,龙悦这孩子小心思虽多,却要是成了你的妻子,也绝不会把那点小心思用来害你的,这到也无妨……” 第六十七章 冲冠一怒 下人端上一杯清茶,龙御平着清茶,缓缓的在脑海里搜寻,谁是龙悦谁又是龙珩,搜寻无果,他又开始思考待会儿带小凤去看云锦的事,龙后的碎碎念他左耳进右耳出,不过等等,小凤人去哪儿了,似乎方才他跟着龙后招呼两位表妹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见了,龙御起身朝殿外走去。睍莼璩晓 “不不不,现在就把人定下来还太早,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你所有的妹妹都唤过来瞧一瞧罢,有些妹妹是同你从小一起玩过的,珊瑚,珊瑚?”龙后忙着找侍女珊瑚去了,没注意到龙御走出了寝殿。 “姨娘,你可算是回来了,哎呀,竟然还把表哥带回来了。”小凤见面前是两位陌生的姐姐,龙后和龙御似乎没空搭理她,她便独自走出宫殿,想再去看一看殿外那些闪闪发光的珊瑚丛,她顺着高高的珊瑚丛抬头看上去,竟然有各种鱼类“飞在空中”,忽然一只海龟“飞过”,小凤瞬间激动了起来,原来当初自己弄丢的小乌龟竟然跑到了这里!小凤二话不说,顺着珊瑚丛就往上爬。 “哟,姨娘的寝殿中何时有过这么小的侍女了?” 小凤听见有人说话,脚下一不留神,顺着珊瑚丛又跌了下来,没摔痛,却是弄里一身的灰。 龙悦笑着过去扶她,却在看见小凤耳朵上的翎毛时,吃了一惊:“哦?是我没甚见识么?冥海里竟然还有长着羽毛的鱼类?” 龙珩想了想:“我们日日来给姨娘请安,从未见过这小侍女。” “那就该是什么海怪才成的精。”龙悦忽然扯上小凤耳尖上的毛,小凤疼得猛然打掉她的手,躲在珊瑚后面警惕地看着她们。 “是真的。”龙悦看着扯下来的一撮泛着青色的绒毛,她朝小凤友善的笑道,“小怪物,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凤临。”小凤怯生生的看着她们,完全不知她们想做什么。 “凤……是风铃吧?风铃草?”龙悦好奇地瞧着小凤,“谁与你起的这名字?” 小凤如实答:“母后……” 龙悦好笑地对龙珩说:“母后?哈哈,珩儿你可听见了?她竟然说‘母后‘!原来我们还遇上了哪个海怪族的小公主呢!” 龙珩也来了兴趣,她问小凤:“你变回原型让我们看看可好?” 龙悦拍手:“就是就是,快变回原型让我们开开眼。” 许是龙珩的细声细语让小凤安心了许多,她从珊瑚丛里走出来:“我不会变……” “不会变原型?说什么傻话。”龙悦嗔道,她以为小凤是觉得自己的圆形太过丑陋,所以才不愿意变,不过小孩子都比较好骗不是么?于是她灵机一动,说道,“这样好了,我们也变成原型让你看,这样就公平了吧?”妈咪嫁到:总裁投降吧 小凤依旧是疑惑地看着她们。 “你不说话我们就当做你同意了。”龙悦转头对龙珩说,“快,变一个给她看看。” “哎?我?”龙珩紧张地扯住自己的衣襟,“太难为情了……” 确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变回原型就相当于赤luo着身子。 龙悦轻蔑地扫了她一眼:“没用的东西,我自己来好了。” 说完,一阵光芒闪过,龙悦变成了一条黄色的小龙浮在空中,龙身的颜色接近金黄,确实好看的紧。17903890 在龙珩羡慕的眼神中,龙悦再次变成人形,有些得意地勾起嘴角:“怎么样?到你了,快变啊,小海怪,我们方才说好了的。” 龙珩也期待地瞧着她:“变啊,快变啊!” 龙悦不耐烦了,吼道:“发什么愣啊,变个原型都不会啊!快点变!” “你们在做什么?”一阵低沉悦耳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表哥!”龙悦一下就听出了是谁的声音,她几乎是瞬间换了表情,蹦蹦跳跳地跑到龙御身边,指着站在珊瑚边的小凤说道,“表哥,我们发现了一只小海怪,她竟然有羽毛!” 龙御没有说话,沉默地看了她半晌,忽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缓缓走到小凤身边,拍了拍她满身的灰尘,将她温柔地抱了起来。 “啊!”龙珩惊呼一声跪倒在地。 龙悦惊讶地看着龙御:“表哥?” 龙御一字一句地说:“你可知道此刻你口口声声的小海怪,正是凤族的公主凤临殿下?”刚才若不是龙悦变回原形发出一阵耀眼光芒,他还真不能在这珊瑚丛深处找到她们。 龙御看都不看龙悦,单手替小凤理了理鬓角的头发,小凤却疼得一缩,龙御的手顿住,眼神一凌,猛地看向龙悦,又看向龙珩。 龙珩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凤临?风铃……”龙悦娇笑一声,“她不说,人家又不知道……” “跪下!”龙御冷冷吐出二字。 重生之云家千金 龙悦红了眼眶,自觉委屈至极,“为什么要悦儿跪下?悦儿什么都没做!凤族的公主……就算是又怎样?一只连原型都不会变的凤凰,连麻雀都比不上,表哥你知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凤凰!” 龙御怒极反笑:“谁告诉你的?” 龙悦理直气壮:“龙族的长辈们都这么说!”人的茶去果。 “龙族的长辈,我非常好奇,都是哪些长辈?”龙御说得风轻云淡,甚至眉梢带笑,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龙悦急于要证明自己,她说:“是……” “悦儿!”龙后大声呵斥。 龙悦快跑几步到龙后面前:“姨娘,姨娘你说是不是,我——” 话还没说我呢,龙后便猛地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 “姨娘……”龙悦不可置信地瘫坐在地。 龙后沉着脸:“欺侮凤族公主,顶撞太子,妄论长辈,悦儿,你真是出息了。” 龙悦慌忙摇头,扯住龙后的裙角:“我没有我没有!确实是我爹爹他……啊!” “还敢多嘴!”龙后一脚踢开她,“从今开始,我再不允许你踏进王宫一步!快给我滚出去!” “不——姨娘——”龙悦的太子妃梦就此破灭。 龙后说完,身后立刻出现两个丫鬟把龙悦拖了出去。 “姨娘……”龙珩膝行至龙后身前,“姨娘我错了,我……我该制止她的,我……我……” “我们走。”龙御抱着小凤转身离开珊瑚丛,小凤看着那个黄衣服的姐姐尖叫着被人拖走,龙御扳过她的脑袋不给他看。1d7cq。 龙御很生气,非常生气,气自己让小凤受了欺负,气那些嚼舌的长辈们。 龙御知道为什么龙后不让龙悦说出那些长辈的名字,有时候一代君王就是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抓到把柄就好,若是太过计较,便会适得其反,然而龙御知道自己做不到,如果知道了那些长辈的名字,他定会给那些人不小的惩戒,龙后知道他做不到,因此她把龙悦赶出了王宫,他也迅速离开。 正在龙御心神不宁之时,忽然脸颊一热,竟是小凤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哥哥,莫要生气了。”小凤双手捧着龙御的脸,秀气地眉头皱在一起。(修真)女主快滚 龙御气得笑了出来:“小东西,那些人欺负你,你却让我莫要生气?” 小凤说:“姐姐们没有欺负我。” 龙御挑眉:“扯了你耳朵上的翎毛这不叫欺负?” 小凤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她们不是故意的。” “她们骂你也不是故意的?”龙御问。 小凤仍是点头。 龙御同小凤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忽然笑出来:“临儿,这世间的人,并不都是善的。” 这世间的人,并不都是善良的,但是在你的眼睛里,有一个世界,里面满是善良的人。 小凤歪着脑袋,很是不解:“可这世上有纯粹的恶人吗?没有的吧,他们本都该是善良的,可能是追求目的的手段不对,可能是被逼可能是求而不得,如果可以,他们也不愿意做恶人,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恶的。” 龙御觉得胡緋是对的,宁愿摧毁世间一切的恶,也绝不让让你纯净的世界染上一点尘埃。 龙御缓缓露出微笑:“是,你说的对,哥哥不生气了。” 得到龙御的回答,小凤开心的笑了起来,杏眼完成好看的弧度,嘴角上扬,露出一排白希的小米牙,龙御忍不住捏上小凤的脸颊。 龙御抱着小凤走到龙宫门口,准备飞出那层结界,忽然他有了一个念头:“临儿,想摸摸海里的鱼吗?” 小凤的眼睛一亮:“想!”想摸她的小乌龟。 龙御把小凤放在地上,背对着她蹲下:“来,趴在我背上。” “嗯!”小凤笑米米地趴了上去,龙御把她背了起来,她只感觉身下的龙御化成一团金色的光芒,然后身体一轻,她已经“飞”了起来,她低头一看,自己竟然坐在一条金龙的脊背上。 原来龙御在小凤身上张开一道结界,自己则化回原形,背着她游进了大海中。 小凤抱紧龙身,金色的鳞片让你忘记了身旁游过的灵活鱼群,让她忘记了脚下滑过的彩色水母,甚至让她忘记了缓缓漂来的小乌龟。 比起龙悦纤细柔软,这才是称得上是真正的龙,力量和美浑然一体。 有美为鳞族,潜蟠得所从。标奇初韫宝,表智即称龙。大壑长千里,深泉固九重。奋髯云乍起,矫首浪还冲。 第六十八章 何处归途 龙御带小凤回了昆仑山,同她一到吃了午膳,期间龙闽回来过一次,却仍是汇报说,凤尊在同晋华星君切磋道法,龙御讶然,直到龙闽描述了切磋的全过程。睍莼璩晓 龙御轻笑,对小凤眨了眨眼:“这好,趁着你哥哥不在,我们又可以出去玩了。” 小凤嘴上叼了一块肉,正憨厚的朝龙御龇牙咧嘴的笑,那肉却不甘寂寞地又掉回了碗里。 “小心些。”龙御见此,亲自拿了筷子把肉送到小凤嘴边。 龙闽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们淡漠冷情的太子殿下何时有了做丫鬟的潜能了?还做得如此其乐融融?他再看看龙若,那常年一个表情的龙若竟然也露出堪称微笑的表情,这这这,何以他在外不过五六天,这里便全然变了样? 龙若瞧见龙闽呆愣表情,忍不住以袖掩口,遮住嘴角笑容:“你要是跟凤临殿下待久了,你便也知道为何了。” 龙闽看着小凤斯文的吃相,忽然打了个冷战:“罢了,我还是去听那无趣的法道会吧,两位殿下,龙闽告辞。” 龙御摆了摆手,继续往小凤碗里道菜。 龙闽撇了撇嘴,兀自离去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凤尊当初抱着小凤坐在树叉上晒太阳时,曾经念叨过这句悲天悯人的酸诗,凤尊觉得,这诗人着实太过矫情,不过一个小小的日落之景,日日有年年有,却非要看出些伤感来。 啊不,诗人一向都是酸的,不单单是夕阳,什么落花什么杨柳,什么猿啼什么鸟叫,他们都能瞧出悲凉,春天之时叹梅花凋谢,夏天之时感桃花谢落,秋天之时悲落叶枯黄,冬天之时苦冰雪严寒,唔,诗人的一声便就是如此罢,不仅把自己天天泡在悲凉泪水中,也把看者酸出一身冷汗,是以凤尊觉得他们不该叫诗人,该叫做“湿人”,这诗也当改一改,改成:只是近黄昏,夕阳无限好。 嗯,看着小凤崇拜的目光,凤尊觉得人生圆满了。 织女手下的云锦果然好看,白色的云朵在日光的照耀下变幻出五彩光泽,小凤蓦然响起了凤尊那句歪诗,她问龙御:“哥哥,为什么凡人要伤感落日呢?” 龙御道:“因为凡人没有我们如此之久的寿命,他们知道自己在或远或近的将来魂归西去,这落日便象征着他们垂垂老矣的暮年,是以他们才如此感伤。” “魂归西去?是去西天如来佛祖座下吗?”小凤问。 “不,他们的魂魄得先经地府,由判官决定他们该去哪。”龙御抱着小凤站在云头,看着那满天彩霞,竟然也心生惘然之感,纵是神仙,也会在遥远的某一天应劫而亡,生离死别轮回流转,当真是非人力可违也。太古金仙现世逍遥 小凤搂着龙御的脖子,看那日头一点一点消弥,她忽然问龙御:“哥哥,能带我去地府吗?” 龙御挑眉:“去地府作甚?” 小凤说:“我想见见老伯和大婶。” 龙御想了片刻便明白过来,小凤口中的老伯大婶,应该是在人家抚养了她八年的那对猎户夫妇罢,可时过境迁,人间已过六十年之久,他们早该投胎了罢,龙御扫了小凤一眼,这孩子定是想报恩,该成全她,于是龙御点头:“可以,不过……地府可没天庭这般景色宜人,你可得做好准备,里面有很多恶鬼,小心瞧了晚上睡不着觉。” 小凤咽了一口口水,仔细想了想,仍是说:“我不怕!” 龙御笑着拍了拍小凤的脑袋:“那我们走罢。” 云头上风大,吹乱的小凤披在身后的长发,四处纷飞挡住了龙御的视线,龙御用手一挡,把小凤的头发拨到一边,不经意间,他的余光扫到了小凤发间那一撮异色,再看看她耳尖的翎毛,果然也是青色的了,从赤色到黄色,从黄色到白色,再到青色,莫不真是五色的? 昨夜,龙御又把观尘镜那在手中把玩,小凤的过去在镜中一幕幕闪过,她耳尖上翎毛的颜色也在不断变幻,赤黄白青,只少了一个紫色便正好是凤凰的五色了,凤凰以赤色朱雀为尊,若要说在朱雀上头还有更厉害的凤凰,那便是五色凤凰了,然而这五色凤凰从开天辟地以来便只有一只,那便是天地间的第一只凤凰——紫虚仙帝,自仙帝在大战中仙去之后,世间便再无五彩凤凰了,龙御不敢肯定,凤临这只从五彩凤蛋里爬出来的小凤凰,是不是五彩的,因着小凤生来便是人形,又变不回原型。 龙御也想过能不能从观尘镜里看出些端倪,然则上古神祗大多应劫而亡,若说这天庭中,还有哪位神仙见过紫虚仙帝,不是玉帝就只能是西天佛祖了,然则这两位法力太高,非龙御这等年轻小神仙所能比拟,是以小凤究竟是不是五彩凤凰,龙御还真拿不准,不过这是不急于一时,若当真是五彩凤凰,总会有涅槃重生的那一日。 地府阴气很重,凤凰这等属火的神鸟应当不怕,可小凤还是冷得瑟瑟发抖,龙御不得不给小凤身上加了三重结界。 地府有神仙降临,自是瞒不过阎王,牛头马面得令在地府门前守候,看见了龙御和小凤便迎上去:“二位仙人,阎王已经等候多时了。” 吉时医到 小凤看着那模样奇怪的两人,也不害怕,只是好奇,忽听见身后一冷,耳边有嘶哑申银响起,小凤正要回头,却被龙御捂住眼睛:“别看。” 是一只恶鬼,闻到神仙的味道便被引了过来,想吃上一口神仙肉,被牛头马面用鞭子打了回去:“滚开!安分点儿!” 然而比较是活生生的灵气,愈来愈多的恶鬼被吸引了过来,一行人不得不停下脚步,纵使牛头马面把鞭子挥得啪啪作响,还是不断有恶鬼靠近。 龙御皱眉,在周身张开一道结界,让恶果无法靠近,虽是无法靠近,那凄凌的申银却还是缭绕在耳边。 这里毕竟是地府,这些厉鬼也需得承受地狱十八酷刑,否则龙御早就是个法术全灭了这些面目可憎的东西。 小凤忽然伸手,抚上龙御盖在她双眼上的大手:“哥哥,我想看看……” 龙御低声道:“莫看,他们长得太丑。” 小凤还是那句:“我不怕。”御到昆法汇。 龙御把手拿下,小凤紧紧攥着龙御的手,缓缓睁开了眼睛,只不过看了一眼,小凤便猛地把头埋进龙御的肩上。 龙御正想笑,你不是不怕的吗?却见小凤已然微微抬头,再次看向那些可怖的面孔。 原来恶鬼都长得这个模样,一个个面色惨白,眼角鼻孔都渗出血来,有的甚至没有眼睛,少胳膊断腿的比比皆是,有的甚至被开膛破肚,肠子内脏滚落一地却毫不自知。 他们在叫什么? 他们在哭什么? 是恨吗?是冤吗? 忽然一段陌生的记忆冲入小凤的脑海中。 一陌生少年躲在岩石后偷看一娇俏少女洗澡,少年正待离去,却不小心踩到树枝,咔嚓一声惊动了入浴少女。 “什么人?”少女娇呵一声。 少年红着脸不敢回头:“是……是我……” 画面忽然一转。1d7cq。 青青柳树后,少年抓住少女的手:“你可想好了,若是答应了我,可再不能同意其他男人的求婚了。” 四神集团3:老公,滚远点 少女虽羞红了脸,却依然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这辈子就跟你在一起……” 少年又问:“就算你爹娘不同意也不管?”17903890 “我自己的婚事自然要我自己做主,要是,要是他们不同意,我就偷跑出来……反正我是一定要同你在一起的。”少女扯了扯袖子,羞涩的不敢抬头。 少年笑了,捧起少女的脸,印下一吻:“那好,你等我……” 时光飞逝,大雪漫天,不知已过了几个年头。 此时的少年已然长成壮硕的俊朗男子,他侧坐在窗台上,神色莫测:“我是来问你,还愿不愿意同我在一起。” 少女也已经出落得美艳动人,她捂着脸小声啜泣道:“我等了你三百年……” 少年眉头紧锁:“即使我现在是魔界的王,你也不介意吗?” 少女猛地投进少年的怀里:“当初你还只是一条小狼,我都未嫌弃过……” 少年紧紧搂住少女,似是用尽了全部的气力。 画面又一转,少年和少女在山洞中相拥。 少女把头埋进少年胸前:“怎么办?爹娘逼着我成婚,他们似乎发现了。” 少年表情凌厉:“发现又如何?就算你上了花轿,我也要把你抢回来的。” “阿莫,我害怕……”少女抬头,眼底一片泪花。 少年低头摄住少女的红唇:“别怕,一切有我。” 月光如水,撒进洞中,少年少女相拥的画面似乎要定格成永恒。 却…… “爹爹,不是说好了只要我答应嫁给那个人,你便会放了阿莫的么?爹爹,爹爹你放了阿莫啊!”少女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少女的爹爹长叹一声:“杳杳啊,仙魔有别,你还是快些放弃那些个念头罢!” 少女仰头,胡乱擦掉眼角泪水:“好,好,杳杳不爱他,杳杳再也不见他了,爹爹你让王上放了他好不好?” “哎,只怕王上也囚不住他呀。” 第六十九章 三味真火 大红花轿,十里红妆,锣鼓满天,少女一身嫁衣坐在闺房中等候,忽然大红盖头被掀起,少男秀气的面容撞进视线:“我说过了,就撒你上了花轿,我也要把你抢回来。睍莼璩晓” 少女愣愣地看着少年,泪如雨下。 之后的事情小凤看的很模糊,因为漫天的大红,分不清是鲜血,还是少女脸上的胭脂泪,只看见断壁残垣尸横遍野,少女抱着奄奄一息的少年跪在中央,两人双手紧握。 少女笑,笑出了泪:“生死相随。” 少年也笑,笑出了血:“可是我舍不得你死啊……” 少女咬着嘴唇:“那你就好好活着,就算是为了我!” 少年点头,缓缓闭上眼:“好,等我……” 忽然一只大手抚上小凤的面颊:“怎么哭了?这么害怕的话就别看了。” 小凤摇摇头,挣开龙御的怀抱便要下去,龙御松了手让她自己站着:“怎么了?” 小凤没答话,兀自往前走了几步,若不是有龙御的结界挡着,那些厉鬼就要扑了上去。 牛头马面自顾不暇,只喊着:“二位仙人稍等片刻。”手中的鞭子挥得更加用力。 龙御一心都在小凤身上,哪里管的了其他?他几步走到小凤身侧,见小凤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嘴里正念叨着什么。 “盖是法身之玄堂……存秒有物之表……” 是《大般涅槃经》,龙御愣了愣,她莫不是想超度这些厉鬼?可是超度亡灵唯有将《地藏菩萨本愿经》念上七七四十九遍才兴许有效果,可这《大般涅槃经》却是连超度的边儿都沾不上…… 龙御知道,却什么都没说,这是心意,这是善意,他不该阻挠。 按理说这跟超度无关的《大般涅槃经》在鬼魂面前念出来,同对牛弹琴是一个情况,厉鬼们依然嚎叫个不停,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小凤渐渐有红光闪现,且愈来愈盛,像是一团熊熊燃起的火焰包围了小凤,龙御大惊,刚想拍上小凤箭头,却被她周身炽热的火焰烧的下不了手,龙御缓缓退后几步,错不了,这火焰正是三味真火。 随着火焰光芒的蔓延,整个地狱的厉鬼都平静了下来,三味真火本是用来灭鬼的,现在却安抚了厉鬼的情绪,可《大般涅槃经》本不该有如此功能,因此起作用的,只能是小凤周身的三味真火了。重生之大神 过了好一会儿,小凤听见周围没了动静,便停止了念经,睁开了双眼,她周身的火焰渐渐消失,龙御这才得以靠近她,将她一把抱起:“做得不错。” 小凤虽为何厉鬼们都乖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毕竟得了龙御的夸奖,便咧嘴笑了起来。 牛头马面见情况被控制住了,立刻上前恭维道:“多些二位仙人,这位小仙童果然法力无边,此乃我们管理不周,耽误了二位的时间,我们快些走罢。” 阎王得知了此事,当即对着小凤拜了三拜:“不愧是凤族王族,果真慈悲为怀,感化了一众厉鬼。” 地府阴森十分,小凤虽因方才的火焰暖了身子,再用不着结界,但龙御却不想让小凤再瞧见那些沿路的酷刑,便打断阎王的恭维:“大人,我们此次前来地府,是为了寻两个人,男的叫做李蒙,女的名叫张春燕,不过我猜如今他们皆已经一番轮回再次投胎,该不叫这两个名字了。” “殿下稍等。”小凤方才帮了阎王的忙,阎王此刻自然是有求必应的,于是他立刻翻开生死薄,找了半晌,“唔,原来是这两人……” 龙御拉住着小凤,不让她去扯白无常的舌头:“大人记得他们二人?” 阎王应了一声:“嗯……这夫妻二人前世皆是善人,且抚养凤临殿下八年之久,有大功,是以今生他们二人便投生在富贵人家,仍旧是夫妻。” 小凤听见了自己的名字,立刻安分了下来,细声细语道:“伯伯,我们可以去找他们么?” 阎王主宰地府看管厉鬼不知多少个念头,这还是头一次被叫“伯伯”,立刻一颗钢铁硬心软了八分,笑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得了同意,小凤有乖巧的道了谢,把阎王哄得乐上了天去,临走之时还仔细交代:“路上小心,下次再来玩啊!”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再来玩?玩鬼啊? 有了阎王的指引,两人很快便找到了那对猎户夫妇,只不过现下他们再用不着靠打猎过活了,大伯现在已然是一国宰相,大婶也做了诰命夫人,生活安逸,吃穿不愁。谁动了宝贝的嫡娘 龙御牵着小凤站在云头看着,宰相大伯正坐在书房里批阅奏章,大婶坐在院子里喝茶晒太阳,时不时扶一扶头上的步摇。 这样一番家和万事兴之景也算了托了小凤的福,这恩也算是报了,可是小凤却不愿意走,她指着大婶说:“大婶有心事,当初每每老伯猎不到山鸡时,家里没有吃食,她便总去扶头上的簪子。” 龙御很惊讶,他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把这些小事都记得如此清晰,更何况她当初天灵混沌,不通世事。1d7cq。 “这二人现下过的很好,人各有命,总不会一帆风顺,有些劫难自当一一应过,我们虽是神仙,却也不能擅自插手。”龙御跟小凤讲道理,他知道小凤听得进去。 小凤犹豫一番,恋恋不舍的点了头,正要跟着龙御腾云离去,却听见底下一阵喧哗,有人喊道:“老爷!夫人!公子找到啦!找到公子啦!” 底下传来大婶的惊呼声:“甚儿!” 小凤又不肯走了,龙御无奈,继续陪她待在云头上看着。 只见一群人拥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道士走进了花园,大婶匆忙迎上去:“甚儿啊我的傻孩子,你可要把娘吓死了,怎么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了呢?” 宰相大伯忽然出现,气冲冲地在走到小道士身边:“哼,你个不孝子,你知不知道你娘这几天流了多少眼泪?你个臭小子!你你……”大伯忽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哑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龙御越看越觉得眼熟,此情此景,不正是每每凤尊闯祸之后,凤王的所作所为? 云头上的小凤也笑出声:“哥哥你看,大伯想不想我父王?” 看着众人叽叽咋咋说了半晌,龙御才大致弄明白,原来这小道士是老伯和大婶的独子,作为宰相之子,还不是整日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谁知这个甚儿不好好过安稳日子娶妻生子,非要做什牢子道士,一心想成仙,宰相大伯老来得子,只这么一个儿子,他不喜读书,好,由着他,他不好功名,好,由着他,他不学无术,好,还是由着他,儿子指望不上便指望孙子罢,等儿子到了适婚的年纪,老伯便张罗了起来,到处找门当户对的适龄女子,他还等着儿子传宗接代给他抱孙子呢,谁知那甚儿还就来了一句:“爹,娘,我不要婚娶,我不要老婆,我要修道,我要成仙!” 成个鬼仙![黑子的篮球]实妹 老伯一口老痰卡在喉咙里,差点就这么过去了,缓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儿子锁在屋子里,他从门缝里吼道:“我告诉你,这亲你成也得接,不成也得接!” 甚兄抵死不从,把木门啪得咔咔作响:“爹爹你放我出去!这样我和那位姑娘都得不到幸福的!”红一锣进盖。 老伯正在气头上,他冷哼一声:“幸福?给我成亲抱孙子就是幸福!” 咳咳,可是所谓没门还有窗户,甚兄趁着晚上下人把手松懈,便从窗户爬出去了。 翌日老伯发现不见了儿子,立刻派人满城地找,最终,三日后,在一破旧道观中找到了甚兄,但一身道服的甚兄显然已经把自己当做了出家人,又怎么会愿意再回去,自是要反抗一番的,可这一来二去的,下人们又怕弄伤了,下手便难免有些轻,几人抱作一团滚来滚去,终是把甚兄绑了回来。 可绑回来又有什么用?甚兄人在曹营心在汉,知道自己逃无可逃,所幸闭上嘴巴再不答话,无论老伯大婶说他什么他都不说话,这可把老伯大婶极坏了。 小凤也不知看懂了什么,一个劲地扯着龙御的袖子:“哥哥,你帮帮他们好不好,你帮帮他们吧?” 龙御挑眉:“你想要我怎么帮?” 小凤抿着小嘴似是极严肃的思考一番:“你让老伯的儿子成亲吧好不好?” 龙御说:“方才我可是说过了,凡人的命格我们一般的神仙可是改不了的。” 小凤竟听出了门道:“一般的神仙改不了,那几般的神仙改的了啊?” 龙御笑:“什么几般不几般,凡人的命格是司命星君定的,那自然是要去找司命。” 小凤歪着脑袋:“那我们就去找司命啊。”17903890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无缘无故的让司命改变一个人的命格可不容易,再说他因着观尘镜的事情还欠了司命一个人情,也罢,欠一个是欠,欠两个也是欠,总之先以小凤为主。 龙御的脑子转到这里忽然岔住了,为什么非得要以小凤为主?唔,她是凤尊的妹妹,因为龙族的疏忽让她流落人间十余年之久,当然得以她为主,龙御觉得这理由很是充分。 第七十章 涌泉相报 于是乎,龙御带着小凤又一路杀回天庭,直奔司命星君的府邸而去。睍莼璩晓 司命星君正撑着脑袋剔牙,见龙御小凤到来,立刻扔了牙签坐端正:“今日我这儿好生热闹,又一个要我改命格的。” “又一个?”龙御拉着小凤坐在司命对面,“前一个是何人?” 司命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是八公主。” “八公主?”凳子太高,小凤自己坐不上去,便双手扒在桌子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桌边,模样十分可爱。 司命低头看她,笑:“八公主就是玉帝的第八个女儿。”他端起冷茶抿了一口:“对了,殿下方才说要改命格,不知是改谁的命格?” 龙御索性把小凤抱上自己膝头坐着:“星君可知道临儿曾在凡间被一对猎户夫妇收养?” 司命摸着下巴想了想:“知道,当初凤尊殿下特特跑来嘱咐我,务必要给他们写个富贵命格,还看不出,这凤尊殿下出了名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却独独对这个妹妹上心的很。。” “正是。”龙御笑起来,司命扫了一眼到处打量的小凤,又瞧了龙御一眼:“殿下莫不是要改他们的命格?可他们今生大富大贵,还能改成个什么?帝王命么?” 龙御没接这话,反而说:“我似是听说他们有个儿子?” 司命见有卦可八,便眯起眼睛,露出一副神秘莫测的形容:“不知殿下可曾听说过八公主的小情人?” 龙御敛目想了想:“你是说八公主差点同王母闹翻,就为的一个凡人是吧?” “是了是了,今日她来我这,正是为了那个凡人。”司命咬着茶盏,露出一口白森森的门牙,小凤打了个冷战。 “哦?求你把那凡人的命格往仙道上引?”龙御也道了一杯茶,往小凤嘴边送去。 司命饶有兴趣地看着龙御喂小凤喝茶,啧了啧嘴:“非也非也,恰恰相反,那人今世一心向道,可公主却央求我改了他的命格,让他安逸地结婚生子,过普通人的日子。” 龙御叹惋:“公主情深至此,真是难为她了。” 小凤大半天没吃饭,现在肚子饿得有些瘪,见司命手边有一盘糕点,立刻咽了咽口水,趁着司命同龙御闲聊,顾不上她的时候,悄悄地伸出了手去。重生之狼崽子 对于司命来说,这世上最痛快的事情无异于同旁人一起分享八卦,是以这司命今日高兴地有些过了头,这卦一八就停不下来了,他于是又说:“托公主的福,那凡人世世好命,这次又投到了宰相府中。” 龙御心思一动:“他这一世叫什么?” 司命沉吟一番:“嗯……好像叫什么,李甚吧?” 吧嗒一声,小凤手一滑,那块糕点便摔在了木桌中央,碎成一摊渣渣,那米色的糕点在深褐色的檀木桌上显得尤为楚楚可怜,小凤默默地缩回手,在身后的某块布料上随意擦了擦。 龙御看着自己抖了抖自己衣服上的碎屑,淡然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捞起小凤的爪子仔细擦了擦:“这糕点做的不好,太过松散,吃起来定然没有嚼劲。” 司命不满,反驳道:“这可是我府上最好的一个厨子做的,看起来没甚嚼劲,其实化在口中后,同涎水融成一团,那才有嚼劲!实践出真知,你一口都没尝呢。” 龙御挑眉,伸手捏了一块糕点,送到小凤嘴边:“临儿,你替我尝尝罢。” 司命撇嘴,要喂孩子吃糕点不能好好说话么?非得拐着弯让我求着你吃,这人……是回小扔去。 龙御“伺候”小凤吃完一块糕点,又往她嘴边送了一块,嘴上却说:“那么星君你答应了八公主?”17903890 司命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二人,末了才颇为傲娇地捋了捋头发:“有什么办法?毕竟我同公主交情不浅,这点人情还是要给的。”他才不会告诉龙御,作为交换,八公主必得接近九玄神女,日日向他汇报神女做了什么,说起来,做观尘镜这个馊主意也是她出的。 龙御又问:“不知道大人准备怎么改这命格?” 司命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因着公主的要求,我在这凡人的命格里留了白,是以今生今世他要怎么做,便都是按照他自己的意愿,然则孟婆汤消了记忆,却消不了执念,前世他与八公主爱得死去活来,今生也惦记着,竟非要修道成仙,然则他想成仙的理由……” 龙御端起给小凤喝了茶的杯子,默默地抿了一口,他心中已经有底,断不会是怎么好事。 果然,司命促狭一笑:“李甚的娘信佛,在院子里摆了个观音像日日祭拜,那小子就是看上了那眉清目秀的观音。”大赵风云录 即使有了准备,龙御还是被一口茶呛住,以袖掩口咳嗽了几声,小凤立刻体贴地给他拍背。 司命只沉浸在八卦中,根本无暇估计其他,继续兴致勃勃道:“往日我写命格,尽是些什么穷书生爱上富家小姐,或是什么皇族世子看上青楼歌姬,这种命格太无新意,这位小哥的命格给了我灵感,以后我定会把凡人的命格写得丰富多彩起来!” 龙御清了清嗓子:“既然如此,那么依着公主的要求,大人准备怎么改?”1d7cq。 司命大手一挥:“这好办,给他个同观音像长得五分相似的女子,在他眼前晃两圈就行了,保证他迷的神魂颠倒!左右他的命格里留了白,怎么改都成。” 龙御在心中直叹气,世人总道老天弄人,这哪里是老天弄人,老天冤枉的很,分明是这无甚节操的司命在作怪。 小凤吃饱喝足,打了个嗝,龙御用手帕仔细擦了擦她的嘴角,说道:“既然星君近日事务繁忙,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说完,便把小凤抱下去,牵着她准备离去。 司命一惊,跟着站了起来:“哎?这就走了?” 龙御牵起小凤的手,拉着她往外走:“嗯,难道星君还有旁的事?” 司命疑道:“殿下不改命格了?” 龙御点头:“我本就是带着小凤前来问问那对夫妻的命相,既然如此一帆风顺,自然没甚可改的了。” 司命觉得颇为无趣地摸了摸鼻子。 司命的院中有个一人高的日晷,用精美玉石雕刻而成,全身散发着青翠的光芒,小凤方才就瞧见了,现在跟着龙御走出房外,对着那日晷东摸摸西摸摸。 小凤从未见过日晷,只见一根长长的铁针斜立在斜面顶中央,这四周刻着小凤看不懂的文字,因着刮风下雨司命从未管过这日晷,那些文字的凹槽里陷了不少灰尘,小凤用指甲一个一个扣过去,染了满指头的泥灰。 司命拍上龙御的肩头,下巴朝小凤一抬:“我原以为殿下要了我的观尘镜,是去追哪位仙子神女,谁想到……竟是那位小殿下么?” 龙御也看向小凤,忽然勾起嘴角:“星君放心,我一直记得星君的教诲,用观尘镜去追姑娘什么的,在下是万万不会去做的。”总裁喜当爹 司命俊脸一红,顺手在龙御背上一推:“赶紧走赶紧走,本星君要午睡了。” 小凤扣完了凹槽,又去扯那根铁针,谁知那根铁针太高,她垫着脚一只手够了上去,另一只手却是无论如何又够不着了,忽然小凤灵机一动,跳了起来,双脚离地,双手猛地一够,嗯,这下够着了,两只手都紧紧拉住那根铁针了,可拉住是拉住了,却下不来了,两脚在地上晃啊晃,却始终悬空,小凤有些害怕的,轻声唤道:“哥哥,哥哥……” 龙御见此,立刻走过去,扶着小凤的腰把她抱了下来,又回头瞧了司命一眼,道:“告辞,临儿我们走吧。” 小凤得令,自觉得拉住龙御的大手,回头对司命招了招手:“叔叔再见!” 司命摸了摸自己的脸,在寒风中凌乱了…… “哥哥,方才那个司命叔叔同意了吗?”小凤仰着头看向龙御。 龙御嫌她小短腿走的慢,一把将她抱起来:“嗯,放心吧,你老伯和大婶的儿子会成婚的。” 虽是这么说,但小凤却仍然要去亲眼瞧一瞧,于是龙御便又带着她飞去宰相府上空蹲着。 现下不知发展到哪个地步,甚兄竟是跟着他老娘去了寺庙,似是要去上香。 到了寺庙,大婶揣着儿子的生辰八字去找主持算命去了,甚兄独自在庙内晃悠,正无聊地站在树下张大嘴打呵欠时,忽然瞧见远处走过来一位素衣姑娘,眉清目秀,甚兄长大的嘴巴合不上去了。 那姑娘也是来上香的,买了三炷香插在了香炉里,刚拜了一拜,忽然有人在他身侧轻声说道:“姑娘……” 那姑娘抬起头来:“公子有事?” 龙御瞧见那姑娘的容貌,立刻也愣住了,这姑娘的容貌与观音像有三分相似,不过这姑娘的容貌却与那八公主有十分相似。 甚兄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却仍然面色痴迷:“姑娘好生面善,不知我们是否在哪见过?” 这如此俗套的剧情,那姑娘本该甩给甚兄一巴掌,义正言辞地骂道:“神经病!”却听那姑娘也道:“我……我觉得也好似在哪见过公子……” 第七十一章 罗带未结 不久,司命便现身了,幽幽地在二人身后道:“你们竟也在……” 小凤吓了一跳,立刻蹦起来躲在龙御身后,只露出两只大眼睛瞧着司命。睍莼璩晓 司命再次凌乱了,自己就这么可怕?竟然让小孩子吓得躲了起来? 龙御挑起眉梢:“那底下的姑娘果然是八公主么?” 司命叹一口气,点了点头:“我方才还想找个同那观音像相似的女子在李甚面前晃一晃,谁想到,这女子竟然已经出现了……” 龙御再看向云下,只见八公主和李甚兄已经相谈甚欢了。 李甚道:“在下李甚,敢问姑娘芳名?” 八公主羞涩道:“我叫邱灵儿,小字阿恒。” 咳咳,这表现地也太明显了吧?有哪个姑娘与男子见面不过两句话就道出自己的小字的? 司命又叹一口气:“仙凡相恋乃是禁忌,纵是那李甚得到神仙,也是不能同公主成亲的,天上能婚娶的只有仙胎,似你我这般的。这要是王母发现了,天庭又少不得抖上一抖。”说完,司命便捏了个诀化作一凡人男子落下云头。 李甚兄已经从家世问道爱好上去了,八公主羞涩的一一作答,两人好不投机。 “阿恒。”司命打断两人,揽住了八公主的肩头。 龙御见小凤低着脑袋都快掉下去,便也带着她落下云头,张了个结界,隐身了起来,他们能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他们。 李甚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司命揽着八公主的那只手,愣愣地说:“小姐,他……他是……”17903890 八公主悄悄伸手,在司命腰间狠狠掐了一把:“啊,这是家兄,与我一同来上香的,该是见我这么久没有出来,这才寻我的。” 司命抢忍着腰间痛意,扯着嘴角干笑道:“嗯……啊……这位公子是?” 李甚一听,竟是佳人的兄长,立刻恭敬地作揖一拜:“在下李甚。” 八公主趁着李甚不注意,狠狠瞪了司命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来捣什么乱? 司命故意装作没瞧见,对李甚说:“原来是宰相府的公子。” 李甚一喜:“公子竟然听说过我?” 司命笑道:“李兄的名声在这京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石器时代之酋长女 李甚以为司命在夸奖他,于是谦虚道:“不不,我……”却还没说完,就被司命打断:“听说公子一心向道,说什么也不肯娶妻?” 本来李甚确是一心向道,不肯娶妻,但是如今已经遇上了这个观音面相的女子,这话可就再说不得了,于是他急忙对八公主解释道:“在下虽一心向道,却……却也是愿意娶妻的!” 八公主噗嗤一声笑起来:“公子这么急着解释作甚?现下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若是……若是公子不嫌弃,就来我家坐坐吧。” 李甚得了佳人的邀请,竭力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又是鞠躬又是作揖:“是是是,明日在下便去拜访小姐。” 八公主款款一拜:“告辞。” 司命目的达到,也拜了一拜,拉着八公主得意洋洋地离开了寺庙。 李甚痴迷地望着八公主离去的身影,少顷,大婶回来了,正有心大师算不出儿子的命格,就瞧见儿子呆傻远望的模样,心中有是一酸,谁知刚唤了他一声,李甚便跳了起来:“娘,娘!方才孩儿瞧见了一个姑娘,我要娶她,我定要娶她,明日就让爹爹去提亲吧!” 轰隆一声,凭空一道惊雷炸在大婶头顶,确实一道喜雷,大婶激动地握住李甚双手,话都说不好了:“儿子,哪个姑娘?你方才说提亲?娘没听错吧?娶谁?” 李甚也紧握住大婶双手,笑道:“娘,你没听错,方才我看见一个姑娘,我的魂都被她勾去了,她叫甚名谁家住何处我都打听过了,明日就让爹爹去提亲吧!” 大婶一愣:“都打听好了?跟谁打听的?可是良家子啊?” 李甚兄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急急对大婶说:“明日让爹爹去提亲吧!” 此时八公主这厢,又是另一番情景。 “你说,你做什么阻止我?我知道同他绝不能在一起,也再不会有那些念头,为什么帮他改个命格也不行得?你说啊你!”八公主泼辣十分,手脚并用只把司命打得直呼救命。 司命蹲在墙角护着脑袋:“你……你一直打我我怎么说啊,快停手快停手!” 八公主打得气喘吁吁这才停下:“快给我好好交代!” 司命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八公主的动作,解释道:“我这可是关心你,你若是重蹈覆辙,天庭可有得乱套,你若不想同他重来,又下界做什么?” 我和神仙有个约会 八公主委屈地背过身去:“谁说要同他重来了?我不过是,不过是不想让他爱上旁人罢了……” 司命揉了揉隐隐作痛的手臂,对着她的后脑勺做了个鬼脸:“那你现下打算怎么做?你若离开,他必定死心再做了道士去。”久后了睛蹦。 八公主倔强地擦了擦眼睛:“我打算先同他成婚,两三年后便佯装去世,去世之前好好告诫他,定要续弦,再娶妻生子,这一来二去,天上不过也才两三天,母后应该发现不了。” 司命见此也松下了架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天下好男儿多了去了,何以非对一个凡人念念不忘?我司命认识的人多了去了,定能给你找出个好男儿来,嗯对了,龙族的三太子一表人才,虽确然闷骚了些,但人还是极好的。” “咳咳!”龙御撤了结界,抱着小凤出现在司命身旁,“公主别来无恙。” 八公主捂嘴偷笑了出来:“活该!” 司命挥手:“这是夸奖,是夸奖!” 八公主侧头看向龙御身旁的小凤,惊道:“呀!多日不见,殿下竟然已经成亲了?殿下成亲已经有女儿了?殿下的女儿竟然已经这么大了?” 这下轮到司命捂嘴偷笑了。 龙御干咳两声:“这是凤族的小公主,凤临。” “哦,原来这就是天界传得沸沸扬扬的凤临公主呀,嗯,嗯,果然可爱的紧。”八公主忍不住对小凤上下其手,抱进怀里又狠狠蹂躏一番。1d7cq。 司命插嘴道:“对了,早先就想问你了,凤尊的妹妹怎么由你来带?若不是瞧见凤临殿下耳尖上的绒毛,我还道是龙族就新添了个公主呢。” 小凤埋首在八公主丰满的胸前,呼吸不能,刚想推拒,却触手之处皆是一片柔软,是以推拒也不能。 龙御忽道:“公主,你的头发乱了。” “啊?真的么真的么?”八公主一惊,送了勒着小凤的手臂,转而去理头发。 龙御解救了憋得奄奄一息的小凤,将她拉到理了理稍显凌乱的衣衫:“凤尊代替凤族去了南极仙翁的法道会。” “法道会?”司命双手抄在袖中,侧目瞧着龙御的动作,“那不是十天前的事了?法道会开不过三日,凤尊殿下早该回来了。” 龙御挑眉地扫了他一眼:“星君没听说吗?凤尊殿下和晋华星君相谈甚欢,我猜,现在估计还在甚欢相谈。”[星际]赶尸小道 八公主掏出袖中镜子,左右照了照,发现头发根本没乱,还是说……龙御认为这种发型看着就很乱?她回头对司命道:“真的很乱么?” 司命随意扫了她一眼:“是啊,乱的不能再乱了,如果你拿着镜子再多照两眼,定然更乱。” 八公主:“滚!” 小凤忽然嘟起小嘴,伸手往后背上够了一够,够了半天似乎也没够着,便又靠在龙御腿上蹭,龙御止住她:“怎么了?” 小凤抬头委屈地看着龙御:“哥哥,后背痒……” 龙御于是蹲下身去给她挠痒痒:“莫不是该洗澡了?” 小凤小脸开出两朵桃花,娇声道:“昨日龙若姐姐才给我洗的澡。” 龙御忍着笑:“那定然是没洗干净。” “才不是!”小凤的小脸红成两朵石榴花,“两边,两边都挠一挠……” “嗯……今晚必须好好洗一洗。”龙御逗出了乐趣。 小凤的小脸噼里啪啦地烧起来了,推开龙御的手:“不挠了不挠了,不痒了!”自己却依旧伸手在够。 司命和八公主凑在一起嘀咕。 八公主:“唔……那确然是龙御太子没错吧?” 司命:“嗯……瞧那眉间的水珠印记,该是错不了吧?” 八公主:“那这就奇怪了,龙御太子何时变得如此温柔体贴竟然还开起了玩笑?” 司命:“非常奇怪,当初龙圣大皇子的儿子在花园奔跑玩耍,一不小心撞上了他三叔龙御,顿时被龙御的冷冽吓得大哭了起来呢!” 八公主做打冷战状:“啊~好可怕好可怕!” 司命做安抚状摸了摸八公主的脑袋,随手弄乱八公主的头发:“小乖乖别害怕,你瞧现在那龙三太子的脸上,可有一丝冷冽?” 八公主看过去,龙三太子此刻笑得堪比艳阳天,哪里有半点冷冽,就算是千年寒冰都能他的笑容溶了成一滩春水去。 八公主盯着鸡窝头,神情呆滞地看向司命:“我怎么觉得更冷了?” 司命又摸了摸了她的发顶,致力于在八公主头顶上弄出个鸡冠的造型:“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们还是走吧。” 第七十二章 道是旧识 于是司命便拉着八公主走掉了,为了八公主那两三年的幸福,司命称甘愿为了八公主做上几天的凡人,直到把八公主送进李甚兄的洞房里为止,当然,在他“诚心诚意”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八公主正因为那鸡冠造型把司命的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边。睍莼璩晓 这厢小凤报了恩,姑且算是她报了恩吧,龙御便要带着她回去了,可他走出几步,发现小凤并没有跟上来,眼神朝着某处飘去。 “怎么了?”龙御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只见一白衣青年摇着折扇从酒楼出来,晃了一晃,朝街的另一头走去。17903890 直到白衣青年的身形消失在人群中,小凤这才收回目光,快走几步跟上龙御,脸上却是没了笑容。 通透如龙御,那白衣青年的身形想极了一个人—— 胡緋。 是了,小凤报了老伯大婶的恩,却还没报胡緋的恩,可显然,小凤宁愿憋在心里也不愿意说出口。 可你用不着说出口,我知道便好。 “你想不想见他?”龙御轻声开口,仅仅一个“他”字,连姓名都为道出,但是他们彼此都知道这个“他”到底是谁。 小凤猛地抬头,愣愣地看着龙御,竟然是红了眼眶。 龙御笑了笑,蹲下身,抚上小凤的脸颊:“告诉哥哥,你想不想去见他?” 小凤死死咬着嘴唇,不愿意说话,只把嘴唇咬得发白。 “别咬,告诉哥哥。”龙御轻轻掰开小凤的嘴唇,“那这样好不好,我们先去看一看,看他一眼就走,好不好?” “……”小凤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瞧了龙御半晌,点了点头。 不知为什么,见了小凤点头之后,龙御忽然也心中一沉,但他仍然是站起身,抱小凤抱起:“好,我们去看看他。” 有人说,时间能治愈一切,但是一天一地,仙凡相隔,胡緋渡过了混混噩噩的六十年,小凤心中的日月,却只走了六十个来回。 当你已经越走越远,成为我生命中一道不为人知的伤痕,你却仍然站在原地,以为我会在不久的某日接你回来。是为八洞几。 从云头往下看去,一白衣男子正坐在后院花园里独酌,一白衣女子站在他身后,两人的身形出乎意料的般配。嫡女无忧 小凤攀在云头竭力往下看。 不知过了多久,底下的男子依然在独酌,白衣女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小凤也仍旧趴在云头看着,三人就似乎要这么定格成永恒。 龙御双手背在身后,忽然一把将小凤抱起,移走了云头。 小凤一愣,随即全身扭动了起来:“哥哥,我还要看!哥哥放我下来……” 龙御面无表情把她禁锢在怀里:“方才不是说好了只看一眼的么?刚才都看了好多眼了。” 小凤双手扶着龙御肩头,一大颗眼泪滚落,滴在龙御手上,几乎要灼伤了他。 “真的想看?”龙御让祥云停在远处。 小凤委屈地擦了擦眼泪,撇着嘴点了点头,急急忙忙解释道:“就看一眼,再看一眼就走!” 龙御长叹一声,抱着小凤落下云头,在胡府对面一个僻静的小巷里,他把小凤放在地上:“莫要哭了,哥哥骗你的。” 小凤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龙御。 龙御从怀中掏出一个泛着蓝光的玉佩系在小凤身上:“我就在云头上等着你,如果决定要走了,就把这个玉佩打碎,我便来接你。” 小凤拎起那奇妙的玉佩打量了一会,那玉佩上刻着一条盘旋而上的祥龙,只是这玉佩似乎是中空的,内有蓝色液体流动其中,甚是好看。 龙御拍了拍小凤的屁股,朝着胡府的方向,在她背上轻轻一推:“去吧,哥哥等你。” 小凤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龙御,他的眉目柔软的不可思议,但是在那般刚毅的面容上出现的温柔神情,除了心尖尖儿上的人,是断不会路给其他人看的,可是小凤不懂,龙御自己也未察觉。 昏暗的小巷中,光影参半,唯有那两束宠溺的目光,灼灼不灭。 小凤停下脚步,忽然转过身跑了过去,在龙御诧异的目光中,啵得一声亲在他的侧脸上,亲完之后立刻逃之夭夭,跑出了小巷。 龙御缓缓伸手,抚上小凤方才亲吻的位置,心中竟然是百味陈杂,他原先想,绝不能让小凤成为另一个自己,所以他出手救她出窘境,后以为,凭他和凤尊的关系,自然也是要把小凤当做自己的的亲妹妹来疼爱,再后来,被她的善良被她的纯真笑容感动,他也想同胡緋一般护住她的一刻纯善的世界,但是现在呢?现在他是抱着怎样一刻心来对她一再纵容呢?为什么看着小凤离去的背影,他心底某个角落里,渐渐陷落,空旷一片?总裁喜当爹 胡府门外无人守候,小凤慢慢的推开那扇沉重的朱红色大门,小凤期待的抬头看过去——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没有潇潇瑶瑶迎接的小脸,没有白老的佝偻的背影,没有胡洱的浓眉大眼一本正经,更没有胡緋轻笑着张开双手的怀抱。 院子明明还是过去的院子,为何却染上了莫名的灰色? 门廊外的芭蕉早已枯死,房檐上爬满了蛛网,在墙壁的石缝里长出了顽强的小草,假山上满是青苔,大榕树上稀稀落落几片叶子,喜鹊的巢也不见了踪影,池塘里早已没了荷叶,池塘中水波微微荡漾,小凤一喜,定是白老。 当初的胡府是多么的热闹非常,那是所有待字闺中的少女心中向往的地方,里面住着她们的心上人胡緋公子,然而此刻的胡府早就门口罗雀,无人问津,事实上很多人都以为胡緋搬离了西陵城,这胡府也已然成为一座荒院,然而…… 白老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看见水外一道阴影投进水底,他立刻被吓醒,谁知道探出头去一瞧,又差点吓得昏睡过去,他的张嘴一声大吼:“莺莺?”他的鱼嘴埋在水下,发出一阵模糊的咕嘟声,却足以让后院的人听见动静。 胡緋正在后院的石桌上独酌,忽然听见前院的动静——“莺莺!” 他端着酒杯的手晃了一晃,是错觉吧?定是错觉,他侧头对雪女道:“去看看白老又在搞什么鬼。” 雪女应声退下,刚转身没走几步就定格在了原地,不仅如此,竟然还连连退了几步。 “怎么了?”胡緋回头看她,刹那间一道惊雷劈在胡緋头上,胡緋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酒把眼睛喝糊了,否则为何会看见莺莺朝他缓缓走来? 小凤踩着满地落叶缓缓走来,她比以前长高了,眉眼也张开了,以前的圆圆杏目眼角微微上挑,勾出女子的妩媚,五官精致了许多,她依然是十二三岁孩子的样貌了,只见她缓缓开口,绯色的嘴唇里吐出二字:“胡緋!” 莺莺会说话了!竟然会说话了! 胡緋颤抖着站起身,快走几步握住小凤的肩头:“莺莺?莺莺?你是莺莺吧?你怎么会是莺莺?”路从今夜白2(和首席社长谈谈情2) 小凤猛地投进胡緋的怀里,末了抬起头,有些委屈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来接我?我一直在等你……” 胡緋握住小凤肩头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无数个日日夜夜,我白天思念你,我夜晚梦见你,我动过多少要去找你把你抢回来的念头,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我不能会了你的前程,若是为了旁的什么原因,我宁死也不会把你送走,可是偏偏你在人间活不下去,你在我身边活不下去,我又怎么能自私地一直把你禁锢在我身边? 不,我绝不…… 胡緋眼底的烈火愈烧愈旺,最终烧尽了一切,化作沉沉的灰烬,湮灭在深不见底的空虚里。 胡緋缓缓松了手,哑声道:“莹莹,我们走。” 莹莹?他说错了吧,该是莺莺才对吧? 胡緋忽然回头对愣在一旁的雪女道:“莹莹,愣着做什么?我们走。” 雪女浑身一颤,莹莹?是在叫她吗? 说完,胡緋头也不回地走进小楼,拐了个弯,消失了身影。 这下轮到小凤愣在原地了,雪女担忧地看着小凤,刚想上前安慰两句,便听见楼上传来胡緋的喊声:“莹莹在磨磨蹭蹭些什么?快跟上来!” 莺莺莹莹,莹莹莺莺,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凤眼睁睁地看着雪女跟着胡緋上了二楼,却不敢跟上去,方才胡緋看她的眼神分明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她害怕,她不明白! 对了,白老,白老定然知道一切! 小凤匆匆跑去前院,只见大榕树下果然坐着白老,她上前扯住白老的袖子,惶恐道:“爷爷,你告诉发生了什么事,潇潇瑶瑶和胡洱怎么都不见了?胡緋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爷爷你告诉我吧!”说着说着,便带上了哭腔。1d7cq。 白老也不太清楚胡緋在打什么心思,也不敢多嘴,便含糊说:“嗯……胡緋他定是喝酒喝糊涂了,你莫要难过,也许等明日醒了酒,便能认得你了。” 小凤巴巴地望着白老:“真的么?” 白老低头望着水池:“唔……应该是的吧。” 第七十三章 妄念成灾 胡緋从二楼的窗户开合的缝隙里,看着院中的小凤,屋中未点灯,一片昏暗。睍莼璩晓 雪女几次欲开口,都合了嘴,终于,她鼓起勇气:“公子,是莺莺小姐回来了。” 胡緋沉默了一会儿:“我当然知道是她回来了,我没长眼睛么?” 雪女咬牙:“公子思念了小姐六十年,现在怎么如此带她?” 胡緋猛地扭头望过去,一双赤红的眼睛把雪女死死盯着:“那又如何?你来说说我该如何带她,我能把她一直留在身边吗?她能一直同我在一起吗?凤凰神鸟能同我这下贱的狐妖过一辈子吗?” “公子!”雪女不可置信地看着胡緋,“我知道公子心中有气,可公子又何必要贬低自己?小姐好不容易能回来,公子这般是又要将她赶走吗?” 胡緋又看向楼下,低声道:“我就是要赶她走,她绝不能在回来。”在雪女看不见的地方,胡緋用自己尖锐的指甲狠狠刺破掌心,接下来便是喃喃的自语,“我绝不能再看见她……绝不……我好不容易……她不该回来的……必须回去……必须……” 雪女也慢慢冷静了下来,神智渐渐清明,没错,莺莺小姐是断不能跟公子过一辈子的,先不说神妖相恋天理不容,人间浊气太重,小姐活下去都困难,又何谈在一起?此番不知是是谁把小姐从天上送回来,但是不管是谁送她回来,总共还是要把她接走的,与其守着妄念,不如先自行了断。 长痛彻骨,短痛彻肤,胡緋已经长痛了六十年,如今不过再加上个短痛,也无什么要紧了。 雪女看了胡緋一眼,想问他方才为什么要叫她“莹莹”,但后想来,定是会了气小姐的,她又何必要问出来自取其辱,虽然在胡緋叫她“莹莹”的那个瞬间,一种莫名的窃喜涌上心头,可她知道,妄念,这是也是妄念。 “那么公子,我先退下了。”雪女低着头,款款走出房间,胡緋始终没有抬头瞧她一眼。 大榕树下,小凤抱着膝盖坐在白老身旁,白老正要拿出烟斗,忽然想起身边的小凤,又把烟斗收了回去。 气氛有些戚戚,白老咳嗽了一声,对小凤说:“怎么?天庭带着不舒服,又跑回来了?” 小凤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我以为……我以为他会来把我接回去……” 白老长叹一声:“可天庭才是你的家,你在这儿待久了,会病的。”难道是我穿越的方式不对 “像以前那样一直躺在床上起不来么?”小凤侧头看着白老。 白老双手抄在袖中:“是啊,多难受。” 小凤默了半晌,说:“可我还是想回来……” 白老没有接话,却听小凤又道:“对了,竟然我不能待在这里,可以让胡緋跟着我回蓬莱啊,有胡緋在,就没有人敢说我的坏话了!”緋看户她暗。 白老一听,愣了愣,又忍不住长叹一声,原是这两人过得都不好:“胡緋去不得天庭。” “为什么去不得?为什么去不得?”小凤激动地扯住白老的衣襟,她觉得这无疑是个好办法。 白老被她扯得左摇右晃:“哎呀,天上那群神仙老儿不会同意的,胡緋一个小小的妖精……” “妖精怎么了?我在天上瞧见好多妖精,有老虎有银狼有狮子,狐狸也是有的!”小凤不明白。 “别晃了哦我的小祖宗唉!”白老无奈,“那些不是妖精,那些是灵兽!” 小凤继续晃:“那就让胡緋去做灵兽嘛,为什么不行,为什么去不得?” 白老被缠得没法,正想着要不要变回原形钻回水里,就听见一阵冰冷地女声响起:“因为公子他不想去!” 这声音冻住了小凤,冻住了白老,似乎连空气也被冻住了,小凤僵硬地松了手,怯生生 地看向雪女:“他为什么不想去啊?” 雪女面无表情地扫了白老一眼,对小凤道:“跟我来吧,天色不早了,先给你个厢房住下。” 自然,这厢房再不可能是中院二楼胡緋的卧房,雪女带她去了荒凉的南院。 白老一言不发,默默地下了水。 小凤瑟缩地跟在雪女身后,雪女默默地走在前面,一言不发,小凤莫名的害怕,她忍不住问:“姐姐,为什么胡緋不愿意跟我去蓬莱?” 雪女依然没有回头,冷声道:“公子在人间过得自在的很,为什么非得去天庭受那些神仙的冷眼?” 小凤急忙说:“可是我想让胡緋跟我一起啊。”猛虎教师 雪女骤然停下脚步,颇为不耐烦地回头瞪着小凤:“小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你为什么非要一厢情愿的认为,你想跟公子在一起,公子也就得跟你在一起?” 为什么胡緋要同她在一起?小凤愣住了,她近乎惊恐地看着雪女:“他不愿意跟我一起?” 雪女沉默了一会,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无比灿烂,然而她接下来说的话,却是无比残忍:“他当然不愿意跟你在一起,如你所见,公子他现在唤我莹莹,公子现在,只想同我在一起!” 只想同我在一起,同我在一起,同我…… 同她。 似乎有一只手狠狠掐住了小凤的脖子,她说不出话来,她很难过,她很害怕,她希望有人来救她,她希望胡緋能来救她,可是…… 雪女打开其中一间屋子,道:“你今夜便在这里住下吧,这儿以前是我的屋子,但是现在,我当然不住在这儿了,我得去服侍公子了,小姐你自便吧。”1d7cq。 小凤愣愣地看着雪女离开的背影,她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告诉自己:这个姐姐说的都不是真的,胡緋不会是喝醉了才认不得自己,这个姐姐弄错了,她一定是弄错了。 雪女走进胡緋的卧房:“公子曾说过,只要我对小姐好,只要我以真心待她,我便可以一直留在胡府,可是现在,我……我对小姐……”她说着,砰得一声跪倒在地,“公子,你赶我走吧。” 忽然自然知道了一切,从小凤跟着雪女走出中院,胡緋便一直站在屋顶上看着,眼睁睁地看着雪女说出那番话,眼睁睁地看着小凤的无措。 雪女错了?不,错的是他,都是他的错。 “你起来吧,在她走之前,你,你一直这样便好。”胡緋艰难地说出那番话,只觉筋疲力尽。 “是。”雪女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退了出去。 直到昨日,雪女都一直住在南院那间屋子里,她骗了小凤,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一片,她才得以睡在二楼的偏房里,就睡在胡緋的隔壁。 小凤一夜没睡,直到黎明时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只是门外稍有动静她便醒了过来。 “小姐,你醒了吗?”是雪女。旧人不敷 小凤立刻跌跌撞撞跑下床,替雪女开了门:“醒了的。” 雪女走进小凤的屋子里,把一碗清粥和一叠小菜放在桌上,笑得无半点温度:“吃了这早饭小姐便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小凤拉住雪女的裙摆:“姐姐,我要去见见胡緋,我想见他一面,我就同他说两句话,不,说一句就够了!” 雪女看着小凤期许的眼神,心里忍不住一软,脸上仍装得冷漠:“罢了罢了,早说早走,你跟我来。” 小凤高兴地露出笑颜,却徒让人看得心酸。 睡不着的不止小凤,胡緋也是一夜无眠,却是再不喝酒了,忽听见楼下传来的一串脚步声,动作有些僵硬了起来。 小凤再次走上着熟悉的二层小楼,心里竟然紧张万分。 “公子。”雪女扣了扣门。 胡緋慵懒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进来。” 雪女推开门走了进去,小凤也小心翼翼地跟着走了进去,却不想被门槛绊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胡緋正坐在桌边,差点就用冲上去扶她,他死死握住椅子的副手,咬紧牙关,他听见自己冷漠的声音:“你怎么还没走?”17903890 小凤门边,颤颤巍巍的站好,听见胡緋如此冷漠的话语,顿时红了眼眶,她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问出那句话:“胡緋,你愿不愿意跟我去蓬莱?” 胡緋嗤笑一声:“去蓬莱做什么?伺候你么?” 小凤已经完全木然,她从未想过,如果胡緋这样告诉自己,她该怎么回答。 “今天我就把话说清楚,我过去伺候了你两年多,好不容易你这个麻烦精走了,我送了一口气,同雪女过上了自由自在神仙眷侣的日子,可你怎么又回来了?你想让我同你回天庭?我又不你的奶娘你的丫鬟小厮,我为什么要跟你去天庭?我在人间过得如此恣意快活,如果你昨日不来,我就会一直这么快活下去,你回来做什么?让我想起那些无趣又麻烦的日子,你是凤族的公主,不在天庭好好享受你的奢华生活,为何非要来我这自取其辱?”胡緋觉得,那些让人痛彻心扉的话,一旦说出来第一句,第二句第三句便再没有什么困难了,他脑海里闪过更多恶毒的词语,他知道自己完了。 第七十四章 恨不能忘 在小凤无比受伤的眼神中,胡緋竭力地掩饰着自己的痛苦,他想端起面前的茶杯,却发现手抖的厉害。睍莼璩晓 雪女见此,转身挡在小凤面前,露出微笑:“小姐听见了吧?问题问完了,可以走了吧?再不快点回去,早饭便冷了。” “我不相信……”小凤仰着头,坚定地看着雪女,“他一定是还没醒酒,我会一直待在这里,一直到他酒醒了为止。”说完,小凤转身,逃离这陌生的房间。 小凤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胡緋捂着脸,忽然大笑了起来,没醒酒?他多么希望自己一直醉着,这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将她抱进怀里,不用考虑任何未来,不用考虑自己是谁,不用考虑她是谁。 这真真是一场好戏,明明爱到骨子里,却要狠狠地伤害她,明明想要拥她入怀,却要狠狠地推开她。 胡緋陷入了一场迷醉,他觉得自己果然是醉了,否则怎么会如此享受这种彻骨的疼痛?那些陈年往事再次涌上头脑,所有关于小凤的物什都被他好好地存放在柜子里,他不敢打开来看,但只要想着那些东西在那里,他便觉得心安。 你为什么要回来?你若不会来我便不会再次感受这种痛苦,可我又盼着你回来,只有你回来,我的生活才有意义。 小凤一直坐在榕树下,默默地看着胡緋同雪女的亲昵,他口中叫着“莹莹”的时候,小凤便要下意识站起来,以为是在叫自己,可是雪女却早她一步,娇笑道:“公子~” 是莹莹,不是莺莺。 小凤不怪雪女,如果胡緋同她在一起很开心,如果她也愿意同胡緋在一起,那么她便没有任何理由任何立场责备她。 “临儿,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善的。” 是,不是所有人都是善的,因为每一个人对“善”的理解都是不同的,我认为是善的,可你却认为那是恶的,或者说,只要对自己有利的便都是善的,只要对自己有害便是恶的?既然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那么又怎么能判定,谁心中的善是真正的善呢? 天色渐晚,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秋风刺骨,小凤就这么在榕树下坐了一天,小楼中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小凤木然地听着。 白老看得不忍,劝她:“别冻着了,你先回去吧,今日胡緋恐怕是不会再见你了。”17903890 “我不走。”小凤摇头。从“长”计议 白老叹息,再不忍心看,独自下了水。 小楼中,胡緋又开始酗酒,这次是最烈的新酒,胡緋一口灌下去,却从眼眶流出来。 为伊痴狂,一醉梦千场,不诉离殇,不问衷肠。楚颜恋歌笑,眷地老天荒。 “公子,小姐还不走。”雪女趴在窗户上瞧了一眼,忽然,一只大手用力拉住了她,把她狠狠带进怀里,她大惊,“公子?” 忽然间天翻地覆,再回神,雪女已经被胡緋压在了大床上。 胡緋黝黑的瞳孔盯着她,一眨不眨。 “公……公子?”雪女红了脸颊,双手抵在他胸前微微推拒着,“公子你醉了。” 胡緋低下头去,在雪女耳边冷冷地说道:“我很清醒,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极端的寒冷和极端的炽热在雪女体内交织着,她却心甘情愿。 房中的烛火蓦然熄灭,胡緋在黑暗中低声命令道:“叫,给我大声的叫!” 毛毛细雨瞬间化作倾盆大雨,把小凤浑身打得透湿,她却毫无知觉,凤凰的耳力极佳,此刻她听得清清楚楚,雪女娇媚的申银和胡緋的低喘混合在一起,比这秋雨更冷,更加刺骨。 她听见胡緋在叫:“莹莹,莹莹……” 莹莹,莹莹,只有雪女知道,胡緋在叫:“莺莺,莺莺……” 一滴泪水滚落,被枕头吸入,没了痕迹,雪女用力承受,口中溢出阵阵娇吟:“公子,嗯……公子……” 退一步,再退一步,小凤撞上榕树,终于退无可退,腰间的玉佩忽然掉落,碎成一摊晶莹的蓝色液体,渐渐蒸发。 不知道为什么,小凤脑海里闪过自己曾经在胡緋书架上超过的各种诗词。小竭的雪起。 雪来比色。对澹然一笑,休喧笙笛。莫怪广平,铁石心肠为伊折。偏是三花两蕊,消万古、才人骚笔。尚记得,醉卧东园,天幕地为席。回首,往事寂。正雨暗雾昏,万种愁积。锦江路悄,媒聘音沈两空忆。终是茅檐竹户,难指望、凌烟金碧。憔悴了、羌管里,怨谁始得。 强娶嫡女:阴毒丑妃 镇日无心理黛眉,临行愁见理征衣。尊前只恐伤郎意,阁泪汪汪不甘垂。停宝马,捧瑶卮,相斟相劝忍分离?不如饮待奴先醉,图得不知郎去时。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潮头江已平。 小凤以前从不懂那些诗句的含义,但是这一刻,她忽然懂了,有个声音在心底告诉她——原来如此。 龙御一直坐在胡府上空的云头等着小凤,秋雨就在他脚下倾泻而下,他不停地思考,自己对小凤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是亲情?可为何当她要投入另一个男人怀抱的时候,他竟然嫉妒到心痛?是爱情?可她不过是十二三岁女孩的样貌,他会看上一个孩子? 只要低头就能看见她,但是龙御不敢,他甚至不敢深想,如果小凤这么一去不回该怎么办,他想到凤尊气急败坏的模样,忽然笑了起来。 忽然一股蓝色的烟雾冲天而起,龙御猛地站起身,是小凤。 女子的娇吟和男子的低喘混杂在一起,格外刺耳。 龙御落下云头,看着靠在榕树上仰头淋雨的小凤,心疼的一颤,他走过去,伸出双手缓缓捂住她的耳朵:“别听,有我在,有哥哥在,没事,没事了。” 小凤将头抵在龙御胸前,喃喃道:“哥哥,我冷,我想回家……” 龙御心中一阵酸涩,一把将小凤打横抱起:“好,哥哥带你回家。” 二楼的喘息声依旧逍魂,龙御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一个转身,没了踪影。 一天一夜高烧不断,连向来冷漠的龙若都紧张了起来,龙御坐在小凤身边衣带不解的守着,小凤耳朵上的翎毛从青色变成深深的紫色,就像浸染了解不了的毒,龙御无法,对龙若道:“龙若,去把药仙情来。” 龙若端来一盆冷水:“是,那……可要回禀凤族一声?” 若是回禀了凤族,怕是自己私自带小凤下界的时候就瞒不住了,倒是又要闹得满城风雨,他倒是没所谓,但是小凤,他不愿让她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先莫要告诉凤族,你去吧。” “是。”龙若应声退下。 那个男人敢如此伤她,龙御在冷水里把帕子沾湿,放在小凤的额头上,说不出是赞同还是不赞同,确然神妖无法相恋,可如此用偏激的法子赶她走,也太伤人心了。相公,不要啊 “胡緋……”小凤的嘴里呢喃出一个名字,龙御的手顿了顿。 小凤似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各种各样的人影划过,却所有的画面都定格成一个人的背影,他飘然而起的衣带被风带起,似是不舍地朝后飞去,小凤想伸出手去扯,却终是脚下一软跌坐在地,那人渐行渐远,最终连模糊的背影都再也看不见,她觉得忽然猛地坠落谷底,再一睁眼,已然是另一番光景。 “谢天谢地,终于是醒了!”龙若扶着胸口,长叹一声,拉着身旁一白胡子老头儿道,“多谢药仙!多谢药仙!” 药仙手上还捏着银针,慌张道:“先放手先放手,凤临殿下毕竟是只凤凰,哪里这么容易就病倒的,昨日不过受了寒,你瞧,今日不是大好了?” “那是药仙的医术好!”龙若竟也难得的奉承。 龙御也满脸笑容,他摸了摸小凤的额头,确实退烧了,果然该早些把药仙叫来,他看见小凤神情有些木然,便担忧的问:“怎么?还有哪里不舒服?” 小凤目光无神的朝龙御看了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龙御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他回头对龙若道:“你去做一碗粥给小姐,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 龙若感觉到龙御神情的变化,也止住了脸上的喜悦,应了一声,拉着药仙迅速退下。 小凤哼了一声,撑着胳膊就要坐起来。 龙御一把将她按下去:“起来做什么,快躺好,有什么事情躺下再说。”1d7cq。 小凤却仍然把龙御推开:“我……我要起来,我背上好痒……” 龙御以为是什么大事,又把她推了躺下去:“躺好了,我来给你挠。” 小凤终是躺下了,却在床上不停扭动,蹭着挠痒痒。 龙御帮小凤翻了个身,撩起她隔着她的中衣轻轻挠着,但是挠了一会小凤便又叫起来:“不行不行,还是好痒……” 龙御皱眉,手上加了一点力道:“哪里痒?这里痒?” “不……不是,肩膀,肩膀后面痒!”小凤的声音里竟是带了哭腔。 第七十五章 “非常痒吗?”龙御的浓眉皱得更厉害,早知道方才便不该让药仙走的。睍莼璩晓 小凤申银了一番,又忽然叫起来:“不要挠了,别挠了,好疼,好疼!” 龙御大惊:“临儿你忍一忍,哥哥去把药仙喊回来。” “哥哥别走!”小凤转身死死扯住龙御的袖子,却不想又压到后背,“我疼……” 龙御又坐回床上,拉住小凤的手:“好好,哥哥不走,你让哥哥看一下你的背。” 小凤疼的动不了,龙御帮着她翻了个身,轻手轻脚却又迅速的撩开她的中衣和内里,只见她的肩胛上,有两道红痕在白希的皮肤上异常明显:“是这里吗?”龙御轻轻用手触碰上去。 “嗯……”小凤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 龙御整个心都提了起来,现在等龙若回来再去请药仙,定是来不及,于是龙御匆匆给小凤披上一件外衣,口中安慰到:“临儿别怕,哥哥现在立刻带你去找药仙。” “嗯……”小凤又难受万分地哼了一声,。 龙御抱着小凤往门口走去,心中狠狠地骂自己,为何非要让小凤去找胡緋?明明知道再次相见只会让他们彼此更痛苦,却还是自作主张地带她去见他,骂完了自己又开始骂胡緋,竟伤得小凤身心俱疲。 正当龙御打算抱起她的时候,小凤身上背上忽然燃起了熊熊火光,连身上的衣服也烧了起来,他心中一缩,正想捏个诀瞬间飞到药仙的府邸,却眼前一亮,刺得他睁不开眼,等他在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见一双浴火的赤色翅膀正在小凤身后微微扇动着,但是仔细看去,龙御便发现那对翅膀是透明的,小小的,纤细的,微微颤抖着。 房中充满了五彩光芒,有浓浓仙气萦绕在小凤周身。17903890 龙御愣在原定,小凤也愣住了,她能感觉到自己身后的翅膀,这种感觉很奇妙,似乎只要闪动两下就能飞起来似的。 小凤完全忘记了方才的痛苦,好奇地回头去看,她开心地喊道:“哥哥哥哥!你看我的翅膀。”却发现自己的翅膀正在渐渐消失,她急忙用手去抓,却扑了个空:“哥哥,翅膀怎么要消失了!”黑帮总裁的霸爱 看着小凤那出现片刻的翅膀,龙御心中生出一丝欣慰,他笑着揉了揉小凤的脑袋:“临儿真厉害。” 小凤撒娇着抱住龙御的脖子,耳尖的绒毛搔在龙御脖颈上痒痒的,龙御侧头去看,小凤发顶的那撮头发已然变成了赤色,正是朱雀的赤色,再顺着她的长发朝下看去,瞬间变了脸色,因为方才那熊熊火焰,小凤的上衣全部都烧了个精光,她身上白希娇嫩的皮肤如同刚剥了壳的鸡蛋,他撩起被子把小凤盖了起来,却谁知砰得一声,房门被人踹了开来。 龙御和小凤同时扭头望去,正看见凤尊蒙头垢面衣冠不整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脸上还盯着两个黑眼圈,他呆了一呆,下一瞬,便怒气冲冲地奔到两人身旁,指着龙御的鼻子道:“你!龙御竟然……你竟然敢对我妹妹做出这种事情!” 小凤茫然地看着凤尊,完全在状况外,只是她仍然趴在龙御身上,虽然被龙御用被子裹住了后背,但是一双白藕般的纤细手臂却昭示着其主人的yi丝不gua。 一向冷静的龙御竟然生出一丝羞涩和尴尬:“凤尊你冷静一点,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你妹妹……我只是……” “闭嘴!你不要再狡辩了!”凤尊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看向小凤,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临儿你这么一点防备都没有?你……你还抱着他!快松手!你难道不知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小凤知道个鬼,她仍然沉浸在方才长出翅膀的喜悦中,她听话的松手,转而张开双手要去抱凤尊:“哥哥,我方才长出翅膀来了,我有翅膀了!我也能像哥哥一样飞了!” 然而她yi丝不gua,一离开龙御的怀抱,雪白的胸脯暴露无遗,凤尊大惊,推开龙御,立刻用被子把小凤裹了一圈又一圈,扔到床上:“你这个小笨蛋!你起来作甚!小傻瓜!” 小凤像虫儿一样蠕动了一番,委屈地说:“是哥哥让我松手的啊……” 凤尊忽然像被电了一下,定在原地:“你你你……你方才说什么?” 小凤被凤尊狰狞地面孔吓得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一缩,小声道:“是哥哥让我送的手……”清宫熹照 常害浓来小。凤尊猛地扑在床边:“不是!前一句!” 小凤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龇起一口雪白的小米牙:“哦!哥哥,我方才长出翅膀来了,好大一对翅膀呢!闪闪发光的。” 龙御乖乖站在一边,把脸侧向门外,与龙闽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被龙御狠狠瞪了一样,龙闽迅速抬头,望天,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龙御扯了扯领口,觉得喉咙有些干燥,虽然凤尊很快推开了他,但是该看得都还是看到了,那对小小的起伏,已然微微有了女性的玲珑,想到这,龙御觉得更加口干舌燥,他走到桌边,正准备倒一杯冷茶润润喉,却发现茶壶空空,于是,很无奈地,龙三太子更加烦躁了。 “咦?王后娘娘,您来了怎么也不进去?”门外传来龙若的声音。 龙三太子觉得今日定是凶日,否则为何倒霉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来? 龙后本着“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屹立不倒,百折不挠”的精神,再一次爬上昆仑上,带来了又一批“准媳妇”画像,因着上次龙悦龙珩惹恼了龙御,她反思了好几日,想着龙御的表妹们得罪了凤族公主,若是再让龙御娶个表妹,凤族说不定会有不满,那亲上加亲这个目标看样子是破灭了,只能去找他族的神女公主,龙后安分了好几日未来找龙御,一是想让龙御消气,二是专心致志地找儿媳,终于选出几个家世不错又贤惠的神女,这一有了人选,便又兴致勃勃地拿来给龙御挑选。1d7cq。 唔,这龙后的运气着实不错,若是来早了几天便找不到龙御,来迟几天龙御便又恢复了那不冷不热的模样,偏偏她选了今时今日此时此刻,正巧看见凤尊怒气冲冲地踢开龙御房门走了进去,她以为龙御又怎么得罪了凤尊,这两兄弟从小闹到大,她也从不插手,今日也这般想,便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只是远远地探头瞧了一眼,然这一眼,便看见龙御抱着白生生的小凤坐在床边,凤尊指着龙御的鼻子兴师问罪。 凤尊那大嗓子,这吼出来谁听不见?也正是凤尊那边的动静太大,向来警觉的龙闽站在门边竟然都没有发现身后不远处的龙后。 不过一句话,便让龙后自行脑补出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定是龙御觉得凤临年纪太小,说不出口。龙后忍不住摇头叹气,她这小儿子,就是这般总是把想法憋在心里,死活不说,不过幸好让她瞧见了这一幕,嗯,嗯,幸好。暴君[重生] 正巧龙若端着清粥出现在门廊上,一眼瞧见正摇头叹气地龙后站在不远处。 龙御黑着脸走出房去:“母后……” 龙后假嗔了一句:“你这孩子!”随后又欣慰地笑了起来,“怪不得看不上那些个神女仙子,原是心中依然有了人选,你怎么不早跟母后说呢?早说早定下来多好,你瞧临儿那小鼻子小眼儿,长大后定是个绝世美女,来求亲的人啊定然数不胜数,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咱们得先下手!” “母后,我当她是妹妹。”龙御长叹一声,有种百口莫辩之感,但是当他说出 这番话的时候,心中又隐隐有些犹豫。 “什么?”龙后大惊,“人家小姑娘被你抱也抱过了,摸了摸过了,你竟然还不要人家?” 龙御抬手:“我……” 龙后却连珠炮似的又发问:“你什么你?你是学了你二哥的坏习惯?他爱上的女子比他吃过的米都要多,即使娶了个神女心也常常不在一处,你可千万别跟你哥哥似的,这得让人家姑娘多伤心啊,难道你要步上你哥哥的后尘吗?” 偏偏就在此刻,房内传来凤尊的怒吼:“什么?你不愿意同我回蓬莱?为什么?龙御你这个臭小子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龙御扶额,无力解释。 小凤无辜地看着哥哥冲出房门的背影,她不想会蓬莱,纯粹只是因为想留在昆仑吃肉…… 龙后在身面苦口婆心地念叨:“御儿你也走上你二哥的后尘吗?” 凤尊在身后面目狰狞地嘶吼:“快说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龙御被逼无奈,终于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首先,他相当喜欢凤临这个“妹妹”,他甚至想过凤临若是自己的妹妹便好了,其次,他需要一位妻子,不仅仅为了龙族,也为了他自己,如果那个女子是凤临的话,他也不是不能接受,不,他会欣然接受,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再抹不去,于是龙御开口道:“好罢,我娶她。” 第七十六章 无独有偶 凤尊大吼一声:“唉?谁允许你娶了?” 龙后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有担当的男子汉。睍莼璩晓” 凤尊绕过龙御,跟龙后理论:“这不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龙族同意了,我们凤族还不同意呢!” 龙后撇嘴:“你一个年轻小辈,思想怎这保守,而且我看啊,这事只要临儿同意了,你爹娘也定会同意的。” 凤尊想起往日凤王夸赞龙御的样子,确然,父王这般喜欢龙御,恨不得把他抢过来当亲生儿子,若是知道龙御当真能作他半个儿子,还不高兴昏过去,他急得满脸通红:“这……这不行!就是我爹娘同意了,我妹妹还不一定会答应呢!” 龙后奇道:“我方才见临儿趴在御儿怀中,若是不喜欢,又怎会同御儿如此亲近?我瞧她这几天同御儿到处玩耍,快活得很啊。” 凤尊嘴角狠狠抽搐一番,又扭头对着龙御气急败坏地大叫:“你……你趁着我不在,竟然敢收买我那没半点心机的妹妹!龙御,亏我还把你当做好兄弟!” 龙御知道在这种时候,你同凤尊讲理是没半点可能的,唯有一个办法管用——以毒攻毒,以恶制恶,于是他板着脸道:“那你说我该怎样?让你妹妹一直在屋子里关着?天天数着指头盼着你回来?” 凤尊一滞:“那……好,这个不同你计较,你说说方才为什么要占我妹妹便宜?” 龙御:“我占你妹妹便宜?她一个小娃娃,有什么便宜可让我占的?” “你!”凤尊大怒,“你敢小瞧我妹妹!” 龙御乘胜追击:“好,你不让我娶你妹妹,这很好,只是……我摸了也摸了,看也看了,这要是传了出去,你妹妹还嫁的出去吗?” 龙后:“啧啧,终于说出口了,果然还是得用逼的。” 凤尊无暇顾及龙后,他已经成功地被龙御止住,许是怒得很了,那早被他丢到脑后的理智,又奇迹般地恢复了,他忽然明白过来,决定权不在他手上,更不在龙御手上,而在小凤手上,于是便索性不同龙御争辩这个话题。凤尊狠狠一咬牙:“我去问小凤,若是小凤答应了,我便二话不说,立刻飞回蓬莱告诉我爹娘!” 彼时龙御和凤尊正吵的厉害,龙若则一刻不敢怠慢地把粥端进房中喂给小凤,满满一碗鸡蛋瘦肉粥,无论是那饱满的瘦肉,还是晶莹的鸡蛋,都让小凤食指大动满足不已,外面龙御和凤尊的争吵通通入不了她的耳,她的眼里只有那一碗肉粥。 龙若将粥放在床头上,从衣柜里取出几件小凤的衣裳:“先穿了衣裳再吃,别冻着了,烧才退下去,小心又回来了。” 小凤两眼直勾勾地瞧着那粥,她已经饿了一天一夜,肚子早就饿得不行,因此十分配合地让龙若给她带上肚兜,又穿上内里。 龙若眼中带笑,看小凤这形容,再听听门外那争吵不休的三人,龙若便猜到了来龙去脉。龙若以前便想,太子殿下千万别娶个刁蛮难伺候的太子妃回来,可若是让眼前这位单纯无邪的小殿下嫁进龙族,成为龙太子妃,她龙若举双手赞同。 龙若给小凤披上外衣,在她期待的眼神中,龙若端起了粥,可第一勺皱还没入口,凤尊便黑着脸走了进来,让原本就憔悴地脸显得更加阴森可怕,毫无以往的爽朗英俊,他狠狠地瞪了龙若一眼,龙若识相地退到一边,然后凤尊两手撑在小凤身侧,一字一顿地问道:“小凤,跟我回蓬莱!” 眼见着到嘴的美食又飞了,小凤心里怨念丛生,再看看眼前凶巴巴的凤尊,小凤委屈极了,当即便赌气说:“我就不跟你回去!我要留在这里,同龙御哥哥一起!” 胜负已然分晓。 凤尊受此重创,顿时累觉不爱,他缓缓退后几步:“小凤……蛋蛋……临儿……你,你不能抛弃哥哥……” 小凤却没空管他,双手对着龙若伸啊伸,龙若扫了凤族一眼,抿唇一笑,坐到小凤床边,开始一勺一勺地为小凤吃粥。 龙御三人在门外看得唏嘘不已。 龙后得意地直点头,自己的儿子果然在各方面都是最出色的,在情场上竟然也是高手,这么小的娃娃都能搞定得了,果然是她生得好儿子,这下好了,临儿还这么小,可塑性很高,且她性子善良,喜静不好动,又听话懂事,真是对极了她的胃口。 尊龙谁小这。龙御偏头问龙闽:“不是让你法道会一结束就把他带回蓬莱么?” 龙闽小声回道:“十二天不眠不休又不吃东西,属下也以为凤尊殿下撑不过去,谁知道殿下不仅撑过去了,精神还饱满的很,属下还没来得急说话,他就甩了属下飞来了昆仑。” 龙御瞧着三魂没了俩的凤尊,思索了一番:“那是因为他心里想着妹妹,心中有支柱,不幸你瞧,他待会儿准晕过去。” 龙闽半信半疑。 凤尊受伤地看着小凤,他在小凤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就爱她爱的要死要活,为了这唯一的妹妹操碎了一颗少男心,可偏偏自己这灵气中透着憨气的傻妹妹从来没领过情,就这么轻轻松松将自己送进虎口,拉都拉不出来。 凤尊捂着胸口,退后几步:“好,好,竟然临儿,愿意……我……我……”一句没说完,凤尊便一张嘴,嚎啕大哭了起来,可还没嚎两句,一口气没上来,终于昏了过去。17905000 龙闽目瞪口呆,果然昏过去了。 龙御对龙闽侧了侧下巴,龙闽摸了摸鼻子,上前两步,一把扛起凤尊:“殿下,王后点点,告辞。” 龙后一门心思都在“未来儿媳”身上,瞧都没瞧龙闽凤尊一眼,满脸慈爱地打量着小凤,嗯,家世好,嗯,样貌好,嗯,性格好,嗯,都好…… 龙御看着自己母后炽热的眼神,忍不住干咳了两声:“母后,今日若是没事的话……” 龙后听出龙御赶人的意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怎么没事?立刻休书一封……不,你要亲自去,去蓬莱岛送提亲。” 龙御皱眉:“是不是太早?” “就要这么早。”龙后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现在立刻马上,带着聘礼去蓬莱,否则,等凤尊那小子醒过来,指不定这么胡说,咱们趁早同凤王凤后谈妥,把这事儿早早定下来,我可不想看着到嘴的儿媳妇就这么丢了!” 为何有种恶人先告状的感觉?龙御摸了摸下巴,眼神飘向吃得心满意足地小凤,想着能让她留在身边,心中柔软不可思议。 “听见没有?聘礼一定要独一无二的!”龙后见龙御始终未答话,顺着龙御的目光看过去,她啧嘴,“你瞧你,早日娶回家不就好了,想怎么看怎么看。”1d7uk。 龙御俊逸的脸上飘过一丝可疑的红晕:“那孩儿这便回一趟龙宫。” 龙后点头:“嗯……就把冥珠当做聘礼送给凤族好了。” 龙御挑眉:“父王会同意?” 龙后哼了一声:“他敢不同意!那颗珠子他藏了几万年,也不过只有落灰的份儿罢了,你大哥二哥娶的咱们龙族自家人,送些黄金珠宝意思意思就罢了,左右是一家人,可你不一样,先不论你是龙族的太子,就看看人家临儿的身份,怎么也得拿出点像样的东西来。” 龙御应了一声,心思却都在小凤那边,龙若端起空碗放去桌上,小凤打了个哈欠,自己脱了外衣又想继续睡一觉,谁想一仰头正撞在墙上,疼她得轻声一叫唤,龙御一惊,立刻两步走上去给小凤揉脑袋。 龙后摇头叹气,瞧了他们两眼:“罢罢罢,我先回去把这事告诉你父王,你赶紧过来。” “知道,孩儿随后就来。”龙御连头都没回。 龙后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去,心里念叨,这孩子,有了老婆便不要老娘了。 龙后离去,龙若转身看了龙御和小凤一眼,嘴角微弯,端着空碗悄然走出房间,并体贴地为两人关上房门。 门外院中,摇曳正靠在柳树边上,冲着龙若大喊道:“小殿下没事吧?” 龙若扫了一眼房门,神情戏谑:“怎么没事?当然有事,不过……是好事。”说完,便又冷着脸走开了。 “嗯?”摇曳歪着脑袋思索片刻,未果,便又回到绒花里打盹儿去了。 再来瞧瞧龙闽凤尊一行。 龙闽腾云驾雾飞在瀛洲上空,肩上扛着个昏睡不醒的凤尊,然而这时,龙闽灵机一动,把凤尊太子当做麻袋抗在肩上送回去……不太好看吧?得换个姿势,但是换个什么姿势好?夹在腋下?罢,还不如抗在肩头,唔,还是背着最好,于是龙闽小心翼翼地把凤尊放在云头,几番尝试想搬起凤尊,奈何凤尊软成一摊烂泥,十分不配合,龙闽无奈,忽想起还有个不错的姿势。 “王上,凤尊殿下回来了!”凤戎急急忙忙前来汇报。 第七十七章 一见钟情 凤王正在坐在大殿中同自己下棋,眼见自己就要把自己逼死了,心中得意的很,遂淡定地摆手:“他回来便回来,这么激动作甚。睍莼璩晓”心想,这臭小子,去个法道会这么久都不回来,不知又在外惹什么事了。 凤戎直摇头:“王上还是出去瞧瞧吧,殿下他……他……” 凤王啪得一声把一颗白子按在棋盘上,黑子逃无可逃,白子胜,凤王满意地捋了捋胡子:“我就知道这小子定是又惹事了,你在前带路,我去瞧瞧。” 凤戎忙点头,奔出了大殿。 雾气浓重,远远地,凤王瞧见一人影从云头落下,走进了才瞧见,原是龙御身边的小厮,且他怀中还抱着一人,那人正是凤尊。 凤王大惊,急急迎上去:“这……这是……” 龙闽打横抱着凤尊,面不改色道:“哦,殿下他同晋华君切磋道法,整整坐了十二个日夜,现下是体力不支昏过去了。” 凤王眼中只有此刻龙闽逍魂的抱姿,稍稍有些分神:“哦……同晋华君……什么?同晋华君切磋道法?这小子知道个屁!” 凤戎手脚麻利地从龙闽手中接过凤尊,刚想顺着龙闽的姿势打横抱起凤尊,却被凤王的眼神吓到,哆哆嗦嗦地改成背着。 “……”龙闽不知该如何接话,想了半晌,“告辞。” 凤王还愣着,见龙闽转身,这才回过神:“嗯,啊……帮我跟龙三太子道声谢。” “你要乖乖待在这里,等哥哥回来,知道吗?”龙御摸了摸小凤的脑袋。 小凤乖巧地点头:“哥哥要去哪?” “哥哥要回一趟龙宫。”龙御问:“临儿愿意同我在一起吗?” 小凤当然还是点头:“愿意。” 龙御又问:“一直在一起也愿意吗?” 小凤巴巴地看着龙御:“哥哥要把我送回蓬莱岛么?” 龙御笑:“自然不是,哥哥只是想你,愿不愿……嫁给哥哥。” 小凤想了想:“就是像父王和母后在一起那般吗?” 就是小凤这沉默的片刻,龙御紧张地手心出汗:“是,临儿愿意吗?” 小凤以为,这个在刚才她便已经回答过凤尊了,摆在她面前的不过两个选择,一个是凤尊,一个是龙御,跟着龙御有肉吃,跟着凤尊没肉吃,结果一目了然的很,于是小凤理所当然地说:“愿意!” 愿意!她说愿意!17905000 龙御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狠狠咳嗽了两声:“嗯,那就好,临儿乖乖睡觉,哥哥去去就回。” “嗯。”小凤翻了个身,听话的睡觉去了。 龙御走出房间,对龙若道:“你好好守着她。” “是。”龙若恭敬道。 龙御走了半日,小凤仍然睡得迷迷糊糊,龙若猜她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便去准备晚膳。 就在龙若走后不久,花圃边上银光一闪,一十二三岁的少年现身在柳树,前后左右看了看,无人,便理了理衣冠,大摇大摆地从柳树后走出,一脚踏在花圃上,踩倒一片绒花…… 前头说到龙族大皇子有个小儿子,名唤龙隆,因着是王族最小的一个,是以被惯得无法无天,淘气十分,近日协同一群表兄弟欺负一个小丫鬟,终是惹怒了龙圣,罚他在家面壁三个月,然那小太皇子哪里是能在静得住的,只在房中呆了一日便想着法子逃出了龙宫。 可逃出龙宫又能去哪儿呢?龙隆自知没多大本事,跑不得太远,又不能让他父王和爷爷找到,他灵机一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整个龙宫都知道他最怕他三叔,定料不到他会躲去昆仑山,但他偏偏就要上昆仑山,定不会被找到。 龙隆从未上过昆仑山,他云头上瞧了半晌,竟然毫无龙宫的奢华庞大,不过是三四座普通院落,想来中间那个大些的该是他三叔的住所,靠近天池的这个院落,离中间那个院落最远,应该没甚么人住在这里,但是以防万一,他趴在房门口,挨个听过去,确然没什么人,但是忽然——“龙若姐姐?” 趴在门外的龙隆一愣,龙若?那不是龙御的冷面侍女?曾经在他小时候伺候过他一段时间,真是个无趣的女人。 龙隆拿虫子吓她,龙若面无表情地接过,问他:“殿下今晚想吃这个吗?”龙隆大惊,有这么强悍的女人吗? 龙隆放海狗咬她,龙若瞪了海狗一样,那海狗竟然死活不愿意靠近她。龙隆大骇,有女人不害怕海狗反而让海狗害怕的吗? 龙隆故意让她撞见活春宫,龙若淡淡扫了一眼,问龙隆:“殿下最近欲求不满?”龙隆大窘,他还没有开苞好吗? 龙隆正陷在深深的沉思之中,忽然他面前的房门就被推开了—— “姐姐?”小凤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开了门,眼前的人根本不是龙若,小凤缓缓抬头,从下到上望过去。 一双黑色的靴子,银色华服,前襟纹着一条盘绕而上的小龙,淡薄的肩膀,白希的脖子和下巴,绯色嘴角微微勾起,就算没什么表情也像是笑,挺巧的鼻侧上有一枚小痣,一双桃花运勾人十分,再加上头顶的水晶法冠,果然是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美人,就是个子矮小了些。 小凤歪着头打量着龙隆,想了想,又唤了声:“姐姐?” 龙隆咽了一口口水,他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声,在他的心底,有个懵懂的地方忽然明亮了起来,龙御忽然想到一个词,莫非这就是……一见钟情? 清韵黛眉之下,一双水灵的杏目眼角微挑,略略勾勒出女人的妩媚,小巧的鼻子,樱桃小口微张,露出雪白的小米牙,耳尖两团赤色绒毛可爱的紧,她一身白色内里,明显是才睡醒,这样一副毫无防备青涩迷惘的样子,实在让人浮想联翩,龙隆的视线向下望去,只见稍稍张开的内里露出酒红色肚兜的一角…… “姐姐,你流鼻血了!”小凤立刻拉住龙隆的手,“快进来。” 龙隆感受着手中软弱温热的触感,愣愣地用袖子在鼻子底下擦了一把,自己呆呆地看着,这颜色,真像她肚兜的颜色…… “姐姐你别动,我给你止血。”小凤从梳妆台上拿起一块帕子堵住了龙隆的鼻子。 龙隆这才后知后觉,原来他袖子上的是自己的血,原来他流鼻血了,原来……原来她叫自己“姐姐”! 龙隆一把推开小凤的手,自己捂着鼻子,脸颊染上粉色:“谁是姐姐?我是哥哥!” 唔,也难怪小凤弄错龙隆的性别,龙隆本就男生女相,再加上男孩子又没变声,也辨不出男女,不过最主要的是,他长得太漂亮,漂亮的过了头,在他出生的时候,龙王龙后瞧那眉眼,都以为得了个孙女,高兴不已,谁知道到竟然是个漂亮的孙子。 龙王觉得,一个男孩子长得太漂亮不大好,要用个霸气点的名字镇一镇,用“霸”呀,“巨”呀,这些字都太俗,最后龙王灵光一现,嗯,“隆”这个字不错,就叫龙隆吧,可是,龙隆龙隆,听起来不就是“龙龙”么?这难道不是更女气么?自从龙隆懂事以来,便一直为自己的长相和名字怄气,现在竟然有个小姑娘叫他——姐姐? 小凤后知后觉,手足无措地看着龙隆:“哥哥?” “就是哥哥!”龙隆听出小凤语气里的不确定,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不知就他一副千娇百媚的样子,哪里狠的起来。 小凤木木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哥哥难道是来找龙御哥哥的?”1d7uk。 龙隆刚觉得鼻血止住了,听小凤那一声“龙御哥哥”,顿时又觉得血流如注:“什么什么?难道不该是龙御叔叔吗?” 小凤想了想:“是哥哥,凤尊哥哥和龙御哥哥同辈,凤尊是我哥哥,我也应喊龙御哥哥的。”王眼中外了。 不知是失血过多,龙隆觉得全身一冷,这个方才让自己的少男心萌动的姑娘,竟然是自己的长辈?龙隆狠狠地摇了摇头,不不不,冷静一点,他父王也比他母妃大了一万岁,这不算什么,没错,在爱情面前,年龄根本就不算什么,更何况……眼前这个姑娘明显比自己小,嗯,没错,就是这样! 龙隆的脑子转得飞快,一把将门关上,转身小凤:“那么三……龙御呢?” 小凤老实回答:“回龙宫了。” 龙隆在心中雀跃,实在是个好机会,龙隆想起以往在二叔那处看过的话本子,年轻少侠落难,被一富家少女相救,从此两人互生情愫,私定终身,可惜少侠的仇家紧逼不放,少女家中也不同意两人的婚事,但即使如此也不能阻挡少侠和少女的相爱,最终他们私奔到了一处山林隐居了起来。 龙御的小心肝跳得砰砰作响,此情此景,难道不是那话本的再现吗?他就是那落难少侠,眼前的姑娘就是那富家少女,果然一切都是天意,龙隆拉住小凤的手:“快,跟我走!” 第七十八章 花庭狼藉 小凤被拉得踉跄几步:“去哪?” 龙隆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有人在追我!” 小凤一惊:“那就待在这里好了,这里是龙御哥哥的府邸,很安全的,还有龙若姐姐。睍莼璩晓” 龙隆拼命摇头:“要是被龙若发现我就没命了!” 小凤不解:“为什么?龙若姐姐是好人。” 龙隆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外走:“你怎么知道她是好人?连海狗都怕她!” 海狗是什么?小凤挣脱龙隆的手:“先让我穿件外衣。” 龙隆急得跳脚:“快点快点,龙若要回来了!” 小凤匆匆披上外衣,就被龙隆拉住跑出府邸,龙隆捏了个诀,带着小凤飞上云头,出了院落。 看着小凤斯斯文文地整理衣服,龙隆有些羞涩的别过脸去:“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凤临,哥哥你呢?”小凤侧着头用手梳理头发。 “哦,凤……什么?凤临?”龙隆大惊,想起方才她说的“凤尊哥哥”,“你就是那个凤族的公主凤临?” 小凤愣愣地看着龙隆,不知他为什么如此激动:“嗯……” 龙隆咳嗽了两声,无妨,年龄不是问题,辈分不是问题,种族当然也不是问题,只要有爱便能战胜一切,如此一想,龙隆便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我……叫龙隆。” 小凤:“龙龙?” “是龙!隆!”龙隆大吼着纠正她。 小凤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哥哥也是龙族的吗?” 龙隆有些得意地扶了扶头上的发冠:“那是自然。” 小凤低头看了看云下,问道:“哥哥,我们要去哪?” 龙隆一拍脑袋:“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们就在昆仑山上呆着,哪儿都不去。” “那为何还要逃出来?”小凤歪着脑袋瞧着龙隆。 龙隆看着小凤可爱的小脸,猛地捂住鼻子:“你……你不懂,话本子上都这么演的。” “是么?”小凤单手撑着下巴,一副懵懂模样。 龙隆忽然低头凑近她:“你不觉得这样很刺激么?” 小凤想了想,果断摇头。 龙隆有些窘迫,但是转念一想,话本中的少女不是也如此单纯美好,嗯,嗯,她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必须找个能歇脚的地方,龙隆低头一看,有个冒烟的池子,池子边有棵参天大树,就在这里歇脚好了。 龙隆降下云头,鼓起勇气拉住小凤的手:“累了吧?我们坐这歇会儿。”1d7uk。 “我不累啊。”小凤顺着他走到树下坐着,不过在云头站了一会儿罢了。 龙隆不管她,拉住她坐在树下,四十五度角望天,拦住小凤的肩膀,目光明媚而忧伤:“你放心,等我们出去了,我一定会娶你的!” 小凤被龙隆不知轻重的手劲勒得很不舒服,她微微推拒:“我不要嫁给你,我已经答应要嫁给龙御哥哥了。” 龙隆头顶炸开一道惊雷,他机械地扭过脖子:“你……你方才说什么?” 小凤在龙隆怀中抬起头来,稍稍有些委屈和不愿的神情跟惹人怜爱:“我说,我已经答应要交给龙御哥哥了!” “为什么?”龙隆大骇,松开小凤,站起身微微退后几步,忽然跪倒在地仰天长叹,“为什么?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唔,这话本该改一改了,现在可不是落难少侠和富家小姐的剧情了,照着如今事态的发展状况,莫不是一个三角恋的形容?失势少侠爱上单纯少女,却不想被街头恶霸夺取心上人,对!就是这个剧情! 龙隆猛地抬头,没错,就算被三叔夺走了心上人又怎样?像凤临如此单纯的少女,根本不知道自己入了虎口,他必须把她救出来!如是一想,龙隆又觉得自己浑身干劲满满,他猛地握住小凤的双手:“凤临妹妹,你不要怕,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救我?”小凤歪着瞧他,眼底写满了疑惑。 龙隆大为感动,就是这种纯真迷惘的眼神!他要把她从三叔那个冷面魔王的手里救出来! 龙御不紧不慢地到了龙宫,对于他来说,婚礼无非是个仪式罢了,夫妻也不过只是个名分,最重要的是,是如何得到佳人的心,小凤那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很显然她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成亲,什么爱情,愿意同他在一起,也可能只是因为习惯了他的照顾,或者只是因为有肉吃,而并不因为想要同龙御这个人在一起,就算是胡緋,小凤对他恐怕也只有依恋,没有爱情。17905000 如果有一天,小凤长大懂事,遇上了一个她真正爱上的男子,他又该如何? 然而这个问题龙御还未想出个结果,便有个侍卫匆匆从龙宫里跑出来,见着龙御,立刻喘着气说道:“太……太子殿下,太……太皇子他不见……不见了,整个龙宫都找遍了,都没个人影……王上让小的,禀告……禀告殿下,帮忙……帮忙找找……” 太皇子?这龙宫只有那一个太皇子,会惹事闯祸的也只有那一位。 龙御跟着那侍卫进了龙宫,只见龙宫里果然乱成一团。 走到大殿门后,龙御见一众亲戚纷纷挤在殿中,门外有下人通报:“太子殿下到。” 龙后立刻拉着龙御走出大殿,小声道:“我一回来就听说小宝走失的消息,你同临儿的婚事暂时莫要同你父王提,先把你侄子找到再说。” 龙御本就不喜欢龙隆,现下竟阻了他的婚礼,龙御更加不待见那小侄子了。 龙后没注意龙御到了脸色,一个人喋喋不休:“哎呀,我当初就告诉你大哥,打一顿骂两句就行了,面壁思过最没有效果,特别是龙隆那个脾气,能关的住么?你大哥还跟我吵,就是关不住才要关,让他好好收敛收敛自己那顽劣的小性子,哎呀,其实你二哥当年还不是这样闹过来的,那时候不过赶上唐僧师徒去西天取经,更闹腾,这才不显得你二哥多调皮,可我还不知道你二哥的性子,哎呀,小宝毕竟还小……” 龙御扶额,抬手阻止龙后继续唠叨:“好,我去找,母后你不要太担心了,龙隆他虽然年纪小,但是还满机灵,不会有事的。” 龙后听了这话,更是急得跳脚:“怎么没事?怎么会没事?听说冥海之西出了个海怪,专吃像小宝这个大的小鱼小虾!” “小鱼小虾?龙隆好歹也是条龙,若是被海怪吞了,也能在它独自里活个两三天,无事。”龙御淡定绕过龙后,“我这就带人去找他,母后好生休息吧。” “你……你这孩子!”龙后双手叉腰,“好生休息个鬼!” “对了。”龙御又转身,“让那些叔父舅舅们别在大殿里干坐着了,也分头去找找吧,龙隆人小鬼大,指不定正躲在哪个角落欢快。”凤压几不地。 龙后一听,立刻点头:“唉,别忘了找找你那昆仑山!” 昆仑山?龙御随口应道,心想,若真要是山了昆仑山,且让他逮着,定要扒了那小子一层皮,既然他父亲舍不得管,那就让他来管好了。 谁知,此刻昆仑山上的龙若也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为何?还能为何,还不是因为不见了小凤。 她正端着做好的饭菜推开房门,谁知房中一个人影也没有,她当下心中咯噔一声,放了饭菜就满院子的找,小凤绝不会是爱恶作剧的孩子,除非是被人带走了,否则绝不会一人走掉。 龙若正无措间,忽然想到,有一个人可能知道小凤去了哪,那人便是摇曳。 摇曳被龙隆一脚踩得七荤八素,脸扑在地,连人形都变不出。 “摇曳,你方才见着小殿下了吗?”龙若认不得摇曳是那朵绒花是摇曳,便绕着花圃一圈放声大喊。 摇曳听见龙若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答道:“龙若……救我……” 龙若一惊,眼神扫到一片被踩塌下去的绒花,立刻走过去蹲下,一个个把它们捋直了:“是谁把你踩成这样的?” 摇曳从花径里变出个脑袋来:“我没看见长相,不过看那背影……该是半大的孩子。” “是小殿下吗?”龙若急忙问道。 摇曳摇头:“殿下哪里会舍得踩我,而且那个小孩一身银色华服,头戴法冠,根本不是殿下。” 龙若一听不是小凤,立刻又着急起来:“不是殿下?那殿下去了哪儿?我方才找遍了整个院子,都没找到殿下。” 摇曳想了想:“也许殿下她……去了天池?” “那我去天池,你也快让花精们帮着找找!”说完,龙若便飞出院子。 摇曳扶着自己酸痛的老腰站了起来,用手指戳了戳身边绒花的叶子:“喂,别睡了,都帮忙找找吧。” “凤临殿下!殿下!你在哪儿?” 远处隐隐传来龙若的声音,小凤刚想答应,却被龙隆一把捂住嘴巴:“嘘!竟然已经被人找到这里了,那么此处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快走!” 小凤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龙隆连拖带拽地走了老远。 第七十九章 君子好逑 天池也找不到小凤,龙若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甚,当初小凤就觉得天池无趣,事实上,在昆仑山龙御的院落里,除了同摇曳玩耍,小凤便再无其他乐趣,龙若一咬牙,飞出昆仑山,一头扎进冥海。睍莼璩晓 龙隆松了口气:“还好我机智,发现了这个山洞。” 小凤朝着漆黑的山洞望进去:“真的可以进去吗?” 龙隆下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一把将小凤揽进自己怀里:“放心,有哥哥我在。” 小凤在龙隆怀里抬起头来,眼前这个少年着实比自己高不了多少,如果他肯把下巴放下来,恐怕只比她高一个三四寸,这样一个纤细的少年保护自己都困难吧? 龙隆毫不在意,抱着小凤抬脚大步走向山洞,不想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连累着小凤也绊倒在地。 龙隆尴尬地咳嗽两声,利索地站起来,用袖子粗犷地摸一把脸,口中振振有词道:“这是失误,失误,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临妹妹你也莫要在意了。” 小凤虽没有摔个四脚朝天,却把膝盖磕在了石头上,破了个小口,晕红了一片裙衫,她坐倒在地,可怜巴巴地望着龙隆,眼中的责备之意一览无余。1d7uk。 龙隆一滞,立刻掀开小凤的裙角,对着她的伤口打量了一番,然后总结道:“无事无事,没伤到筋骨,想想在大雪中背着少侠徒步走了几十里的少女吧,相比之下,你这点小伤是不是无关紧要了?” 小凤完全不知道龙隆在说什么,她赌气地侧过身去不再看他,若不是眼前这个身份不明的少年,她此刻一定都吃上晚膳了。 “吼……” 忽然,山洞深处传来一阵低低的嚎叫,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缓缓靠近,再走近些,一只两人高的野兽出现在两人面前。 龙隆大叫一声躲在小凤身后:“啊!老虎!” 小凤沉着脸,一言不发,这个小哥哥果然靠不住。 那老虎渐渐走近,龙隆全身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干脆一个人尖叫着跑出了山洞,完全忘记了还有受伤的小凤,那个他方才还心心念念的娇俏少女…… 龙宫里乱成一团,众人齐声喊道:“太皇子殿下——”着实振聋发聩。 龙若随手拉过一个不知情形还乱跑一通的小厮:“太子殿下在哪?” 那小厮仍然沉浸在混乱的气氛中没缓过来,乱叫一通:“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太子殿下在哪?太子殿下——” 龙若心中烦躁,一脚将那小厮踢得老远,自己匆匆往大殿跑去。 龙隆走丢,龙御一点都不担心,龙御想,只要饿上他个两三天,他自己就回来了,因此随意指挥了下人在龙隆经常躲猫猫的地方四处看看,自己便打道回府朝大殿走去,正遇上匆匆赶来的龙若。 “殿下!不好了!”龙若面色严峻,且孤身一人前来寻他,难道…… “临儿她怎么了?”龙御也沉下脸来。 龙若道:“殿下她不见了!”17905000池的凤进初。 这可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连丢人都丢一双。 龙御深吸一口:“院子里到处都找过了?” 龙若点头:“殿下她从不一人离开院子,若是没有人带她走,她绝不会……” 龙御抬手打断她:“可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龙若刚想说没有,却忽然脑海中闪过摇曳的话,她立刻告诉龙御,“应该是个小孩,一身银色华服,头戴发冠!” 银色华服,说明那人身份不低,头戴发冠说明那是个男人,小孩……男孩,该不会是龙隆吧? 龙御越想越可能,那小子是个机灵鬼,众人都以为他怕龙隆,因此绝不会往昆仑山上去,连他都没往心里去,却不想那小子真上了昆仑山,阻了他向凤族下求亲不说,现下还带走了他的新娘子? 本事不大,胆子倒是不小的很! 龙御冷哼一声,全身的王者威压释放出来,吓住了全场的侍从,龙御广袖一挥:“你们随我去昆仑山,龙若你去禀告王上和王后,就说龙隆在昆仑山,让他爹速速将他带回去!” 龙御生气了。 龙三太子生气了。 冷漠魔王龙三太子生气了。 知道小凤的下落,龙若的心放下了一半,余出点空当为那个傲娇的太皇子殿下默哀半刻。 龙隆跑出山洞没多久,躲在一块巨石后气喘吁吁,正想同身边的人说话,却发现,身边无人,他整个人如同被雷劈过一般,头顶一片焦灰,他咽了一口口水,莫非……莫非他方才自己逃出来,把凤临一人丢在山洞里——喂老虎了?! 不!这绝不是少侠所为,话本中,那些少侠无一不武功高强,为了心爱的女子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龙隆颤颤巍巍站起来,双腿抖成了筛子,他想,不行,一定要把凤临救出来!若是不幸……凤临已经成为老虎的腹中食,那他也不会独活! 在龙隆殿下的脑海里,此刻该是殉情的话本。 龙隆随手抓了根尖锐的细条树枝,猛地往回跑去,将将冲到洞口,龙隆又还是牙齿打颤,他心一横,大叫着冲进去:“临妹妹!别怕!我来救你了!啊……” 咳咳,确然,龙隆气势十分磅礴,特别最后那声“啊”,道出了他的辛酸和恐惧,无疑,他又摔在洞口了,兴许同前头一次还是一个地方。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摔个四脚朝天后,龙隆再没有力气爬起来了,当做武器的小树杈杈也滚的老远,他听见野兽喉咙里低低的怒吼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龙隆死死闭上眼睛,甚至“可耻”地流出了点男子汉的眼泪,感到自己的生命即将终结,龙隆在心中委屈地想,早知道就在龙宫里面壁思过了。 千金难买早知道,龙隆悟了。 谁知—— “哈哈,小黄快回来,你把小哥哥吓到了。” 耳边传来银铃般地笑声,龙隆微微睁开眼睛,只见不远处,小凤正双腿抱膝坐在地上,安然无事,那巨大的老虎竟然乖巧地像个小猫似的,低头舔着她的脚。 龙隆愣愣地爬起来:“临……临妹妹,你竟然没事?” 小凤歪着头打量他,手上还不忘给老虎顺毛:“我为什么会有事?小黄没有恶意的。” 小黄?龙隆惊恐地看着那只凶神恶煞的老虎翻了个身,把肚皮亮出来让小凤顺毛:“小黄?” “嗯,它没有名字,我就随便给它起了一个,你看,它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小凤高兴地笑起来,双手并用,挠着小黄的肚皮,小黄舒服地直哼哼,逮着个机会,一抬头便舔上小凤的脖子,小凤笑着直躲。 龙隆看得既惊恐又嫉妒,她竟然让老虎舔她的脖子?她竟然让老虎舔她的脖子?注,这两个心理状态可是不相同的,前者的重点在“老虎”上,是以龙隆惊恐,后者的重点在“舔脖子”上,是以龙隆嫉妒——他才不会告诉任何人,他也想舔…… “对了小哥哥,你方才说来救我……”小凤问。 龙隆一滞,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他抹了一把脸:“啊!嗯……我……我方才……出去,出去溜达的时候,似乎看见了两三个人影朝这边过来了,我以为是我的……我的仇家,怕你有危险,这才过来说过来救你!嗯,就是这样!” 龙隆觉得自己又理直气壮了起来,看样子话本依旧是上一个话本,殉情什么的,还是太重口了些。 小凤点点头:“既然如此,这里也不安全了,我们还是再找个地方歇息吧。”哪知她刚想站起来,又因为牵着膝盖上的伤口疼得跌坐回去。 龙隆心中又是一阵愧疚,这伤口也是因为他,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老虎,走到小凤身边:“临妹妹,我背你吧。” 小凤看了看自己的伤口,点了点头,嘱咐道:“哥哥小心些,洞口也块突起的石头,别再被绊倒了。” 龙隆背起小凤,扫了一眼那块绊倒他两次的石块,干咳两声兀自嘟囔道:“我第一次是没瞧见,后来又摔了一次,那是因为救你心切……” 小凤没听见他的自言自语,朝身后的小黄招了招手:“小黄,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小黄并非一只普通的老虎,能在昆仑山住上百年而不成仙的,还没有这个情况,是以这只老虎也早已修行出了智慧,却还变化不出人形,它嗅到小凤和龙隆身上的精粹仙气,便知道他们定然是身份不低的小神仙,能成为神仙的坐骑,那是不少鸟兽的夙愿,眼前这只小黄亦是。 然则,小凤不怕老虎,龙隆却怕得很,他连自己养的海狗都怕得要死,更别说这只两人高的老虎了。 龙隆感觉到身后老虎不断逼近,甚至把一口热气吐在了他的手上,立刻吓得狂奔出山洞,大吼着:“你别过来!别过来!” 小黄以为龙隆要丢下它,立刻也跟着跑了起来,恶性循环,龙隆跑得更快,终于在洞口前的被石头绊倒,摔在地上滚了几圈。 第八十章 昆仑山不似蓬莱岛,树木丛生郁郁苍苍,昆仑山虽也有树,但熙熙攘攘,还是瞧得见地,龙御带人在山头转了半圈,便看见了颇为扎眼的银色华服和水晶头冠,落地之后,龙御上前一瞧,果然是龙隆,全身脏乱不堪昏迷在地,不远处正坐着小凤,衣衫凌乱,不停地抹眼泪,脚边还蹲了只老虎。睍莼璩晓 龙御心头一抽,快步走上去:“临儿!”抬手就要赶走那只老虎,却被小凤拉住袖子:“哥哥你别打它,小黄是我的朋友……” “那你哭什么?你这手上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龙御心疼地检查着小凤的伤口。 小凤擦了擦眼泪,看了一眼昏倒在不远处的龙隆,没有说话。 龙御看见小凤的神色,立刻明白这是谁的杰作,他轻轻地打横抱起小凤,扫了一眼如猫儿般温顺的老虎小黄兄:“想跟着她的话就跟我走。” “嗷~”小黄兄高兴地叫了一声。 “太子殿下!”身后的侍卫们叫住龙御,“太皇子他……” 龙御头也不回:“就扔那儿,待会他爹爹自己来捡,你们守着就好。” 侍卫们纷纷噤声,冷面魔王生气的样子果然可怕,这小太皇子殿下……好生可怜…… 不一会儿,龙圣的大部队赶到,把自己的儿子“捡”了回去,问起缘由,侍卫们都说不知,不过众人皆放了心。 回来后,龙后殷切地问:“凤临殿下可找到了?” 龙圣一愣,把怀里的龙隆交给他那哭哭啼啼心碎不已的母妃,问:“怎么?凤临殿下也丢了么?” 龙后琢磨着,若是没找到,龙御肯定得把天都翻一转,现下没回来,定好似找到了的,她一拍大腿:“等小宝醒了你且问问他,龙御方才派人来说,这小子自己跑了不说,还把人凤族的公主也拐走了。” 龙二皇子龙享笑道:“果然有我当年的风范!” 龙后一听,立刻上前几步揪住龙享的耳朵:“你个臭小子你说什么?这几年都是你把龙隆带坏了!你还有脸说你当年的风范?” 龙王坐在上座咳嗽了两声:“罢罢罢,倩儿(龙隆的母妃)你先带着龙隆下去休息,人醒了之后问问他,若真是他拐走了凤临殿下,就让他上昆仑山道个歉,都是小孩子瞎闹腾,行了,大家累了一天了,都回去歇着吧。” 众人应声退下,龙后扫了龙王一眼,终是没能说出口。 龙御抱着回到院子里,摇曳见此,立刻告诉同伴,让花精们收工回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龙御把小凤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检查她的伤口,幸好都是一些皮外伤。 小凤可怜巴巴地看着龙御,把龙御怎么把她带出来,又怎么背着她摔倒的事情一一道出,龙御手上的动作依然轻巧,脸色却愈发阴沉,龙隆那小子自己惹事闯祸也就罢了,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还想着要带小凤一起走,那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对了,他还说要娶我,可是我拒绝他了。”小凤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龙御听得手上一顿,抬头看她,小凤也抬眸看着龙御,嘴角带笑:“我说,我已经答应要嫁给龙御哥哥了。” 小凤不经意间流露的妩媚风情,让龙御看得傻了眼。 “殿下!”龙若匆匆跑进房间,看见小凤坐在床上,舒了一口气,却在看见小凤一身伤口的时候,倒抽了一口气,“殿下!你这是……”话没说话,便已经迅速地跑出房门,很快又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些药瓶,“这些都是药仙留下的,有些小伤口涂上它,断不会留下疤痕的。” 小凤却想到了龙隆:“哥哥,把他一人丢在那里,真的没事么?” 龙御心想,我没扒了他的皮已经很给他面子了:“没事,他爹爹会把他带回去的。” 小凤点头:“那就好,他一直说,有仇家在追他,既然有他爹爹在,那么他一定很安全的。” “什么仇家……”龙御熟练地替小凤手臂和膝盖上的伤口上药。 龙若忍不住问道:“殿下同太皇子出去,为何不告知奴婢一声?让奴婢一阵好找。” 小凤委屈地看向龙若:“我也想啊,可是小哥哥不让,方才在天池一棵大榕树下,我听见了你的声音,但是他捂着我的嘴,不让我答应,还说让你发现他,他就没命了!” 龙若嘴角一抽搐,她竟然还余出空当替龙隆默哀了片刻?她真真是仁慈,就该让太子殿下狠狠教训他一顿,不过……太子殿下似乎确然没有教训那小子,太子殿下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龙御用绷带包扎住小凤的伤口,又拿出件干净衣裳给小凤换上,所有的一切都亲力亲为,绝不假借龙若之手,龙若在心中暗笑,凤临殿下当真好福气。 末了,龙御扶着小凤让她躺下:“答应哥哥,以后绝不会再一声不响地同旁人走掉,就算是你母后父王,你哥哥带你走,你都得告诉龙若,或者告诉我。” 我再不能忍受这种焦灼,失去你的消息,比死还要来的痛苦。 龙御皱着眉头,他那双尖锐的黑眸带上点点柔情,好看的轮廓触手可及,小凤忽然觉得, 在心底原本属于某个人的位置渐渐空出来,被龙御一点点侵入,一点点取代,她不抗拒,她甚至欣然接受。 那人的心里有了旁人,她也会慢慢把旁人装进心里。 小凤看得着了迷一般,忽然伸手捧住龙御的脸颊,用唇轻轻触了上去…… 龙御愣愣地看着小凤的脸,感受着她唇上的温度,忽然发现,眼前的少女,已然是十三四岁的少女模样了,再不是那个窝在胡緋怀里一小团的娃娃,她终究是摸索着在一片迷惘中懂了什么。 龙若看了两人,端起水盆和药瓶,悄悄退下。 小凤松了手,像只偷了腥的小猫似的,把头埋进被子里,滚进墙角,不敢看龙御。 龙御坐在床边,沉默了好久都没有说话。 小凤以为他在生气,便露出两只大眼睛偷偷去瞅他,谁知一抬眼便装进龙御浓稠的黑色眸子里。 “记住你今天做的事情,即使是以后,你爱上了旁的什么人,我也绝不会放你走。”龙御深深地看了小凤一眼,径自离开。 小凤呆坐在床上愣着,貌似她方才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第二日,在众人殷殷切切着期盼中,龙隆终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一个猛子坐起来,大喊道:“别追我!” 龙倩忧心忡忡地坐在他身边,问道:“小宝,你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龙隆迷茫地环视四周,熟悉的床被,熟悉的房间,以及一屋子的七大姑八大姨,原来他已经回了龙宫,原来他已经回了龙宫?!龙隆此时此刻脑海里闪过多个念头,他这次偷偷溜走一定把龙宫闹得天翻地覆,他父王指不定又会怎么罚他,因此他现下只能……龙隆忽然捂着脑袋倒下:“哎哟喂——母妃我头疼……哎哟喂……哎哟喂……” 龙倩急忙喊道:“药仙药仙?快来看看龙隆怎么样!” 药仙被众人推着挪到龙隆床边,本来昨晚他就替龙隆把了脉,这小子生龙活虎的没有半点不适,身上那些不过都是皮外伤,不过这小祖宗向来精贵,药仙也只能装模作样地把了半天脉,捋着胡子道:“嗯……可能是受到了惊吓,身体有些虚弱,老朽这就开个药方。” 把完脉,药仙又被众人簇拥着出了房门,不一会儿,龙圣便走了进来。 龙圣的眼睛不大好使,看人看物都地凑近了才能看清,是以他丝毫不体谅龙隆此刻的紧张,大步走到龙隆身边坐下,问道:“身体还有不适?” 龙隆深知,这时候若是说自己受到了惊吓,才卧床不起,他老子定然一把巴掌拍过去,骂他不像个男子汉,所以这时候还是应该装作逞强地坐起来,一本正经却又脸色苍白地说:“父王,孩儿并无什么不适,咳咳……” 龙倩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孩子真让人心疼。 果然,龙圣皱眉道:“莫要太勉强自己,本想着若是你无事,便上昆仑山去同凤临公主道个歉,你昨日偷偷把人家带出院子,也不跟你三叔打声招呼,让人好生担心,既然如此,还是先休息几日吧。” 听闻“临妹妹”三字,龙隆简直像打了鸡血似的,掀开被子就往地上一站:“无妨无妨,昨日是孩儿太鲁莽,无论如何一定要先去给妹妹道个歉,昨日……昨日一只猛虎追逐我们,我们二人在奔跑间,妹妹不幸摔伤,这……这都是因为孩儿,我……” 龙倩一惊,打断龙隆:“什么猛虎?你们竟然还遇见猛虎了?” 龙隆谦虚地低下头去:“一点小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听闻这话,龙圣和龙倩对视一眼,心中都在想,龙隆果然是长大了,竟然独自打退了猛虎。 第八十一章 君子报仇 龙圣暗自点了点头,拿上外衣披在龙隆肩头:“终于像个男子汉了,那么你就收拾收拾,待会随我一起去昆仑山探望凤临公主罢。睍莼璩晓” 龙隆心头一震,对龙圣躬身一拜:“是,父王。” 龙圣不再说什么,径自走了房间,龙倩欣慰地上前给儿子整理衣冠,笑道:“小宝果然是最棒的,竟然能独自制服一只老虎,如此一来,你救了那凤族公主一命,向来她也不会太为难你。” 龙隆顿了一顿,干笑几声:“是是是……” 龙倩看着自己容貌出尘的儿子,心中既高兴又感慨,她忽然想到什么,拉住龙隆的手:“小宝,待会儿上昆仑山,见了你三叔,一定莫要再像小时候那般没有礼数,你三叔虽不是长子,却坐上太子之位,并不仅仅是因为你父王的眼疾,你二叔的风流,若无一身本事,是断压不住这整个龙族的,如有可能,或可得其指点一二,定会让你受益无穷,小宝你可知,你三叔的剑术在整个天界都是数一数二的。” 龙隆想到要将小凤从龙御手中抢出来,胸中怀着一腔热血:“母后你放心,三叔厉害,孩儿我也不差!” 龙倩抿唇一笑:“母妃自是知道你不差,只是该学还是得学的。”龙倩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早,她心中想的是,龙族的王位继承,既然并非严格遵守长子继承制,那么说不定有朝一日,这龙王的位置,还得由她的龙隆来坐。 龙隆自是没有他母妃的志向高远,他此刻满脑子都是“临妹妹”,不是那个凶悍驯服老虎的“临妹妹”,而是被恶霸摧残等着他来营救的“临妹妹”! 小凤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精神大好,又坐在花圃边上同摇曳磕牙,龙若也一丝不苟地冷脸坐在旁边,不远处,一只老虎躺在阴凉处小憩。 龙御自此把文书都推给龙王,龙王的公务陡然加重,累觉不爱,是以昨日偷偷让人又送了半堆文书回来。龙御十分有太子的自觉,也没拆穿,只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跑去小凤的院落晒太阳去了。 经过这两日的波折,小凤似乎全然忘记了胡緋,她满眼的笑,扯着龙御的袖子拉着他坐在身旁,嬉笑着把一朵落花别在龙御耳畔,龙御无奈瞪了她一眼:“别闹。” 小凤却只挽着他的手臂埋头撒娇,龙御抬手将她揽进怀里。 摇曳轻巧地坐在柳树枝上,有些羞涩地不敢抬眼看他们,龙若也装作若无其事地望天,却不想,这一望便望见了腾云而来的龙圣一行人。 “殿下,大殿下来了。”龙若起身,理了理裙衫。 龙御也抬头看过去,顺带着把身上的小凤拉起来,摘掉耳畔的落花,等着龙圣落下云头。 “临妹妹!”还未见人,便听见龙隆那大嗓子。 龙御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对龙圣一拜:“大哥。” 龙圣对龙御点了点头:“三弟,我带犬子来给小殿下赔礼来了。” 龙御没甚表情:“无妨。”龙隆闯祸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龙隆上前一步,对龙御毕恭毕敬地躬身一拜:“三叔好。”眼神却一直瞄着小凤,谁知小凤瞧都不瞧他一眼,双手拉着龙御的大手,眼神瞥向一边,龙御对昏迷的事情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当时老虎就追在身后,虽然小凤一再提醒,但是他还是又一次被洞口前的石块绊倒,不仅自己摔得昏了过去,也让小凤摔得伤痕累累,现下临妹妹一定是生气了。 “妹妹,昨日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都怪我当时太鲁莽,才让妹妹受了伤……其实……但是……然而……所以……”龙隆早就在心中打好了腹稿,暗自琢磨要不要红一红眼眶以表诚意,但后来一想,男儿有泪不轻弹,少侠也不该如此软弱,便只好做罢。 龙御冷眼看着龙隆长篇大论了片刻,忽然出声道:“这歉道的是不错,只是辈分有些问题,临儿和我,以及你爹爹是一辈,你该喊她一声……姑姑。” 虽然龙隆一直本着在爱情面前辈分不是问题的原则,但是如今被龙御刻意提出,龙隆心中还是有些不满,他撇了撇嘴,扫了小凤一眼,刚想说她还没有我的岁数大,就听见自家爹爹龙圣附和道:“嗯,确实如此,龙隆,叫姑姑。” 龙隆一口闷气憋在胸口脸都红成了猴屁股,正想要不要体现一下男子汉气概死活不改口,便看见一只两人高的老虎从小凤身后走出来,亲昵地舔了舔小凤的手,小凤拍了拍老虎的脑袋,道:“小黄~” 龙隆当场愣在原地,不可察觉地朝后退了一步。 然而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就在龙隆想着找个什么借口走掉的时候,龙御却说:“如今侄儿也满百岁了,如今王族辈分最小也只有你了,整日这么无所事事到处闯祸可不行,想来大哥事务繁忙,管不得你,那不如就由你三叔我,来管教你几日吧。” 龙若在心里暗笑,原来不是不出手,而是出手的时候未到,这小祖宗到了昆仑山,那可就成孙子了。 凡是王族子孙,若非太子,那么必然会在冥海分到一片领地,龙大皇子主动自荐,求了片动荡不安,极难治理的海域,连家人都不敢迁过去居住,是以龙倩和龙隆一直住在龙宫中,独龙圣一人带着几个侍从住在领地里,常常一两个月不回家,这也是为什么龙圣并非慈父,却也管不住他这个闹腾的儿子。 龙隆听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虽然他一心想救临妹妹于水火,但是还没开始动手就被关进了贼窝里,这实在不是什么聪明事,因此他一个劲地给龙圣使眼色,可惜龙圣眼睛不大好,再加昆仑山阳光实在扎眼,龙圣压根就没瞧见龙隆的动作,不过按照龙圣的性子,就算看到了,也会一巴掌拍过去,骂道:你也想学你老子瞧不见东西是不是? 龙圣沉吟了一番:“三弟身为太子,事务繁忙,让犬子留在这里,恐会耽误三弟……” “无妨。”龙御挥挥手,“这点时间还是抽得出来的,与其让他整日的龙宫闹事,不如在昆仑山历练一番,摔一跤也能摔昏过去,体质也着实太弱了些。” 龙隆瞪着眼愣愣地看着龙御,不知是气得还是急得,偏偏自家爹爹完全不体谅他的心情,还一副很赞同的样子,道:“那就多谢三弟了。”说完,有笑着夸赞小凤,“凤临殿下果然是女中豪杰,竟然能驯服如此一只猛虎。” 小凤此刻已经骑在了小黄的身上,羞涩地朝龙圣笑笑:“小黄很乖的。” 龙隆的脸色更加灰白,这……这不符合话本的剧情发展啊!没有那个话本子的少女是如此彪悍能降虎的…… 三人相谈甚欢,完全忽略了全身僵硬的龙隆,直到龙圣拍了拍他的脑袋,龙隆才缓过神来。 “昆仑山可比不得龙宫,你三叔也比不得你爷爷奶奶,好好听你三叔的话,过几日我再来看你。”说完,龙圣便腾云而去,龙隆仰头望天,只觉得阳光无比扎眼。 龙御上下扫了龙隆两眼:“睡了一夜,昨日的皮肉伤该好得差不多了吧,不过既是第一天,我也不太为难你,就去绕着天池跑十圈吧。” 龙隆撇了撇嘴,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心想,傻子才会乖乖跑十圈,让小爷坐在云头溜十圈还差不多,正想得心花怒放,却听龙御面无表情地加了句:“对了,我在天池边加了个禁制,用不得法术,你还是不要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才好。”交代完,又回头去看龙若:“龙若,你去看着他。” 龙隆趁着龙御转头,立刻对龙御隔空一阵拳打脚踢,小凤瞧见了,噗嗤一声笑出来,龙御自然从小凤的神情里看出了什么,若无其事地回头:“我忽然改变主意了,一个男孩子,又是龙族王族之后,十圈对你来说太少,既然如此,二十圈如何?” 龙若一愣,太子殿下竟然早早就在天池附近下了禁制,果然是预谋已久…… “不不不,三叔,我大小身体虚弱,二十圈实在是……”龙隆几乎想要扑倒在龙御脚下,要不是看着小凤在场……对了,临妹妹在场!龙隆一个激灵,哀求道:“临妹妹~你……你快帮我说说好话,看在我昨日带你出去溜达了一圈,我还背你来着……” 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这话,龙御全身的火气都烧了起来,他冷冷地瞧着龙隆:“我再说一次,叫姑姑!” 龙隆苦着脸,一个“不”字刚要出口,小黄忽然打了个大大哈欠,吼叫之声震耳发聩,龙隆一副不情不愿的小样:“姑姑……” 龙御低头黑着脸嗤笑一声:“咕咕?你是小鸡么?” 龙隆涨红了脸:“姑姑……” “临儿,你听见了吗?”龙御侧头看向小凤,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似水。 小凤从善如流地摇了摇头。 “姑姑!”龙隆大声喊了出来,叫声在整个昆仑山里回荡。 龙隆觉得自己的初恋就这么被他三叔扼杀在辈分里,他该如何对一个姑姑辈的女孩子道出自己的心意? 第八十二章 情投意合 龙御下令,龙若监视,一连三天,龙隆两点一线,从天池到卧房,再从卧房到天池,一天绕着天池跑上二十圈,那天池看着不太大,然而弯弯曲曲地要真沿着边跑起来,却也绝不轻松。睍莼璩晓 龙隆本还想趁着这个机会能同临妹妹促进感情,但是累个半死,哪里还有精力去寻小凤,偏偏小凤的院子在最西边,龙御给他安排的院子在最东边,一天都见不到面,最可恨的是,那个冷面龙若如同一尊门神似的,只要他稍微懈怠,便用冷得冻出渣的声音催促,龙隆本想着,他就不跑,谅她一个侍女也不敢对他怎样,然而龙若是不敢把她怎样,但是那头两人高的老虎却敢,龙隆不知道自己同那头老虎有怎样的深仇大恨,总之这三天但凡他跑步,那老虎必定跟在他身后。 然则小黄兄冤枉得很,前头便说过,这头老虎已然有了智慧,它瞧出龙隆对自己不太喜欢,便一心想讨他欢心,它知道龙隆天天要去天池跑步,因此每日便自发待在天池守着龙隆,一见到龙隆便追着不放。 龙隆以为是龙御和龙若的主意,便在心里暗暗问候了龙若龙御一家,后知后觉竟然把自己也问候了进去,只得去暗骂那只老虎。 终于到了第三天晚上的时候,龙隆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开始考虑一个问题,整日整日的去天池跑步,真的有效么?作为一条龙,难道不该在大海里遨游,却得在陆上跑步? 龙隆又想起这几日自己受的委屈,心中顿时又恨又气,他打定主意,明日锁上门,睡到日上三竿,谁来敲门都不开,等他睡够了,定要去找三叔好好理论一番,那时候,三叔他一定会气得跳脚,然后让龙若把他送回龙宫,这主意着实不错,虽然那时候自己在临妹妹心中的形象会毁于一旦……龙隆心中忽然跳出“姑姑”俩字,顿时觉得自己此生再无牵挂,便下了床,毅然决然地插上了门闩。 第二日,天似乎已经大亮,门外果然有敲门声,龙若在门外一声声地喊着殿下。龙隆被吵醒,却故意装作睡着没听见,少顷,龙若离开,龙隆心情舒畅,又睡了过去,等再睁开眼的时候,竟然已经过了午膳时分,龙隆兀自整理衣冠,准备去会一会自己那“恶霸”三叔,一路上,他既紧张又兴奋,他告诫自己一定要像个男子汉,不能腿软,要拿出气势来。 谁知…… “三叔?临妹妹?龙若?”龙隆在整个院子里疯狂的转了几圈,发现院子里竟空无一人,连那只黄毛老虎都不知去了哪里,龙隆当下心中一阵恐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才一个晚上不见,昆仑山便再无一人? 龙隆咽了一口口水,他再也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了,他要回家,他要回龙宫! 龙隆腾起云雾,急急冲上天空,可不想,刚冲到半空中,便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他的去路,龙隆知道那是结界,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不能撼动结界分毫,龙隆绝望了,一个踉跄竟然从云头跌了下来。 摇曳本在太阳下小憩,看见一少年急急忙忙地跑来跑去,口中还大声叫唤个不停,甚是闹心,便也不想理他,看着他吓个半死的样子也挺有趣,难道他不知道今日两位殿下和龙若都不在吗?这小子的胆子也忒小了些。 日头正好,摇曳打了个哈欠,刚准备再睡个回笼觉,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尖叫,那胆小如鼠的少年在半空中尖叫着坠落,摇曳当时脸就绿了,瞧着这少年坠落的趋势,十成十得落在她头顶,上次被他踩了一脚,腰上的伤到现在还没好透,这要是砸在她头顶,得,直接去见西天佛祖了,于是摇曳化出人形,一个跃身飞上了半空。 龙隆现在是又悔又怕,他想着自己不过活了百多个念头,便要早早离世,上天带他太薄,果然天妒英才,连腾个云都要推他一把,他听见耳边的呼啸而过,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正等待着剧痛的到来,却觉得腰间一紧,他停止了坠落。 漫天的绒花纷飞,一白衣女子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神情是那样的焦急担忧,龙隆愣愣地瞧着那个女子,只觉得眼前一黑…… 摇曳喘着粗气,同怀中的龙隆一起跌坐在花圃边上,摇曳不停地喘着粗气,这小子重得要死,她接住他之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让没让他坠落在花圃上,再回头看看那小子,竟然……竟然吓昏了过去! 摇曳狠狠地踢了两脚,骂骂咧咧地回到花径里,修生养息去了。 其实今晨龙若来敲龙隆的房门,并不是为了叫他起床跑步,而是告诉他一声,今日他们要去蓬莱岛,是以府中无人,龙隆可休假一天,其实龙御本觉得用不着休假,可又深知,若没有龙若看着,龙隆定然不会乖乖跑完二十圈。 龙若在龙隆门口敲了半晌都无人应答,且房门紧锁,反正今日也用不着跑步,他不起床不开门也罢了,龙若这么想着,便离开了。 在精神和柔体上“折磨”了龙隆三日,龙御终于消气,但是去蓬莱提亲的念头却愈涨愈高,龙御思索了一晚上,终于决定第二日下龙宫取了冥珠去蓬莱提亲。 毫无疑问,当龙御带着小凤前往龙宫的时候,向龙王提起此事时,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当是时,正值龙王询问冥海周边政事,忽有侍卫来报,太子殿下同凤临殿下驾到,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太子殿下从未在朝堂现身,是以龙王觉得很稀罕,立刻让人带他们过来。 凤后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是他今日来此是为了同小凤的婚事?可这场合不对,且她还未同龙王提过此事。 龙三太子御是个怎样的人? 你若是去问冥海里的小鱼小虾,定然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满腹经纶,勤政爱民,就是一直冷着脸,看着不大亲近。” 你若是去问美艳的海妖,定然会得到这样的回答:“英俊高大,风度翩翩,就是不近女色,属于禁欲系美男。” 你若是去问龙宫里的贵族们,定然会得到这样的回答:“黜幽陟明,从容果敢,就是下手太狠,颇有些不近人情。” 然而就是这样冷漠、禁欲、又不近人情的龙三太子,竟然当着一众大臣的面,拉着小凤的手跪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诚恳地说:“父王,孩儿对凤临殿下情根深种,愿娶她为妻,一生一世只她一人。” 你说龙三太子冷漠,可他看向小凤的眼神,带着足以溺毙一切的温柔,你说龙三太子不近女色,可他握着小凤的手带着轻柔却坚定的力量,你说龙三太子不近人情,却他却对小凤的一切亲力亲为,几乎成了小凤的丫鬟。 小凤许是为龙御的情绪带动,竟也跪了下来,虽不敢抬头,握着龙御的手却也没有松开。 不说龙王,就是大殿里的几位长辈重臣都傻了眼,此情此景,是多么难得一见。 龙王缓过神来,回头朝座下的龙后瞧了一眼,龙后微微点头,龙王也捋着胡子点了点头。 咳咳,其实这本没什么要紧,龙族同凤尊联姻,那是天大的喜事,可偏偏就被这无甚么经验的龙三太子弄成了一出逼婚记,好似若是龙王不同意,他便要立刻拉着小凤私奔一般。 龙王沉吟了一番:“凤临殿下这是……也同意了?” 小凤抬头看向龙王,神情带着些许羞赧点了点头。 这装婚事堪称完美,既门当户对,又两情相悦,若真要说有哪里不妥,便是小凤年龄太小,可再小也总归有长大的一天,龙王自是同意了,他亲自走下王座,扶起小凤和龙御:“起来吧,如此甚好,跪在地上作甚,本王又不会拒绝。” 龙后乘热打铁:“既然如此,就把冥珠当做聘礼送去蓬莱吧。” 众人猛抽一口冷气,龙宫有两*宝,是龙王心头肉,一是定海神针,被那无赖孙悟空抢去了,二便是这冥珠,龙王东藏西臧,就怕宝贝被人觊觎了去,谁想竟还是躲不掉,这觊觎宝贝的人还正是自己的老婆。 龙王大惊,猛地回头看向龙后,谁知龙后压根儿没有管他,也走下王座,热切地拉着自个儿准媳妇的手问寒问暖:“哎呀,临儿,你这耳朵上的翎毛怎么又变了个色?嗯,瞧瞧着正宗的赤色,不是朱雀是什么。” 众人一听龙后这么说,都转移了心思,纷纷伸长脖子去看小凤耳尖的翎毛。 龙王心里疼得直抽抽,直骂自己的老婆胳膊肘往外拐,堪称镇海之宝的冥珠就这么白白送人,他实在是不甘心的很,可既是凤族的公主,若非是镇海之宝的东西,也拿不出手,本想怎么也得犹豫一番,让众人看出自己的不舍,可偏偏又被龙后移开了话题,于是这冥珠便就这么轻飘飘地送出去了。 第八十三章 碧海青天 七七四十九条祥龙飞出冥海,一条金龙打头阵,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一娇俏少女坐于其背,那少女正是小凤。睍莼璩晓 失了冥珠的龙王说什么也不肯跟着同去,龙后只好自己捧着冥珠,腾云跟随在队伍中央,看着前方自己儿子那俊美的龙身,龙后忍不住暗暗得意了半晌。 蓬莱岛一圈,素有鸑鷟守卫,这一大群颜色各异的祥龙从远处飞来,想看不见都难,立刻便有人汇报了凤王,凤王出来一看,那打头的不正是龙御么,如此之大的阵势,若不以大礼相还,便是带人不尊,于是凤王立刻变出原形,一只硕大的浴火朱雀腾空而起,铿锵风鸣不绝耳语,听见王上的召唤,其他五色凤凰也都化出原形,跟随在凤王身后。 凤后正在照顾凤尊,凤尊自从上次法道会一别,半死不活地被龙闽抱回来,便一直昏睡不醒,若不是龙闽一直之前打过招呼,凤后真要去药仙来瞧一瞧。 那悦耳凤鸣回荡在整个蓬莱岛间,凤后自然也是听到了,她把手中的帕子递给凤戎:“我看瞧一瞧,你看着尊儿。” 凤戎应下。 除却百年一次的祭祖大典,如今日这般龙凤呈祥的景色可再没有过了,凤王在蓬莱盘旋一圈,引着一众祥龙落地。 龙后抱着一枚精致的木匣走上前:“凤王,你那日说过的话可还算数?” 凤王化出人形,亦走上前:“不知龙后说的是哪句话?” 龙御拉着小凤缓缓走来,站在龙后身旁,凤王疑惑,以为是自己的女儿在昆仑山惹了事,当即一拜:“小女顽劣,想来在昆仑山给贤侄惹了不少麻烦吧?” 龙御还没开口,龙后就抢着说道:“什么惹麻烦,跟我们龙隆相比,你家这小女儿不知道多乖巧。” 这下凤王就弄不清楚龙族的来意了,现下离祭祖大典也还有好些时间。 见凤王疑惑望天,龙后抿唇一笑:“凤王在宴会上说过,若是我们龙族有求,凤族定然在所不辞,这话,可还作数?” “当然作数,当然作数。”凤王悟了,原来是有事想让凤族相助,这好说,只是连龙族都办不好的事,凤族就可以? 闻讯赶来的凤后也说道:“龙凤两族交好甚久,加上御儿又对我们小凤有恩,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吧。” 龙后眯着眼睛,笑得促狭,一副就等你这话的神情,她把那精致的木匣朝凤王手里一塞,把小凤从龙御手里夺过来,道:“既然如此,就把你们这小女儿给我们龙族做媳妇儿罢。” 凤王愣了。 凤后也愣了。 听见动静纷纷赶出来的凤酉凤池凤逋,以及在场的赤青黄白紫五色凤凰,都愣住了。 小凤再一次成为众人的焦点,只是她现在一点都不怕,因为龙御把她不着痕迹的又揽进怀里,龙后没抢过他,笑容有些僵硬。 此时的小凤比离开蓬莱岛之前,又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之前有些人曾拿她那不黄不白的翎毛说事儿,现下可不行了,她耳尖的翎毛红得扎眼,胜过西天织女手下的云锦。她也再不是那个懵懵懂懂,受了委屈只会一个人默默舔伤口的十岁小姑娘了,她现下的模样已然有十三四岁,五官精致,模样娇俏,原本的圆圆的杏眼也变得细长,上调的眼角像钩子似的能勾人魂魄,今日她特意着了一身赤色衣裙,全然同朱雀没什么分别。 她身旁的龙御一身金色华服,有祥龙暗纹盘绕其上,衬托地他五官更加俊朗凌厉,如同刀削一般眉目分明,两人站在一起般配无比,然年少风流可入画,却也自成风骨难笔拓。 可就算长得不错,可没什么能力却还是事实,小凤这样一个小姑娘,龙后竟然说要她做龙族的媳妇儿?不过并不在凤王凤后的考虑范围内,他们只关心小凤的未来。 凤后最先缓过神来,她瞧着龙御和小凤的动作,当下明白了过来:“难道是和御儿……” 龙后方才受了气,这会儿给了龙御一个颜色,让他自己说去。 龙御对男女之情的了解比小凤多不到哪去,可只要揣着一个真心,谁都不能拒绝,他面带微笑,朝凤王凤后款款一拜:“凤王,凤后,同临儿成亲并非侄儿一时起意,实则是考虑良久,这十几日,我对令爱渐生爱慕,眼中心里再瞧不上其他女子,请凤王凤后成全。” 龙凤两族结亲,确然是见大好事,可凤王不明白,小凤不过是一个小姑娘,龙御接走她的时候,她才十岁样貌,只这十几天,便能生出天大的爱慕?龙王瞅了一眼小凤:“临儿,你同意了?” 这件事小凤连着被好些人问过,她觉得自己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她细声细语地道:“是的,父王,我想嫁给龙御哥哥。” 此话一出,凤族一众凤凰皆发出一阵惊叹,虽都是叹,却有的赞叹,有的哀叹,有的不屑,有的怀疑。 龙御轻飘飘地扫过去一眼,众人立刻噤声,他淡淡地问:“诸位有意见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无人敢得罪龙御太子。 凤王面色有些难堪,自己的女儿嫁给龙族,有什么好议论纷纷的,叹个鬼。龙御名声在外,小凤若能嫁给龙御,自是不错的归宿,再者说,有凤族给小凤撑腰,想来龙御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龙后又在旁煽风点火:“凤王你可不能食言啊,再说了,昆仑山对小凤的身子有好处,若是嫁给了我们御儿,那还不是天天在昆仑山住下了,又不会落人口实,这样一来,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凤王同凤后互看了一眼,都觉得这确然是门好亲事,于是凤王广袖一挥:“好罢,既然两个孩子彼此喜欢,我又为何要做棒打鸳鸯之事?这聘礼,我凤族就收下了。” 龙后大喜,拉住凤后的手问个不停:“亲家母啊,你看我们什么时候摆个宴席,把临儿和御儿的事情定下来。” 凤后:“可是……” 龙后:“是是,我知道临儿还小,但是这定亲酒我看还是有必要的,你看要不就下月初一怎么样?” 凤后:“下月初一……” 龙后:“哎呀我找太上老君算过了,万事诸宜,那就这么定了。” 凤后:“那……” 龙后:“其实我都已经拟定好单子了,你看是在你蓬莱岛还是在我龙宫办啊?” 凤后:“还是……” 龙后:“我看还是在我龙宫办吧,你们的凤巢毕竟雅致娇小些……” 凤后压根儿一句话没插上,有的没的都被龙后说去了,且听龙后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预谋已久了似的,连宴请的名单都拟好了。 小凤闲得无趣,这么多人看着又不能放肆,只能趴在龙御身上描着他衣襟上的龙纹,龙御也不管他,彬彬有礼地同凤王谈起小凤最近在昆仑山的情形,自然是往好里狠夸一番。 在小凤自己看来,不过是闲的无事做,随手描着玩儿罢了,可在有些人眼里看来可不是这样,小凤那双会勾人的眼睛随便一瞄就倾倒一大片少男,她那纤纤玉手在龙御胸前滑来滑去,这分明就是赤luo裸的勾引。 凤酉啧了啧嘴对他三弟道:“你瞧瞧你瞧瞧,这大庭广众之下,像个什么话!你瞧她那眼睛,你瞧她那手指在摸哪儿!” 凤池也摇头:“原来会勾搭男人也是一门本事,二哥,我们还是小瞧了这丫头。” 凤逋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他怎么没瞧出这么多门道? 两家父母商榷结束,龙后龙御准备告辞,小凤便也自然而然跟着龙御,凤王凤后愣住,凤后问道:“临儿,快回来,已经住了这么些日子,别给你龙御哥哥添麻烦了。” 想起蓬莱岛的伙食,小凤摇摇头,往龙御怀里塞了塞。 凤王无法,只能板着脸:“临儿,听话,快回来。” 谁知凤王这一吓,小凤更不愿意回去了,龙御看着怀中小凤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十分不忍,于是说:“凤王,临儿听话得很,并未给我添多少麻烦,就让她跟我再住上几日吧。” 龙后能不清楚自己儿子的心思?她笑道:“这两个孩子正腻在一起,凤王凤后何必拆散他们,想当初我们年轻那会儿还不是这样?再过几日吧,等订婚宴结束再让她同你们回去,二位亲家觉得如何?” 既然龙后都这么说,凤王凤后也不好拒绝,又嘱咐了小凤几句,便放人走了,谁知一回头便瞧见凤酉凤池的脸色,凤王当下心中一沉,刚准备开口呵斥一句,便听见不远处有人戏谑道:“诸位叔叔可是对我妹妹的婚事不满?” 凤尊站在人群几步外,虽披着外衣,散着头发,周身散发出的阵阵寒气却让人不敢直视。 自从上次那两个小丫鬟的事情,凤酉和凤池便同凤尊闹得很不愉快,可偏偏人凤尊是太子,他们能如何,每每只能低头,这次亦如是。 第八十四章 金堂玉马 凤酉侧着头,不看凤尊:“无,既然大哥大嫂都同意,我们自然也觉得甚好。睍莼璩晓” 凤尊扫了他一眼:“你们记着,不管临儿是个什么,她都是我凤尊的妹妹,凤族的公主,若是再让我听见什么风言风语……我可没有父王这么念旧情。”说完,头也不会的走了。 凤王看着自己盛气凌人的儿子,心里暗自揣测,这个儿子是不是有双重人格?要不为什么一会儿幼稚得像个孩子,一会儿又凶悍得像个魔王,罢罢罢,随他去了,只要将来能管得住这一帮老小就成。 凤王衣袖一挥:“都站着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凤酉凤池互看一眼,带着自己的人纷纷离去。 凤后见自己的儿子如此威武,心中忍不住满是自豪,她快步走进凤尊的房间,正见凤尊面色不善地坐在凳子上,她笑:“尊儿,你看你,头发都没梳就往外跑,都多大的人了。” 凤尊心中有气,听了凤后的话也不应答,凤后叹气,自己从梳妆台上拿了把梳子,替凤族仔细地梳头。 凤王也走进房间,把那枚精致的木匣放在桌上,虽然方才凤尊震住了众人,让凤王很是满意,嘴上却仍要激他一激:“尊儿啊,你要是日日如今天这般威武,你爹爹我也就能少生几根白头发咯。” 凤尊没接话,只问:“龙族送的聘礼?这么个小盒子,能装什么奇珍异宝?” 凤王瞪了他一眼:“这是说的什么话。”他打开木匣,顿时满室的荧光,一颗淡紫色的珍珠躺在丝绸垫子中,内有流光闪烁,亮得扎眼。 “什么?就这一颗小破珠子就想换我妹妹一生?这是看我们凤族没人了是不是?”凤尊猛地站起身,吓得他身后的凤后丢了手上的梳子。 凤王啪得一声合上木匣:“你懂个鬼!冥海之中,除了那定海神针,就属这冥珠最宝贝了,乃是龙族的老祖宗神霄仙帝的东西,有了它,方圆百里的妖精都不得靠近,你还不识货!” 凤后将梳子捡起,扶着凤尊的肩膀按他坐下:“你这孩子,怎么说风就是雨的。你要是方才醒得早些,就能见着你妹妹了。” 凤尊又是一个猛子站起来:“都怪那什么晋华星君!我凤尊跟他一辈子过不去!” “怎么好好地又怪到晋华君身上?”凤王板着脸,凤尊的小孩子脾气说上来就上来。 凤尊冷哼一声:“若不是他,我怎么会连续十二天脱不开身,徒让那衣冠禽兽将我妹妹夺了去!” “衣冠禽兽?”凤后正帮凤尊绾头发,听凤尊这么一说,她手里一抖,才挽好的头发又散了开。 凤尊双手抱臂:“就是那个龙御,哼,我果然看错了他,当初他弄丢了蛋蛋我就该知道他的本性!” 凤王对龙御的印象比对自己儿子的印象要好上百倍,他一听凤尊这般说龙御,立刻一股心头火就窜了上来:“你怎么动不动就说御儿?龙族千娇百媚的女子多的是,临儿她那么柔弱的小女娃,御儿能图她什么?若非真心实意,为何要跑来凤族求亲?” 凤尊跟他一个暴脾气,听了凤王的话,他马上跟着站起身,回嘴道:“我妹妹好着呢,龙御能图的地方多得是!” 挽好的发髻再次散开,凤后也没了耐心,一把将梳子塞进凤尊手里:“你自己梳!”说完,便不耐地走出了房间。 凤王一巴掌拍在凤尊后脑勺上:“你个臭小子,自己比不得人家,还总是说人家坏话,龙御能瞧上你这么个兄弟,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谁跟他是兄弟!”凤尊捂着脑袋,死死瞪着着凤王离去的背影,恨不得钻个窟窿出来。他心中委屈至极,难道要他跟爹娘说龙御占了妹妹的便宜,所以不得不娶她?这要是说出来,小凤更得嫁给龙御了。 凤尊心中哀伤无人能解,寻根问底还是认定了此乃晋华星君的错,凤尊捂着胸口倒回床上,对站在一旁的凤戎说道:“凤戎,现下你主子我,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凤戎打了个冷战:“殿下别胡说,凤戎是已经有家有室的人。” 凤尊累觉不爱,翻了个身,继续补眠去了。 任由龙隆在地上躺了两个时辰,摇曳探头出来望了望,龙若走之前就让她负责看着院子,若是他们回来,发现龙隆就躺在她面前却不闻不问,少不得说她几句,于是摇曳不情不愿地化出人形,双手勾住龙隆的两只胳膊一路拖回他自己的院子,再一用力把他扔到床上躺着。 其实龙隆在中途便醒了,这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个台阶,龙隆就这么被磕绊醒了,但是眼底扫过一片白色衣裙,他便知道,定是那个救他于水火中的娇俏女子,这情节,将将好同话本中的剧情结合,神秘少女救下受难少侠,龙隆觉得他那遍体鳞伤的少男心再次活了过来,但是一股羞涩劲让他没有立刻睁开眼睛看看搂着他的神秘少女长得个什么模样。 摇曳用袖子粗鲁地抹了一把脸,看着躺在床上的龙隆,觉得如释重负,她也不管龙隆半个身子都吊在空中,兀自走出了房间。 龙若不在,那么有些琐碎事便落到了摇曳身上,比如说给小兔和老虎喂食,虽说那只灵兔自从到了昆仑山,便没被小凤“临幸”几次,但也确实是小凤的心头宝贝,唯一让摇曳觉得不能理解的是,龙若竟然把一兔一虎安排住在一起,更让她不能理解的是,就这一兔一虎还相处甚欢。 摇曳不知,小黄兄其实已经算得上一只灵虎,但是仍然不会说话,这府上唯一能同它交流的,便只有小凤了,小凤说,让它照顾小兔,它便照顾小兔,即使眼前这白白嫩嫩的兔子是它最爱的美食。 老虎的食物都是荤菜,这摇曳管不着,她只负责喂兔子,只要随便变出一把绒花叶便能让着兔子吃上一整天。 龙隆从门外露出头来,自摇曳走出房门,他便一直跟在她身后,走到了这偏院中。瞧见白衣少女的背影,龙隆的心激动地砰砰跳,他不敢多看,兀自躲在柱子后做深呼吸。 摇曳岂会不知有人躲在外面偷看?她捏了个诀,变成一只野花趴在角落里,恰好看见龙隆伸头探脑地看过来。 人呢? 龙隆扫视院落一周,哪里还有神秘少女的影子?除了一只老虎就只有……一只兔子? 龙隆在这昆仑山住了好几日,从未见过这兔子,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瞧着那只兔子,莫非这只白兔就是那白衣少女?龙隆越看越像,越看越像,许是龙隆的视线太过炽热,那只灵兔被看瞧得不大好意思,便扭了个头,屁股对着龙隆,继续吃自己的叶子,龙隆看见灵兔的动作,当下认定了这就是那白衣少女。 摇曳瞧着龙隆似乎着了魔一般,缓缓地朝那只小兔子移动,愣愣地拿了一根菜叶伸向灵兔的嘴巴,灵兔来者不拒,一口咬住,龙隆顿时欣喜若狂,竟然忘记那灵兔不远处还趴着一只老虎。 摇曳趁势偷偷溜走,大舒了一口气。 不久,龙御带着小凤龙若回来,面带喜气,摇曳知道,定是求亲的事儿成了。 “龙隆呢?我们一天不在,他没惹什么事儿吧?”龙御问摇曳。 摇曳想了想,除了差点从云头跌下来砸死她以外,到也没什么大事,于是她摇了摇头:“殿下他似是睡到晌午,下午又在这花圃边儿上躺了半天,现下正在偏院里喂兔子呢。” 龙若有些惊讶:“喂兔子?难道小黄不在?他不是最怕小黄了?” 摇曳想起方才龙隆那痴迷的眼神,琢磨了一番,答:“可能是觉得最近有些嘴馋,想吃了那兔子解解馋吧……” 小凤一听,立刻撒了龙御的手,朝偏院跑去。 龙隆自以为同白衣少女的距离一点点拉近,因为他从起先只能顺一顺灵兔的毛,可现在却能将它抱在怀里爱抚。 小凤传进来的时候,正瞧见龙御嘟着嘴朝小兔凑过去,她吓得大吼一声:“住嘴!” 龙隆一愣,眨眼间怀里的灵兔就被小凤抢走了,龙隆看着眼前这位“前任”心上人,觉得方才同“现任”亲热的样子被瞧见,心中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他尴尬地看着小凤:“临妹……姑姑……对不起……” 小凤完全不知道龙隆的心思,脑海里只记得摇曳那番话,正和龙隆的“对不起”重合,心想着他果然是要吃掉自己的小兔,于是小凤幽怨地瞪了龙隆一眼:“你怎么能这样呢?这可是嫦娥姐姐给我的小兔。” 听了小凤的前半段话,龙隆还心怀愧疚,但是听了后半段话,龙隆的心思就顾不得愧疚了,他心想,原来那白衣少女是嫦娥的灵兔,怪不得如此娇俏。龙隆觉得,他已经失去了一次自己的心上人,这次,他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于是他急切地说:“临妹……姑姑,你把这灵兔送给我吧,你要什么都行!” 他果然是想吃了小兔,小凤紧紧抱住小兔:“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小兔!” 第八十五章 珠联璧合 在龙后亲自操办下,几乎天庭中每个叫得出名字的神仙都收到了请柬,这下人人都知道了龙御殿下和凤临殿下的亲事。睍莼璩晓 适时,八公主正在司命府中讨茶喝,司命拿着请柬对八公主道:“我早说他们二人不对劲,啧啧。” 八公主却笑道:“这件事说明白了一个道理。” 司命:“什么道理?” 八公主:“说不准你命中注定的那一位,还没出生呢。” 司命恼怒之余,竟真的考虑起这个问题来,八公主看出他的心思,立刻制止道:“我跟你说笑的,你还是继续喜欢玄女吧,莫要去荼毒那些尚在襁褓中的幼孩。” 司命夺了八公主的茶盏,怒气冲冲地将她轰出去,想起自己曾经将观尘镜赠与龙御,龙御定是用它看了凤临的过去,一时之间,司命忍不住顾影自怜起来,若他真要在玄女孩童之时便遇上玄女,说不定又能成一段佳话。 龙隆这几日竟然出乎意料的乖巧,纵使没有龙若和老虎小黄的看守,他也能听话的跑完二十圈,这对于处在青春叛逆期的龙隆来说,乃是一件大奇事。龙御因着龙王首肯了他和小凤的婚事,这段时间少不得把往日堆积如山的文书看了去,是以无心深究其中缘故,小凤整日粘着龙御,也不大理龙隆,龙若更是不愿意同龙隆接触,只当这是天上下红雨。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摇曳晓得他的心思了。 说来也怪可怜,龙隆自觉跟临妹妹这桩姻缘断了,心中苦闷难当,彼时又有龙御逼着他日日跑圈,没了心理支柱又皮肉受苦,忽然又一娇俏女子出现在他面前,并救下了他,难免又让龙隆的一颗芳心送了进去,因着自己这张娘娘腔的脸,龙隆急于向佳人展现他的男子汉气概,这唯一的路子,便是绕着天池跑圈……然而他以为那女子是个灵兔仙,每每跑完圈便要到灵兔面前晃一圈,就算老虎舔他的手,他都不曾露出胆怯的样子,可惜可叹,真正的佳人却一直未曾见到。 小凤本是不愿让龙隆整日去见自己心爱的小兔,可龙隆哪里会听话,他面上满满答应,其实还是偷偷摸摸地去看那灵兔。龙隆以为自己同“佳人”灵兔亲热的时候,从未有人发现过,但是不巧,摇曳撞见过一次,还正是一人一兔亲地激烈的时候,摇曳心中一撞,心想原来这太子是个嗜兔的bt,却忽然听见他说:“仙子,你自从那日救下我,便一直不曾变出原形,也不肯同我说一句话,莫不是嫌我没有男子汉气概?可我r日跑下天池二十圈,你瞧我腿上的肌肉!” 摇曳嘴角忍不住抽搐两下,莫非他将她当成了灵兔?又听龙隆深情地问:“仙子你莫非不喜欢我吗?可我每每亲热你,你也不曾拒绝啊?” 听至此,摇曳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毫无疑问,这小子不仅把她当成了灵兔,还对她心生爱慕!那小子长着一张女人的脸不说,脾气还又硬又臭,腾个云还能把自己跌下来。摇曳遁地溜走,缩在绒花里再不愿出来。 终于等到了下月初一,各路神仙纷纷驾临冥海龙宫,整个龙宫一片喜气洋洋,红色的珊瑚丛铺满了整个院落,就连琉璃瓦也被擦得更加扎眼。 龙王龙后高兴地合不拢嘴,给每个前来赴宴的神仙们一块琉璃玉作为赠礼,虽不怎得贵重,却也算是冥海的特色之一。不一会儿,凤王凤后也赶到,同龙王龙后一阵寒暄,便被下人迎接进大殿,凤王虽不太想承认,但是这水晶龙宫着实要比凤巢大些。凤尊正赌气,没跟来。 龙御同小凤坐在一桌,宴会还未开始,便已万众瞩目,龙凤呈祥一直以来都被誉为佳话,可龙凤结亲这番还真是头一次。 龙御见凤王凤后相携而来,立刻站起身,拱手一拜:“凤王,凤后。” 凤王一挥袖子:“还叫得这么生疏?” 龙御一愣,随即笑了笑:“是,岳父,岳母。” 凤王大笑,凤后也以袖遮口,眼角的笑意晕成一片。 如此一番阖家美满之景,怎地不让人羡慕,怎地不让人嫉妒? 在这些应邀前来的客人里,并不都是顶有名的神仙,有些海里的精怪也收到了邀请,比如说鲛人一族。 若要追溯到上古时期,鲛人同龙族本是一家,可后来有一部分龙族同他族通了婚,便生出了鲛人一族。现今的鲛人一族里有个鼎鼎大名的公主,名叫沐和,不仅人长得闭月羞花,舞姿也曼妙得堪称冥海一绝,今日便受邀前来献舞,然而这个公主同冥海里所有的姑娘们有些一样的心思,那便是嫁给龙三太子,如今这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太子却成为他人的丈夫,心中自是酸涩难当,更何况他娶得还是没甚本事的凤临? 众仙落座,宴会开始,龙御正一心一意地给小凤碗里道菜,忽听见台下一阵惊呼,他低头一看,原是沐和公主,只扫了一眼,便继续给服侍小凤吃菜。 沐和一颗心都在龙御身上,谁知他不过只瞧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于是心中便愈加怨恨龙御身边的小凤,那样一个废物都能成为他的妻子,凭什么她就不行?她不仅才貌双全,还能歌善舞,比那样一个半大的孩子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其实就在龙御同小凤的事情被龙后发现的那一天,鲛人一族正巧送了聘礼到龙宫,想同龙族结亲,龙后收下了那聘礼,想着沐和公主名声不错,又同龙族门当户对,龙御若是娶了她到也算良缘,谁知上了昆仑山后便撞见了龙御和小凤的事,当时她还记着要退了那聘礼,却不想龙隆那闹心的孩子不见了,这事便这么耽搁了下来,等龙后想起了要退这聘礼,还是在拟宴请名单的时候,于是这聘礼便同邀请函一同送去了鲛人一族。 沐和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却不快的很,怎么送了聘礼的是她,最后娶的却是别家的姑娘? 两条丝带飞上半空,一曲惊艳的舞蹈就此开始——腕弱复低举,身轻由回纵。可谓写自欢,方与心期共。舞转回,歌愁敛翠钿。满堂开照曜,分座俨婵娟。 “好!” 大殿中叫好声一片,沐和心中得意,再扫一眼龙御的方向,发现只有小凤双眼一眨不眨地瞧着她,龙御却只顾着给小凤挑遇刺,瞧都没瞧她一眼。 沐和心中苦闷难当,却也无可奈何,只是舞得更卖力了些。 当沐和把自己的腰折成一百八十度的时候,小凤瞧得眼睛都直了,她扯了扯龙御的袖子:“哥哥,那个姐姐是谁?舞跳得真好……” 龙御目不斜视,将一盘剔去所有骨刺的鱼推到小凤面前:“那是鲛人一族的沐和公主,你觉得她跳的好?天上的七仙女跳得可比她好得多,但毕竟是王母娘娘的女儿,请来在这种小场合献舞,难觅辱没了她们的身份,等我们大婚的时候,把她们请来给临儿跳舞可好?” 小凤眨着一双大眼睛巴巴地看着龙御,一脸渴望点点头:“好!” 龙御笑着捏了捏小凤白嫩嫩的小脸。 台上两人如此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台下人自是议论纷纷。 坐骑君们又耐不住寂寞,在大殿角落里凑成了一堆。 犀牛坐骑深沉道:“自我家君上收到了请柬,我就日思夜想,你们说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可龙跟凤成了亲,他们会生出个什么?” 麒麟坐骑从鼻子里喷了一团气:“哼,这还不简单,当然是生个凤凰了,母凤凰怎可能生出个龙蛋来?” 白虎向来喜欢同麒麟对着干,他说:“你怎么知道是个凤凰,我就说生的是条龙。” 银狐挑着眼角看向他俩:“没准儿还真能生个龙蛋,听说鲛人一族的八皇子娶了一条小巴蛇,生得不就是鲛人?” 麒麟双眼一瞪:“敢不敢赌一把?” 白虎尾巴一甩:“赌就赌!” 仙鹤君再次冲上去:“哎呀,这龙御殿下和凤临殿下婚都没成呢,现下赌这一局不是太早?莫要伤了和气,莫要伤了和气。” 谁都没管仙鹤君,麒麟和白虎脑袋顶脑袋,正吵得不可开交,银狐在一旁煽风点火,在地上划出一条线:“吵什么吵,诸位都快把赌注拿出来,线左边儿是龙,线右边儿是凤,仙鹤君你赌什么?赌你脑袋上那撮红毛儿怎么样?” 仙鹤君捂着脑袋遁走,麒麟揪下自己一枚鳞片放在线左边,白虎拔了几撮毛放在线右边,双方正大眼瞪小眼之际,忽然有人把一枚茶杯砰得压在线上:“我赌龙凤胎!” 坐骑们顺着那茶杯望过去,只见一个光头老儿双手抄在袖中,蹲在他们边上,嘴角的胡须翘得老长。 犀牛君眯起眼睛:“新面孔啊,这位仙友是?” 那光头老儿双手一拱:“老朽是新晋的小仙,正在山神羌无手下做事。” 第八十六章 八方帝泽 一舞结束,沐和不甘心就如此黯然退下,琴瑟声渐消,沐和立在大殿中央,颇为谦虚地说:“八方该帝泽,威凤忽来宾。睍莼璩晓沐和如此小小一舞哪里比得过凤凰?沐和知晓凤临殿下大名已久,不知可否请殿下赐教一曲?” 面儿上如此温顺谦恭,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刺,既是知晓凤临殿下大名,那决不该不知晓凤临殿下没甚能力,连原形都变不出,还能指望她同沐和一般在漫天飞舞么? 大厅中忽然寂静一片,龙王龙后对视一眼,眼中纷纷露出不悦,更不用说凤王凤后了。 龙御冷着一张脸,手中帮小凤剥虾壳的手却一刻都没听过:“这虽只是本殿和临儿的订婚宴,但若非本殿大限将至,便是板上钉钉的事,那么临儿便是本殿的新娘,让新娘在订婚宴上献舞,本殿可从未听说过。” 沐和愣住,龙御太子竟然同她说话,说得却是这般伤人的话,鲛王也低声呵斥道:“沐和!” 沐和以袖掩面,眼中泪花连连,暗中却把嘴唇咬得煞白,她仍旧不肯就此罢休:“可沐和向往已久,凤临殿下,不,太子妃殿下就算不会跳舞,总会些其他的罢?沐和此生难得见一次凤凰……” 虽有些无理取闹,但沐和所言又怎么不是在座众仙心中所想?他们都想知道,这凤临殿下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龙三太子如此死心塌地,甘愿在这大庭广众下帮她剔鱼刺剥虾壳。 此时,司命正同八公主窝在一处,瞧此情形,八公主忍不住啧嘴:“我就说这亲不是这么好成的,那沐和公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对龙御太子爱慕极深,你瞧瞧她那爱恨交加的小眼神。” 司命抿了一口酒:“且看龙三太子如何对付吧,这女人,竟把这争风吃醋的事儿摆到了台面上,方才龙御太子那番话竟也没把她打击到。” 八公主徒手捏了一只螃蟹腿塞进嘴里:“凤临殿下果然是个软柿子,谁都想捏一把。” 司命挑眉:“若是被龙御太子听见了,定要扒了你的皮。” 八公主趁司命不注意,用他的袖子擦了一把手,笑道:“怎会,凤临殿下虽是个软柿子,味道却极好,本公主喜欢的紧。” 司命冷笑一声,没接茬。 台下议论纷纷,小凤再一次被推上了风尖浪口,然而这一次,她不想躲避。 龙王端起酒杯,正想把这话题让过去,谁知道小凤脆生生地抢了先。 “姐姐舞姿绝妙,凤临自是比不过的,不过,若是姐姐不嫌弃,凤临愿描姐姐丹青一幅,让姐姐的舞姿供更多的人瞻仰。”小凤如是说。 龙御不赞同地皱眉:“临儿……” 龙王也道:“丹青是个细活,恐当场也画不好,等宴会结束让临儿慢慢画,沐和公主可以在龙宫多住几日,直到丹青画好,公主觉得如何?” 台下也有人跟着起哄:“就是,沐和公主在殿中待得够久了,一直不献舞,干占着这场地作甚,快快下去,让下面的舞姬上来。” 众人扭头一看,竟是八公主,这八公主是代替玉帝来的,若得罪了这位小祖宗,可也有他们受的,沐和自然也是明白的,终是掩面下了台,投进自己爹爹的怀里。 鲛王揽着自己的女人,叹息道:“沐儿啊,父王也知道你恋慕龙御太子,可人家对你却没什么想法,如今又要将凤族的公主娶作王妃,我劝你还是早早放弃了的好。” 沐和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这下好了,凤王凤后本打算订婚宴一结束便将小凤带回蓬莱,又得往后推辞几日,不过龙御说,等描完了丹青,自会将小凤送回蓬莱岛,凤王凤后虽不大放心,却也是走了。 龙御原不将丹青的事情放在心上,可小凤却当真描出了一副美人跳舞图,若说有什么是小凤拿得出手的,那便是丹青了,她完全不知晓这不过是情敌为难她,还将那美人画得惟妙惟肖。 翌日,龙御被龙王唤了去,说他大哥几日都没有消息,让他去瞧一眼,许是遇上了什么难缠的海怪,龙御担心小凤,龙王却白了他一眼:“在龙宫能有什么好担心的,你速去速回,临儿有我和你母后看着,决计出不了事。” 可事实证明,祸事降临,它是不会分什么时间地点的。 儿女私情和国家大事,龙御向来分得清楚,他告诫了龙若几句,便去同小凤告别。 小凤皱着一双秀美,有些不大情愿:“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龙御想了想:“三天,三天之后我定然回来。” 小凤双手揪起裙角,小脸扭到一边,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又说不出口。 龙御扳过她的脸,让她看着他的眼睛:“有什么话便说出来,你同哥哥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小凤一双勾人杏眼瞧着眨也不眨地盯着龙御:“哥哥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龙御一滞:“怎么会?” 不久之前,小凤也以为那人不会丢下她,他的怀抱永远为她敞开,但是她错了,那人将她狠狠推开,似乎那些过往从不曾存在,一场大病,消弭了那些不该有的妄念,也一并消弭了她的安全感,曾经那样温柔的人都可以说放弃便放弃,眼前的龙御哥哥,是不是也会在未来的某一日将她抛弃呢? 龙御轻轻吻上小凤的嘴角:“你已经是哥哥的未婚妻了,哥哥会一辈子同你在一起。” “一辈子?一辈子是多久?”小凤迷茫地看着龙御。 “对我们来说,就是永远,临儿,永远,没有期限。”龙御常常的睫毛在眼底映出一片阴影,他刚毅的五官组合成一幅绝妙的丹青,小凤忽然想把这样的龙御画出来。 龙御似乎有说了什么,小凤没有听清,她满脑子都是龙御笑的样子,沉默的样子,皱眉的样子,无奈的样子,门开了又关上,龙御出去了,龙若走了进来,对小凤说:“殿下,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 小凤正拿着笔一刻也不停地作画,头也不会地对龙若说道:“我不饿。” 龙若欲言又止,终是忍住,坐在外室候着,让下人将饭菜端去,一直热着,若小凤饿了,便能立刻吃到温热的饭菜。 其实她只是个黄莺鸟吧?你瞧她那柔柔弱弱的样子,像不像黄莺鸟? 她怎么可能是凤凰?连原形都辨不出。 什么能力都没有,如何能坐上龙太子妃的位置? 沐和如此小小一舞哪里比得过凤凰?沐和知晓凤临殿下大名已久,不知可否请殿下赐教一曲? 笔尖用力,勾挑描划。 临儿,这世间的人,并不都是善的。 记住你今天做的事情,即使是以后,你爱上了旁的什么人,我也绝不会放你走。 对我们来说,就是永远,临儿,永远,没有期限。 一幅幅画堆满了整个桌子,地上也落了几张,小凤捂着酸痛的脖子,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她抬头朝窗外一看,竟然已经是晚上了,龙若趴在桌子上,似乎已经熟睡。 小凤拿起那张美人舞蹈图,悄悄走出了房间。 不远处的侍卫发现了“鬼鬼祟祟”小凤,拦住了她:“你是什么人?这么晚了,为何还在龙宫里转来转去?” 小凤本想自己将丹青送去沐和的房间,可出了门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沐和住在什么地方,她抬头怯生生地瞧着那侍卫:“我是想将这丹青送去沐和姐姐那儿。” 侍卫只当她是沐和手下的丫鬟,便给她指了路:“一直往东走,左转就到了,都这个时辰了,快回去罢。” 门外响起敲门声,有小丫鬟打着哈欠前来开门:“谁啊?” 小凤有些抱歉地看着那丫鬟:“我来给沐和姐姐送丹青。” 那丫鬟一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女:“凤……凤临殿下?” 屋内传来沐和的声音:“阿荷,谁在外面?” 小丫鬟阿荷急忙将凤临请了进来,对屋内的沐和道:“公主,是凤临殿下。” 凤临?她来做什么?本已经睡下的沐和披了外衣下了床,走出外室,朝凤临盈盈一拜:“殿下,不知这个时辰殿下来此,是所谓何事?” 凤临有些羞赧地将手中的丹青递给沐和:“其实……我是来给姐姐送丹青的。” 丹青?就为了送一幅丹青,大晚上的跑过来扰人清梦?定是为了能让她快些回鲛族去,不在龙宫碍她的眼。沐和本就心中有气,现下更觉得眼前这个孩子看着不顺眼,她让丫鬟接过丹青:“行了,丹青我收到了,明日我便离开龙宫,殿下满意了吧?” 小凤一愣:“明天?这么匆忙?” 沐和不着痕迹瞪了她一眼:“还难道不是正合了殿下的心思?” 小凤歪着脑袋:“我的心思?姐姐竟知道我的心思?那姐姐告诉我,我怎么做?” 沐和只觉得小凤是在装傻,扭头就要走进内室:“我怎么知道你的心思,若是午时,殿下就快些回去吧。” 小凤立刻扯住沐和的袖子:“我也像同姐姐一样厉害,姐姐教教我吧。” 第八十七章 死地后生 猛地一低头,龙若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扫视了一圈周围,原来昨晚自己等着凤临殿下等睡着了,凤临,凤临殿下…… “殿下?”龙若猛地从桌边站起身,但是由于坐着撑头睡了一个晚上,难免有些手脚僵硬,她踉跄着跑进内室,发现屋中空无一人,只有一张堆满了丹青的桌子,有些甚至落在了地上,龙若一张一张看过去,满满几十张都是龙御的画像,有的是他低头微笑的一瞬间,有的是他皱眉侧目,嘴角紧绷,有的是他温柔凝视,目光似水…… “殿下……殿下?”龙若匆匆跑出房间,已然没有了小凤的踪迹。睍莼璩晓 盘龙山,一座九层宝塔屹立其顶端,小凤站在山脚下,默默凝视了一会儿,毅然朝山顶进发。 昨夜,小凤扯住沐和的袖子不放:“姐姐,你教教我吧,我也想像你一样。” 沐和不耐烦地瞪着她:“跳舞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就算你要跟着我学,也得等到明日吧?” “那……那你是怎么飞上天的?晚宴上你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可好看了。”这恐怕是小凤活到如今,最执着的一次了,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她知道自己配不上凤凰这个名号,配不上龙御,可她不想一直这般无能,她虽不能同凤尊哥哥那般变成浴火的凤凰,但是她至少可以像沐和这般,能如同真正的神仙一般在空中飞舞。 沐和心中怒火更甚,她竟还敢提晚宴?沐和忽然脑中一转,忽然想到个杀人不见血的法子。 在天界东南边,有座盘龙山,那是当初大战之时,神霄仙帝与一众妖魔同归于尽,化作一座神山龙脉压在了神州大地,正是那座盘龙山,乃是这天界第一高山,盘龙山的山顶有一座九层宝塔,沐和没说这塔里有什么,只是告诉小凤:“你想学飞还不容易?从那顶高的塔上跳下来,就会鸡鸭都得会飞了,殿下既是凤族的公主,那可肯定学得会。” “真的么?”小凤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 沐和厌恶地甩开她的手:“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不会飞,你姑且去试一试吧,这是……从那万丈高塔上跳下来,可不是听上去这么有意思的,若是你仍旧学不会飞,摔个粉身碎骨也不无可能。” 小凤沉吟一番:“我去先去瞧瞧,你告诉怎么去那盘龙山。” “腾个云一直朝东南方行,不出一个时辰便到了。”沐和捂着嘴,微微打了个哈欠,“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快走吧。” 小凤咬了咬嘴唇:“可是我不会腾云……” 沐和一滞:“那你会什么?”她虽听闻凤族公主无能,却不想无能到这个地步,连捏个诀腾个云都不会。 小凤委屈地看着沐和,沐和想着,总归把她弄走就好,既然她自愿去盘龙山,又甘她何事,她可是已经警告过这凤族公主了的,沐和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竟露出微笑,吩咐道:“阿荷,你带着殿下去盘龙山一趟。” 小丫鬟阿荷一愣:“啊?那……那公主你……” “啊什么啊,又不是一直等在那儿,把她送到山脚就回来,若是她学会了飞,自己也就能飞回来了。”沐和剜了阿荷一眼,若是一直等在那儿,凤临要真摔死了,那不就是她的责任了?她猛地推了阿荷一把,“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小凤雀跃得谢过沐和,跑出房门,阿荷走了两步,犹豫着回头看了沐和一眼,欲言又止,沐和掐了她一把,小声威胁道:“你要是敢多说一句,回来我割了你的舌头!” 阿荷吓得直摇头,匆匆跑出房间。 阿荷不过是个侍女,法术不高,连张个结界避开海水都不能,阿荷拦住小凤的肩膀:“殿下,请闭气,奴婢不会用结界。” 小凤点头,兴奋地抱住阿荷的腰:“嗯嗯。” 凡是天界的神仙都清楚,那盘龙山的重要之处不是在于它乃天界第一高山,而在于那座九层宝塔,那宝塔同托塔天王李静的镇妖塔有异曲同工之妙,塔内皆封印着诸多的妖魔,然而盘龙山上的妖魔又不同于那镇妖塔里的妖魔,镇妖塔里的妖怪皆是无恶不赦犯下重罪的妖魔,而九层宝塔里的妖魔,却曾经都做过神仙。 小凤若是想从九层宝塔上跳下去,必定得遇上那些妖魔,就凭她的本事,恐怕第一层就做了妖魔的口中食物,就算塔里的妖魔都睡着了,让她侥幸爬上了第九层,跳下去也是必死无疑,因为那诛仙台,正在盘龙山九层宝塔之下。 沐和打的好算盘,无论哪一种小凤都得活不成,到那时候,她沐和就有机会成为龙御的妻子,龙三太子妃。若是那小东西没死,或是吓得不敢进去,想要回来,除非碰见那位过路的神仙,否则是回不来的,不管如何,都跟她沐和没有多大关系,是凤临殿下自己要去的不是? “什么?临儿丢了?”龙后大惊,“小宝呢?可又是小宝把临儿带走了?” 那边立刻有人回报:“回娘娘,太皇子殿下也不见了。” 龙后舒了一口气:“那个要命的孩子,快派人去找他们。” 一炷香不到的时间,龙隆在昆仑山的别院里被找到,然而只有他一人,不见小凤踪影,龙隆被绑着带回了龙宫,龙王质问他:“可是你把凤临殿下带走了?” 龙隆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自从上次的事情,临妹……姑姑都不大同孙儿说话了,又怎么会同孙儿一起?只有孙儿一人上了昆仑山……” 龙王白须长眉一扬:“你好好的上昆仑山作甚?” 作甚?当然是去会“佳人”了,龙隆一本正经地告诉龙王:“爷爷,我前些日子受了三叔不少教导,觉得就算三叔不在,我也不该荒废了功课,所以这才上了昆仑山。” 龙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当真?” 龙隆把小胸脯一挺:“当然。” “这可不妙……”龙后皱起眉头,“既然不是小宝带走了临儿,那临儿能去哪儿呢?” 龙若急得直跺脚,正巧龙御又不在龙宫:“王上,王后,凤临殿下平日里听话的很,若没有人带着她,她是决计不会一个人走掉的……” 这话已经说的十分清楚了,十分有九分是有人带走了小凤。 龙王广袖一挥:“所有侍卫通通在龙宫寻找凤临殿下,另,派人通知御儿。” 阿荷慌慌张张地回到龙宫时,已经是过了正午。 沐和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事儿都办完了?” 阿荷点点头,吓得快要哭出来:“奴婢将凤临殿下放在盘龙山脚下……就,就回来了。” “没有多说什么吧?”沐和问。 阿荷继续摇头。 沐和轻笑:“很好,现下龙宫里找那个小丫头都找疯了,左右是同我们没甚关系的,我方才已经同龙后道过别了,我们现下就可以离开龙宫。” 阿荷怕得腿都在打颤:“公,公主,这样不大好罢?她……她毕竟是凤族的,的公主……” 沐和不耐地瞧着她:“那又怎样,你也看见了,若是我不让她去,她就不让我睡觉。” “可是……”阿荷还想说什么,“啊!” 沐和一巴掌甩在阿荷脸上:“闭嘴!给我把你眼眶里的东西收回去,凤临殿下的失踪同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赶快收拾东西,我们立刻回鲛族。” “是……”阿荷捂着脸,迅速去收拾衣物,丝毫不敢耽搁。 九层宝塔由五道镇妖符包围,形成一道透明的五棱柱结界,小凤伸手探入那层结界里,没有任何不适,结界也没有任何的排斥反应,渐渐地,她整个人都融入了结界中,宝塔的大门正对着她,两道封印盖不住,幽幽的紫光从门缝里往外渗出。 嘎吱一声,小凤推开宝塔大门,门上的封印被她小心翼翼地揭开,想着等从踏上飞下来再回来贴上。 塔里光线昏暗,到处紫雾弥漫,有什么东西趴在角落里,微微动了动,小凤吓得紧贴墙壁,她四处张望,通往二楼的目的就在左手边不远处,忽然有什么东西迅速扑过来,小凤立刻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再睁开一只眼睛,眼前什么都没有,角落里那团黑色的物体也消失不见了,好机会,小凤迅速跑向楼梯,匆匆上了二楼。 一个衣着暴露的美女正坐在软榻上,同一个穿着披风的老妇人下棋。 那美女扫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小凤:“哟,怎么又来了个新人?不是说好一人一层楼的么?这小东西要跟谁睡?”声音却是个男人的声音。 那老妇人也开了口:“嘿嘿,你看不出来么?这小丫头是谁的后代。” 美女妩媚一笑,这次声音却又是个女子的:“你是说紫虚吧?可这小东西是怎么进来的?我可不认为天庭那些老家伙都是吃干饭的。” 老妇人道:“她是自己闯进来吧?这里可是盘龙山,那些符咒对我们有些,对紫虚和神霄可没甚效果。” 第八十八章 九层宝塔 小凤根本没料到这塔中会住着人,她以为自己闯进了旁人的宅邸,没错,确然是宅邸,塔中桌子床铺梳妆台一应俱全,连书柜都是有的,她挠了挠耳朵上的翎毛,有些羞赧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你们家……” 那妖艳美人儿噗嗤一声笑出来,用低沉沙哑地男人口音道:“什么我们家,我们不过是被逼无奈囚禁在这里罢了,你是怎么回事?看你这般弱小的模样,不太像会犯下什么滔天大罪啊,果然是自己闯进来的么?” 小凤愣住:“滔天大罪?非得犯了什么罪才能进这塔里吗?” 全身包裹在披风里的老人怪里怪气地笑了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么?那便该是被骗进来的吧?嘿嘿……” 美人冷哼一声,啪得将一颗棋子拍在棋盘上:“哼,真是恶心,又这种借刀杀人的方法,正当我们饥不择食了么?”这次是女人的声音。睍莼璩晓 “咕噜……”小凤脸颊一红,捂住自己的肚子,咳咳,确然有些丢人,但又不能怪她,她昨晚因画画根本没觉得饿,如今已然是第二日清晨,整整一夜没有进食,不饿才是奇怪。 那美人噗嗤一声笑出来,又变成了男声:“还真是个小可怜,这儿有糕点,你吃吧。” “谢谢姐姐。”小凤颠颠地走过去,拿起桌边拜访的精致糕点就吃了起来。 妖艳美人吃惊地瞧着她,连老妇人也微微侧头过去打量着小凤。 美人皱眉:“毫无戒心,又无能力,话说,你是怎么上来的?一楼难道没人么?” 小凤舔了舔手指头,歪着脑袋瞧着那美人,表情单纯的可爱:“我没看见什么人……啊!刚进来的时候确实看见一团黑色的阴影趴在角落里,但是后来一眨眼便不见了……” 老妇人嗤笑一声:“逃走了。” 那美人也笑:“嗯,逃走了。” 不知不觉,小凤吃完了一盘子的糕点,她站在桌边,盯着妖艳美人看了半晌,又盯着披风老妇人看了半晌,忽然问道:“难道姐姐和婆婆都是犯了什么错才被关在这里的吗?” 妖艳美人笑米米地看着她:“正解,其实,我并不是女人,当然,我也不是男人。” 小凤眨巴眨巴眼:“那是……” “当初,我可是天界第一大美人,却爱上了人家一个修仙的道士,哼,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天界那么多俊俏男子追求我,我都拒绝了。我原以为,那道士也是爱我的,可我逆天偷偷祝他成仙后,他却抛弃了我转而爱上了其他的仙女,他不过是为了接住我的仙力成仙而已,哼,我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所以后来……我就像现在这样,和他永远融为一体……我们永远在一起了”那妖艳美人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嘿嘿……”老妇人笑起来,“我也是犯了大罪才被玉帝关进来的,我本是山神,但是一直觉得自己长得不够美,所以我悄悄用了巫术,吸收人间美女的精气。我一直小心翼翼,每次只吸收一点点精气,对人类不会有任何影响,如此过活了百年,我以为我隐藏的很好,却还是我的变化还是被我的好姐妹发现,她威胁我让将这事告上天庭,无奈之下,我只好用杀了她,吸光了她所有的精气,这事终究被发现,李天王放走了我所有精气,让我变成现在这副丑陋的模样,嘿嘿……” 小凤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神仙……神仙也会作恶吗?” 那美人夸张地笑起来:“怎么没有?当然有,否则你又为什么会到这儿来?” “沐和姐姐告诉我,若是从这盘龙山的九层宝塔跳下来,就能学会飞了。”小凤拿起棋盒中的一颗棋子把玩,发现这棋子不像普通的棋子那样光滑,相反,这些棋子摸起来有些奥凸不平,并无光泽。 “从九层宝塔跳下来?先不说你还没几层楼就会被我们吃掉,就算你上了顶层跳了下去,也是必死无疑啊,你可知塔的另一边是什么地方?”妖冶美人夺过小凤手中的棋子,思索片刻按在棋盘某处,笑道,“赢了。” “什么地方?”小凤又拿起一颗棋子左右打量。 老妇人冷哼一声:“你有两个人,我只有一个人,赢了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每每输给我都要这么说。”美人掏了掏耳朵,再次抢过小凤手里的棋子,“别碰,沾了你身上的仙气,这骨头便用不了多久了。” “骨头?”小凤刚想再拿起一颗棋子,被美人一把盖住棋盒:“叫你别碰,这些棋子都是用妖精的骨头做的,戾气极重,是以能长久保持,可你身上的仙气有净化作用,多碰几下,这些骨头便都化了。” 小凤吓得立刻后退两步,再不敢上前。 妖艳美人笑道:“这就怕了?如果我告诉你,你刚才吃的糕点是用老鼠和苍蝇做的呢?” 小凤脸都绿了。 “嘿嘿……真是有意思的小丫头,不知道吃起来味道如何。”老妇人忽然侧身正对着小凤,小凤隐隐瞧见她凹进去的褶皱脸颊。 小凤又后退两步,又疑又怕得看着她二人。 “我说小丫头,你还是回去吧,你上不了顶层的,这九层宝塔每一层都有一个妖怪守着,算你运气好,一楼那个光顾着逃了,我们前些日子刚饱餐了一顿,现在还不是很饿,所以没打算吃了你,可楼上几位就不好说了,而且,就算你上了顶楼,从楼上跳下去也是必死无疑。为了防止我们从塔里逃出去,塔的另一边就是诛仙台,诛仙诛仙,神仙都能诛了,还有什么不能诛的,不管你是什么,跳下去都必死无疑,至于能飞……我可从未听过这种说法,我看你是被那什么沐和给骗了,趁现在我们还没改变主意,速速离去罢。”美人忽然将一颗棋子抛上半空,然后用嘴叼住,嘎吱嚼了几口便吞了下去。 老妇人骂道:“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吃了棋子我们往后还玩儿什么!” 美人笑道:“反正每月天庭都会将治不了的妖精扔进来,用他们的骨头再做呗。” 小凤握紧拳头,忽然说道:“我还是想试一试……” 美人和老妇人不再斗嘴,纷纷看向小凤,那美人扶了扶头上的簪子:“你可想好了,楼上的几位可没我们这么好说话,你确定……” 她还没说完,小凤就打断她:“我确定!” 美人同老妇人对视一眼,老妇人走到床边躺下:“我可不凑这个热闹。” 美人挑眉,道:“随便你,既然你这么想上去……我可以带你直接上到第五层,但是至于再往上的四层,就得你自己想办法了。” 小凤笑起来:“谢谢姐姐。” “说了不是姐姐了。”美人用男声说道。 “那是哥哥?”小凤问。 “算了,随你怎么叫吧。”美人拉着小凤走上三楼,“第三层是我的地盘,四层你也不用担心。” 守在第四层的是个男子,一半脸无比俊美,另一半脸却长着可怕的鳞片,他原本正在吃一只死老鼠,看见妖艳美人扭着屁股走过来,立刻扔了老鼠,笑嘻嘻地走过来,摸上美人的屁股:“宝贝儿你怎么来了?想我了?” 美人嫌弃地躲开:“岑蠡拿开你的脏手,我送这个小东西上楼去。” 那男人这才注意到小凤的存在,他愣愣地瞧了一会儿:“上楼?这是新来的吧?跟楼上的抢地盘?这不是找死么?” “你说呢?她还想从顶层跳下去。”美人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拉着小凤往楼上走去,小凤回头跟那男人挥手:“叔叔再见。” “你叫谁叔叔呢!”身后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声音。 守着五层是一个半人半蛇的女子,她正拿着一面镜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脸,一脸沉醉,美人和小凤走过她面前她都没瞧见。 六层,才上了一半的楼梯,美人就停下对小凤道:“好了,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的造化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六层的那个妖怪看不见东西,你只要脚步轻快一点儿,也能上去,七层的妖怪嗜食,可能比较难对付,但是你只要抓住他的尾巴他准会像你求饶……” 想小凤来到八层的时候,已经遍体鳞伤,那妖艳美人姐姐说,八层和九层的妖怪她一定办法都没有,两人都是顶厉害的妖怪,生死就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八层,出乎意料的,没有七层妖怪长得那般可怖,眼前这个妖怪是个比她还要小些的女童,手脚都带着银铃,她本来在把玩一个骷髅头,见小凤走进,便立刻丢下骷髅头,朝小凤缓缓走来:“你是天兵哥哥送给我的玩伴吗?我喜欢你的脑袋……” 楼梯在这女童身后,小凤若是想上楼,必定得绕过她,可眼前这个笑容纯真实则可怕的妖怪定然不会如此容易放她过去,小凤知道自己一定跑不过她。 第八十九章 千钧一发 “呐,不知道你的心脏是什么颜色的呢,挖出来看看好不好?”那女童本有一张单纯的小脸,可说出来的话却可怕至极,小凤吓得连连后退,却忽然被那女童后背长出来的鬼手抓住,抵在墙上动弹不得。睍莼璩晓 “呐,留下来陪婉儿玩不好吗?为什么要挣扎?”女童一步步靠近,一只鬼手就要摸上小凤的眼睛,忽然,一股熊熊烈火围绕在小凤周围,所有鬼手全部燃烧起来,女童尖叫着松开小凤,躲在角落里拍打着鬼手上的火焰,却发现这活不仅灭不掉,反而顺着手臂渐渐攀,就要烧到她身上,无奈之下,女童只好自断手臂,疼得呜咽个不停。 小凤愣了一愣,下一瞬便绕过女童直上顶楼,一阵耀眼光芒射过来,小凤用手背盖住双眼—— 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水湄兰杜芳,采之将寄谁。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不知哪里飘来的桃花,洋洋洒洒飞散在空中,一女子背对着小凤侧躺在软榻上,如此引人遐想的背影,长发落地,衣裙拽地,小凤心中已然猜到,这定是个美人。 原以为是多厉害的妖怪,谁知道竟是眼前这个好似正在沉睡的女子。 渐渐地,那美人回过头来,小凤呆住了,如果说方才那个不男不女的姐姐是美人的话,那么眼前这个姐姐就是美人中的极品了,但是小凤愣住并非是因为这美人的绝世容貌,而是因为她觉得,这个美人姐姐,她是见过的。 恍然之中,似乎有一唇红齿白的少年折下一枝桃花,对着身旁的少女笑道:“江南无所有,赠君一枝春。” 龙宫的大厅中一片死寂,几十个龙族元老,竟无一人敢开口。 龙御手上仍然握着铁剑,手臂上的伤口仍然微微渗出些鲜血来,他却似乎根本没有察觉。 忽然,陆陆续续进来几个侍卫。 “回太子,东苑未见凤临殿下身影。” “回太子,西苑未见凤临殿下身影。” “南苑未见……” “北苑未见……” 侍卫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龙王听得都心里发毛,他这小儿子平日里客客气气,面上带笑,可他发起脾气来却是最骇人的,龙王挥挥袖子:“再去找再去找!把整个儿冥海翻个儿都要找出来!” “不用了。”龙御冷冷地说道。 龙王一愣:“不找了?” “怎么不找。”龙御抬脚走出大殿,“要找也不是这个找法,就这个找法,一百年也找不到。” 龙王心虚得很,确然在龙御走之前,他曾信誓旦旦地承诺,绝不会把小凤弄丢,龙御这才放心去了龙圣的领地,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这小凤凰在水里也能丢。 龙御到了方才知道,一群海妖叛变,龙圣被困在一珊瑚洞里,进出不得,幸亏龙御及时赶到,以一人之力,敌过海妖万千,救出了龙圣,却也弄得一身伤,据后来龙圣透露,收到龙宫来的消息后,龙御险些疯了,全然不似现下这般冷静,若非龙圣提醒他早点回去看看,恐怕龙御能要灭海妖全族。 这要是找不到可怎么跟凤族交代,凤临丢过一次,已经让龙王吓得没了半条老命,他可受不了再来个第二次? 蓬莱岛,凤王凤后愁容满面,凤尊带着一帮侍卫到处寻找。 “可恶!我就知道龙御靠不住!整个龙族都靠不住!小妹!临儿!蛋蛋……哇……”凤尊喊着喊着便哭了起来。 与此同时,九层宝塔的结界被打破的波动,震惊了天庭一众大臣,玉皇大帝的眉头打了个结:“那结界上千年都不成问题,怎么说破就颇了?一点前兆都没有。” 太上老君说:“这个可来日再议,最关键的是,再次将那宝塔的结界封印起来,那塔中的人若是跑出来一两个,必定天下打乱!” 小凤的房中,龙若沉默地站在龙御身后,此刻离小凤失踪已经过了一天两夜。 龙御拿起桌上的画,心痛地无以复加,他沉声对龙若道:“再把前日我走后的情况说一遍。” “是。”龙若红着眼眶,“太子走后,殿下她便一直坐在桌前作画,属下唤她吃晚饭她也没有应答,殿下她难得有如此好的心性,属下不敢打扰,便在外室候着,并让下人热着饭菜,随着等候传唤,之后属下便……便睡着了……”龙若觉得愧疚,若不是她睡着了,也不会不知道小凤的去处。 “她可是一直在作画?”龙御将画像一幅幅整理起来,整整三十八张,全部都是他。 龙若:“是……” “她为何会想起来作画?”龙御问。 “因为……”龙若说道,“因着宴会上的事,殿下她要给沐和作画……” 龙御重新把这一叠画像翻了个遍,心中有一根线渐渐明晰,若是为了给沐和画丹青才开始作画,那么小凤应该率先画出沐和的丹青才是,可为何这里都是他的画像而没有沐和的?按照小凤的性子,既然记得要给沐和作画,就决计会认认真真先把沐和画上去才是,因此…… 龙御猛地抬头:“龙若,沐和在哪?” 龙若一愣:“沐和公主?我似乎听侍卫说,沐和公主为了不给龙宫添麻烦,已经回鲛族了……” 龙御把铁剑插进腰间:“随我去一趟鲛族,沐和定然知道什么。” 正在这时,忽然有侍卫来报,说当晚有个守夜的侍卫曾经见过一个像是面生的小姑娘,问他沐和公主的住处在何处,形容想极凤临殿下。 “不会有错,临儿该是去给沐和送画,若不是沐和私藏了临儿,就该是她对临儿说了什么。”龙御黑着一张脸,招呼都不打一声,便消失在了原地。 “你去告诉龙王龙后,说太子殿下去了鲛族,沐和公主可能知道凤临殿下的下落!”说完,龙若便也跟着龙御消失在原地。 鲛人一族的宫殿中,沐和正在花园里的软榻上小憩。 “公主,公主!龙御太子殿下他……他……”阿荷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龙御太殿下来了!” 沐和一惊,立刻从软榻一跃而起,喜色溢于言表:“你说谁来了?” “龙御龙三太子殿下!公主你快去吧,太子是专程来找你的。”阿荷一口气说完,她得了这个消息,她一刻也不敢耽误地来禀告,并非因着她知道自家主子爱慕龙御太子殿下,而是担心那件事情已经败露。 不过显然,沐和并不这么想,她兴奋得拉住阿荷的双手:“阿荷,你说他是不是来向我求亲的?” 阿荷不知该如何作答,沐和又自问自答道:“肯定是的,我现在就去见他……不行!我怎么能打扮成这样去见他?我要穿上那件金色的裙衫,正配着太子那身明黄色的龙袍,哈哈……” 然而沐和刚转身要进屋,忽然听见有人喊道:“沐和!” 沐和一震,是龙御的声音没错,她做梦都梦见过他,蓦然转身,迎来的不是爱人的小脸,是咄咄逼人的追问。 龙御等不到下人的通报,便自己急急闯了进来,鲛王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敢阻拦,只随他和龙若一起来到沐和的寝殿。 “沐和,前日晚上凤临殿下可曾来找过你?”鲛王问道,他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说不定沐和知道些线索。 沐和面色不改:“有么?那日女儿早早便睡下了,实在是跳了一场舞,太过疲惫了。” 鲛王点点头,对龙御说道:“殿下,可能凤临殿下是在去找小女的路人被人劫走了的。” 龙御如刀一般尖锐的目光扫过沐和,又扫过沐和身后一直低着头的小丫鬟,那小丫鬟显然胆小的很,刚抬头瞧了一眼龙御,便吓得浑身发抖,龙御眼神一暗:“你叫什么名字?。” 沐和一愣,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丫鬟,笑道:“啊,她叫阿荷,是我的贴身侍女,跟着我几十年了,就是胆子忒小了些,连个蚂蚁都怕。”她说完,又低声吩咐阿荷,“去给王上和太子倒杯茶来。” “不用了。”龙御打断她,“我再问几句就走,那日晚上,这丫鬟一直同公主在一起么?” 沐和道:“自然,我旁人用不惯,只这个丫鬟最贴心。” 龙御点头,沉吟了一番,忽然又问道:“既然那晚凤临殿下并未到过沐和公主的卧房,为何会在公主的卧房的枕头下找到了凤临殿下给公主做的丹青?” 沐和立刻辩驳:“怎么可能?丹青我明明……”明明烧掉了,她说到一半,忽然打住,脸色苍白的看着龙御,怎么可能会在龙宫发现丹青,龙御这是在诓她,她中计了。 阿荷吓得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地朝龙御磕头:“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饶命啊!” 龙若一把拉起阿荷:“你都知道什么些,快说出来!” 第九十章 涅槃重生 重重天兵天将包围了盘龙山,龙御站在云头瞧着那妖气缭绕的宝塔,神色莫测。睍莼璩晓 玉帝此次派遣了托塔李天王处理此事,他站在龙御身旁,指着宝塔大门的封印道:“这门上封印明显是有人从外面撕开来的,而外层的五行符咒却依然完好无损,想来是凤临殿下进入这塔中无疑了。” 龙御没有接话,袖中的手却渐渐握紧,他想起不久之前的那一幕,沐和哭着跪倒在地:“又不是我的错……我只是随口跟她说了这事而已……我哪里知道她会……这不关阿荷的事,是凤临殿下逼迫她带她去的,否则阿荷哪里有这个胆子……” 沐和的话半真半假,龙御深知小凤的性子,逼迫他人什么的,她是决计不会做的,而且就算沐和将她强行带到盘龙山,她也大可不进入那塔中,宝塔周围的五行符咒也不只是摆着好看的,若非有神霄和紫虚仙帝血脉之人不得靠近。 问题是,小凤为何如此执着于飞翔? 龙御晓得,作为一只禽鸟,一只凤凰,若是不会飞,就同西陵山中的山鸡没甚区别,然而龙御不晓得的是,小凤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他。 龙御总以为自己是了责任才娶的小凤,他需要一个妻子,龙族需要一个太子妃,而他又不巧瞧见了她的身子,他非娶她不可,但是当他听小凤说龙隆向她求婚之时,一股莫名的醋意涌上心头,他再次想起沐和哭得一枝梨花春带雨的模样,若是当初换成沐和,他会不会也毫不犹豫地应下这么亲事?思索半晌,他听见的心说:不! 这一刻起,龙御知道自己落入了名为爱情的蛛网,永世不得超生。 他娶小凤不为责任,不为任何人,仅仅因为爱而已。 可小凤知道么?龙御觉得她不懂,她对他仅仅是如同对凤尊一般的依恋而已,可小凤真的不懂么? 宝塔中,亦男亦女的妖冶美人靠在窗边,看着不远处布满天兵天将的苍穹,裹着披风的老妇人站在她身边:“你不走么?一楼的赑屃都走了。” 美人笑道:“对我来说,去哪还不都是一样,这塔中还安稳些,再者说,就算逃出去了,说不定哪天还会被抓回来,与其躲躲藏藏,还不如一直就在这塔中带着,唉……也不知道那小丫头怎样了,这都几天了?应该已经被吃掉了吧?” 忽然间,一阵地动山摇,塔外的五行符咒渐渐裂开一道口子。 李天王大吼一声:“不好,结界要碎了,妖魔要跑出来了,快把宝塔围起来,无论如何也莫要让妖魔逃出来!” 然而不过眨眼间,五行符咒便被打破,一道刺目红光破塔而出,锵锵凤鸣划破长空,众人极目看过去,那破塔而出的并非什么妖魔,而是一只五色凤凰! 修长的颈部,有力的双翅,如火般赤红的羽毛,尾巴是赤青黄白紫五色簇拥,整个天空都被五色凤凰的祥瑞之光照耀,然而这凤凰周身却围绕着一层紫色的浊气,冲上天空不过片刻,那凤凰便哀鸣一声落下云头,直直朝那诛仙台坠去。 “临儿!”龙御一眼便认出那是凤临无疑,他急忙降下云头,接住那只昏迷不醒地凤凰,一道光芒闪过,五色凤凰果然变成了小凤,却是已然是十七八岁少女的模样了。 托塔李天王指挥着天兵天将进入塔内查看,另有五位真人围在宝塔周围重建结界。 不一会儿,有天兵来报:“除了一层的赑屃和九层的杳姬逃走, 其余的都在。” 李静皱眉:“那赑屃还好办,杳姬便……” 天下大哗。 凤族那曾流散在人间的凤临公主并非无能,而是世间唯一一只的五色凤凰,自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除了凤族先祖紫虚仙帝乃五色之身,便再无什么五色凤凰出现,凤临公主作为又一个传奇,她的事再次成了众仙友们的饭后谈资。 然而凤临殿下一直默默无闻,为何突然化身为五色凤凰?有人说,盘龙山的九层宝塔的封印被妖魔打破,凤临殿下为保护众生,同那群妖魔打斗,最终以五色凤凰之原身打败一干妖魔。 同一时间,鲛人一族忽然集体迁徙,从天界冥海迁往人界的东海。 “殿下,该用膳了。”龙若看着正坐在窗边玩弄花瓣的小凤,总觉她变了不少。 小凤全身只披着一件赤色单衣,露出雪白的两只小腿,她把玩着一朵桃花,目光温柔的像看着自己的情人一般,她依然那副纯真模样,只是自那日起,小凤全身散发出的魅惑气息日渐加深,周身的气质迷得人离不开眼。 听见龙若的声音,小凤从窗台上跳下,轻巧地跑过来,将手中的桃花碾成碎片随手扔在地上,龙若见此,微微皱眉,下一刻,小凤便贴上来,揽着龙若的手臂:“姐姐,今日用了午膳,我们一起去龙宫玩耍几日吧,龙御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临儿一人好无聊啊。” 大约是成了恢复了力量,因此心性也不同了吧,龙若展开眉头,笑道:“只要殿下喜欢,去哪都行。” 半月前,小凤在盘龙山化回原形,昏迷不醒,龙御亲自抱着小凤回到蓬莱仙岛,三日后,小凤醒,性情大变,不似以往的木讷沉静,如今的小凤整日扬着明媚笑脸,凤王凤后前来询问,小凤撒娇打滚,能说会道,凤王凤后高兴地合不拢嘴,凤尊以为此乃自己的诚心感动天地,抱着小凤哭了两个时辰,最终被凤戎拖走。 又过两日,小凤堂妹,即其叔父凤酉的幺女凤兰,私下对其嘲讽贬低,侮辱之词传入小凤耳中,小凤不顾其叔父恳求,下令将其杖毙,凤王凤后轮流劝解,最终将凤兰免除死刑,只逐出凤族,贬黜仙级,一时之间,无人再敢私下议论凤临公主。 九层宝塔妖魔逃走,小凤有一半的责任,龙御便顶下这责任,带着天兵天将四处寻找妖魔痕迹,便将小凤留在蓬莱,奈何待小凤精神大好后,便一声不响,自己跑去了昆仑山,凤王凤后急着寻了半日,还是龙闽将消息传来,这才放下了心。 凤王大叹:“凤临这孩子,怎变得如此不让人省心。” 凤后也叹:“是啊,原先文文弱弱的,现在竟变得如此活泼胆大,这也好,免得受人欺负。” 小凤去往龙宫的消息传了开来,整个蓬莱岛的气氛终于松弛了下来,凤酉凤池这几日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怕哪里又得罪了小凤,原先那软弱的凤临公主一去不返,现在的凤临公主光站在那便一身高高在上的气势,若是知道有今日,凤酉凤池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做得如此大胆。 知晓自己的准媳妇儿竟然是五色凤凰,龙后高兴地合不拢嘴,小凤愿意来龙宫小住几日,龙后自是欢迎的,特特又办了个小宴席,庆贺一番。 开席不久,看着舞姬在大殿中翩翩起舞,小凤忽然笑道:“那日沐和公主的舞姿让众人流连忘返,今日临儿也想跳上一曲,伯父伯母帮忙看看,到底是临儿我的舞姿更胜一筹,还是沐和的舞姿更高一着。” 果然是小孩子心性,争强好胜,龙后慈祥着拍了拍她的手:“好啊,从未见过临儿跳舞,今日定要让我和你伯父开开眼。” 龙王也兴致勃勃,挥推了一干舞姬:“临儿去吧,今晚,这整个舞台,都是你的。” 此番宴席具是龙族自家人,当日沐和公主一舞倾城,确然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然而见过大世面的神仙都晓得,在沐和公主之上,还有那七仙女的舞姿,可传说最美的舞姿却并非是七仙女所跳,乃是那五色凤凰之舞。天地初建之时,紫虚仙帝向父神献上一舞,冠绝天下,无人能比,却也因此实在再无缘目的那绝世舞蹈。 今时今日,龙族何其有幸,能在此目睹五色凤凰的倾世舞曲。 婉转曲折的琴瑟和鸣,一颦一簇皆是风情,每一个动作都牵引着看者的心,她的眉梢满是情,她的眼中满是意,她跳的不只是舞,更是人间百态,爱恨情仇,但是这样一个女子,这样一个未满百岁的神女,哪来得这些爱恨情仇? 在场看者无不沉醉其间,只有龙若仍保留着一丝清明,眼前的跳舞的女子当真是小凤吗?真的是那个用善意看待世间一切的小凤吗?龙若看着舞台中央那妩媚迷人的女子,心中疑惑不定。 第二日,一个小宫女打着哈欠,在后花园打扫着珊瑚丛,忽然,有一束海草从珊瑚中伸出,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小声抱怨了一句,准备将这束拔出来,谁想这海草长得极其牢固,她把了几次海草都纹丝未动,她再次用力,这次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 “啊——”一声尖叫划破黎明的龙宫,小宫女惊恐倒地,拔出来的哪里是什么海草,而是半根龙尾。 第九十一章 疑窦重重 经查证,那只死去的龙也是某个贵族小姐的丫鬟,白日里就不见了踪影,那小姐以为是丫鬟贪玩,谁想到竟然是被妖魔吃了去。睍莼璩晓 托那死者的福,小凤终于再次见到了龙御。 “哥哥!”小凤两步并作三步,蹦蹦跳跳地挽住龙御的手臂,“终于见到你了哥哥,人家好想你!” 从未见过小凤如此大胆直白,龙御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周围具是勘天兵天将,见此情景,一个个面儿上都装作仔细观察现场,其实耳朵竖得比兔子都高。 “咳咳。”龙御干咳两声,“我不是让你乖乖待在蓬莱岛,等我回来接你的么?” 小凤整个人都贴在龙御身上:“我左等右等,你总不回来,我只好自己偷偷跑过来了。” 龙御看着小凤娇媚的小脸,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宠溺地捏了捏小凤的小脸:“镇妖塔里的妖怪逃了出来,说不定就蛰伏在这龙宫里,虽不能肯定,但小心些为好,还是让龙若送你回蓬莱吧。” “我不要我不要,好不容易才见到哥哥,我才不要走……”小凤充分发挥其撒泼打滚之能,又是扯袖子又是抱大腿,龙御实在招架不住,只说:“好罢,只是就算我现下住回龙宫,也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说起来,若不是你这个小傻瓜偏信了旁人的话,哪里会生出这么事。” 小凤嘴硬道:“可我真的会飞了呀。” 龙御摸上她的发顶,原先耳尖的翎毛和发顶那撮异色的头发都消失不见了,这意味着小凤已经完全长成了一只成年的凤凰,即使她还不满百岁,没人知道她在那九层镇妖塔里遇见了什么,因为自大那日清醒过来,小凤便忘记了在塔中的一切,只记得自己央求沐和公主的侍女带她来到盘龙山,自己是如何进入塔中,又如何上了宝塔九层,她全然没了印象。 没了印象也不打紧,龙御知道,那比是段不怎么好的回忆。 原以为有龙御镇守龙宫,那妖魔纵使不想着怎么躲藏,也不该作案,谁想到不过第二日晚上,有死了一人,这次却是个熟人,龙御的表妹之一——龙悦。 如今逃脱的妖魔有二,一是第一层的赑屃,二是第九层的杳姬。 赑屃原本是玉皇大帝座下的神兽,后不满天庭的安逸生活,去往下界作乱,因着玉皇大帝念旧,这神兽被抓了回来也没有被处死,而是关进镇妖塔里面壁思过。 赑屃不过是个小角色,让天庭担心的是那杳姬,几万年前的仙魔大战,可以说就是由她引起的。杳姬原本是龙族的长公主,有天界第一美人之称,不想被魔王you惑,堕落成妖,引发了那场惨绝人寰的仙魔大战。当是时,紫虚仙帝和神霄仙帝具已归隐,不问世事,然则,在仙魔大战中,众仙不敌妖魔,两位仙帝不得不再次现身,虽最终斩杀魔王,他们却也以身殉位,驾鹤西去。 若要真说起来,那杳姬不过是爱上了魔王,并未作甚出格的坏事,虽堕落成妖,却也罪不至死,众仙一番商议,只将杳姬关进了镇妖塔中,在入塔之前,杳姬曾立下毒誓,发誓一定会回来抱心上人之仇,无论是十年还是百年,抑或是千千万万年,只要她活着,只要让她找到能出去的机会,她一定会回来报仇,将天庭搅得天翻地覆。 “将其吞之入腹,独留下小半根龙尾……可如果当真不想留下任何痕迹,一口吞食不就好了?”龙御看着第二具尸体,这次也是半个龙身,似乎像是故意留下的痕迹,也像是在暗暗嘲笑天庭的无用。 是夜,凤临的殿下房中。 “这么做真的好么?”一只面目可憎的野兽跪坐在房中,瞧着侧躺在床上的女子。 小凤双目赤红,一身红色单衣耀眼无比,衬托着裸露在外的皮肤更加白希,她朱唇轻启,嗤笑一声:“若是一点痕迹都不留,那岂不是太没意思了,就是想要他们知道,我杳姬,回来了。” 野兽低吼一声,似是在狞笑:“凤临公主性情大变,就不怕他们怀疑到你身上?” 小凤,或者说,杳姬,她缓缓撩起自己的长发,放在鼻尖嗅了一嗅:“你说龙族?他们敢么?你说龙御?他舍得么?” 在外室打瞌睡的龙若猛地惊醒,她立刻掀开珠帘看向内室的小凤,她正安稳的睡在床上,这才放下心来,方才在梦中,她瞧见一直可怕的野兽站在小凤床边,似乎是要吃了她,果然是因为没休息好罢,这几日整个龙宫都加紧了守卫,小凤不愿意回蓬莱,龙御也只好让龙若片刻不离地守着她。 又是一夜,冥海难得的暴风雨,虽然龙宫深处海底,受不到多少影响,但光线仍然昏暗了不少,稍稍抬头,便能望见头顶一片混沌的海水。 一娇小人影在长廊中漫步,海水偶尔折射出的光芒隐隐照出那人鲜红的拽地长裙,她赤luo着双脚,一步一步,轻巧地踏在地上,无声无息,她的双眼空洞无神,直直地看着前方,走廊的尽头,一团黑影盘踞在夜明珠照射不到的地方。 “殿下,你要的人我给您带来了……”黑暗中,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看着面前的魅色倾城人,忍不住低头去舔那人赤luo的玉足。 杳姬看着脚边不远处躺着一个昏睡的女子,面容姣好,灵气精纯,邪魅地勾起嘴角:“干的不错,以后每隔两天找一个这样的女子,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我会来找你的,修行归我,柔体归你,没有意见吧?” “一切都听殿下的吩咐。”赑屃咧嘴,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尖锐利齿。 杳姬走到那昏迷的女子身边,挑起了她的下巴,正准备施法吸了这女子的精气,忽然灵台一阵恍惚,杳姬推开怀中女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神色惊恐,脸色苍白,口中念道着:“不可以,不行……” “杳姬殿下!”赑屃上前一步,正要扶住杳姬,却被她挥手打开,“无事,那小东西吓着了。”不一会儿,杳姬恢复了神色,皱眉打量了一番倒地的少女,冷哼一声:“果然是紫虚的后裔,一点点污浊之气都受不得。”说完,杳姬闭上双眼,另一个身体从小凤体内分离而出,不一会儿,小凤昏迷倒地,一个高挑女子缓缓站起身,眼角带着致命的妩媚风情,赑屃迷醉的低吼一声,跪坐在地,伸出舌头膜拜杳姬赤luo的双脚:“殿下,杳姬殿下……” “滚开!”杳姬神色厌恶,一脚将赑屃踢开,拉过那昏迷不醒的少女,抽出她的精气,深深的吸了起来,只见那少女渐渐便小,最终化作一条青色的小龙蜷缩在杳姬怀中,杳姬将她甩给身后口水横流的赑屃:“肉身给你了,记得留个尾巴。” 小凤嗅到血腥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正看见一绝美女子缓缓蹲下,挑起自己的下巴,小凤想睁开眼睛仔细看看眼前的人,却只觉得头昏得很,睁不开眼,她听见有人在耳边冷冷地说:“这小东西可是个大补,现在只有三成功力的我可吃不得,等我恢复了七成的功力,再吃了这小东西,呵呵,妙极……” 像是有什么东西拼命挤进身体里,小凤再次昏了过去,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然是另一个人了。 杳姬舔了舔嘴角:“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除掉那个人。” 赑屃吃的痛快,忍不住问道:“谁?让小人去吧。” 杳姬坐在地上,撩起裙角的开衩,露出一条雪白的大腿:“这人凭你是打不过的,就算是当初的阿莫,对付起来都要费上好一番功夫。” “殿下说的是……龙御那小子?”赑屃问。 “正是。”杳姬笑道,“不过没关系,龙三太子可是对这具身体的主人情根深种呢,你可没瞧见他的眼神,那可真真是……” 莫乙温柔的眼神在杳姬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些遥远的记忆纷至沓来,杳姬忽然不再说话。 赑屃舔了舔自己带血的爪子,疑惑地抬头:“真是什么?” 杳姬的脸上没了笑容,她冷冷站起身往回走去:“没什么,把尸体藏好,我回去了。” 海面上,一道惊雷劈下,整个海面都沸腾起来,鱼儿四处惊窜,深邃的海底像是一只怪兽蛰伏盘踞,只等着一个机会,猛然觉醒。 龙御手中拿着一份名单,具是逝者的名字,忽然想起什么,龙御翻开龙族的族谱,顺着那些逝者的名字一个个往上追溯,果然如此,这些死去姑娘的先祖都曾经参加过仙魔大战,看来是杳姬做的无疑了,可若是想要报仇,直接斩杀了龙王龙后不就行了?为何要费力气除掉这些无辜的小角色?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打破宝塔的封印恐怕消耗了她大部分的力量,她定然正藏在龙宫的某个角落休养生息,顺便抓几只小龙一饱口腹之欲,忽然一个念头闯进龙御脑海里,他扔下名单,深深地看向窗外闪闪发光的珊瑚丛。 第九十二章 原形毕露 “龙御哥哥,你今日怎么有空来陪我了?”小凤刚用完晚膳,就看见龙御推开门走了进来。睍莼璩晓 “殿下。”龙若见此,暗笑着退下。 龙御嘴角挂着淡笑,道:“自然是来看看你近日是不是有调皮了。” “调皮?怎么会,临儿最乖了。”小凤双手挂在龙御脖颈上,两人靠得极近,呼吸之间都是彼此的气息。 小凤那勾人魂魄的双眼倒映着龙御的模样,满满地都是他,长长的睫毛如同碟翼轻轻挥舞,还有那娇艳的朱唇…… 龙御眼神一暗,低头擒住那两朵花瓣,无限恋爱地吮吻了起来。 上钩了。 杳姬眼底满是嘲讽地笑意,竟然如此容易,再看过去,哪里还有嘲讽,全部都是对龙御的深情。 一双灵巧的小手从领口探入,被龙御一把抓住:“临儿,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小凤天真的大眼睛瞧着他:“后果?” 正是这无辜的眼神勾起了男人心底压抑了许久的*,毫无疑问,小凤已经长大了,虽未满百岁,却已然是成年模样,可是不行,他们还没有完婚…… 龙御正兀自纠结,佳人已经主动吻了上来,那小舌顺着龙御的下巴一路往下,呲啦一声,小凤竟然用力撕破了龙御的上衣,那小舌畅通无阻,辗转到小腹上流连。 龙御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小凤抱起,狠狠地扔到床上:“谁教你的这些功夫,嗯?” 小凤不躲不避,反做了个妩媚逍魂的姿势等着龙御压上来,她故作天真地笑道:“我记得二哥的书房里,有好些这样的话本子?” 二哥,除了龙御那花花公子的二哥,还能有谁? 龙御暗骂一句,脱掉自己撕坏的上衣,表情危险地爬尚了床,那精致的胸膛和男人成熟的气息让小凤迷醉,她乖巧地揽着龙御的脖子,似乎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龙御手指一勾,扯下小凤的腰带,单衣微微敞开,露出酒红色的肚兜,肚兜下的美景几乎让龙御无法直视,他忍不住低头用唇舌膜拜。 “哥哥……”小凤忍不住低吟出声,双手紧紧抓住枕头,听得龙御更加气血喷张。 床帘不知何时被放下,帐内两具年轻的身体纠缠在一起,浑然一体。 喘息之间,酒红色的肚兜也被扯下,小凤洁白无瑕的桐体终于展现在龙御眼前,龙御几近疯狂,眼底的火苗愈烧愈烈,小凤被看得不好意思,主动抬头吻了上去,唇舌纠缠间,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匕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龙御身后,正要挥手刺下,忽然被一只大手死死握住。 “差不多够了吧?”龙御结束了这绵长的热吻,声音有些冷凝,眼底也再无一丝晴欲。 小凤惊恐地扔了手中的匕首:“龙御哥哥,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 “杳姬,别装糊涂了,这种戏码在对我没用。”龙御冷笑着翻身下床,将外衣披在身上,“临儿从不会做这样的事,你太急功近利了。” “哼,虽然我料到她是个忒没情趣的小东西,却没想到……你竟然可以忍到今天。”小凤慢慢卸下脸上的天真,嘴角上扬,一个妩媚的微笑,便露出了杳姬的本性。 “你以为我是凭你方才的表现识破你的么?那你就错了。”龙御笑得没有一丝温度,“首先,临儿胆子小,更何况尸体就在身边,那ri你知道我在勘察现场,却肆无忌惮地同我打情骂俏,那日我便觉得疑惑,第二,你梳妆台的那束桃花。” 杳姬余光扫过去:“怎么?这小东西讨厌桃花?” 龙御摇头:“临儿能同花草的灵体交流,她知道花草皆有生命,是以她从不摘任何花草,可桃花却是杳姬的最爱,还有,临儿虽然是凤凰,可却嗜好吃肉,而你在龙宫的这几日,却一直吃些清淡的素菜。” 杳姬慵懒地撩起长发:“这小东西也算有点本事,我虽夺了她的身体,却瞧不见她的记忆,被你发现也不奇怪。” “让我见见你的真容吧,听说当年你可是天界第一美人。”龙御目光灼灼。 杳姬轻巧地从床上跳下来,攀住龙御的脖颈,娇笑道:“呵呵,担心你的小情人了?可这具身体我实在用得太顺手,舍不得离开了,这可怎么办?” 龙御眼底一片凛冽,他一把扣住杳姬纤细的脖颈,微微用力:“那我就杀了你!” 杳姬有恃无恐:“哈哈,那你杀呀,你用力啊,在你杀死你小情人的那一刻,我就离开她的身体,这样,死的人可就不是我了哦,哈哈哈……” 龙御咬牙一用力,杳姬脸上骤然出现痛苦惊恐的神情,那清澈的瞳孔,分明是只有小凤才会有的,龙御一失神,忽然背后寒风一闪,后背传来一阵剧痛,龙御猛地推开杳姬,靠着墙微微喘气。 赑屃桀桀地怪笑:“龙三太子也不过如此,我在你身后站了这么久,你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杳姬嗤笑一声:“这情啊爱啊,可真是剧毒呢,稍稍尝上一口便不能自拔了呢。” 背后的伤口汪汪地流着血,龙御却依然嘴角带笑:“是啊,公主自己就深有体会。” 杳姬忽然靠近,一把按住龙御的胸膛,让他背后的伤口猛然撞上冰冷的墙壁,听见龙御抑制不住的申银,杳姬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总归我要吃了这具身体,不如先把你也杀了,让你们在死在一起,你觉得如何?” 一丝血迹溢出龙御的嘴角,他咳嗽了两声,淡笑着说:“多谢公主成全。” 像是一掌打在了海绵上,丝毫不觉得痛快,杳姬一只手成爪状,将尖锐的指甲对准龙御的喉咙,恶狠狠地低吼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龙御低头:“不,你当然敢,不敢的那个人是我……”他没办法对小凤下手,否则,一个只有半成功力的杳姬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杳姬指尖用力,一颗血珠滚落,染红了杳姬白希的手指,忽然一阵天翻地覆,杳姬跌坐在地,神色变化不定,一会儿尖声暗骂:“你给我老实点……”,一会儿低声瑟缩:“你走开……”两种完全不同的人格出现在小凤脸上。 “临儿!”龙御刚上上前扶起小凤,赑屃却忽然挡在她面前:“休想过去。” 封印的记忆一点点恢复,镇妖塔的第九层,绝世美人杳姬侧身而卧,小凤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很眼熟,到底在哪里见过?是了,在地府,在地府中,曾经有一段陌生的记忆闯进她的脑海里,那里面的少女正是眼前这个女子。 眼前一片片桃花飘过,小凤已然迷失了神智,那美丽的女子一步步朝小凤走过来,伸出修长的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哟,竟然是五色凤凰,怪不得能上得了这宝塔地九层,呵呵,小东西,你来这儿是要做什么?” 小凤愣愣地回答:“跳下去……学飞……” 杳姬修长的凤眼微微眯起,笑得妩媚:“学飞?凤凰还有不会飞的?” 即使没了神智,小凤依然皱起眉毛,杳姬看得有趣:“看样子没有人告诉过你啊,让我猜猜,莫不是因此受了欺负,还被骗来这里?呵呵,五色凤凰成年之前都是脓包,你们这些小辈没见过紫虚那老东西,他和神霄虽是兄弟,却经常互相贬损,神霄常常拿这事来嘲笑紫虚,天庭里众人皆知,不过,看样子自从紫虚和神霄去世后,众仙就不敢再那这事说笑了,以至于你这可怜的小东西跑到这儿来送死,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再后来的事情小凤便记不全了,只记得有什么东西拼命挤进她的身体,一股力量由内而外似乎要把身体炸开,她忍不住大叫一声冲出宝塔,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化身成为了一只凤凰冲上九天云霄。 这也到该感谢杳姬,若不是她强行附身于小凤身上,她也不会提前变作成年的凤凰,可小凤的五色凤凰之身,乃世间至纯至善的存在,一点点污浊之气都受不得,是以杳姬若是想伤人性命,或是吸取他人精气,借用小凤的身体是不行的,只能显出原身,因着小凤身体的排斥,杳姬也不能消灭小凤的意志,最多也只能压制,可现在,她压不住了。 小凤或许是懦弱的,胆小的,一个不耐的眼神就能让小凤不安,可是当她心中有了那人作为支柱时,她便什么都不怕了,想为了那人而强大起来,想同那人并肩而站,在她决定去找沐和的那一刻,在她踏进九层宝塔的那一刻,她就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小凤了,只要她想,她便可以战胜一切。 “啊——”痛苦的尖叫划破长空,一道红光飞出,杳姬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地跪在地上,“怎么可能?” 赑屃匆匆奔到杳姬身旁:“殿下,殿下你没事吧?” 杳姬大怒:“去给我杀了他们!” 第九十三章 至真至善 没有了顾忌,龙御哪里会手下留情,他抱着小凤,随身的佩剑直直飞出去,对准了赑屃的脑袋狠狠插进去,赑屃一心只在杳姬身上,竟没有躲过这一剑,发出一阵尖啸。睍莼璩晓 “没用的东西。”杳姬咬牙,一口气破窗而出。 “哥哥……”小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龙御急急把小凤抱上床:“临儿你好好休息,我去追杳姬。” 小凤忽然拉住龙御的衣角:“哥哥你带上我,我也要去……” 门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天兵天将将整个房屋团团围住,龙若站在庭院中央:“杳姬,束手就擒吧。” 杳姬方才被小凤排除体内,本来还未复原的身体更加虚弱,原来龙御在来之前就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就等着她自投罗网了,可是杳姬哪里是这么好对付的,她轻笑着拉开前襟,露出雪白的肩头:“哦?各位大人们舍得吗?” 不知为何,天空竟然飘起了阵阵桃花瓣。 这是杳姬最拿手的媚术,几乎没有男人把持得住,天兵天将们一个个都露出痴迷的神情,媚术这东西固然不错,却也只对男人有效,龙若趁杳姬不备,一剑划过去,杳姬堪堪躲过,被划破了手臂。 杳姬再顾不得其他,随手抓过一个天兵,吸取了他的精气,然而杳姬本身是至阴之体,只能吸取女人的精气,吸男人的精气固然可以增加法力,却也会使自身异化,有天兵在杳姬身旁挡着,龙若下不了手,眼睁睁看着杳姬吸了数十天兵的精气,她原本如花似玉的面容也变得狰狞可怖了起来,然而杳姬自己却全然没有感觉,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复仇。 媚术的作用在一点点消失,回过神来的天兵天将纷纷将手中的武器挥向杳姬,杳姬赤红着双眼,变化出无数条红色丝绸带,以一敌百。 由于事先有过交代,整个龙宫的龙族全部迁至昆仑山,此刻硕大的龙宫内外都是天兵天将,就算是再厉害的妖魔,也抵不过如此人海战术。 “杳杳……” “生死相随。” “可是我舍不得你死啊……” “等我……” 有鲜红的液体飞溅开来,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血液,杳姬已然重伤累极,却仍然强撑着挥舞手中的丝带,过去的一幕幕出现在脑海里,杳姬忽然恍惚地笑出来,她本是龙族集万千宠爱与一身长公主,到底是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终于,一把长剑贯穿了杳姬的身体,杳姬从云头跌下,眼中竟然那人的脸。 等你,骗谁呢? 一百年过去了,一千年过去了,一万年都过去了,你不来找我,我便来找你罢。 蓝色的海水在头顶摇曳,还是那原来的景色,真美,好似又回到了从前…… 结束了,杳姬缓缓闭上眼睛。 忽然—— “你醒醒,阿莫没死!”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像一只有力的大手将杳姬的意识拉了回来:“阿莫……没死?” 小凤趴在杳姬耳边,悄悄对她说了一句:“我在地府见过一个恶鬼,阿莫的的灵魂附在那人身上……” 魔王莫乙当初被天兵天将打得魂飞魄散,紧凭着一点毅力,将灵魂的碎片附在一个凡人身上,一直默默的修补自己的灵魂,然而被魔王附身的人类收到了其浊气的影响,渐渐沦为恶人,犯下不少坏事,这才进了地府,莫乙不知用了什么法术瞒过了阎王,便一直呆在那人灵魂身上,虽然地府的刑罚不太好受,但是已经足够了,知道他还活着,足够了。 杳姬附在小凤身上时,虽然瞧不见小凤的记忆,小凤却能瞧见她的记忆,是以再没有谁比小凤更清楚杳姬想要什么了。 水晶和夜明珠的光芒交相辉映,周围具是一片冰冷的铠甲和刀剑,独有那一抹微笑,如同寒冬艳阳,杳姬忍不住用手触上去。 小凤笑着拉住杳姬带血的手:“阿莫没死哦,所以姐姐,千万别放弃,他会回来的……” 龙御从身后抱起小凤:“可以了,让人给她治伤吧。” 杳姬被天兵天将架着两臂缓缓拖走,她复杂地看着小凤,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如此待她,她竟然还会出手救下自己。 至纯至善……么? 楚颜恋歌笑,眷地老天荒。 龙宫混战,杳姬被制服,玉帝念其悔改,免其死罪,罚其继续于盘龙山面壁思过。 龙三太子和凤临公主的婚期在即,众仙纷纷送上自己的贺礼,其中有个老头,指明求见凤临公主。 适时,凤尊正抱着凤临坐在树梢晒太阳,听见有人来访,凤尊把小凤紧紧按在怀里:“别去,定是某个愣头小子瞧上你了,你已经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最好还是同那些个没甚见识的臭小子远一些。” 小凤受教的点点头。 凤戎在树底下咳嗽了两声:“殿下,来人是个光脑袋的老头子,并非什么‘愣头小子’。” 凤尊吧了吧嘴:“啊,老头子啊……老头子更不行了,小凤听哥哥的话,别去。” 小凤被凤尊死死抱在怀里,想去都没法动弹,于是只好继续点头。 凤戎挠了挠头:“来人说自己是山神羌无手下的,叫什么白老,想来公主殿下并不熟识,那属下就……” “等等!”小凤一把推开凤尊的手,利索地跳下枝头,“我去我去,我认识那个人的。” 凤尊看着自己空虚的怀抱,心里一阵萧索,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同哥哥多待一会儿都觉得无趣,果然,他只有凤戎……唉?凤戎呢?凤尊低头朝树下一瞧,凤戎也不见了,这下可真只剩下凤尊一人了,凤尊一人望天,只觉苍穹无限,寂寥无边…… 按照婚娶的习俗,男方女方在成亲前是不能见面的,小凤虽在蓬莱岛吃不得肉,却也答应乖乖待在蓬莱岛,直到龙御驾着五色祥云前来迎娶她。 凤尊自觉爱自己这个妹妹爱到心坎儿里去了,自从小凤回到蓬莱岛,他们二人便也就不常见,不日小凤便要嫁到龙族去了,他们更不常见,这让凤尊忧心不已,所以在这余下的两三日,为了培养兄妹感情,凤尊日日拉着小凤坐在枝头晒太阳,晒得小凤一见太阳就头晕,凤尊还不肯罢手,只恨不得把这小妹拴在裤腰带上,走哪带到哪儿,却终不可能。 这边凤尊忧思积虑,那边小凤到欢快的不得了,小凤认识的白老天地间只有那么一位。 她跟着凤戎到了前厅,见凤王凤后正在招待一位老者,那光可鉴人的头顶,那长得拽地的胡须,不是鲤鱼精白老还能是谁? “爷爷!”小凤脆生生地一声大喊,白老起身回过头去,脸上带着小凤熟悉的促狭笑容,他并未同其他小仙那样毕恭毕敬地唤她公主,他不过双手随意拱了一拱,道:“小丫头,别来无恙。” 小凤立刻红了眼眶,一把抱住白老,竟然还比白老高出了一个头。 白老被扑得连连后退两步,嗔道:“使这么大力做什么,老朽的骨架都快被你弄散了。” 凤王凤后见此,相互对视了一眼,招走了侍从,纷纷离去。 “爷爷,你怎么会这里?”小凤摸了一把眼泪,给白老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 白老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小凤的服侍:“嗯?老朽为什么不能来这?老朽以后啊,还就住在天庭了。” 小凤大惊:“爷爷,你莫非做了什么坏事,被天庭抓住啦?” 白老把茶盏一跺:“瞎说什么呢,老朽现在也是神仙了,你不知道吧?” “那,那胡緋呢?”小凤又问。 白老瞅了她一眼,小凤脸上满是急切,眼底一片一片清澈,想到那要死不活的胡緋,白老暗自叹气,从衣袖里掏出一块有点变形的金锁:“我升仙之前,他曾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过了许久,凤王凤后正在后殿里磕牙,说着小凤这孩子如何如何坎坷,又如何如何惹人怜爱,忽然大门就被撞开,小凤急急闯进来:“父王母后,我要去找龙御哥哥!”说完人便冲了出去。 凤王急忙对凤戎说:“快快快,跟上公主。” 可凤戎刚奔出殿外,就不见了小凤的踪影,凤王大叹,还是以前文文弱弱的好些,自从破了九层宝塔学会飞了之后,就谁都管不住了。 昆仑山上,龙若只觉得一股祥瑞之气靠近,抬头便看见一只五色凤凰从云头落下,化作一娇俏少女跑过来:“龙若姐姐。” 龙若笑着拉住她:“你啊你,不是答应了太子殿下,成亲之前不许乱跑的么?” 小凤急急说道:“我要见龙御哥哥,我要见他!” “临儿。”龙御从长廊的尽头缓缓走来,煦风撩起他的发丝和衣角,嘴角的微笑掩盖了一身霸气,凌厉的五官也被柔和,他渐渐走进,如同从画中走进现实。 “龙御哥哥!”小凤丢下龙若的手,朝龙御跑去。 龙御宠溺地抱她入怀:“你个小东西,真不听话。” 此时本该是才子佳人深情对望以吻定情的时候,可小凤那不解风情的小东西却忽然说道:“哥哥,你带我去一趟人界吧,我想见见胡緋。” 整个旖旎的气氛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龙御上扬的嘴角也落下,他的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临儿,我说过的吧,即使你以后,爱上了旁的什么人,我也绝不会放你走。” 小凤歪着脑袋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是要走,我只是想同胡緋道声谢,这几天我想了很多,那两年若是没有他的悉心照顾,定没有今日的凤临,母后说,等我同哥哥成了亲,就不能到处乱跑了,会给哥哥添麻烦的,我想了想,也只有这两日有空了。无论如何,我还是亲自去谢谢的好。” 龙御的眼神渐渐恢复温柔,想必这几日他的岳母大人已经把一些规则告诉了她,他笑着抚上小凤的脑袋:“不用缚手缚脚的,你母后说的那些都是凤族媳妇儿的规矩,在龙族用不着这个的,临儿,做你自己就好了。” 西陵城依然繁华热闹,胡府依然坐落在市价最高的地段,只是没走大门从天而降的小凤没瞧见,这府邸已然换了名字。 花草艳丽,池塘清澈,胡府已然没了那日的荒凉,一白衣公子坐在二楼窗边看书,忽然有一片五色羽毛飘落在桌上,他一愣,缓缓拾起那片羽毛,忽而一阵清风拂过,一个声音好似从远方传来:“胡緋。” 胡緋一滞,随即自嘲的一笑,怎么可能会是她,却忽然有人从身后扯了扯他的袖角:“胡緋?” 胡緋全身一僵,机械地缓缓回头,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出现他眼前,同梦中的别无二致,不,比梦中的更好看:“莺莺?” 小凤笑着投进胡緋的怀里:“真好,你果然没忘了我。” 在云头看着两人的龙御脸色一暗,然而再看的时候,小凤已经推开了胡緋,直直跪在了胡緋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龙御哥哥说,做人知恩图报,做仙也是要报恩的,你收养了我两年,就想我父王一般,我无以回报,只能在此给你磕三个头,往后我嫁给了龙御哥哥,怕就不能再随便跑来人界了,胡緋,虽然上次我来看你,你装作不认识我,但是这次我还是想来,胡緋,我不会忘记你的。” 自打那日小凤受伤离去后,胡緋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再不颓废,收养小凤的那段日子好像只是一个梦,那段迷乱的生活,也是梦,不过一个带着微微的桃花色,一个带着绝望的悲恸。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现在想来,一切都埋在雾里,只留下左心房的点点酸楚,再无其他。 她是把他当做父亲,这很好,至少分离的时候不会痛。 想来是白老的东西送到了,胡緋微笑,扶着小凤站起来:“莺莺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了,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呢。” 小凤笑着,露出一排白色的牙齿,朝天上的龙御招了招手,龙御于是降下云头,落在小凤身边,冲胡緋点头示意。 胡緋了然,竟然是这个男人,看他的眼神,定是对小凤情根深种,这很好:“恭喜二位,贺礼我已经送到了,祝二位,罢了……只有人类才会寻求神的庇佑,二位自己便是神仙,我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莺莺,一定要幸福。” 幸福?自然是幸福的。 龙凤呈祥,十里红妆,龙御掀开小凤的大红盖头,彼此对视,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