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第1章 以为解锁了宅斗副本 冬至,清晨的天有晨露降下,远远看去一片灰蒙蒙,像纯白的布上染了无数早已发霉的斑点。 粮铺门还没有开,门口就早已已经排起了长长队伍。来排队的都是附近街上的老街坊,这些人互相都认识,等着开门的间隙,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来。 王大娘嚷嚷道:“这世道简直不让人活,你说这好好的粮,居然卖到了一钱银子两斗,这不跟抢钱一样吗?” 张铁匠跟着附和道:“是啊,这些粮商简直是丧良心,趁着粮荒赚这种黑心钱。” “只能买呗,没粮吃,人得饿死啊!” “你还能不买咋地?城外的那些流民看见没?有些以前还是大地主呢,现在就是手上有钱都进不了城买粮。” 王大娘在县老爷家厨上帮工,很是知道一些内幕消息:“是县老爷拦着那些流民,不让他们进城呢!” “不让进就对了,放流民进来城里还不出大乱子!” “流民进来了不说会不会豁出去偷和抢,就光说养他们吃,就能把咱们城里粮给吃光。到时我们城里人都得饿死,现在贵就贵点,我今天打算多买点,屯粮!”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此言,都有屯粮的打算,这不,大清早就都排在了粮铺门口。 想到这笔巨大的买粮开支,一时众人无话,全都唉声叹气起来。 “你们说这些王爷,啥都不缺,为了把椅子,狗脑子都要打出来了。荣华富贵都享不完了,啥不能好好谈谈,一会这个王向那个王出兵,那个王又和这个王同盟,战乱一起,苦的都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我们林县令还是不错的,城门口还施着粥呢!其他城都是直接驱赶流民,唉,都是苦命人啊,这些逃到了郐县的流民,好歹有口吃的,听说去别处的,好多半道上就饿死冻死了,可怜。“ “我也可怜,这伙流民让城内粮价虚高,我可怜他们谁来可怜我?我们家穷啊,快连米糠都吃不起了。”王大娘才不会可怜别人,她自己都需要别人可怜,她家男人原是给林县令赶车的,家境很是不错,哪想半年前意外被马踹了一脚,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起身,家境至此一落千丈,养家现在全靠她。 王大娘心里正苦着,粮铺的门就打开了,大伙立即止住讨论声,准备抢着买粮。 店伙计从粮铺里拿出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今日粮价:一钱银一斗粮! “今日怎么又涨了?” 场面顿时乱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叫喊道:“昨天不还一钱银两斗粮吗?” 店伙计嚣张地敲了敲手中的铜锣,让场面安静下来后朗声道:“就是这个价,各位爱买不买!要不是县老爷勒令我们东家每个粮铺每天必须放出三十石粮食卖,这个节骨眼上东家才不卖粮呢!” 店伙计说完利索地收起铜锣,翻了个白眼,转身进了粮铺子。 王大娘狠啐了一口唾沫,黑着脸挎着那早已散了藤条边的破菜篮子,转身家去。 其他人远没有王大娘这么硬气,在粮铺外咬牙跺脚一番,最后还是争先恐后地进了粮铺称粮。没法,人无粮吃什么?贵是贵了很多,那也的掏钱买不是?毕竟钱不能当饭吃啊。 林知皇站在一面落地的大铜镜前,看着里面面容稚嫩却已初现绝色姿容的小女孩发呆。唇无血色,身姿袅袅,这个身体容貌居然是林妹妹款的,目测岁数绝不超过十四岁。 她身后垂眸静立着两垂着丫鬟髻的小丫头,绝对没超过十岁,放到二十一世纪,这是赤裸裸的压榨童工! “大娘子,夫人等着您过去用膳呢了。”左边的小丫鬟轻声提醒林知皇。 她的规矩非常严谨,微微俯身,连笑都像是被尺子给比划出来的。 由此可见这家管家夫人的管家本事很是不俗。 林知皇刚跟着丫鬟进正院,这身体的父亲林者云就黑着脸道:“有没有一点规矩,让一大桌子人都等着你一个小辈!” 正厅屋子里已经乌泱泱的坐了一大片,林者云坐在上首,母亲裴氏坐在左侧面,裴氏旁边空了一个位子,想是留给她的。林知皇奉行少说少错的原则,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可她这一番见到父亲连礼都不行的做派,着实在众人面前狠下了林者云一家之主的面子。 林者云哼笑:“怎么?你这是皇城盛京的奢华见多了,看不上我这个在穷乡僻壤做县令的爹?” 林知皇穿来这里两天了,旁敲侧击才知道这个身体的基本情况。 父亲林者云是这郐县的县令,还有个不俗的出身,是二品世家林氏的嫡长子。不幸年幼就死了娘,爹一年不到又续娶,继母钟氏次年就又生嫡子。林者云身为林氏嫡长子,却从小资质普通,甚让做林氏族长的爹不喜,于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刚到成亲的年纪,继母就给他安排了一门面子光的亲事。 裴氏虽出生于一品世家临川裴氏,比之林氏世家品级还高了一级,但确是族中的旁支,家道中落,有一个寡母和两个年幼的拖油瓶弟弟,家里穷的叮当响,连世家的体面都快支撑不住了,就指望靠着裴氏的婚事来缓解这银钱之急。 林者云的亲爹林氏族长不知是否知道这门亲事的不妥之处,反正继妻钟氏才提了继长子的婚事人选,亲爹就对这婚事点了头。 林者云成了家就被打发到这偏远的小郐县,做了一个小县令,家族资源没有丝毫倾斜给他,一做就是十五年,看样子是要在这里留守到死了。 林知皇原身也是两个月前才从皇城盛京来到这小郐县的,来了这便缠绵病榻。这病也病的理所当然,原身的继祖母很是会做人,把继子夫妻俩赶到郐县,为了不让人说嘴,原身刚出生三月,便派人把她接到了皇城盛京,很是慈祥的把继长孙女养在身前,千娇百宠,用作门面以示对继子的慈母之心。娇养到十三岁,快到婚嫁的年龄了,又说这女孩是娇客,在家待不了几年,要和爹娘多相处才是,做足了慈母的戏码,在原身快到婚嫁的年龄,哐当一下又千里迢迢,把在皇城见识过盛京繁华的千金,又丢回到了这穷乡僻壤郐县和父母团聚。 不出意外的话,这女孩应该长到二八年华,就要在这小县城里择婿了,要不怎么说继祖母歹毒,杀人诛心呢。小姑娘想想自己以后的前程,可不得了心病。 这姑娘在来的路上,就病倒了,撑着口气到了郐县,一看郐县比想象中还不如,拖了近两月,没缓过来就这么一命呜呼了。再睁开眼就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医药公司女老板林知皇了。 林知皇在现代开的公司正要上市,上市第一天,需创始人上台发表演讲,正在熬夜准备演讲稿,累了打了会瞌睡,再一睁眼,就变成了大济朝的一名闺阁少女。 看看前面了解到的这个身份的背景设定,林知皇觉得自己应该是打开了宅斗副本...... 要命了,为了一个男人去勾心斗角,与一群女人说话含沙射影什么的,所有的智商都用来讨男人欢心,所有的理想抱负以及生活,都围绕着男人才能去展开这种事!还有这种男尊女卑为常态的社会结构,是她以后要生活的环境吗?不要啊!!! 想想这番依附男人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场景,余生若要如此生活,林知皇觉得自己不久就会发疯。 从来信奉靠人不如靠己这条做人原则的女创业家表示,生活如果需要如此苟且,不如利索去死一死,才能少受点罪。 裴氏见父女俩剑拔弩张,连忙开口劝道:“环儿,你爹说你也是为你好!你继祖母可不是真心疼你,你来时病得都起不来身,你继祖母派来护送你的人竟一个也没有留下,丢下你一个人转身就回了盛京复命。病了这一着,你也该看明白了。” 没有熟悉原身性格的仆人在身边,这对林知皇来说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林知皇想,不在熟悉的环境里,也没有熟悉的仆人在身边伺候,对于原身来说是大大的不幸,对于没有原身记忆的自己来说却是大大的幸事。 不然她被当鬼上身抓去烧了怎么办?在她看来,穿越后,一两天就性情大变,身边人还不起疑心的那种小说看看也就摆了,真要这么糊弄,把身边这些真实的人当傻子,自己就是真傻子,怎么死都不知道。 林知皇穿越过来,一点原来的记忆都没有,原身父母也才这两个月真正和原身见面相处,没有熟悉原身的人在身边实在太好了,没有人发现她的不妥。 她就算有不合理之处,周围人也都会自行逻辑自恰,一定是那继祖母使坏没有教养好她。 林知皇一边庆幸的想着,一边转头看看身边这一桌子大大小小,是真的坐了好大一桌。 数一数,不算自己,男孩有八个,女孩有五个,是真的孩子多呀,看来都是她的弟弟妹妹们,据说裴氏除了她,就还生了个小一岁多点的嫡子。 站在裴氏身后伺候着布菜的这些妖妖娆娆的女人们,看来就是贡献这些弟弟妹妹的生产主力军。 林知皇无语。 看来林家虽然不重视这嫡长子,吃穿用度钱财方面倒是没有委屈,不然靠县令这点俸禄,可养不起这一大家子。 这个爹虽然不怎么上进,但是为林家开枝散叶这一块,还是很对得起家族的。。 裴氏见林知皇不说话,以为她还郁结于心,叹了口气,没有强求她回应。 到底是自己亏欠与她,早早将她送到那个面甜心苦的毒妇手中长大,也是她这个是做娘的没有护好她。 裴氏岔开话题:“今早城中粮食听说又涨价了,我们府里要不要再多备一点粮食?” “愚妇,现在城中粮食正是紧缺。城中大户各个都是这种想法,你再凑上来,更是要大力助长粮价上涨!为夫最近在外调控粮价,已是焦头烂额,你给我少添一点乱。”林者云一拍桌子,大声怒道。 裴氏被夫君训斥,呐呐不敢再言其它:“妾身晓得了,一切听夫君的。” 正在布菜的小妾们见主母被家主训斥,皆面有暗喜。 既然我拿了宅斗剧本,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帮原身的娘说两句?林知皇还在思考,她的嫡亲弟弟,没想到却不是一个好脾气。 “怎么?看我娘被训,你们个个都很开心?滚出去!”林知晖直接摔了筷子,冷脸道。 林知晖长得很魁梧,虽然才十二岁,但对比同龄人身高,高上一尺有余,仿佛已经十七八的年纪。这么虎目一瞪,看着很是有些怕人。 “大郎!他们都是你父亲的姬妾,轮不到你来训斥,还不住嘴!”裴氏呵斥林知晖。 “不过就是一些玩意儿,大郎如何说不得!”林者云皱眉,比刚才还严厉的呵斥裴氏。 小妾们见状立即收回可怜兮兮看向家主眼神,小心思不敢再有。 林者云很是看重自己的嫡长子,在这家里除了自己,不容别人说林知晖半句,妻子裴氏也不行。 林知皇舀了一勺鲍鱼羹放进嘴里,默默观察众人脾性。做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 “最近和忽叟练武进展如何?”林者云呵斥完妻子,和颜悦色关心起嫡子的武学。 “近来跟着忽叟新学了一套枪法,如今寻常七八个大汉也进不了孩儿的身。”林知晖傲然回道。 林者云听了哈哈大笑:“不错,不错。继续保持,要勤加苦练!” 外面的世道正乱着,如今腹有诗书不如有武在身。 “孩儿醒的!”林知晖高声应是。 林者云满意的摸摸自己的美须:“忽叟很是不错!” “萃春,从今日起,你就去他的院子里伺候。” 萃春大惊失色,忽叟可是已经五十多岁了,不过一武艺高强的部曲,跟着他如何能与年富力强的家主相比,无论从外貌还是从地位都远远不如啊。 萃春美目含泪,想哭又不敢哭,强笑着跪下应诺道:“诺,家主。” 谁让萃春这个小妮子仗着鲜嫩,总爱往家主身前凑,家主赏人时可不就记得你。周围的姬妾纷纷幸灾乐祸退了出去。 艾玛,这是把自家姬妾赏给了手下?好....好劲爆,看周围人的神色仿佛是习以为常,未觉任何不妥。 林知皇再次认识到,女性在这个时代的地位之低。除了正妻,其余女人在男人眼里连人都算不上。。居然只能与财物、货品相提并论。 关键是被物化的女人也没觉此举有任何不妥,她们已经习惯了成为男人的附庸,所有的社会价值都要依靠男人才能去体现。 林知皇浑身冰凉,被穿越这种不合理事件发生,打击的浑浑噩噩大脑首次清醒——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落入这等境地。 第2章 最强记忆大脑 闹市里,有一布置清雅的茶楼,郐县城中的名流文士,独爱在这里品茗会晤,高谈阔论。 与城外的哀鸿遍野食不果腹相比,这里恍若仙境。 他们嘴里塞着最精美的菜肴点心,聊着城外的饿殍遍野。面露悲天悯人之态,大力抨击当下朝政局势混乱,痛斥远在盛京的群臣无能。 “去岁新皇登基,世道就乱了啊!”一个肥头大耳的文士仰天长叹道。 “新登基的皇帝年少,不满二九,那些早已执掌一方政权多年的诸王,怎甘心屈居于黄口小儿之下,纷纷起了狼子野心,朝廷弹压不住,诸王不听天子号令各自为政,世道乱是必然之事。”说话的文士摇着羽扇同样感叹。 “今年初春鲁王和瑜川王打了一仗,瑜川王输的是一败涂地。瑜川王的封地衍州下辖的十八个县城,也被鲁王如蝗虫过境一般占领洗劫,且纵容兵将在城内烧杀抢掠,那里已成人间炼狱!” 又一文士义愤填膺,大饮一口茶,将茶杯拍在案几上痛斥道:“城外那些流民都是从瑜川王的封地衍州下辖的十八个县城逃荒过来的!鲁王行如此惨无人道之事,必不得好下场!” “罪魁祸首还是那瑜川王!为了与鲁王争一美姬挑起战乱,却又无甚本事,如此不堪一击。丢了封地,跑的倒是快,投奔了他一母同胞的哥哥庆阳王,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说到底,还是天子无能,无法约束诸王,导致天下大乱。两王之战后,如今局势更见恶劣,各地群雄并起,中央政权已无法号令其下各州郡之地。“ “听说有那蛮族吴姓贼子,率领一万铁骑,已冒天下之大不为,带兵围困了皇城盛京,只差一步,便能长驱直入皇城,威胁天子安危。各方诸王至今无一施以援手,坐视天子被困,可有此事?” “确有其事!” 得到肯定回答,众文士大惊!竟有贼子如此大胆!天子受命于天,如何敢对其不敬?闻氏皇族内乱,到底是姓闻的一家之事,异姓之臣如何敢觊觎皇权?不怕天降神罚吗? “真的!”肥头大耳的文士肯定道:“我二叔在盛京,官拜大鸿胪,据他传回的消息,朝臣已与那贼子吴奎谈妥条件,只要他肯解封盛京,可许他丞相之位。” 这肥头大耳的文士,名唤王吉,出生末流世家,乃郐县本地豪强,他口中的二叔,是他们王家倾全家之力,培养出的当代掌舵人 还未等这位京官二叔带领他们族人脱离这小小郐县,就逢当世大乱,也是他们王家时运不济。 摇着羽扇的文士激愤站起身大喊:“堂堂天子竟被一蛮族贼子胁迫,天子威严何存?我大济国威何存?” 众文士人听闻此等消息,更是心乱如麻。 一人嘴快喊出心中所想:“局势竟然如此之差了?闻氏皇族气数将近,这天下各路诸侯已成气候,乱世将起,这未尝不是你我等功成名就的好时机啊!” 这人所言为众人打开了新思路。 脑袋里纷纷调度出各路诸侯的生平简介,以及性情和所属势力。提早前去投奔,也好谋一个从龙之功,封妻荫子,让自己家族也晋升那一品世家。 众人一时失了谈性,纷纷思量起如何从中谋利。 天下大事,他们看不尽透。但关系到自身利益,确是要好好谋划一番。 王吉家做的就是钱粮生意,郐县中八成的粮铺,都是他家所经营。如今百姓流离失所,正是囤积良田,收民为奴的大好时机。那些人都饿的活不下去了,现今可能只需拿出一斗米,便可换一青壮劳力,美哉! 城外的流民,是要好好去搜罗一番了。此事宜早不宜迟,王吉摸着肥胖的下巴暗里盘算,笑得好似一尊弥勒佛。 县衙后宅。 午膳还没用完,管家便匆匆跑了进来,对林者云叉手行礼后,弯腰双手奉出一份朝廷公文。 林者云当即揭开漆红的公文印泥,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林知皇离得极近,扫了一眼那份公文内容,其上文字奇形怪状,字认识她,她不认识字。 林知皇:没曾想活了三十一年,还有当文盲的一天。 穿越到这里后,还是有点好处的,她发现自己记忆变得非常强大,刚才只是粗粗扫了一眼那份公文,虽然不懂其意,但其上所有内容都被她像照片似记忆下来。只要她想,随时都可将那份内容再临摹下来。 更离谱的是,以前现代的记忆也变得十分清晰。看过的书,讲过的话,都像视频一样,储存在脑海里。就连婴儿时期,妈妈给她翻看的故事书;走在路上别人随手发给她的传单,当时她只扫了一眼就丢入了垃圾桶,但如今只要仔细回想,那传单上的内容她都可以清清楚楚再回忆起来。 现在只要她想,就可随时再‘翻阅’当时错过或是遗忘的那些内容。这就跟人形摄像机一样,看过即记录,就很离谱。不过那么离谱的‘穿越’都发生了,这点离谱林知皇也能接受。 这超群的记忆力可能就是穿越带给她的金手指吧,无神论者林知皇内心方的厉害,但也没人去说呀。 林知皇惆怅的往嘴里塞食物。 林者云看完公文,脸色大变站起身,快步而出。 “胡六,胡七,快去通知黄县丞和魏县尉速来衙门,有要事相商。”林者云边走边急声吩咐道。 “诺!”厅外侍候的小厮胡六,胡七叉手行礼,领命疾奔而去。 家主有正事走了,裴氏便吩咐众人散了。带着林知皇与林知晖,回了自己院落。 几人刚进裴氏的院子,林知晖便大声嚷嚷道:“我要出恭!” 刚吃完,就拉?什么毛病!林知皇嘴角抽搐。 “快去偏房。”裴氏说完,回头拉住林知皇的手含笑道:“这是你阿弟没把你当外人,才如此随意。” 跟着林知辉的几个丫鬟,立即准备恭桶帷幔等一应用品,要往偏厅去。 林知晖看几个丫鬟要进偏厅布置,急道:“我不要在屋子里出恭,憋闷!让他们在这院子里把帷幔支起来,敞亮。” 少年,你还真是不拘小节! 这里的贵族出恭,一般是找一静室,支起帷幔,里面放一个有洞的椅子,洞下面接一木桶,让人在上面排泄。事毕,随侍的丫鬟便会过来收拾。并捧过一根竹片,对,擦阿堵物之物,不可能是高贵的纸,她运气好点,穿的是贵族小姐,用的是打磨光滑的一次性熏香竹片。运气差点她就要蹲着那原始茅坑,使用那平民之家都会使用的——无限次复用竹片。呕...... 林知皇刚来的第一天,对于让别人伺候自己出恭,收拾自己的排泄物什么的,很不习惯,便嚷嚷着要自己去茅房解决。 最后被茅房的原始打败了。 这里的茅房一进去就是一个大坑,上面架着两条粗粗的木板,木板下斜着一大块石板,是为了方便排泄物落下后顺利滑入坑中所设计。 茅房那销魂的气味先不说,林知皇实在担心自己踩不稳木板掉入粪坑里。。。 因为茅房对她进行了劝退。穿来的这两天时间里,林知皇让自己适应了这贵族式的如厕。也不再羞涩于让这些丫鬟处理她的排泄物,游街似的提着装着自己排泄物的桶,绕过大半个县衙府院才能去到净房进行清洗。。。可能这就是贵族阶级享有的高级特权吧,羞涩什么的在贵族身上是不存在的,他们想要享受,就不配拥有隐私。 “阿姊,你和娘先聊着,我去了。” “……” 林知晖在院子里解决大事的空档。裴氏拉着林知皇的手,开始讲起了体己话。天籁小说网 “大娘,你还要与为娘生分到什么时候?娘当时也不想把你送去盛京,可孝之一字压下来,大过天!娘也是没法呀!” “女儿不怪你,娘。” 林知皇想到了在现代父母,她那一生专注搞事业,总觉得谈恋爱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精力全放在了事业上,所以也没有成家。突然来到这里,父母该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肯定要伤心了。还好。父母不止她一个孩子,时间会让他们抚平伤痛的。她留下的大笔遗产,也能让父母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也算尽孝了。 她只能这么想,不然来到这里,她也回不去。多想,不过是徒增伤感。 林知皇作为女人能成为企业家,从来都不是黏黏糊糊悲秋伤春性子,心态调整非常之快。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无法改变,能改变的,只有自己的心态。如何在逆境中让自己活的更好,才是她现在需要考虑的。 第3章 正视如今处境,城乱将起 “那环儿怎地都不与为娘撒娇?还是拿娘当外人!”裴氏说哭就哭,卷起帕子就抹起眼泪。 “撒...撒娇?”女强人林知皇表示,这个难度有点大了!撒娇?能拿到订单吗?能扩大业务吗?能管理好下属吗?能打败竞争对手吗?不能!所以她没有学习过此项技能。 裴氏见林知皇木愣愣的样子,噗嗤一下,又破涕为笑“就是对为娘提要求!你怎的连女儿家的撒娇都不会?你在盛京过的是什么日子?遇到难处,都是一个人强撑过来的吗?我可怜的孩儿,呜呜呜。。。” 说着裴氏又难过起来,抱紧林知皇,又抹起了眼泪。哎呀妈呀!这变脸速度太快了,一会笑一会哭的,林知皇有些招架不住。 林知皇:这便宜娘的情绪转换的也忒快了吧?想多了啊,遇到难处,她才不会强撑。只会想着如何解决,求人不如求己,静下心来想对策,难处自然能解。 “我想换两个丫鬟。”提要求?简单。 林知皇此言一出,身后伺候的两个贴身小丫鬟,吓得面色雪白,立即跪趴在地上请罪。 裴氏哭声顿止,咬牙切齿瞪视两趴跪在地的两个丫鬟:“这两个小蹄子轻慢你了?” 林知皇连忙否认:“她们伺候的很好,是我自己想要年纪大些的丫鬟,她们太小了,很多事不方便。” 裴氏收回瞪视两丫鬟的眼神,无缝衔的嗔怪道:“你这丫头懂什么?年纪大些的丫鬟,伺候不了多久,刚用顺手,就要嫁人去了。这两个年纪小,可以伺候久些,到时,等你出门子了也好带出去,就是心腹了。” 裴氏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捂住揶揄继续道:“日后若你夫君被哪个妖精勾了心神,也可将她们安排给你夫君,好去替你收拾那些小妖精。” 什么?这还是给她未来夫君安排的通房丫头? 给自己男人安排别的女人?林知皇想想就气红了脸。裴氏却以为她是提到未来夫君而羞赧。 裴氏宠溺的拍拍她的手继续说:“这些以前没人教你,现在你到了娘这边。别害羞,你总归要嫁人的。这些你都是要学的,娘保证好好教你,保你以后在这后宅之中,活得自在。拿捏那些个‘玩意儿’轻轻松松。” 不要,不学,不想! 林知皇赶紧打断裴氏的话头,做蛮不讲理状:“我就要换年纪大些的丫鬟。娘你连这点事情都不依我吗?“ “不过就是俩丫鬟!阿姊想换就给她换,在盛京时,钟氏那毒妇,以前肯定没少磋磨阿姊,看阿姊这病恹恹的身子骨!阿姊就这点要求,娘你还不应了她?”林知晖不知何时解决完了‘大事’,凑了过来。 “依你,依你!”一双儿女都这么说,裴氏立即妥协。 “罗婆,把府里十四岁到二十岁的家生子都梳理一遍,明早带到大娘的院子里,让她自己挑喜欢的。”裴氏吩咐身后的婆子。 目的达到,林知皇丢给林知晖一个赞许的眼神,心道这蛮牛似的新弟弟还不错,决定以后好好相处,同一战线的人,要护好他。 林知晖也觉得自己这姐姐娇滴滴的,跟青葱的柳条似的,也要他好好护着,发誓不让别人欺辱了她去。 院子里气氛正温馨,院外突然响起杀猪般呼嚎求饶声。 “夫人,夫人!饶命啊!老奴也是活不下去才偷的,您饶过我吧!” 裴氏收起对着儿女的笑脸,抬头向外厉声喝道:“何人在外喧哗?” 即刻变脸,是当家主母的必修之课吗?林知皇看的是叹为观止。 “夫人,刚抓到这在厨房帮工的王婆子,竟然敢胆大包天的偷藏粮食!您说该如何处置?” 王婆子被两个健仆,像拖死狗一般,拖入院内。 健仆把王婆子往地上一扔,灰头土脸的王婆子立时便跪趴在地上,哭嚎开来。 “老奴也是活不下去了,才干这事的!今日外面的粮食卖到了一钱银一斗粮。老奴男人瘫在床上,全家都指望着老奴那点工钱过日子!如今奴这点工钱还买不了三斗粮,老奴一家子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好心的夫人,饶了奴这一回吧!奴再也不敢了!“ 一钱银一斗粮?林知皇眉头一皱,这粮价不会激起民变吗? 林知皇开始正视自己所处的环境,这到底是什么朝代?之前那份公文上的字,不属于中国古代任何一种字体。所以她记忆里所熟知的那些历史应该对她无甚帮助,这是一个陌生的朝代。 而如今外面的粮价如此虚高,未必不是一个朝代走向末路的侧面影射。 林知皇敏锐的有了危机感,如果一个皇权时代朝廷正在走向末路,那这身体如今现有富贵还能维持到几时? “偷便是偷!罗婆,把她提到衙门里去。大济律法偷盗判何罪,就以何罪论处!把她给我提出去!” “诺!”两健仆叉手行礼应诺,手脚麻利的一人堵住王婆子的嘴,另一人抓起王婆子的头发就将她向外拖去。 “慢!”林知皇有话要问。 两健仆停下手上动作,纷纷拿眼去看主母裴氏,裴氏诧异于林知突然出声,但也点了头,两健仆这才松开手,放了王婆子。 “你说外面的粮价,如今一钱银一斗粮?那你们为何不逃出城,回到乡下?” 王婆子哭的涕水横流:”回大娘子,现在城外有成千上万的流民。只有想进城的,哪有想出城的?出了城,才是真的没了活路!“ 什么?城外有成千上万的流民?林知皇一瞬间如坠冰窟。 这城内维持治安守城兵丁有多少?假如流民冲击县城,城内的这些兵真的能拦得住吗?就算流民老实听话,城内的粮价如此虚高,若不进行粮价调控,活不下去的城内平民百姓,立即就能成为暴民,若如此下去,城内大乱不远矣。 原身这个县令爹究竟是怎么治理县城的?怎会容许如此多的流民,滞留在城外,却又不进行妥善安置? 内忧外患,现在她作为需要被推翻的统治阶级的一员,离死不远矣。 她错了,这尼玛打开的不是宅斗副本,而是地狱模式的逃生副本啊。流民冲城多可怕?可参照行尸走肉那个恐怖程度去想象。人一多再乱起来,就古代这窄街窄门的,不说会不会被冲进城的流民乱刀砍死,光是拥挤和踩踏就能把人弄死。 “怎么了?大娘,突然脸色煞白?”裴氏担忧的抚摸女儿的小脸。 “可是这贱奴吓坏了你?娘这就处置了他!” 林知晖更直接,上前就一脚踹翻王大娘。 王大娘这回不敢叫唤了,怕再被堵嘴,利落爬起再次趴好,吓得不住磕头求饶。 “娘,我没事,放了她吧。把她赶出府了事,就当积德了。” 大济律令,凡犯偷盗者,杖四十,刺面,流放八百里。 王大娘如蒙大赦,感激涕零的连连磕头,嘴里不住的向林知皇说着感恩戴德的话。 庭院深深。裴氏给林知皇安排的院落,很是清幽雅静。 林知皇一回自己的院落,便让丫鬟准备纸笔。 林知皇小时候上过毛笔字的兴趣班,本来已经技艺生疏,但现在记忆力增强,只要回想当时那教毛笔字的老先生讲解的那些写字窍门,便可轻松再次上手,速成毛笔字。字的好坏以及笔锋什么的先不谈,但至少写出的字让人认得出来,这就是那个字。 林知皇按着当时的记忆,费了不少的劲,才将脑中所记的那份公文临摹下来。 为了不让他人看出端疑,她并没有按顺序临摹那些字,而是将字的顺序颠倒打乱,分散在几张纸上去写。 “你们竟然都不识字!”林知皇震惊。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院子里竟没一个丫鬟识字的。 “卑贱之人,如何敢识字?”林知皇院子里的丫鬟,从一等到三等,全都诚惶诚恐的跪下请罪。 “算了,你们都下去吧。” 林知皇无力的摆摆手,一干丫鬟全都寒蝉若静的退了出去。 危局近在眼前,林知皇迫切的想知道这份公文上究竟写了什么内容,能让林者云看后脸色大变, 了解这份公文的内容,应当能让她迅速的了解大济朝如今的局势。 只有了解局势,她才能想出应对之策。 为了认识那些字,这几日林知皇天天去缠磨裴氏,被迫学会撒娇技能。因为无甚办法,这偌大的后院中,只有裴氏,识得字! 母女俩的感情,在这几日你来我往中,与日增进。 多次‘撒娇’技能的发动,林知皇陆陆续续从裴氏那里知道了公文里那些字的读音和含义。在进行拼凑整理后,林知皇终于得知了那份公文的具体内容。 大致意思是朝廷告示天下,褒奖一名名叫吴奎的蛮族人,因为领兵至盛京解救天子有功,特封为丞相。特召告天下。 这就很不合理!什么样的忠义之臣,才能在没有天子虎符调令的情况下,率领兵马直入盛京救驾?这莫不是东汉末年的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翻版? 明白告示内容,林知皇此刻脑中只闪过四个字——乱世将起! 郐县城外。 寒冷的东风刮起阵阵干裂的沙土,一群衣衫蓝缕的流民正缓缓排着长队,沿着队伍缓缓前行。队伍尽头,是一处冒着腾腾热气的粥棚,流民们腹中空空,就期盼着那一口热腾腾的热粥饱腹驱寒。 “今日还是不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吗?”一老叟被冻得直打摆子,哆嗦着嘴唇,问着身后同样衣不蔽体的青年。 青年冷着脸,摇摇头。 自打去年战乱起,老天爷就没给过庄稼人好脸色。先是大旱,接着六月里又发了洪水,千里良田被淹。好不容易挨过了洪水,整个冬天又没下过一片雪。这老叟是渝川王封地衍州治下青菱县杏花村的里正,有些见识,直觉这天要变了,便勒令村里的乡亲不论粮商出多高粮价,都不要卖粮,熬过了去岁冬天。 村里的老人们都说今年会好些,可谁知又碰上了两王战乱。粮食的价钱又翻了好几倍,官府也不断来催交田赋和粮饷。眼看着快活不下去的村里人决定举村向南边迁移,希望能混口饭吃。幸亏他们走得早,那些等城破了再走的村子,人口十不存一。 可这一路上依旧到处是流民,他们粮食吃光了,也成了流民。一路走来,盗贼横行,可谓十室九空。 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了,这郐县城又不让进,今后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大家心理都没底。 杏花村的几个人围在一起,商量着今后的路。 “楚大郎,你在想什么呢?” 楚大郎原来家境殷实,家里在杏花村大小算是个地主。他原来在家也是呼奴使婢,被家里人送去城里,学了不少书。逃荒这一路家里人为了护着他都死了,如今只剩他孤身一人。 “这城不开,我们就自己冲进去!强行让它开!”楚大郎只觉得以前的生活恍如前世,如今的他身在地狱,那还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一条命么? “这不是造反?”其他流民闻言,面面相觑。 楚大郎咬牙道:“这世道,都让人活不下去了!造反又能如何?” 楚大郎念过书,脑子聪明。这一路走来,杏花村的人早已为他马首是瞻。 “对!反正都是死,死前我要做个饱死鬼!” “让城里那些贵人们也尝一尝活不下去的滋味。” 众人纷纷附和,神情隐隐中透露些许疯癫。 “我有一计,大家附耳过来。”楚大郎阴冷一笑,将目光落在粥棚旁,正在拿粮买奴的人贩棚子上。 “前面那士族王家不是正在买青壮劳力吗?我们现在就过去把自己卖了!” “为何?他们这些黑心烂肺的士族,趁火打劫!只给半斗米,就要签死契买了我们这些青壮劳力去!” “半斗就半斗!我们都要造反了,还怕那一纸身契。卖身的粮食,就留给我们杏花村的这些老弱妇孺饱肚,我们也正好顺势进城。他要我们种地,就会给农具,那些农具到时就是我们造反的武器!“ “好计!”众流民纷纷叫好。 “这王家买的青壮劳力不少,到时我们分头行动,多策反一些人跟着咱们一起干。从里面打开城门。放咱们杏花村的一家老小,以及这些流民进城!” “好!” “好!” “干了!” 流民眼中燃起熊熊火焰,可吞天地! 第4章 怪物忽红,力拔山兮气盖世! 忽红是部曲忽叟的女儿,如今年芳十九,是县衙后院中人人称道的怪物。身为一女子,高约八尺,体态痴肥健硕,且力大无穷,每日必吃十桶饭才能勉强饱腹。因为完全不符合时下对女子的审美,所以到如今还待字闺中,未曾说亲成功。 管事娘子起先看在忽叟的面子上,给她安排了针线房的活计,因其粗手粗脚,布匹被拉坏好几匹,连个袖子都没裁出,便给赶去了洗衣房。才去洗衣房一天,便又锤坏了好几根木锤。又给赶去杂役房,干起了扫洒的活计,她连这活都干的笨手笨脚,地没扫干净,地砖倒是被她撬起好几块。 如今忽红一直做着打水的活计,百十斤的大水缸她能直接扛着去湖边,再打的满满的水再扛回院落。一女子如此力大如牛,看见的人纷纷骇然。 后院的人便渐渐都议论起了她是怪物。 除了他阿爷忽叟,寻常无人敢同她讲话。 府里大娘子要选十四岁到二十岁的家生子做贴身丫鬟,后院中适龄的女孩子们纷纷奔走相告,欣喜异常,大娘子是府里的嫡小姐,以后嫁人前程远大,谁不想做那跃龙门的鲤鱼?各家老子娘也给自家丫头张罗起来,就盼着能得大娘子的青眼。 忽红今年十九正在选拔之列。 忽红一进选拔的队伍,便鹤立鸡群。那些待选丫鬟们见到忽红也来参加选拔,顿时嗡嗡小声交谈起来。 “怪物怎么来了?” “就她还想做大娘子的贴身大丫鬟?笑话!” “三等丫鬟都轮不上这怪物做,怎么敢有脸来?” “痴心妄想!” “要不是有一个在大郎君面前得脸的爹,她那么能吃,早被府里赶出去了!” 忽红对这些言语早已习以为常,充耳不闻,淡定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尽量让自己显得得体。 罗婆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走了进来。 “安静!” 刚才还杂声不断的小院,立即安静的落针可闻。 “行礼!” 四十来个丫鬟,齐刷刷躬身行礼。 “大娘子,符合条件的丫鬟都在这里了,您请。”罗婆躬身对林知皇行礼道。 林知皇一进来就注意到鹤立鸡群的忽红。 林知皇径直行到忽红身前停下,林知皇暗暗比划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这忽红至少比她高两个头。 这大体格子,看着就好有安全感。 “你叫什么名字?” 林知皇的问话,激起一小片骚动。丫鬟们暗暗吸气,大娘子这是看上了怪物忽红? 忽红激动的脸颊涨红,回道:“奴婢名忽红。” ”忽?”此姓少见。 林知皇想了想,便问:“你与府上的部曲忽叟,是何关系?“ “回大娘子,忽叟乃奴婢阿爷!”忽红兴奋的两颊肥肉抖动。 “听说忽叟身手不俗,你可会武?” 忽红一时不敢答,时下都是男子学武,女子会武,离经叛道,她不敢说实话,怕失了大娘子的青睐。 林知皇见她犹豫:“无妨,如实回来。” 半响,忽红做了好一番心里挣扎才艰难答道:“会!” 周围响起阵阵吸气声。这怪物竟然还学了武?这是男人,还是女人?大娘子就算看在部曲忽叟的面子上,应该也不会再选她了吧?不少丫鬟嘴角勾起暗笑。 “就你了!”林知皇轻笑一声,一指还在发愣的忽红。 忽红当即红了眼眶,跪下叩首,声若洪钟道:“奴婢定结草环报,伺候好大娘子!” 罗婆见林知皇选了忽红,大惊提醒道:“大娘子,这忽红!” 林知皇看了罗婆一眼,将罗婆接下来要说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不必多言,就她!” 这眼神怎会属于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娘子?罗婆被林知皇凌厉的眼神定住。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这威势,她在家主身上都未见过。 忽红激动的眼眶通红。终于,终于有人正眼看她了!不因为她的外貌,她的性别而歧视她! 常年受人歧视的忽红此刻心潮澎湃!这大娘子!这大娘子!与寻常人不同! 没有那些鄙陋粗见!大娘子既在这一众丫鬟里挑选了她,以后她!就是她忽红一生要侍奉的主人!好让人知道,大娘子的眼光究竟有多好! 林知皇带着忽红回自己院落的这一段路,吸引了无数目光,这些目光或惊讶,或好奇,都带着掩饰不住的探究意味。 忽红安静地跟在林知皇身后,只觉得自己现在还身在梦境之中。 怎会有如此美的梦?自己居然做了府中大娘子的贴身丫鬟! 那可是在盛京繁华帝都娇养长大的大娘子,她竟然在一众出类拔萃的丫鬟中选中了外形有异的她! 一股自豪感冲入胸膛,因长期被人瞧不起,而越来越佝偻的背脊,越挺越直。 “你的功夫是和忽叟学的?”林知皇突然问道。 “是!”忽红回答的铿锵有力,声音极大。 林知皇被忽红的大声弄得一愣,周围的下人,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纷纷向这里看来。 “放轻松,忽红,你正常回答我就好。”林知皇看着背脊挺直的忽红认真说道。 “诺!”忽红红了脸,这次回话,声音又小的出奇。 林知皇被逗乐了,不再和忽红纠结音量问题。 “你和你阿爷比,谁的功夫厉害?” 忽红神采飞扬地答道:“单论功夫,不及阿爷。若论其他,至今未逢敌手!” 林知皇好奇问:“这怎么说?” “奴婢力气很大.......” “多大?” 林知皇本意是想让忽红用计量单位阐述,好让她了解的更具体。没成想,忽红用了更直观的方式。 忽红当下左右看看,最后目光定在一块比她人还高的假山石上。 忽红快步走过去,双手环抱住这块假山石,略微一沉身体咬牙便将这块假山石抱离地面约一尺有余。 林知皇属实被惊得仪态全无,秀气的小嘴大张。 好...好大力!这假山石快有半吨重了吧?这是人类能有的力气吗?难怪别人叫她怪物,此刻,她也想不含任何贬义的大喊一声,怪物啊! 忽红展示完力气,回头见大娘子如此神态,暗叫糟糕,得意忘形了.......有多少人是被自己的大力吓到,而后将自己当成异类的?怎地就如此不警醒! 大娘子不会也嫌弃她吧?忽红心慌起来,忐忑的问:“可是吓到了大娘子?若大娘子不喜,奴婢以后可以不使力气.......”。 林知皇回过神,情不自禁拍手大笑道:“喜!我真是太喜了!你这是天赋异禀,不要荒废了!好好跟你阿爷继续练武!” 她林知皇真是,真是捡到了宝啊! 忽红喜出望外,高声应道:“诺!” 大娘子果然与常人不同!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收拢人心最快的方法,就要给他想要的。林知皇做了多年老板,深谙此道。 忽红想都不想便答道:“想要每天都吃饱饭!” 还真是朴实的要求,林知皇笑了,承诺道:“跟着我,从今天开始,你每天都能吃饱饭。” 忽红感动的红了眼眶,却也怕大娘子不知道自己的详细底细,闷声解释道:“奴婢吃的真的很多,要供奴婢一人吃饱,您可以再多养十个丫鬟了.......” “无妨。一百个丫鬟加起来,都没有你一个得我心。” “大娘子....”忽红被这话感到哭了,那么大个块头,哭的像个孩子似的。 她太久没被人认可过了吧?林知皇没在说什么,静静地站在她身前,等待忽红情绪平复。 寒风徐徐,吹的窗框嘎吱作响。 林知皇俯首在书案前练习写毛笔字,因为不认识这里的字,所以她写的都是现代的简体字。练字只为了尽快熟悉,用毛笔写字。无法,因为没人教她这个时代的字,她只能用汉字练笔,因为怕被外人看到这些字的特殊之处。房内她一个丫鬟都没有留,等练习到了一分钟,可以用毛笔写出20个汉字,林知皇才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笔。 唉,还是得想个办法,请个教书先生来才好。不然她一直不认识这个时代的字,做个文盲,以后被人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林知皇将练习过的字稿放在烛火下燃烧殆尽后,才扬声唤了丫鬟进来。 忽红在屋外听到大娘子传唤,第一个就冲进了厢房,带进一室的寒风。 “娘子,有何吩咐?” 林知皇被屋外带进来的寒气,冻的打了一个寒战,这才发现忽红衣衫单薄,腿脚处和袖口处都短了一大截。 林知皇当即皱起了眉头,对后一个进来的丫鬟吩咐道:“你带忽红去绣衣房,让针线娘子给她裁剪出三套冬衣。” “大娘子,我不冷!” “别废话,快去。”说什么瞎话?嘴唇都冻紫了,当我是瞎子不成? “诺!” 忽红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亦步亦趋的跟着小丫鬟退了出去。 忽红退到门口,隐隐听到大娘子在房里吩咐着,打水,我要净手的话语,厢房门关上,将大娘子的声音彻底隔绝。 忽红在心里暗暗发誓,大娘子看中她会功夫,那她就学好功夫,今后她就做大娘子的盾,誓死保护好大娘子! 县衙。 林者云面色阴沉的坐于正堂之上,魏县尉和黄县丞面色急惶,争先恐后的禀报县城内大小事务。 “大人,城外的流民已经聚集上万,城内守兵不过三千余众啊。城外不能再施粥了!应立即驱逐那些流民!”魏县尉面色焦急:“一旦流民发生暴乱,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可!现如今再驱逐这些流民,更是逼他们走上绝路!一旦他们铤而走险,冲击县城,城内这些守兵如何守得住?”黄县城眉头紧皱,思索半响说道:“流民不但不能驱逐,这施粥还不能停!一但停止施粥........” 黄县城后面的话没说完,在场的众人都懂了后面的未尽之意,一时大堂内落针可闻。 林者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静下心,沙哑着声音问道:“如今城中还有多少粮食?” 黄县城立即回道:“若继续供应城外施粥,还可支撑十日。若停止施粥,还可支撑十八日。” 一浑身是伤的衙卫满面惊慌急奔而入,对林泽云行礼后禀报道:“大人,不好了!城西的粮铺,被百姓聚众给抢了!” 林者云腾的一下站起身急声道:“可有派兵前去维护秩序!” “作乱的一干人等已抓入县衙大牢!但......”衙卫说到这里不敢继续禀报。 “说!”林泽云一拍桌子,怒呵道。 “派去维护秩序的七十八名守兵,亡二十一人,伤三十五人。” 魏县魏听言,吓得立即跪下叩首请罪。 “废物!”林者云抄起手边的惊堂木就向跪着请罪的魏县尉砸去:“你如何训练的兵丁!如此不禁用?” 魏县尉被惊堂木砸破脑袋,顿时血流如注,不敢呼痛,战战兢兢道:“下官这就去加紧训练兵丁.......”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平时不养,要用时哪来的兵!不过是群乌合之众!” 林者云怒气冲冲的来回踱步:“那群抢粮被抓起来的乱民,本官定要重判!以儆效尤!” 林者云发了好大一通怒火,半晌方冷静下来,后对一旁面色惨白的黄县丞下令:“安抚好流民!城外施粥继续!粮食本官再去想办法!” “诺!”堂下几人齐声应诺。 黄县丞和魏县尉得令,行礼后,急奔而出,处理林者云下达的一干命令去了。 第5章 不愿踩人凳,马却想踩人 最后一丝黄昏落下,夜幕来临。 忽红穿着一身崭新的冬袍,满脸兴奋的回了自己居住的小院落。还没进屋,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女人抽抽噎噎的哭泣呻吟声。 忽红对这声音习以为常。 一定是阿爷,又在欺负哪个女人了。近年来因阿爷教授府里大郎君功夫,越来越得家主器重。家主知阿爷好女色,隔三差五就会赏赐一个女人给她阿爷。 忽红丝毫不介意屋内的动静,充耳不闻的站在院子里,借着月光细细欣赏自己新得的冬袍,不时还上手爱惜地摸一摸袖子,伸一伸腿脚,只觉得这料子滑溜溜的,又有弹性,真是舒服。 这是贵人才能穿的料子。大娘子,对自己真好....... 忽红在院子里正美着,屋内动静一歇,紧接着萃春就衣衫不整的从屋内哭泣着奔了出来,迎面就撞上了身形高大忽红。 萃春见到忽红脸色立即涨红,这丫头,竟然在院子里听了个全程? 萃春顿时羞恼不堪,狠啐一口道:“黄毛丫头不知羞!”说完就拿帕子捂着脸,哭泣着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忽红不理解,你们做事儿的人都不害羞,她为什么要害羞? 忽红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抬脚进屋,屋里还充斥着一股情事过后的气味。 忽叟已经穿戴好衣服,气定神闲的盘腿坐在炕上喝茶。 忽叟虽已五十多岁,却老当益壮。年轻时是大济有名的游侠儿,急功好义,最好打抱不平,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盛京权贵,招致满门大祸,全家都受他牵连而死,林者云正好意外路过救了他,从此投入林者云门下。经此一事后,忽叟性情大变,一改从前的游侠之风,认真侍奉一主,以得其庇护。直至今日,已成为林者云手下最器重的家臣,掌管着林府七十余众部曲。 忽叟极爱女色,但却子嗣不丰富,也不知是否他这一生杀戮过多,老天降下神罚,年近四十才得一女忽红。因此,虽此女外貌丑陋,其行异常,忽叟对其也很是纵容疼爱。 “好臭!”忽红受不了屋内这股气味,把门窗打开。 忽叟懒散地放下茶杯,丝毫不介意忽红的嫌弃态度,问:“听说大娘子选你做了她的贴身丫鬟?” “是!” “这身新冬袍,也是大娘子赐给你的?” “是!” 忽红满是横肉的脸,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忽叟从未见过女儿脸上露出如此神色,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看来你很喜欢这大娘子?” “是!”忽红开心的点点头,一声回答比一声回答更坚定,更高昂。 忽叟哈哈大笑:“那你就要记住,今后你的主人唯一人尔,那就是大娘子!” “是!” “别学那些蠢货,三心二意,认不清形势。就好比刚才那跑出去的萃春,家主既然把她给了我,以后我就是她的主人,每天哭丧着脸,哭哭啼啼给谁看?今后日子不好过,只能怪她自己认不清形势!” 忽叟说到这严肃了神色:“忽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忽红似懂非懂的挠挠头:“反正我脑子不聪明,大娘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忽叟点头:“嗯,你做到这一点,就足够了。” 只要跟的主人脑子聪明,下属脑子不聪明没关系,有忠心就够了。 他女儿的本事,他知道,除开性别不谈,是一个绝佳的护卫人选。这大娘子眼光倒是不差。 忽叟摸摸下巴,就不知道这大娘子是否够聪明了?她既然是大郎君的嫡亲姐姐,应该也不差吧?大郎君就很聪明,有勇也有谋,是天生的将才。 有机会,他得好观察观察大娘子。他亲人具亡,就这一个女儿,只奉一主,可不能马虎了。 跑马场。 林家养了百十来号部曲,部曲头领设有两人。一人名唤忽叟,掌管着七十余众部曲,听命于林者云。另一部曲头领名唤比列,随裴氏陪嫁而来,如今掌管着三十余众部曲。 跑马场里烟尘滚滚,林知晖鼻下掩着一条布巾子用以防灰,正跟着部曲比列在学骑射。 林知晖武功跟着忽叟学,骑射则跟比列学。 林知晖远远见林知皇带着忽红过来,立即收了手上的弓箭,催动手中的缰绳,皮鞭一甩,策马迎了过来。 “哈哈哈哈!阿姊,他们都说你收了忽红做你的贴身婢女,没想到是真的啊?” “是啊,她很好!”林知皇毫不吝啬的展示自己对忽红的喜爱。 林知晖感受到林知皇语气里的真诚,收起打趣的神色,惊讶:“阿姊,你确定?不是闹着玩玩的?忽红带出去,真的有失体面啊!” 忽红作为一名女子,高大痴肥,满脸横肉,多看两眼,林知晖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受伤了。 忽红顿时手足无措,若她跟着大娘子会让大娘子失了体面,她应自请离去才是。大娘子这般人物,该值得更好的。 忽红很喜欢大娘子,想到要离开大娘子,她面露难过之色。 林知皇挑眉,你们真是错把珍珠当鱼目了。一个下属的性别,容貌有何重要?有无本事才是硬道理。 林知皇见忽红难堪的涨红了脸,安抚的拍拍忽红的手说道:“容貌乃是天生的,自己喜欢自己的容貌就行,无需管旁人说什么。以后若再有人当着你的面说你不体面,你就把他打的不体面。” “阿姊?你让忽红这怪物打我?我是你嫡亲的弟弟啊!” 难道这忽红身上有什么长处,是我没发现?林知晖耐着性子又仔仔细细上下打量忽红半晌。 不行,眼睛好疼!林知晖捂眼。 林知皇强调:“忽红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不许欺负她。” 林知晖不服:“阿姊你都没这么维护过我!” “你要被人欺负了,我也护着你。”林知皇轻笑一声,这弟弟虽然体格健硕看起来有十七八岁的模样了,但到底实际才十二岁,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竟会在姐姐面前争宠撒娇。 林知晖得了林知皇的准话,心满意足了,眼中有了笑意:“阿姊,以后可也得这么护着我才是。” “我就你一个嫡亲弟弟,不护着你护谁?”林知皇被这率直的弟弟可爱到了,十分真心的说道。 林知晖拉下脸上挡灰的布巾,想到自己刚刚竟与一个婢女争宠,因习武被晒得黑红的脸更红了几分,不想承认那是自己。 “谁让你是我阿姊呢,我就让你!”林知晖微微嘟了嘴,强行为自己挽尊。 林知皇见状,咯咯的笑了起来。 林知晖被笑的不好意思,岔开话题:“阿姊,马场灰大,你来马场做什么?是来找我的?” “阿姊想学骑马。阿弟你来教阿姊可好?” 林知晖大皱其眉:“不行!哪有小娘子学骑马的?爹和阿娘肯定不会同意的!” 林知皇在现代是有学过马术的。在身家过亿后,林知皇就在俱乐部包养了一匹马,每月得空都会去骑一骑,她很爱这种在马上驰骋的感觉。包养一匹马每年花销上百万,常有朋友调侃她,别人都是有钱了都去包养男人,她却是有钱了去包养一匹马。 “就是因为爹娘不会同意,所以我才来找你的,你也要拦着我吗?” 林知皇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林知晖。自打学会这个眼神后,林知皇现在是运用的是炉火纯青。前段时间缠磨裴氏认字时,总要用到这个眼神......难怪有些女生爱用,是实在好用啊,女强人内心泪流满面。 林知晖有点顶不住自家阿姐这个眼神,即刻妥协:“......好吧,我教你。” “大郎君!”比列不赞同的喊道。 “退下,由我看着阿姊,能有什么事。” 林知晖呵退比列继续道:“阿姊,你可要想好,想学骑马就要在这马场里风吹日晒,到时把你白皙的皮肤晒坏了,可别哭鼻子。对了,还有这跑马场只要马儿一跑起来,灰尘就特别大,到时弄得一身灰头土脸,偶尔吃个一嘴灰什么的,也别叫苦。” 臭小子,这还是在变相劝她打消了学骑马的心思呢,作为一上市公司的老板——老人精林知皇,如何看不懂? 林知皇她字典里就没有放弃这两个字,当即回道:“想好了,现在就开始吧。”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林知皇发现她连马背都上不去………在现代她能轻松上马,那是因为有马镫,这里的马,别说马镫了,连马鞍都没有。 林知晖见林知皇扑腾半晌连马背都没上得去,很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起来。 周围伺候的马奴也都悄悄掩嘴而笑。 林知晖笑完,才提点道:“阿姊,你这样是上不去的,窦图,过来伺候我阿姊上马!” 一名中等个子,体格壮硕的青年听言,从众多马奴里满面荣光越众而出,行礼应诺。 大郎君竟然记得他的名!马奴窦图兴奋异常,殷勤的快行几步到林知皇要乘骑的马边,伏地跪趴,背脊弧度平直,充做马凳之用。 踩人上马?林知皇再次直面这里贵族所拥有的特权,心里略微有些不适。 “忽红!”林知皇无视地上的人凳,对忽红吩咐道:“抱我上马!” “喏!”忽红上前一步,手下一个用力,抄起林知皇,轻松将她举过头顶,平缓稳当的把她轻放在了马背之上。 “这马上的有意思。”林知晖见了拍手笑道:“阿姊你这收的丫鬟不错,还有这个用处。” “她可不止这个用处。”林知皇轻呲一声:“别笑话你阿姊了,快来教你阿姊骑马!” “诺!”林知晖逗趣的应诺一声。 林知晖这小子虽然性格恶劣了点,但做老师的耐性倒是不差。骑马要掌握的各个要点,他都讲的很详细,反倒是她这个学生,学习能力跟不上....... 林知皇骑上马背才知道,这里的马与她在现代的骑的马比起来,完全不是一回事。这里的马要高大不少,马身稍微一动,林知皇骑在马背上,失重感瞬间就将她的冷静淹没,加上又没有熟悉的马鞍固定坐姿,她更感觉自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从马上掉下来,心里这道难关都没能克服,谈何骑马? 练了会,林知皇的骑术毫无寸进,反而越加紧张,到最后也只是与林知晖并行骑着马,催动马走了几圈而已,一点能骑马跑起来的迹象都没有。 踏马的!屁股颠的好疼,大腿内侧也火辣辣的。林知皇面色隐隐发白,这具身体太娇生惯养了。 算了,她还是先想办法把马鞍造出来,再想骑马的事。不然这么搞下去,摔下马是迟早的事。正想着如何画出马鞍的图纸,好的不灵,坏的灵。林知皇身下的马,突然像是受惊了一般,前后蹦跳起来。 林知皇猝不及防就被抛下了马背,重重砸在沙地之上。变故陡生,连在她身旁骑着马守护的林知晖都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林知皇已经跌落到沙地上,眼见那匹受惊的马冲势不停,正撩起撅子,向躺倒在地的林知皇身上踏去。 “阿姊!”林知晖大失惊色,已然来不及施救。 高高扬起的马蹄,近在眼前。 果然不能骂脏话‘踏马的’!不然是会被马踏的!林知皇被吓得本能地闭眼。 千钧一发之际,忽红奔了过来,手肘曲起,整个身子重重地向正扬高马蹄,做踩踏状的马身侧面狠狠撞去,直接将正在撩撅子的马匹,给扎扎实实地撞翻在地。马匹肚子凹陷下去大一块,口吐鲜血,挣扎几下想再站起身,最后倒地不起没了动静。 众人惊魂未定,一时马场上寂静无声。 林知皇也被吓得不轻,瘫软倒地,半天都没回过神。在现代,人是很难遭受到生命威胁的,没想来古代没几天她就体验了一回。 无事,慢慢深呼吸一下就好。林知皇闭上眼给自己做心理安抚。 再睁眼,林知皇已经情绪平复。以后行事要更谨慎,小命就一条,不能玩脱了。 林知晖急惶地下马跑了过来,慌手慌脚地扶抱起她,颤声道:“阿...阿姊,你有无事?” “快!快去请郎中来!” 第6章 城池将乱,县令准备弃城而逃 县衙后宅 裴氏畏寒,因此她屋子里炭盆总是烧得旺旺的。正是年末,最是她不得闲的时候,各个房的管事娘子都交了对账的薄子来。她都要一一仔细核对了,免得被下面的人糊弄了去。 账簿刚对到一半,就见夫君林者云急匆匆走了进来。 “你们都下去。”林者云一进来就屏退了屋里的一干丫鬟。 “夫君,这个时辰怎么不在衙门当差?怎地回了后院?”裴氏放下手中的账簿,迎上前,亲自伺候家主林者云脱下了用金丝线绣着闲云野鹤图青色大氅。 待屋内的丫环全部屏退干净,林者云急声吩咐道:“速速收拾行李,明日天亮,我们就从侧门出城。” “夫君,发生何事?”裴氏惊道:“您是受天子任命的一方县令,如今无天子调令,擅离职守,朝廷不会追究你吗?” 林者云嗤笑:“天子?天子现在已经名存实亡了!他自己都已落入吴贼之手,自顾不暇。能奈我何?鲁王兵强马壮,手下能臣义士众多,我已决定投奔鲁王,鲁王欲攻打茁州,郐县就是他进攻茁州欲拿下的第一座城池。” “夫君,此事危险,你何必如此冒进?” “乱世将起,我想要那一份从龙之功,成就一番霸业!”林者云豪情万丈的说道。他已经被家族压制太久了,生生蹉跎了十五年,这乱世,未必不是他的机会。 裴氏作为林者云的妻子,怎会不知他的心结为何,他是想证明自己给林氏家族的人看看,他们究竟放弃了一个什么样的嫡长子。 “我本已与鲁王的探子接上线,本想等鲁王的大军一到,就以郐县相赠,做投名状,如今看来怕是不成了!” “为何不成,您是这郐县县令,城中大小事务都由您一手操持呀。”裴氏不想离开郐县,外面兵荒马乱的,出城后路上委实不安全。 “夫人不必多言,郐县不出十日必发生大乱!我们要尽快出城,再晚一步,恐怕就走不了!” 裴氏听闻此等消息,慌的六神无主:“我们所有的身家都在这里,一日如何能收拾妥当?” 裴氏虽然管家能力不错,但到底是一后宅妇人,遇到大事,便没了章法。 “无妨,舍了吧,轻装简行。”林者云叹一口气,安抚地拍拍裴氏的手:“收拾重要的东西便好,明早我们就走。行事小心些,切莫走漏风声。” 正在这时,屋外一片嘈杂声起,罗婆急慌慌的跑进来禀报道:“夫人不好了,大娘子从马上摔下来了!” 罗婆进屋才发现自家家主也在,连忙诚惶诚恐行礼。 “别行礼了,说清楚!”林者云怒喝:“伤势如何?她怎么会去骑马?” 裴氏和林者云匆匆赶到林知皇的院落,还没进屋就见院子外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的马奴,马场的管事正被气红了眼的林知晖施以鞭刑。 马场管事被抽的浑身是血哭嚎不止:“大郎君,饶命啊!奴真的不知道那匹马为何会突然发狂啊!呜呜呜....” “那就是你玩忽职守!没训练好的马匹就敢牵过来给我们这些主人骑?尔等贱奴安的什么心?”林知晖见他还敢的狡辩,更是怒气上涌,手下一扬又狠狠抽了几鞭子。 裴氏担心女儿的情况,看都没看这屋外一堆混乱事,径直冲进了厢房。 裴氏冲进来厢房内,见女儿正神志清醒的坐着,伸着手在给郎中诊脉,这才大松一口气。还能坐着就说明无甚大碍,裴氏拍拍胸口,半响才让自己的情绪平复。 郎中正好把完了脉,立即恭敬的回禀道:“夫人,刚才小人已经让婢女忽红给大娘子摸过骨了,并未发现有骨折之处。方才诊脉,大娘子五脏六腑俱全,也无破损内伤之处。皮外应有些淤青之处,涂抹些跌打损伤膏便可。” “可检查仔细了?”裴氏还是不放心。 “娘,我没事,跑马场上皆是柔软沙地,我只是从马上摔下来,并未被马踩踏,无甚大事。” 这个女儿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裴氏如何不疼?因形势所逼,才出生就与她生离,是她这个母亲没有对她尽责,本就有愧于她,如今她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身边,如果出现什么意外,这不是生生挖她的心肝吗?裴氏一把抱紧林知皇呜咽哭泣起来。 林者云在门外也听见了郎中的禀报,暗暗松了口气。他虽儿女众多,嫡女儿却只这一个,心里也是在意的。 林者云见林知皇没有大碍,没再进来,转身离开了此处。 明日就要出城,林者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屋外这一摊事,晖儿处理绰绰有余。 “阿娘,你去劝劝阿弟,我拦不住他,这都是意外,放了那些马奴和马场管事吧。” 林知皇现在很难受,并不是身体上的难受,而是心理上的难受。。 这种不适,必须得靠她自己去克服。 毕竟,她是在人权社会生活了三十一年的人,在这个没有人权的社会,她再次直面了‘命’和‘命’之间也是有贵贱之分的。‘命’贵者可随意掌控‘命’贱者的生杀大权。 听着外面的哭喊声,林知皇难受的闭上眼,靠入裴氏怀里。 现在她是‘命’贵的一方,如若有朝一日她成了‘命’贱的那一方呢? 事实难料,谁又说的准呢? 夜已渐深。县衙府后宅此刻却灯火通明,到处可见匆匆忙碌的下人。 林者云的几名美姬牵着孩子堵在裴氏的院落门口,七嘴八舌的讨要说法。 “夫人这是作何?为何如此急匆匆的让我们收拾行李?” “对呀,我们在这里过的好好的,为何突然要走?” “是啊,孩子还这么小,外面兵荒马乱的!” “外面盗匪猖獗,我们为何要离开郐县?” 裴氏抬手止住这些美姬询问话语,冷声道:“卯时出发,都快去收拾行礼准备,过时不候。” 美姬们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失落地呐呐不敢再言语。一句过时不候,让她们乖乖牵着孩子转身回了自己的院落,急忙忙收拾起行礼来,虽然她们不想离开郐县这个安乐窝,但更怕被家主抛下。 她们作为家主亲近的人,心里很是清楚,家主心里除了那一双嫡生的儿女,其他的孩子,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不过是卑贱之子,若碍了他的事,可随意舍弃,更遑论她们这些低贱的美姬?被抛弃不过是平常事。 “娘!”裴氏回头,就见林知皇带着忽红走了过来。 裴氏柔和了神色问:“怎么还不歇下?身上可还疼?” “外面搬东西的动静声太大了,吵的女儿睡不着,这是要做什么?”林知皇不解的问。 裴氏思索半响,想着明早就要出发了,也不再瞒着女儿:“明早卯时,我们就动身离开郐县。” “为何?”林知皇惊讶的睁大眼睛,被人命有贵贱这个想法冲击的死机的大脑运作起来,这么匆忙离开,这像是要逃命啊? 裴氏拉过女儿,小声附耳在她耳旁说道:“你爹说,城内将有大乱,我们得尽早离开。晚一点怕是要走不了了,所以才如此急。” 林知皇听言手脚具麻,她爹作为一县之长,竟然弃城而逃?那外面的情形得严峻成什么样了?她又想到了那日王大娘所说城内的粮价问题,由此可见,外面的粮食情况十分严峻。若弃城而逃,外面流民众多,粮食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林知皇想到这里,快行几步,打开最近一个收拾出来的木箱,结果被一箱的金银珠宝,刺痛了眼。 “娘?你不会收拾的全是这些吧?”林知皇转头震惊地问裴氏。 裴氏点头:“你爹说要轻装简行,我只得把最贵重的东西全都带上。” 幸亏她今天三观受到冲击,没有睡觉,恍恍惚惚的跑来了裴氏这里。 不然等到明天,稀里糊涂上了路,逃亡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她就只能盯着这些不当吃,不当喝的金银珠宝,饥肠辘辘了。 林知皇深吸一口气诚恳的建议道:“娘,外面现在十分缺粮,我们是去逃命,这些金银珠宝戴在手上,无甚大用还重量不轻。反而是粮食不能短缺,金银珠宝留一箱备用就行,其余全部换成粮食带在路上吧。对了,现在天冷,御寒的冬衣也都多备一些。” 裴氏面露难色,小声附耳过来说:“环儿,你不知,我们家的积蓄都在这里。郐县要大乱了,若把这些留下,可就都便宜了乱民,什么都没了.......” “娘,你去多多筹备粮食,这些珠宝我们不能带上路,我来帮你想办法保全。”林知皇非常严肃的和裴氏保证,神色认真。 裴氏见女儿真没在开玩笑,思忖半响,最后放下了这些宝箱,带着罗婆去筹备粮食和冬衣去了。民以食为天,他们这么大一群人上路,粮食确实是最重要的物资。打定主意的裴氏手脚也很是麻利,时间紧迫,吩咐下人赶快行动起来。 林知皇虽然给裴氏打好了包票,但对于把这些珠宝藏在哪里,她其实是一筹莫展。流民一旦冲击进城,第一就会冲进城里的那些富户家里进行抢掠,首当其冲怕便是县衙后宅,如此多人光顾这宅子,那怕是连地皮都会刮下去三尺,把这些东西藏在哪,估计都会被翻出来。 要放在哪呢?林知皇敲一敲这些木箱,托腮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冥思苦想。 忽红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一边,守着她家大娘子。 欲至天明,蹲了半宿的林知皇突然咻的一下站起身,开心地拍手笑道:“我想到了!” “忽红,传大夫人令,把各个院子里的人都清出去,让比利带着曲部过来,把县衙后宅围守起来。没我命令,此刻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喏!”忽红领命而去。 林知皇见忽红走了,摇一摇僵痛的脖颈,活动活动酸麻四肢。 半柱香时间后,忽红回来复命:“大娘子,人已全部清离!” 林知皇抚掌大笑道:“好!” “忽红,搬上这些箱子跟我来。” 林知皇想到了那与她有一面之缘的茅房。 这里的茅房一进去就是一个大坑,上面架着两条粗粗的木板,木板下斜着一大块石板,是为了方便排泄物落下后顺利滑入坑中所设计。石板底下中空,不正是藏放东西的绝佳位置! 林知皇暗想,就算那些人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我会把这些金银珠宝藏在茅房的落屎石板下。 林知皇行至一处茅房前停下。 “忽红,茅房里那块斜放的大石板,你一人可抬起吗?” 忽红想了下自己的力气,又估算了一下那块石板的重量点点头:“应该没问题。” 林知皇同样点点头,轻描淡写道:“把石板搬起来,把这些宝箱塞进去,再把石板盖回去。” 忽红这才明白过来,大娘子的用意。眼中放光道:“大娘子急智!” 县衙后宅中共有五处茅房,一一都被忽红搬开了落屎的石板,在下面塞下了所有的珠宝箱子。忙完一切,忽红还细致的遮掩了痕迹,回来复命时全身都散发着一股原始的芬芳。 林知皇全部查看了一遍,发现藏宝处毫无破绽可言,点点头嘉许地拍拍忽红的肩膀道:“辛苦了,你先下去梳洗一番吧。” “大娘子,奴婢不辛苦。您如此信任奴婢,奴婢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在忽红看来,藏宝这么重要机密的事情,大娘子都交给她办,大娘子就是十分信任她的,在拿她当心腹对待,她一定紧闭口舌,不愧对大娘子这份信任。 林知皇对于自己看人的水平,也是很自信的,她在现代能白手起家打拼,在短短六年时间,就把公司做到上市,看人这项基本素养早已具备,且经过了多方验证提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从不会看错人。 第7章 半夜流民冲城,乱起失散 前院书房。 林知晖知道林者云要弃城而逃后,冲入林者云所在的书房,大声质问道:“父亲为何要弃城?” 林知晖满面怒色:“您作为一县之长,将这城中百姓置于何地?” 林者云被林知晖质问的哑口无言:“为父也是没有办法。城外那些流民,我本只是一时心软,不忍见他们饿死荒野,所以才有施粥之举,没曾想流民听到这里施粥,一传十,十传百,皆向此地汇聚而来。时至今日,城外流民已经两万余众,城中守兵不过三千有余。城中粮仓里的粮食,不过还可支撑十日,一旦粮食消耗殆尽,流民再次食不果腹,必会暴乱。若我们继续留在城中,实在危险!” 林知晖没想到外面情况已经如此糟糕,愣住:“就没有解困之法了吗?” 林者云摇头:“为父都尝试过了,城中这些豪富乡绅只顾眼前利益,不仅不愿捐粮,反而联合起来,囤积粮食,借机哄抬粮价,致使城中已有内乱发生,如今是内忧外患,以别无他法。但若粮食还能筹集到些许,支撑二十日,等到鲁王领兵前来,驱散城外这些流民,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鲁王?鲁王不在他的封地库州,领兵来郐县做什么?”林知晖奇怪道。 林知晖凝眉,思索半晌方才反应过来:“爹!你......你暗中勾连鲁王!” 林者云大方承认:“我欲投奔鲁王,成就一番霸业!” 林知晖激烈反对:“父亲!不可!鲁王非明主之相,城外那些流民,都是鲁王攻打衍州府城后,纵容手下将领为祸乡里所致,那就是个不忠不义之徒,您怎可投奔于他!” “鲁王现今兵强马壮,为父不过是顺势而为!” 林知晖不想听林者云再说下去,旋身冲了出去,急声道:“郐县将要大乱,我不能跟您这样就走,我要去通知于弘毅!” 于家乃郐县豪富乡绅。于弘毅,是林知晖从小到大的玩伴,两人一文一武,皆是郐县中人津津乐道的风采少年郎。 林者云看着林知晖跑走的背影,气得脸色铁青,强运几口气,才压下那股怒火。 “忽叟!” “在!”忽叟虎步生风进屋,叉手行礼。 “带二十部曲,速速将大公子带回来。若他不从,强行捆了带回来!” “诺!” 林知晖骑了自己的爱驹,单枪匹马急奔出府,马蹄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哒哒作响,分外突兀,忽叟点齐人马后紧随其后奔出,奈何身下马匹没有林知晖的神俊,始终只能远远坠在其后。 裴氏打点好一切事物,便去了林知皇所在的厢房找她,一进屋询问的话还未问出口,便被林知皇现今的一身装扮,给惊的打乱思绪:“环儿你这是什么打扮?哪像贵族世家的小姐,成何体统?” 原来林知皇藏匿好那批珠宝后,便让人把林知晖在她这个身高时所穿的衣服都给找了出来,换上了男装。 林知皇现在所有的衣服美则美矣,但是都太过华贵繁复,不管是蹦跳还是跑动,都十分不便。都要逃亡了,还讲什么美不美?所以林知皇果断放弃了这些女装,全带上了男装。 “不舒服,不方便,所以换了。”林知皇讲的很是直白坦然。 裴氏总算发现了自己女儿与寻常闺阁女子迥然不同之处——主意极大(有主见)。也不知钟氏那毒妇是怎么教导她的女儿的,女儿家的谦逊,柔美,她身上是一点都无。在家有爹娘宠着让着,自然无事。但以后若是嫁了人还是如此,必然得夫君不喜。若不受夫君所喜,作为一家主母,在后宅理事中必将举步维艰。到时在夫家因此受了磋磨,该如何是好? “胡说!快换回来!”裴氏板起脸,心想这回她可不能再依着女儿了,一定要硬下心肠,好好约束她的性子才行。 如今她年十三,离出阁还有几年,她这个做娘的,一定要趁这段时间,把她的性子给掰过来。 林知皇见到裴氏如此排斥她穿男装,立即岔开话题说:“娘,我把那些珠宝都藏匿好了!” 裴氏听言,果然被带偏了心神,问:“藏在何处?” 林知皇掩嘴在裴氏耳边小声说了藏匿地点,裴氏听后满脸呈猪肝之色,几次欲呕,最后忍下,一言难尽道:“这地方会不会太腌臜了些?” “腌臜好啊,才没有人去翻那个地方,就算翻到那个地方,那个石板也不是合一两人之力就能搬动的。”林知皇得意道。 不是所有人都有忽红得天独厚的力量外挂的。 裴氏嗔怪地拍打林知皇的肩头一下:“快别说了,呕........” 林知皇见裴氏如此情状,被她拍的忍不住嘻嘻地笑。 裴氏正反胃着,城西方向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之声。母女俩顿时一惊,收起笑闹,急奔至门口。往城西那个方向眺望,只见那处已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而起。 林知皇立即反应过来,大叫道:“不好!流民暴乱,冲击进城了!” 裴氏吓得呆愣在原地。林知皇摇醒裴氏:“娘,赶快召集人手,我们要即刻出城!等流民冲到这里,我们就走不了了!” 裴氏回过神,惊惶尖叫:“晖儿!夫君!” 裴氏跌跌撞撞,往前院奔去。林知皇紧紧跟上裴氏,搀扶住她往前院跑。 裴氏边跑边急声下令道:“比列!” “在!” “通知所有人,即刻到前院集合!物资等一众马车也赶快运至那里!” “诺!” 忽红刚梳洗完毕就见城西方向浓烟滚滚,便知事变,急忙就往林知皇所在院落赶去,正好与急匆匆赶来找妻女的林者云迎面碰上。忽红见到家主,面不改色的行过礼后,就往林知皇身后站去,紧紧跟在林知皇身后,不错眼的盯着她。 林者云现在哪还有功夫关注一个貌若大豕(注:大豕,猪的意思)的丫鬟是否失礼,一见妻女,连林知皇的着装问题都没责问,急声道:“我们现在就出城,其余东西能带上多少是多少!快!” “晖儿呢?”裴氏抓住林者云的手急问。 “马上就会跟来,我们先快走!” 林者云一手拉一个疾步而行,周围的众部曲成拱形护卫着三人,前行开路,若遇胡乱奔逃的奴仆,直接强行撞开。 不一会林知皇和裴氏就被林者云塞进一架里面堆满了书籍和公文的马车里,他自己也紧随其后跃了上来,刚一坐稳,车把式胡四便挥起马鞭,马车立时行驶起来。 林知皇撩开马车车帘子,探头向外看去,就见马车前方有八名部曲手持长戟骑马开路,另有三十余名部曲腰别长刀,成圆圈之势急奔而行,护卫在马车周围,忽红也在其中,紧紧跟在她所乘坐的马车边上急奔。 一长串的马车和粮车皆跟在他们所乘的马车之后行驶,部曲成拉链式护卫在两旁,较之前面他们这架马车,后面护卫的部曲明显间隔较开。 部曲胡三见高大痴肥的忽红紧紧跟在马车边上疾跑跟随,拿刀将她隔开:“什么人?不许靠近此处。” 林知皇见状立即探身出马车阻止道:“无碍,她是我贴身丫鬟。” “诺!”胡三听到这比男人还高大的女人是贴身丫鬟,嘴角略微抽搐一下,收刀回鞘。 忽红在林府内宅是声名赫赫的‘怪物’,没想在外宅却无人识得她。果然,在这个时代,无论多‘有名’的女人,仿佛都只能被困于内宅。周围的喊杀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林知皇看着街道两旁无助慌乱逃窜的人们,眼里燃起前所未有的野心。 乱世已现,这个时代的既有规则,已然被打破,既然她林知皇来这来这一朝,就让她来改变这个时代吧!让女人走出内宅,走到与男人平齐的位置! 让彼此都有机会,逐鹿中原! 甚至是,凌驾于他们之上! 部曲比列气喘吁吁驰马过来,并行在马车边,在车外禀报道:“家主,夫人!粮草辎重等物,已跟上车队,但......但后院的庶公子和庶小姐,以及众庶夫人们的马车就跟上了三驾,其余皆未跟上,是否等候?” 林泽云听后,立即道:“不必等候,立即出城。” “诺!” 比列得到吩咐,又立即策马向后方行去,安排一切事宜。 “晖儿呢!我怎么到现在还未看见晖儿!”裴氏脸色煞白的问。 “乱起前,晖儿他骑马去于家了.....”林者云终于吐露实情。 裴氏被这消息打击的直挺挺的向后倒去,林知皇赶忙接住裴氏。 裴氏晕了一瞬就醒了过来,当即嚎哭出声:“你怎么不看好他,他这个时候跑出去了,可怎么是好………呜呜呜呜………” “我已派忽叟带二十曲部前去将他带回,应当无虞!” “兵荒马乱的,晖儿如何找的到我们!晖儿.....呜呜......” 林知皇意外,裴氏竟然很聪明,思维在混乱中也不受他人言语影响,很能看得清形势,平时不显,可能只是因为受困于后宅之故。因为多数事情无法由她意志主导而不显.......这个时代还有多少像裴氏这样的女人,被后宅这一方天地,困守成了愚笨的样子? 在林知皇看来,此刻他们走了,弟弟林知晖很难再与他们相汇合。林者云也知道这点,如今所言不过是在安慰裴氏。 庆幸的是,忽叟有带二十曲部前去追他,动乱起时,应该相聚不远,若能当机立断,立即护送他出城,应当可保性命无虞。就不知他们会从哪个城门出了,也不知两方人马能不能在城外幸运碰头。林知皇暗暗想着。 果然,林者云见瞒不过裴氏,仔细解释道:“忽叟为人机敏,动乱一起,一定会尽快带晖儿出城,于家方向离城南城门较近,若他们出城,一定会往城南方向去。但我们现今奔逃的方向是城东,已然无法顺利汇合,先保命要紧,其余日后再说!” “那我们也从城南出!”裴氏完全失了理智,哭叫着让车把式胡四调转车头。 林者云抱紧裴氏,阻止她发狂:“我们先出城,不然等城中百姓反应过来,全都向城外奔逃,人一多,我们都会被堵在城里,寸步难行!我身为这郐县的一县之长,是这些流民首要击杀对象,若被困在城中,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第8章 逃离乱城,立志欲制治世之药,初立争霸之心 忽然车厢壁外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似是石块砸向车厢所致,林知皇三人坐在车厢内,落石的声音更是巨大,似在头顶炸起,车内众人俱惊的一跳,正在争吵的夫妻二人同时噤声,外面喊杀声振起,是流民冲杀过来了! “兄弟们!冲啊!杀了这些贵人!这车队里好多粮车!抢了我们就有吃的了!” 随着这声喊话落地,车厢壁外又响起一阵更是密集的噼里啪啦落石之声,一鸡蛋大小的石块更是穿透车帘布,飞入车厢内,要不是林知皇眼疾手快拉过裴氏闪开,这个石块怕是要正好打在裴氏太阳穴上。 裴氏被吓不轻,情绪崩溃,当即惶惶不安,撕心裂肺的哭开声来。 林知皇机敏地避开车帘处石块所能投射的范围,贴在车厢窗框旁,小心地撩开一点车帘向外看去。 霞光初起,夜色尽退,人间却展现出地狱的模样,只见一群衣衫褴褛,血色脏污糊了满身,早已分不清男女的人潮,如泄洪一般势不可挡的向自己所在车队冲杀而来,他们手里有的拿着石块,有的拿着农耕用的锄头,有的拿着粗树枝,有的甚至是赤手空拳,皆面目狰狞的向车队冲击喊杀过来,护卫车队的部曲们皆已抽刀出鞘,严阵以待。 两伙人交汇的那一刻,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抛撒,部曲们刀刀不留情,将冲击过来的乱民无情斩杀于刀下,乱民如瓜菜一般纷纷倒下,她所乘的马车被部曲们护卫着浴血前行。 这些乱民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死伤一大片,哀嚎四起,依旧不畏生死的向前冲,因为车队里有吃的……… 他们已经饿的活不下去了,所以他们不畏生死,即使他们有的手无寸铁。 蚁多咬死象,部曲们虽身手不凡,武器精良,但双拳难敌四手,有的被投掷的石块砸中脑袋,不过愣神的功夫便被一近身的流民一锄头锄中脑袋,脑花四溅,直接倒地。他的大刀立即被周身的流民捡去,拿起攻击其他部曲,不一会的功夫,林知皇马车周围护卫的三十余名部曲,就倒下七八人。 部曲的护卫圈被撕开缺口,一名高壮的流民冲杀到马车上,狞笑着欲进入车厢砍杀,驾车的车把式胡四被冲上来的流民惊住,已来不及抽刀抵御,吓的全身僵硬心中直呼吾命休矣时,没想下刻落在身上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刀子,而是温热的鲜血。 原来是忽红提刀而至,她不知何时从流民手中抢回一柄部曲用的长刀,杀得全身欲血,有如杀神,横刀而过,凶徒上半截身子掉落下马车,下半截身体还留在车辕上,人还没死,掉落在车旁,声嘶力竭的惨嚎哀鸣。一瞬可生,一瞬可死!胡四稳住心神,抬脚踢下那半截身体,加紧挥起马鞭,要尽快带家主离开此地。 “大娘子,可有事?”忽红斩杀完冲杀过来的凶徒后,继续奔行在林知皇所在的马车周边,声音粗犷嘹亮的在车厢外询问道。 “无事……你自己也小心些…小心流石…”林知皇脸色煞白,血腥气阵阵充入她鼻腔,强自镇定后,轻声道。 林者云惊魂未定:“这是忽叟那个身有异端的女儿?” “好生骁勇!可惜......不是个男儿........”林者云也贴近车窗另一边,顺着车窗缝向外看,见忽红杀人有如砍瓜切菜,力大无穷且无疲态,不禁感叹道。 男儿女儿有何区别,性别分男女,能力却不分!有能力就行,何必拘于男女,是男儿能力又不多一分!林知皇嗤之以鼻。 林知皇在现代再是女强人,也生活在法制年代,何时见过此等血腥,竭力才能维持此刻的冷静,不像裴氏那样哭嚎出声。林知皇在用在心里吐槽林者云的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此刻她脑子已经混沌成一团浆糊,无法思考,她在现代创办医药公司,固然有赚钱的成分在里面,但更多的是为了开发药剂,拯救更多有病无药可医的人,甚至是有病有药,因为药钱太贵而不能医病的人。那时的她一往无前,商海厮杀,是为了自己的理想,是为了救人于水火。现在的她一往无前,奔逃厮杀却是为了自救,何其讽刺。 这些流民以前都是普通平民,是世道让他们面目全非,只为求活。而始作俑者就是如今的这些上位者,是上位者们的肆意妄为,造就了这让人活不下去的世道。这身体的父亲,林者云,也是其中一员。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满地伏尸,血光飞溅,林知皇闭上眼,不忍再看,眼角静静的淌下两行泪。她想救这些乱世求存的人,从根子上救。 她林知皇现在同样要制‘药’,所制之‘药’名为太平,此药需兵权为药材,权势做药引,两相结合下方能治疗这个病入膏肓的‘天下’。迫切的需要。 倾尽所有,这‘药’她制定了!这天下,她林知皇也要定了! 林知皇的眼神,在残酷的血色黎明里,褪去了穿越来这里后的所有青涩与惶惶不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她又有了自己的目标! 确定了目标就去做,她就再也不会犹豫彷徨半分。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第9章 脱险出城,初露谋略 天光大亮,越来越多的人跑到街道上来,有新加入冲杀抢粮的流民,也有收拾着行李准备同样冲出这乱城的平民。 马车前行速度越来越慢,有渐渐被堵住的趋势。林者云见状当机立断道:“胡三,舍弃七成粮车,全速前进,尽快出城!” “诺!”胡三领命后,立即调整部曲护卫的阵型,阵型缩短后拱卫更严密,俩部曲间距离拉近,可互相施以援手,双拳难敌四手被石块冷不丁的偷袭成功,乱拳打死老师傅事便不再发生。 舍弃七成粮车后,其余马车全速复位,行车速度果然又上升不少,流民冲击车队本就为了粮食和财物,见有大批粮车被丢下,这群无组织无纪律的流民都是只看眼前利益的,于是又纷纷调转头去抢被落下的粮车,部曲的压力顿时减轻。 只有极少数杀红眼的,或是觊觎车队其它财物和粮食的流民还在锲而不舍的冲击车队。但对付这一小股人,目前这些部曲绰绰有余。 林知皇沿着车窗缝隙,远远看见那些渐渐被甩到车后的流民们,为了能多拿粮食,又自相残杀起来。流民潮离他们越来越远,车队浴血行驶,半刻钟后他们终于冲出了城池。 冲出城门后,林者云才有逃出生天之感,全身顿时卸了力气,瘫倒在车里。肩臂处擦碰到一旁架子上的一卷卷轴,卷轴掉落在车厢地板上,咚咚作响弹跳两下,摊撒开来,是一份囊括了郐县以及郐县周边地势的舆图。 林知皇将舆图捡了起来,细细全部展开,还未看两眼,林者云就一下弹坐而起,劈手夺过舆图。 “别碰!”林者云呵斥道,生怕女儿不知轻重,失手毁了舆图。 舆图至关重要,不然林者云也不会随身携带,逃命都不忘把它带上车。 他现在已丢了郐县,无法献城给鲁王,已经失了投名状,如果再没了舆图,鲁王领兵至此,他是一点资本也无,鲁王又凭什么接纳他的投效? “这是什么?”舆图被抢走,林知皇也不在意,好奇问道。 “离仙郡舆图!(注:离仙郡下辖五县,为庫县、郐县、昌县、广山县、碧县。)”林者云仔细卷好卷轴,神色凝重道:“事到如今,我们以后的荣华富贵,均寄于此图之上!” 在一张舆图上寄托荣华富贵?可笑!这是想把这份舆图献给谁呢?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不若自己好好研究研究此份舆图,看看有没有破局之法才是聪明人该做的。 托强悍记忆力的福,刚才虽只看了两眼,那份舆图已经记在了林知皇的脑子里。林知皇闭上眼睛,细细思索刚才看过的那张舆图。仔细查看郐县周围所有的地势地貌,思考对策,想着此时该往哪去,才更为妥当。 车队奔出城外二里地后,林者云探头往车后方看,见只有稀稀拉拉几十个跟在车队后方,趁着他们这股东风,顺利冲逃出来的郐县平民外,再无任何流民的踪迹后,大松一口气。 流民潮此刻怕都在郐县中烧杀抢掠,因此城外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林者云觉得这里安全了,扬声吩咐道:“胡三!传令下去,全员原地休整,清点人数,报告伤亡! “诺!” 林者云吩咐完,等了半天,裴氏都没有停止哭泣,振作起来主理事务,只好自己亲自上,接着吩咐道:“比列!” “在!” “汝去安排一下,受伤的人立即进行简单的包扎处理,粮草辎重清点后,立即汇报损失情况。” “诺!” 胡三和比列得令后立即分头行动起来。以往胡三做的事情都是忽叟做的,忽叟如今不在,就由胡三顶替了上来。 比列此刻该办的事,本来也是要裴氏吩咐下去办的,但裴氏现在一直担心林知晖安危,哪有心思理事,所以就都有林者云安排了。 “爹,我们现在去哪?”林知皇问。 林者云现在才有空管女儿身上这不伦不类的穿着,呵斥道:“你这是什么打扮?趁现在安全,赶紧找个空马车快去换了!” 林知皇果断道:“不换!” “成何体统!你一个......” “我美吗?”林者云还没说完后面的话,就被林知皇这句问话搞蒙了。 美吗?他这个女儿是美的。裴氏五官精致,是少见的美人,唯一不足的是肤色偏黑。而他的女儿很好的继承了裴氏精致的五官,但皮肤又继承了林氏家族的人一贯会有的白皙,冰肌玉骨,这两者相加,他这个嫡女的长相,符合了时下男人对女人外貌的所有要求。 林知皇见林者云没有说话,自问自答道:“我觉得好美!” “........”林者云失语。 一本正经,面不改色的夸奖自己.......好美?林者云差点没有维持住他世家大族的仪态。 他这嫡女——好不知羞!以前没仔细相处不知道,现在说两句话他就发现他这女儿,果然如裴氏所说被钟氏那毒妇给教坏了。 才死里逃生,不知道怕不说。反而有闲心问人,自己美不美?这正常吗?现在是关注这个的时候吗? 林知皇感叹完自己的美貌,又继续说:“那我继续一副盛装打扮,您觉得我在现在这个逃亡的当口,是安全的吗?” 不安全,会引起祸端!林者云在心里给出正确答案。 “........” “环儿,别听你爹的,就这样穿!”裴氏止了哭泣声,力挺完女儿穿男装后,接着咬牙道:“夫君,你现在是不是打算先逃去临县庫县?然后在那里躲藏到鲁王领兵前来,再去投奔鲁王?” “.......” 多年夫妻,谁都没有裴氏了解林者云,她准确无误的说中了林者云如今的打算。 裴氏见林者云沉默,就知道自己所料不差,眼中含泪继续道:“没找到晖儿,我哪都不去!” 林者云想到林知晖,也一时无话,深吸好几口气后道:“你不要胡闹!等这群流民在城内搜刮完就会发现城里粮食也无多少。到时,他们还是会四散溃逃出城,这里只是暂时安全,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林知皇突然插话道:“爹,我们不应该去庫县!” 林者云一再被女儿突然插话,心里真的有些动了怒气,狠瞪女儿一眼正要训斥其毫无女儿家的贞静礼仪,奈何林知皇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抢声继续道:“您都说了,郐县粮食不足,流民还会出城,他们都已造反,且已尝了甜头,郐县粮食吃完了,你说他们会去哪?” 林知皇不想再掩藏自己,她要让林者云看见她的能力,并正视她的能力,不再把她放在需要被保护的弱者位子上。 林者云被林知皇的话牵动心神,现在这些流民且饿着,又无人率领,就有如此大杀伤力和破坏力,一举攻陷了郐县,逼得他这县令落荒而逃,若等他们吃饱喝足且诞生出领头人.......他们会组织起来再去攻占庫县,去抢庫县的粮仓! 庫县危矣! 第10章 林者云对女儿的刮目相看与无可奈何 林者云被点醒,皱眉道:“对,是爹考虑不周,不能去庫县。” 林知皇见便宜爹反应过来,继续道:“我在舆图上看见我们现在所走的这个方向有座山,我们躲入山里去!我们还有近三成的粮草,短期没有粮草之危,就在山里静待鲁王率兵马过来郐县如何?这期间也可从山上派人下来,在去庫县的必经之路等候阿弟,阿弟应该能推测出我们是往城东这个方向逃了,若逃出城,应该会来找,若他无事,定能汇合。” “.......” 林者云失语,再次对女儿刮目相看,他这外貌娇滴滴如花似玉的女儿,竟然有谋士之能?她在内宅之中如何学得这权谋之术? 难道是天生的谋士?她要是个男儿该多好。林者云一天之内两次发出此等感慨,一为忽红,二为林知皇。 “你要是个儿子该多好?”林者云定定的看着林知皇出神,扼腕叹息。 裴氏却当机立断拍板道:“就去山上,我要等晖儿!” 林者云也没阻止,表示他默认这一安排。 胡三清点完林府中成功逃出的人数,立即纵马回到林者云所在的马车旁叉手禀报道:“家主,人数清点妥当了。庶小姐和庶公子中,除了二娘子与三娘子还有七郎君,其余皆未逃出来,这几位逃出的小主人之母也有跟出。部曲重伤十八人,亡三十八人,轻伤二十六人,奴仆逃出七十六人,现逃出人数共有一百二九人。” 林府奴仆人数共有五百余众,竟只逃出五分之一的人来。林者云掀开车帘,下了马车,伤感的回望车队后方的景象。众人情况大都不好,除了几位主人是乘坐马车,大多奴仆都是足行奔跑,还需推着笨重的粮车,此时早已累的卧倒在地,都没时间和精力顾得上去悲伤亲友和同伴的惨死,只一味的庆幸自己能逃出生天。 侧后方有三驾马车内传来女人和稚童惊慌的哭嚎声,是林者云逃出来的美姬和庶子庶女们。 林者云走过去看了一下他们的情况,勉强安慰了一番,马车内惶惶不安的哭嚎声顿时小了很多。 比列此时也清点好粮草辎重,策马回来对林者云禀报道:“刘郎中和耿郎中皆有逃出,奴已安排他们优先为重伤的部曲救治,粮草辎重等物损失近七成。” 林知皇听到车厢外比列的禀报声,也掀开车帘,下了马车。胡三和比列见一个陌生俊秀的小郎君忽然从家主所乘马车上下来,具是一愣。心道这是何人? 林者云见林知皇下车,呵斥道:“谁让你下车的!快回车上去!” 胡三和比列这才认出来,原是府上的大娘子做了一副男儿打扮。知道是大娘子后,两人具是不敢再多看,怕失了礼数。 “忽红呢?”林知皇面对林者云的呵斥丝毫不惧,径直问比列道。 林者云被林知皇坦然无视的态度气的脸色铁青,但又不好当着奴仆的面呵斥林知皇,她不要女儿家的脸面抛头露面,他这个当爹的却是要维护她的脸面的。 比列见家主没有阻止,叉手行礼躬身答道:“回大娘子,婢女忽红身上不洁,怕惊了主人家,现在去空置的马车换洗去了。” 胡三和比列等一众部曲都被忽红的彪悍给震惊的不轻。此时他们提起忽红,不再是鄙夷之态,语气中多了不少他们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尊重。 林知皇脑海里浮现出忽红全身浴血,一刀将人斩为两半的场景。不洁,是指身上被喷溅的血浆吗?那是该好好换洗一番....... 林知皇点头,继续吩咐道:“吩咐下去,以后都别唤我大娘子,唤我大郎君。” 林者云听言嘴唇动了动,想呵斥,却不由想到林知皇方才在马车里感叹自己很美时一本正经的模样,终究是把快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没有阻止,对看过来的比列点点头。 比列见家主也点了头,再次躬身对林知皇叉手行礼道:“诺!” “胡三,吩咐下去,一个时辰后全员出发,我们去露山。”林者云拿女儿没办法,不再把视线放在女儿身上,转头对胡三吩咐道。 比列和胡三先后领命而去。 第11章 林者云:吾家亦有神仙子! 林者云和林知皇再度回到马车上,上马车后父女俩间的气氛变得诡异的僵硬。裴氏兀自还在忧心儿子的不知所踪,没发现任何不妥。一时间,马车内诡异的安静起来。 林知皇坐回车内,脑中还在想林者云刚刚说的露山,原来那幅舆图上标注的那个字读‘露’。没错,林知皇虽然记下了那副舆图的所有内容,但却只看懂了那幅舆图上的地势地貌,却对舆图上所标注的字,丝毫不识。 记忆力超群也挡不住她在这里是文盲的事实。林知皇心里对自己吐槽。 不过林知皇对有一点很是好奇,之前她所看到的公文上的那些字,虽然她也不认识,但能明确的意识到,现在她看到的两种字不是同一套字。之前公文上的那一套字,字形偏方块状,这舆图上的字,跟蚯蚓似的,成长条状形。 难道这里的字还没实现统一? “不对,之前你说你在舆图上,看到这个方向有座山,所以才定计上山?舆图一散开我就拿走了,你都没时间仔细看舆图,怎么会知道?”林者云刚才震惊于林知皇谋略,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现如今静下心来寻思,立即察觉到她话里的漏洞之处。 林知皇也没打算对这世的爹娘隐瞒自己的能力,毕竟这也是她可用的筹码之一。不让他们再拿她当时下一般闺阁女子,等闲视之。 “我记忆力极强,什么东西只要看过一遍,就能牢牢记在脑子里。”林知皇对上林者云的眼神,郑重其事的告诉他此事。 林者云听后一愣,随后嗤笑出声:“莫要戏耍阿爹,阿爹记得你初入郐县,便是从这城东入的城。可是在路上看见了露山,才有了现今这隐入山中的谋算?什么看过就能记住?这过目不忘的本事,爹只有听闻过那盛京七聪之一的符家小郎君有,那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你一个女子如何有这本事?” “还有别人也有这本事?”林知皇诧异。 林者云可见过林知皇一本正经夸自己貌美的厚脸皮,便觉得她还在装蒜:“莫不是还要诓骗阿爹?你在盛京生活长大,岂会没听过‘神仙子’符家小郎君那赫赫有名的过目不忘的本领,你现在不就是在学他吗?你真当阿爹好骗?” “..........”如此被人质疑,这是林知皇至当上老板后,好久没有过的体验,莫名觉得有些别样的酸爽。 林知皇决定用事实说话,直接开口背诵起那日,在饭桌上匆匆扫过一眼的朝廷公文,这东西她可只在那时看过。 等林知皇一字不漏的将那封朝廷公文背诵完毕,林者云已经被惊得目瞪口呆,完全失了世家公子的仪态,抖着手指,颤着声音指着林知皇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知皇不管林者云的失态,继续说:“当时这份公文我是在您身旁看的,我就扫了一眼,您应当清楚。现在我一字不漏的全背下来了,可能证明我所言不虚了?” 林者云被这一事实冲击到了,半晌才木呆呆的感叹道:“吾家原来也有神仙子!” 然后又是痛心疾首:“汝何不为男?” “但我天资卓绝,女子又如何,照旧能成一番事业!”林知皇傲然回道。 林者云继觉得女儿不知羞后,再度觉得女儿不是凡俗。这份傲然的自信,非常人能有。 第12章 躲入露山暂避 马车摇摇晃晃的又行了四个时辰,才到了露山东面的一处山脚下,因为马车上不了山,所以拉车的马匹被解了下来。马车车厢被胡三带着几名部曲,给藏匿到山脚下隐蔽的位置,做了遮掩。 一众物资里书籍,公文等物,肯定是不能带上山的,因为带上去,到时也得搬下来,露山只是暂时避难之所。最好办法是也一并藏匿起来,除了重要的舆图和文书随身携带。粮食每天都要吃的,只需留一小部分在山脚下,做应急之用,其余皆要搬上山才更为妥当。可队伍现在一百多人里,伤的伤,残的残,恐怕想一趟就都搬上去,应该不得行,需分几趟来回才是。 “胡三,你带十名部曲在山下守着余下的粮草辎重,其余众人皆先搬东西上山。”林者云安排道。 “诺!” 爬山,这是一件身体力行的事情。不同于现代那些已经修建好有山路台阶的山,这露山天然未经过任何开发,即使有部曲在前劈砍掉了一些树枝杂草,避免了划伤,让路好走了很多,但穿着软底鞋爬山真的每走一步都是痛苦。林知皇咬牙硬挺,鞋面里渐渐晕出血色。 林者云被比列背着上山,最是轻松,但她和裴氏是女眷,按时下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是不方便被部曲背的,女奴又没有功夫在身,这将近70度的陡坡,她们背又不能保证安全,所以只得自己爬。 裴氏在她身边自己爬着,每爬一步,就疼得大吸一口气。 裴氏养尊处优惯了,已有些受不住,但一想到下落不明的儿子,又生生坚持住了。她必须上得山去,躲藏在山里,在这里等儿子的消息。 忽红爬在林知皇身后,时刻注意着林知皇的安全,见林知皇脚下出血,焦急道:“大娘…大郎君,奴婢背您吧?” 林知皇摇摇头,她想趁机锻炼锻炼自己这具身体的耐受程度,不过是爬山,不存在超负荷运动之说,所以这一点疼痛,林知皇还是能忍受的。 “你去背我阿娘。”林知皇擦擦额上因运动流出的热汗,对忽红吩咐道。 忽红不敢违逆林知皇的命令,虽然担心林知皇,还是依言过去背了裴氏。 裴氏不同意,要把忽红这人力车让回给林知皇。林知皇只得说她要不让背,就让忽红去背那两个庶出的妹妹们了,反正她要自己爬。裴氏早就见识过女儿的倔强,果然不再多言,让忽红背起了自己。 裴氏的想法是:她女儿都得自己爬,庶出的难道还能比她女儿金贵?女儿的一片孝心,她收下就是。 爬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爬到了露山一处地势较为缓平的地上,部曲们立即散开,有的去寻找水源,有的去寻找能栖身的地方。 众人四散忙碌起来。在这缓平地带,没了掉落山崖的安全隐患,几名美姬与庶女们也皆都被仆妇给背了起来。 有一仆妇被林者云吩咐过来背林知皇,林知皇摇头拒绝了,坚持要自己走。林者云无奈之余,也不得不佩服这女儿意志坚定,说要自己走就自己走,一点折扣都不打,天生犟种,也不知为何要自讨苦吃。这心性,怎么就不是个儿子呢!林者云太难受了,干脆眼不见为净,不再关注林知皇。 “家主,前面好像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一部曲发现一条被人为劈砍出来的小道,且断口较新,明显是近期劈砍所致,立即回来向林者云汇报这一情况。 林者云脸色大变,难道这山上有贼匪? 林者云立即又在心中否定这想法,露山地势险峻,贼匪安家必不会选在此处,他做郐县县令这么多年,也没听过露山闹过匪患,应该是最近才上山的流民。但这也不是好情况,因为这可能是一批想落草为寇的流民,必然凶悍。 不知流民人数几何,他如今手下这些人是否能抵御这些流民?林者云心乱如麻。 “比列,通知下去,全员保持安静!先勿有所动作!” 比列小声的应诺。 “派遣几人前方查探,先搞清楚这伙流民人数,回来禀报再做定夺,切勿打草惊蛇!”林者云话音刚落,就见几名干瘦且衣裳单薄的青年从不远处的树后追着一只野兔跑了出来,两伙人撞个正着,同时大惊。 第13章 盛京之乱 突然看见这荒山里出现一大伙外人,领头的流民模样的青年也吓了一跳,惊慌地呼喊一声立即掉头向反方向逃去。 林知皇见状急声吩咐道:“抓住他们,以防他们回去通风报信!” “对!听大郎君的!”林者云怕部曲不听林知皇调令,紧随其后命令道。 林知皇诧异的看林者云一眼,这便宜爹在她展示自己的能力后到是适应良好,不会叫错她身份,这么快就把她当真正的儿子待了? 比列带着几名部曲应声抽刀上前,不消片刻便制服这了三名因衣衫单薄,冻得浑身发抖的流民。 比列带着几名部曲将几人给压跪在林者云身前,林者云端详他们片刻后启声问道:“抬起头回话,你们几时上的露山?还有多少人在这山里?” 其中领头的流民抬头,看清林者云的脸后立即失声叫道:“林世伯!可是林世伯!我是王题啊,我是王家子王题啊!” 王题?郐县里唯一算的上世家的王家?王家的嫡子?他前两年不是去了盛京守山书院求学了吗? 当时王家还因此子考入盛京守山书院,炫耀非常的大摆了一个月的流水席。这王题此时不在盛京,怎么会一副流民模样出现在这里? “你父乃王吉?”林者云已经认出此人,他与王题之父王吉乃好友,因郐县中只有王家这一个世家,即使是世家末流,也是世家,所以历来讲究士庶之分的林者云,经常与王吉相约在一起煮酒清谈,王吉的嫡次子王题他见过多次,当然有印象,仔细辨认后,发现正是面前这青年。 林者云十分不解,盛京繁华瑰丽,数一数二的世家名门皆在那定居,文人骚客多不胜数,这王家子都考去了盛京守山书院,好好的盛京不待,一副流民模样跑到这荒僻的露山之上是做什么? 林者云不由想到朝廷之前传向各方的告示。莫非那吴姓贼子当了丞相还不够,对天子........林者云被自己脑海里冒出的想法骇的悚然而惊。 如若不然,是要经过何种大事,才能让一名考入守山书院风光霁月的世家少郎,沦落成如此模样,与流民无异! “林世伯!是我!”王题见林者云认出他来,扑上来抱住林者云的腿,嚎啕大哭出声。 林者云赶忙扶起王题,打探消息道:“世侄,你怎的这幅模样出现在这里?” 王题泣不成声地向林者云讲述了他的遭遇。原来自吴奎入主盛京官拜丞相后,便越发猖狂起来,时常在朝堂之上藐视天子,不尊其令,天子权柄已然被此人架空。 年轻的天子忍无可忍,联合朝臣策划了一起针对吴奎的刺杀。 一次酒宴,皇后之兄符起趁其不备,突然拔剑奋起,欲诛杀吴奎此獠,不想未能成功,反而被吴奎擒拿,当场反杀之。其后盛京一品世家符家被符起牵连,满门男丁皆被处以车裂之刑,女眷被充入娼籍,皇后符氏被赐鸩酒,符家只有那素有“神仙子”之称的符骁当时在守山书院求学,逃过一劫。 但吴奎为震慑天子,又惧于‘神仙子’的盛名,怕留下后患,不肯善罢甘休,围兵守山书院,勒令守山先生一日之内交出乱臣贼子符骁。 守山先生不从,反斥吴奎为乱臣贼子,带领守山书院一干德高望重的先生静坐于山门口,不让兵士入内抓人。守山书院内一干学子也紧随其后,在山门外静坐,以示不从! 吴奎围兵三日后耐心尽失,最后终是不惧得罪天下文人,强行抓了守山先生,踩踏着一干守山书院先生与学子的身体带兵冲入山门,放任手下骑兵对书院内的学子肆意砍杀,口称藏匿乱党,为其同党,一同诛之。 守山书院内清幽不复往昔,一片哀鸣惨嚎,等一切再归于平静,已是血色残阳。 吴奎如此不管不顾之下,仍未抓住‘神仙子’符骁。待得知符骁早于案发当日就离开守山书院,不知所踪,吴奎气的暴跳如雷,迁怒守山书院众人,之后更是代下天子令,只要是守山学子,皆为大济逆臣,见之立斩,赏锦帛千尺。 王题身为守山学子,被官拜大鸿胪的二爷藏匿了几日,便被悄悄送出盛京。 王题在盛京已然待不下去,欲回老家避祸,未成想盛京外面世道已经乱成这样,盗匪横行,一路天灾人祸不断,等抵达郐县,他与一干曲部和奴仆已是成了流民的模样,正逢郐县县令林者云下令不许流民进城,他们这群人被当成流民拦在了城外,想入城而不得进。 城外流民越聚越多,王题等人深觉不妥,怕有动乱发生,到时殃及池鱼,不敢再待在流民堆里,又进不了城,只得先上了露山暂避,再等待时机与王家取得联系。 王题讲述完一切,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他是世家公子,从小锦衣玉食,成人便去了大济第一书院守山书院,可谓是天之骄子,何时遭过此等大罪,再想到盛京守山书院的师兄师弟们,不是已经身死就是颠沛流离的四散逃亡,更是恨极了吴贼,说起他的名字时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第14章 王家子王题 林知皇站在林者云身边,也听到了王题的哭诉全程。 林知皇心中直叹吴奎身边一定没有好的谋士相佐,不然不会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斩草除根是不错,但为了斩草除根与天下士人为敌,简直太蠢。 守山书院为大济第一书院,天下有多少文士对其趋之若鹜,其内学子无一不是出生贵胄的世家子弟,抓守山先生,杀守山学子,他这是要与天下士族,天下文士为敌啊? 文人的笔杆子可不是吃素的,吴奎这样搞怕是要尽失人心啊。 他自己还把最后那层遮羞布给扯了,赤裸裸的代天子下令,给了天下诸侯出兵盛京的理由。诛逆贼救天子嘛!诸侯们现在怕都在抚掌大笑呢。正缺理由去盛京呢,又怕被打上乱臣贼子的印戳,现在正好,师出有名! 林知皇不解,吴奎都已经走到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一步了,遮羞布明明已经完美的披好了呀?后面怎么尽出蠢招,自己把遮羞布扯掉不说,还牵连无辜,主动与各世家大族为敌,他这表现与前面悄悄带兵围困盛京的精明强悍大相径庭啊? 林者云也是文士,最是敬仰守山先生,忙问:“守山先生现今如何?” “守山先生被吴贼关入了大牢,听说守山先生的爱女也被吴贼强纳了去,贼子可恶!当诛!” 林者云唏嘘不已,心中想,再渊博的学问,也终究抵不过刀兵在手啊。 王题倾诉完,情绪得到宣泄,脑子也冷静下来,向林者云问道:“昨日晚辈在山上见郐县方向浓烟滚滚,可是流民冲城了?林世伯身为县令,此刻出现在这里,因是逃亡避至此处。所以是县城没有守住,被流民攻破了?” 林者云掩面点头。 王题赶紧又问:“世伯逃出时可有看见我王氏族人?他们有无逃出?” 林者云哪知道后面人的逃出情况?他这县令是第一批逃出的,都没组织兵士抵御,林者云羞于提啊。遂含糊道:“兵荒马乱的,未曾见过。” “王兄,这山上就你在这吗?”林知皇岔开话题,大方的上前拱手问道。 “这位是?”王题没见过林知皇,向林者云投去问询的眼神。 林者云皱眉,女儿竟然主动与陌生男子搭话,成何体统? “这是犬子。”林者云简单介绍了林知皇,却不介绍林知皇全名。 王题被这突如而来的诡异气氛搞得莫名其妙,干笑两声,招呼道:“原来是林贤弟,贤弟真是一表人才。” 林知皇大方笑着点点头,明显赞同这个说法,没有如别的士子那般回谦两句,反而欣然就收下了夸赞。王题瞬间就觉得眼前这不知谦虚为何物的小矮子是个怪人。 “王兄你们饿否?我们带有粮食,你这边共有几人?你知道哪有水源吗?我们一同用膳?”林知皇大方邀请王题一同用饭,也迂回提出了自己想了解的信息。 林者云也想了解王题这边究竟有几人,这露山的水源在哪里,更不想让王题发现他这个县令弃城而逃的事,所以对女儿林知皇此时的出格举止没再置喙。 王题现在确实十分饥饿,万分感激拱手道:“为兄知道哪有水源,我可让部曲立即带你们过去。我还有一名师弟与我相携而行,加上护卫的部曲,共有八人。多谢林贤弟盛情相邀,我们现在确实饥肠辘辘,就却之不恭了。” 第15章 父女俩首次眼神交锋,以林者云败退告终 王题边与林知皇交谈,边带着林者云一行人,往水源地而去。他们八人原本也在那休憩,正好汇合。 “哪里,哪里,同是天涯沦落人,互相扶持才是应当。”林知皇摆手笑道,示意王题前方带路。 “好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贤弟大才!”王题双眼放光,看向林知皇的眼神立时不同。 完,不小心说了白居易的诗中句子,本只想引用,一时没想到,这里没这首诗。剽窃党不能当啊,这有违林知皇做人做事的准则,立即解释:“这是我之前看的书,诗句里的,并不是我所做,王兄别误会,此时应景,便拿来引用了,当不得王兄这声夸。” 王题点头:“原来如此,若能有幸一观此书,三生有幸。” 每个世家都有他们独有的藏书,轻易不会外借,王题自己家也有祖上传下来的书,家中子弟皆护为珍宝,轻易不会给外人看了去,林家作为二品世家,家中有外人不知的藏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此时他也是随口一说,没指望林知皇真能让他看到此书。 林者云却奇怪的看了林知皇好几眼,林家没有这本藏书啊? 这一路上,林知皇迅速与王题成为知交好友,并从他那里掏出不少信息。 原来察觉城外流民有异状,选择暂时避祸于露山的这个决定,是他那个一同逃奔出盛京的师弟所出的谋划。 王题虽对这个师弟的身份三缄其口,但从其言谈间可看出他对这个师弟非常的尊重与推崇。 明明比他小的人,王题还用此种态度谈论,原因无非两种,一是身份贵重于他,二是这师弟能力远远高过于他。不知是其中哪一种导致了王题现今这种恭敬态度,亦或是两种原因都包括了?无论如何,明显王题那个师弟,不是简单人物。 两伙人汇合后,双方简单的见了礼,就开始埋锅造饭。 没办法,因为都没有时间寒暄,都饿着,手脚没了力气,实在再难讲话。还是先填饱了肚子才是要事,其余事后面一切都好说, 王题所说的师弟很是寡言,身量颀长,也蓬头垢面的与流民无异,随王题一同叫了林者云林世伯,也不介绍自己,完全没有存在感只是静默进食,并不与众人攀谈。 若不是可从说话气度可看出他的不凡来,这就是一货真价实的流民,他身上的泥土都快把他包成泥雕了....... 若不是不熟林知皇很想调侃他两句,你身上带着这么重的泥,重是不重? 林知皇一直都在默默的关注王题口中的这个师弟。 林者云解决了饥饿,终于抽了个王题没注意的空档,走到林知皇身边,小声训斥她道:“我允许你穿男装,是为了让你更安全!你别真把自己当成了男子,和外男称兄道弟,成何体统!” “........” 林知皇收回放在王题师弟身上的眼神,心平气和的回道:“爹你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关心了吗?你去安慰安慰娘吧,阿弟不知所踪,她饭都没吃几口。” “我现在是在说你的事!”林者云再次被女儿的态度,气得脸红脖子粗。 “我现在也是,和你再说娘的事!”林知皇回望林者云,认真道:“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您别干涉。” 父女俩的目光噼里啪啦在空气中交汇,林者云最后败下阵来,首先撇开目光。 林者云发现他的威严在妻子那里管用,在儿子那里管用,在姬妾那里管用,在下人那里管用,但在女儿这里,一点都不管用!而女儿又不是奴仆,不听他的,又不能随意打骂,能也舍不得。于是他没辙了。 林者云这个当爹的决定对离经叛道的女儿视而不见,起身哄妻子去了。 第16章 弃城而逃的羞耻心 此时,王题与他的师弟温南方也在小声交谈。 “师弟,你有没有发现林贤弟与他的父亲相处的氛围很是微妙别扭?”王题吃饱喝足后,连日来饥寒交迫的身心放松许多,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性子,与温南方八卦道。 温南方却没有王题这般没心没肺,趁没人注意这边,说出了他的推测:“郐县的情况应该不容乐观,你的这个林世伯应该是提前带着家眷弃城逃跑至此的。” 王提脸上活泼的笑容立即消失,正色问道:“何出此言?” 温南方看看左右周围,见其他人都离的较远,附耳小声在王题耳边分析道:“你我昨日在山上看的清楚,郐县方向燃起硝烟之时是在今早寅时(注:凌晨3~5点),而如今不过未时(注:未时13~15点)。按照他们上山的时间算,林者云作为一县之长,这个时间便能抵达露山,在乱起时应该第一时间并未组织郐县守兵抵御流民,反是在那时,直接带着部曲护着一干家眷,避祸出城才能如此迅速到达露山。” 王题听到这里脸色沉了下去。 “如此匆忙间,林者云却还有时间带上大批的粮草,这不合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早有了准备,想弃城逃跑。不过是运气差,还没弃城出逃,流民就先一步冲击城池了,他晚了一步正好撞上罢了。” 温南方在林者云一行人到来后,就提高了警惕之心,不动声色地细细观察了他们所带的物资,只从他们上山的时间和所带的物资数量推算,便将一切都推测的八九不离十。 获知了林者云早有弃城逃跑的打算,也推测出了他们时运不济还没逃出城,城就被流民攻破了,林者云作为一县之长并未组织守兵抵御,而是逃命自保的事情。 王题面色铁青:“林世伯作为一县之长,弃城而逃?怎可如此不负责任?置城中百姓安危于不顾,只求自保!” 温南方嘲讽一笑:“大济朝廷这样的官员还少吗?” 王题和温南方一时相顾无言,想到了守山书院的覆灭,以及一路行来的种种乱象和遭遇。这不都是朝廷官员种种不作为所致? 大济如今四分五裂,皆是因身在朝堂上的这些士族明明身居高位,却总是为自身家族牟利导致。 时至今日,这些尸位素餐的朝臣还因惧怕吴贼,齐齐选择明哲保身,不愿做符家第二,随波逐流不敢反抗吴贼,尽情纵容于他。只顾眼前,总有一天会遭其反噬。 不作为的官员苟且偷生,唯一有作为的符家却没落得好下场,一朝覆灭,何其讽刺。 “林者云早有准备,都逃的如此狼狈,只能暂避露山。你王氏族人......只怕凶多吉少。” 温南方说出自己的推测,王题情绪再度崩溃。 此后两人皆都静默而坐,不再言语,氛围沉默而压抑。 初冬,露山到了夜里,气温骤降。寒风呼啸山林,刮在身上,是钻入骨髓的寒冷。 温南方和王题一路从盛京到郐县,路遇各种劫难,流民盗匪猖獗,此时除了还剩六名忠心跟随的部曲,什么都没了,此时寒气下来,皆冻得面色绛紫,蜷缩在一颗大树下瑟瑟发抖,十分落魄。 林者云见了,很是慷慨的资助了两人御寒之物,王题收下了东西,态度冷淡的道了声谢,便回了他们那伙人所在的大树下,与白天热情相交的态度迥然不同。 林知皇一行人在离王题等人不远处的一处干燥的地方,搭上了数十个可以遮风挡雨睡觉的大型帷幔,帷幔顶上也用布帛给严实的遮盖起来,这帷幔原是他们这些贵族,此前出恭时用来遮蔽之物,此时也没那么多讲究了,物尽其用,成了他们遮风挡雨之物。 寒风被阻,人待在里面,顿时温暖很多。 林知皇、林者云和裴氏三人在一处帷幔里休憩,林者云送完东西,回了帷幔内,满脸不悦。 “怎么,气恼王兄对您态度大变?”林知皇哼笑。 “你怎知?” “王兄想不到您此刻就出现在露山的底细,他师弟却不笨,既能提前推测出郐县会大乱,避祸露山,看到您上山还带着如此多粮草,怎会想不到您是弃城而逃?恐怕此刻已经提醒过王兄实情了。” 第17章 确定敌意,欲杀之 林者云的面色煞白,他还是有羞耻心的,这个时代重名声,连做官也是‘举孝廉’推荐制度,由此可见名声对一个人有多重要。林者云一想到自己会被人诟病鄙夷人品,顿时就愤懑难忍。 “反正您现在资助他们,或是您的愧疚心作祟,想让自己好受点,或是为维护自己的名声,免受他人谴责。这点御寒之物,都是为了您自己送的,还想让被接受的人感恩戴德吗?”林者云被林知皇的冷嘲热讽气的不轻。 裴氏在一旁听了,抬起脸,眼眶通红的看看父女两人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话。 她知道女儿如此对夫君说话很是不妥,但也不想帮林者云挽尊。裴氏对林者云为形势所逼,将儿子抛下,逃出郐县一事也耿耿于怀,没了哄林者云的心思。 “大胆!如此与为父说话......”林者云被林知皇挤兑的暴跳如雷,呵斥的话还没说完,林知皇丝毫不拖沓的径直披上狐裘大氅,站起身就出了帷幔之内。 出了帷幔,寒意立即将林知皇密密麻麻的包裹。 林知皇打了一个寒战,侧头向王题一行人所在的方向看去,眸色深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南方和王题此时也已经披上了林者云资助的大氅,背风倚靠着一棵大树席地而坐,褪去了些许冷意,被冻得有些佝偻的身躯明显挺拔了许多,这是两个高个子男人。 林知皇带着忽红以及八名部曲,很是自来熟的走到他们身边,并排靠树坐下,随意的问:“可是瞧不起我阿爹?” 其实林知皇即使扮了男装,也是一副女相,但却因她年纪尚幼,气度疏朗,行为大方,毫无女儿扭捏姿态,便无人看出其端倪。因为在大济,对女子的约束很是严苛,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里的女子可没有这样的疏朗之态。 且时下世家男子大多以敷粉为美,所以即使林知皇外貌如此‘林妹妹’,陌生人看到她也只会叹一句好一个风姿秀美的少年郎君,无人会怀疑大大咧咧的她是女非男。 林知皇来这坐下,虽然问的是两人,但眼神却牢牢定在温南方身上,显然是冲他而来。 温南方冷淡的抬起眼眸,答非所问:“林小郎君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交友?”林知皇想了想后,回道。 “那请回吧。这里没有你要交的友。”温南方拒绝之意明显。 “你就是啊。”林知皇直接打直球。 这拒绝之意难道还不明显?温南方与王题诧异于林知皇的厚脸皮,难道是年纪还小,不知羞耻为何物? “林小郎君究竟想做何?”温南方依旧好涵养,客气而疏离的问道。 “试探一下你们是否对我爹怀有敌意,是否对我怀有敌意。如今一看,果然是有呢。你们对我的敌意还不浅?因为我爹弃城而逃的事?”林知皇收起玩世不恭的笑,突然站起身,语气凝重道:“这可不好办啊。” “你也知道你爹弃城而逃,是不耻之事啊!我们就是对你们有敌意又如何?小矮子!”王题是个炮仗脾气,顿时忍不住跳起身,指着林知皇的鼻子骂道。 忽红立即挡身至林知皇身前,防止她被冲撞。 “不如何,就是不能就这样放任你们走了啊。”林知皇弹弹手上不存在灰,轻柔的语气里满是威胁之意。 话落林知皇后退几步,给身后的八名部曲让出位子,此时这八名部曲的腰刀,已出刀鞘。 王题见之骇然,怒意顿散,胆战心惊的拉着身旁的温南方疾步后退:“你....你....欲杀人.......” 第18章 招揽第一步,先威后恩 王题哪想这小郎君雷厉风行,不打口舌之仗,直接说杀就杀。 前刻还笑意盈盈的人,此刻却突然拔刀相向。这哪是什么厚脸皮不谙世事的小郎君,这分明是夺命阎罗啊。 “你是聪明人,我又发现你对我怀有敌意.......”林知皇说这话的时候,漫不经心的拿目光扫过温南方。 见温南方并无慌乱之意,继续道:“此时我强你弱,不解决了你,留下后患,等你东山再起时,我岂不是小命危矣?放过你,我就是再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这种蠢事,我向来不会干。”林知皇站在八名持刀的部曲身后轻笑。 林知皇话落挥手,身前八名部曲立时横刀移位,将王题与温南方两人团团围住。 情势转眼而变,温南方和王题的六名部曲正在不远处烤火,本来以为就是几个郎君说几句闲话,见此情形,才发现情况不对,立即拿起放在地上的大刀冲过来救援自家主人。 忽红在林知皇的示意下举刀迎上去,用没开刃的刀背一人一个,不一会就将六人给砍晕在地。 对王题和温南方这边的战况,林知皇倒是有些意外。 王题和温南方虽然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文人模样,腰间别着的文士剑竟然不是摆设。与八名部曲斗了好几个来回,依然不落于下风,等忽红那边事毕,都没有被拿下之势。 还是等后面忽红解决了他们那六名护卫的部曲,加入战局,他们才最终不敌,被反手扣押在泥地上。 王题以为死期将至,放开了声叫骂。 什么小矮子,不义之徒,不得好死什么的,文人能骂的最难听的话都骂上了,林知皇听了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不为所动,心中直叹,在大济朝不止物资是匮乏的,原来连骂人的话都这么匮乏。 “你到底想要什么?”温南方被拿下后就不再挣扎,被压趴在地上也气势不减,冷声问林知皇。 “哦,你就这么肯定,我不会杀你?” “你如果真的想杀我们,刀子早落下了,何必说这么多废话,又留下活口,我们这边的消息,你从师兄那已经套的差不多了。” 林知皇扶掌大笑:“哈哈,你还真是个聪明人,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不错,我确实还有别的目的。” 王题停下叫骂之声,看自己的师弟,原来之前林知皇如此和善是在套他话吗?难怪!他怎么这么蠢!又是他坑了师弟。 这一路上王题没少干蠢事,要不是有师弟与他同行逃命,他早不知死哪去了。他们的第一次财物被劫走,就是因为他好心收留了一伙逃荒的灾民,温南方说了收留他们不妥,他还是坚持己见,结果当夜他们车队睡觉时就被这伙流民给劫了,要不是部曲拼死护他们逃出,他们当晚就得死在那里,成无名之尸,曝尸荒野。 后面王题对温南方所说之言,无不言听计从,果然事事都如温南方所料,他们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这次他们还能逢凶化吉么? “想死想活端看你们怎么选择了。选错了,还是得死。我喜欢自己人聪明,不喜欢我的敌人聪明。敌人太聪明,我只想让他死,你懂我的意思吗? “你想让我们为你效命?”温南方想,应该是王题透露了他预测郐县会乱之事,这小郎君看中了他的才干,想招揽为己所用。 “不错,一点就透。” 王题再次被激怒,叫骂:“你可真敢开口!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为你效命?你可知道他是谁?他是......” 林知皇打断他要说的话,冷声道:“你确定要让我知道吗?他若是身份高贵,你们更活不成,脸皮已经扯破的情况下,你确定还要继续说下去吗?” 林知皇早就料到温南方出身不俗,但她不想知道,她要的是下属,只看才干,温南方能跟着王题逃到郐县,就说明他已经抛却了自己的身世背景,她要的是人,不是他这个人背后的势力,是什么身份不重要! 王题也反应过来,若说出身份,林知皇害怕师弟身后的势力报复,此刻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灭口,还有谁能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还想说吗?”林知皇在王题身前蹲下,居高临下的看他。 王题咬牙闭嘴,场面一时静默。 “师兄,你别再说了。”温南方简直要被自己的师兄给蠢哭了,此话说的有气无力。 他师兄这突然住嘴,又变相在林知皇那里承认了他出生不俗。幸亏这小郎君不像惧怕的模样,看样子是不在意世家豪权的人,若不然如今等着他两人的只有一死。 第19章 吾欲得汝辅佐 识时务者为俊杰,形势比人强。温南方艰难的点了下头。 林知皇见了,展颜笑开:“很好,你日后会为自己此刻的决定而骄傲的。” 好不脸的话,悔不当初还笑看往昔,都还没定论就变相夸起自己了。王题心中腹诽,但不敢再公然叫骂,就怕这小子给自己一个痛快的。 林知皇又恢复了先前活泼开朗的模样,亲自扶起温南方与王题。 忽红紧紧盯着两人,以防这两人突然暴起,对林知皇不利。 王题又被林知皇的前倨后恭弄的不知所措,呆愣的看着林知皇,手脚僵硬,他现在是真的有些怕了这明明是稚童模样,却让人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小郎君,他活了十九年,还没见过这样的人。 一时急骤,一时暖风,仿若阎罗。 扶起温南方时,林知皇笑着问温南方:“你在做什么?” 话不着边际,但眼神却带上压迫之意,笑容满溢。 让人胆颤。王题在一边见了咕咚咽下一口唾沫,腿肚子发软。 “屈从于你。”温南方顺着林知皇的力道坐起来,平淡与其对视。 屈辱感在麻痹温南方的心,他此刻觉得自己与那伙惧怕于吴贼淫威,而无所作为的朝臣并无不同,都是为了保命屈服在强权武力之下。事到临头,他也是如此,他又何有资格看不起别人。 “不是。我是问你‘目前’在做什么?” 是人生阶段的‘目前’在做什么。 温南方懂了,答道:“逃。 “你想逃到哪里?” “逃到远离纷争的地方去。” 王题听的莫名其妙,左看看,右看看,两人一问一答,十分迅速的打着机锋。他完全不懂聪明人的脑回路,接不上两人的频道,只能做旁听者。 “那你与我父又有何异?”林知皇身上突然迸发出一股摄人的气势,打破温南方最后一丝伪装,落字铿锵道:“若这天下像我父这般,身负官职的人,像你这般,胸有文墨的人,都选择了逃!普通人如何能不逃?谁来面对艰难?谁来,拯救这满目苍夷的天下?” 温南方收起心中屈辱和不服,怔忪。 “逃,就能远离纷争吗?”林知皇轻声继续回问。 温南方与王题还有跟在林知皇身后的忽红,均被林知皇此时的气势所摄。 “处于困境中的人往往只关注自己的问题。而解决问题的途径通常在于你如何解决别人的问题。逃?逃能让世道变得更好吗?不过是从一个炼狱逃出,又进入了另一个更烂的炼狱!为何就不能站起来用尽全身所能去抵御它,想尽办法解决它呢?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就会像刚才那样,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只有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才能掌握一切,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彻骨的寒风吹过,却驱不散温南方此刻心中翻涌的火热。 温南方冷死的心再次热了起来,看着眼前这名身量单薄的少年。他清楚的认知到,寒风可以吹拂起她御寒的大氅,却不能吹倒她身体里蕴含的顶天立地之能! 这名少年他有——入主天下的野心! “我欲主宰天下,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让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林知皇赤裸裸的向温南方展示了她的野心。 是的,她林知皇既然立志要建一个天下大和的世道,人才便不可或缺。她真心想收服这名智计不凡的少年郎君!武力的强权镇压,只是收服人才前的敲门砖而已,能不能真的为己所用,还看上位者本身的人格魅力和能力。 忽红痴迷的注视着这样的林知皇,她的大娘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她,她竟以一女子之身,想要成就不世霸业!谁说女子不如男? 她忽红一定紧随大娘子其右,护她一世安危,不让任何宵小,近得她身! “你想让我辅佐你?”温南方静默良久,沙哑着声音问出声。 王题这是才明白过来林知皇的用意,心惊大叫:“你这小郎君,这天下英豪辈出,你一小人......” “是!吾欲求汝辅佐!”林知皇没理会大叫的王题,坚定的向温南方伸出玉白般手掌。 温南方坐在地上,仰望眼前这玉白无瑕的手,思忖良久,终是将自己满是泥垢脏污的大掌附在其上,沉声道:“主公,若您让我失望,我便终其所能,杀了您。” “一言为定!”林知皇握紧温南方附上来的冰冷大掌,傲然而笑。 第20章 乱匪头领出,自封冲天将军 翌日,天光大亮,林者云与温南方各派了一名部曲,下山去往郐县,打探郐县最新的消息。 日落时分,两名部曲面色仓皇而回,皆是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林者云派出的部曲抖着声音叉手,抢先急声禀报道:“家主,郐县城门此刻已经紧闭,城头上吊着数颗头颅!黄县丞和魏县尉的头颅就在其上,另有数名小孩的头颅也在其中,是您的庶子庶女们......奴还看见了您之友人,王家王吉的头颅,皆都被吊首城门示众!” 林者云刹时脸色骤白,身体剧烈摇晃一下,直挺挺向后倒去,被部曲胡三眼疾手快赶紧上前接住,昏迷不醒。 王题听到亲生父亲的死讯,亦是悲怆一声清啸,哭天抢地,伏倒痛哭。 裴氏则惊惧异常,抢行两步,失态的拉住该名部曲的衣袖,凄厉尖叫道:“晖儿呢!可有在城墙上看到我晖儿的首级?” 见部曲果断摇头,裴氏又大喜过望,喜笑两声,一惧一喜之下,裴氏身体受不住冲击,也紧随其后,晕倒在地。 温南方对自己派下山的部曲青云细问道:“是何人在吊首示威?流民已经有领头人了?” “回郎君,郐县已经被一名叫楚大郎的流民给占领了,此次流民攻城,就是他所主导策划。”青云叉手回禀。 “还有什么关于这楚大郎的消息?继续说。”温南方凝神细思。 “听郐县城中逃出来的百姓说,这楚大郎目前已自封为冲天将军!已将城中的富豪乡绅,屠戮殆尽,其妻妾皆送入军妓营或是赏赐给攻城有功的下属了。” 青云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汇报:“城中百姓,愿意归顺,便可活,若不从,便杀之。所以但凡有点家底的百姓,现在都在往城外逃。没逃走的城中百姓,凡为青壮,此刻皆被楚大郎强征为兵。听说这乱贼准备休整五日,欲再去攻打庫县!” “不妙,不能让这楚大郎继续壮大下去!”林知皇在一边也听的分明,立即道:“温南方,速速代写一封书信。我们要将此事提早告知庫县县令,让他早做防守!这楚大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组织起这伙流民散勇,能力不俗,需小心提防,切莫等闲视之!” 林知皇反应极快,听闻此等消息,一刻都不耽误,冷静理智的将此事安排下去。 温南方昨日既然认了林知皇为主公,不论是如何认主的,到也不矫情。自然对林知皇所下命令,莫有不从。 温南方在几名仆妇伺候笔墨下,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就将郐县此刻的情形,以及叛贼冲天将军的计划,用最简洁的遣词语言,详尽的写在这封书信之上。 林知皇吩咐比列道:“比列,将爹的官印拿来。” 林者云和裴氏现在都已晕倒,林家主人中目前就林知皇身份最高,她的吩咐比列不敢不从,应一声诺,便从昏迷不醒的林者云腰间解下一个布袋,官印就在其中。 官印拿到手上后,温南方也已停笔,林知皇将这封写好的书信拿过来,扫了一眼,将字全部记下后,装做看懂了其上内容,似模似样的嘉许的点点头,印上了代表郐县县令身份的官印。 这番姿态下来,若谁说林知皇这上面一个字都不认识,谁敢信?林知皇自己都不敢信。 真的要尽快摆脱文盲了,不然到时被发现了,刚拐到的下属就要被吓跑了!试问,谁敢信一个目不识丁的主公能待他征服天下?谁敢?林知皇内心的草泥马呼啸而过。 林知皇亲眼看着比列用印泥将书信封存好,放入竹筒。 而后林知皇郑重其事将此封书信交给三名部曲,让他们去牵了山下藏匿的马,务必尽快将这封书信快马加鞭送至庫县县令手上。 三名部曲接过竹筒,齐声应诺,领命下山而去。 第21章 选官制度的弊端 林者云与裴氏双双病倒了,本只是悲伤过度,又加上疲劳所致的风寒。 但因为虽有郎中看病,却没有药吃,也没有好的环境修养身体这种情况下,缠绵几日后,两人病情愈加沉重。 原本逃城时受了重伤的十六名部曲,也因为露山上条件艰苦,没有足够的药材治疗,接连殒命。 露山之上,一片愁云惨淡。 八日过去,林知皇之前派下山,去往庫县通风报信的三名部曲皆未反程。 当初带上山的粮食也已消耗一半,坐吃山空不是良策,林知皇只好再次冒险,派遣比列下山,打探消息。 比列做流民打扮,在露山山下游荡了一天,从逃难避祸路过露山的百姓嘴里,终于打探出不少消息。 原来就在三日前,楚大郎这个自封的冲天将军已经举兵去往庫县,还未至庫县城门下,庫县县令就大开城门投降了。 庫县县令被冲天将军在郐县城门口的吊首示威,给吓破了胆子,他实在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被挂上去的头颅。 庫县县令为了不落的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竟做出在叛匪还未兵至庫县前,就大开城门投降的事来。 冲天将军被引入城后,也并没有放过这个庫县县令,他的头颅依旧被挂在了庫县城外的城墙之上,库县城里的豪富乡绅也被楚大郎如法炮制,没逃过此惨烈下场。 庫县豪富乡绅垒世积累的财富,皆落于这冲天将军之手。 林知皇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是如此发展,她的一封书信竟使得庫县县令提早投降,而不是尽早准备御敌! 她竟然无意间给这冲天将军当了把攻城助攻?林知皇快呕死了。 经此一事,林知皇对大济朝的官员素质简直绝望了。 与庫县县令一比,林知皇发现林者云的为官素质,还算是比较高的,至少在流民动乱发生前就已察觉不妥,并做了一系列补救的措施,比如向豪富乡绅筹粮,比如调控粮价,比如训练兵士。最终无果,为明哲保身,才想着弃城而逃。 而这庫县县令真的就是只想着自己生,不管他人死,投降献媚,以求自保。哪想这冲天将军不安常理出牌,城照收,人照杀! 信用?信用为何物?都敢造反的不忠不义之徒,哪会跟你讲什么信用! 这庫县县令一定是世家那套玩法玩弄多了,以为全天下人都会和他们玩那套投降不杀的把戏,规则套路同是士族阶级的人还行,一个乡野反贼,他会和你讲这些就不叫反贼了,他只会从自己的好恶出发。 庫县县令绝对是蠢死的。这蠢人做了官,不仅害己,还害人。官做的越大,害的人也就越多。 大济发展近乎二百余年,建立了一整套选举人才的选官制度,有察举制和征辟制。 察举即选举,是一种由下而上推选人才为官的制度,是大济选用官吏最主要的途径;察举制,初期以“乡举里选”为依据,注重乡里舆论对某位士人德才评判的权威性。 本来这制度初期使用还是不错的,选拔上来的官员也都是人中翘楚。但后来在选官制度日趋腐朽的情况下,出现了如今世代为官、把持中央或地方政权的豪门大族,累世公卿的世家地主因此形成并发展起来。林知皇所在的二品世家林家,就是这样发展起来的其中之一。 另一种征辟制,是一种自上而下选拔官吏的制度,主要有天子征聘与公府、州郡辟除两种方式。天子征聘是采取特征与聘召的方式,选拔某些有名望的品学兼优的人士,或备顾问,或委任政事。 这种选官制度发展到如今,这些官员皆是士族子弟,尸位素餐,毫无真才实学,这就是察举制和征辟制选官带来的危害了。 林知皇想通关窍,懊恼的敲敲自己的额头,前面是她做了蠢事,高估这些官员的素质了。 知错能改,就算有收获,这种蠢事,下次她林知皇必不再犯。 等她掌了一方政权,一定要把科举制度给先弄出来,不然手下都是这样一群人,她前面刚打下一城,后面就得丢一城!不然怎么都说,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呢?这就是人才和管理的重要性了。 林知皇头疼的扶额闭目沉思良久,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第22章 位置暴露 “糟了,我们要尽快离开这!” 林知皇凝眉细思片刻后,突然睁开眼,站起身吩咐左右:“比列,立即收拾东西。通知下去,明早我们即刻下山。” 王题自从那日得知亲爹王吉以及王家众人的惨状后,便对林家人有了迁怒。奈何林知皇这个小郎君太邪性,他心底有些悚他,不敢明面上扯开脸叫骂。但这几天只要见到是林家人,他就没有给好脸色。 王题是性情中人,怕死是真的,但也有其该有的傲骨和坚持,林家人在他心里就是奸佞小人,就算他迫于淫威,不能做什么,任何事依旧都摆在明面上。 王题直接唱反调:“要走你走,反正我不走。等外面兵荒马乱过去,流民潮散了,我再走。不然出去也是死,还不如你杀我给个痛快的。” 温南方拉过王题,阻止他继续挑衅,神色凝重的对他说:“他说的没错,我们得立即走。” 王题气的跳脚:“聪深!你是不是被这小子给下了蛊?你的傲气呢?你真的打算奉他为主?这小子看着有十三岁没?能有什么能耐?他说什么你都听!” 温南方对王题的跳脚视若无睹,语气冷冷地为他分析目下情势:“当日报信的三名曲部去往庫县后,再未折返,恐怕是早就被那准备投诚的庫县县令给关押了。庫县县令靠什么敢给那恶名昭彰冲天将军投诚?逃走的郐县县令怎么样?这应该是库县县令原本的打算。” 温南方见林知皇去了帷幔内,看林者云和裴氏的情况去了,继续对王题分析当下的情况:“庫县县令他算的到是不错,又是送城又是出卖消息想送郐县县令的人头。只是没想到,这个冲天将军收下重礼后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依旧斩杀了他。我们的位置,应该被这庫县县令暴露了,所以得尽快离开。” 王题不服:“真的吗?那个冲天将军收下庫县有三天了,露山现在毫无动静啊!” 温南方眼神凉凉的扫过自己面前,依旧强装镇定的师兄:“那是因为这冲天将军发展太过迅速,收下这么多流民游勇皆需要编制和封赏。等这冲天将军将这些流民游勇消化成兵,便要腾出手来围剿林者云一干人等了,我们焉能不被殃及池鱼?确实不能继续躲藏在这露山了,不然就等着被瓮中捉鳖吧。” 王题安静了。这俩人脑子怎么长的,闻一而知十,反应这么快。这就知道了庫县县令必然暴露了他们的位子,冲天将军要派人来围剿他们了? 但经过温南方的一番分析,王题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师弟分析的很是在理。 温南方这一路来又有什么时候出错过,除了低估了那小子的危险值,被他给生擒了。 输给温南方,王题认,毕竟他是守山七聪之一,这林家小子凭什么?有没有十三岁?输给这小子........真是不甘心。 这小子还敢大言不惭让聪深奉他为主!目前看来竟然还真做到了。 王题内心实在愤懑。 “师兄你也别再挑衅他了,就如今所见,他虽年纪尚幼,却并不简单。”温南方提醒王题。 温南方看着林知皇远走的身影,继续郑重的对王题说道:“倾吾之力相助,且看他能行到何处。” 第23章 女儿不比男儿逊色 林知皇疾步行入林者云和裴氏养病的帷幔之中。 仆妇罗婆正在帷幔之中悉心照顾二人,见林知皇来了,起身恭敬行礼后退了出去。 “爹,娘,我们藏匿的位置可能在叛贼那里暴露了。明早天一亮,我们就下山。” 林者云闻言急的强撑身体坐起身,剧烈咳嗽后问道:“怎么回事?” 林知皇赶忙上前,为剧烈咳嗽的林者云抚背,并将郐县和庫县如今的情况简单的告知了林者云。 林者云皱眉听完后,心中不由庆幸,幸亏当时听了林知皇的建议,躲藏在了这露山之山,虽然条件艰苦了点,但总好过按他原来的计划躲去庫县。 当初他们一行人若真躲去了庫县,不说会不会被庫县县令直接交出去献媚这个可能,单说这叛匪真的掌握的庫县后,在对庫县城内豪富乡绅肆意屠杀时,怎么可能发现不了逃匿此处的前郐县县令?那真是百死无生还的可能啊。 林者云不由一阵后怕,对女儿的能力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对她提的意见更是重视起来。 林者云咳嗽的愈加剧烈,半响才平复下来,虚弱问道:“环儿,下了露山后,此后你打算去往何处?” 这几日在露山之中,林者云与裴氏病倒了,跟随他来露山的这一大帮人,一大摊子事,林者云完全没有精力再管。 缠绵病榻这几日,林者云一直在想,嫡子失踪,若他嫡女也如寻常的闺阁女子恪守女则,无法如男子一般治下,只怕他们此刻已经是尸骨无存。 主弱奴强,在这荒郊野外,奴仆,有时也不是天生的奴仆,百姓都可反之,奴仆为何不可?他带上山的这一百多号人如今还能井井有条的各司其职,就说明他女儿治下能力不俗。 林者云如今已完全不将林知皇当寻常闺阁女子看待,病倒后,也想通很多,不再约束女儿言行。在这吃人的世道,柔弱就是死。女儿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就当她是儿子看待,一切违和感都不会有。 活着,才比什么都重要。 连林者云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如今下意识在依靠林知皇,并以她的意见为主,他这个家主已经名存实亡。 林知皇说出早已想好的计划:“去投奔鲁王,向他借兵。收复郐、库二县,剿灭这伙叛匪,解救两县百姓于水火,叛乱因您之故而起,您不能袖手旁观。” “鲁...鲁王如何肯借?”林者云惊讶地睁大眼。 “给鲁王一个师出有名!如今天下,天子政权虽已旁落,但仍旧是大济朝当今天子!鲁王无天子诏,擅自出兵茁州治下离仙郡郐县,必会被天下人口诛笔伐。” 林知皇说到这里停下,抿唇咬牙道:“如今郐、库二县被叛乱的流民军占了,虽是坏事,但坏事在别处有时能变好事,端看你如何去说,如何去引导!面见鲁王后,就说您为了投奔于他,故意使计引起流民暴乱,一心为新主着想,这‘师出有名’就是您的投名状。反贼作乱,如何置之不理,为天子肃清乱党,鲁王生为大济之王责无旁贷。” “至此,鲁王师出有名!” “一时名声算不得什么,端看您如何经营了!投奔鲁王吧,事到如今,若不投奔于他,唯死尔。” 在自己力量没有积蓄时,林知皇只能想办法借势。 林泽云听后激动的嘴唇都抖了起来,他对投奔鲁王一点抵触也无,他原先就是打算投奔鲁王的。 此时有这么好份大礼做投名状,他一定会在鲁王帐下得到重视,待日后鲁王上位,功成名就指日可待。 林知皇当然知道林者云在想什么,不过是在想着攀附之事。真是没出息,鲁王这种心中毫无百姓的人,如何能登得大位?就算一时能靠强权拿下天下,也终会坐不长久。 眼光与能力真是一点都没有,就一张脸能看,还总想着建功立业,林知皇对这便宜爹无语至极, 林者云内心激荡,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一身男子装扮,虽还年幼,但气度风仪皆是无双的林知皇,喃喃道:“你怎么不真是个儿子呢?” 林知皇终于没忍住,大翻了一个白眼。这便宜爹,连日来每日一叹,他说的不累,她听的都累了。她林知皇总有一天让这愚人知道,儿子与女儿并无不同,再也不提此言! 第24章 奴叛主 林知皇对林者云翻完白眼再次重整心情,正色道:“外面现在兵荒马乱,贼寇横行。而如今露山安全,且有粮食储备,只怕那些奴仆,亦有求生之心。不愿再听吾等号令,跟随吾等下山,今夜,怕是要生变。” “环儿,你是说他们会反...反主?”林者云立时收回先前的激荡之心,神色也凝重起来。 “这些奴仆有百之众,不知其中多少会有反心,他们逃了也罢,就怕会为了粮,生出歹心,联合起来杀主!”林知皇将最坏的情况说给林者云听。 躺在一边的裴氏听到林知皇此言,也被吓的从担忧儿子的忧思惶恐中暂时回神,凝神细听后续。 林者云骇然,艰难的吞咽一口口水,喉间刺痛非常。其实自打林者云生病以来,主弱奴强,他就一直忧心这些奴仆会生出反心。 如今此刀落下,林者云丝毫不意外,有的只是恐惧。 礼乐崩坏,没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士族不可杀,这句话在如今已经成了笑话,守山书院内皆是士人,在蛮族吴贼眼中又如何?还不是砍如瓜菜。 这条不成文规矩在这乱世里,已是虚设。 看那庫县县令就知,若还不看明白这点,最终就会落得那般下场。 他们如今躲藏在这露山之上,这些奴仆若联合起来杀主,再曝尸荒野,又有谁知? “吾儿可有对策?” “直接开门见山和这些奴仆说清楚,再放人吧。” “放人?” 林知皇点头肯定道:“直接将他们放为良籍。死的人够多了,这批百人奴仆里,忠心的想护主,有反心的想弑主,分为两派,必有一场恶斗。没必要为了这批粮食,再死更多人了。这批山上的粮食我们不要了,都给了那些不想下山的奴仆吧。也正好趁此机会筛选出这批百人奴仆中,哪些是忠心,又有哪些生了异心!” 林知皇还和林者云在帷幔中讨论着如何安置这批奴仆,外面就突然传来痛哭惨嚎之声,随后就是胡三在帐幔外急切宣称有要事禀报家主喊话声。 林知皇搀扶起林者云欲一同出帐幔查看情况。 躺在干草堆上的裴氏,听到外面的喧闹之声,担心外面有变,惨白着一张,手脚并用的挣扎坐起来,拉住两人的衣袖摇头,不让两人出去。 林知皇知道裴氏在担心什么,毕竟刚才父女两人的对话裴氏虽未发一言,却都听在了耳里,她担心外面是奴仆们已经起了哗变,在诓骗两人出去,想趁其不备杀之。 但林知皇并不担心是此情况,忽红在帐幔外守着她,如果帐幔外情况真如此糟糕了,忽红不会无动于衷,一点警示都无。 林知皇安抚的拍拍裴氏的手,对她摇头示意无事,而后搀扶着林者云向帷幔外走去。 出了帐篷,就见胡三与胡四正满脸怒容的压着几名奴仆跪趴在地上,见林者云和林知皇两人出来,胡三立即叉手禀报道:“家主,大郎君!这几人怕是生了反心!刚才奴无意间看见他们悄悄的在身上藏匿武器!奴请将他们此刻就地正法,以儆效尤,以免留有后患!” “家主!家主!饶命啊!奴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也是受人怂恿的,不止奴一人有反心啊,好多人!好多人的!饶命啊!饶命啊!奴再也不敢了!”一名跪趴在地的健奴被就地正法四字,吓得肝胆俱裂,不住磕头,嘶声哭喊道。 “你是受何人怂恿?速速招来!”胡三一听还有别的奴仆生有反心,怒色更甚,一脚踢翻此人,大声呵道。 见行事全盘败露,部曲队列里,一名部曲大呵一声,冲出队列,抽刀扬声喊出:“怕什么?反正我们都准备反了!杀了这些士族,这山上的东西,就都是我们的!” 又一名部曲跟上,抽刀大喊:“我们人多,他们能耐我何?杀了他们财宝就都是我们的!这荒郊野外谁人能知道我们做了什么!上啊!杀啊!” 这两名喊话鼓动的部曲话音刚落,刹时一片抽刀声起,七八十名奴仆同时放下手上的活计,立时不知从哪都掏出了武器,有刀的掏刀,没有刀的,或是拿着棍棒,或是拿着一根粗壮的树枝,人人手不落空。 第25章 忠仆与恶仆 “敢上前者,死!” 忽红见此状况,立即抢奔两步上前,抽刀挡在林知皇身前,大喝一声。眼神凶悍的盯着这些欲围攻上来的奴仆,双方冲突一触即发。 比列适时挡在林者云身前,咬牙切齿道:“尔等贱奴竟敢犯上!若敢上前!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双死一双。” 比列见如此多人想叛主,握紧手中的刀,气的面红耳赤。 “郎君!且退后,以免动乱冲突殃及到您。”温南方的部曲青云不动声色的移动脚步,将原本在看热闹的温南方护在身后。 王题反应也快,一招手,他们那边的另五名部曲,见此情势,也立时抽刀举起,将温南方和王题两人紧紧拱卫在中间,以做护卫。 林知皇和林者云心惊地对视一眼,虽早有心理预期,但委实想不到百余人中,没有叛变的奴仆和部曲加起来,竟然不过二三十人,其余皆叛变! 胡三见事情如此发展,他起先抓的叛奴竟然只是其中之一,也抽刀叱骂:“你们这群猪狗之徒!竟敢对主人抽刀相向!敢叛主,要先问你胡爷爷手下的刀答应不答应!” 胡三作为部曲头领,见属下大部分叛变,凶性一起,就欲上前将一干叛奴斩于刀下,一副拼杀之势。 “胡三回来!”林者云呵斥住凶性大发的胡三,接着急声下令道:“比列,你去守着大夫人和一干女眷,护好他们!” 胡三对林者云的话向来言听计从,停下身形,双目赤红的盯着这些叛奴。 比列收到林者云的命令也知事态不妙,不敢再逞一时之勇,立即提刀往女眷那边赶去。 露山上两方人马剑拔弩张,僵持不下,竟没一个敢先行动出手来。 林知皇被忽红护在身后,抽空向林者云投以一个鄙视的眼神。 这便宜爹做人上司也做的也太差了吧?忠心的下属竟不到四分之一!何其失败! 林者云读懂了林知皇的眼神,气恼非常,涨红了脸剧烈的咳嗽两声,压着干哑的嗓子,大声对那伙叛奴喊道:“你们如此做,可是因不想下山之故?” 林者云说完又剧烈的咳嗽两声,仿佛要将心肺咳出。 叛奴们被说中心思,皆停了手下动作,把目光向前主人林者云投去。 “是!逃出郐县时,我们已经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远离乱民,逃到这露山之上!现如今有吃有喝,为何还要下山?我们不想再面对那些丧心病狂流民了!” “山下都是流民,也没吃的,我们下山了,他们肯定会来抢我们的吃的!” “这冬天没过去,我们不下山!” “下山就是死,你们这些贵人没事!还不是让我们这些奴仆填刀子!我们死了,你们还省下一口口粮!” “你们这些贵族是不是就打着这个主意!” “你们贵族从来不把我们奴仆当人!” “我们绝不下山!” 一群叛乱的奴仆七嘴八舌的叫嚷开来。 有哭喊着说的,也有满脸杀气腾腾喊的。其中心目的都只有一个,他们坚决不下山。 这些叛奴在逃出郐县城的那日,就被那群悍不畏死,只为一口吃食,就可杀人的流民给吓破了胆子。 “那就不下山,粮食都给你们。”林者云字字铿锵地说道。 最先开口号召众人判主的部曲将信将疑问道:“当真?你们这些士族,从来不把我们奴仆当人!会这么好心?一定有何阴谋!” “......”简直无法沟通。 他林者云还没沦落到要和一群奴仆耍阴谋的地步。 林知皇见林者云双唇紧闭,似是已经气的不想再说话了,扬声补充道:“能有什么阴谋?爹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为了抢一口吃食,举刀相向,血流成河了。你们赌上性命叛主,想拼死一把,可是为了留下可以在露山过冬的粮食?” “是!” “是!” “不为这个,我们为何?” 叛奴堆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喊话声。 第26章 避免冲突 林知皇得到预料中的回答,继续往下说,朗声承诺道:“那这些粮食我们不要了,都留给留在山上的人,也算全了以往一番主仆之情。” 最先喊话鼓动奴仆们叛主的部曲,见不少奴仆听到此言后,皆面有所动,扬刀喊道:“别信他们!杀了这些贵族才最保险!” 顿时,叛奴眼中的希冀之色褪去,握紧手中的武器,杀意又重燃起来。 林者云拨开挡在身前护卫的部曲,眼神陡然锐利,直直射向那名喊话的部曲:“你确定要血战吗?” “血战就血战!”该部曲狠声回道。 “对!” “我们人多!” “家主现在也不过是丧家之犬!我们有何不敢!” “吾等悍不畏死!” 叛奴们七嘴八舌的叫嚣。人一旦跨过身份那到鸿沟,就无所畏惧。 胡三气的双眼通红,跨前一步,就欲上前砍杀这些胆大包天之徒,却被林者云抬手按下。 林者云对叛奴的叫嚣之声充耳不闻,面上毫无怒色的哼笑一声:“明明可以兵不血刃的拿到粮食。你们确定要为了弑主而血战吗?一旦血战,你确定你是那个最后胜了,且能吃到粮食的人吗?” 是啊!一旦冲突,就算不死,谁敢保证自己不受伤? 受伤又怎么办?如今缺医少药,受伤就是死!那些逃出城后,还是因为伤势过重而死的部曲,死时的惨状依旧历历在目。无药可医下,活活痛死,还不若当初在郐县就一刀就死个痛快,凭白受罪,最后还是难逃一死。 林者云眼神锐利的扫过那些叫嚣叛奴,被眼神扫过的每一个人皆都不自觉放下了武器。 “血战必有死伤,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死的那一个呢?”最后一句话,林者云说的杀气森森。 叛主的奴仆们心里皆明白,就算他们这边倚靠人多得胜,一旦血战也不会没有伤亡,死的伤的那个有可能就是自己。 林者云此话一出,连最先喊话的部曲,也被吓退,打了退堂鼓,放下了手中的刀。 “你们要说到做到!要走可以,不准带走一粒粮食!” “粮食留下!你们即刻就走,我们就放过你们!” 既然主人家都承诺粮食皆留下,实在没必要为了杀人而血战。他们毕竟还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刻在骨子的奴性,让他们不敢再有他念。 叛奴们杀意退去,放下手中武器,如今喊话不过是声色内荏, 林者云见危机终于过去,暗暗松一口气,继续道:“愿意跟着吾等走的部曲和奴仆站到胡三身后来,即刻出发!不愿意走的,想留在露山的,就留在这,吾保证以后绝不追究。” 一阵熙熙攘攘的忙乱过后,最终站在胡三身后的只有十二名部曲,九名奴仆。 看到只这么点人愿意跟随于他,林者云的脸,黑成了酱色。 林知皇见状再次感叹,林者云这上司,做的可真失败。 看到林者云就这么点奴仆愿忠心追随,被部曲保护在一边看戏的王题嗤笑一声,心里顿时畅快不少。丢下一城百姓逃跑的不忠不义之人,无人追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弃人者,人弃之。 上山容易,下山难。 林者云强撑着身体处理完奴仆叛逃之事,又再度倒下,一干事务全部压在了林知皇肩头。 当时逃出的人中,还有林者云的三名美姬和两名庶女以及一名稚童幼子,女眷们这段时间在露山之上,因外男太多,皆避嫌躲在帷幔当中不肯出来,此时也需抛头露面与众人一道下山。 这一干女眷,身娇体弱下山麻烦,又吃不得苦,正哭哭啼啼地好不可怜。 林知皇被她们哭的头大如斗,此时已是逃难之际,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强行将她们安排给了力壮的部曲,皆由部曲背行下山。 裴氏病重起不来身,更不谈行走,也只能由两人抬行下山。 温南方与王题等人也紧随林知皇他们一行人下山。不然与一干叛奴在山上住一晚再走,他们还没那么不要命。 “师弟!他们现在自顾不暇,人少了!已经无法威胁我们!此时逃走,我们也有一拼之力!趁机走吧!”王题趁人不注意时,凑到温南方身边,小声兴奋道。 第27章 逃往库州 “逃了这里师兄要去哪里?”温南方反问。 “不管去哪里!反正不能在一稚童手底下臣服!”王题想到那日情形,恨声道。 “那师兄走吧,我决定跟着他。”话落温南方也不多言,抬步跟上前方一行人。 王题气的在原地跺脚,小跑几步跟上温南方急道:“师弟,你这是作何?你真的臣服于他了?” “错了,不是臣服,而是苟且。”温南方淡声道。 “所以我们才要趁此绝佳时机逃啊!不然还要继续在他手下苟且偷生?”王题急的快跑两步,挡身在温南方面前,强行不让他再跟前面的一行人走。 温南方被他挡住去路,被迫停下脚步,无奈的看着王题叹口气:“师兄?你莫不是忘了在他们上山前,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了?我们有多少日,没有吃过饱饭了?林者云能这么大方将粮给了那群叛奴,就说明他们在山下还有退路。我们跟着他们走才有活路。” “我们逃去别的县!”王题提议道。 “我们这八人只身上路?现在山下处处都是逃荒的灾民,存粮有吗?此时逃走,退路在哪?我们还有别处可去吗?还要继续颠沛流离吗?还是我们继续再折返盛京?你我身上还有银钱吗?” 王题被温南方几个尖锐的问题,问的一瞬间无话可说。 是啊,他怎么忘了?他们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上的露山,此时王家覆灭,他还有何处可去?林者云一行人那时带着粮躲上山,其实也是变相救了他们。不然他们早在露山之上待不下去,下山加入了逃荒大军,真的要成为流民了。 王题沉默,温南方叹息一声拍拍他的肩膀,继续跟着前方人前行。 忽红见到王题于温南方似在激烈的争执着什么,小声对林知皇提醒道:“大郎君,那两人不知再密谋什么,需不需要派两人看着他们,以防他们逃走?” “不用。”林知皇轻笑:“他们能逃到哪里去?要有处可逃,此前也不会躲到露山之上了。他们现在身无分文,也无存粮。只能跟着我们,何必浪费人手?他们会自己跟上的。” “就怕他们犯傻......”忽红小声嘟哝:“您如此好,臣服于您是他们的福气,一副受辱的模样,着实可恨!” 林知皇被忽红的发言可爱到了,笑着摇摇头道:“王题傻,他师弟可不傻。况且,现在他们真的要走,以我们如今的人手也拦不住,端看他们怎么选择吧。” 忽红点头,不再关注温南方一行人,开始小心注意起周围安全,以防蛇虫袭击林知皇。 林知皇拨开挡在身前枯树枝,回望温南方一眼,正好与温南方看过来的目光对上,对他一个挑眉,便轻描淡写移开视线,继续前行。 这是吃定他们了?温南方抿唇,一言不发继续跟上。 因为叛逃奴仆过多,留下的部曲和奴仆只剩零星几人,足足分了三趟功夫,才将一应人于物什全部运下山。 当时上露山时只用了半天功夫,此时下山,运人加上运东西,林知皇一行人,足足用了一天一夜,才全部下得山来。 至露山山下,天色已黑,众人皆饥肠辘辘。 万幸,当日上露山之时,林知皇有秘密安排比列,在山下洞穴之中藏了一成的粮食,以作应急之用。知道藏匿地点的人皆是心腹,那伙叛奴不知藏匿之处,此时取出正是解了燃眉之急。 林知皇舍弃粮食后,如此淡定,温南方早就料到她应有后手,果然,她下山后就带领众人找出一处藏粮之地。 如今乱世,金银珠宝等物都如石头,只有粮食乃重中之重。兵荒马乱之下,还能行一步,看十步的人,当为人杰。 林知皇让奴仆埋锅做饭,先让众人歇息片刻,得以饱腹后,又命胡三带领除比列外的一行部曲,去取回之前分开藏匿的马匹和车厢。逃亡路上,带着一干女眷,车厢必不可少。 山下众人在林知皇的安排下,井然有序的开始各司其职,进行逃命筹备。 温南方看着那安排众人该行何事的瘦弱身影,眼底眸光闪动,不知在想着什么。 两个时辰后,胡三带着八名部曲以及六辆马车,回来汇合,其余众人也已吃饱喝足。 “怎么就六匹马了?”林知皇见马匹数量少了一半,大皱其眉。回来的这批马匹也瘦了很多,完全不复当时在林府看见时的健硕。 胡三自责的低头回禀道:“因为怕这些马匹逃跑,奴将他们分散栓与一片树林中,因久不下山照料,有些马匹将附近的草植吃完了就饿死了.........” 林知皇懂了,不再纠结,吩咐道:“无事,你做的很好。多准备点草料,逃亡路上,还用的上这批马!” “诺!” 众人收拾片刻,即刻离开了露山山脚下,往鲁王的封地,库州方向逃亡而去。 第28章 再逃亡 原先藏匿的一成粮食,大概够林知皇这三十几人的队伍二十日的口粮。 林知皇将这些粮食分散安排在六辆马车之上。 裴氏与林者云以及她乘坐一辆马车,美姬以及庶子庶女们占去两辆马车,温南方与王题一辆马车,剩余的两辆马车,林知皇一辆安排给了部曲,一辆安排给了那些奴仆。 在大济朝,没有主人在,奴仆也坐马车道理,会显得身份与主人等同,因此这些奴仆是没有资格坐马车的。 奴仆一般是要随车奔行的,林知皇怜他们辛苦,便让刻意将主人家的马车安排的拥挤些,特意空出这两辆马车让这些奴仆谁累了便可上车换来休息。 这一举动让这些奴仆大受感动,每每因赶路身体疲乏,脚疼痛难忍得以轮换上马车歇息缓解之时,就会感动于林知皇的体恤,他们从出生起,就不被当成平等的人对待。如今有主人设身处地为他们考虑,是从未有过被当成‘人’对待的新奇之感。 奴仆们各个皆感动的热泪盈眶,几日赶路下来待林知皇愈发恭敬,且有超过家主林者云之势。 王题见状,在马车里与温南方哼笑着吐槽道:“这奸猾小子倒是会收买人心!” “那你别坐他给你提供的马车。”温南方淡声道。 王题被温南方怼的无话可说,负气地将头扭向一边。 王题实在气不过,后又将头扭回来冷嘲热讽的说:“聪深,你是真打算奉他为主啊,如今倒是维护起他来。” “君子重诺,既执手相诺,他不负我,我便不负他!”温南方抬起自己满是脏污的手,轻嘲自己这是有多少天没有梳洗了,一个月?还是二十天?都记不清了,以前作为盛京名门世家的公子,何时有过此种落魄,那小郎君执手时到是不嫌弃。 温南方轻轻一笑,现在对林知皇,他到是真的正视了几分。 “你当时实在是太草率了,那小子不是真的想杀人,我不信你看不出来。”王题继续抱怨。 “那又如何?”温南方转眸看他。 是啊,能如何?看出来林知皇不是真想杀他们,他们几人也是饥民一堆。不顺水推舟应承下来,都撕破脸了,那小子还能无偿给他们提供吃食不成?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那也要看这五斗米出现在什么时候啊。 王题这回是真想为自己的落魄而哭了,苦着脸道:“师弟,你是不是......就想蹭他的粮?” “你竟如此想我?”温南方惊讶的抬眸。 “那你是真的奉他为主啊!你是谁?你的身份可高于他!师弟你别草率啊!那小子可能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啊!”王题惊叫。 “是吗......”温暖方目光沉沉的望向马车车窗外,变相承认认主,淡声道:“但人生在世,草率一回又何妨?” 温南方不知想起什么,眼眸里是彻骨的冷淡。 王题完全不知道温南方在想什么,最后果断闭嘴,不再就此事多言,个人有个人的选择,他和温南方关系再好,也不能左右其思想。 王题就近几日观察林知皇的一言一行,在内心深处,其实也不是不佩服于她表现出的智计无双的。 林知皇有智还有胆识,对‘人’的态度也有一颗怜悯心,这些无一不体现出此子不凡来,除了‘神仙子’符骁,他王题还没见过有在这个年岁有超过此子之人,确实有为主之相。 王题也搞不明白自己在纠结怨怼什么,是因为身份吗?觉得这小郎君身份太低,不过穷乡僻壤一县令之子?就算算上他二品林氏世家嫡长孙的身份,在贵人云集的盛京里,也不够看? 他王题骨子里原来也是看重出身的庸俗人吗?王题有些不敢承认这是自己的潜意识。 第29章 怜悯之心 林知皇这逃亡一路上碰见不少流民,皆都饿的面黄肌瘦,衣不蔽体,木然行走于路上,小的团伙三五人一行,大的团伙有的十几人一行,相伴着往茁州方向逃荒,皆都未形成规模。 一十三四岁的小丫鬟挤在奴仆专用的马车之上,看着马车外那些面黄肌瘦的流民,脸上满是不忍之色。 “干娘,他们好生可怜。我能不能把自己的口粮省出来,分他们一些?”这个小丫鬟名叫月桥,因聪慧伶俐,生的娇俏可人,被府里大夫人身边一生未嫁的得力婆子罗婆收了认做养女。 至月桥认了府里罗婆为干娘,长到如今,生活水准堪比小门小户里的嫡女,因此生了一副慈悲心。 正在马车里歇息的奴仆除了她和罗婆外,还有三人,此时听月桥如此说皆是撇嘴,装作没听到。 罗婆回头凉凉地看了这小丫头一眼:“你要是敢给,以后就莫再叫我干娘。” 月桥眼里顿时蓄满了泪水,这还是罗婆首次拿重话说她。 “干娘,我爹娘就是逃荒的时候饿死的,我也是实在是不忍.......”月桥挽着罗婆的手落泪解释。 罗婆叹口气,摸摸她的脑袋道:“你现在还能坐在马车上对这些流民升起怜悯之心,要时刻在心中感激林府对你庇护,知道吗?” “府上大娘子如此厉害,怎么就不能也救救这些人?”月桥见罗婆对她软和的颜色,继续对她哭道。 罗婆见她还怪上了大娘子脸色猛地一变,另几个同在车上歇息的奴仆也对月桥怒目而视。 罗婆一把掀开趴在她怀里哭诉的月桥:“府上没有大娘子,只有大郎君,你给我记住。” “那大郎君怎么也不可怜这些人!”月桥见罗婆推开她,立即认识到自己犯错,却没完全明白错在哪,只连忙改口了称呼。 罗婆怒不可遏,见月桥还在那乱说,拧起月桥的耳朵,耳提面命道:“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多了不知足了!大郎君也可怜那些人,把你扔下去,换他们上来可好?” 月桥吓得立即摇头,她小时候跟着父母逃过荒,太知道逃荒是什么苦日子了。 “那就闭嘴!大郎君不是不救这些人,而是她现在没有能力救。她能救下我们这一行人,已是天神下凡,你别再不知好歹!” 小丫头月桥耳朵被罗婆揪的痛的嘴里不住发出嘶嘶声,吓得哭都不知道了,不住点头。 另三个奴仆见罗婆已经教训了月桥,也就没再计较她出言冒犯‘大郎君’的事。在他们看来这月桥就是好日子过多了,也不想想自己一贱奴出生,在逃亡时为什么能坐在这马车之上感伤悲秋。 “快收起你的烂好心!你若真的拿了林府给你的粮食省下来不吃,去成全你的好心。你再因为没吃饱饭,而饿的没有力气赶路行走,拖累我们一行人逃亡的行进速度,到时就算主人家不丢了你,我这老婆子也要先把你丢了。” 月桥被罗婆狠厉的话吓的不敢在胡乱说话,连连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表示自己不敢了,罗婆这才松开揪她耳朵的手。 小时候看着挺机灵的,怎么越长越拎不清了?罗婆想着自己以后还打算让月桥给自己养老的事,心里泛起嘀咕,这丫头真的能为自己养老吗?感情都处出来了,现在也不能再换了,这丫头善心是有,但蠢啊,真的不会把她一起带沟里去吗?罗婆不由为自己选养女时的眼拙而懊恼。 还是大娘子厉害,不以貌取人。只因忽红一句‘会武’便在那么多品貌出众的丫鬟里选了貌若大豕的忽红,当时她还看不过去,想提醒指导大娘子怎么选人呢,现在再想想忽红逃亡一路上表现出来的骁勇和忠心耿耿,罗婆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月桥吓坏了,不明白干娘这是怎么了,还突然打起来自个来,连忙拉住干娘的手,哭道:“干娘,别打自己了,是不是月桥哪做的不好,说我打我都行,千万别和自己过不去呀!” 罗婆目光软和了些,转头看这丫头,蠢是蠢了点,有善心有孝心也是真的,唉,罢了,养了这么久了,也有感情了,以后她多提点些便是。 第30章 马奴窦图 林知皇这一行人有车有马反方向赶路于流民潮中,甚为扎眼,引起不少流民的注意,但因有不少带刀的部曲在马车旁奔行,即使饿极的流民,因为没有形成规模,只十几人的团伙也不敢上前滋扰。 只是马车行过之处,不时有流民远远哭喊跪拜,望这些坐马车的富贵人能好心施舍给他们一口吃的,救他们一命。 林知皇透过马车车帘看见这一路惨状,虽于心不忍,但也不敢停,也不能施舍。 林知皇自顾不暇,谈何怜悯之心。她的一时怜悯,损害的会是他们这一行人利益。不说流民会不会在他们停下车舍粮时包围他们,一拥而上抢杀,就说粮食又减,他们这车队里的人怎么办,若还未碰上鲁王大军,他们便弹尽粮绝,等着他们的也是死。 现在的粮食就代表人命,把命施舍出去?这种圣母心她林知皇不会有,也不可能有,她还要对跟着她的人负责。 放下马车车帘,林知皇决心要尽快摆脱文盲,拿出一本书册,对一脸病容的林者云道:“爹,反正赶路在马车上也无事,您要不要找点事做?” 寒冬腊月之际,最冷的不是气候,而是这无情的世道。 露山此时一片腥风血雨,冲天将军楚大郎果然派了一千反军,前来露山围剿前郐县县令林者云。 领兵之人是的冲天将军新封的一名千户,姓卢,以前曾是郐县县令家的一名小小马奴。因其在郐县兵荒马乱之时,当机立断率众马奴加入反军,屠杀城内豪富乡绅有功,且一路斩杀反抗的郐县守兵无数,协助了冲天将军更快的拿下了郐县,得以一跃封赏为千户。 此次过来露山围剿郐县前县令的任务,乃是卢千户自告奋勇在冲天将军处领的。 此次出兵露山,卢千户在冲天将军那申请了最好的装备,装备了跟着他出来的两曲人(注:一曲为500人,两曲为1000人)。因他得力,冲天将军也大方,行军的帐篷和粮草也给他拨的足足的,就等他凯旋而归。 卢千户实在太想看到旧主匍匐在他脚下的画面了,一路疾驰行军,不过两日便从庫县率军而至露山。 “饶命啊!林者云他早几日就逃下露山了!不在这里了!你放过我们吧!”一叛逃林者云的部曲被众兵乱矛相戳,边用手中的刀格挡,边向卢千户求饶道,体力逐渐有不支之像。 卢千户充耳不闻,狞笑:“你这人我记得,乃林者云身边的得力人,以前没少仗着他的势,心气不顺就来马场鞭打我们这些马奴撒气,你该死!” 卢千户话音刚落,这部曲就因体力不支,被乱矛狠戳而死。 卢千户见他身死,嗤笑一声,走过去一刀削下此人脑袋,提至一名中等个子,体格壮硕的青年面前道:“窦图,你还记不记得,他每次来打你打的最厉害,盖因嫉妒你身手比他好?” “嗯。”窦图面无表情点一下头,很是沉默寡言。 “你啊你,怎能毫无一丝报复之心?”卢千户将这颗头颅如皮球一般摔在窦图怀里。 窦图抬手接住头颅,又不发一言一脚将头颅给踢到山坡之下,头颅滚下坡地,发出咚咚的撞击滚动声。 窦图如此沉闷无趣,卢千户为什么还要走到哪都带着他?盖因窦图身手了得,人狠话少不邀功,之前窦图立下的很多功劳都是被这卢千户给领了,所以窦图就算武艺高强,到如今也只是个百户,屈居于他之下。 卢千户此人狡猾阴险,既要用窦图,又要防窦图甩下自己冲到楚大郎面前,因此走哪都带着他,此次过来围剿前主人,自然也是如法炮制。 一场屠杀殆尽,露山之上,前刻还呼喊在山林间的凄厉哭叫惨嚎,像是没发生过一样,归于宁静,安静的让人胆战心惊。 第31章 卢校尉 血腥味弥漫在这片山林间,林间伫立的这群兵勇皆是青壮,毫发无损便完成了这单方面的屠杀。 见一切都解决了,卢千户狰狞的笑着甩甩刀上的血浆,对身旁的窦图感慨道:“窦图,你说旧主像不像只兔子,又跑了呢.....” 窦图不发一言,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有在听。 卢千户见状哈哈大笑道:“别不开心嘛!这伙叛奴说他们只走了三天,我们现在就动身去追,他们有女眷,应该跑不快。” “好。”窦图点头。 卢千户笑着拍拍窦图的肩:“爷现在可真是畅快!窦图啊窦图,你以往在我们这些马奴中,最是努力上进,为的就是能让主家们看上你,给你一个晋升的机会,能伺候左右。” “........”窦图不言。 “现在是不是觉得以前做的那些特别蠢?现在我们不用得谁青眼,你看,我们自己靠自己,就得封千户,你也得封百户,以后我们或许还能得封将军!妈的!早知如此,爷早就反了!” “.........”窦图静静听卢千户说。 卢千户说着说着还如地痞流氓一般,一屁股坐在一具还有余温没有僵硬的尸体上,充当坐垫,毫无芥蒂的继续畅所欲言。 “奴颜婢膝这么久,有卵用?一个小娘子不慎跌马,都未伤分毫,就把我们一众马奴抽个半死!半大的小郎君还扬言要杀了我们!谁不是人生父母样的?我们就该低一等吗?看看现在怎么样?我们发达了啊!那些贵人死活都不一定!哈哈哈哈!” 笑完,卢千户就想到那盛京来的漂亮的不像话的大娘子,淫邪一笑:“窦图,你还记不记得那漂亮的大娘子?当时嫌弃你低贱,连脚都不愿意踩上你背的金贵人儿。” 卢千户摸着下巴回味一番,叹道:“那真是娇贵非常的玉人儿呢,美啊,我们这些低贱人,连给她做马凳都不配!” 窦图此时有了反应,眸光闪动,抬头看向卢千户。 卢千户见木头人窦图如此反应,淫笑两声:“怎么?你也惦记她?等我们追上她,爷要好好玩一玩这娇贵人儿,玩好了就把她赏给你,随便你怎么处置,以解你当时的心头之恨。” 窦图握紧腰间悬挂的佩刀,虽未发一言,但显然内心也颇不平静。 他此前在林府如此上进努力,就为了博一个重用,脱离马奴身份。他在贵人眼里,真的连做马凳都不配吗?他要好好追上去问一问那大娘子。 窦图眼中迸射出噬人的光。 林知皇一行人与流民所去方向相反。越往鲁王封地库洲去,路上的流民就越多,这些流民皆是从库州往茁州方向逃荒而来。 一日夜晚,有一小股由四十多名青壮流民组成的悍匪,夜袭了他们的车队。 幸亏林知皇机警,但凡休息,都有安排部曲轮流值班守夜,发现及时,没让这伙悍匪偷袭得逞,只以己方重伤一名部曲的代价,杀悍匪十几人,吓退了这些亡命之徒。 此事过后,林知皇命人将斩杀的悍匪头颅斩下,悬挂与六辆马车之上再赶路。 果然,路上再有流民见他们车队,远远见马车外侧吊首的头颅,纷纷吓的屁滚尿流,不说袭击,连上前乞讨都不敢,彷如蛇蝎,避之不及。 少了流民的阻碍,行路速度又快上去不少。 丫鬟月桥见此状况,再不敢说什么可怜流民的话了。女眷们也吓得不敢出马车,凡见林知皇无不战战兢兢,视她为修罗。 第32章 凤凰从此浴血起飞 又行到一处水源地,逃亡的车队停下歇息,埋锅造饭,以补充体力。 部曲围在一起歇息,看着马车之上吊首的头颅,即使他们杀人无数,也有些悚怕。 胡三却打心里佩服林知皇这一决策,吃饭时与比列小声讨论道:“挂上这个,一路平安无事,此计大好!大娘子可惜不是个真男儿,真乃这个!” 胡三说完对比列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 比列拿刀柄敲敲胡三的手,警告道:“是大郎君,车队里还有外人,你说话注意点。” 比列说着拿眼看不远处的温南方一行人,胡三也跟着看过去,用手打自己的嘴两下。 “我就是嘴上没把门!” “知道就少说点话!不许再讨论主人家!”比列和忽叟配合惯了,一人主内,一人主外,胡三身手与忠心虽然都不错,但到底年轻跳脱,与忽叟的老成精明不能比。 比列叹口气,看看如今这寥寥几人的部曲队伍,出城时百人的护卫队,如今还能行动的不过八人,这逃亡路上,安全完全不能保障,大娘子也是迫于无奈,才行此法的吧? “这小子.....这小子.....”王题面色惨白,连饭都吃不下,身体不住颤抖。 “狠与仁都有,此子非凡......你说话以后注意点,少看他年幼,总挑衅于他。”温南方也脸色微白,小声再次警告王题。 在这个时代的普遍认知中,死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死的身体不全。再转世时,便会身体不全出生,死时缺了脑袋,便会转世为傻子。若死的缺手缺脚,就会再生的缺手缺脚,这也是为什么庫县县令见冲天将军吊首城门,会直接吓的开城投降的根本原因。 “车前挂着头,他晚上睡车里面不怕吗?”王题出马车时都不敢往车前看,是闭着眼下车的。 “他敢做,又何谈怕?” “可是.......” “没有可是!如此甚好,我们一路上不用再提心吊胆!确实安全很多。”温南方说着冷静下来,死人他这一路上见了不少,早已不是何不食肉糜的世家公子,在逃亡路上,用些非常之法,也无甚不妥。 林知皇来到水边静坐,忽红紧紧跟在她身后保护她的安全。 林知皇此刻的心境并不平静,她也怕,她也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多活生生的头颅。但她现在是众人的主心骨,不能表现出软弱,只能找一僻静处,好好自己消化。 现在队伍里老弱病残都有,真正能起保护作用的力量,不过八名部曲,林知皇实在忧心非常,压力巨增。 原先以为流民较散不敢袭击车队,昨晚发生之事彻底打破了她的妄想。她还是低估了这世道里,粮食的重要性,那些饿急了的人,已经没有理智可言,普通的刀剑,根本止不住他们的歹心。 所以,林知皇只得让他们吊首马车,用于震慑。 “你担心你阿爷吗?” 林知皇突然和她说话,忽红一愣,随即粗声道:“不担心,他本事大着呢,又精明,不会有事的。” 忽红说完想了想继续道:“您也不用担心大郎君,有我阿爷跟着,也不会有事的。” 忽红提到林知晖,林知皇呆了呆,想起那满脸傲气的弟弟,如今也是生死未卜,神色坚定些许。 “吊首马车......你怕吗?” “不怕!可怕的是世道。”忽红急声道。 林知皇深吸一口气,更坚定了眼神:“你不怕,但我要的是他们怕,怕了,才能让他们知难而退,逃亡路上才能没有冲突,冲突少了就不会有杀戮和死亡。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任何一个人有事了。” “宵小需震慑,不过借首一用。如此甚好。”忽红崇敬的望着林知皇。 “血肉之躯,没有灵魂,不过躯壳。”林知皇闭上眼睛,平复自己的心情。她在红旗下长大,有些观念,在这个世道,需好好改改了。 林知皇放于身侧的手,在微微颤抖。 再次睁眼,目光逐渐坚毅,不错,我林知皇要彻底改变自己,更要改变这世道! 凤凰从此浴血起飞。 第33章 鲁王为何出兵茁州 鲁王暴政,穷兵黩武。 去岁,先是大旱,后又是洪水决堤,田间收成,十不存三。因鲁王与渝川王大战,这两王的封地库州与衍州皆因要筹措军粮,不仅没有减免赋税,反而为了筹措军粮,赋税与之往年相比,反而加了三成。 衍州的百姓交完赋税难以饱腹,拼命硬挨得以熬至冬季,本以为熬过今年就算过去了,没想到了冬季鲁王又开始征兵,只要是青壮皆会被强行抓走为兵。 地里刨食的百姓们活不下去,纷纷弃村而逃,逃荒来了以治下怀柔而闻名,粮草充裕的茁州。 而正因茁州粮草充裕,乃产粮之地。更是被目下正粮食短缺的鲁王给瞄上了。 鲁王贸然出兵于茁州离仙郡,就是为了此郡粮草丰足。茁州粮库众多,离仙郡临近鲁王封地库州,鲁王欲来此摘桃子,以缓粮危。 茁州有四郡,分别为陵山郡、青湖郡、兰亭郡、离仙郡,其中离仙郡与鲁王的封地接壤,鲁王此次出兵便是欲来此郡。 离仙郡下辖五县,为庫县、郐县、昌县、广山县、碧县。 “离仙郡郡守乃方驰,是一品世家方家嫡支的人,为人安分守己诸事不管。多数事情,都是由郡丞管福庆代掌管。” 这几日行车无聊,林者云在林知皇的央求下,拖着病体开始对林知皇科普这些政事。 “管福庆是个什么样的人?”林知皇细问。 “寒门出身!”林者云嗤之以鼻。 林知皇对便宜爹绝望,闭眼深吸一口气,再耐心问道:“您能别只要说一个人就先介绍出身行吗?我想了解对方年岁、能力、性情还有嗜好,缺点什么的,都说说。” 林者云一愣,想了好一会才道:“郡守方驰,男,四十有三。郡丞管福庆,男,三十有五。” “还有呢?”林知皇半天等不来林者云继续往下说,出声再问。 “.......”林者云静默了好一会了,脸红道:“不知道了。” “他们是你的上司!你除了出身,年岁,其他都不知道!”林知皇瞪大眼,首次气急,尊称都没带上。 林者云呐呐不言。 林知皇不可思议再次确认道:“他们都是您的上司,您对他们的了解就这些?” 林知皇无语仰头望苍天,简直服了这便宜爹,难怪能在县令的位置上待了十五年毫无寸进。 林知皇再次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循循善诱道:“您前面说的郡守方驰为人安分守己,诸事不管,这不是总结的挺好嘛?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什么信息没说?” “不...不是,是听其他县令都这么说.....就...顺口说了....” “您就没点自己的看法么?”林知皇简直要吐血了。 就算要制定计策,也要知道最基本信息才行啊!这便宜爹,居然只知道这么点事,他平时都在干嘛? 林知皇不由想到刚来时见到的那一大桌子的弟弟妹妹,这是平时脑子都用来想如何开枝散叶了么? 林知皇再次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最近自己有点浮躁了,要静心,静心。林知皇在心底默念静心儿子,将有限了解到的那些信息牢牢记在脑中,好后面思考应对之策。 林知皇不想再和蠢人对话,怕自己心静大法破功。让林者云教自己识字,不管怎么说,林者云的学问还是不错的,总算有点用处。 林知皇学了将近一小时的闻氏字,林者云教着教着奇道:“只有当官的人才会去学闻氏字,环儿你会林氏字就好了,费劲学闻氏字做什么?” “不当官就不能学了吗?”林知皇无语,学东西就没有嫌弃多的。 原来在这大济朝,文字居然还没有实行统一。 赶路的这几日,在马车里因林者云的教导,林知皇终于搞懂了当时她看的公文上的字为何与舆图上的字不同了,因为它们根本就是两套字。 朝廷的所有正式文件,一般用的都是闻氏字,是的,这里的字都用姓氏命名,是因为除了闻氏字,还有王氏字、谢氏字、符氏字,这里的世家都以有一套自己家族的字为荣,所以他们致力于创造新的字。 哪个世家若没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字,都不能称之为上流世家。 因闻家乃皇族,所以朝廷公文用字都是闻氏字。现在她林知皇身在大济朝,欲谋大事,不会闻氏字,以后被识破,闹笑话是小,就怕有人利用这点坑她,被坑了都不知道怎么坑的。 那天林知皇在舆图上看见的字就是林氏字。因舆图为林者云所绘,所以他用的是林氏字。 据林者云称,他是坚决不想用他族之字的,即使是皇族闻氏,也不能使其折腰。所以除了与朝廷的公文来往,其余等私下用字,他皆用的是自己本家的林氏字。这是他作为一个世家子弟的基本坚持。 有些不想做官的世家子弟,一辈子都不会去学闻氏字,用的是自己家族的字。 林知皇了解之后的感想是,大济朝的世家真是闲的发慌。 创造这么多套字,真正想做学问的人,想学习,光学字就得学多久?字不就是方便人记录才发明的吗?何必人人互相为难? 文字不统一,知识真的太难传播了。 第34章 谁掌握知识,谁就有话语权 难怪世家当道,因为知识皆掌握在他们手中。寒门子弟连‘字’都不识,如何能通过学习来提高自身?如何能有机会打破壁垒,跨越身份阶级! 谁掌握知识,谁就有话语权。 如今大济朝世家当道,天子之权旁落不是没有道理的。 本来林知皇还在想,该如何合理的要求林者云教自己识字。毕竟自己作为一个世家贵女到现在还不识字,实在是太离谱了,如何自圆其说?林知皇还没想到合理的解释办法,了解这里文字的‘故事’后,她发现自己不过是多虑了。 她作为不出内宅的闺阁女子,不识得闻氏字实在是太正常了。因为林氏一族,只要是不会为官的人,他们都用的林氏字,也只识得林氏字。 林者云也以为她只识林氏字不识得闻氏字,所以如今才会向他虚心求学,若他得知林知皇连林氏字也不识,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日,车队一行人赶路疲乏,找到一处水源附近休息,奴仆们埋锅造饭,喂马草料。 饭毕,林知皇正在马车内与林者云学习闻氏字,比列急匆匆奔至马车前,在外禀报道:“家主,大郎君,不好了!温朗君刚才告诉小人,离仙郡方向,地面有震动之感,这是急行军才有的动静,怕是有大批追兵向此处追赶而来,已经离我们不足一里地远了!” 糟糕,是那冲天将军楚大郎派人追上来了!林知皇心中大惊。 林者云吓的站起身:“那我们快逃!” 林知皇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环儿.....”裴氏一直躺着起不来身,此时也慌的六神无主,见林知皇下车,怕她有事,急声喊她。 林知皇直接趴伏于地,听了一阵动静后道:“爹,太近了,逃不掉的!” 林者云吓的剧烈咳嗽起来,嘶声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吾要命绝于此?” 裴氏躺在马车里,哭声道:“环儿,别管娘,你快逃!” 林知皇充耳不闻,听完动静站起身,立即左右环顾四周,看有无藏身之处。 水源附近树木低矮,枝叶寥寥,别说别说藏匿马车,就连人都藏不住。 温南方此时也疾步跑了过来:“主公,您可有对策?” 周围众人皆都面含希冀之色看向林知皇。 林知皇闭上眼,再睁开,沉声道:“束手就擒吧。” “大郎君!”忽红着急,想立即甩下这里众人,她有信心,只护林知皇一人逃走,必能成行! 林知皇抬手制止忽红后面之言,急声继续说:“先示敌以弱,不要反抗,对方掉以轻心以为胜券在握时,趁机杀了这队追兵的带队将领。该将领一定是冲天将军的忠实走狗,不然冲天将军不会放他出来办这么重要的任务,但他带的兵却不一定是,此前他们不过是流民罢了,没经过训练,有口吃的活命就行,哪管最上面是何人,有策反的可能。” “如何策反?”林者云急问。 “开出让人难以抵御且又可信度较高的诱惑条件,群龙无首之下,再借助鲁王兵马将至一事恐吓,可行性较高。”林知皇说完此话,已经远远看到追兵的前半部分身影了,正烟尘滚滚向这边驰马而来。 温南方却并不这么看好,直接指出要害:“若该将领并不给你我说话之机,上来便行砍杀之事…....” 林知皇转头认真的看着温南方的眼睛说:“若这带兵的将领素质如此之高,那我们合该命绝于此!” 林者云吓的摊到在马车里,裴氏亦是悲声而哭。 这次杀机,远比逃出郐县那次更甚,此前流民袭击不过是为粮,如今这些人却是直奔他们的命而来。若该将领直接下令兵士动手砍杀,百死无生还的可能。 第35章 杀机 “忽红,比列,你们注意时机,若该将领未上来便下令砍杀我们,他只要与我们对话,趁其不备,务必一击必杀!”林知皇冷静的命令道。 只要有说话的机会,那些兵没上来就砍杀,双方就属于无冤无仇,此前还是流民的兵丁们也会听她开口讲什么,再借鲁王之威恐吓,她就有策反的机会,强弱地位,立即颠倒。 “诺!” “诺!” 林知皇的镇定给了忽红与比列两人很大的信心,慌乱的情绪立即有所收敛,齐声应诺,不再想其他事,开始专注于自己任务。 心理战,攻心为上。林知皇让自己显得越发镇定。 “你也快回马车之上!”林知皇对一旁的温南方吩咐道,也迅速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属于遮蔽物,上马车,最坏的情况下,可避免第一轮冲杀,再谋后续应对之策。 刚上马车,林知皇便听到身后清晰响起一阵兵马踏行之声。 河流边原来在休息吃饭的人们都反应过来,转头回看,不远处,烟尘滚滚,约有一千兵马成包围之势疾驰而来。 一时之间奴仆惊声尖叫呼嚎,四散开来,或躲避或逃跑。 胡三也立即召集好人手,带领余下的部曲奔过来,将林者云和林知皇所乘坐的马车团团护卫住。 片刻功夫,千余兵马便行至眼前,直接将他们这一行人马给团团包围了。 周围本来就离他们这一行人百米远,也在河流边取水用的流民们见状,纷纷逃的更远了,怕被殃及池鱼。 “老子一路向流民打探你们的行踪,终于让爷给追上了!”卢千户狞笑着纵马上前,示意周围兵马将人给围好了,不准放出去一个人。 卢千户见兵马已将人围住,林者云已成了瓮中之鳖,脸上癫狂的笑容逐渐放大,翻身下马,趾高气昂走到部曲护卫的最严密的马车前,看着这马车前吊首的头颅,嗤笑一声,挥刀将狰狞的头颅斩下,敲了敲林者云所坐的马车,阴声道:“狗官,这头颅可吓不到本大爷!家主,下车吧,哈哈哈哈哈哈!” 马车里,在听到外面人张狂嚣张的说话声那刻,林知皇也如车外的卢千户一样,肆意地笑了起来,无声的大笑。 天不要她林知皇命绝于此。 温南方在另一辆马车里听到外面的说话声,紧绷的身体也刹时松懈下来,大大松了一口气:“这领兵的将领,并没有一上来就将我们砍杀,有说话的机会了,此局尚有转机,” 王题亦是欣喜若狂,激动的抱紧温南方的手臂,小声道:“后面就看那小子的了,师弟,我们可能又不用死了!” 温南方奇怪的看王题,师兄平时如此看不惯林知皇此人,但性命攸关时对林知皇到比他对林知皇还有信心......这..... 林者云摊在车厢里,听到外面人没有一上来就砍杀他们的动静,也瞬间神魂回体,看向女儿。 “爹,快起来!出去!对他横眉冷对!”林知皇怕外面人听到动静,拍拍林者云的肩膀,轻声提醒他该怎么做。 裴氏也双眼含泪的看女儿。 林知皇镇定的对林者云和裴氏点点头,林者云见女儿镇定,也冷静下来,想到林知皇之前所说的计划,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衣衫,很有世家风范的,先行下了马车。 林知皇搀扶着病重的裴氏,也紧随其后,跟随在林者云身后低头下了马车,忽红见林知皇下车,立即不动声色往林知皇身后挪了挪,看似寻常,其实全身警戒着林知皇此刻身边可能会发生的任何危险,她好做最快的应对反应。 其余马车中人也都被驱赶下车,姬妾以及庶子庶女们,吓得瑟瑟发抖小声啜泣。 等一干人都被驱赶到一起了,胡三和比列带领众部曲以及一干奴仆成拱卫之态,将主人家下意识的包围在最里面,不让这伙匪兵近身。 “你想如何?”林者云不卑不亢的对为首的卢千户冷声问道。 林者云话落咳嗽两声,仔细观察周围围着他们的这不下千人的青壮匪兵,越看心中越是惶恐,脸色惨白,心中直叹吾命休矣。女儿若没有成功策反他们,这群人手中的长矛能将他们一行人戳成筛子。 第36章 策反 卢千户志得意满,没急着上前斩杀这伙人,而是满脸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之态,好好的观察了一把原来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人,此时面对自己害怕惶恐的模样,扭曲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看来你们过得还不错嘛,没吃什么苦头。这有车有马的,这是还有余粮呢?”卢千户身上穿着千户的官袍,也不像官,说话是流里流气,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林知皇记忆卓绝,这带兵之人叫林者云‘家主’,想来之前必是林府中人。 林知皇细细在脑海中搜索,最后在记忆里一干跪伏在地的马奴中,找到这张脸。他身旁那名穿百户服的健壮青年,林知皇也搜索到了脸,是之前她不忍心当他以马凳踩踏的马奴。 窦图木着一张脸,抽出刀,陈述事实般的木声道:“如果你们真的像流民一样落魄了,还不好找你们,毕竟这一路上流民这么多,你们混在其中想找到你们可就难了。” 卢千户啐出一口痰,愉悦道:“说的不错,你们这些贵族,逃命还不忘讲究,活该死到临头!” 其实林知皇也想做流民打扮混在流民之中逃亡,但他们这一行人有弱不禁风的女眷还有幼子,特别是林者云和裴氏两人,都有病缠身,她怕如此折腾,在这医疗条件不好的时代,两人真的因此一命呜呼,所以才没有行此一计。 “你们是要束手就擒呢,还是要被乱刀砍死?”卢千户癫狂大笑,举手示意,包围着林知皇一行人的千余匪兵,齐刷刷举起手中长矛,摆出冲杀姿态,女眷们顿时吓得嚎哭的更是大声。 林知皇突然朗声喊道:“鲁王将出兵郐县,绞杀乱臣贼子冲天将军,不日便到,尔等死到临头了!” 成包围之势的千余匪兵顿时哗然,皆都慌乱起来,闹哄哄的互相议论起来,这群青壮本是平民百姓,都未受过正规的兵士训练,什么军令如山,都是狗屁。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什么都得靠后站。 这群青壮皆是从鲁王封地逃荒来的,鲁王的残暴都略有耳闻,对他的惧怕更甚对冲天将军,听到鲁王将要亲自领兵平乱,皆都慌了手脚。 林知皇见有效,继续煽动道:“若汝等愿弃暗投明,吾就竭力在鲁王面前保下汝等,让你们成为朝廷的正规军,而不是随时会被剿灭的匪兵!” 卢千户见这些下属皆有了退意,顿时没了猫捉老鼠之心,拔刀怒喊命令道:“休要听他胡言!给我冲啊!杀了他!” 千余匪兵无人再听他号令,皆都踌躇犹豫不前。 “尔等以前皆是良民!你们真的要做叛军吗?当谁的兵不是当,汝等为何要执迷不悟当叛匪的兵?为他卖命又有什么好处?” 林知皇的喊话极具有煽动性,先是以鲁王的凶残威名恐吓于匪兵,扰乱他们的心神。然后又放出‘正规军’这个活命名分诱惑匪兵。最后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告这些匪兵弃暗投明。这一套话术下来,这些原本只知地里刨食的前良民们,顿时心神大乱,倒戈之意明显。 卢千户见状大怒,直接抽刀就近杀死一名已经丢下手中武器的士兵,大喊道:“快冲,乱刀砍死这小子,若退,这就是下场!” 迫于卢千户的威胁,一干匪兵又纷纷拿起武器,再度做出冲杀姿态。 被包围的女眷和奴仆见如此多的兵戈长矛相向,马上乱矛要戳于自身,有的直接吓的尿了裤子,纷纷惊声抱头尖叫。 林知皇面上却丝毫没有惧色,字正腔圆的继续大声煽动道:“你们看啊,这些匪军将领,想杀你们就杀,为何还要替他们卖命!在正规军,绝不会有上级对下级滥杀无辜的事情发生,要杀也是军法处置,在叛匪那里就是凭一时好恶,想杀就杀,你们还要跟着他们干吗?你们不怕自己是下个被无故坑杀的人吗!” “你是.....”窦图此时认出了喊话的林知皇。 卢千户随即也认出了她,当即淫笑道:“原来你在这里,你可知道这几日晚上我那胯下兄弟想你想的疼的紧,爷这就抓你来好好伺候它,嘿嘿.......” 第37章 降服 “贱奴!胆敢侮辱主人!给吾死来!”忽红突然暴起,直接蛮力撞开挡在卢千户身前的两名匪兵,横刀杀向卢千户,卢千户看见刀来,狞笑一声,丝毫不惧,也横刀与忽红拼刀杀来。 卢千户正想震慑这群不听话的兵士,这冲上来的臭女人就做那只儆猴的鸡,在合适不过。 窦图大叫:“别接刀!” 卢千户充耳不闻,两刀相接,铿锵之声炸起,火光四溅,卢千户脸色骤白,虎口被砍来的大力震裂,血染袖口,刀直接被忽红斩为两段。忽红的刀也因此豁开一个大口,显然不能再用。 忽红直接丢下刀,在卢千户被她的巨力砍的还处于震惊中未反应过来时,赤手空拳再上,一跃至他身前,快速打出一记重拳,锤爆了他脑袋,卢千户的脑花如爆球一般炸开。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卢千户身死。 与此同时,之前被忽红大力撞开的两名匪兵也摔落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千余匪兵见状顿时哗然,皆被忽红的威猛震慑。 忽红双目赤红,狠厉的环顾四周匪兵,周围的匪兵们被她看的胆战心惊,抖如糠筛,手中的长矛都险些握不住。 窦图急速后退,与忽红拉开十步有余的距离,谨慎握刀看着她。 成了!林知皇暗暗攥紧拳头,紧绷的弦放下。 王题则被忽红的凶残惊的目瞪口呆。之前他还奇怪林知皇的贴身婢女为什么要选这样的,毕竟世家公子的贴身婢女不说要长得要多好看,但至少不能如此五大三粗,丑绝人寰吧?每天看着也不嫌辣眼睛。现在他知道缘由了,这婢女竟然如此神勇,非常人也。 温南方眯眼,在众人目光都投注在忽红身上时,他确在观察林知皇。 她在害怕。温南方很确定的这点,神情和话语能骗人,唯有肢体语言不会。 虽然她也面无表情的在观察周围匪兵的反应,但从她紧握的双手便可看出,林知皇此刻内心远没有她表现出的那么镇定。 毕竟还小吗?碰上喜好男童的变态,也会害怕吗? 是的,卢千户刚才那明显的言语,温南方完全没有将林知皇往‘是女子’这个选项上想,他只以为卢千户性好男童,毕竟林知皇确实长得面若好女,这种性好男童的事在世家贵族中屡见不鲜,温南方也略有耳闻,没觉得有不妥之处。 其实林知皇确实是被惊到了,但不是被卢千户。她一个现代人,哪会被别人的几句荤言荤语就给吓到。 她是被忽红一拳砸开卢千户脑袋的血腥场面给惊到的。 即使她以前看过的电影,都没见过如此血腥的场景,她一个在红旗下长大的和平人士,当然需要一番时间整理心态。她已经尽量不让人察觉她的异样了,没想到还是被温南方看出来了。 适应这样的环境,调整心态,迫在眉睫。如今是乱世,若想成就一番伟业,是不容许有这样不可见血的脆弱的。 林知皇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再接再厉,以强硬的姿态劝服并命令周遭已经失去战意的匪兵道:“若吾等立即放下兵器,接受招安。吾承诺,必将汝等编为正规军。” 众匪兵的心理防线被忽红这出其不意的一击彻底击垮,一阵稀里哗啦的兵戈落地声响起,大多匪兵抛下了手中的长矛,以示投诚。 等第一个匪兵率先跪下表示臣服,接二连三,此起彼伏,其余投诚的匪兵皆都跪下了。最后匪兵之中还站立着的,拿着武器的,只有那名叫窦图的百户,前林府的马奴。 一切已成定局,他们活下来了。 林知皇松开紧攥成拳的手,全身力气都被这场心理战的胜利给掏空了。 第38章 士为知己者死 忽红见窦图不降,立起眉毛杀气腾腾上前欲除之,被林知皇伸手拦下。 此人机敏,林知皇见他此前反应,看似卢千户为这只军队的主导者,但其实这只军队里的人,可能更服这名为窦图的马奴,林知皇好几次都见军队里的一些匪兵有偷偷向他打量的,明显是以他为风向标,在确定卢千户的命令是否执行。 忽红上前突然袭击,这窦图反应也很快,有出声提醒卢千户别接刀,是一个警觉有内秀的人,各方面素质都不错,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 林知皇也看出来了,此支匪军中,与卢千户不同,这窦图,是有真心信服于他的士兵的。收服此支匪兵虽目前已成定局,硬要杀他,也恐有变。 林知皇最后向他确认:“窦图,你不放下武器吗?” 窦图如死水般的眼眸里,泛起略微亮光:“您记得奴的名字?” “记得。”林知皇肯定的答道。 窦图木讷的点点头,也不做别的攻击动作,继续自顾自的的说道:“其实追到这,奴只是想问您一个问题,反正奴要死了,您可否为奴解惑?” 窦图眼里闪着执着的光。林知皇有些诧异,自己与这窦图无甚交集,他有什么问题非要自己解惑? “什么问题?” “当初您不踩奴上马,可是觉得奴身份卑贱,连做您的马凳都不配?”寡言的窦图问出这句话时,眼含泪光,显然内心十分不平静。 卢千户说的是真的吗?他们这些主人家,真的是这样看他窦图的?他的努力真的是笑话吗? 窦图以前也是武将世家子弟,后因家族贩卖私铁而获罪,全家十二岁以上的男丁全部处斩,十二岁以下男童以及女子皆沦为官奴婢,当时他刚满十岁,所以逃过一劫,辗转流落于林府,自此,在林府里当了十三年的马奴。 由贵到贱,使他格外努力,也格外在意别人的评价。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力变强,从而受到主人家赏识,渴望再次改变出身。 林知皇为这问题动容,这是一个努力在寻求自我价值的人。 “不是!”林知皇认真的看着他道:“你从马奴中走出时,吾在你眼中看到了不甘平凡的光,你是顶天立地的人,吾不忍将你用作马凳,故未踩之。” “不甘平凡吗?原来我的眼神是这样的,哈哈!”窦图哭笑两声:“顶天立地的人?原来您是这么看我的,奴满足了,谢谢您的不踩之恩。” 窦图笑,笑的满足而质朴,闭上眼睛丢下手中刀刃,引颈就戳。 林知皇看窦图准备赴死,动容之余,也越发欣赏起他的气节,身处卑微,品性性情却高洁,将信念高于生死之人,何不再给他一次机会? 林知皇眸中闪过欣赏之意,朗声问道:“汝可愿效忠于吾?” 窦图没有等到预期中的死亡降临,而是等来一声郑重的询问。 一句汝可愿效忠于吾?不是对下人的命令,而是尊重的询问,这是对待士人才会有态度。 窦图迷茫的睁开眼,看着眼前女扮男装,风采却丝毫不逊于男子的大娘子,死水般的眼眸里放出重获新生的光。 “愿意!”窦图郑重地单膝跪地,左手攥拳放于胸口,向林知皇行了一个武将才配有的军士礼。 窦图感动的热泪盈眶。 林知皇这是将他当成士!士为知己者死! 此刻,他不再是奴,而是士。主人家认可的,士! 女人又如何?谁以士之礼待他,他窦图就终其一生,奉他为主。 一行马车队被千余兵士拱卫在其间,缓缓在路上行驶。 刚才的险境,王题现在还心有余悸,没缓过神,恍恍惚惚又再度坐上了马车,向库州方向行去。 一个时辰前还要乱刀砍死他们的匪兵,此刻竟然成了他们这一行人的护卫兵?王题瞪大眼,觉得自己可能还在做梦,一定是早上还没睡醒!这么想着,王题一巴掌就狠狠拍上自己的脸。 感觉到了脸上传来的疼痛,王题直接目瞪口呆。坐在一旁的温南方对王题发神经的举动,已经习以为常,淡声问道:“怎么了?” “几句话功夫,就死里逃生了!还收服了一千青壮兵士!他的嘴太厉害了!”王题胆战心惊的咽下一口口水。 温南方眼中透出欣赏之色:“所以说,我并未看错人。” 那可不仅仅是几句话的事情。 那几句极具煽动性话里,蕴含了无上的智谋与心计,以及常人所不能及的胆气。缺一都不可能收服这一千兵士。 这林小郎君年纪虽幼,气度,胸襟,手腕皆是不缺,如今乱世当有他一席之地。 “师弟,你说我现在讨好他还来得及吗?”王题抓着温南方的手,眼中惶惶,泪花四溅。 林知皇那小子如此年幼,就能力卓绝,实在是太邪门了。 第39章 旭日东升 冬雾皑皑,北风怒号。 比列与胡三骑马并行在林知皇所乘坐的马车周围护卫。 “大娘....大郎君,实在威武!”胡三回头,看着如今他们车队后面那群浩浩荡荡新多出来千余青壮士兵,兴奋不已。 有了这些士兵,逃亡路上,他们再不用提心吊胆,担心流民悍匪的袭击了。 比列拉紧手中马绳,让马速慢下来,转头撇了他一眼,寒声道:“注意言辞,再嘴瓢唤错,吾必杀之。” 胡三算是比列和忽叟带出来的接班人,功夫是不错,性子却还没磨砺好,稍显跳脱。没想郐县城乱,胡三提早接替了忽叟的位子,一朝上位,还是如此不沉稳,比列这段时间不得不好好多教导他一些。 胡三一身武艺都是比列和忽叟所教,比列也算是他半个师傅。胡三被比列训斥的当即缩了下脖子,一点不复在别人面前的暴躁模样,又乖乖给了自己嘴巴一个大嘴巴子,拍的噼啪作响,一点都不参水。 “我就是太激动了,大郎君实在是太厉害了,此次不仅能化险为夷,还兵不血刃就收了一千兵士!谁在她这个年纪,有她这等本事?”胡三现在可谓是对林知皇佩服的五体投地。 “大郎君,不是凡人(注:古人的凡人是指平凡的人)。凡人当然不能与他相提并论!”比列眼中闪过追忆的光彩。 比列是跟着裴氏,从一品世家裴氏陪嫁过来的部曲。说实话以他的身手,作为陪嫁部曲,实在是委屈了他。 到林家前,比列在一品世家裴家中,就是众部曲里数一数二的高手。比列小时根骨奇佳,适合习武,被裴氏之父裴庭从小收养,并悉心教导长大。后裴庭在裴氏十四岁时,遭奸人陷害,意外身故,留下一家孤儿寡母,裴家五房就此败落,日子越发艰难。比列为报裴庭悉心养育及栽培之恩,对裴家其他几房投来的橄榄枝视若无睹。 后裴氏为了改善五房拮据的经济条件,为了一双幼弟能得到好的培养,以婚姻为筹码,委屈下嫁了二品世家将会被放逐的嫡子,比列深感无力,见裴氏为五房众人牺牲太多,老家主在世时裴氏也是他的掌上明珠,比列怕裴家主泉下有知会不得安息,也怕裴氏在林家会受委屈,于是便自请成为陪嫁部曲,跟随来了林家。 如今他在‘大郎君’身上看到了裴家主当年的风采。若裴家主当年没有英年早逝,如今该是何等成就?想到昔日文武双全,意气风发的家主裴庭,比列伤怀。 ‘大郎君’不愧是裴家主的血脉,他比列一定要护好‘大郎君’,必不让她重蹈裴家主的覆辙。 马车摇晃,林者云此刻心乱如麻,既激动又惶恐。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他在他女儿身上,看到了权欲之心。 林者云内心做了颇多挣扎,细细观察坐在一旁的林知皇最后竟发起呆来,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女儿:“环儿,你是何打算?” 林知皇也不打算瞒着林者云,直接道:“我欲取天下。” 同在马车内的裴氏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林者云得到确定答案,剧烈咳嗽起来:“你疯了!你真把自己当做男子了吗?即使你一辈子不嫁人,要女扮男装,这队伍中,这些部曲,这些奴仆,还有那马奴窦图可都知道你是女儿身!” 林知皇霸气回道:“知道我是女子又如何?我本就未准备一辈子都女扮男装!如今男装行事不过是为了方便。女子便要不得这天下了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千言万语,道不出林者云此刻内心中的震撼。 如此神人,怎会是他林者云的女儿? 林者云呆呆的转头问同样被林知皇的大志向,震惊的呆掉的裴氏:“夫人,你当初怀环儿时,做的胎梦是什么来着?” 裴氏呆呆地回道:“好像是,旭日东升!” 第40章 班底初成 天色渐黑,已不能视物,不宜再赶路。林知皇命令众人停下原地休整,埋锅造饭。 这收服的千余兵士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看他们之前来围剿他们这一行人时所展现出的素质,用外强中干形容他们再贴切不过了。 这群兵吓唬吓唬外人还行,若真打起仗来,立即就能成为一帮溃逃之兵。 收服这些兵士之后继续放任不管,他们立即就能成为危险源,威胁己身安全。现在这千余青壮需要立即打散成伍进行训练,以防之后再发生哗变。 林知皇唤来温南方,窦图,胡三,比列等一干人,开启了在这个时代第一个小会。打天下,其实跟开公司是一样的道理,首先都需聚拢一批骨干型人才。 林知皇欣慰的扫视坐在火堆旁的这几人,这些都是她打天下开创盛世的第一批骨干人才,需得好好培养赋能才是,就先拿这一千兵士练手。 “我见这支兵皆为青壮,身上皆穿铠甲,也皆配有武器,马匹也配备了近四十匹,冲天将军这是派了最精锐的一队士兵出来追吾等吗?”林知皇看向窦图问道。 “回郎君,是!冲天将军命卢千户务必带回郎君之父的头颅。”窦图恭敬答道。 胡三得意大笑:“那狗屁冲天将军一定想不到,郎君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将这一千兵士收服了。这些兵还都配有兵器和甲胄,如今郐县的兵甲可不多,那反贼该肉疼了!哈哈哈!” 比列哼笑:“装备倒是精良了,人心不齐又有何用?” 温南方没有得意忘形,适时提醒道:“主公,找个合适的位置驻扎下来吧,在那等待鲁王领兵前来如何?之前往库州方向逃是因为恐那冲天将军前来追杀,如今危机已过,可以不必再赶路。正好也可借此机会,训练那批新招安的民兵。” 林知皇点点头,问:“现在粮草几何?” 温南方早已清点过粮草,游刃有余的回道:“这批匪兵前来追击时,自身有带补给,粮草可供千名兵士消耗三十日,按鲁王的行军速度,应十五日内便可到此处。粮草如今不是问题。” 林知皇心里有数了,暗暗点头。温南方处理政务的能力真是不错。 “窦图,汝与这一千兵士待的时间最长,对于这一千兵士你有何看法?”林知皇再次看向窦图问道。 “散兵游勇不成气候。”窦图是真看不上这群兵士。 林知皇此前已经向林者云了解到窦图的身世,知道他有为将的潜质,故有此问。 林知皇深觉捡到宝了,这可是世代家传的将军苗子,比后面慢慢摸索上来的将军起点就高很多。林者云确说罪臣之后马奴出身不堪重用,林知皇对林者云观念中固有的身份有别论调不想再听,什么血统出身的,都是世家贵族弄出来洗脑别人,标榜自身的东西,有无能力才是根本。世家子弟们要是也是没有学习的资源看看?是何模样。任何人都可以通过学习改变自身,什么血统?可笑的很。 林知皇问完窦图,又转头问温南方:“你呢?有何看法?” “需先进行打散,伍伍成列,然后再行操练,可防止哗变。”温南方淡声说道。 温南方说的话虽短,但精简干练,句句直指要害。 对于做过公司老板的林知皇来说,她太喜欢这种下属了。废话少,句句重点,可以为她省下多少时间?她最怕的就是那种废话一箩筐,半天说不到重点的下属! 由此看来,温南方至少逻辑能力非常强,这综合素质真不错。林知皇越来越满意他了。 林知皇骤然站起身,威严有力的吩咐道:“窦图听令,即刻将这一千民兵打散编队!一什(注释:一什为十人)里不可出现同村同乡两人,防止其勾结串联,更有力于训练他们的服从上令,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军令如山。” “诺!”窦图立即单膝跪下捶胸行礼应诺。 林知皇满意的点头,随后正色道:“窦图听封!因汝招安有功,即日起脱离奴籍,特封汝为郐县县尉,掌郐县守城军兵马!” 窦图激动得满面通红,单膝跪下听封。 林知皇继续封赏:“胡三、比列听封,因汝等守卫有功,即日起特脱离奴籍,特封汝等为百户。” 胡三、比列同样激动的单膝跪下听封。 “誓死为郎君效命!” “温南方,即刻草拟好窦图、胡三、比列三人的任命文书,到吾这加盖官印!”林知皇现在算是彻底将林者云这个县令给架空了,代他行使职权。 “诺!”温南方也略显激动叉手行礼道。 林者云眼睁睁的看着林知皇的草台班子成立,堂而皇之的将他的官印拿走,在新鲜出炉的三份任命文书上盖上他的官印。 多么荒诞,林者云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被自己的女儿夺权。划重点,是女儿,非儿子。这世道真的变得如此快吗?奴为士,女为主!林者云表示他腿脚慢有些跟不上世道的变化速度。 林者云决定放弃抵抗,接受现实,躺平安心养病,诸事不管。对延年益寿或许有奇效。 第41章 欲让大济文字统一 翌日,一行人行军到傍晚,终于找到一处较大河流,此处有水源地,适合长期驻扎。林知皇决定就此驻扎,静候鲁王领兵而至。 这批匪军从庫县追击而来,带了不少辎重补给,其中就有大量可供安营扎寨的帐篷,解决了林知皇等人的燃眉之急。他们再也不用住那用帷幔搭成的小矮棚了,终于住上了,宽阔保暖的大帐篷。 驻守营地期间林知皇教了窦图一套现代化的训练兵士的方法,是从‘现代’的记忆里翻找出来的资料。 当时是因为她看了一部军旅题材的电视剧,对军人的训练体系方法感兴趣了,就搜来了相关资料看了看,想着能否运用到她公司的管理体系中。若按她原来的记忆力,当然是记不得那么清楚的,可如今她有电脑储存器般的记忆力,只需翻找出当时的记忆,就可再将那些看过内容再默写下来。 考虑到术业有专攻,林知皇没有细细再研究这份训练之法,只是进行了誊抄与转交。专业事交给专业的人,窦图作为武将世家的后代,本身就具备先天基础,这份训练之法,不管是运用还是改进都该比她做的更好,也更合适。 开公司,最忌讳老板一个人把什么都给做了,那员工做什么?员工没有成就感,对这个公司就不会有所属感,更不会有情感上依恋寄托。千万不要抢下属的工作,这样既累了自己,也是对下属不信任的表现。等别的公司来挖人时,他随时都能跳槽别投。 一个真正的掌舵人,只需做好规划,定好目标,把握大的方向,进行资源整合,保证大家这艘载满共同理想和利益的大船能一直杨帆启航,去往更大的海域航行就是成功。这打天下,是一样的道理。 窦图从林知皇这拿到这份训练之法,细看过后,如获至宝。对林知皇如此不藏私的倾囊相授,感激涕零。在这个时代‘知识’是一种重要资源。世家为何搞出那么多套字?归根结底为的就是不向外人流通本族的知识,对外进行知识垄断。 寒门为何难以晋升?因为他们很难掌握前人的知识,一切都需靠自己摸索。世家则不同,他们能躺在前人的知识上学习,再进行深挖研究,一代又一代的培养出更优秀的子弟。 林知皇能如此不藏私的教他这些,让窦图怎能不感动?为了报答林知皇知遇之恩,也为了向她展示自己的能力,窦图卯足劲日夜不歇地分批训练这些民兵。 窦图本身就是武将世家出生,只是缺乏自信而显得有些泯然于众人,内秀无人得知,如今找到自信,又掌管了一千兵马,周身气势大盛,很有些为将者才有的气度和风范了。 林知皇想打破大济朝世家垄断知识的这一不健康的社会形态,培养出更多的知识型人才,让人人都能有学习的机会才是解决之法。因此她想在她的势力所属范围内推行简体字,让文字能得以统一,以后她的势力范围扩展到哪里,简体字就推广到哪里! 士族大家,世代经学,不仅把持了文化领域的话语权,在朝廷也瓜分了高官要职,并且形成了世袭制度,父传子子传孙,子子孙孙无穷尽,都享受特权。从而导致了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官员频频而出,那向匪军投降的庫县县令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人物。 尽快的让这里文字形成统一,打破知识垄断。更有利于削弱世家的影响力与实力,在她看来,如今乱世,表面上看来是诸王之乱导致的,但天子政权不稳,大权旁落,与世家各自专权专制脱不了关系。 第42章 攀比与妒忌之心 温南方就是她推行简体字需要教会的第一人,所以这段时间林知皇只要有空,就会跑到温南方与王题休憩的大帐里,教导温南方学习简体字。 以后简体字的推广林知皇想交给温南方去办,温南方必须尽早学会简体字。 为了温南方更快的学会简体字,林知皇首先教会了他‘拼音’。 ‘拼音’之法惊艳了温南方,他认为此拼音之法可用来学习大济的任何一种文字。有了此法,不管学大济的何种文字,只要此文字上有标注拼音,即使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都能自行认字,明白其意。因为大济的字再如何不同,读音都是相同的,有了‘拼音’之法,不论在何种字上标注了拼音,都是可以自行学习的。 温南方对此法赞不绝口。王题本来只是旁观,但最后也被这‘拼音之法’所吸引。 王题别扭的在林知皇面前吞吞吐吐,磨叽了许久,才不好意思地开口询问:“这拼音之法,我能否与师弟一同学习?” 王题开口说完,脸皮红了个透彻,毕竟林知皇现在是温南方的主公,温南方能学习此等实用的拼音之法,乃君臣互惠。他也厚着脸皮想学,这算什么事?可王题实在难忍内心的渴望,最终问了出来。 王题已经做好了被嘲讽再拒绝的准备,哪想林知皇却丝毫不在意,听他提出此等要求,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就点头同意了。 王题此刻才真正感受到自家师弟这个小主公的个人魅力,除了偶尔有些邪性外,其余时候相处真是舒朗大方,气度胸襟果然非凡,朝夕相处下来,他都要被这小郎君的大气给折服了。 自从在冰河边安营扎寨后,林者云的三名美姬与两名庶女就躲在大帐中,足不出户。她们都是靠做针线和女红来打发时间,时常也一起说说小话,感叹一下,那些没有从郐县逃出来的姐妹,如今不知身在何方。 也庆幸自己当时当机立断,身家财产皆未收拾,带着女儿立即就跟上了家主出逃的车队,才得以逃出虎口,不然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这日,美姬翠霞、清云、露凝正给林者云做着鞋袜,教导女儿针线。其中大一些的少女突然开口谈起了林知皇,脆生生的道:“阿姊每日进出那两个外男的大帐,并且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不出来,如此不顾女儿家的清白名声,爹都不管他么?” 翠霞被女儿吓了一跳,赶忙捂住她的嘴,脸色惨白着说道:“我的二娘,你哪来的阿姊?那是你阿兄,切莫再说错话了!” 自打大娘子展现自己的不凡后,家主早有吩咐一众从郐县逃出的旧奴,无论他们之中谁泄露了大娘子是女儿家的身份,不管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透露出此等秘密的,一概乱棍打死。 家主一直对待下人十分严苛,家中奴仆,谁没有见识过家主心狠手辣的一面?他们这些人畏他如虎,从不敢不从他命。她们这些美姬,在家主心里亦没有多少分量,不过是高一等的奴仆。 而那些流有奴仆之血的儿子女儿,亦不过为半仆。在家主看来,这些庶子庶女的血统是低贱的。 在美姬们眼里,家主一点也不在意庶出的子女,怕是在他心里,全部庶出子女加起来连他嫡女的一根小指甲盖都抵不上。不然也不会在逃离郐县时,如此轻而易举就抛下那些庶子庶女,连多等一刻时间都不肯。 如今逃出的两名庶女,正是行二的林婉娘和行三的林珍娘。行二的林婉娘年十三,比林知皇小半岁,已是知人事的年纪。林珍娘,年十二,脸上还稍显稚气。此刻说话的正是行二的林婉娘。 清云与露凝也被这林婉娘的惊人之语吓得不轻,连忙左右四顾,见帐内都是知大娘子底细的旧奴,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凝露她生的是八郎君,年岁还不过三岁,正被她抱在怀里,她平时性格就泼辣,此时也不抱孩子了,将孩子往地上一个搁,看他自个站稳了,当即就掐腰对林婉娘尖声叫骂道:“那是何等人物?岂容你说三道四。你再敢胡言乱语,奴就去家主面前举报了你。” 这丫头片子想找死不要紧,可别连累了她们。 第43章 关于厕筹 林婉娘眼泪立时吧嗒吧嗒落下,雨带梨花般的抽泣道:“凝小娘,这是什么话?我只是担心阿姊.......” 翠霞一巴掌扇在自己女儿脸上,双手攥紧她细弱的双肩一把将她提拉起来,摇晃着她厉声道:“说了你没有阿姊,只有阿兄,除非你想让我们这一帐子的人都陪你死无葬身之地!” 林珍娘在一旁见姐姐被打,吓的大哭出声。 清云见帐篷里的动静闹得太大,怕被外面守帐的兵士听了去,同样焦急的捂住自己女儿林珍娘嚎哭大张的嘴,狠厉的用眼神示意林珍娘不许再哭。林珍娘立时被自己小娘的眼神吓得不敢再大声嚎哭。 翠霞小声且严厉的对着捂着脸,哭的雨带梨花的女儿再次强调道:“那是你阿兄,那是你兵不血刃就能收服一千兵士的阿兄!你要永远记住这一点!当世俊杰何须用你担心?你也担心不上她!” 凝露嗤笑:“奉劝你快收起你的这些小心思!想让那位难堪?自以为拿捏住了那位的把柄?旗鼓相当的有对方把柄,那才能叫拿捏。差距巨大的两人,你有对方把柄,还蹦跳着不知收敛,那叫找死!!” 清云见外面的士兵并无察觉到帐内异样,总算放下心。 清云放开林珍娘,扶起林婉娘,温柔地用手帕为她擦干眼泪,轻声道:“乖,别找事,你如今还嫩了点,你现在玩的都是我们这些老手玩腻了的。那位不是你能攀比的人儿,天上的皎月与这地上的杂草有着天壤之别,就算她落魄了你也只有更落魄的份!别耍这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林婉娘被自己的小娘和另两位庶母吓得不轻,顿时什么小心思都没了。这回是哭都不敢哭了,煞白着一张脸,瑟瑟发抖。 在几十名姬妾中,就她们三人能带着自己的儿女,平安跟着林者云从郐县中逃出来并且活到如今,哪个能说她们不聪明呢?那些能跟着林者云活到现在的旧仆又有哪个不聪明呢?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 而那些不聪明的,不是留在了郐县里,就是死在了露山之上。 在此驻扎八天后,这天气越发冷了,河面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层。 因天气寒冷,每当解决生理需求时,都能让人欲仙欲死。 林知皇让两名丫鬟在栖息的冰河边搭了一处帷幔遮挡,在其内解决大事。 从帷幔中出来,林知皇已经被冻得手脚麻木,脸色青紫,可见气温有多低。 太冷了,林知皇搓搓手,呼一口热气在手上,看着河面上的凝结冰层,她不由想,这么冷的天,不知在路上又要冻死多少逃荒的灾民了。 “大...大郎君.......”月桥和另一小丫鬟,收拾完林知皇的米田共,哆哆嗦嗦的开口唤道。 啊,她们刚看完她的米田共,她现在不太想和她们说话。 每当这刻,林知皇深深的怀念现代的马桶,轻松一冲,后患无忧。而现在嘛......是社死现场没错了,看过她的米田共,她们还会觉得她这个主人睿智无双吗?不会看到她的脸就想到刚刚收拾完的米田共吗?哦,不,但愿她们脑子里没有吐槽弹幕。 米田共每个人都会有,神,也是会拉米田共的。淡定,要淡定,一定淡定,一定要淡定住。林知皇给自己不断催眠。 林知皇终于加厚了自己的脸皮层,收回了放在河面上的目光,转头回看这叫月桥的小丫鬟。因为她身边的忽红虽说是贴身丫鬟,更多的职能却是护卫,不会精细的伺候活。注意到这点的裴氏怕林知皇不方便,所以这月桥,便被裴氏调到自己身边来伺候。 这小丫头来了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着她表现的怕得紧,说个话都哆哆嗦嗦不利索。 第44章 天时不待我,被饿虎视为猎物 林知皇想到她在现代不过还是初一的年纪,柔和了神色安抚道:“别怕,有什么说就是。” 月桥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立即快速说:“您的厕筹,只剩最后一根了,不能再像之前一样,用一根丢一根了。” 月桥边上还跟着个次一等的小丫鬟,听到月桥终于说出了口,忙不迭的点头,表示此言不虚。她们真怕大郎君下次再用时,把最后一根厕筹也给丢了。这荒郊野外的,哪里去找这种东西?后面大郎君用什么来解决这腌臜物?难不成还要用别人用过的?想也知道,大郎君不可能用。 那最后这一根厕筹就不能丢了,要循环利用上。是真的等不得了,要出言提醒大郎君了。 不然下次大郎君解决完大事,还是把用过的厕筹丢掉,最后一根也没有了,再说可就晚了。 “重复利用?所以用完洗洗在用?”林知皇脸色的淡定表情龟裂。 月桥身边的小丫鬟点点头:“大郎君不必忧心,用完后您插上面就好了,奴婢会给您洗的很干净的,保证下次用还跟新的一样!” 厕筹?那挖屎的木竹片子?循环利用?用完插.....插上面?林知皇脑海里立马有了画面感了,这是要插米田共上香的节奏吗? 林知皇心里十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正待说话,忽然鼻尖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嗯?脑海里想想现场还能闻到味道? 不对,这味.......林知皇抬眸远眺,眼前不远处出现一片黑影。 是熊!好大一头黑熊!出现在两名丫鬟背后十米处,正小心谨慎的在往这边走来。两名丫鬟正对着她,没有注意到身后情形。而林知皇却是面对着这头悄然走进的黑熊,看清它的身形后,脑海中纷纷乱乱的米田共顿时被一秒清空,林知皇表情立时严肃下来,不动声色的观察起周围环境,寻找可紧急避难的地方。 忽红刚才被她打发去大帐里休息了,士兵们又都在另一面操练,因为是林知皇是出来解决生理需求的,林知皇也没和人说自己要去哪。情况十分糟糕,能救援的人可能发现不了这边的情况,后面发现也是晚了,黑熊离她们实在太近了。 这头黑熊十分高大,但却瘦的狠,明显是在山中没食物吃了,饿狠了,下山来捕食的。悄然走近她们三人一点动静都没发出,说明它已经把她们三人当做捕食对象了,怕惊扰她们,所以动作放的很轻的接近此处,就怕她们发现逃跑,想一击致命,故有此行为,如今离她们不过十几步的距离。 “嘘!”林知皇出声阻止两个丫鬟继续说话,小心谨慎的往冰河边退了两步。 月桥和那个丫鬟不明所以互相对看,不过是说厕筹之事,大郎君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胡三正好有事来找林知皇禀报,见林知皇站在河边似在和两个丫鬟说话,从林知皇侧面行来,还没进前,就注意到林知皇的异样,朗声问:“大郎君........” 林知皇不动声色的抬手,制止胡三接下来的问话,修长白皙的手指转动方向,指向两名丫鬟后方十米远的位置,示意他看。 胡三转头看去,随即脸色大变,手立时没有丝毫声响发出的抓上腰间的刀柄,全身弓起,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怎么了?”小丫鬟不明所以,瞪大眼睛看看大郎君,又看看额上布满汗珠严阵以待部曲胡三。 黑熊还以为自己没被发现,正在小心谨慎的接近中,目光紧盯着林知皇三人,不去看又出现的胡三,胡三个子高大,在猛兽捕猎时,优先会选择相对弱小的猎物,来确保自己捕猎能一击即中。 月桥怂怂鼻子,也闻到了黑熊身上的腥臭味,奇怪道:“好臭,什么味道?” 说着月桥就要转身回头。 “别动!”林知皇立即制止月桥,月桥果然不敢再动,也紧张起来,不过是被林知皇严肃的表情吓的。 “听我说,别回头。等会我喊一二三后,一起都往冰面上跑!”林知皇小声嘱咐她们两人,边说边谨慎的往后退。 “大郎君,这是怎么了?”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越不让她做什么,她越是要做什么。跟在月桥身边的那个次一等的小丫鬟性子活泼,边问边转头。待看清身后悄然走过来的黑熊后,顿时脸色大变,抱头蹲下惊声尖叫。 第45章 兵士的军心 营地里的人都被这声凄厉的尖叫声惊出帐篷,正在营地西侧操练的兵士们也都闻声看向声音发出地。因中间隔了个营帐,兵士们什么都看不见,有的甚至想跑出操练的队伍,前去一看究竟。 正带兵操练的窦图,见外面一点风吹草动便能让这群正在训练的兵士注意力涣散,向别的地方好奇打量,停下操练动作,大怒,一脚踹翻身旁最近一个张望而停下操练的兵士,厉声呵斥道:“谁让你们停下动作的?继续!作为士兵,怎能轻易被转移注意力!在战场上这种行为就是找死!” 士兵见窦图动怒,纷纷又开始动作操练起来。看底下士兵继续开始操练,窦图才寒着脸继续大声道:“作为士兵,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能被分散注意力,不然这种状态到了战场上,一个不注意,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要时时刻刻谨记自己眼下的任务,完成手下任务,才是第一要务,才是保护自己和他人生命安全的最有效途径!上了战场,什么最重要?杀敌!保护好自己!其余都不要关心,听到没有?” “听到了!”士兵们齐声山呼,气势如云。 嗯,气势不错。窦图满意的点头,军心总算是有了, “不好,是主公那边出事了!”温南方极快地从窦图身边闪身而过,向惊叫声传来的事发地跑去。 等温南方跑远了,窦图才反应过来,温南方跑过去时嘴里说的什么,脸色立即大变,抄起手边的大戟,吩咐下面兵士继续操练不要停,便快速跟了上去。 小丫鬟的惊叫声,也刺激了正欲捕食的黑熊。黑熊意识到自己被发现,放弃隐蔽身形,四爪着地,刨地快速向锁定的猎物疾奔而来。 林知皇见状也不耽搁,转身就往身后河边奔去,黑熊似乎锁定了林知皇,直接纵身越过蹲身抱头尖叫的小丫鬟,张嘴就向转身而跑的林知皇扑咬过来。 胡三见状大惊,奋勇抽刀一个旋身上前帮林知皇抵挡黑熊的此次攻势。黑熊全副心神都集中在林知皇身上,加之多日已未进食,反应敏捷度下降,胡三出其不意,突然从侧面横刀杀来,黑熊猝不及防被砍中,刀身划过黑熊左脸,留下长长的刀口,黑熊攻势一阻,熊掌捂脸仰头嚎叫。 因胡三帮林知皇抵御住这黑熊的扑杀一击,林知皇顺利跑到河边,借助起跑冲势,纵身向前扑倒在冰面上,借助冰的作用,直接从河边滑行到了河中央扑倒。 黑熊捂脸痛嚎后,再看猎物跑到了危险的冰面上,又在河边怒声嚎叫一阵,转头赤红着眼,龇牙咧嘴的,向袭击它的胡三撕咬而去。 “胡三,别和它正面对上!你不是对手!上树!”林知皇回头见黑熊放弃她为目标,向胡三扑咬过去,立即扬声出声提醒道。 胡三当机立断丢了刀,一个助跑跳上河边一颗大树,几个腿部盘引用力向上,就迅速爬到黑熊够咬不到的位置上去了。 黑熊暴躁地在胡三所在的那颗树下徘徊转圈,尝试各种办法,都拿上树的胡三无法。 黑熊暴跳如雷,又是一阵撞树仰天怒嚎后,转头又冲到林知皇她们三人之前所呆的位置,那还留在原地抱头蹲地尖叫大哭的小丫鬟,顿时被冲过来的大黑熊一口咬掉半边脑袋,小丫鬟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倒地身死,身体不停抽搐。 月桥反应没有林知皇快,虽然没有尖叫,也吓得的僵在原地,一直动弹不得,被身旁小丫鬟身死喷溅出来的温血,浇了个满身满脸,在寒冷的冬天里,血液淋在月桥身上,竟还蒸腾出丝丝诡异的热气。 月桥睁大双眼,恐惧的等待下刻的死亡到来,可能是因为月桥一直没有动弹,这头黑熊咬死小丫鬟后,并没有再攻击她的意思,专心致志开始享用食物,吃起了小丫鬟的内脏。 月桥离黑熊太近,在一边看了,越发不敢动弹,骇的尿了裤子。 忽红,温南方,窦图等人奔行过来,看到在河边大快朵颐的高大黑熊,皆面露焦急之色。眼神四处搜寻,待看到卧倒在河中央动弹不得,却毫发无损的林知皇,终于松了口气。 第46章 险况 若不是冰面有潜在危险,刚才黑熊不可能放弃扑咬林知皇。 温南方凝眉,他们现在驱赶饿兽显然不现实,只能过去杀熊,不然等这黑熊吃完那小丫鬟,谁能保证它的下个猎物不是趴在河面的主公?因为林知皇和熊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月桥,别动!”见小丫鬟身死,黑熊在专心致志的进食了,林知皇懊恼地趴在冰面上,出声提醒还活着月桥,能救一个是一个。 看着那被熊吃掉内脏的尸体,林知皇面露不忍。有些人就是这样,遇到事情,一点也不理智,放任自己失智,害了自己,还连累了他人。 月桥不敢动,只是眼神转动,满眼泪花的看向冰面上趴着的林知皇,话也不敢说,满眼的祈求之色。 “别怕!别动!别出声,千万别动,我会救你的。”林知皇镇定轻声安抚她。 月桥无声流着眼泪,微微一点头。 月桥此时的状况不妙,离黑熊极近,只要她一动,正在进食的黑熊,必然将注意力转到她身上,岂有不袭击之理? 林知皇刚安抚完月桥,冰面上便传来微微的嘎吱声响,不好,河中央的冰太过薄了,随时都有可能会裂开,这个天气若掉入冰河的话.......... 林知皇躺倒在冰面上,冰水从裂缝中渗透出来,打湿了她的衣裳,林知皇立时被冻得浑身颤抖,嘴唇发紫。 林知皇也不敢再动弹了,尽量放松躺平,让自己受力面积变得更大,防止冰面再继续破裂下去。 这黑熊身高五尺,又是饿极,攻击力极强,谁能控制住它一击杀它?!温南方不住在心里思考对策。 “忽红,若那头黑熊不正面反抗,你能否一击杀死它?”温南方制止住正准备单枪匹马冲上去的忽红,冷声问她。 “黑熊是猛兽,即使体大反应也敏捷,它怎么可能不反抗?”忽红被温南方拦下,面色越发焦急,就怕晚一步,让主公深陷危险。 窦图也拦住忽红:“你不能这样冒然过去,畜生不能以常理推断,若激怒这头黑熊,它抛下近在咫尺的月桥,直接冲上去撕咬主公怎么办?主公离它太近了!忽红,你冷静点,听温南方的,他可能有计!” 忽红不得不停下脚步。 “忽红,你回答我便可。”温南方坚持问道。 “若它不反抗,以我之力。攻其不备,定能直插它要害。”忽红被窦图提醒,想到林知皇平时对温南方评价颇高,也耐住了性子,回答了他,想着他聪明,也许有办法。 温南方得到忽红的回答,转头继续问窦图道:“窦县尉,你是否有挡住这黑熊的两击之力?” 窦图立即答道:“使出全力,挡住这头黑熊两击,应该没有问题!” 温南方听言后立即安排道:“窦县尉,趁那头黑熊还在进食,你去吸引挑衅那头黑熊,争取让那头黑熊主动对你发出攻击。在黑熊对窦县尉发出攻击之时,忽红你从后方偷袭它,它那时后门大开,务必一击杀之。” 窦图和忽红听言眼前一亮,按温南方所说,确实胜算极大。两人当即点头应允,各自握紧手中武器。 两人依计小心靠近正在进食的黑熊,窦图行到黑熊正面八九步处,举起大戟扬声对黑熊呼喝挑衅,黑熊立即停止进食,抬头对窦图威胁咆哮,窦图丝毫不惧,依旧举着大戟对它呼喝,黑熊被激怒,放下嘴边的食物,张开血盆大口,向窦图扑去,窦图当即横起大戟抵挡。 忽红趁此机会从黑熊后方奔出,一跃而上,举起手中长矛,按先前商量好的计策,从背后偷袭黑熊。 黑熊咬到窦图的大戟上,见一击没有得逞,再举起熊掌袭向窦图,窦图双手握紧大戟,阻止黑熊咬上自己,又迅速侧身躲过黑熊猛抓来的一爪。 黑熊见两击不成,还待再攻击,一长矛从后方迅速袭来,直插入黑熊后心,然后用力一转矛头,将黑熊的心脏搅得稀碎。黑熊仰头痛嚎,身体抽搐两下,笨重的身体应声而倒,地面都颤抖了两下。 正面抵挡黑熊两次攻击的窦图有些脱力的半跪于地,刚刚和黑熊角力的双手因方才用力过猛,此时还在不停颤抖。 见黑熊身死,月桥终于支撑不住,两眼向上一插,不再坚持,全身瘫软在地,晕了过去。 林知皇趴在冰面上见此情形,大声呼:“杀的好!” 胡三见黑熊死透,顺着树干迅速滑下。 忽红刚杀了黑熊,立即就往河冰面上奔去,欲将林知皇拉回来。胡三见状背后又被忽红贸然之举惊出一层白毛汗,眼疾手快冲撞过去,用身体挡住忽红的去路。 胡三被忽红的冲力撞得闷哼一声,一头栽倒在地,痛声道:“不能去,冰面危险!” 林知皇见状,大声喝止:“忽红不要过来,冰面要碎了!” 忽红吓的果然止了脚步,不敢再鲁莽行事,在河边急得跳脚:“这该如何是好?” 第47章 死亡无处不在 胡三躺在地上半天缓不过劲来,捂着胸口,心中直道这忽红的力道怎么比那头黑熊的力道还猛,他刚才和黑熊对了一击都没忽红此时一撞给他带来的伤势重。 林者云和裴氏此时也被奴仆搀扶过来,见林知皇趴伏在河中央的冰面上不得动弹,冰面上已经隐隐见到细碎的裂纹,不由大急。 “快想办法救人!”林者云急声道。 裴氏又六神无主的哭了起来,搀扶着她的罗婆不住轻声安慰裴氏。 林知皇趴在冰面上见状也立即安慰裴氏:“娘,你别急!黑熊都死了,危机已经过去。找根绳子丢给我,把我拉回来就可。” 林知皇自己身处险境还如此冷静的态度,顿时安抚了不少人的情绪。 王题在此时正合时宜的抱着一捆粗绳跑了过来,比列立即接过那捆粗绳,手上打几个旋儿,扬手一抛,正好将绳头这一端落在林知皇手边。 林知皇对这种准头叹为观止,不敢耽搁,双手抓上绳头,不一会儿便被忽红与比列合力拉回岸上。 她刚一离开河中央,那里的冰面便完全裂开了,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这个时节掉入冰河中,恐难再捞起,岸上人因冰面层不稳固而不好施救,落水的人又有可能,不能再在冰层破洞处冒头,其他可冒头处又被冰面阻挡着,就很难再露头呼吸了,即使会游泳,也是非常危险的。 林知皇终于重新站在地面上,周围不少人都大松一口气。 裴氏更是跑过来一把搂住她,哭的泣不成声,林知皇安抚的拍拍裴氏的后背,转头看看河边倒地身死的黑熊,再看看破了一个大洞的冰面,也心有余悸的暗呼出一口气。 从到了这里,危险可真是无处不在呀,林知皇心道。 胡三此时终于缓过点气,揉着可能已经被忽红撞得青紫的胸口站了起来。比列给了胡三一个赞许的眼神,刚才要不是他替林知皇阻了那黑熊一下,林知皇哪有时间逃到冰面上,此刻又焉能还有命在。 林知皇见胡三站起来,便知他已无大碍,吩咐道:“胡三,那丫鬟......带几个人收拾一下,好好安葬了吧。” “她活该!收什么尸?坏事的丫头!要不是她胡乱尖叫,怎会陷主公于险地!”胡三对这身死的丫鬟很有意见,当时主公都吩咐她别回头了,还浑然不在意往后看,看了又尖叫惊扰到黑熊,要不是大郎君反应快转身就跑,差点让他胡三来都不及对大郎君施救。 当时险况真的是千钧一发,惊的他现在背后还凉嗖嗖的。 刚表扬过他的比列立即就瞪了胡三一眼,胡三气势顿时弱了下去,不甘不愿道:“诺!” 林知皇点头,继续吩咐道:“罗婆,去安排一下,另一个昏倒的丫鬟也抬下去,让郎中给好好看看,休息几日再过来我这里伺候!” “诺!”罗婆也是很担心她的养女月桥的,感激的跪下给林知皇行礼磕头。 “环儿,这些事都交给下人去处理吧!你衣衫都被冰水打湿了,这可怎么受的了,快和阿娘回帐篷里换了去!”裴氏担忧林知皇,拖着病体拉拽林知皇被冻得冰冷的手,硬是将她拉进了帐篷里。 林知皇无奈的任由裴氏将她拉扯进帐篷里。 不过是出来解决一下‘人生大事’,自然法则就搞出这么多危险等着她。老天爷这是不玩死她不罢休啊! 此次就算教训,以后行事要更要小心些,走哪都必须带齐人手才行。 “师弟,今日可多亏了你我,我们也算救了这小子一命,是吧?”王题对自己当机立断拿绳子来一事自得不已。 温南方撇了他一眼,转身也回了帐篷。 “唉~师弟,我在和你说话呢!”王题追上温南方,跟在后面喋喋不休。 窦图因为正面对敌黑熊,黑熊虽然没有咬到他,但那两次攻击冲势力道极大,也受了些内伤,快步回了自己的帐篷疗伤去了。 忽红再不敢离开林知皇半步,紧紧跟在林知皇身后看着她入了帐篷,便守在帐子门口,半步不挪。 比列又教训胡三去了,哪有主人说话,下人还话多的道理。 林知皇一走,一时之间,各人有各人所忙之事,唯有林者云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空虚的很。 林者云此刻心里活动,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这难道就是,被无视的感觉? 第48章 小战车模型 翌日辰时,林知皇照例来教温南方识简体字,刚一走入帐篷王题就突然窜了出来,将一个木质结构的东西塞入了她的怀里。 忽红经过昨日黑熊袭击事件,对一切可能威胁到林知皇安全的行为草木皆兵。 忽红跟在林知皇身后没有看清王题塞的什么东西,只看见了王题将手伸入了主人怀里,顿时怒目圆睁,伸手一把将他提起,就要大力掼掷在地上。 “且慢!”林知皇急声阻止忽红,惊得一身冷汗。忽红的武力值林知皇深有体会,这把要是真的将王题给掼掷在了地上,全身骨折是轻的,脑花炸开才是正常。 忽红听到林知皇的急声阻止,掼掷的手一顿,王题就这样被她举在了半空中,面色涨红,双腿不能着地,又想重新站到地面上,双腿不停动弹,像一只脱了水的青蛙。 温南方一改平日冷峻的模样,急行几步上前说道:“主公,云林并无恶意,请您让忽红把他放下吧。” 温南方虽已知忽红只不过是林知皇的贴身婢女,但却未以婢女称呼于她,毕竟她可是一拳打爆一将领脑袋,又一矛头可以扎死黑熊的狠角色,如何能将她当普通婢女看之。 林知皇拿出怀里王题塞给她的木质结构物品,凝眸细看才发现这是一个做工很精巧的古代战车模型。 该战车不是由整块木料雕刻而成,而是由众多细小木质零件,利用榫卯结构拼接而成的,很是精巧漂亮! 林知皇一看之下,就喜欢上了这架木质战车,立即吩咐忽红放下王题。王题被忽红放下后,倒退两步抚着脖子剧烈的咳嗽了好半响,才让自己的呼吸归于平复。平复后,想到刚才自己的狼狈模样,顿时气炸了心肺。气咻咻的瞪圆了眼睛瞪向同样瞪视着他的忽红。 林知皇笑,赞许的拍拍忽红的手:“好了,忽红,王题他没有恶意的。” 林知皇也没有指责忽红不对,相反她很欣赏忽红的机警和警觉,危险往往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忽红能在一瞬间如此快的做出反应,这恰恰说明她是一个合格的护卫者,林知皇很欣慰。 林知皇安抚好忽红,将手中的木质战车举到王题眼前开心的问道:“王题,这个是送给我的?” 王题还耿耿于怀刚才的事,没有说话,别扭的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边。 温南方无奈的摇头,代他答道:“这东西是他这两天新做的,沿路一直有在收集木材。因为云林感谢您大度教他拼音之法,所以这两天他不眠不休精心做了这个战车送给你。” “这是你自己亲手做的?”林知皇惊奇的睁大眼睛。 厉害啊,因为沿路木材匮乏,没有大块的,所以收集小块木头,做出小块零件,再用小块零件一件件拼接成功,成为如今这样的战车模型吗?当真是用心了啊! 这是纯手工艺术品啊,林知皇爱不释手的摩挲战车模型的车身。 还有一点,做这拼接模型,这涉及到很多算术问题啊,非理工科人才不可行此之事啊!这战车精巧无比,甚至可以顺滑的转动车内的手柄,这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可投入使用战车。 人才啊,没发现啊,王题这人竟然有鲁班之才!林知皇想明白了,顿时抬眼双眼放光的看着王题。 “你独立做的?这是你自己设计的?”林知皇再三追问。 “这当然是我自己做的,如今这荒郊野岭的,我上哪去买这个东西去?再说买的东西可没我做的如此精巧!”王题见自己用心送的一番心意被质疑,当即跳脚。 温南方作为王题的好友,也帮腔证明道:“这是我看着他做的,没有作假。确实是一番心意,主公.......” 林知皇可不在意什么心意不心意的,她在意的是这东西当真为王题设计否,打断温南方的话,看着王题真挚的解释道:“不是,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就是想说,王题,你居然精通木工!实在太棒了!哈哈哈哈!” 第49章 匮乏 林知皇高兴的哈哈大笑,人才啊人才,乖乖的都跳到她的碗里来吧! 这种技术人才,她林知皇怎能放过。以前是她忽视王题了,这才对嘛,作为温南方的师兄,温南方都如此优秀,他不该只是一个低情商的棒槌嘛!没有一点闪光点的话,两人怎么可能成为知己好友。朋友圈这东西,向来是物以类聚的嘛!失算!失算!还好现在发现的不晚! 林知皇兴奋异常,王题却感觉一点都不好,觉得林知皇在讽刺他。 在这个时代,工匠乃贱籍,他作为一个世家子弟,好摆弄这些木头时常为人所耻笑。第一次有人因为这个夸他,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人在说反话。 这比那些直接嘲笑他的人更可恶!枉费他一番心意,枉他之前还觉得他这小子不错,与他父亲不同。 “看来你不想要,算了,拿来。”王题恼羞成怒,欲夺回林知皇手中的战车。 林知皇连忙躲开,跑到忽红身后躲藏,有忽红在前,王题果然不敢再上前抢夺:“如今送了给我,就是我的,怎么还能拿回?” 王题拿躲在忽红身后的林知皇没得法,恨的眼眶通红,像是要哭了,抖唇道:“你这小子,嘲笑于我!” “哪里有嘲笑之意!我说真的!你很厉害,我很佩服!你是不是喜欢做这些?战车小的会制作,等比放大再制作应该也不成问题吧!你喜欢哪些材质的木头?你还会做哪些东西?需要哪些工具?你说出来,我都满足你,你要和你师弟一样,投效于我吗?”林知皇一连抛出许多问题后,急切的上前握住王题的双手,正视此人,两人双目视线对上,招揽他的态度认真且诚恳。 王题看懂了她眼底的认真,心底被狠狠触动的一下,这回是真的愣住了,这小子......还真是......在欣赏他呀,不是反讽。 王题瞳孔地震,在自己心动防线动摇之际,最后用尽全身力气甩开林知皇的手,讽刺道:“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休想要我认你为主!” 忽红柳眉一竖,上前就要教训这敢对主人无礼的小子。 王题见忽红此架势,明明怕的身体微微向后瑟缩一下,还是强自镇定的硬顶道:“怎么,又想杀我?” 林知皇笑笑,收回自己被王题甩开的手,毫不在意的转手拦下忽红,轻笑道:“怎么舍得杀你,无事,我可以等,你慢慢想。想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话落,林知皇带着王题送给她的木质战车,心情颇好的离开。忽红等了王题一眼,转身也跟着在林知皇身后跑出帐篷。 温南方追了出来,解释道:“主公,师兄他........” “无事,我不急,你师兄性子单纯,些许小事,我不会与他计较的。”林知皇抬手制止温南方接下来的话。 温南方松了一口气,拱手道:“主公大度!” 林知皇笑,人才嘛,想收服,当然要多花些功夫的。 民兵进行打散训练后,军队面貌明显有所提升,窦图统管全军,比列和胡三各管一屯兵力,经过几天时间的系统操练后,不谈军阵,这伙民兵军行令止已经可以做到了。 林知皇见了这一千兵士终于有了点军队的样子,心里压力总算小了些,一放松心神,这羸弱的身体就支撑不住,小病了一场,咳嗽起来。 林知皇想想刚穿来时锦衣玉食的生活,对比现在这缺衣少药日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天气太冷,在这荒郊野外,林知皇虽然有衣服换洗,但身体已经超过二十日没有洗澡了,太难耐了。如今一咳嗽,林知皇更想泡个热水澡了。 但想洗澡这件事明显也不现实,想在这荒郊野岭的寒冬腊月天洗澡?是嫌弃自己活的太长,在这缺医少药的时代,真的受冻导致邪风入体,很可能会为这爱干净的毛病而丢了性命。 无法,泡热水澡终究是奢望,这段时间林知皇都只用热水洗了手和脸。 第50章 真心认主 能洗手和脸,这都已经很奢侈了。 驻扎地旁,那处河面早已冰封,越是河边,冰层越厚,平时取水,皆是由兵士们费九牛二虎之力,凿破冰面从冰洞里打水出来用的,还因此意外收获了不少挤到洞口吸氧的鱼,可用作饱腹。那日杀死的熊因为吃过人,林知皇就没有将它当做食物,勒令其他馋野味的士兵也不许碰。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先河,就收不住,在缺吃的,有些底线还是不能破的。 乱世时期,因缺衣少食,杀人烹肉之事屡见不鲜,她手下的兵一定不能如此做,这是铁律,违之力斩不待。 说到水,不要以为在河边,有水就可以随意用水,在这寒冬腊月打出来的水,冰的很,需用柴烧热才能使用。 何为逃荒?逃荒顾名思义就是什么都没有,一个荒字代表了所有,柴?哪来的干柴木枝给你烧?能砍得一些木柴,够他们这伙人能埋锅造饭就偷着乐吧。 洗澡?看看温南方和王题这两个世家公子,现在还蓬头垢面一副流民模样呢。 林知皇到现在也没搞明白他们俩到底长啥样,因为他们都不洗脸的,她严重怀疑他们是故意的,毕竟现在这落魄模样,缺衣少穿的,衣服也没有合适他们换的,身上还是那个埋汰样,只能把脸洗干净给别人看,以后别人认出他们来,简直就是黑历史。 支撑这一理论的依据就是,这两人的手都洗的干干净净了,当真是世家公子的手,指节分明,修长漂亮的紧,与他们满是泥垢的脸,严重不匹配。 林知皇无语至极,也不知是说这两人不在意形象好,还是太在意形象好。脏着一张脸,难道就不是他们了么? “这不是林氏字,这是何字?”温南方一句话将正盯着他手发呆吐槽的林知皇给拉回思绪。 林知皇心道,学了这么久,他终于发现了啊,总听他叫简体字为林氏字,她怪别扭的。 温南方认识40多个世家的字,没一个字体,是如今学的字这个模样。 起先他学时还以为这是林氏字,毕竟林家不是一品世家门阀,他确实没有见过林氏字。林知皇提出要教学他此字时,他还以为林知皇是用林氏字用惯了,想培养下属也会此字,好方便以后君臣交流。 没想在今日,无意间看到了林者云的手写批注,细问后,才发现以往所学,根本就不是林氏字。 若此字不是林氏字,主公为何教他此字? 这是哪来的一种字?莫非是这小主公亲自创的?温南方立即又在心里否认这一猜想。 这不可能,林知皇再如何天资聪慧,造字是一项大的学问工程。他如今如此年幼,怎能造出一套体系如此完备的新字? 没错,温南方太过聪慧,如今已学会两千左右简体字了,这套字如何精妙,作为识字高手温南方如何不知?他可是会四十几套字的人。在守山书院那种天才云集的地方,都显有能比他识字多的。 “是‘知字’。”林知皇郑重的回道。 “知字?”作为大济朝土著,从没听到过未以姓氏冠名的字,温南方一怔。 “对!‘知字’,是要让天下人都知的字!让平民百姓也可以学习的字!”林知皇的眼底有着异常的执着:“你不会不懂世家大族为何会造这么多套字吧?” 温南方当然知道,因为世家大族都想将自己的知识当成举族立世的资本,如何容许他人窥探,他们刻意的在搞文化垄断。 温南方眸色闪动。 林知皇轻笑:“你果然知道。” “主公与我说这,想作何?” 林知皇扬首看向温南方:“以后推广这‘知字’的重任,吾就交于汝,汝可敢领命?” 会教化天下百姓之君,才为仁君!昔日师父守山先生的话,在温南方脑中炸响。 温南方定定的看着这眼前身量还未到达他肩膀的小郎君,露出遇见他后的首个笑容,对比脏污的脸,牙齿白如浩雪。 温南方听到自己激动着声音说道:“吾领命,万死不辞!” 此前温南方只是欣赏林知皇之才,现今他才真正懂得林知皇之志。 她欲得天下,不为个人,只为百姓。 此刻,温南方心中不再彷徨,真心认林知皇为主。她,就是他找寻的明主! 第51章 投诚 十六个日夜交替,军队的训练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窦图是个不错将才,军队交给他,林知皇就看了两三天,看他做的很不错,就大胆放手不再管了,空出时间做其他的事。 向下属赋能了,她这个‘老板’也必须吸收知识才是,毕竟现在是在大济朝,看朝廷公文,以及正式文件往来,皆用闻氏字,所以识的闻氏字大有必要。 这日,林知皇正在林者云帐内与他苦学着闻氏字,忽听外面斥候来报,前方五里处发现有插着鲁王帅旗的大批军队正在向此进发。 “终于来了!”林知皇有些激动的合上书,对林者云道:“爹,我给您想好的说辞,您背熟了吗?能泰然自若的应对鲁王吗?” “事关性命,我怎敢马虎!”林者云踌躇满志,等这天也等很久了。 “那成败就在此一举了!”林知皇眼中燃出熊熊烈焰。 她的争霸之路,能不能拿到入场券,就看今日了。 托时下人很是信鬼神的福,如今林知皇所展现出的种种不凡,让林者云已经坚定的认为她就是天上的天神下凡来历劫的。能托生在他林家,盖因他家祖坟位置埋的太好。 天神就应当在人间完成大业,然后回归天上去。因此林知皇现在做什么出阁之举,只要目的是好的,林者云都很佛系,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呵骂反对,拿时下约束女子的条条框框来约束于她,并且对她的行动无一不支持。 林者云的心声是:天神下凡,注定成就一番大业。我这等凡夫俗子理解不了,也一定不能成为其阻力。什么?你说我女儿不是神人历劫而生?那你解释解释,为何一女子竟身怀大才,亦有与群雄逐鹿天下之心? 至此,在林者云有意放纵下,大权彻底旁落。如今就连家臣胡三与比列都优先听从林知皇的命令,他算是彻底成了摆设。 林知皇点头,将一份竹筒递给该斥候,吩咐道:“汝速去将这封书信送到鲁王手上。” “诺!”斥候接过竹筒,领命而去。 此封投诚鲁王的书信发出,林知皇与林者云正式步入历史的舞台。 烟尘滚滚,大批兵马行军,踩踏在荒芜土路上,激起一阵尘土飞扬。 鲁王已经是天下人心照不宣的乱臣贼子,心中即没有天子,也没有大济,有的只是沽名钓誉的勃勃野心,如今更是连这遮羞布都不要了,公然在无天子诏令之下,率军自行出封地,去往茁州离仙郡地,欲行劫掠之事,缓解库州粮荒。 “这郐县县令林者云说要送本王一份大礼。”鲁王一目十行看完手中的信件,轻蔑地将之甩在身前书案上,对帐下左右文武洪声道。 鲁王帐下谋士尤无机抚须深思,率先开口道:“据前方探子来报,离仙郡下辖的郐县和库县已经被一名自封冲天将军的乱党给占领了,这郐县县令连城都没了,还有何可送与大王的?” “管他送什么,将那厮提来一问便知,若送的不合心意,一刀砍了便是!”一身形高大精瘦,面目俊朗的银袍小将踏步而出,粗声粗气的说道。 此人正是鲁王手下第一猛将薛倾。去岁两王之战,鲁王能一举击溃渝川王,这薛倾功不可没。 薛倾勇武过人,鲁王与渝川王之战,薛倾便为主帅,杀的渝川王一派溃不成军,作战至今,未有败绩。衍州之战已经让他闻名于大济,一举成为大济第一猛将,人称飞将威虎。 薛倾字仲礼,如今年二十有七,封号威虎将军,寒门出身,因其勇武过人,被鲁王破格提拔,且将女儿下嫁于他。如今与鲁王既是君臣又是半子,所以与鲁王说话很是随意。 “嗯,就看看他耍什么花样,宣吧!”鲁王颔首,对帐下传讯的小兵威严吩咐道。 第52章 大礼 得到鲁王宣召,林知皇与林者云整装待发,带着忽红及胡三一行四人驾着马车,只身来到鲁王营地。 窦图带着千余兵士驻守原地,温南方与比列监军,静候他们回返。 进入鲁王营地,林知皇原本以为会进行一番搜检,还担心自己的女儿身会有暴露的风险。没想这大济朝目前还没有晋见高位者需收身一说。 林知皇大松口气,若在鲁王帐前还没照面就被认出身份做假,一定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你,直接乱刀砍杀了事。 他们四人被守帐的士兵上下仔细打量半晌,该守帐士兵强制要求忽红和胡三卸下佩刀后,四人才被士兵引入鲁王营帐之中。 林知皇随林者云向鲁王行礼后抬头。 只见最上首端坐的鲁王长得很是矮小且肥硕,眼神阴戾,向人看来时,仿佛欲蜇人而食。 林者云直面鲁王,清楚的感觉到,鲁王对他有杀意。 寒冷的冬天,林者云紧张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连忙收敛心神,在心里默默又复盘了好几遍林知皇教给他的那套说辞,才削减了不少惧意。 鲁王开门见山道:“汝说要送本王礼?” “是!臣欲送大王一份‘师出有名’。”林者云不卑不亢的双手挥礼下拜,朗声恭敬回道。 “如何‘师出有名’?”鲁王双眼阴鸷地盯着趴跪在下首的林者云。 林者云直起身,高声激昂回道:“郐县被叛匪占领,叛匪在郐县城中烧杀抢掠,郐县县令侥幸得以逃生,逃亡途中被心怀大义的大王偶然所救,大王听闻郐县有叛匪作乱,深感郐县百姓之艰难,义薄云天,因身为大济王侯,既接郐县县令求援信,剿灭叛匪当义不容辞,故在无天子诏令下,领兵出征郐县,剿灭叛匪!” 林者云这段话说的铿锵有力,若不是知道内情的人皆在场,怕是都要信以为真! 鲁王帐下谋士尤无机皱眉,终于正视堂中仪态不俗,沉稳老练回禀鲁王话的林者云,抚须细思,这到真是份大礼,好一份‘师出有名’! 尤无机立时起了妒忌之意。光看此人刚才的表现,有谋又善言,若是投到鲁王帐下,怕是要分薄吾等在鲁王心中的地位啊。 鲁王擅自出兵离仙郡,可谓撕掉了野心的最后一层遮羞布,但若能再穿上这层布,还是很有好处的,毕竟,连吴奎那等入主了盛京的乱臣贼子都未真杀了当今天子取而代之,只是做了丞相,挟天子以令诸侯,就是还披着忠君的皮呢。 鲁王自个就是大济王侯,若不承认大济,他又算哪门子的王?哪能轻易撕开此皮?若不是库州实在粮荒,兵士们都要吃土了,鲁王也不会出此下策,在毫无出兵由头的情况下,出兵茁州治下离仙郡劫粮。 大济朝的天子还未真正倒下,政权旁落是一回事,公然不尊法度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此行事极容易落人口实,被打入乱党之流,让天下人口诛笔伐群起而攻之。 鲁王这几日正为此事头疼,与帐下众谋士商讨了几轮对策,均是无果,不想这就被林者云的一份投诚‘大礼’给解决了。 “哈哈哈,好!好!好一份大礼!”鲁王拍桌开怀大笑,一扫刚才的阴鸷之态。 林者云趁机双手捧出盖有郐县县令官印的求救公文,递给一边伺候的内侍,做戏要做全套,求救文书此时给出,效果最妙,最容易讨好未来的上位者。 内侍捧过公文,快步走至上首案几前,双手奉于上座的鲁王。 “大王能满意此礼,是下官的荣幸。”林者云又是躬身一礼。 林者云递出求救文书的时机非常妙,成功讨得鲁王欢心。 “先生大才!”鲁王连日来正为出兵由头而烦心,林者云送的这份大礼果然甚和他心意。 林者云见鲁王对自己杀心已无,终于放下心开始侃侃而谈,将自己暗中与鲁王来往后,如何蓄意积蓄流民于郐县城外,如何使流民发展成为规模,如何刻意引导流民变成乱民,最后冲击郐县的种种布置与计策讲的头头是道,把一个为了诚心投靠鲁王想得其赏识的人物形象,表演的是惟妙惟肖。 要不是林知皇知道真相,林者云是蠢好心给流民施粥,才导致郐县大乱这个恶果的,都要信以为真了。 第53章 模糊性别 林知皇抬首悄悄打量鲁王神态,果然,鲁王眼底满是激赏之色。 蠢爹还是有些长处在身的,这份表演功力,让她那个位面多少小鲜肉都望尘莫及啊。 这铁心要投奔鲁王的人设就这样给林者云狠狠立主了,诚心的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将自己置于险地设此一计,一个操作不当,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要知道流民叛匪那可是不可控的。 这真是铁心投靠,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的绝命勇者啊。 鲁王听后自然更是喜不自胜,只觉自己天下无双,有才之人能如此积极投奔与他,以搏前程,就是佐证。 有才之士都如此表态了,鲁王作为上位者,若不礼贤下士一把,以收臣心,那就是傻子。林知皇跟在林者云身后当背景板,静观鲁王下步如何反应。 果然,鲁王从上座走下,快行几步,扶起还跪着回话的林者云,满面慈和之笑对于他,很有几分礼贤下士的味道。 “先生如此大才,只做这区区一小县县令实在屈才,可要来本王帐下效命?”鲁王发出招揽邀请。 “荣幸之至!”林者云感激涕零的再次叩首下拜。 鲁王又是连忙扶起:“先生可有字?” “回主公,臣字圣哲。”林者云这次终于顺着鲁王扶起的力道从地上站起来,不再跪下。 鲁王立即亲昵的以字称呼林者云:“圣哲,你身旁这小儿,可是令公子?” “大王,吾名唤林知环!”林知皇一副天真活泼的模样代林者云抢答道。 林知皇满脸跃跃欲试之色,像一个争抢着在长者面前表现晚辈,尽显天真稚童之态。 “无礼!还不快快退下,此处没有你说话的地!”林者云呵斥完林知皇,又满脸歉疚转头对鲁王拱手赔罪:“大王,都怪臣自小太过娇惯于他,稚童失礼,还望大王勿见怪!” 林者云是真的被林知皇的抢答给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林知皇竟然说了她自己的真名,没用晖儿的名字。 林知皇没想着这女儿之身能瞒多久,毕竟她处处都是破绽,知道她身份的旧仆就有不少,此后随着年纪的增长,后续破绽会越发多。所以林者云一定不能当着鲁王以及他帐下一干文武的面撒谎,不撒谎就能掩盖事实的方法很多种,没必要用最傻的,直白的撒谎承认她是儿子,这以后就是把柄。 原身真名就叫林知环,最后一字与她不同,但音相似。 林知皇深思熟虑后决定用原身真名,此时才强行插话,含糊带过,岔开话题。 绝对不能从林者云嘴里承认她是公子,不然等以后她身份被揭穿,林者云就是赤裸裸的欺上,就算鲁王到时想放过他,出与被欺骗后的挽尊,为了不失威于众臣,就会给林者云一个痛快。 所以林知皇抢先回答了,既没说自己是儿子,也没有具体说自己的性别,只说了自己真名,便于以后揭穿时好模糊概念。可以推脱说并未直言自己是男儿,只是为了方便逃亡,所以换了男装而已,只是大家先入为主认为了她是男子。 至于别人误会,为什么没有解释清楚?因为她只是喜好穿男装而已,她就是女儿,也没刻意隐瞒,觉得每个人都能看出来!所以没有多此一举解释! 只要林者云和林知皇两人在此模糊概念期间,没有正面直言过她是男儿,就不算欺瞒,顶多算是没有多做解释。 至于大家后面信不信这些理由,真的不重要,只要能给鲁王一个台阶下,有能力的谋士可是稀缺资源,鲁王也不会小心眼为了和一个女子计较,杀了一得用的谋士。 鲁王自小身居高位,大多数人待他都是又敬又怕,即使是他的晚辈以及儿女们待他,也是敬畏居多,亲近居少。因此,他从未见过在他面前如此活泼,且身怀满满朝气的少年郎,不由颇为新奇,也对眼前这小小少年郎君,产生了些许好感,难得脸上露出些许慈爱之色,问道:“汝年岁几何?” 第54章 马屁 “吾十之有三!今日能见到大王,能面见大王您!晚辈实在是太开心了。”林知皇元气满满的笑着大声答道,一副迷弟见到偶像语无伦次的激动模样。 林知皇的笑太有感染力,加之她长得又好,鲁王看了心情好极。 “哦?汝为何想见本王?为何开心?”鲁王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与此前惺惺作态礼贤下士的假笑不同,是真的开怀而出发的笑。 “因为在晚辈心中,大王您实乃当世第一的英豪,普天之下谁能与您争锋?您不费吹灰之力就打的那渝川王抱头鼠窜,落荒而逃!如此战绩,千言万语道不尽晚辈对大王您的那滔滔不绝,有如洪水泛滥的敬仰之情啊!” 林知皇的声音清脆,蕴含着满满的少年人才有的朝气,再加上那双盛满孺慕之情的眼睛,谁都不会觉得眼前这小郎君是在拍马屁。 胡三却深知林知皇为人,有点绷不住,差点喷笑出声。 大娘子真是,太会拍马屁了,这赤裸裸的奉承话,她说的不羞涩,他这个下人却听得脚趾羞涩抠地。这皮厚之人,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智计无双,少年老成大娘子吗? 胡三赶忙将自己的头低的更低些,暗暗掐自己大腿一把,谨防自己大笑出声。 林者云也都惊呆了,原来自己女儿是会说好话的呀,还说的如此顺溜,如此合乎心意,看看,这会功夫,把鲁王哄的都快把她当亲儿子待了。为什么他这个亲爹从见面起就没听过女儿一句好话?难道是他站的还不够高吗? 若林知皇此刻能听见林者云的心声,一定会回答:是,是您站的太低了,致使我一来,一点助力都借不到不说,还要费心使力给你填坑收拾烂摊子,以免被你这蠢爹带进早已埋下的坑里给坑死。 林者云继从女儿那里体验到被夺权的失落感后,又从女儿这里体验到了挫败感。林者云猛然发现女儿来到他身边后,带给他的新奇体验还真多,三观一再被重塑,打碎再重塑。 林者云想,现在把这‘神人’女儿再退回盛京,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鲁王听言后,果然喜不自胜,仰头哈哈大笑。 鲁王笑了半晌,方才停下,满脸慈爱的看着林知皇抚掌道:“本王未想到这天下,竟无一人,比你这稚童,更了解老夫,本王甚是欣慰!” 鲁王是不是当世英豪第一人她林知皇不知道,但厚脸皮第一人她是可以现在就确定的。林知皇表面上一副天真敬佩孺慕的模样,内心深处却在疯狂吐槽。 自己怎么样?心里没点逼数吗?与别州开战打赢了,占领了也就占领了,好好治理嘛也不是不行,却又碍于占领的衍州封地朝廷不划分在自己名下,就视作他地,纵容兵士在衍州四处劫掠,搞得衍州民生艰难,哀鸿遍野。 自己治下的州郡,也因其穷兵黩武,搞得民不聊生无粮过冬,流民潮络绎不绝的从库州往外涌,就这样自私自利的统治者,垃圾中的战斗机,还好意思称自己是当世英豪?这是什么品种的狗屎?不知道自己有多臭吗? 周围文武见自家大王高兴的展颜大笑,也纷纷附和拍起鲁王的马屁,一时帐内宾主尽欢。 一片马屁声中,飞将威虎薛倾的声音突兀响起,凝声怀疑道:“你这小童,莫不是再拍吾家大王马屁?” 林知皇转头,就见一身穿重甲的高瘦帅哥正虎目圆瞪的看着她,满脸的鄙夷之色。 “您是?” 这是哪里来的棒槌?心里知道就行。为何还要问出声来?你以为你是在得罪我吗?你是在得罪你家大王啊!林知皇故作懵懂之色看向说话之人,其实内心深处已经十万分的吐槽了。 薛倾满脸自傲回道:“吾乃飞将威虎!” “.......”这臭屁的模样好欠打怎么办? 我在夸你主公呢,你直白的就说我在拍马屁,这不是变相在说,鲁王并非当世英豪嘛?这飞将威虎,脑子里也练满了肌肉吗? 他的技能点全点在了武力上,智力点上真的不考虑给匀一点嘛? 这么耿直的家伙,鲁王明显并非明主,会喜欢这种下属吗?林知皇抬头小心地观察上首鲁王的脸色。 果然,鲁王已经黑了脸。 第55章 谋士尤无机 谋士尤无机立即上前对鲁王一拱手,又转头斥责薛倾道:“大王何许人也,如何会看不出一稚童所言是真是假?汝休要胡言!” 尤无机和薛倾不和,是鲁王帐下文武人人皆知的事。见他俩这一武一文的领头人又掐起来,周围文武无一不装做自己不存在,以免被卷入其中。 他再笨也不会直接说鲁王识人不明啊。薛倾被尤无机又拿着鲁王当幌子给呵斥了,顿时大怒,碍于嘴笨,想反驳又不得其法,涨的面色通红。 他薛倾哪是那个意思?只是怕鲁王被小人的花言巧语给诓骗了去,所以才出声提醒的。此时被尤无机这么一说,到显得他在否定鲁王不是当世英豪一般。 薛倾被尤无机气得牙齿咬的咯咯直响,手下砂锅般大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虎目圆瞪,看起来就像是欲冲过去,捶这奸猾地老匹夫一拳的样子。 尤无机这种怼人的事情干多了,并不惧怕薛倾。 薛倾武力值爆高又怎样?现在可是在鲁王的眼皮子底下,帐下一干文武大将都看着呢,薛倾这厮还敢冲上来打他不成? 都以为他尤无机是讨厌薛倾的,薛倾本人恐怕都是这样认为的,但其实不然。尤无机不仅一点都不讨厌薛倾,反而甚是喜他,因为鲁王需要一个敢踩薛倾的人,他就是这个人!他才能抓住此机会,成功从鲁王帐下一干谋士中脱颖而出,崭露头角。 他尤无机只管下他薛倾的面子,鲁王他太了解了,就是个嫉贤妒能的人,礼贤下士不过是装点门面的样子货,不仅不会因此不喜于他,反而会因为他尤无机是他帐下敢怼薛倾的第一人,代他说他不能说之话,因而被鲁王捧为其帐下第一谋士。 鲁王既要用薛倾,又嫉妒于他。把女儿嫁于他,也不过是想让两人之间的联系更紧密些,怕薛倾改投他人,谁让薛倾是勇猛无双的飞将威虎呢!此人打仗甚是了得,从无败绩,可堪大用!但鲁王又十分小心眼,见不得比他英武,又才干胜于他百倍的青年才俊,所以才有现在尤无机时常怼薛倾的场面。 若薛倾不是飞将威虎,就冲他那直接不会转弯的性子,早被阴狠毒辣的鲁王给大卸八块了,哪还容他活到现在? 林知皇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明白了鲁王如今帐下众人心中暗怀的鬼胎,不由心中大定,一盘散沙好呀!一盘散沙才能让她这个外人,有可乘之机,借鲁王之势收回郐县。 若操作得当的话,可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整个离仙郡。 “大王!我们究竟什么时候出发呀?我听我爹说了,若大王现在出兵郐县,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郐县!”林知皇稚嫩的声音再度响起,打破了帐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环儿!不得胡言乱语!”林者云适时开口呵斥林知皇,与她唱起了双簧。 鲁王又见薛倾被尤无机怼的敢怒不敢言,心情甚妙,也不在意林知皇的童言无忌。鲁王心里舒坦后,也顺势缓和气氛,给了薛倾一个安抚的眼神,表示自己并未误会于他,做了好人脸。 鲁王听林知皇话语里的意思,像是林者云已有计策的模样,于是和颜悦色转头对林者云道:“无碍,不过年岁还小,活泼了些,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呢?” “大王气度无双!”林者云又是感激涕零的朝鲁王一拜,显然疼林知皇至极,见鲁王不与她一小儿计较,大松一口气的模样。 鲁王欣然受了这一拜,继续问道:“圣哲可是已有计策?本王怎么听说那叛贼冲天将军,已经在攻打离仙郡下辖的第三县——昌县了?他手下如今已发展出两万余匪兵,本王如今出兵至此,人数也才三万,双方实力悬殊并不大,如何能不废一兵一卒拿下他势力之下的郐县?” 林者云对鲁王恭敬拱手,按照之前女儿教给他的说辞,侃侃而谈道:“正是因为这冲天将军如今举兵去攻打昌县,郐县如今防守力量,应当无剩多少,而且郐县原来为吾之治下,吾只需在城门下高举官印,言明已带回救兵,特来救城中百姓于水火,再策反那些守城之兵便能轻而易举拿下郐县,再次入主郐县!” 尤无机不屑抚须道:“若冲天将军回援怎么办?大战照样一触即发,如何算得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郐县?” 第56章 打仗需用计 “尤军师此言差矣,主公帐下有从无败绩的第一飞将威虎将军,一干流民组成的乱匪,如何敢与之抗衡?”林者云坦然回道。 薛倾被林者云点名夸赞其威名赫赫能吓退乱匪,顿时收起瞪视着林者云的虎目,看向林者云的眼神随即透露出你真识货的赞许之色。 林知皇一直在观察周遭人的神色与情态,见薛倾前后的态度变化不由大乐。好吧,这个飞将威虎与鲁王一样,也是一个喜欢被戴高帽子的人。林知皇决定以后好好投其所好,多给他几顶高帽,如此将帅型人才,情商这么低,不利用白不利用啊! 尤无机不动声色翻白眼,真没见过比他还会拍马屁之人,一下拍两个,这个新来的也不怕把马屁股给拍翻了! 果然,鲁王见林者云颇为推崇薛倾,神情上有了些许不悦之色,但下一刻又被林者云所说的话,牵去了心神,没再顾得上自己当下升起的妒忌之心。 “下官推测,如若大王占领郐县,大王您兵强马壮,而冲天将军手下不过一帮散兵游勇,定不敢再回郐县挑衅。如此,那冲天将军便被夹击在了郐县与离仙郡城之间,成瓮中捉鳖之势。对比驻守于郐县的大王您的兵力,离仙郡明显防守较弱,守兵不足,若他想突出包围圈,必定会乘胜追击,攻打离仙郡下第四县广山县,再一路乘胜追击,攻打离仙郡突围!” 薛倾粗声打断林者云的话,急声道:“等那狗屁将军拿下离仙郡,这回该师出有名了吧?看本帅不把他打的满地找牙,让他成为冲死将军!” 林知皇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冲死将军?这薛倾还挺逗乐的。 林者云笑着摇头,再继续道:“据臣所知,离仙郡守军不足万余,为了不被这伙匪军冲击郡城,必会向外求救。如今向茁州州牧求援派兵,书信一来一往,时候所耗太长,等茁州援兵至,郡城只怕都被叛匪攻破了!鲁王的三万兵马就在郐县,离仙郡郡守一定不会舍近求远,会向您这边投诚求救,等主公收到求救信函,就可名正言顺再次出兵,一举剿灭叛匪,拿下离仙郡!” 鲁王兴奋地快走几步来到林者云身前站定,激动的执起他的手,动情的叹道:“好计!好计!若再拿到离仙郡郡守的求援信,这不仅是取郐县‘师出有名’了,就是拿下整个离仙郡本王都是正义之师啊!圣哲实乃大才,本王得汝投效,实在三生有幸啊!” “你们这些谋士,就爱搞这些弯弯绕绕。打仗就不能直接打吗?谋划到最后,还不是要打仗?算计来算计去,为的哪般?”薛倾在一旁甚为不爽的嘟囔道。 周围一干文臣皆对薛倾怒目而视,心道,你这武夫,当然不知这几番谋划为的哪般。若打仗全靠拼蛮力和兵力。那这仗打完了,天下的百姓也死的差不多了,无百姓又何来天下?你这莽夫不懂且闭嘴吧! 相较于一干文臣谋士,在一旁扮演无知孩童的林知皇,则知道的更清楚,在她那个世界的古代,东汉末期,汉人为什么会允许,大量的匈奴、鲜卑、氐、鲜卑、羯、羌等少数民族开始不断南迁?就是由于三国时期长期战乱,导致中原人口锐减,人口危机之下,她那个位面最后连北方强势的曹魏政权也允许更多的“胡人“迁入,以补充劳动力,就可窥见一斑。 “长安城中尽空,二三年间关中无复行人“就是形容当时人口到底出现怎样骇人的缺口的句子。 一干文臣此时由衷佩服尤无机怼薛倾的胆量,他们也想怼个痛快,奈何胆量太小,怕嘴巴酣畅淋漓后,被这莽夫一拳给锤成肉饼。 鲁王见薛倾犯了众怒,呵斥道:“仲礼,还不住嘴!” 这蠢驴究竟懂不懂何为慎言? 鲁王再不喜薛倾,薛倾也是他手下的第一猛将,代表武将一派,薛倾所说的话,若他不做呵止,就代表他也赞同薛倾所说,为了薛倾得罪一干文臣,让文臣心里存有疙瘩,日后辅佐起他来,不尽心献策,那便得不偿失了。 因此,破天荒的鲁王亲自正面开口训斥了薛倾,薛倾见鲁王真的发怒,讪讪的闭嘴,拱手对林者云道:“林县令别介意,我这等莽夫,说话不经大脑.....” 第57章 抵足而眠 薛倾话还没说完,林者云就先阻止了薛倾接下来的话,笑容和煦摆手道:“无妨,无妨!将军,莫要多做解释,折煞下官也。” 薛倾这回是真觉得林者云不错了,没逮住机会对他落井下石,也没有文人那酸腐的清高小人做派,瞬间觉得这人顺眼不少。 鲁王接下来与林者云相谈甚欢,与其商定好明日卯时拔营出兵郐县。 当晚,林者云便被鲁王盛情相邀,留在了鲁王营地休憩。 鲁王当夜便与新投奔他的谋士林者云抵足而眠,以示重视。 林者云一个新来投奔的,初来就有这等殊荣,让鲁王帐下一干文武甚是妒忌! 都说战国时主公与臣下的关系,似在恋爱,林知皇以前不懂,现在懂了。这黏糊恶心劲,不正是男女热恋期的状态吗?至于其他那一干文武旧臣,则是旧爱了。旧爱如何与新欢比?新欢能与主公抵足而眠,旧爱,就只能独守空房,咬牙切齿的嫉妒了。 据说,当晚鲁王帐下谋士尤无机的帐子里,换了好几套名贵的茶具。 裴氏脸色惨白躺在榻上,被罗婆伺候着用药后,还是心神不宁睡不了觉,在榻上翻来覆去,咳嗽不止。 “大夫人,可要奴再端一碗药来?” 裴氏摇摇头。 “大夫人,可要奴唤了月桥那丫头来,给您表演表演打花样子,您看了开心,也许就能睡下了?”罗婆耐心的哄道。 “........”裴氏眼神木愣愣的看向一处发呆。 罗婆见状眼中忧色更重,继续相问:“大夫人,可是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奴赶紧唤了刘郎中进来看看?” 裴氏见罗婆真的有些急了,终于有动静,抬手挥了挥,示意自己并无事,又示意罗婆拿来靠枕,让她伺候着自己从榻上坐起身。 裴氏轻声问:“他们父女俩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见回来?” 罗婆是裴氏从小就跟在身边伺候的婆子,裴氏有什么贴己话,向来是跟她说的,此时忍不住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裴氏至林知晖失踪后,就一直忧思过重,再加上染了风寒,初逃下露山时,一度病的起不来床。他们逃亡的队伍里,虽还有郎中跟随,但苦于能医却没有草药,裴氏的病情就一直恶化。 若不是林知皇后面机缘巧合收服了那一千兵士,那一千兵士所带的辎重补给里,有带相关草药,裴氏的风寒再拖几日,在这缺衣少食的逃亡路上,那可就真的危险了。 罗婆规劝道:“家主和大娘子一定会安然无恙的。您现在这身体才是不好,还是勿再操心其他,先好好养病吧。” “........”裴氏不言。 罗婆继续规劝道:“大娘子作为女子,如今这样锋芒毕露,一旦身份被揭穿,世道岂能容她?大朗君如今也不知所踪,您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家主又还年轻,如何能不续弦,若再是续弦,生下一嫡子,家主还能像如今这样包容大娘子吗?能站在大娘子身边护她周全的亲人都没了,大娘子日后处境可就难了啊,您忍心吗........” 忍心吗?当然不忍心!裴氏眼眸抬了抬。 见往日精明强干的大夫人成了如此模样,罗婆再也看不下去,摸着裴氏的脉门,决定给她来计狠的,不然,裴氏再沉浸在失去嫡子的痛苦里,迟早被耗得油尽灯枯。 果然,裴氏听得罗婆此言,空茫的眼神一厉,暮霭沉沉的身体里,当即焕发出无限生机。是啊,她的大娘子,现在还不满十四岁,若她也一命呜呼,林知皇既无亲兄弟做后盾,又无母亲照应相护,哪里还能像如现今这般肆意?谁能保证林者云再续弦后,还会不会像如今这般看重于林知皇? 她的大娘子性格强势,未来出嫁若不得夫家所喜,再无娘家相护。后面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作为一个歉疚于女儿的母亲,裴氏终于从自己的小世界里脱离出来,开始正视起林知晖可能已经身亡的事实。这个没有保住,但她的另外一个孩子绝对不能再有事。 罗婆见裴氏从浑浑噩噩中脱离出来,眼神变得坚毅,面容上再次浮现往日精明强干的神色,就知她此番劝解之言,裴氏是真的听进去了。 第58章 养于膝下 罗婆一生没有生育子女,裴氏是她看着长大的,说句逾越的话,她是真的把裴氏当做自己的亲女看待的。裴氏什么性子她再了解不过,此前一番劝解的话可谓是拿到了裴氏的七寸,让裴氏想死也不敢死了。 罗婆见终于激起裴氏的求生斗志,心底也是大松了一口气,裴氏这病多半在于心,此时心病去了大半,那个昔日精明强干的大夫人也就又回来了。 罗婆见了心底暗暗高兴,裴氏真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这老婆子也是真的不想活了。 “八郎君听说也逃出来了?现在多大了?”裴氏一旦不再浑浑噩噩,脑子也清醒归位了,立即开始筹谋未来。 晖儿,要做最坏的打算........裴氏眼中泛起泪光。她女儿林知皇在要强,不过一介女流,没有亲兄弟相帮衬,到时出了门子,到底还是矮了一节,裴氏哪忍林知皇受这个委屈,想着自己年纪大了,恐不能再生,赶紧抱养个孩子养在膝下才是正经,等喂熟了,在她百年去后也能照应林知皇一二。 罗婆一愣,裴氏突然问起毫不相干的人,她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但还是回道:“是,现今应该快三岁了。” 裴氏点点头:“三岁也不小了,等下罗婆你去下露凝那里,将八郎君抱过来。” 罗婆顿时懂了裴氏的用意,其实她刚刚说的话真的只是激一激裴氏的求生心而已。在她看来,后宅女人那一套已经不适用于在大娘子身上了,她也不认为大娘子没有娘家人相护,会受谁的欺负,大娘子那般人物,谁能?谁敢? 现在大娘子手下的这些人,都是听命于她的,可不是听命于家主的,那势力就属于大娘子,如今看架势,家主都要听大娘子的安排,这样的人物,压根就不是倚靠他人之人,所以永远不可能落入她此前说的那般境地。 但裴氏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罗婆也不会兜头浇裴氏一盆冷水,总是慈母心肠,也坏不了什么事,便依言退下,去了露凝那里。 美姬们的帐子在营地最里侧,此时欢声笑语正隐隐从其中飘出,无他,概因她们都知道家主今日这是投奔的鲁王去了,鲁王的势力在诸王中也是屈指可数的头一号人物,林者云能投奔了他,可不比做一小小县令更有前途? 她们这些美姬一路跟着家主,现在也是共患难的情分了,可不是后来那些小妖精们可以比的了,以后还怕没有好日子过? 守得云开见月明,可不就是说的现在? 罗婆掀帘入内,大帐内露凝等人的笑声顿止。 “露小娘,八郎君呢?”罗婆行礼后,直接对露凝相询道。 “八郎君刚睡下了,罗管事今夜前来,所谓何事?”露凝有些忐忑的问。 露凝虽性格泼辣,但却十分怕罗婆。 露凝乃小丫鬟出身,因长得出色,所以不甘嫁于凡夫俗子,裴氏问过凝露自己的意思后,把她给了林者云做妾,用以打压其他美姬。 露凝做小丫鬟时,就是在罗婆的手底下做事,如今过了这些年,依旧悚怕罗婆的手段。 罗婆听言,示意身后的婆子去帐子里,把熟睡的八郎君抱走,再转头对露凝道:“恭喜露小娘,八郎君奴抱走了,以后就养于大夫人膝下,前途大好,您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什么?”露凝大惊失色,眼看着跟在罗婆身后的那个婆子抱了熟睡的八郎君出去,就欲追上去抢夺。 第59章 争霸之路 “可别,露小娘,奴奉劝你,可别做出这幅模样,吓醒了八郎君,八郎君哭天抢地的要跟着小娘你,大夫人见了恐不喜,可就改变主意了。”罗婆闪身挡在露凝和抱孩子的婆子之间,小声提醒她道。 露凝泪流不止,不敢大声哭嚎,就怕吵醒了正熟睡的八郎君。 “您仔细想想这孩子是跟着您长大好,还是跟着大夫人长大好?家主还年富力强,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八郎君身为庶子,到时可就不算什么了。”罗婆继续给露凝剖析利害关系。 露凝听言当即流泪点头道:“罗管事,妾就再看八郎君一眼.......” 罗婆见露凝识趣,让开了身体。 露凝抢走几步上前,泪眼朦胧轻轻伸出手,摸摸八郎君熟睡的小脸,又亲亲他的额头,才不舍地抬头对那抱孩子的婆子点头示意自己可以了。 婆子见露凝看好了,立即裹好棉被,抱着孩子出去了。 罗婆见状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就对了,好母亲怎么会拦着儿子有更好的日子过呢?大夫人的性子你也知道,虽强势了些,但不是那恶毒的,八郎君去了那边,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 “劳烦罗管事跑这一趟了。”露凝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罗婆行了个半礼,恭送罗婆出帐子。 罗婆在即将出帐子那刻又回身对露凝道:“你是个聪明的,以后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露凝强颜欢笑的欣然受下,恭送罗婆离开,等罗婆身影走的看不见,她才瘫倒在地,捂着胸口无声大哭开来。 美姬清云和翠霞见状赶紧上来安慰露凝,将瘫倒伏地痛哭的凝露从地上扶起来。 “低贱之人,就是低贱之人,即使跟了贵人,还是低贱之人,想妄图改变命运?痴心妄想!”露凝惨笑一声。 “.......”美姬清云和翠霞也是贱籍,同样妄想通过攀附上贵人,过上富贵生活,不叫人看轻了去,她们这样争,又能争来什么? “可怜我当时年纪太小,夫人问我可愿伺候家主时,我就看见了富贵,鬼迷了心窍非要与人为妾,生的孩子因为有我这个娘,也低人一等!如今能换个好娘,我该高兴才是!”露凝凄苦的说完此话,抱头痛哭。 清云和翠霞也物伤其类,跟着抱头痛哭一场。 哭了半炷香的功夫,露凝止了哭声,笑着道:“这也算八郎君的运道,我这个娘身份低贱,他有机会换个娘,我自然是为他高兴的。这也算我这个娘,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清云也抹干眼泪,附和道:“就是这个理,这是喜事!” 大夫人此时抱走八郎君,不就是担心自己儿子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让大娘子以后出嫁了,好在娘家也有个靠么?就一定不会亏待八郎君的! “你好日子一定在后头!”翠霞也附和安慰凝露,她生的是女儿,保不齐以后还得指靠露凝生的儿子呢。 天色已黑,林知皇还不知道的她出去一场的功夫,裴氏都瞎操心为她的以后,布置安排了些什么,独自带着忽红与胡三回到河边营地。 林知皇远远便见营地门口,有火把亮着,马车行进了才看清是窦图与温南方正等候在营地门口。 “天冷,你们怎么不在帐内等?”林知皇上前关切的扶起欲行礼下拜的两人。 “主公,你终于回来了,吾等甚是担心!”窦图顺势站起身,没有让林知皇真的扶到自己,温南方不知道林知皇的真实性别,他窦图可是真的一清二楚,岂敢冒犯。 “主公,何以回来如此之晚?”温南方相询道。 “进去再说。” 窦图与温南方将林知皇迎入大帐内。 “主公今日与鲁王会谈如何?”林知皇一入大帐,温南方再次淡声开口询问道。 “今日吾父才是主角,吾不过是一天真稚童,当属配角。” “天真稚童?”温南方跟随的步子一止,嘴角略微抽搐。 林知皇轻笑一声,往上首位子走去,继续道:“吾父已成功投入鲁王帐下,且颇受重视,鲁王今日留他抵足而眠,所以未归。” 林知皇在上首坐下,将今日在鲁王营帐中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复述了一遍。 温南方与窦图听后齐声拱手下拜恭贺道:“恭贺主公,完成第一步计划。” 林知皇颔首欣然笑道:“若操作得当,这离仙郡郡守之位,吾父当可名正言顺的拿下。” “主公高智!”窦图的激动的赞道。 温南方不知林知皇底细,窦图作为林府旧奴如何不知林知皇真实性别,主公不止年幼,还是女子,女子能有如此之智,实乃天上神人也。 窦图是继林者云之后的第二个有神论者。幸亏林知皇不知这二人心中所想,若知道了定要吐血三升。 “主公,是否现在就安排帐下这千余兵士,做好准备,明日卯时,准时拔营?”温南方淡声提醒道。 “嗯,不错!后勤物资等事,交由你负责。窦图,你负责卯时带军队整装出发。能顺利在其后,跟上鲁王军队脚程!”林知皇将事情吩咐下去。 “诺!”两人领命而去。 林知皇看着两人匆忙行去的背影,眼中再次燃起无人可见的熊熊野心之火。 她的争霸之路,就先从拿下一郡之地开始。 第60章 再临郐县 郐县城墙上,挂着几十颗干透了的头颅。因天气寒冷所以并未腐烂,而是被这干燥的寒风,吹的脱去了水分,保留了完整的轮廓。 这些头颅面目狰狞,看不出生前荣华富贵的模样,只能从依稀还有几分熟悉的样子里去辨认头颅原本的主人究竟是谁。 薛倾铁甲银盔一马当先,行与军阵之前,威风凛凛,不愧为大济第一猛将。 鲁王战车行驶于军队七寸处,林者云骑马跟在鲁王战车身侧。 林知皇则率领她的一千兵士紧紧坠于鲁王军队后方行进,将安置了家眷妇孺的马车拱卫在队伍最中间。 鲁王军队还未行至郐县城下,郐县城里便吹起了警示应战的号角之声,城墙上的匪兵,穿着郐县守兵的衣服,俨然一副守兵的模样,快步在城墙上奔走,最后在城墙射箭口处停步,弯弓搭箭,对准已行至城墙底下的鲁王一众军队人马。 林者云见状,高举郐县县令的官印,悍然催马上前。他身后有鲁王的三万精兵做盾,丝毫不惧,行至城门之下,迎面仰望高筑的郐县城门。 还以为再也不会回来了......... 林者云再次站在这郐县城门之下,心中感慨万千。 城门上吊首的头颅,他全都认识,不过一月功夫,就已是物是人非。 黄县丞和魏县尉在他手下当差十五年,没成想逃出郐县一月后在再聚首,竟是以此种方式。 还有那些孩童的头颅,林者云赤红了眼,到底是有他血脉的孩子,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心中不由悲愤伤痛不已。 他林者云弃城而逃是有对不起郐县百姓的地方,不是个合格的县令。但要说对那些流民他可是没有半点对不起他们啊,别县驱赶他们,只有他不忍心看他们就这样被冻死饿死,才会在城外安排粥棚,施粥给他们的! 他林者云也算给了他们活命之恩,这些流民呢?又是怎么回报他的! 林者云将手中高举的官印攥的更紧,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那匪首冲天将军楚大郎以命相偿,不将此人挫骨扬灰誓不罢休! 鲁王伫立在战车上,远远看见郐县城墙上吊首的头颅,询问身旁的斥候:“那城墙上吊首的头颅都是何人的?本王怎么看到还有很多孩童的头颅?” 该斥候拱手回道:“回大王,据属下此前探知,城上悬挂的头颅中有郐县县丞和县尉的头颅,还有郐县豪富乡绅们的头颅,至于那些小孩们的头颅,则是林县令庶子庶女们的.......” 鲁王听到斥候回禀后,大皱其眉,他这人是这样的,对自己品性没什么太大要求,却对下属的品性要求颇高,这林者云若为了投奔于他,是连子女都可以丢弃,眼睁睁看着他们身首异处的人,这品性就得大大个问号了。 要真是如此狠心绝情之人,对他这个大王又会有几分真心呢? 他鲁王要的下臣,小心思可以有,野心一定不能有!按林者云此前投奔他之时所说,他是为了投奔于他,设计送上‘大礼’,而故意致使流民动乱冲城的.......那这城墙上的人命,都和林者云这个始作俑者脱不了干系啊.... 这些人,可都是林者云认识或亲近之人,那些孩子更是他的骨血。 鲁王此人疑心较重,不禁深思,林者云如此的狠心绝情,以全城百姓以及自身子女做饵,真的只是为了获得一份能投奔于他的投名状吗? 拥有如此才智又狠心之人,离生出野心还会远吗? 鲁王心中对林者云浅浅升起一丝忌惮之心。 第61章 尤无机的忌惮 尤无机跟在行军队伍里,抬起头眺望到城墙上骇人的场景,也不由将视线转到,正在军队前方满身透着凛然之气,骑在马上高举官印的林者云身上。 尤无机和鲁王想到一块去了,这林者云如此的狠心绝情,以后自己和他要真在鲁王帐下共事,自己若碍了他的路,以此人的智计无双,会不会暗地里阴自己? 林者云此人和薛倾还不同,薛倾不过是只脑袋不会转弯的老虎,还被鲁王给驯服了,只要鲁王还要用他尤无机,就会牵好缰绳,定不让这只猛虎伤了自己。 而这林者云则不同,此时一推敲,此人完全就是毒蛇典范,自己真的有信心不会因为得罪他,而被他使计暗算吗? 尤无机危机感顿升,不行,林者云此人一定不能留! 尤无机收回远眺前方的目光,转回头看听到斥候回禀后,而微微眯起眼睛鲁王。 鲁王多疑的性子或可做文章,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鲁王了!尤无机抚须,顿时胸有成竹。 郐县城门处已是污迹斑斑,城墙的大门上还有个被火烧出的大黑洞,如今仅是被一块薄薄的木板,从里面给订上,档住了破洞而已,并没有好好地进行修缮。 远远看去,这块被原始色木块缝补过的漆红城门,顿时失了应有的庄穆气息,像一块被缝合过的破布,破败的一开不堪一击,又可笑至极。 “吾乃郐县县令林者云,吾已向鲁王借三万精兵,前来剿灭尔等叛匪,尔等还不快速速开门投降!”林者云骑马在箭雨射程之外停下,向郐县城上伫立的匪兵朗声喊话道。 林者云话音一落,城墙上的匪兵出现一股小小的骚乱,显然是被‘鲁王携三万精兵,前来剿灭尔等叛匪’这句话给吓麻了腿。 这些匪兵以前都是流民,皆是从衍州逃荒而来。 那衍州又为何有那么多逃荒的流民呢?就是因为去岁鲁王领兵至衍州,将渝川王打的溃不成军,弃封地而逃,鲁王又纵容兵将在衍州为祸乡里所致。 这伙流民可能不知天子是何人,但一定知道以残暴闻名,穷兵黩武的鲁王! 所以在这伙匪兵在听到兵临城下的乃是鲁王的兵马时,顿时手软脚软,吓得再无斗志。 他们这一群庄家汉如何敢与鲁王的精兵强将相抗衡,更何况还是三万精兵强将,他们这伙守城的匪兵,目前加起来不过五千人有余,其余众匪皆被冲天将军带走攻打昌县去了。 原来这些匪兵,站在城头誓死守卫此城,皆是因城里还有与他们一起逃荒来此的一家老小,他们作为家里的青壮,不能死也不敢死,死了,那一家子可就真没活路。 所以才在明知不可敌之下,誓死守卫反抗,但怕也是真的怕。如今见来攻城之人,不仅兵马多于他们,领兵的更是杀神鲁王,再不敢战。 林者云见效果达到,继续朗声劝道:“若尔等尚有活命之心,速速开城投降!本县令也知汝等困苦,如今情形或是不得已而为之,本县令酌情可网开一面,让汝等流民皆有机会编入正规军戴罪立功,或是不愿入伍的,也可以三年无偿劳役代替死刑!将功赎罪后,本县令视其表现,可将汝等再次编为民籍入籍郐县!” 此刻林者云所说,如天降甘霖,让陷入绝望的叛匪们纷纷重燃起希望。 第62章 劝降 城墙之上再次出现一小股骚乱,其中一名领头的叛匪隔空喊话道:“林县令此话可当真?” “今日在场,数万众人皆可为证!本官之话绝不作假!若有一句虚言,在场任何一人,日后可随意来斩杀吾于乱刀之下!” 城墙上的所有匪兵皆听到林者云的高声喊话,顿时欢呼声震起,如释重负!更是看到了自己和家人生的希望,哭嚎嘶喊声立时从城内宣泄而出。 城内所有匪兵在得知是鲁王带兵马来攻后,本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站上墙头时,皆想的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才悍勇的站在了郐县的城头上。 鲁王可是带来了三万精兵啊!不要说他们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就人数而言,鲁王手下的兵马数,也是他们的六倍!哪来胜算?便是投降也不敢,众所周知,鲁王最好坑杀降俘。 如今却意外听到还有转为良民的机会,如何能让他们不喜极而泣?五千余匪兵纷纷失去了先前的斗志。 匪兵们前期压抑的死亡恐惧袭上心头,又有如今逃出升天般的瞬间解脱之感,两相情绪对冲之下,唯有哭嚎方能宣泄他们此时的情感。 郐县那破败的城门,啪的一声重响,从里面被一小伙叛匪泪流满面的打开。 他们以前也都是老实的庄家汉子,若不是连口吃的都吃不上,何至于走到如今成为叛匪的地步?如今有此等良机,可再次转匪为民,实乃幸事。 能入籍郐县,是天上的仙人睁眼了,终于降下了怜悯。 林知皇乘坐马车跟在鲁王军队最后方随行,那么远的距离都听到了城内传来的震天哭喊声,一时心中也久久不能平静。 林者云今天的这番说辞,皆是她提早想好了稿子给林者云用的。这些匪军的安置,也是她早就想好的对策。 这伙匪军以前是良民,成了如今模样,也是世道不仁所致。但再怜惜于他们,也不能直接豁免他们叛乱之罪,天下皆有王法,不能犯错而无惩罚。 这批匪军以前再是良民,再如何迫不得已,也不能改变他们现如今也已杀人见过血的事实,不能轻易饶恕。 但也不能就此斩杀,一是有违天和,二是此后她征战天下,也需要兵力。 因此,这批匪军降服后,林知皇想一部分充入军籍,从最底层的兵士做起,以此戴罪立功,脱去罪籍。一部分充作劳力,无偿劳逸两年,正好为郐县这破败的城墙和烧毁的街道做修整再建。 这些本该以谋反罪论处而死去的人,能再她这一系列的安排下,安然活下去,有再重生的希望,林知皇真的很高兴。 能用脑中的智慧救下这些身处地狱的人,这才是智慧最正确的用法。智慧不应该只服务于个人,更应该服务于众生,希望她林知皇以后能用此身智慧掌控更多的东西,更多的资源,能救更多的人于水火之中。 马车摇摇晃晃向郐县城内驶进,林知皇放下车帘,倚窗闭目养神,开始思索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第63章 萃春 与此同时,冲天将军楚大郎带领着两万余叛匪,兵临昌县城下,欲攻打昌县。 两名穿甲的武夫骑在马上,高举银枪在城下叫骂了一上午,昌县城中依旧毫无反应,仿若死城,城墙上应当守卫的兵丁一个也没见到。 “都叫骂这么久了,这昌县还是城门紧闭,毫无动静,是不是有诈?”其中一叫骂的武夫疑惑的问出声。 “冲天将军没有叫我们停,我们就继续!”另一叫骂的武夫不以为意。 “可这都叫骂一上午了!昌县县令的老娘都被俺们俩问候多少遍?城上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出现啊!” “你那铁驴脑子有咱们冲天将军聪明吗?” 先问话的武夫赶紧摇头,他哪有那脑子! “那就别问,冲天将军要我们怎么做就怎么做!别废话!”这武夫说完,给了先问话的武夫一拳,示意他继续骂起来。 被锤的武夫也很是推崇冲天将军,也不恼,果然不再多问,再次在昌县城门下高声叫骂起来。 此次攻打昌县,楚大郎并未披甲上阵,而是在一众匪兵的拥簇中,坐在一架奢华的马车内,享受的搂着美人,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将军~您在听什么呢?这么久都没动静~~您再听也是没动静啊~不如和奴家玩一玩,外面没动静,我们在里面弄出些动静来,也是行的~~”说话的美人媚眼如丝,如蛇一般抬起胳膊缠绕上楚大郎的脖颈,将自己丰腴的身体依偎进他怀抱里,气吐如兰的在楚大郎耳边说道。 楚大郎拉下她的手,将她推出怀抱,轻斥道:“萃春,你别闹,本将军现在是在干正事呢!” “什么正事?和奴家也能干正事啊~~”萃春轻笑一声,一点也不怕楚大郎的呵斥,又向楚大郎怀里柔若无骨的依偎过去。 楚大郎受不得这女子的再三撩拨,理智逐渐溃不成军,反手搂去,欺身压下,没一会车内果然传出动静声。 萃春以前是郐县县令林者云的美姬,后又因其貌美会伺候,被林者云赏给了家臣忽叟,在流民冲城的那天,萃春躲在了林府后宅的厨房里,厨房里有一口半人高的大水缸,萃春就盖着烂菜叶子躲在水缸中,逃过了前半段流民冲城时最没有理智的乱砍乱杀时期。 萃春是在动乱将歇时,被追随楚大郎的游勇翻找出来的,找出她的那游勇见萃春长的美艳非常,正好他又想讨好楚大郎以谋个千户当当,便将此美人献给了楚大郎。 因此,美姬萃春因祸得福,成为了冲天将军身边的第一知心人,也过上了让别人看她脸色行事的日子。 萃春觉得这日子简直美极了,是以前不能比的,又患得患失,生怕这日子不长久,于是使出浑身解数伺候楚大郎,就怕有别的贱人将她在楚大郎身边这第一人的位置,给抢夺了去! 云雨之声响起,听到马车里传来的动静,马车外守候的一干匪兵皆是懂行之人,跟着楚大郎造反的这段日子,没少霍霍好人家的姑娘,纷纷互相没有正形的眉来眼去,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心中直叹萃春这女人可真够劲。 一个时辰后,楚大郎一脸餍足的从马车内走下来。志得意满的径直往无论怎么挑衅叫骂,依旧毫无反应的昌县城门口行去。 楚大郎能自封冲天将军,掌两万余匪兵,靠的并不是过人的武力,而是过人的头脑。不得不说,楚大郎的本事确实不错,能让这些游勇盗匪心甘情愿地聚集在他周围唯他马首是瞻。 二十余名死忠于楚大郎的匪兵从他下马车后便紧紧护在他周围,以防出现暗箭或暗刀袭击。 这些贴身保护楚大郎安全的匪兵,以前不是游勇就是盗匪,身手皆都不错。至于为何臣服于一副文人模样的楚大郎,无他,概因楚大朗比他们都聪明。 这段时间能造反成功,整场主导者就是楚大郎,只有楚大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想到就做。 冲击郐县,到最后占下郐县,整场计划都是由他一手主导,出谋划策,最后一举成功的。 楚大郎到目前为止没出过任何纰漏,他们这伙叛贼的势力能迅速扩张,财物,粮食,女人通通应有尽有,这全和楚大郎的运筹帷幄脱不开干系,所以楚大郎就是他们这伙叛匪的主心骨,他们太知道楚大郎的重要性了,在护卫他的安危这件事上,他们不敢有丝毫马虎。 “城内既然无人应战,那我们就直接破城门,冲进去!”楚大郎站在昌县城门口下,豪气干云的挥手命令道。 楚大郎本人长得很高,身形又十分消瘦,就越发显的他弱不禁风的瘦弱,是时下典型的文人身形模样。 楚大郎本长得甚是普通,此刻穿戴着盔甲,号令众军,也显现出几分英武霸气来。 萃春在马车内掀开帘子,看到这一幕,越发痴迷的看着楚大郎英姿勃发命令众人的模样,只觉得自己跟了一个盖世英豪,快活的娇声大笑。 第64章 空城 楚大郎豪气干云挥手一声命下,他身后的两万余匪兵如流水拉线一般,狞笑兴奋的朝着昌县方向人潮涌动,昂扬举矛冲杀而去。 萃春想,林者云算什么,不过区区一县令,轻她贱她,现在还不是生死不知!子女的头颅也都被挂在郐县墙头! 她萃春就是天命之人,上天都要她跟着最厉害的男人!她这么美,哪个男人有眼无珠舍下她,她就要哪个男人付出代价! 哪个女人敢得罪她,她就让那个女人不得好死! 原来林者云的那些没有逃出城的姬妾与庶子庶女们是不用死的,因为楚大郎除了准许让手下的一干叛匪劫掠砍杀富豪乡绅家的一干老小外,对平民百姓之家却是秋毫不犯的。 当时林者云的一些美姬们因为舍不下自己积年攒下的财物,拼命的收拾这些身外之物,因此没跟上林者云出逃的车队。 后来等这些美姬们反应过来,也深知自己逃不出郐县了,于是便换了平民百姓的衣服,带着孩子们躲藏在了一个帮工厨娘家里。 在这些美姬们都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时,奈何平时与她们素来不对付的萃春却得了冲天将军楚大郎的眼。 萃春得宠于楚大郎后,第一件事便是将她们是郐县县令的姬妾和子女这一事情叫嚷开来,以此报复于她们。 冲天将军深恨郐县县令紧闭城门不让他们这一干流民进城之事,因此这些被找到的姬妾被楚大郎全部充做了营妓,这些姬妾生的孩子,也成了城墙上一颗颗风干的头颅。 萃春看到那些美姬们的惨状,畅快无比,只觉得以前所受的气都发泄了出来,越发心甘情愿的伺候楚大郎。 听楚大郎说,此前他还派了一千精兵去追杀前郐县县令了。家主当时仓惶出逃,那些护卫安全的部曲人手大减,如何能是一千精兵的对手? 她萃春就等着看好了,以前那个敢把她轻易送给家臣的家主究竟怎么死! 萃春美丽的眼眸里,盛满的是刻骨的怨毒。 冲杀声如山呼海啸一般在昌县门口荡起,两个时辰后,楚大郎率领一众匪兵冲破了昌县笨重敦厚的城门,率兵进入昌县,进来后方知昌县早已空无一人,如今已是空城一座。 原来昌县县令吴房领在听说了庫县县令投降的惨状后,不敢再行投降之事。昌县更是没兵力与两万匪兵相抗衡,于是便起头带领一城百姓逃往广山县以及离仙郡郡府,以寻求庇护。 楚大郎及一干匪兵在攻破昌县后,除了一座座空荡荡的房子,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老百姓的房子里,更是连锅碗瓢盆都未留下。 楚大郎及他手下一干叛匪见忙活一场,只拿下一座空城,均气的暴跳如雷。 没想到更让人怒火高涨的事还在后面,楚大郎埋伏在郐县监视的探子半夜奔袭来报,郐县原先逃出的郐县县令请来了鲁王援兵,已于昨日从他们这伙叛匪手里夺回了郐县。 楚大郎听到此消息,面色当即阴鸷下来,恨声道:“又是这郐县县令!吾不杀他,誓不罢休!” 郐县作为他们这帮叛匪的大本营,他们抢夺来的粮食,以及一干财宝等物,皆存放在郐县。 此次楚大郎率军前来攻打昌县,除了行军月余必备的粮草外,并未带过多的辎重,如今郐县被夺对他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他们这帮叛匪前面在库县以及郐县所夺的粮仓,皆运存于郐县。 楚大郎未料到远在库州的鲁王会突然出兵郐县,所以此前的郐县在楚大郎眼里是最安全的一个县城,因此将它作为他们这伙叛匪的大后方,所有的粮草,皆存放于郐县。 第65章 焦灼 然而此时郐县被夺,楚大郎之前一番努力,皆都付诸东流。 刚占领的昌县又是一座空城,楚大郎如今手上的粮草,最多还能支撑两万兵士十五日的嚼用。 跟在楚大郎身边的萃春,在听到郐县县令携鲁王三万精兵,已经夺回郐县的此噩耗后,反应比楚大郎还大,立时吓的双眼愣直,身体颤抖不止。 楚大郎正在焦头烂额的想破解之策,并未注意到身旁萃春的异样。 楚大郎心绪也不平静,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也是从鲁王攻破的衍州下辖下的青菱县杏花村逃荒而来的,深知鲁王兵马之威,如何不惧怕鲁王! “将军!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回援吗?”跟在楚大郎身边的一壮汉满面焦灼之色,粗声粗气的问道。 “一定不能回援!”楚大郎见识过鲁王兵马的强悍,特别是他帐下那飞将威虎薛倾,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这两万匪兵,如何能与真正的强悍之师相抗衡? “那怎么办?我们的家眷、粮草还有珠宝,可都还留在郐县呢!”厅内众匪将再不复此前的嚣张模样,慌的六神无主。 “只能舍了!!不能回援!我们现在回去就是死路!”楚大郎咬牙切齿道。 “可是将军!如今还在我们手下的庫县,也无多少余粮啊!” “跟着我们的两万士兵不能空着肚子跟着我们干啊!” “不回援,就无粮!我们这两万人吃什么?” “对啊!粮食全被我们给搬运到了郐县,我们就算不回援,也不能困守在这昌县,待到弹尽粮绝啊!” “到时这帮子士兵饿很了,出现哗变,不用鲁王打来,我们自己内乱,就能把自己消耗死!” 楚大郎手下众将领七嘴八舌的说出他们的心中担忧,满面焦灼,向楚大郎讨要主意。 楚大郎阴沉着脸抬手,让厅内众人都先安静下来,再凝眉深思半晌,方开口道:“为今之计,我们应立即出兵下一县——广山县,先拿下广山县,缓解粮食之危后,再一举高歌猛进,拿下离仙郡。等我们兵马壮大至六万余众,再回过头来以人海战术,与鲁王的三万精兵强将一较高下!” “好!到时等我们手下人马壮大了,再回过头来夺回郐县!解救我们一家老小!”率先出声的将领是楚大郎的忠实拥趸,见楚大郎有主意,哪有不应之理,立即应和。 “将军英明!” “将军英明!” 众叛匪将领见楚大郎有计,仿若吃了定心丸,纷纷再次斗志昂扬起来,楚大郎聪慧非常,带领着他们反都造成了,他只要有盘算,还怕会有干不成之事? 不得不说,这帮将领对楚大郎有种盲目的自信,这种信任,意外竟凝结成一种正向的向心力,效果委实不错。 群众的力量永远是强大的,有此向心力做底,让这群乌合之众也能干成一两件大事,不算稀奇。 楚大郎心中定计,命令手下一干游勇立即准备拔营,他要连夜行军,在广山县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迅速攻占广山县!不然广山县也效仿昌县给他来这么一招空城计,他手下的一干匪兵就真得饿死在昌县了! 于是,冲天将军率领两万余匪兵继拿下昌县后,不敢停歇,立即整装待发,马不停蹄的往广山县方向行军而去。 第66章 降兵叛将 林者云再度成为这个郐县的主人,很有主人做派的亲自带人,将原来郐县豪富之家,于家的祖宅打扫安排出来,迎接鲁王以及他帐下的一干文武入内暂歇。 于家是豪富之家,在郐县被流民冲击那日,是仇富的流民们主要烧杀抢夺,报复攻击的目标,当日便全家死绝,无一人生还。 此时于家大宅无主,林者云将于宅里鸟占鹊巢的流民驱逐至别处安顿后,这豪华的大宅便被林者云临时征用了。 鲁王入住于宅后,林者云便安排手下人,搜罗郐县城中一切的好东西,源源不断向鲁王所居之地送去。 鲁王对林者云的安排非常满意,他也在一路急行军中风餐露宿多日,此时又能如从前一般奢豪生活,哪有不满之理?便欣然入住于宅。 鲁王入住于宅后,立即让自己帐下护卫他安全的戚将军率三千骑兵接手此处安防,以确保他的安全。 鲁王惜命的很,任何时候都不会掉以轻心,身边必有忠心的将领护卫其安全。 至于另外的三万精兵,则由飞将薛倾带领,在郐县以东的二里处造营驻扎。 林者云优先安排好鲁王一行人等后,终于再次接手整个郐县的政务与军务。 林知皇立即让林者云派人去接管郐县目前现有的粮仓,比列从旁协助,清点出具体粮食数目。自己则带着窦图、温南方、胡三、忽红等人,立即前往郐县军营,迅速接管郐县军务。 郐县军营重地内,此刻人满为患,远远看去人头攒动,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恐要犯病。 刚刚改投的降兵们此刻正惶惶不安,不知道自己的前路究竟如何。 林知皇带人一入军营,便被军营里飘出的恶臭熏得不轻,这哪是什么军营! 脏乱差,污秽随处可见!由此可见这军营重地此前的管理有多混乱,难民营也不过如此了。 “嘿,看!这被众人簇拥的小娃娃是谁呀?看着好生气派!” “郐县县令派这娃娃来军营做什么?” “他带这么多人你没看到啊?当然是来接管咱们的!” “这小娃娃也太小了吧?毛长齐没?接管我们?” “看到这小娃娃身后带的兵没有,怕是得有一千了,那几个跟在他身边的将领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老实着点!他好惹,他身后的人不好惹啊!” “看!这小娃娃身后随行的人里还带着个比男人还高壮的女婢!这嗜好真是奇怪,带个女婢竟然带个这么丑的!” “这小娃娃估计是来做样子货的,肯定是贵族,咱们老实着点,别惹到他!” “呸!世道真是不公!这些贵人,这么小就能身居高位!我等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混了个百户当当,这回看来也是百搭了!” “要是在一个月前让老子看到他,一定一刀结果了他,看他还能神气!” “这些贵人!除了会投好胎还能干什么!” “老子以后不会要受他这小娃娃的管吧?” 一帮刚刚投降的匪兵,见到为首被人簇拥着走进来的林知皇,纷纷议论开来,满脸不忿。 其中,那些早已在冲天将军手下成为了百户、千户的将领,面上表情尤为明显。 看到明显是贵族世家公子模样的林知皇,心中恶念升起,所议论之言以及看向林知皇的眼神,皆都满怀恶意。 他们这群人能在匪军之中升到百户千户,皆是因为在冲城那日斩杀豪富乡绅时出力最多,被冲天将军封赏所得。也算冲天将军的死忠,已尝得有权有势的滋味,若不是形势所逼,哪会轻易投降?自是不服! 然而不服也无用,他们所掌管的士兵,根本不服他们管,那郐县县令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轻易将他们手下之兵给笼络了去,他们不顺势而为,这些兵就能集体哗变,先在城内杀了他们,再开城门投降。 这些叛匪将领这一个月见惯了这些贵人在他们手底下不堪一击,跪地求饶的狼狈模样,就连那些贵族女眷也没少肆意玩弄,他们早已发现,从前那些高高在上只能仰望的贵族被拉下泥里,其实也与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 这些人能得封赏百户千户,早已开了血腥的口子,尝到掠夺的甜头,满脑子的残忍已成执念,见这‘贵人’又能趾高气扬的出现在他们眼前了,如何能心里舒坦? 第67章 收缴武器,拔其虎牙 “窦图!”林知皇向后一挥手。 “在!”窦图立即上前,躬身行礼,听候差遣。 “将这些降兵尽数围起来!”林知皇抬手一指兵营之中正闹哄哄看着他们一行人讨论,没有丝毫降兵自觉的五千匪兵,寒声命令道。 “诺!”窦图躬身领命,立即向身后士兵传令道:“众军听令!” “在!” “在!” “在!” 窦图此前受林知皇开智,新改良了军队训练之法,这千余兵士在经过窦图半月有余的训练后,早已对他十分敬服,奉其为将。 此刻,这千余兵士听到窦图的号令,已形成了条件反射,立即齐声回禀,声音气冲云霄,士气如虹。 震的一干刚刚投降的匪兵们止了讨论之声,骇的肝胆欲裂,不敢再言语放肆。 全场立时一片静寂无声。 窦图一挥手中大戟,继续吩咐道:“围起来!” 林知皇身后跟随的千余兵士立即整齐划一,列成两队,手持长矛,一左一右做圆弧形小跑,呈包围之势,将五千余刚刚归降的匪兵给围了起来,长矛对准包围圈其中。 众降兵们瞬间被围起来,又被寒光粼粼的长矛所指,顿时慌了手脚,更是不敢再有所动作,趋利避害的瑟缩地往人群中心钻,谁也不想站在最外围,被长矛寒兵所指。 如此不齐心,又贪生怕死,毫无军人气节的模样一出,这批降兵犹如被圈养的羊群,只能被狼群围猎于其中。 这批降兵害怕着往中心钻躲,却把同伴顶在外围的模样,更是与绵羊如出一辙。可见这批降兵的军士素质有多糟糕,林知皇看了松一口气之余,又有些失望。 松了一口气是因为不必再担心这伙降兵会再生变故,毕竟他们人数众多,是她所带之兵的五倍之数。 失望是因为这伙降兵虽然收服时相对简单了,但收服后这伙兵又都是她日后的军事力量,底子这么差,不知道以后要花多少心思去训练,才能见效果了。 “全体丢掉武器!趴下!”林知皇命令道。 “趴下!” “趴下!” “趴下!” 围困五千余匪兵的兵士举矛又是上前一步,缩小包围圈,齐声紧随其后呼喝道,杀声震天。 这五千投降的匪兵,除了那些被冲天将军提拔起来的百户,千户,原来本就是老实的庄稼汉子,哪见过这种阵势?此时就算他们人多,也再不敢有丝毫反抗之心。 降兵们争先恐后纷纷丢掉手中的武器,齐刷刷趴在了地上。 “双手抱头,但凡再有别的动作,杀无赦!”林知皇杀无赦三字一出,声音里都含上丝杀气,气势凛然。 “双手抱头!” “双手抱头!”千余兵士又齐声呼喝传令,声势浩大。 降兵们武器都丢掉了,也认怂趴在了地上,也不差最后抱头这一招,于是众降兵又纷纷反手抱头。 几道颇有门道的命令下来,降兵们彻底被打压了声势,再不敢放肆,也意识到接管他们之人与冲天将军散乱的治军之法有多么不同,他们再无可乘之机,没了丝毫翻身的可能。 见识到正规军的威严,这回降兵们再不敢小瞧眼前这身量矮小,面若好女的贵族小娃娃了,打从心里对他生出惧意。 “胡三,派五十兵士上去,迅速将他们的武器全部收缴上来!”林知皇见众降兵都已双手抱头,继续下令道。 “诺!”胡三立即领命,带人上去搜缴了众降兵刚刚抛在身边的武器。 胡三将武器全部收缴完毕后,归拢在一处,指派二十兵士进行看管。 林知皇这干净利落的一套接管降兵的流程方法,看的温南方是叹为观止,佩服不已。 这伙降兵,没有了武器,也就没有了反抗的资本,犹如老虎拔了牙,才算是真正的收服了。 后面这军营里的一切,都将由林知皇说了算。 此法甚妙!真是干净利落!窦图见众降兵彻底被掌控,没了哗变的可能,紧绷的神经略微放下,向林知皇的背影投去敬服地眼神。 又和主公学了一招!窦图眼神闪亮若星辰。 林知皇见胡三已经收缴完众降兵的武器,再下令道:“胡三,再带一百兵士前去仔细搜索军营内部各个角落,查探清楚还有没有潜藏在别处,没有到校场上来的降兵!” “诺!” 胡三抽调出自己所掌管的一百兵士,立即领命而去。 第68章 护左将军屠篓 胡三带人去搜营后,林知皇踱着步子上前,继续对一干趴伏在地,反手抱头的降兵问话道:“你们之中被冲天将军封赏为百户,千户的将领有哪些?自己站出来!” 包围圈中,双手抱头趴于地上的众降兵之中稀稀落落,站出四十人左右。 这伙人的气质,明显不同于一般降兵,满脸匪气,看向林知皇的目光不善,杀气森森。 起身走出的降将中,有一人十分不忿,高声叫道:“林县令出尔反尔!之前在城门下不是说不追究吾等吗?” “我爹是说了不追究,当然是君子一诺,绝不反悔!”林知皇锐利的眼神直直向这喊话之人转去。 原来这厉害非常的小娃娃是林县令家的小公子! 众降兵们恍然大悟,总算搞明白了这贵族小娃娃的身份。 喊话之人乃一千户,名为屠篓,投奔冲天将军前乃一盗匪,专干打家劫舍之事,因其杀人了得,被冲天将军重视,特封为千户,他虽名为千户,但因其更得冲天将军的信任,无形之中另外几名匪军千户,也都听命于他。 屠篓此人生性残忍,最好虐杀,不爱将人一刀杀死,就爱看人濒临死亡时,痛苦挣扎的模样,时常还爱表演给下属看,他虐杀人的过程,并以此为乐! 屠篓所掌管的这五千叛匪都看过他的特殊“表演”,是以无一人不怕他,皆惧他甚矣。 “既然林县令说了不追究,那你这小儿此刻是在做什么?”屠篓眼中凶光毕露。 其余百户千户见屠篓出头,有如找到主心骨,再看向林知皇的时,脸上皆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屠篓是谁?他要是不凶悍,他们这群游勇悍匪也不会服他!他既出手,定能吓的这奶娃娃回去扑他爹怀里哭! 忽红见此人杀气森森,立即就要踏步上前,以身相护,被林知皇抬手拦下。 林知皇拦下忽红后,一抬下颚,丝毫不惧屠篓瞪来的凶恶目光说道:“筛选,以免误杀!” “什么意思?”屠篓握拳,刻意将指骨握的嘎嘎直响,震慑恐吓之意十足。 林知皇面上丝毫没有惧意,反而神色越冷:“我爹说的是不追究迫于无奈成为匪兵的流民,但有些是自愿成为叛匪的,甚至此前就是作奸犯科之人,自然另当别论。” “卑鄙!你们这些当官的,就爱玩这种文字游戏!吾要杀了汝!”屠篓听言后气得双目涨红,突然抢走两步上前,似要袭杀林知皇。 林知皇见屠篓突然袭来,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对身旁的窦图果断命令道:“杀了他!” 这欲袭来的匪军叛将屠篓听到林知皇干净利落的杀令后,骇的瞳孔骤缩,他本意只是想吓唬吓唬这小娃娃,好来增加些话语权,怎么就到了被下杀令的地步? 屠篓之前没少干这事,那些贵族不是都被吓一吓,就脸色惨白抖如筛糠的吗?不是尿裤裆丢丑,就跪地求饶吗? 到了这个小娃娃这里怎么就不一样?不仅不见他有丝毫惧意,还冷静的命令他人杀了他? 窦图对林知皇唯命是从,听令立即执戟而上,将此人拦于林知皇身前,林知皇身形丝毫不退,冷漠着眉眼注视着袭来的屠篓,眼中没有丝毫惧意。 屠篓身手当真不错,竟赤手空拳与迎面而上的窦图过了七八招,最后终究是吃了没有武器的亏,被窦图一戟扎中肩颈骨,钉在了校场的泥地上。 哀鸣惨嚎之声顿时响彻整个军营,在场无论是站着的,还是趴着的降兵皆被吓得面无人色,越发老实,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那干站出来的降将们,看向林知皇的目光再没有了之前的轻视,或恶意或杀意的各种目光统统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胆战心惊的忌惮。 林知皇淡定走至屠篓身前蹲下,冷漠地注视被窦图钉在地上惨嚎不止的他,居高临下道:“你想杀吾?” “你这小儿算什么东西!要不是你冲城当日逃的比兔子还快,老子早把你做成人彘了!你那没有逃出去的庶弟、庶妹可都死在我手上!哈哈哈哈!啊啊啊!”屠篓流出的血染红了他身下的整个泥地面,疼痛让他越加口出狂言。 窦图听言,当即敛起剑眉,握紧手中的大戟并不抽出,而是用力地在泥地里狠狠转了一圈,屠篓的骨骼被屠篓搅动的噼啪作响。 “啊啊啊啊啊啊!贵人,贵人饶命啊!我刚才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瞎说的!您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屠篓的肩胛骨彻底被窦图此举搅碎,痛的嘴唇都泛了白色,立即改口求饶,再不复先前悍勇的模样,哀声求饶起来。 林知皇对屠篓的惨嚎之声充耳不闻,垂下眼眸淡声道:“来接管这里前就让人查了你,这伙降兵以你屠篓为主,听说你喜好以虐杀他人取乐?现在还乐吗?” “啊啊啊!不乐!不乐!贵人饶命啊!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做了叛匪的!求您网开一面啊!”屠篓连声哀求,面色渐渐泛起死白,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林知皇直直盯着屠篓浑浊的双眼,端详片刻后,再次开口道:“不,你嘴巴上虽说着求饶的话,眼神里却还是蓄满着杀意!怎么?你脑中还想着以后能翻身杀了我?” 屠篓额上的汗涔涔而下,不知是痛的还是怕的,面上皆是被识穿的惊慌之色。 林知皇继续说道:“你杀了已不下百人吧?是不是看到弱小?就更想杀?当时他们有向你求饶吗?你放过他们了吗?” 屠篓不知道林知皇怎么做到的,不过几句对话的功夫,就将他的心思给彻底识破,无所遁形之下,眼中慌乱之色更甚,这回是真心的哀声求饶了:“贵人,贵人饶命啊!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再也不敢了!” 林知皇站起身,遗憾的对他摇摇头道:“刚才吾让你们这干叛将站出来时不是说过吗?再敢有别的动作,杀无赦。不听命的军令者,唯有死!” 第69章 论罪 林知皇话音刚落,窦图便抽出钉住此人肩胛骨的大戟,大戟一被抽出,屠篓又是一声凄厉地惨嚎。 窦图抽出大戟后,方向一转,又狠厉地直往屠篓的脖颈处插去。 屠篓喉咙被骤然扎破,惨嚎声戛然而止,溅出的血液飞有一米高,落下时,喷溅在林知皇的裤腿上,血液温热的触感透过布料,染上了林知皇的肌肤。 林知皇眉眼微动,心底没有丝毫波澜。杀人即救人,此人死有余辜。 周围众人寒蝉若静。 林知皇转眸,目光转向其余站出来的众叛匪将领。 “你们中还有谁想站出来?教吾做事?”林知皇寒声说道。 一干降兵将领将头摇的似拨浪鼓。 林知皇点点头道:“很好!” 林知皇见叛将们老实了,又将目光落在趴在地上的一干降兵身上。 “还有没站出来的百户,千户吗?吾再给你们最次最后一次机会,立即自动站出来,不要怀有侥幸心理,若再不站出来,一会被人给揭发出来,杀无赦!” 林知皇这次‘杀无赦’三个字一出,没人再敢把这句话当做戏言,皆知这三个字的威力。 于是,这伙降兵中又哆哆嗦嗦站出五六个人来。 窦图见果然有人不老实,对这后站出来的五六个人怒目而视。 “还有没有!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林知皇说完这句话环顾四周,又等了二十秒,依旧没有人再从降兵堆中站出。 林知皇踱着步子环视众降兵一圈,凡是与她对上目光者,无不胆战心惊,低下头去,避开她凌厉的眼神。 见再也没有人站出,林知皇点点头道:“好!众降兵听令!你们戴罪立功的机会这就来了!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看周围,此时站出来的降将中,还有没有没站出来的百户与千户吗?检举有功者记一次个人四等功!” 林知皇话音刚落,立即就有两名降兵嗖的一声站起来指着身边趴着的人争先恐后的检举。 “他是百户!” “他是千户!” 那名被检举为百户的人,立时便爬起身跪了下来,痛哭流涕,不住磕头,以求饶恕。 另一名被检举的千户,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无所畏惧的站起身,满目凶光的盯着林知皇。 林知皇哼笑一声:“忽红!杀了他们!” 忽红听令,先向那满目凶光的千户杀去,无规矩不成方圆,之前林知皇已经给了这人三次机会,这人都抱有侥幸心理,没有站出。就是做出了选择,此时不论什么缘由,主公说违令者杀无赦,便是杀无赦! 这被检举出来的千户见林知皇对他下了杀令,第一反应不是躲避与反抗,而是向检举他的那降兵杀将过去,想要临死也拉个垫背的。 检举人抱头一矮身子,躲过这千户奋起袭来的一击,慌乱中手脚并用,屁滚尿流的往忽红这边跑来,寻求庇护。 忽红抽出腰刀,快行两步上前,纵身越入降兵包围圈,横刀向那千户砍去,这千户不得不放弃对检举人杀招,一个鲤鱼打滚慌忙躲过忽红砍来的刀势,再极快站起身,赤手空拳与忽红对招,不过两招,便被力大勇猛的忽红斩于刀下。 若不是林知皇此前已将众降兵的武器都收缴了去,忽红此时想不伤一人性命便拿下此人,恐还有些难度,那检举这千户的降兵,首当其冲便会被这千户报复杀死。 经此一事,众人更佩服起林知皇一进军营,便收缴众降兵武器的先见之明来。 那另一名被检举出来的百户,见那被检举出来的千户已经身死,顿时吓得尿了裤裆,磕头求饶求的越发用力,额头上立即见了红。 “别饶他!这邹百户作恶多端!他曾残忍的虐杀了我的同乡,就因为我同乡不愿听其号令,杀害无辜孩童!”检举这百户的降兵见他还在凄惨地磕头求饶,生怕林知皇会心软放过他,突然再次高声叫道,揭发此人此前恶行。 “他说的不错,我可为证!”又一降兵紧随其后叫了起来。 “对!他还经常虐待我们这些人!心气稍有不顺,就对我们拳脚相加,发泄怒火!” 有一人带头陈情,更多降兵胆子大了起来,纷纷附和,揭露此人恶行。 “忽红!还在等什么?杀了他!” “诺!” 忽红片刻不肯耽搁,再次横刀上前,在那跪地求饶的百户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便一刀削掉了他的头颅。 血花飞溅,头颅咚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如皮球滚地。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接连死了三名叛将。其余站出来被单拎到一边的的众叛将,见此情形,更是惶惶不安。 而一干降兵的心,却在此刻被林知皇的杀伐果决给驯服了。 林知皇所杀之人,概是以前在他们这帮降兵之中作威作福之人,他们多是盗匪游勇出身,一朝得势,飘飘不知所以然,经常无辜打骂,欺辱他们这些普通匪兵,不把他们当人对待!特别是那屠篓,尤为可恨! 但这些叛将身手皆都不错,他们苦于其淫威,不敢反抗,却不代表他们不恨。此时能有机会陈情,这些降兵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 这些叛将以前作威作福,凶恶无比,此时人到了林知皇手下,也知道怕了,全成了怂蛋。胆敢反抗的,也都被林知皇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了,两相对比之下,众降兵心中不由对林知皇的敬畏越发加深,再不敢把她当寻常贵族小娃娃对待,她所说之话有如铁律,再不敢阳奉阴违。 “忽红,将这些百户,千户压到兵营地牢里去,吾过后再处置他们,他们能在冲天将军手下得封百户千户,就代表犯下了不少滔天罪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林知皇此话一出,那些反手抱头,趴伏于地的降兵们,首个便齐声欢呼出声。这些叛军将领出身不正,一朝得势没少欺压他们这些普通匪兵。 见这伙叛将此刻被林知皇带走论罪,众降兵们不仅没同敌敌忾感觉到愤怒,反而齐齐欢欣鼓舞起来。 第70章 从军还是为民 “诺!”忽红先是先是诧异一瞬,惊异于林知皇居然会给她安排任务,她可不是大娘子手下的将领,而是大娘子的贴身婢女啊? 但忽红也不敢耽搁,立即叉手应诺,开始执行起林知皇的命令。 接连死了三名降将,剩余的这些降将们再不敢闹事,也不敢再有其他动作,老老实实配合着忽红指派来的几名士兵,被反手束缚捆绑,压入了军卫所地牢。 离开圈禁众降兵的校场后,在将人押入地牢的路上,忽红停摆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 大娘子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贴身婢女吗?怎么执行起军务来了? 大娘子,难道是想培养我成为...... 忽红赶紧摇头,把脑中的妄念丢掉,大娘子不过是人手不够用,才会将此任务委派给我执行,勿要多想!大娘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忽红!你不要忘了,你自己是女子!如何能为将?你以为你能跟大娘子一样成就一番大事吗!你不过是一小小女仆!忽红在心底连声否认,将自己的渴望藏在心底。 林知皇见众叛将被忽红押走,微微一额首,继续朗声道:“余下众降兵听着,到你们选择今后出路的时候了,想继续从军者站至右边,想继续为民者站至左边。从军者需从最普通的兵士做起,可积累军功,将功赎罪,可能半年便能脱去罪籍。” 校场上嗡嗡之声顿时响起。 “想继续为民者,需无偿服劳役三年,才能将功折罪,脱去罪籍!好了,现在你们可以站起身了,给你们六柱香的时间做选择。” 林知皇话音刚落,众降兵们便纷纷爬起身,心神全部被此话牵去,迫不及待的和自己相熟的人讨论起来,究竟作何项选择,更能有利于自身,军卫所校场上一时再度喧闹起来。 另一边,胡三让一百兵士,分成二十队散开,在军卫所内部进行搜索,果然,有躲着未去校场受降的士兵,收罗出近三十人左右。 胡三让人将这些人也压入地牢,生的机会大郎君已经给了,他们自己不抓住也是枉然,躲着就代表不愿受降,凡是不愿受降者,皆以叛党重罪论处。 “胡百长,有个地方您可能要过去看一下!”一名士兵突然急匆匆跑过来,对胡三拱手禀报道。 “有何情况?带路!”胡三跟着这禀报的士兵,来到军卫所内明显比别的房屋奢华很多的楼宇前,还未入内,便闻到一股,情事后才会有的腥膻气息。 胡三立即明白这是什么地方,用袖子掩住口鼻,瞪向来大惊小怪禀报他,并把他引来此处的士兵:“这里有女人?这里是那伙叛将们住的地方?把里面的女人别处安置,再遣散其回家,不就可以了?还需要专门回禀吗?” 该小兵吞吞吐吐道:“胡百长,这明显就是降将们的军妓营,属下刚才也想这么处理的!但这里面有个女人说自己是林县令的姬妾,属下便不敢擅专,您看该如何处理?” 胡三一听此言,悚然一惊,立即一掀帘子,走入屋内。 屋内没有窗户,烛光昏暗,各个角落里都有女子赤身裸体的蜷缩在那里。 那些女人或哭泣,或疯笑,或麻木,她们的表情都不相同。 却有一点意外相似,那便是在胡三高大的身形大步踏进此地时,屋内的女人们皆都瑟缩了一下,明显恐惧于他,虽身上未着片缕,但尽量想掩住自己的身形,不被他所注意。 胡三见状大皱其眉,这些女人是将他当做了此前会来此地欺辱她们的男人了........... 第71章 执念 这些女眷身上皮肤白皙,四肢纤细,明显以前都是养尊处优之人,此时身上青青紫紫,有的下体更是糜烂不堪,更有的脸上都是鼻青脸肿,可见这段时间饱受了凌辱折磨,这些女子中最小的还不过十二三岁左右的年纪。 胡三看到此场景的第一反应便是一定要尽快清理这里,不能让大娘子亲眼见到此副场景。 大娘子再怎么精明强干,依旧是女子,看到同为贵族女子的人如此惨状,岂会无动于衷? 若林者云的姬妾真的在这里,那如今,恐怕........ 胡三退后两步,旋身退出帐篷,解下身上的披风,丢入屋内,再高声在屋外道:“吾是朝廷百长,林县令已经重新接管郐县,刚才何人称自己林县令的姬妾,穿上这件披风出来!吾有话问她!” 胡三说完话,在此屋外等了大约有半柱香的功夫,才有一形容枯槁的女子,批着他刚才丢进去的披风,瘸着腿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胡三......”这女子一走出来,便喊出了胡三的名字。 胡三是林家家臣,能认得他的女子,定是林府之人,看来这女子确是林者云的姬妾无疑了,并未谎称。 胡三开始仔细端详起这女子的面容,最后发现这女子长得与林者云膝下的五郎君有些相似。 “你是五郎君的小娘?”胡三问道。 胡三一提到五郎君,这木呆呆走出的女子立时便崩溃大哭出声,咬牙切齿恨道:“都是萃春那贱人害人!是萃春那贱人害了我们所有人!也害了家主的孩子!胡三,你一定要告诉家主,让他为我的五郎君报仇啊!她得了那叛匪头领的宠爱!是她将我们这些家主的姬妾和子女的藏身位置告发到叛匪哪里的!都是她害我们的!她害的我们好苦啊!!呜呜呜......” “萃春?她在哪里?”胡三听言咬牙,也是恨极。 家主的四郎君和五郎君从前都是跟着他胡三学武艺的,自然是有情分在的,早在入城时,胡三便看到了城头上四郎君和五郎君的头颅,现在再想到那副场景,胡三身侧的手全攥紧成拳头。 然而这女子却没再继续答胡三的问话,明显精神状况出了问题,疯疯癫癫的哭了起来,前言不搭后语道:“奴的五郎君死了,奴为什么还要活着呢?其他姐妹们进了这里也都死了,哈哈哈哈,还是奴能熬,终于熬到了家主回来了,好啊,回来了,就能为我们报仇了!对!要报仇!” 这女子喊完报仇,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仿佛完成了使命一般,冲身向一旁的木桩柱上撞去,咚的一声闷响,顿时头破血流。 胡三因为避嫌离得太远,来不及阻止,等赶过去看时,这女子的头都撞的凹陷下去一块,明显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碰柱的。 这女子此时躺倒在柱子旁,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看来命不久矣。 这女子快死了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家主,家主,一定要为我们报仇啊!萃春!萃春!还我儿命来!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喊完,这女子便气绝身亡。 胡三在原地站了许久,都没有动身。再回郐县,心中没有喜悦,只有挥之不去的阴霾。 六柱香时间已过,降兵们已在校场上分做了两堆人。 林知皇让人仔细统计了报上来,愿意从军的不过一千五百人左右,另外三千五百左右的人都愿意无偿在郐县劳役三年,将功折罪,再做良民。 林知皇看到如此悬殊的数字,不经有些头疼。从军者好安排,她正缺武装力量,全部交由窦图掌管训练便可。 难得是这些要无偿劳役三年的青壮,养着他们吃喝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富余的劳动力,一定要合理的运用起来,不然以后就都是祸患。 闲则生事,这是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道理。 第72章 仁慈 林知皇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微微一额首,对窦图吩咐道:“愿意继续从军的降兵你先带走,进行打散安排,避免同乡同村的人在一什(注:什,军队编制十人为一什)队伍里,以防串联,再好好加紧训练,一月内吾要见到效果。” “诺!”窦图抱拳领命,带着人离开校场。 “温南方!”林知皇将从军的人分给窦图后,向后唤道。 “在!” 温南方立即拱手上前一步。 “立即将这三千五百余青壮劳力登记造册,先安排他们把这军户所清扫干净!明天吾就要见到焕然一新的军卫所!” “诺!”温南方拱手应诺,立即下去办事。 胡三此时也办完了林知皇交代的差事,回来复命。 林知皇见胡三面有难色,问:“怎么,搜出来的人超过百数?” 胡三立即摇头:“并未,不过搜出三十余人。” “那为何面有难色?” 比列曾交代过,不论出于何种原因只要有事隐瞒主家,便乃大忌。 胡三想明白后也不敢隐瞒,把此军户所内降将们所居住的地方发现十余名左右贵族女眷的事说了,刚才发生的林者云姬妾当场碰柱的事也一五一十交代了。 林知皇听后沉默了良久,才对胡三吩咐道:“这军户所内的事情,暂时不用你忙了,你把手中的事先卸下,再去打探一下辉儿的消息,回去将两个消息一并禀报给我爹吧……” “诺!”胡三立即拱手领命。 “等等!”林知皇出声拦下转身就欲去办事胡三。 “还有城头上那些庶弟庶妹的头颅,尽快安排人取下,将他们好好安葬了吧。至于那些受辱的女眷们,先安排一处屋子好好安置,请我们府上的刘郎中为他们诊治,再安排几个女婢去照顾她们,到她们伤好为止。此后,若她们还有活着的家人前来认领,随她们自己选择去留。” “大郎君仁慈!”想到自己曾经教导过的四郎君和五郎君,胡三这硬汉也不禁虎目含泪。 “我只希望这世道仁慈,让我无处可施展个人的仁慈。”林知皇抬头目光虚无的看向远方天空。 宁为盛世狗,不为乱世人。 夜色迷离,祥和而包容,万物皆在此墨色的画布中。 那五千降兵刚刚被收服,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林知皇留在了郐县军营中处理军务。 林者云带着比列忙碌了一天,也把郐县如今的政务基本理顺,此时终于能回到原来住处。 林者云搀扶着病体未痊愈的裴氏再回到郐县县衙,这里已是一片残垣断壁,在不复当初威严肃穆的模样。 林者云想到昔日自己在这里办公时的场景,不禁潸然泪下,唏嘘不已。 此次能不费一兵一卒夺回郐县,全赖女儿林知皇的出谋划策,此刻站在这,他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个没有长于他膝下的女儿,真非凡人也。 夺回郐县还有意外之喜,入得城来,林者云重新接管郐县五处官粮仓时,才发现原本空荡荡可以跑耗子的粮仓此时皆已堆满了粮食。 原来冲天将军楚大郎将郐县当做了他的大本营,洗劫来的财物,还有粮食皆存放在郐县。 如今郐县一朝再次易主,立即便宜了作为郐县原县令的他,那反贼楚大郎算是白忙活了一场。 林者云想到此处,心情实在大好,咳嗽都不药而愈。 简直是‘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气可以上五层楼了’的真实写照。 收罗出来的一干财物且不说,如今郐县粮仓中的粮食富足,可供五万人口嚼用五月之久,实乃意外之数。 听说这些粮食来源,除了庫县与郐县的官府粮仓外,绝大多数是楚大郎从两县的豪富乡绅家里抄出来的,其中以那末流世家王家贡献最多。 郐县官粮仓中有多少粮食,林者云再清楚不过。如今这里的粮仓能囤积的爆满,这些被叛匪们灭门的豪富乡绅功不可没。 没想到这些豪富乡绅家竟然有如此多的存粮!他们是想趁着外面粮荒之际,大肆敛财? 所以才屡令不止的恶意屯粮,哄抬粮价吗?实际上郐县根本不缺粮,甚至是富足的!竟然有如此多的存粮!他这个县令都不知道! 林者云想到当初自己向他们筹借粮食时,这些人皆言无粮的嘴脸,不由一阵心梗。 第73章 林知晖的消息 如今看来他们这些豪富乡绅死的也不冤,人心不足蛇吞象,逼反了百姓,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他们。 “哎,这些豪富乡绅们为富不仁,大发国难财,最后弄的个死无全尸,家破人亡的下场,又是何必呢?那些身外之财终究也是便宜了别人。”林者云对身旁同样感伤此处面目全非的裴氏感慨道。 裴氏面露伤感之色,回望依旧风姿玉树的夫君。 林者云从小就锦衣玉食,虽然不是一个称职的县令,但他在职期间,也确实没有借职位之便,向郐县百姓谋过钱财。 向来视钱财为粪土的林者云,也不知这些个豪富乡绅不要命的敛财是为了哪般,所以才有此叹。 钱,谁会嫌多? 特别是挨过穷的人,越发看重钱财。 钱虽不是万能的,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裴氏虽是一品世家门第出身,但因家道中落,没少吃没钱苦,不然也不会看重聘礼数目,下嫁给二品世家的林者云了。 裴氏听他所叹,知是夫君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毛病又犯了,心里大翻白眼,夫君这是从小就没缺过钱惯出来的毛病,自己的问题也看不到。 所以不食烟火到,因一时好心在城外施粥,引发流民聚集过多,最后冲击城池,导致如今恶果! 这种不想后果的蠢好心也是他干的! 林者云比那些豪富乡绅好运,此时还能活着,概因他有个不同凡俗的女儿,不然谁知道现在死成什么样呢? 林者云有着世家子弟惯有的骄矜,唯一长处就是很能听得进别人的建议,以前他能一帆风顺,她没少在一旁给他‘建议’,现在他又听女儿的建议,所以他能一路逢凶化吉安然活到现在。 裴氏对夫君林者云那是看的透透的,大坏没有,却有大志,有大志又没有与之相配的心性和能力,要不是一直以来他运气都极佳,偏居于这小小一县,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是把他卖了还能帮人数钱的货色,偏却无甚自知之明。 裴氏无语撇嘴,不想说话,刚回到郐县,她实在担心儿子的消息,没心情哄丈夫了。 两人关系中看似林者云强势,其实是林者云无形中更依赖妻子裴氏。 林者云见裴氏半晌没有与他搭话,很是反常,担心起裴氏是否因病体不愈,此时难受疲累了,连忙将她搀扶至县衙后宅一处还能歇息的厢房中睡下了。 安置好裴氏,林者云去了书房,继续处理起郐县公务,现在县丞没了,很多事情都要他亲自处理。 傍晚时分,被林知皇派出去打探林知晖消息的胡三,打探完消息回来向林者云复命了。 林者云见胡三回来,立即问道:“环儿将军户所那干降兵的事处理完了?” 胡三整理好面上的表情,将今日军户所内林知皇所做的一系列处置,以及后面发生的一干变动,如实向林者云禀报了。 “嗯,环儿处理的不错,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林者云听完后,欣慰的点点头,放下心来,示意胡三可以退下了。 胡三却没有依言退下,继续禀报道:“大娘子还让属下查探了大郎君的消息。” 林者云乍闻此言蹭地一下站起身,急切问道:“如何?” 胡三一时踌躇不敢对林者云禀报,半晌都没开得口来。 林者云见胡三面色,心里咯噔一声,做了最坏的打算,深吸一口气后道:“你说吧,本官受的住.......” 胡三这才干脆对林者云沉声禀报道:“家主,属下并未找到大郎君,只从百姓口中探知,城乱那日,我们府上的大郎君有与于家的于郎君从城西门冲了出去。” “逃出去了?”林者云面上立即一喜。 “不过......”胡三吞吞吐吐。 “不过什么?你倒是快说呀,吞吞吐吐做什么?”林者云急道。 “于家众人皆被乱民所杀,就只有被大郎君护着的于弘毅活了下来。听说…大郎君为了保护于家那小子,冲出西城门时背上还中了一箭........” 第74章 重新定义女人 林者云起先听到儿子有从城西逃出城,本是松了口气,后又听胡三说林知晖为了救于弘毅,背后中了一箭,刚放下的心,又高高提起。 林者云心脏一抽一抽的疼,这嫡子从小长在他身边,和其他血统有瑕,没有过多接触地庶子庶女们不同,是由他悉心培养教导成人的,于武学方面有很高的天分,如今生死不知,此乃大痛。 林者云捂住胸口难受得深吸几口气,摆手示意胡三出去,他要一个人静一会。 然而胡三还是没有退出书房,又踌躇了半晌,后下定决心继续一拱手禀报道:“家主,属下还有一事要禀!” “何事?”林者云捂着胸口,连说话声都有气无力起来。 “今日重新接管军卫所,属下还有发现。” 林者云打起精神,继续听胡三回禀。 “那些现已被关押至地牢的叛将们,在军卫所内私设了军妓营,以供他们取乐,而那军妓营女子,原先皆为郐县的贵族女眷,属下在里面发现一女子,是您的姬妾,她说…她说......” “是楚大郎想报复于本官,把本官的姬妾弄去了妓营?”林者云提到冲天将军楚大郎,便恨的咬牙切齿。 要真正意义上来说,他林者云曾经也算救了这楚大郎一命,若不是他向城外那些流民施粥,那些难以饱腹的流民早不知在哪便饿死了!哪还能坚持逃荒到别的地界或者是成为叛匪造反?楚大郎就是这些受恩的流民其中之一! 在林者云看来,这冲天将军还有那些流民就是恩将仇报!辜负他一片好心! 是农夫与蛇的故事照进了现实。 “.........” 胡三没有回话,林者云懂了,不是他所猜测的那样。 “她说什么?”林者云复问。 于是胡三就把林者云的姬妾和庶子庶女原本都已躲过灾祸,后被萃春出卖给叛匪的事情说了。 林者云气的额头青筋暴跳,怒声直骂了萃春三声贱人,方才找回些理智。 林者云半晌才平复怒气,艰难道:“现在这身陷军妓营的姬妾呢?接出来好好安顿了吧。” “她见到了下属,说了此事后,便撞柱自尽了……”胡三想到下午发生在眼前的那一幕,心里也不好受。 林者云抹了把脸,复又咬牙切齿问:“萃春呢?” “跟着冲天将军行军去了昌县!” 萃春如今是冲天将军眼前第一人,冲天将军到哪都带着她,在这投降的五千匪兵里并不是秘密,可见其如今的春风得意和高调。 胡三只是稍加打听,便知道了萃春的行踪。 “城头那些悬首的头颅都放下来,好好安葬了吧。本官的那些庶子庶女们也加重三成的陪葬规格,先进行安葬!” “大郎君此前已经吩咐过属下了,都已办妥!至于加重三成陪葬规格之事,属下现在就去安排。”胡三回道。 林者云点点头:“还是环儿考虑的周到!你再派几人出去查查晖儿的消息,看看他和于弘毅究竟逃往哪里了!” “诺!”胡三领命就欲出去办事。 “等等,本官庶子庶女们的墓门暂且不要封,等本官拿了楚大郎和萃春的头颅祭奠他们在天之灵后,再行封棺!也算我这个做爹为他们做的最后一点事情了........” 当时他林者云只顾自己逃命,没时间再多等一会,携带上他们一起出逃,终究是有愧。 是他这个做爹引狼入室,又没有护好他们,才让他们遭此劫难。 林者云想到此处,此前收复郐县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身体越发佝偻了些,摆手示意胡三可以出去了。 胡三拱手退下,出去前还细心地将书房门合上。 林者云在书房静坐至半夜,悟出一番新的人生信条。 林者云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再重新定义一番‘女人’。 她们好像并不是简单的‘货物’与‘附属品’,也是有血有肉可以影响大局的人,若轻视女人,必会导致恶果,付出惨重地代价。 第75章 鲁王帐下文武对峙 烛影重重,收复郐县的第一天,是一个不眠之夜。 鲁王此时暂住的于家大宅也灯火通明。 夜已过半,鲁王也没有歇下,而是与帐下的一干文武正在讨论郐县的处置问题。 鲁王派出去的探子来报,林者云此时已重新全面接管了郐县的全部政务与军务。 而且从郐县的官粮仓中,收获了满满五大粮仓的粮草!叛军此前把郐县当做了大本营,是之前叛军洗劫来的粮食。 那五千降兵也没有再闹出过事,已处置妥当,约有一千五百人从军,三千五百人无偿为郐县劳役三年,以赎重罪。 探子刚在厅堂内禀报完打探来的最新消息,鲁王帐下的一干文武便在堂下争论不休起来。 “为什么不让我们的人直接接管郐县?若是那样,林者云现如今收缴地那五处爆满的粮仓,就都是我们的了!”一武将听到探子所报,率先向众文官发难诘问。 “蠢货!怎么接管郐县?以什么名义,郐县县令林者云还在这里呢!人家是一县之主,接管那是名正言顺!” “我们大王是‘师出有名’受郐县县令林者云求援,过来此地剿匪的,不是来当匪的! “就算要夺粮,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夺!” 几名文官立即又异口同声开口,将这率先说话的武将给喷了回去。 另一武将见同僚被文官齐齐喷回来,站出来怒目圆瞪开口帮腔,粗声对峙众文官:“那五千余叛匪呢?现在都被那郐县县令给收服吸收了!这些可都是兵力与人力,为什么不让我军将领接手?” “不是你们武将说那五千叛匪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目无法纪,嫌吸纳他们会浪费粮食,要坑杀了事的吗?” “这五千叛匪可不是我们文官不让你等武将接手的,是你们这群武官嫌麻烦,互相推诿不要的,才最后丢给林者云去处理的!” “怎么?现在看林者云将这五千叛匪处理的这么好,叛匪降兵们也没有闹事,又开始责怪我等文官了,明明是你等武将无能!” 一干武将不善口才,立时被文官怼的哑了火,因为此前他们确实是如此做的。 武将们大失颜面,骂骂咧咧的爆粗口,说不出什么有营养的话来,无非就是抢了粮仓之类的话语。 “那现在怎么办?那些兵就算了,反正都是些宵小,我等就不信林者云还能训出个花来!那些粮呢?我们就不要了吗?我们无诏出兵过来攻打郐县就是为了粮啊,现在不要了吗?” 其中一武将还算有点头脑,出列向文官们问询,现在该怎么解决粮仓之事才为关键。 众文官听言又七嘴八舌的回道。 “当然不能不要!” “当然得要,但得要的有水平!” 尤无机适时抚着胡须开口道:“这林者云既然投奔了我们大王,总要拿出点实质的好处,不然岂对得起我王先前那番礼贤下士?” “对!若他不主动献粮,就说明他不是主动投效我王的!”立即就有文官出声附和尤无机此言。 鲁王一直端坐于堂上,气定神闲的静静地听着,放任帐下文武吵成一锅粥。 鲁王见下面的人真的吵出了火气,适时的开口阻止道:“好了,圣哲既然诚心投靠本王,本王当给他些许信任,反正在接到离仙郡郡守的求援信前,本王都会驻守在这郐县,端看他掌管官粮仓后怎么做了,也可以此试探他是否真心投效本王!” “大王英明!” “大王英明!” 一众文武顿时止了争吵,齐声对上首的鲁王拱手奉承。 “只是有一事,本王甚是疑惑。” 尤无机立即拱手捧眼道:“大王所惑为何?” 鲁王向尤无机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继续道:“怎么今日去军户所收服众降兵的是林者云之子?从探子来报的那套收服流程看下来,手法极其老练,那不过一小娃娃,当真如此聪慧绝顶?” 第76章 尤无机之毒 尤无机抓住机会给林者云在鲁王面前上眼药,立即上前拱手道:“大王!臣下认为此法乃林者云所设,他未直接出头,可能是因为您在郐县,怕自己太过锋芒毕露,引起您的忌惮,所以才将儿子顶在了前面露脸。” “嗯,本王也是如此想的。一无知稚童,不会有如此老练的做派。”鲁王敛眉,脑中闪过此前林知皇看他时那双闪若星辰的眸子,以及露骨的推崇之语。 鲁王神色柔和了些,那是个讨喜的小子,自己的子孙里,怎么没有这样的小子?鲁王有些惋惜。 惋惜完鲁王又忧虑起来,始终有些忧心林者云非真心投效。 投奔鲁王之人,太过无能鲁王看不上,能力太出众鲁王又会忌惮,怕他们生出异心,他帐下的薛倾就是最好的例子。 尤无机就是他捧出来打压薛倾的。 “大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尤无机最会揣摩上意,当然看出鲁王的忧虑,岂会放过此上眼药的机会。 “说!” “这林者云既然真心投效大王,又何须对自己的本事如此遮遮掩掩?可见其心不诚。大王,此人心狠又智计无双,您还需多加小心他,以防其反噬啊!” 鲁王顿时阴沉了脸,明显将此话听进了心里。 帐下一干文武面面相觑,这尤谋士又在大王面前给新人上眼药了呀? 上一个被他上眼药的现在在哪来着? 哦,好似坟头的草都已经有三四尺高了吧? 众文武想到这里不禁齐齐打个寒战。 都是鲁王身前的红人,武为薛倾,文为尤无机。 其实相比于霸道不讲理的薛倾,这干文武更悚这尤谋士,这就是条毒蛇,杀人都不见声响,悄无声息的就能给你埋下致命杀机。 鲁王帐下,很少有人敢得罪他。 众文武心道,那新来投奔的林者云怕是要不妙了呀! 不过谁让他太不知收敛,过于锋芒毕露了呢,招了尤无机的眼! 次日,林知皇和裴氏也知道了林知晖的消息。 听说林知晖背部中箭逃出郐县后便杳无音讯,连日来忧心成真的裴氏顿时崩溃,俯榻大哭。 林知皇也同样忧心林知晖的情况,这个时代的医疗并不发达,被剑矢射中,即使受伤的不是要害部位,不说后期养伤,伤口是否发炎等情况,单说破伤风这一条就能轻易要了人的性命。 林知晖至那日后便没了消息,忽叟和他带出去的二十部曲也没有回来复命,恐怕凶多吉少了....... 林知皇脑中不由浮现出林知晖看见她摔下马时,忧心忡忡跳下马轻抱起她,满面急惶呼唤阿姊的模样。 林知皇眼眶微红,这个率真勇武的弟弟,这个不拘小节英姿勃发的弟弟!真的……没了么? 如此关心她这个嫡姐的弟弟,就这么没了么? 这就是乱世的悲哀么?人人都要承受‘死别’之痛....... 林知皇陪着裴氏大哭了一场。 裴氏逃亡这一路上颠沛流离,担惊受怕,劳累又忧心,本是病体未愈,如今又等来儿子背后中箭,生死未卜的消息,更是病的起不来床,需好好静养。 而县衙后宅这居住之所,被之前来此打砸抢烧的流民们,霍霍的面目全非,完全不能住人进去。 现在他们林府众人再重返当初居住地,一切事物都该由裴氏这个当家主母操持和拿主意,万事都离不得裴氏。 一连两天过去,林知皇见奴仆们个个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忙活些什么。 没了主母拿主意吩咐事情,全都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串。 林知皇深知这样下去不行,于是便发话让林者云那三名硕果仅存的美姬翠霞、清云、露凝代替裴氏共同行使管家之权,姬妾们每两日来向裴氏汇报家里大小事务便可。 林知皇这一安排,既轻松了裴氏,让裴氏能安心养病,又让姬妾翠霞、清云、露凝三人喜出望外。 第77章 林者云姬妾的能耐 翠霞、青云、露凝三人作为贱妾,能有一天代替主母行使管家之权,是她们以前梦寐以求的事情,如今却轻而易举有了这个机会,怎能让她们不喜出望外。 于是翠霞、清云、露凝这三名姬妾仿佛找到人生所追求的目标,兢兢业业的,使出浑身解数,做好她们所接手的每一件事。 县衙后宅因为她们三人的操持瞬间大变模样。 不过几天,府里就褪去了曾经发生过战乱的破败,又恢复了往日模样,不说富丽堂皇,倒也清雅别致。 林知皇验收成果后,满意的点头,看来以前是身份限制了她们的发展,这些美姬们原来都是可以培养的中层管理人才呀。 撇开身份不提,真是又有才又有貌的,真是便宜了林者云那个喜欢送小妾给下属的大猪蹄子。 若是在现代,别说是一群这样的女人了,就是一个这样的女人,就林者云这样的个人素质,一个都高攀不上。 但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他居然拥有了一大群这样的女人,难怪她那个位面的男人想穿越到古代了,只要有身份,女人真的是燕瘦环肥任选啊…… 更过分的是林者云拥有了这些优质女人,还不知珍惜。 随意抛弃转送这些女人,真是想想就替这些被物化的女人们气愤。 女性在这个时代被关在后宅,很难产生可以量化的价值,于是就被归类为附属品,成为男人权利和财富的象征。 林者云这是吃了时代的红利啊。 唉,爹好渣,又想亲自上手教训怎么办? “环儿?怎么了?怎么用如此眼神看爹?”林者云被林知皇的眼神看的不禁全身都打了一个寒颤。 因为目前郐县主事的人是林知皇,林知皇尚年幼,不宜太过锋芒毕露,林者云就怕她还没长成便招人忌惮,被人除之而后快。 于是林者云为了掩人耳目,现在和林知皇共用一个书房,都在里面办公。 外人看了也不知里面具体情形,只以为当爹的在对儿子言传身教,耳濡目染,殊不知里面的情形正好相反,林者云成了林知皇的‘爹儿子’。 成了林知皇顶在外面的替身。 林者云此时正在书房里处理郐县政务,冷不丁被女儿拿这寒森森的目光一看,公务都处理不下去了,心里默默回想了下自己这几日的行事,更疑惑了,他最近好像没犯什么蠢啊? 林者云的眼神太灵活,无声胜有声,林知皇立时懂了他眼底的问询之意。 “..........”说实话,渣爹这样子看着就挺蠢的。 林者云这样的男子,在大济朝这个社会框架下看,居然还算是不错的好男人,因为毕竟没有宠妾灭妻,嫡庶不分...... 算了,时代不同,林知皇也就不多想了,多想也没用,谁让投胎也是门技术活呢! 林知皇这段时间也累的不轻,身体超过负荷了,觉得自己头脑都不集中了,净想些有得没得。 林知皇闭上眼,头痛地揉揉额角,对蠢爹回话道:“没什么,就是眼睛有些不适。” “那快去歇息,其余的事交给爹处理就行!”林者云听她说身体不适,立即关心地说道,执意要林知皇下去休息。 林知皇难得顺从地点点头,将手里的毛笔搁在笔架上,在丫鬟月桥的伺候下,回房里午休去了。 林知皇趁着这几天给裴氏侍疾的空挡,好好让自己的身体也歇了歇。 毕竟这身体的原主人是真真正正的贵族小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欲速则不达,锻炼也不能一下子消耗太过,不然到时不长个子那就惨了。 林知皇休息身体,也没让自己的脑子也休息下来,郐县中还有很多后续的事情需要处理,鲁王的三万兵马如今也在郐县境内,张着嘴要吃粮,郐县的老百姓目前也还是缺粮,也要让城内粮铺正常开起来。 老百姓该如何安抚?还有那三千五百余名充做劳役的降兵后续的安置问题,都需尽快解决。 第78章 氛围反常 事情果然不出林知皇所料,鲁王终于失了耐心,等不得了,派人来郐县县衙请林者云父子前去一聚。 因林知晖生死不知的消息,林者云几日都未好眠,整日都在县衙内忙公务用来麻痹自己,现已熬的眼眶下全是青黑之色。 行去于府的路上,靠着马车里的摇晃劲,林者云才又打起些精神,向林知皇问询起鲁王今日特邀他们前去觐见的目的,他好提前做些准备。 “环儿,鲁王今日叫我们前去所谓何事?”他自己到底有几分真才实干,林者云自己心里也清楚。 不提前做好应对准备,穿帮是小,丢命是大啊! “应该是觊觎您前几日掌管的那五大粮仓,您从叛匪那收缴来后,一直未有动静。还有向您问询那五千降兵处置的事。” 林者云疑惑不解道:“鲁王要粮,爹理解,那五千降兵他们不是准备坑杀了事的吗?我们如今处理的好,也算为他们省了件麻烦事,这还有什么可问询的?” 林知皇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一眼林者云,耐心的给他分析道:“我前几日收服那帮降兵表现如此干净利落,鲁王一派应该把此番筹谋功劳,算在了您的头上,以为我不过是帮您顶头的。” “…………”林者云无语,他才是被女儿顶头的那个,说出去谁信? 林知皇也没在意林者云便秘的脸色,继续站在鲁王的立场上剖析道:“您在政务与军务上都表现的如此不俗,鲁王怕是对您起了忌惮之心。” “这可如何是好?投奔到他帐下的人有才还不行吗?忌惮什么?”林者云听言立即慌了,他是蠢,但他不傻啊! 古往今来,遭主君忌惮的臣下,能有几个有好下场? 能忌惮什么?忌惮臣夺主位呗! 林者云这问题问的太没有水准,林知皇都懒得为这儿子爹一一解答了,直接开口嘱咐道:“鲁王若张口向你索要粮食,千万不要轻易献于他。” “这又是为何?鲁王原先无诏出兵离仙郡,为的就是粮食!你我现在手中粮食富足,若不给他粮食,鲁王岂会善罢甘休?”林者云急了。 林知皇强硬道:“不行!不能把全部粮食都给鲁王拿走。” “鲁王能放过这批粮食?”林者云对此事很不看好。 林知皇不管蠢爹怎么想,只说后果:“鲁王若将粮全部运走,郐县也就完了!郐县百姓的粮荒并没有真正解决,没有粮,百姓填不饱肚子,郐县会再次大乱。” “可是…”林者云话没说完就被林知皇果断截去话头。 “我们可以一走了之,这里的百姓可又都成了新的流民!决不能做此事!这批粮一定要留给郐县的百姓!我们现在手底下也豢养了两千五百名左右的兵士,也无粮不行!”林知皇皱眉,神色凝重地对林者云强调道。 林者云这才打消了献粮的念头,面露难色道:“今日鲁王怕是会直接开口索要粮仓,爹若拒绝,恐是死路一条。环儿,你可有应对之策?” 林知皇摇摇头,凝眉深思,明显还一筹莫展:“我还未想到从鲁王手下保住这几个粮仓的解决之法。” “那……”林知皇都没办法,他还能有办法吗? “先拖着吧,鲁王毕竟现在还是靠着您的求援信才师出有名的,在拿到离仙郡郡守的求援信前,一时半会还不会和您撕破脸皮,只要鲁王今日没有正面开口要粮,您一律装作听不懂便可。” 林者云胆战心惊的咽下一口唾沫,觑了觑女儿冷硬的神色,抖着声音道:“那为父今日就勉力试一试,看能不能在鲁王那里拖过今日。” 两人去时,鲁王正在宴请群臣。 鲁王见林者云携幼子前来,连忙唤婢女给两人在他下首不远的位子加设食案。 林者云被鲁王的热情,弄的受宠若惊,连连拱手,直道愧不敢当。 林者云和林知皇刚一入内,便见在城外兵营驻守,统帅三万精兵的飞将薛倾今日也在席上。 宴席间,觥筹交错,本该气氛热闹非常,但席上一干文武,直愣愣地看着面前案几上的精美吃食,皆都面目凝滞,额上冷汗涔涔,安静如鸡,一点快活的神色都不见。 就连经常对林者云阴着脸的尤无机也都是如此,面色煞白,连看到假想敌林者云进来,被鲁王如此礼遇,都未跳出来刷存在感。 席间氛围如此反常,林知皇当即就起了警惕之心。 第79章 宴请美食——肉羹 林者云恭敬的拜见完鲁王后,便相携林知皇在鲁王特意为他准备的食案前坐下,正好座位与飞将薛倾相邻,于是便与他寒暄了起来。 “威虎将军,您不是被大王委以重任,驻守城外军营吗?怎么今日来了这里?”林者云笑着对正好坐在他身旁薛倾拱手道。 说话间,女婢们正好在父女两人面前,摆上了各色佳肴,其中有一味肉羹,格外飘香四溢,林知皇的目光都被这诡异地香味给吸引了。 “昨日本将军在军营里抓到一个细作,是我们大王的钱粮官,竟然在向渝川王通风报信,泄露我王军中机要之密,被本将军给人赃并获!今日本将军就是特来提他给大王治罪的!”薛倾声如洪钟的回道。 宴上众文武顿时齐齐身体一抖,明显也在观望这边动静,听到薛倾此言,面色更白。 林者云属呆愣那挂的,未发现宴中气氛有任何不妥,同仇敌忾道:“威虎将军睿智,此等宵小敢在您眼皮子底下弄鬼,岂不是自寻死路?” 鲁王端坐于上首,见林者云入宴后,光顾着和薛倾寒暄,都没看案几上的膳食一眼,笑容和煦的提醒道:“哈哈,圣哲,别光顾着寒暄啊,快用膳,那道肉羹是今日的主菜,圣哲万万不可错过此等美味啊!” 林者云立即狗腿地站起身,遥遥对鲁王一拱手道:“是极,是极!大王,是圣哲见友忘食了!” 林者云与鲁王君臣之间客套完,再坐下来,直接就把案几上的那碗肉羹端了起来,一饮而尽,连其中肉块也没放过,全部食完。 “这道膳食,味道美极,臣多谢大王赏食!”林者云食完,再遥遥对上首的鲁王一拱手,以表示谢意与敬意。 赏食与赏识同音,一语双关,林者云太会说话,实乃奉承大能。 尤无机惨白着一张脸,还不忘向林者云投去嫉恨的眼神,心中大为不爽林者云又在鲁王面前出了风头。 他也想狠一狠心,把自己面前案几上的这碗肉羹给吃了,向鲁王表白一番。 奈何尤无机几次深呼吸,都没法进食此物,最后只得作罢。 鲁王被林者云奉承后,脸上笑意更深,也遥遥对林者云一举手中的三足杯,将其内酒水一饮而尽,以表受下此礼。 一时之间,只能用‘君臣相宜’描述此宴场景。 除开席间一干文武隐隐传来的呕吐之声的话……... 林知皇察觉到不对,停下手上正欲进食肉羹的动作,颦起眉头,低下头仔细分辨起面前这碗肉羹究竟是何肉所做。 这是什么肉? 看了半响,林知皇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肉明显不是鸡、鸭、猪、牛、羊里面的任何一种。 林知皇性子警惕,入口之物在没搞清楚来源前,她向来谨慎。既发现不妥,林知皇便不准备食用,这宴席间的什么东西都不准备再食。 林者云和鲁王互敬后,又和一边的薛倾搞起关系来,复谈起之前的话题:“将军抓的那奸细呢?大王如何处置的他?” “看林县令这话问的,刚才你不是还见过他吗?又何须再问他的下场?”尤无机惨白着一张脸,满脸欲呕之色,又满脸恶意的开口代薛倾答道。 “尤兄,这是何意?本官才进此地,何时见过那奸细?”林者云莫名其妙。 林知皇却反应过来,当即色变。 林知皇低下头,目光定在身前案几上那碗散发着奇异香味的肉羹上,再一想刚才宴上众文武的反应,胃内顿时翻江倒海。 鲁王他竟然烹煮人肉宴请群臣!! 难怪时下人都道鲁王阴毒凶残!果然传言不会空穴来风! 林知皇双目赤红,案几下的拳头攥的死紧,才压下此刻心中升腾起的杀意。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食了人肉! 林知皇恨极,尽量把自己的头低的更低些,她怕自己现如今外泄的杀意被上首的鲁王察觉。 现在敌强我弱,只能隐藏在暗处,不能冒头!冒头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林知皇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才压下自己此刻蓬勃的杀意。 林知皇在案几下的双手攥的泛白,低垂下的双眸已经如血赤红。 第80章 ‘美食\’需共享 宴席间,一时落针可闻。 唯有林者云搞不清楚状况。 尤无机还待再开口说话,被薛倾狠狠地瞪了一眼,明显不满尤无机在林者云那里抢自己的话头。 上首端坐的鲁王这时又清风和煦的开口道:“众爱卿,快吃啊!如此美食,若谁没有像圣哲那样食完,今日就不许离席!” “鲁王当真是体恤臣下,让吾等有如此美食可共享!能投奔大王您,是吾等之福啊!”林者云还一副不知发生何事的模样,双手朝上拱手奉承鲁王。 “哈哈哈哈哈哈!”鲁王高声大笑。 见林者云如此模样,鲁王帐下众文武心里都不经犯起了嘀咕。 林者云这是知道了还故意如此说的?他发现自己误吃了人肉,还装作一副不知的模样? 这是之前就猜测到了吧?以此前林者云表现出的聪明才智来看,应该不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吃的是何物吧? 众文武大臣纷纷把最后这个选项无视了,深觉不可能! 他们自觉想明白关窍,不由纷纷目含敬意的看向林者云,狠人呀,他是怎么做到食用了人肉羹还面不改色的? “快吃!谁若敢背叛大王!这就是下场!”薛倾同样捞起案几上的肉羹一饮而尽,对席间众位汗流浃背,额上冷汗涔涔的大臣震慑地低吼。 “如此美食,众位同僚这是怎么了?”林者云还是一副懵懂的模样,笑劝着各位文武同僚,赶快受下鲁王的好意。 在场众臣包括尤无机听言,不由都对林者云怒目而视。 你小子胆量过人,敢食人肉讨好鲁王,他们真的不行啊!要能食,还用等到现在?也不至于一直和鲁王都僵持不下! 他们这里大半臣下都是贵族出身,饱读诗书,和那些寒门出身没有开智的人不一样!有些底线是刻在骨子里的!不能打破! 这薛倾!寒门就是寒门!怎么能行如此灭绝人性之事!鲁王竟然听之任之,一时之间他们对鲁王的做法也有些寒心。 其实鲁王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只不过以前刀子没有落在他们身上,他们不觉得有多疼,现在鲁王对他们撕下礼贤下士的面具,其内的丑恶,竟难以面对。 “林县令果然好胆,不愧是本将军欣赏的人!”薛倾大力夸赞林者云,觉得找到了知己。 “哪里哪里,不过一碗肉羹,吃了也就吃了,哪当得胆量一说?”林者云一脸不明所以的回道,表现的很是谦恭。 蠢货,还没反应过来! 爹儿子这回算是被鲁王给坑惨了,等后面他知道了真相,还不知会怎样。 林知皇即是心疼,又有些无语。 不过现在不知道也好,也算歪打正着。 林知皇平复好情绪,再度抬头趁众人视线都在鲁王、薛倾、林者云三人身上时,好好观察宴内情形。 “哈哈,林县令说的不错,不过一碗肉羹而已,有何不敢食?这些鼠辈,推三阻四不敢受用,以后大王有难,又如何能靠他们!” 薛倾说完便哈哈大笑,对一旁的婢女高声道:“再给本将军端一碗来,谁敢背叛吾家大王!吾便生啖其肉,啃其骨!” 说这话时,薛倾的眼神狠狠地扫过在场众人,连刚刚被他夸赞过的林者云都不放过。 尤无机则满心骇然,这林者云竟然有如此胆量! 他难道一进来就猜到了,这肉羹是人肉做的?还装作不知,面不改色的吃完了此羹? 尤无机想到此处,有些打了退堂鼓。此人若来鲁王帐下谋事,自己真的能斗得过他吗? 随着宴上情势的发展,林知皇的理智也逐渐回笼,开始冷静分析起当下情形。 鲁王和薛倾竟然都是好吃人肉的狠人。将背叛他们之人残忍地烹杀之,不仅自己吃,还逼迫其他下臣吃,以此来恐吓威震众臣,不敢再有异心! 在场唯有林者云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吃的究竟是何物,却被众人当做高人,仰望之。 林者云此时面上还挂着对鲁王讨好的微笑,林知皇发现这点,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有时人蠢点,也未尝不是福气。 鲁王见林者云吃了肉羹后,还能泰然自若,随薛倾一起奉承于他,不由眯了眼睛,对林者云的忌惮之心更重了些。 歪打正着,众人怕都是以为林者云是明知这是人肉羹,还一口吃了,进食到现在,还能面不改色的奉承鲁王,当真勇人也! 鲁王想要粮,一进门就摆出如此阵势,今日她若想在鲁王手下保住那五大粮仓,怕不能善了。 后面该如何应对? 林知皇额上也渐渐渗出冷汗。 第81章 蒙混 鲁王抚掌大笑道:“圣哲果然不同凡俗,本王听说你这几日处理政务,颇为忙碌。可需本王派人替你分担?从那叛匪手里收缴过来的五大粮仓,其内粮食清点完毕了吗?可需本王派人帮衬一二?” “大王言重了,区区小事又何劳大王出手,下官自行便可解决。”林者云也同样客套回道,故意不接鲁王的话茬。 林者云表面上气定神闲,其实后背瞬间就被涔出的汗水打湿了。 若不是女儿拒不同意交粮,他是真的想双手奉上粮食给鲁王充做投诚礼的,既不用得罪鲁王,又能更得他看重。 鲁王帐下众文武此时都对林者云刮目相看了,这人装蒜的功夫绝佳,明知道刚才所食为人肉羹,还能夸赞其为美食,顺着鲁王的话说下去,把它真当美食吹捧。 现在又硬顶鲁王,装作不懂其意,拒不交粮,当真厉害啊。 鲁王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果然,越有本事的人,胆子便越大。 林者云这是拒绝了他!还是在吃了他赏下的奸细肉羹地情况下,拒绝的他!当真是好狗胆! “林县令,你这是想过河拆桥?”薛倾从来不拐弯抹角,也玩不转那套虚的,直挺挺的就问到了林者云的面上来。 糟糕!今天怕是不好脱身了! 鲁王是含蓄的,薛倾确是直接的。 薛倾这么一问,等于撕开了脸皮,林者云必须得当场给个答复才是。不然怕是走不了了! 薛倾性格冲动,见林者云犹豫不应,杀气顿起,刚站起身欲动作,便被一声凄惶的喊声给定住了身形。 “爹!爹!你怎么了?!”林知皇突然惶惶不安地站起身,一把搀扶住林者云,凄厉地惊慌尖叫道。 林者云正被薛倾蓬勃的杀意吓住,脸色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不止。 林知皇搀扶林者云时,慌乱之中掀翻了身前摆食的案几,其上瓜果美食纷纷摔落在地,烂做汁水。 在众人视线都被那些摔落东西的声响所获时,林知皇背着人在林者云耳边迅速悄声道:“快装作晕倒!” 林者云立马领会了林知皇的意思,演技绝佳,几乎是在林知皇扶住他的一瞬间,当机立断,身体直挺挺的就往后一倒。 林者云毕竟是个大男人,林知皇年岁还未长成,力气小扶不住,致使林者云直接倒在了一边薛倾进食的案几上,其上所摆的膳食珍馐顿时也洒了一地。 好些汤汤水水直接淋在了林者云的头上脸上,林者云依旧双目紧闭,毫无动静,仿若真的昏死过去。 林知皇见此情景都愣了一下,心中赞叹,这儿子爹蠢是蠢了点,但演技真的是不俗.......... 林知皇也不嫌林者云此时身上脏污油腻,做足了孝子戏码,扑上去嚎啕大哭:“爹啊!爹啊!你怎么了!大王!我爹他!我爹他......是不是死啦!呜呜呜!我崇敬的大王啊!快救救晚辈的爹吧!我爹死了,晚辈也活不了了!!呜哇.....呜哇.....” “........”鲁王有些没反应过来。死...死了?这也太突然,太轻易了,他还什么都没干啊!鲁王一时没法接受。 “........”尤无机,哪来的不要脸皮的小子,都死爹了还不忘拍马屁! “........”薛倾,这小娃娃叫喊的声音可真大,老子离得近,他这骤然一开嗓,吓老子一大跳,还好没人注意,否则威严尽失!吾要锤死这闹人的小子! “........”众文武。刚才还那么勇的人一下就死了?果然人肉不能吃么?看来是要招天罚啊! “........”林者云,被爱女哭咒已死是种什么样的体验?在线等,急! 第82章 后知 林知皇的哭声太过凄厉,宴会上一干搞不清楚状况的大臣不由面面相觑,刚才气氛还剑拔弩张,现在怎么就变成孝子哭灵了? 鲁王被林知皇凄厉的哭声吵的有些头疼,总算还顾念着几分对她的喜爱之情,见她哭爹都还不忘推崇自己,难得缓和了神色,安抚道:“本王这就叫郎中来给你父看病!快止了哭!” “呜呜哇!我爹死了,我也不活啦!我这么混账,没了爹,一定会被很多人欺负的!!呜呜哇!!!大王啊,晚辈怕死了,您要给晚辈做主啊!我要回家,要回家!!爹啊!!我不要在这里!大王!救命啊.....呜呜...”林知皇哭的眼泪鼻涕泡一把抓,嘴里语无伦次,让人不忍直视。 整个宴会大堂里都飘荡着凄厉的哭嚎声,嚎丧也不过如此了。 “........”鲁王。这小子倒也有几分趣味,林者云要真死了,也不妨收这小儿当个义子,平时来逗个乐子也不错。 “........”尤无机。这孩子好生混账,当这里是他家呢!平时挨得毒打少了才长成这样的吧? “........”薛倾。吾要锤死这小子。 “........”众文武。好个混小子,自己说自己混账,还挺有自知之明。 “........”林者云。这些人不会我真的以为我死了吧?不会的....吧? 薛倾走过去,一把掀开扑在林者云身上嚎啕大哭的林知皇,蹲下身试了试他的鼻息,声若巨雷道:“你爹这不还在出气呢嘛!你这小子乱哭什么马尿!吵的本将军脑袋都痛了!再哭老子锤死你这小儿!” 林知皇被薛倾掀开,直接冲到上首鲁王端坐之处,被护卫鲁王安全的羽林中郎将拦住,鲁王抬手制止了该将军的动作,林知皇这才如愿以偿的抱上了鲁王的大腿哭嚎。 “大王!大王啊!您救救晚辈吧!威虎将军说要锤死我!我怕!呜呜哇!!我爹也是被他吓死的!英明的大王!大王啊!您要保护我啊!晚辈可是最崇拜您的人啊,晚辈若死了,您还到哪里找晚辈这样懂您的人啊!” 林知皇这哭喊得既真诚又滑稽,把端坐的鲁王给哭的大笑起来,伸手颇显溺爱的摸摸林知皇的头顶,觉得这小儿直白可人疼的紧。 薛倾则被气的暴跳如雷:“你这小儿!不是说了你爹没死嘛!快放开大王的腿,再下马尿,老子真要锤死你,惯会甜言蜜语的脓包小子!” 林知皇这回似是真的被薛倾吓的不敢哭了,止了嚎啕声,抱着鲁王的大腿,瑟瑟发抖地啜泣。 林知皇模样长得好,鼻头哭的红彤彤地,看着好不可怜。 鲁王心中的天平立时就偏了,瞪了眼薛倾,阻拦道:“好了,仲礼,莫要和一小儿计较!” 训斥完薛倾,鲁王又对左右奴仆吩咐道:“来人,快请郎中来,好好给林县令诊治,再送回府上,好好休养。” 等林知皇啜泣着和被横着抬出去的林者云离开宴席,尤无机便瞅准时机着急忙慌的站起身,不露痕迹的用衣袖自然地带翻了案几上的肉羹,奔向鲁王。 尤无机余光瞥见肉羹撒了,心中窃喜非常,因为这样便不用再食了,顿时化解一桩难事。 尤无机心中暗爽着,面上却忧虑地对鲁王道:“大王,怎么能让林者云就这么轻易走了?他这病来的巧......您看有几分真?” “无碍,不论真病假病,意思已经给到,端看他后续如何做了!等他几日,若还无献粮的动静,杀!”鲁王也不是好糊弄的人。 薛倾却信林者云是真病了,撇撇嘴嫌弃道:“文人就是身体弱,吃个肉羹就虚不受补了!” 薛倾此话再次拉满仇恨值,在场还在纠结是否食用肉羹的文官,无不对他横眉相向。 林者云早上竖着出府,午时横着回府,府内众人见状皆惊,顿时闹的人仰马翻。 待鲁王护送的人马一走,林知皇就立即吩咐府内正在为林者云诊脉的刘郎中道:“立即熬一碗催吐的药来!” 林知皇说话的声音一变,还在闭眼装晕的林者云便知道鲁王的人马走了,顿时甩开刘郎中正为他号脉的手,奇问:“熬催吐的药做什么?” 林知皇脸色一言难尽,默默看着面前这满头满脸都是菜汁油水的蠢爹,犹豫着该如何告知他,才更能让他接受点。 片刻后,林者云的房里传来了剧烈的呕吐之声,直到夜半,都未歇声。 第83章 林知晖与于弘毅逃亡至茁州州城 霜雪纷纷,冰冻大地,过往行人无不冻得瑟瑟发抖。 茁州州城。 一间简陋的客栈,大通铺里。 于弘毅端着一盆干净的热水,打到通铺的睡炕上,仔细地掖湿细棉帕子,为炕上躺着的一名脸色通红,嘴唇干裂,昏迷不醒的少年,小心的擦拭全身。 他们正是郐县城乱那日,从郐县逃出的林知晖与于家郎君于弘毅。 一路奔逃来此地,两个养尊处优的贵族郎君,很是吃了些苦头。 郐县隶属离仙郡,离仙郡为茁州治下之郡,如今茁州州城内歌舞升平,叛匪都在其治下之地霍乱一月有余,茁州州城的人还毫无所觉。 于前几日有不少离仙郡的百姓前来投奔亲友,茁州州城的人这才知道,离仙郡治下之县有叛匪作乱。 因蛮族吴贼霍乱盛京,茁州州牧带十万精兵进京勤王。 因此茁州目前兵力空虚,不知是否还有余力镇压叛匪,茁州百姓这几日也是惶惶不安起来。 于弘毅与林知晖他们之所以住在大通铺里,盖因为他们已身无分文,那日他们出逃匆忙,身上分毫未带。 一路从郐县奔行至茁州,月余时间,他们已经把身上的绫罗锦缎和身下所骑的马匹,皆典当了,才得以衣食有靠的逃到茁州州城。 如今他们卖马卖衣得来的钱,不过杯水车薪,也快用的差不多了。 剩余的钱还要留着给林知晖抓药治病,他们只得住在客栈大通铺里,这是以前林知晖和于弘毅出行,家里最下等的奴仆都不会住的地方,他们现在就住在这里...... 全家人皆身首异处,只余于弘毅一人,于弘毅还没来得及痛不欲生,就被乱世的各种艰难磨灭了悲春伤秋。 于弘毅现在脑中皆想的是怎么让林知晖活下来,他失去了所有重要的人,不能再失去林知晖了。 郐县那日情形犹如地狱,林知晖的家人也可能已经不在了,林知晖也因救他所伤,今后就他们两人在这世间相依为命,他不能再让林知晖有丝毫闪失。 于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现在做起伺候人的活,丝毫不显生疏。 林知晖昏迷这一路,都是由于弘毅在悉心照顾。 一路行来茁州州城,乃于弘毅定的逃亡路线,在他看来,郐县的这场动乱,不像是没有策划而起,必有主事之人。 因为当时动乱是从城内开始的,且来势凶猛,无丝毫给人反应的时机,就身陷囹圄。 因此,于弘毅逃出城时便料到,他们当时就算逃往邻县庫县也不安全。 于弘毅便当机立断,携同跟随林知晖的一众护卫部曲,带着重伤的林知晖直接一路奔行至茁州州府。 沿路经过县城时,便给林知晖求医问药。 果然,林知晖的伤口于逃亡途中恶化,情况不容乐观,此时已是昏迷不醒,若不是林知晖向来身体强健,只怕早已一命呜呼。 当时于弘毅会逃来茁州州城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为重伤的林知晖求医。 于弘毅有一嫡亲姑母嫁到了茁州喻医世家,成了他家的庶长媳,他想通过姑母的关系,求得瑜家大医为林知晖治伤。 姑母这门婚事是于家高攀,当时家里为了让姑母得以嫁进喻家,成为喻家庶长媳,于家陪嫁了半数家财,才筹谋到这门婚事。 结为亲家后,每年于家都会向喻家送价值不菲的年礼,只为求得茁州喻医世家的庇护。 如今正是于家蒙难,要用到喻家之时。 于弘毅此番来投奔姑母,没曾想连喻家大门都没进去。 于弘毅衣衫褴褛,被门房当做乞儿驱赶,他花了点钱,才终于让门房进去府里禀报,也不知是门房收了钱没有禀报,还是姑母已经听闻郐县大乱的消息,于家全家覆灭,现已无能为她提供助力,还要拖其后腿,不愿再见? 反正于弘毅并未得见这位姑母。 于弘毅现在几经生死,早已不再是天真的无知孩童。 很明白人与人相交,向来考虑利益居多,他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个世上他现存的最后一个亲人。 第84章 无礼之徒 喻家拒不见客,于弘毅不想再等了,他可以等,林知晖却等不起。 喻医世家之人皆医术精湛,乃大济名医之家,林知晖如今高烧不退,普通郎中接诊后皆言要为他收拾后事,但于弘毅不愿放弃,相信以喻家百年名医世家的医术,定能救得林知晖一命。 “林知晖,你一定要挺住,知道吗?”于弘毅小心的为林知晖擦拭滚烫的身体,物理为他降温,看着林知晖了无生气的模样,与此前活力英武的他相去甚远。 于弘毅摸摸林知晖烧的通红的脸颊,泪珠似断线的水,顺着两颊边,无声淌下。 这大通铺之所以叫大通铺,就是指所有人都睡在一张大炕上,毫无遮拦。 此时客栈人流爆满,有不少从别处县城过来,投奔此地亲戚的百姓。 这些迫于生活的百姓为了省几个银钱,在没联系上城里亲戚前,他们也没那么多讲究,都会将就着在客栈大通铺这种地方睡一晚。 于弘毅虽是男子,却面若好女,加之少年郎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雌雄莫辨之时。 一流里流气的汉子,见于弘毅肤色白皙,泪盈于睫,哭的我见犹怜,虽是男子,但却还是没长成的少年,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姿。 该汉子见于弘毅悉心照顾林知晖时动情的模样,以为其柔弱好欺,不由色心大起,抬手就向他脸上摸去,触之入手,果然如想象般滑嫩。 于弘毅正满心满眼都在忧虑林知晖现下的情况,猝不及防之下,被这汉子给摸了个正着。 汉子还待欲再摸,一老者满脸匪气地从旁边伸手过来,钳住了他的手,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怒瞪他,此人正是忽叟。 不过月余,忽叟就透出老态,再不复月前精悍干练的模样,看起来与普通老者无甚差别了。 忽叟那日带二十名部曲刚在于家门前二百米处追上的林知晖,便逢郐县城内大乱,他当即就要带府上大郎君冲出城避祸,奈何林知晖非要去于府找于弘毅,救他出来再走,因此耽误了逃出城的大好时机。 后面果不其然,救出于弘毅后,他们被流民潮追上,好一番厮杀,最后才得以带着两名郎君突出重围,逃出郐县。 不幸,林知晖还是在冲出城门时,为保护于弘毅,以身挡箭,受了重伤。 后面便是忽叟与于弘毅一路护送重伤的林知晖逃亡,路上流民匪祸不少,为保护林知晖和于弘毅,二十名部曲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就还剩他忽叟一人。 这汉子见到于弘毅有这杀气斐然地老者相护,立马怂了。 忽叟腰间别着大刀,一看就是见血之徒,他如何敢惹,讪讪地回道:“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别那么认真嘛!不喜欢,我这就走!” 见汉子欲逃,忽叟哪能忍,将手握上了腰间的刀柄,抬步拦住这汉子的去路。 该汉子这才终于知道怕了,骇得面色惨白,颤抖不止,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忽叟欲出刀将其杀之,于弘毅却将手按上了忽叟欲出鞘的刀柄,并对忽叟隐晦摇摇头。 忽叟阴沉着脸,将手至刀柄上拿下,恨声道:“滚!” 汉子滚吓得屁滚尿流,赶快跑出此间大通铺。 “于郎君,他对您无礼,为何不让吾诛他?”忽叟气的脸色铁青。 于弘毅不答,招手示意忽叟附耳过来,忽叟附身贴耳。 于弘毅微微眯眼,小声对忽叟道:“这里人多,莫要节外生枝,找个没人的地方,动静小些。” 这就是不让那汉子死的痛快的意思。 忽叟顿时明白其意,对于弘毅微微一垂首,快步出了大通铺,追那汉子而去。 第85章 为‘帝\’与为‘后\’ 忽叟再回来时,不过才过去了两炷香的时间,进来便对看向他的于弘毅微微一点头。 于弘毅便知‘事情’已经解决了。 忽叟身上没有沾到任何血迹,但一身杀气未散,明显刚杀完人。 于弘毅面无表情道:“明早我们离开这里。” 林知晖背后的伤口,越发严重,已经溃烂,若再不尽早救治,林知晖只怕凶多吉少。 “明日我再去一次喻家,若门房还是不进行通报,姑母也不出府门,我便在喻家门外,死跪不起。” 面子算什么,他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失去好友林知晖了!于弘毅眼中的光芒越发坚毅。 那些庸医都摇头说不能治了,他于弘毅偏偏不信,林知晖的伤,到喻家大医手里一定会有救的! 突然,客栈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不多时,大通铺的房门被一周身绫罗绸缎,气质华贵的貌美妇人从外间推开。 该貌美妇人推开房门后便以手掩鼻,似乎被这大通铺里面散发的怪味给熏的不轻,美目流转,明显在这脏乱,且人员嘈杂的大通铺内寻找着什么人。 最后视线落在于弘毅身上,上下扫视他片刻后,貌美妇人顿时哭开声来:“毅儿,可是我的毅儿!你怎么弄成此幅模样?你这是受了多大的罪?都怪那守门的贱仆!竟然不通禀于我,白白耽搁了这么久,让你住在这等腌臜之地!快走,现在就跟姑母家去!” 此美妇哭着奔进来,挽起于弘毅的手臂就要带他离开此地。 于弘毅这时也认出了此美妇,乃他的嫡亲姑母于美芳,也顾不得和姑母寒暄,哭诉此番落难的遭遇,而是立即抓住她的衣袖,急声道:“于家蒙难,此番我能存活于世,全赖此榻上之人以命相救,肯请姑母速去请喻家大医救治于他!” 于美芳听言连连点头:“当救,当救!他既救了你,就是救了我的命!我这就让你姑父亲自出手救治,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必不叫他有任何闪失!” 于弘毅得到姑母的保证,顿时欣喜若狂,连日积累的阴霾顿时都在脸上散去,终于感觉自己悬空的双脚重新踏在了实地上,老天怜悯,林知晖有救了,没让他有机会掉入万丈深渊。 只要世间还有林知晖在,他于弘毅就还有活下去的支撑之力! “林知晖!林知晖!你听到没!你有救了!有救了!”于弘毅扑进榻上昏迷之人的怀里,终是还年幼,人生突逢大变,连日来的恐惧终于释放出来,放声悲哭。 若林知晖真的救不活,他于弘毅绝不独活。 忽叟在一旁听到于美芳如此保证,也喜不自胜。 来茁州算是来对了,他忽叟也算能给家主交代了! 寒冬凛冽,萧索人间。 是夜,林知皇将一碗熬好的汤药端给卧榻的裴氏,帮她垫好支撑腰部的软枕,细致的伺候她用药。 裴氏自从知道了林知晖生死未卜的消息,病体越发沉疴。 林知皇不得不将手中的一些公务交出去,前来裴氏院中侍疾。 果然,她来此后,裴氏深怕自己的病耽误林知皇的大事,每日配合着吃药,心里眼里装了女儿后,还哪敢放任自己再病下去,病立即就有了起色。 “环儿,你都来娘院子了,怎么不去看看你阿弟?”裴氏用下一口林知皇递来的汤药,有气无力地问道。 “娘,我来看你就行了,阿弟才三岁,有仆妇照看就行,您自己都还病着,接个小娃娃过来作何?”林知皇现在恨不得一人分成两半用,哪有时间和个孩子培养感情。 裴氏嗔怪的看林知皇一眼:“傻孩子,懂什么?就是因为他还小,感情才好培养啊,以后你出嫁了,做娘了,你这阿弟也就不小了,你若在夫家受了气,定能替你出头!” “.......”她要个娃娃给她出头?要真混到那地步,她自己先伸出头去,让人砍!利落地把头给落了!留着也是摆设! “环儿,你别不以为意,你是不晓得后宅手段的厉害.......”裴氏苦口婆心的洗脑工程还没做完,便被林知皇打断了话头。 “娘,快喝药,您呀,好好养病,别想那么多,身体会好的快的!”林知皇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这身体才十三不到十四,担心这些,早的过分啊,再说嫁什么嫁? 她绝对不会嫁人,只会娶! 她林知皇绝不会改姓他人,成为他人附庸。 她林知皇既有天下一统,为帝之志,便不会让自己名下所有,变相改姓他人,这是对辅佐她的臣下不负责,也是对支撑她这个‘利益集团’的百姓不负责。 她的只能是她的,只会掌握在她手中,她为帝,他人只能为‘后’。 后,有靠后的意思,她掌控的所有,都将是自己一步步谋得的,她在前,他便只能在后。 她为‘帝’,便必会有人为‘后’,阴阳调合乃人伦所需,至于谁为上,谁为下,无关男或女,端看谁技高一筹了。 第86章 定计 裴氏见几番劝说林知皇,她都不以为意,最后只得暗叹口气,心里想着后面只能她这个当娘的,多为女儿操心点了,她确实不能再病下去了。 后面林知皇的心思就不在这内宅私事上了,手上是细致的喂药动作,脑中却尽想着如何让郐县城中的粮铺尽早开市,让粮价回归粮荒之前价格,以安民心的事情。 林者云在叛匪手里夺回郐县现已三日,要让城中老百姓尽快有粮可吃才行,不然再晚点,林者云冒死出城搬救兵,来救郐县百姓于水火的大义名声就该保不住了。 毕竟忧心百姓的一县之长,怎么会放任城中百姓无粮可食,无粮可买呢。 再不尽快解决郐县城内的粮食问题,以后就算帮林者云拿下了离仙郡郡守之位,名声也会臭不可闻,如何坐的稳那位子。 粮库中如今有如此多的储粮,本是可以缓解郐县粮荒的。 难就难在鲁王也缺粮,出兵离仙郡的原因本就是打着粮食的主意,现在看到这一大批粮食,跟猫见了腥一样,必定不会放过。 上次宴会上,林者云装晕,林知皇装痴,父女俩配合的天衣无缝,算蒙混过关一次,但这办法治标不治本。 若鲁王后面扯开脸皮不要,强行要将这些储粮充作军用,又该如何应对? 林知皇这两天一直没想到破解之法。 突然,林知皇脑中灵光一现,想到自己从前在商海拼杀时,竞争公司曾对她公司使用过的一种手段,‘圈定’‘套牢’之法。 若想让你‘圈定’的人放弃现在唾手可得的利益,最好的办法是给他画一个更大的大饼,这‘大饼’看起来唾手可得,让他为这‘大饼’痴,为这‘大饼’狂,最后连这嘴下的即得利益也能暂时放下,双手奉献给你。 进套之人,若操作得当,进套者不仅会放下眼前的利益不要,还能让此进套者从自己手中拿出从前的已得利益,再投入更多进去,就为达到以后能一次性套出更多目的,最终饼是有,但它终究是虚的,在进套者最后伸手拿饼那刹那,才发现那‘大饼’不过是对手画出来的,是假无疑,满盘皆输。 林知皇从前就差点进套过,还好她性格较为谨慎,从来都信奉想得到什么,自己也要付出相应努力的代价,以此为原则,觉得事有蹊跷,故才逃过一劫。 鲁王此人刚愎自用,此计或可一用。 林知皇双眼骤亮,想立即就找温南方来商讨此计,以作填补。 林知皇从裴氏手中端过喝空药碗,帮裴氏掖好被子后,嘱咐一旁伺候的罗婆照顾好裴氏。 罗婆立即上前对林知皇恭声应诺。 林府原来的一众旧仆,在他们重返郐县后,对待林知皇比对林者云更为恭敬。 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现在林府中,谁说的话更具有权威性。 也清楚的知道,他们能再活着回到郐县,林知皇在其中,起到了何种作用! 林知皇安排好裴氏院子里的一切,便起身,迫不及待的向温南方的院子方向快步而去。 再回郐县,给温南方安排好在林府的住处后,就各自都忙各自的事去了,此时才发现军卫所一别后,还没再见过面。 核心下属怎么能长时间不见面?君臣关系可不能淡啊,今日她定要与温南方好好商议此计。 林知皇刚走入温南方的院子,就见温南方的那两名部曲守在他的房门口,温南方不知在房里做什么。 “你们家主人在做何?”林知皇问。 “不知,主人不让吾等打搅!”温南方的两名部曲青云和青牛见是他们主人的主公来了,立即叉手恭声回道。 林知皇实在心急定下应对鲁王索粮的计策,一刻也不想耽搁,想了想,也让跟随着自己的忽红守在门口等候,便自己只身一人推门入房。 温南方的两名部曲青云和青牛丝毫不敢阻拦,就让林知皇这么直接推门而入了。 林知皇一进房门,便被房间内蒸腾的热气包裹,蒸的她浑身寒气尽褪。 第87章 下属不需要美貌 烟雾袅袅,只见一谪仙般高挑俊美的男子已穿好亵裤,赤裸着上身,正在穿戴上衣,该男子身上的皮肤极白,好似白瓷。 尽管如此,腰腹处却也有块块肌理均匀的腹肌,明显不是手无缚鸡之辈,平时应当有经常锻炼才会如此,这身材真是漂亮极了。 林知皇那个位面网络发达,她曾看过无数美男秀腹肌,此时脑中下意识就进行了搜索比较,但都找不出可以与眼前场景相抗衡的那张图片。 该美男听见门外动静,抬头看来,见是林知皇,面上毫无异样之色,手下依旧慢斯条理的整理好自己的上衣,一头墨发真的比拍洗发水广告的明星还要漆黑顺滑,摆动间无限美好。 这等美男出浴图,差点把母胎单身的林知皇给击晕,这个击当然不是打击的击,而是电击的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林知皇再女强人也是正常人,内心狠狠震动了一下,随即又在克己的理智中恢复了平静。 再俊美的男人,也不能影响她林知皇搞事业!她此刻要立即与温南方商议计策,制定行计流程! 二十一世纪网络发达,别说一个男人的上半身,就是一个男人的全身,她林知皇也不是没看过,看了就看了,全当欣赏了,撞破男人正在洗澡的她丝毫不慌。 作为现代女人的她,完全没有大济朝女人该有的惊慌羞恼反应。 林知皇淡定问道:“汝是温南方之友?温南方呢?” 林知皇问话一落,只见正在穿戴亵衣的俊美男子轻笑一声,分明是温南方的声音。 温南方穿好亵衣淡声回道:“主公,吾不过梳洗一番。何故竟认不出吾来?” 温南方?流民邋遢模样的温南方洗干净了,居然是此等模样....... 早已习惯温南方流民模样的林知皇顿时浑身哪都不自在起来。 她林知皇要的是下属,下属长这么好看,会很影响工作效率的好吗! 林知皇知道该美男是自己的下属后,顿时就没有了任何对美丽事物的欣赏之情,连忙整理好自己的心态。 职场最忌讳什么?忌讳上下级有男女关系存在。 林知皇抹了把脸上被蒸湿的水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方毫无异样的开口道:“南方,原来你长这样啊。吾还是第一次看清你,未曾见过,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莫要见怪。” ‘南方’二字当真是叫的莫名其妙,这里的长辈对小辈叫,才会叫名字后两个字,而上者对下者以示亲近一般会叫对方的字。 “我字聪深,主公可唤我聪深。”温南方被身量还没到他胸口的林知皇做小大人状唤他‘南方’时的模样逗笑。 这小主公还小呢,人果然不论如何聪明,越没有什么的时候就越要表现什么,现在没有年龄,所以就要故作老成么? 温南方想到还没告知林知皇自己的字,也没在林知皇称呼有误上多做纠结,径直告知了林知皇自己的字。 林知皇还不知道她在无意中,又差点因为不了解大济朝的习俗而被看做异类。 好在她平时做事就足够特立独行,加之年岁还小,温南方自行给她进行了逻辑自洽。 不然林知皇简直是漏洞百出,还以为自己这土著皮披的有多完美呢。 “好,以后吾便唤你聪深。”林知皇面无异色的点头。 温南方倒是又诧异了,没想到林知皇在得知自己字‘聪深’后,竟然毫无异样。 分明听说主公从小在盛京长大,不应该没听过守山‘七聪’的盛名才是,此时听到他的字,知道他是‘七聪’之一,也毫无异样,主公果然好定力。 阴差阳错,温南方对这小主公的满意程度又提高了几分。 第88章 关于君臣之间抵足而眠那一套 “主公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还是现今郐县这收缴的五大粮仓之事。”林知皇直入主题。 “鲁王已经开口向您之父索粮了?”温南方也不在意自己现在一身亵衣亵裤的打扮,将林知皇引入内室喝茶的地方,坐下详谈。 在这个时代一身亵衣亵裤打扮见客,不亚于现代穿着一身内衣见客,但他温南方与主公都是男子,温南方又见主公毫无芥蒂的模样,自己也没太介意。 这也是大济朝君臣表达亲密的一种方式,温南方既然决定好好辅佐林知皇,自然希望自己在林知皇心中的分量越重越好,坦诚相待便是拉近彼此关系的最好办法。 此时的想法,在温南方未来得知主公是女子后,无数个日夜都在为今天的随意之举羞恼非常,恨不得以头抢地。 林知皇摇头道:“还未,但这是迟早的事,鲁王现在没复提,应当是在等我父主动献上。” “嗯,鲁王此人极好面子,应当是在等已经投效他的人识趣,主动献上粮仓。”温南方清清冷冷的一点头,继续道:“主公可是想到对应之策了?” 温南方说话时气质清冷,琉璃的眼眸求知的看过来,清冷却不疏离,当真是幅美景。 林知皇兴致索然地收回欣赏美男的目光,强制将思绪拉回。 心中不由道,果然美色误事啊,思绪都快跑偏了都! “我们给鲁王画个大饼如何?”林知皇目光移向手里端着的茶杯,尽量不正视温南方的脸。 “画个大饼?”作为大济朝的土著,温南方没接触过此等名词,很是疑惑。 “就是将饼做大,让他能主动放弃眼前这块唾手可得的小饼,去垂涎另一块更大的饼。” “主公这比喻到是新奇。”温南方懂了,复问:“如何画?” “离仙郡乃产粮大郡,对于鲁王来说,若像攻打渝川王封地库州时那样,打赢了胜仗,在当地抢掠一波就走,地盘不能占为己有,委实太过可惜。” 温南方听言点点头,显然很认可这一说法。 “离仙郡现郡守任职期间,治下出现如此大规模的反叛,朝廷追责起来,一定是会被罢免其官职的。鲁王以救援剿匪的名义拿下此郡后,虽不能名正言顺占领这个产粮大郡,但却可以指派他的心腹手下,通过朝廷正式任命,当此郡新郡守,代他治理此郡,统治全郡百姓为他产粮,源源不断为他的军队输送粮食,岂不美哉?” 林知皇越说越有底气,在这种诱惑之下,鲁王必不会再干杀鸡取卵的事。 温南方接着林知皇的分析,往下推测,淡声道:“如若不然,每次粮荒,鲁王都要去别处抢粮,这明显不是长久之计,长此以往下去,鲁王军队与那打家劫舍的叛军,又有何区别?他是闻氏皇族人,这次若不是库州实在无粮可吃,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在无任何出兵理由的前提下,出兵离仙郡了。” 林知皇继续道:“不错,此计一出,又可让鲁王放弃此批粮食,缓解郐县城中百姓粮食之危,又可为吾之父夺取离仙郡郡守之位埋下伏笔!” 一群鸡,没有多少肉,留下它,能源源不断的产下鸡蛋,才是细水长流。留下下蛋的鸡,让其成为滋养军队的养分,鲁王怎么可能拒绝此诱惑。 “鲁王若确定了主公之父对他的忠诚之心,您之父本身就为离仙郡治下官员,一定优先考虑您之父为他代掌离仙郡,因为他麾下众文武,没有谁能比您之父更名正言顺能为一方郡守了,毕竟您之父冒死借兵救援郐县的忠义名声已经传出去了。” 温南方分析完后抚掌叹道:“如此,主公您的目的皆达到了!也救了郐县城中百姓于水火!” 林知皇与温南方讨论之下,终于理清了自己纷乱的思绪,又从与温南方的商讨中确定了此计确实可行,一下全身压力骤减,整个人轻松不少,睡意顿时上涌,连忙眨了几下眼睛,去缓解自己的困意。 温南方注意到林知皇此时的状态,关心道:“主公可是累了?若不然今日就于此处歇下,与聪深抵足而眠?” 第89章 忠臣义士 林知皇顿时被温南方之言吓得睡意尽失,大脑皮层重新活跃起来。 该如何既不失礼貌又不失尊重的,婉拒下属盛情示好的‘同床’相邀? 林知皇的大脑处理器瞬间短路。 于是,她首次在温南方面前惊慌了。 林知皇连连摆手道:“还不困,主公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聪深,夜已深,你也洗漱完了,就快些歇下吧。” 话落,林知皇不等温南方再有机会开口挽留,放下手中的茶盏,落荒而逃。 是夜,奔行在寒冷夜幕中的林知皇泪流满面。 大济朝的君臣之情都这么奔放腻歪的吗?她这个现代来的女主公都有些招架不住啊。 她的上司守则里,可没有陪下属‘睡觉’这一条啊! 林知皇分外抓狂。 饱受战火摧残的郐县,在经过林知皇接手,躲藏在幕后日夜不休的治理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生机。 林者云一顿操作洗白后,如今在郐县城中,已然成了现下百姓口中人人所称道的青天大老爷。 林者云舍己为民,在乱民冲城那日,为了尽早出城向鲁王借兵求援,连一干美姬与子女都未携带,便只身出城求援。 才能有如今顺利借到鲁王兵马,夺回郐县,赶走冲天将军等一干叛匪,救万民于水火的功绩。 林县令更是不惧危险,胆敢孤身一人,在叛匪林立的郐县城墙下,悍勇相对,策反一干叛匪,实乃少有的高义之人。 对比隔壁庫县开城投降,讨好冲天将军不成,最后也没得好下场的庫县县令,他们郐县百姓能得如此县令,实在三生有幸。 百姓们的想象力是无限的,也许是好官太少,破天荒出现一个如此靠谱,又能救他们于水火的县令,那故事是怎么传奇怎么编,传到最后,直接就变成了林者云上天庭陈表郐县此处动乱,玉皇大帝深感林者云爱民之心,特点三万天兵天将下凡来助其剿匪了。 林知皇在得知这个版本的故事后分外无语,不由想这里的老百姓是不是因为太没有什么娱乐消遣活动了,因此太过无聊,所以编故事聊八卦就是他们打发时间的项目之一,也真能够杜撰的。 小说家都没老百姓们的脑洞大。 总之,郐县县令林者云被全城百姓空前爱戴起来,林者云自己也被这种民心所向的荣誉感冲击的晕陶陶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于是便虚荣起来,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真正的高义之士。 这种虚荣感让林者云再面对鲁王终于按捺不住,再次隐晦地对他提起郐县官粮仓中那富足的粮草时,并未顺势再表现一番,双手奉上粮草以讨新主公的欢心。 而是继续装聋作哑,似没听懂鲁王的言外之意一般,与鲁王聊起了自己的凄惨身世,如何在林家家族中不得志云云。 再顺势表达一番能得到英明神武的鲁王殿下赏识,他是如何感激涕零的,以此岔开话题。 林者云作为郐县县令当然清楚的知道,粮食都在官府粮仓中,郐县百姓的粮食之危并未解除,若将大量粮食赠与鲁王军队,用不了多久,这郐县百姓无粮可吃,城中及郐县治下村庄的百姓也会沦为新一波逃荒的流民。 这种不义之事,林者云再贪生怕死,也委实干不出。 鲁王能招揽到一干有能耐的文臣武将,也不是真正的傻子,如何能被林者云的小伎俩给糊弄过去。 在林者云走后,鲁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谋士尤无机见状,趁机上前,在鲁王面前煽风点火道:“大王,依臣之见,这林者云并未真心投靠殿下。这厮只是想借殿下之威信,收回郐县罢了。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便不给大王面子了!” 鲁王听完尤无机的进言后,脸色越发阴沉如水。 尤无机见自己所言被鲁王听进去了,心中更是暗喜不已,再接再厉道:“大王,切不可如此轻易放过这等首鼠两端之辈啊!若人人学之,日后大王您威信何在?” 鲁王眼中透出的杀意越发浓厚。 第90章 爹,我欲让您做郡守 林者云从鲁王那里出来,面上看似淡定,背上却早已惊出好大一身冷汗。 因为与鲁王相处到最后,他清楚的在鲁王身上感受到了有如实质的杀意。 “环儿!该怎么办?鲁王今日复提粮仓的事了,被爹找话题打岔了过去。爹此次又未顺势奉上粮仓,鲁王怕是已经对爹起了诛杀之心!”林者云在书房里急的团团转,向女儿问策。 林知皇端坐在书房一侧,气淡神闲的用毛笔练习着写闻氏字,努力让自己如今狗爬似的字完成蜕变,不至于以后出去丢人现眼。 不想落后就得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这是硬道理。 “爹,别急,静等鲁王第三次再找您提。”林知皇继续淡定练字,头也不抬的回道。 “第三次?第三次爹若还是拒绝鲁王,焉能还有命在?”林者云大急。 “您现在对鲁王还有用,他不会贸然杀您的,毕竟离仙郡郡守的求援信,鲁王目前还没收到呢。现在您就是要激起鲁王对您的杀心,等他杀心到达顶峰,您再为其出谋划策,也不迟。” “为何一定要等到鲁王对爹的杀心到达顶峰时,再献策?”林者云急怕不已,深恐鲁王按捺不住直接命人把他抬去锅里给烹了。 “为了利益最大化!” “怎么说?” “鲁王杀心到达顶峰时,也是疑心到达顶峰时,那时您再为其出谋划策,鲁王便会深感自己此前疑心错了您,反心之人一下变为忠心之人,两相落差巨大,鲁王后续必会对您产生更多的愧疚之情,下次他再想疑心您时,也会好好想想,对您会比之前更信任的。” 说道这里,林知皇停顿一下,抬眸,眼中光芒如聚:“到时,任何人再在他面前进您的谗言,都是无用。” 林者云听出林知皇的言外之意,冷静下来,兴奋地急问道:“环儿这是有了两全之策?” 林知皇将手中的狼毫笔搁在置笔架上,净手道:“鲁王现在的行为,不过是将离仙郡没有当自己所有之物,才会杀鸡取卵,想要抢一波粮就走。若让鲁王觉得拿下离仙郡之后此郡就是他的,竭泽而渔,此后必不会再如此行事。” 林知皇走到茶案前,端起一杯由自家老父泡好的茶,继续为他分析道:“打战劳民伤财,之前鲁王攻打衍州,虽大败渝川王,劫掠了衍州全境,那又如何?他并不能名正言顺拥有衍州,只能杀鸡取卵。之后如何了?看看鲁王如今情况,库州已经粮荒到需要鲁王率军出来劫粮的地步。” 林者云听林知皇的分析,听一愣一愣的。深觉此前自己可能高估自己的智商了,看看他女儿,他怎么就分析不出来这些? 林知皇没管林者云的异样神色,继续分析:“仗打赢又如何?不过是劳民伤财,并没有什么大好处,可见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鲁王是不会再做了,您可趁机给鲁王出谋划策,变相让他拥有离仙郡这个粮袋子便可。我们也可趁势借鲁王的野心,成就自己的谋划。” “什么谋划?”林者云下意识问出口。 “让您成为离仙郡郡守!”林知皇放下茶盏,眼神直直看向还一脸云里雾里的林者云,嗓音既清脆又霸道。 他...他女儿居然说要让他当上郡守?他莫不是在发梦?这是他爹都没曾对他说过的话啊。 他女儿竟然对他说了此话,这可是一方郡守啊! 林者云顿时有种被庇护和疼爱的感觉,让人无所适从之下,又格外有些酸爽,这是什么感觉,林者云搞不懂,也不想搞懂。 只知道眼前这女儿当真是所谋甚大。 林者云热泪盈眶,他这女儿怎的如此霸气!为什么就不是儿子呢!!为什么!!! 林者云心中大痛....... 第91章 盛京风华藏于守 林者云现在已是不能离了林知皇,若没有林知皇为他出谋划策,他分分钟就能被鲁王手底下的那一干谋士团给干趴下,哪容得他这个新来的,在鲁王面前崭露头角,占得如此重量。 林者云的智谋实属平庸,庆幸的是,他演戏方面的功夫倒是不俗,一旦提前准备好台词便能深情并茂的演出。 林知皇为他所设计的睿智且忠义的人设,他即兴发挥表演出来,真的能让现代的一干老戏骨都自愧不如。 林知皇深深地怀疑这儿子爹有表演型人格。 林者云或许不是一个多有智慧的人,但他一定是个聪明且有灵气的天生演员。 这也算林者云的一项可取之处吧,只要有人一直为他打造好人设,以及准备好表演台词,他就能将一个有胆色有智慧的谋士角色,演绎的淋淋尽致。 林知皇分析林者云有此项长处,概因他有一股常人难及的自信,自信自己非一般人,因此这股从内而外散发的自信很能唬住一般人。 然而事实是,林者云真的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不然也不会人到中年还视金钱为粪土,一副世家子弟的做派。 林知皇突然怀疑起一件事情来,原身的那位作为二品世家家主的祖父,是不是就是看明白了自己儿子这点,因此为了让这个‘单蠢’的儿子活的长久些,才把他丢到这小小郐县的? 因为在这远离权利中枢的地方,随便这个儿子怎么作,反正他这个在盛京做司徒的爹都能兜得住,不会死就是。 若是在权贵云集的盛京,可就不好说了,林家毕竟不是一品世家,谁知道蠢人会找什么样的死?闯的祸大了也兜不住啊! 比如说这次郐县的流民之危,概因林者云一时心软,想到一出是一出,施舍粥饭,导致郐县城门口聚集两万余众的流民,又不妥善安置流民所起。 林知皇作为白手起家的企业家,看人果然还是准的。 林者云之妻——裴氏若知道林知皇此刻脑中所想,一定会言四个字,你真相了! 次日,林知皇正在书房中教温南方习简体字,林者云便突然拿着一份朝廷公文满面忧色的走了进来。 林者云一进书房,见到书房内还有外男在,明显愣了一下。 这小子谁?长得如此好模样,还和他快长成人的女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林者云的脸色立即就垮了下来。 “汝是何人?”林者云青着脸问。 “温南方,字聪深。”温南方站起身,颇为有礼的对林者云拱手,淡声答道。 他温南方跟随的是林知皇,至于主公他爹林者云,温南方分外看不上,要不是顾虑小主公的面子,他会直接对此人置之不理。 温南方,那个和王家子从盛京逃难而来学子? 此人之前在一起逃亡时,便已经拜在女儿门下,他是知道的,但万万没想到,流民模样的他梳洗干净后,竟是如此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等等,盛京守山书院学子,温南方,温氏?字聪深?聪? 林者云大惊道:“盛京风华藏于守,七聪八浒领鳌头!你是七聪之一!” “是。”温南方告知林知皇自己的字‘聪深’的那刻就没打算隐瞒身份,坦坦荡荡地一扼首,承认了。 林者云捂住胸口,至女儿说要让他当郡守后,受到冲击的小心脏,再次遭受了巨大冲击。 林者云调转目光直愣愣看向自己女儿。 他女儿何其能耐,竟然能让赫赫有名的七聪之一,奉她为主! “什么七聪之一?”林知皇莫名其妙。 林知皇看林者云的反应,温南方好像是什么不得了的名人,是类似于她那个位面三国时期卧龙凤雏那种名声的人物吗? 林知皇的问话,让林者云遭受巨大冲击的心脏,又很快就缓过劲来。 概因他此时心里是这样想的,七聪之一又如何?你所认之主还要叫我爹呢! 第92章 欲大爱无疆 “环儿,你在盛京时没听过?”林者云缓过劲,奇问道。 糟了,言多必失。这段时间看来她还是太过放松了! 林知皇心里惊了下,面上却不显,毫不在意道:“此前长在盛京时,甚少出门,也没机会听到外面的消息。” 温南方则好奇的看向林知皇,主公之前是在盛京长大的? 温南方疑惑,这样天资出众的小郎君,他不该没见过啊? 林者云点点头,总算意识到自己女儿是闺阁少女,以前足不出户,没听过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他,下意识的把女儿当儿子看...... 林者云仔细想想又有些疑惑,以前女儿虽然不长在他身边,但就目前几月的相处下来看,她女儿在盛京就会是安于室的人吗? “爹,快说来历啊。”林知皇及时出言打断林者云的深思,复又问道。 林者云收回发散的思绪,立即解惑道:“盛京风华藏于守,七聪八浒领鳌头!说的就是我大济当代世家有名望且有能的后起之秀,这些人皆为人中龙凤。‘七聪’指的是守山先生的七名关门弟子,因他们的字皆是守山先生所赐,故字里都带‘聪’字,世人称他们为‘七聪’!‘八浒’为世家名门里,早在战场上崭露头角的八名年轻小将,都是世人现在看好的日后大将人选。” “原来如此!那‘七聪’除了温南方外,还有哪六聪?”林知皇兴致勃勃的问。 林知皇此刻脑子里的第一想法便是怎么把这些人都收罗过来,为己所用,看看温南方的个人素质,就知其他六名与他齐名的人差不到哪去。 具体对应人物林者云也知道的不是那么清楚,只知道‘七聪’为守山先生的关门弟子,字号都带‘聪’字,不然他也不会现在才反应过来温南方的身份。 温南方见林者云答不上来,接过话头为林知皇解惑道:“‘七聪’里还有薄家的薄清朗,字聪止。随家的随边弘,字聪渊。戚家的戚玉寐,字聪辞。陈家的陈长忠字聪善,还有符家的符骁,字聪終。” “符骁?那个全家都被乱臣贼子吴奎诛杀的‘神仙子’?”林知皇不止一次听到此人之名,故特意问道。 “是,爹今日来找你,也是因为此人!”林者云说着将一份公文摊开,递给林知皇。 林知皇顿时觉得她爹太没眼色了,她现在才学闻氏字月余,只认识了七成的闻氏字。 还没认全闻氏字呢,这递给她看是嘛意思?半猜半蒙吗?她的下属就在一边呢?若发现如今她连闻氏字都不认识,吓跑了怎么办?十个蠢爹都不够赔的! 林知皇特自然的将这份朝廷公文转手给温南方道:“聪深,你念吧,也一起看看。” “诺。”温南方抬手接过这份公文,先看了落款日期,疑惑道:“这是一月前的公文?” “嗯。因为月前郐县发生叛乱,这份公文到了郐县县衙,本官也没收到,今日小吏整理被叛匪弄乱的存档室,这才发现此公文!” 温南方点点头,读起手上的公文:“遍行文书,画影图形,全境内捉拿符骁;擒获者,赏千金,封万户候;窝藏者同罪。” 公文旁还附有一副符骁的画像。 温南方将此公文念完,在场众人都静默了。 “吴奎现如今这是彻底把持了朝政,掌控了天子权柄啊,竟然可公然为泄私愤,矫诏天下!天子现已形同虚设,天下诸侯怕是更要无视皇权,各自自立了,乱世已现初容啊。”听完此封公文,林知皇立即分析出其后隐藏的各种关窍,微微叹出口气。 除这离仙郡,此刻这大济朝的天下都要大乱了吗? 一代皇朝走向没落,又有多少百姓会流离失所,妻离子散,食不果腹,哀嚎人间。 林知皇不由想到在她那个位面,自己也曾濒临死亡,那是一次超过八级的地震,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后,她侥幸没死,与好友的尸体一起,被塌落的巨石困在了一方幽暗的墙角。 被困的一天一夜里,嚎哭、恐惧、惊慌、饥饿、绝望种种情绪她都经历过了,当最后她闻到从好友身上散发出的尸臭味时,一切归于麻木。 麻木到不知是身死的好友更幸运一点,还是正好在墙角没被砸中的她更幸运点。 意识逐渐开始模糊时,她黑暗的世界里突然透出丝光亮,一个暗绿的身影出现在光影里,他满面焦急,指染鲜血而不顾,光影里的他嘴唇干裂的向后方大叫,这还有人活着,快救她! 这暗绿身影干裂地嘴唇因大喊而裂出血口,却分毫不觉,鲜红的血液滴下,润泽的是她的生命。 当时她是如何反应? 她笑了,深刻的觉得生活在这个国家真好啊,只要你活着,就一定会有人来救你,这就是她的国家,不放弃每个民众的国家! 若美好国度的建立,必须要有先人留下血泪去铸就,不畏生死才能去抗争出一条光明大道,那就来吧,路总要有前人去走,才能惠泽后人。 生而为人,她作为曾经也是等待被救之人,深食其惠,既然上天让她来了这满目疮痍的大济,她就舍生忘死,成为这个先人! 天灾难以抵挡,但人祸,她林知皇一定要以血肉之躯勉励一试,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人祸不该有,谁掀起人祸,她林知皇就杀谁!杀人既救人,若杀人染罪,她林知皇不怕染此罪,若有报应,不妨来施于己身! 她林知皇只想快一点,更快一点,掌握更多的权柄,不为个人荣辱,不求一人享受,只求她能更快平定此间天下,救更多绝望之人于水火之中。 她欲大爱无疆,还天下海晏河清。 第93章 离仙郡郡守方驰 离仙郡郡府。 “什么,广山县也于昨日被那冲天将军给攻破了?”离仙郡郡守方驰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惊的一下从首座上跳起。 “是!”郡丞管福庆禀报完此消息后,满面愁容的点头。 “广山县现在如何了?县令呢?”郡守方驰急声问堂下的郡丞管福庆。 “如今广山县的百姓全部往府城避祸逃来,广山县县令被叛匪冲天将军吊首示众了!城内豪富乡绅无一幸免!”郡丞管福庆继续汇报自己今早收到的消息。 堂下一干离仙郡的官吏听到此军报,皆吓的面无人色。 秦都尉更是骇的肝胆俱裂,离仙郡府城内的守兵编制有两万余众,但却有五千之数是他与一干手下在吃空饷,实际兵丁人数只有一万五千余众。 如今这伙叛匪不惧郡城之威,已聚众两万余,真的欲率军来攻打郡城,这可如何是好? 秦都尉太知道自己手下都是一帮什么货色,酒囊饭袋尔,如何能抵御的了两万余叛匪? 吾命休矣!秦都尉顿时背后被冷汗淋湿。 郡丞管福庆连忙安抚已是方寸大乱的郡守方驰,疾声道:“府君,莫慌,下官听说郐县县令已向鲁王求援,鲁王已率领三万余兵马南下,现已助郐县县令夺回郐县,如今就率军驻扎在郐县城外,您也可像郐县县令林者云一样,写信求援于鲁王,鲁王也是闻氏皇族中人,必不会坐视叛匪祸害大济城池而袖手旁观的!” “对对对!立即书信鲁王一封,如今向茁州州牧求援已是来不及,望鲁王他能伸出援手,来救吾等!”郡守方驰忙不迭的点头。 郡守方驰也是秦都尉吃空饷孝敬的对象之一,两人一直相护包庇,他太清楚离仙郡的守兵能不能抵御得了这干叛匪了,此时听郡丞管福庆如此说,立即附和,如获新生。 昌县县令吴房领此时也在堂下,听到郡城管福庆建议郡守方驰写求援信向鲁王求援,立即出声阻止道:“不可!” 堂内众人的目光都向突然出声的昌县县令吴房领看来。 郡守方驰见是吴房领出言,当即脸色一变,呵斥道:“这里是离仙郡,我乃离仙郡郡守!这里没你开口之地!” 原来玩了一把空城计,坑了冲天将军一把的昌县县令吴房领,于四日前安置好一干昌县城内逃至离仙郡府城的百姓后,便厚着脸皮,带着昌县中一干官吏暂居了郡府府衙。 更是如泼皮无赖一般,带着一帮他自己亲手提拔起来的寒门官吏,像狗皮膏药一样在郡府里蹭吃蹭喝,生根发芽。 若有人家对其摆脸色,吴房领只当看不见,他作为向离仙郡报信叛匪军情有功之人,郡守方驰这些时日虽嫌弃他至深,也不能将他赶出郡府外,拿他无可奈何之余,只能将他当空气视之。 吴房领不顾郡守的呵斥,继续急声提醒道:“叛军不过月余前才开始作乱,形成势力迅速,远在库州的鲁王是如何从库州境内如此神速,派三万士兵前来救援的?离仙郡可是茁州治下,茁州州牧都未反应过来派兵增援,鲁王这‘来兵’的时间过快!与收到求援信后,再领兵前来救援的说辞,时间上不对!必有蹊跷!况且鲁王狼子野心人人皆知,不可不防啊!” 吴房领此番言辞恳切的提醒,郡守方驰只觉他没事找事,心道,没脸没皮只知占小便宜的人能有什么大谋略,依旧当耳旁风,只当这人是空气。 吴房领见状顿时急了,还待出言警示,便见郡丞管福庆对他稍稍摇头,示意其不要再说。 吴房领叹一口气,闭上了嘴,甩袖退了下去。 第94章 天纵之才 “此人如此文武双全吗?”林知皇对此人越加好奇。 林知皇立即勾头看了看温南方手中公文,想看看符骁此人是何种模样。 还好,这大济朝的画技大师不是抽象派的,画人物半身像画的是栩栩如生,仿若此人正在眼前。 此份公文上的画像有三幅,符骁的正面与左右两侧面的人物像都有画,长得甚是可爱俊俏。 为什么要用可爱形容呢?概因画上之人看着太小了,绝对不超过十岁。 林知皇嘴角抽一抽:“符骁年龄几何?” 温南方答:“过完今冬,便算十岁了。” 那就是才九岁啰,这还是和孩子啊! 在她那个位面不过才上二年级的年纪吧,就即是七聪之一,也是八浒之一啊?真乃能人也! “那蛮族吴奎为何行事越来越蠢?与此前趁诸王互相钳制争位的时机,仅凭一万人马突袭围兵盛京,与朝廷谈判入主大济朝堂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林知皇不由疑惑道。 温南方嘲讽一笑道:“吴奎此人做不得大事,官拜丞相后便逐渐行事张狂,渐弃一直辅佐他的谋士关由,关由性子高傲,不堪受冷落,便弃官归去,等吴奎反应过来离不得此人,再想宣回,早不知此人踪迹。此后,吴奎行事越发没了章法。” “关由?人才啊,可惜,错投了!”林知皇也跟着叹息。 “关由乃寒门出身,所用计谋甚是歹毒,如今大家都称他为毒士,名声差极,主公慎重!”温南方注意到林知皇心动想招揽此人的念头,立即出声警醒。 “对!对!聪深说的对,环儿,你别打那主意!”林者云终于觉得有他能插得上嘴的地方了,连忙附和,显示存在感。 林知皇不理他,眼神又落在案几上那份公文的画像上,心中叹息,天纵之才啊,可惜了,还没长成呢,会被这世道扼杀么? 再是绝世天才,这也还是个孩子啊! 这吴奎诛杀了符家满门还不够,对一孩子也如此咄咄逼人,真是枉为当世英豪也! 夜深。 离仙郡府城,管府。 郡丞管福庆派人请了昌县县令吴房领来府里喝茶。 吴房领有惑未解,自然欣然前往。 “管郡丞,您当时阻止我说下去,是否也发现鲁王的不妥之处?”吴房领被领进书房,对着正在喝茶的管福庆单刀直入的发问,一句废话也无。 管福庆执起茶盏,享受的眯眼嗅闻茶香,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是,管郡丞你为何还要怂恿方府君写那封求援信?你可知这封求援信一写,鲁王便可名正言顺的在离仙郡内大肆用兵,仿若无人之境。” 管福庆对吴房领递来一杯泡好的茶水。 吴房领对管福庆递过来的茶没有伸手去接,继续诘问:“若不是,您应当知我既然出言提醒方府君,就是对鲁王防备甚深!为何还要深夜来请我喝茶?您是何用意?” 管福庆见吴房领不接茶盏,也不强求,随即不介意的将茶盏搁放在案几上,反问:“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吴房领静默不说话了。 “看来你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那又为什么不能写求援信呢?”管福庆睁开眯起的眼睛,官威压迫而来。 “鲁王再是狼子野心,终究还是闻氏皇族之人。他的封地在库州,并不能名正言顺的占领离仙郡。你看如今的衍州就知道了,打赢了又怎么样?鲁王最多能抢掠一番。而离仙郡落入叛匪手中,就不好说了,看那冲天将军在庫县、郐县以及广山县的所作所为,至少你我等官僚的性命一定是不保的,还有这离仙郡治下的一干百姓,身不由己都成了叛匪之民,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到时朝廷派人来剿匪,会顾忌他们的性命吗?” “........”吴房领无话可说。 “不如就让鲁王来‘救援’,鲁王此次来,若我所料不差,应当是库州粮荒之故,便给他粮,至少还有一线活路,可再筹谋其他!” 郡丞管福庆说完这一番话,也不强留吴房领在此,直接端茶送客。 吴房领此时才真正拿管福庆当上官对待,恭敬的施完礼,脑中思绪万千的退下。 吴房领行至门处,才脑中清醒,回身复问道:“为何专门为下官解惑?” “无他,惜才尔。” 大济朝像样的官太少了,能庇佑百姓的官太少了,这些官若不能保护自己性命,还有谁能保护百姓性命?他不能坐看吴房领横冲直撞,最后没个下场! 他力所能及,能保下一个是一个吧。 管福庆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深深的叹息。 乱世,谁不是大浪前砂砾呢....... 能淘出金子,也能摧毁根基。 第95章 王家覆灭原因 王家祖宅占地面积极大,族人有三百余众,乃郐县城中当之无愧豪奢之家,此前被一批流民强住,现今被官府收回,因王家还有王题活着,官府又将此宅子发还与王题。 收回的宅子再不复当初瑰丽,里面早已面目全非,不少种着奇花异草的花圃,被强行拔除了花草,开发成了菜地,种上了蔬菜,殊不知这里面任何一株花草的价值,都够买千颗万颗这种普通菜食。 但那又如何呢?乱世里,任何一株价值千金的奇花异草都比不得一口吃的珍贵,因为它们只能独美,受人观赏,并不能使人饱腹。 宅中墙柱门窗上,处处可见喷溅干涸的血渍,都是城乱那日王家族人身死所溅。 王题归家已四日,每日皆夜不能寐。 他十四岁离家去盛京守山书院求学,行去当日,家人、族人满面自豪,言笑晏晏的模样仍在眼前。 没曾想,五年后再回家来,已是物是人非,天人永隔,空余残垣断瓦。 郐县城乱那日的具体详情,王题手下的部曲淮商,多方打听后禀报于他,王题这才知当日流民能如此快攻破郐县,皆因动乱是从他王家所起。 因他王家趁人之危,贱价收劳力青壮为奴,于是那些青壮劳力,假装卖于他家为奴后,拿起分发给他们耕地用的锄头,和城外的流民里应外合,造了反。 叛匪第一个杀的就是他王家中人,盖因他王家为富不仁,操控粮价,囤货居奇。 王提知道王家覆灭的始末后,一时不知该恨谁。 被屠的王家众人是他的亲人,族人,待他不可谓不好。他从小锦衣玉食,他能去盛京守山书院读书,这些都离不开王家人的财物支持。 这几个日夜,他甚至自责的想,若他没有在盛京花钱如流水,家里的人是不是就不会再为了钱财而行此不义之事,害人又害己,最后身首异处,没得下场。 王题蜷缩于床榻之上,抱头痛哭,真的就只剩他一人了吗?以后他该怎么活? 王题房中,哀恸哭声不绝,部曲淮商守在房门口,望向房内方向,目露忧色。 温南方几日没有见到王题,很不放心他,于是欲去王府探望。 刚出了林府,迎面就碰到了正忙完流民安置问题,回府的林知皇。 这些流民里包含了此前军户所五千余降兵以及前面逃亡路上收服的一千兵士的家人亲族,林知皇不敢马虎,事事亲力亲为。 此前能如此轻易说服,劝服这些匪军归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这些流民亲眷了。 这些叛匪亲眷都在郐县避难,叛匪们也知道,等鲁王助林者云收复郐县后,他们的家人亲族还要仰仗的郐县县令安置,如何敢造次? 所以这伙流民安置问题事关重大,关乎安抚军心。 “聪深,这是要去哪?”林知皇含笑问道。 温南方对林知皇微微一拱手,淡声说了自己此行目的,林知皇也好奇王题近日状况,便与他相携而往。 林知皇现在正好有事要用到这‘古代造物大师’,可不能对其放任不管,漠不关心,要尽早收为己用才是正理。 “你怎么比逃亡时还瘦了?没好好吃饭么?”林知皇看见王题那刻以为自己看见了骷髅。 王题此时不仅瘦,连之前的那股精神气都没了,萎靡不振,像是随时都可死去一般。 “我配吃饭吗?”王题木然地仰躺在床榻之上,眼神直愣愣的。 温南方面露担忧之色,上前想劝慰,却在林知皇的眼神示意下噤声。 王题这是生了心病,普通的劝慰并无用处。 “只要是人就配吃饭。”林知皇大大方方的在王题塌边坐下,郑重回道。 “可我不是人啊,我是吸食民脂民膏的蛀虫!”话落王题两颊泪流不止。 第96章 社会价值 林知皇和温南方瞬间都懂了,王题说的是什么意思。 王家的事情他们此前也都听说了,最后落的全家覆灭的下场,也算罪有应得。 “那是你家人做的,你并不知情。”林知皇微微垂下眼眸。 “我虽不知情,也是既得利益者。”王题无法原谅自己。 原来,他王题以前花的银钱,都沾着血泪。 但他王题能怪爱他,疼他的家人和族人吗?不能! 他能恨那些杀掉他家人和族人的流民吗?也不能! 因为他的家人和族人们罪有应得! 他王题既不能怪又不能恨,唯有一死了之,才算全了忠义! “所以想一心求死?你死了,才是浪费社会资源!”林知皇冷声呵斥道。 王题被林知皇带偏了思路,从绝望的深渊里被拉出,不再沉浸其中,双眸恢复了些神采,好奇问道:“何为社会资源?” “你王题长这么大耕过地吗?没有吧?捕过鱼吗?养过蚕吗?织过布吗?做过衣服吗?若我所料没错,这些你都没有做过吧?”林知皇一叠声的反问。 “你就有过?”事实证明,王题还是那个王题,稍恢复些活气,就忍不住反怼林知皇。 温南方见王题此时又有了昔日模样,脸上凝重之色稍缓,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许。 林知皇见有效,再接再厉,继续做心理辅导师:“你看,那些你都没做过,我也没有,但你我却吃过无数山珍海味,穿过无数绫罗绸缎,这些都是这个社会集体赋予给你我的,社会集体在构建我们的生态体系,让我们能生活的更好!王题,你说是吗?” “......”王题安静了,反思起来。 温南方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新奇的见解,不由听住了。 “而我们既然作为这个生态体系的上层人士,受惠于这个生态体系,就有义务维护这个生态体系,一旦利用手中所掌握的资源,恶意破坏这个生态体系,就会被体系里的人反噬,比如你王氏族人。” 温南方和王题两人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概念,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心底都不由对眼前这小郎君佩服更深。 因为这不是靠学习先人书籍以及诗词可学到的东西,这是一种见解,只有自己真正思考了,才会拥有的东西。 是要靠个人去感悟的东西!林知皇还如此年幼,是如何能有这样的思想境界的,难道这就是世人所说的,天生帝王吗? “世人爱将这种反噬现象称为天罚!也爱称为报应!”林知皇说到最后一句时,眼神锐利,直直望入王题心底。 此话一落,两人眼前这矮小的身影在这一刻仿佛都高大起来,这人注定不是凡人啊。 温南方冷淡眉眼里,闪过一丝痴迷之色,这就是他投效的主公啊,出身不如他又如何,未来有何成就,还看个人素质。 他林知皇能做他温南方不能做之事啊!该当为主! “.......”王题心脏具麻,愧疚地低下头。 林知皇见王题有所触动,继续道:“‘钱’之一物,不过是社会劳力的一种体现方式,而这些‘钱’所代表的社会劳力,就是由无数普通的人产生的价值而汇聚成的。你从小享受的是‘钱’吗?不是!是社会价值赋予给了你一切,比如能去学习,比如你长到如今所享受到的物质环境。” 王题默默静听深思。 “你王题活到现在,还没有付出过太多的社会价值,却占用了这么多社会资源,成就了今天能识文断字的你。你说,你就这样一死了之,你对得起之前浪费的社会资源吗?” 第97章 匠造大家 在林知皇那个位面,没有点说服力,谈什么创业?只要能达到目的,她林知皇能立即化身为说服大师! 王题被林知皇的这一番说辞,给说的一愣一愣的。 不懂的,王题就会问师弟温南方,下意识的,他转头看向温南方。 温南方对王题轻轻点头,显然赞同林知皇的说法。 温南方此时心中为林知皇的说服力惊叹。 他温南方此前能被她三言两语说服收入麾下,当然不是偶然。 这两人殊不知,对林知皇来说,‘说服力’就只是上位者最基本该具备的素质之一。 林知皇不给王题时间反应,又叱骂道:“你既然占用了社会这么多资源,就应该回馈社会!” “如何回馈?”王题下意识问道。 “用你所学的本事,去帮助更多的人,回馈于‘人’这个群体!你家人让世道变差了,你是有罪,你要赎罪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好!快别想着死了就是赎罪,那是便宜你了!积极用余生回馈社会才是真正的赎罪!” 王题不知怎地,被林知皇骂的浑身都舒坦了,好奇问:“我身上有何可以回馈社会东西?我一无是处。政务、谋略、武艺、我都是普通,我也没有聪深明智。” “不,每个人明智的地方不同,你有一项别人不及的天赋!”林知皇这句说的很是中肯,王题可以看出她从心底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是何?” 林知皇从袖袋里拿出此前王题送给她的木质小战车,郑重道:“王题,你太小看你自己了!” “怕是你太高看我了.......”王题他自己都对自己不自信,垂下眼眸。 林知皇抬手捧起王题的消瘦的脸,不容许他自卑的垂眼,让他可直视她的眼睛。 林知皇眼里满是诚恳之色:“王题,你想成为开山创派的一代大家吗?就叫‘匠家’如何?” “‘匠家’?我是王家.....” 林知皇神色认真的继续道:“‘匠家’是指工匠大家,不代指姓。攻城器械、农耕器具、高楼瓦阁、只要需要设计建造之物,以后都由‘匠家’门徒领头建造设计!王题,你就做这‘匠家’之首,初代‘匠主’,如何?” 开山创派?这可是可以名留青史的事情! 他!他!他王题想做! 他以前怎么从来没想过! 他王题如此爱木工设计,以前为什么不敢想?他一直无所建树,概因他不敢想么! 这林知皇有如此魅力,让师弟为之折服,概因她会跳出别人圈定的固有思维,想他人之不敢想么? 要先会想,才会去做么? 王题激动的双目圆睁,不知该如何是好,从榻上惊坐起,双手紧紧握住林知皇的臂膀,抖着声音连声三问:“我配吗?我行吗?我能做吗?” 王题此时要的是肯定。 林知皇从袖袋里拿出他送给自己的小战车,皆由木质小零件拼接而成。 “这都是你设计出来的,你如何不行?”在没有任何基础的情况下,能仅凭脑中设计所想,就做出战车的各个部位零件,最后再精准进行拼接,这看似不过一个小玩意,但林知皇却知道,这其中涉及到多少知识。 这可使用,可转动的小小战车,看似简单,实则设计起来复杂至极。 王题简直小看自己,太不知道自己的天赋到底是有多高! 这个小战车别的木匠拆开来,原样照着做,也是能很快就制作出来的,东西有了样品,再依葫芦画瓢,是任何一个木匠都可以去做的简单事。 难得是,王题不是复刻的别人的东西,是首个设计出东西的人。 是他自己,无实物在脑中设计图纸,再做出来的!连计算数据草稿都不打一个,就仅凭心算做出来了! 林知皇想想就觉得恐怖,她是做不到这点的,这不是天赋是什么?真的太特马佩服他了,这是顶部的技术人才啊! “相信自己,你行的!”林知皇万分肯定的拍拍王题的肩膀。 王题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一个大男人,哭的像个孩子,像是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不安和绝望都宣泄出来,哭声嘶哑悲怆。 温南方见王题如此哭,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目露担忧,欲再上前接着劝慰。 林知皇却摇摇头说:“别管他,让他哭吧。哭出来,才叫释怀。哭不出来,才是心有死志。如今他既然哭出来了,也就是没事了。” 温南方放下心,转身走了出去,让这府里的下人赶快给师兄准备一些吃食来,他深恐王题继续再饿下去,没事都变有事。 王题一人尽情宣泄的哭着。 林知皇和温南方避了出去,将此处空间留给王题尽情宣泄。 第98章 水车 两人避去了王题所在的隔壁厢房,以哭声为背景音,谈论起郐县政务。 一直等到王题哭声渐歇,情绪平复,才复又带着早就让王府下人准备好的饭食,回到王题所在的厢房内。 林知皇一进厢房,便对眼眶哭的红肿的王题责骂道:“快用饭吧!现在我就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做。作为初代‘匠主’,你现在这身体,可干不成什么事,赶快养好了,耽误一天,你就是在浪费社会资源,你对得起百姓吗?” 于是,王题又被林知皇骂舒坦了,开始用食,吃的很是凶猛。 温南方见之淡笑点头,师兄这是又找到了,活下去的目标。 饭毕,王题的精神气都回来了。 王题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林知皇道:“主公,我吃饱了。” 王题也如温南方一般,对林知皇称呼起主公。 林知皇顿时喜不自胜,知道这是真的将王题这位脑回路不同于一般人,分外扎手的刺头给收服了。 林知皇也不耽搁,从怀里拿出一张图纸,上面详细画了‘水车’的制作样图。 奈何林知皇的绘画水平有限,‘水车’的结构以及原理都标注的清清楚楚,画嘛,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给,先把这东西做出来。我有大用,你需要做多久?” 这水车制作图纸,是林知皇从脑海中的现代记忆里翻找出来的。 她并不懂这些图纸的制作原理,因此就算记得这些水车制作图样的内容,也没用。 脑海中的记忆知识,就像图书馆的书本放在她面前,你还要去学习才能真正融会贯通,你不看,你不去学习,你背下来,记下来,完全没用。 她把图纸画出,给王题去研究。王题却是这方面的行家,术业有专攻,专事交给专人去做,这才是上位者要做的。 这水车能不能照着图纸做出来,端看王题的本事了。 “这是什么?”王题看着图纸问。 林知皇介绍道:“此物名水车,若你能制作出水车,将能极大的扩大郐县良田的耕种面积,也能大大节省农夫灌水的时间和体力,让他们耕种更多的土地,产出更多的粮食,此乃利国利民的重器。你若真的对百姓有愧,就将它设计并制作出来。” 水车是一种古老的提水灌溉工具。 林知皇拿出的这张图纸上的水车,是缩画的一个车高10米多的水车细样图。 林知皇所在的那个位面,古代自古就是以农立国,与农业相关的科学技术取得了卓越的成就。 水利作为农业中最不可缺的一环,各朝政府虽致力于兴修水利工程,不论是灌溉渠道或是修建运河,都动员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去营建。 但是这些渠道大都分布在各大农业区,至于高地或是离灌溉渠道及水源较远之地,显然是无法顾及的。 于是,种花国劳动人民善用其智慧,发明了一种能引水灌溉的农具——水车。 水车外形酷似古式车轮。 轮幅直径大的20米左右,小的也在10米以上,可提水高达15-18米。 轮幅中心是合抱粗的轮轴,以及比木斗多一倍的横板。 一般大水车可灌溉农田六、七百亩,小的也可灌溉一、二百亩。水车省工、省力、省资金,在古代可以算是最先进的灌溉工具了。 离仙郡整个郡就属于高地较多的地区,若将水车投入使用,就变相有了更多的耕种之地,也节约了更多的劳动力,这些节省出的劳动力又可以耕种更多的土地。 种的地多了,粮食就会多。明年若不碰上干旱,风调雨顺将有更多的粮食,可用来仓储,用作战略物资,以作部署。 再不需要克扣百姓口粮,闹的民怨沸腾。 林知皇将水车在这个位面普及,算是利国利民之举了。 温南方则想的更多,若是别的世家得到这张水车设计图纸,定不会公之于众。而会藏着掖着用作自己世家的独门秘技,形成垄断,去壮大自己的田庄,以此来获得更多的利益。 温南方看着林知皇的目光越发柔和了些:“主公这是想普及‘水车’?” 林知皇听言果断点头。 郐县现在有如此多的流民,就意味着有数不清的富余劳动力,这劳动力不可浪费,一定要运用起来。 不然富余的劳动力就会立即成为动乱根源,林知皇可不想郐县之前的动乱,再来一次。 因此,水车的制作和普及刻不容缓。 水车的制作工坊,林知皇已经让人安排那三千五百名要服徭役的降兵们去修建了。 预计二十天内便可完工,投入生产。 一旦水车工坊投入生产,也变相解决了现在流民们的就业压力,流民们的工作岗位随之就变多了,收入也会变多。对郐县的归宿感会增加,幸福感也随之而来。 等流民们有了安居乐业之心,还谈何作乱?这是双赢的事情。 因此,留给王题的时间可不多了。 第99章 建设筹谋 温南方在一旁听到水车有如此多妙用,不由好奇,此水车是何种神仙妙物。 于是便凑近林知皇看她手中展开的图纸。 两人凑的近了,林知皇隐隐有闻到温南方身上散发出的清冽香味,酷似梅香。 林知皇鼻尖耸动,不自在地挪动一小步,稍稍与他拉远些许距离。 温南方看到图纸上的内容后,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画的都是些什么?不就是一团墨疙瘩吗?难怪此前师兄看到图纸后,脸都僵了。 温南方咳嗽一声,怕自己管不住嘴,忍不住对小主公的画技开嘲讽技能。 王题先没看懂此一大团墨疙瘩是什么,但墨疙瘩边上的标注以及制作原理,到是用闻氏字写的很详尽,他仔细看了,再结合听林知皇此时对水车的讲述,倒是知道了究竟是何东西。 王题对这些东西天生就有不同的敏锐度,他已在脑中大致明了此物的制作原理。 于是,王题对林知皇说:“主公,你细细说来,这图纸还是由我来代笔画吧。” 林知皇欣然点头应允,她也知道自己画的是个什么东西,然而图纸只在她脑中,也只能她自己赶鸭子上架去画了。 拿出来时,她也有点羞耻之心的。但没办法,她没学过绘画。 能画成现在这样,还是她努力了一天一夜的结果...... 用铅笔或是现代笔画给她画估计都够呛,更何况是用古代毛笔画画。 这里的宣纸吸水力极强,稍微一个用力,就是一个墨团。 画成这样,还拿出来丢人现眼,她也是不想的,实在情非得已,因为水车之事,刻不容缓。 说到纸,等她忙过了这段时间,定要把纸也给制作出来。 大济现在的纸张制作及其复杂,是由蚕茧抽丝织绸,剩下的恶茧、病茧等则用漂絮法制取丝绵,漂絮完毕,篾席上会遗留一些残絮。当漂絮的次数多了,篾席上的残絮便积成一层纤维薄片,经晾干之后剥离下来,就成了可用于书写之物。 这种漂絮的副产物数量不多,这里还不将它称为纸,称为絮帛。 现在她书写所用之物,就是絮帛。 因其制作非常麻烦,乃贵重之物,只有士族贵人可用。 寒门之人无法学习更多知识,与士族相抗衡,也跟这纸张稀缺且价值昂贵有关。 林知皇是有一套完整的造纸术的,她之前在中学课本上有幸学过。 在她那个位面的古代广泛流传采用的造纸方法是‘抄纸法’,因为‘抄纸法’制造速度较快。 可惜现在她手下人才与资金都有限,只能先放下造纸术,还是要先解决粮食问题,先造出水车。 此事告一段落,再让王题造作纸的工器,她再投入人手建造造纸工坊,一步步慢慢来,王题现在就一个,可不能给用坏了。 林知皇放下过多的激进之心,最后与王题相配合。一方口述,一方画图,双方多次确认对比,终是将水车制作图纸,跃然于纸上。 王题画毕,终于看到了‘水车’全貌,激动异常,爱不释手,当即放下豪言:“给我二十日的时间,定将此车制作出来。为郐县官田安装上此车。” “好!需要多少人手,你只管说来,我定支援于你。”林知皇也欣喜异常,这时间比她预想的要短很多。 温南方看到水车以及知道水车的妙用后,当即站起身,郑重的对林知皇拜下一个大礼,肃穆道:“吾代天下百姓为主公叩首,主公无私为民之心,吾深敬之,誓死相随!” 温南方话落郑重对林知皇行了一个叩首大礼。 或许......真会如林知皇初见时所说,他温南方今后会为当时自己奉其为主的决定,而骄傲。 第100章 王家藏宝 温南方以为林知皇所拿出的‘水车’制造之术,乃林家不传之秘术,她能毫不藏私,为天下百姓之利,贡献此法,将此法公之于众,当为名主,他温南方心甘情愿誓死跟随。 林知皇连忙弯身将温南方扶起:“聪深,快请起!吾愧受此礼!” 王题深受动容,也出言道:“主公受得!我也有一物要献于主公。” 林知皇不再推辞,受下温南方此礼后,又问王题道:“要献何物?” 据她所知,王题如今除了还拥王氏这一栋空宅,可以说是一穷二白,还有何物可献? 王题不言,直接推开房门走出去,示意周围左右暂避,然后颇为神秘的对两人招手,示意林知皇与温南方跟上。 林知皇见王题连自家的下人都挥退了,也示意要跟上她的忽红暂且在此等候。 王题一人在前带路,林知皇与温南方双人并行在其后,三人走在长长的回廊上。 “‘王宅’乃我族祖传之宅,此宅中其实有一处王家历代的藏宝地。”王题见周围再无外人,便缓缓介绍起来。 “这宅子里有藏宝地?”林知皇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郐县其他豪富乡绅的空置祖宅里会不会也有? 毕竟在这个朝代没有银行,豪富乡绅累世积累的财富存放在哪?也不是所有财富都放在库房的!谁不会留一手,林知皇决定回去就安排人去那些回收的祖宅里好好收一收,看看有没有意外发现,不能让那些财富深埋于地下啊! 温南方则一瞬间想的更多:“师兄,你王家宅子之前被流民占用,早已翻的底朝天,有的房梁都被拆了寻摸,那些财富会幸免于难?” 听温南方如此说,林知皇立即又歇了心思,叛匪也不是傻子,真要有,早被翻找出来了。 王题摇摇头:“我王家那藏宝地不会被发现的,那处只有我们王家嫡系知道。我爹曾带我小时去过一次,长大后便没再去过。那处机关精妙,不会被匪军流民发现的,就算发现也不得其法而入。我想那里如今一定还藏有不少金银珠宝,我想拿出来,献于主公。希望主公能用这笔钱财,做更多利国利民之事,也算还清我王氏族人一部分的罪孽了。” 话落,王题已将林知皇与温南方两人带到廊道尽头,面前挡着一堵墙,已无路可走。 “没有去路的死路?”温南方侧头问。 “就藏在这里。”王题用手掌在这面砖墙上比划两下,似乎正在进行心算,算毕,最后选出几块与别的砖块毫无区别的砖块。 这选出的每个砖块上,王题都用手指轻叩了四下或五下,如此往复五次,这面墙突然一声嘎拉响动,向两边拉开。 林知皇看的是叹为观止,这是她在她那个位面决计没有见过的新奇事物。这就是传说中的机关术! 墙后方并不是直路,而是一条斜面向下的阶梯,楼梯口下面黑洞洞的,深不见底,洞口长宽都不过一米五左右,一次只能够一人通行。 王题率先向洞口下走去。 “将这些财宝都献出去,你考虑清楚了吗?”林知皇注意到此机关的精妙,心中已对这份财宝有了估量,拉住王题,认真看着他问。 此密室设计如此精妙,必然藏有不少财宝。王题如此大方献出此间财富,实乃品行高洁之人。林知皇最后再询问他一遍,也怕他没有想清楚自己今后的处境,将来再后悔。 王题坚定的点点头:“我想清楚了。以前不知道这些钱是怎么积累起来的,也还罢。现在知道了这些钱都沾满了百姓的血泪,我不想再用了。就让他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林知皇点点头,方才与温南方一起,往洞口下走去。 此洞口下的楼梯修建较深,三人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才终于离开楼梯,踩到平地。 意外发现,此处洞底竟然不是全黑,王家不知是怎么设计的此处,他们一行人往下至少走了十米左右深,然而这空间的高顶上竟然还有太阳亮光照下。 是自然照射下的太阳亮光,洞底的金银珠宝在这阳光的照射下将此处空间映的金碧辉煌。 古人说的金山银山,果然诚不欺我。 这洞底真的有一座金山和一座银山! 展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座快五米高的金山,和一座高八米高的银山! 第101章 藏宝之地有藏人 果然,‘世家’贵胄是这个朝代的蛆虫,王家即便只是世家末流,也聚集了如此庞大的累世财富。 层层叠叠,叹为观止。 这里钱财之多,将身为主人的王题都惊的全身发麻,年幼之时他来过此地,两座金山银山不过才一米多高。 而如今才过去了十年,这里的金山银山便有了如此高度! “这么多!!有这么多!为何还要如此贪?”王题看到如此多的钱财,一下跪倒在地,捂脸痛哭。 温南方在看到眼前金山银山的那一,刻瞬间冷了神色,寒声道:“贪欲是欲壑难填的!” 王家之人,死的不冤! 林知皇也是拥有过巨富之人,很快就从‘金山银山’震撼中回过神,反被这照射在金山银山上的自然阳光吸引了注意。 林知皇等王题和温南方平复情绪的档口,抬头仔细观察了半天才看出来,此处空间上方顶部是一片假山石群。 林知皇不由想到,王题家宅后花园中那一大片占地面积极大用作观赏的假山石群景。 所以现在他们目前所在的位子是在那块巨大的假山石群下方? 头顶的假山石群呈尖口状,如棚盖一般,盖在这片空间顶上。 倾斜的假山石群盖在此处顶部,却又因其不是严丝合缝的一整块石头,无数细线似的阳光从石缝间穿透照射下来,让此处底部能清晰明了的视物,也能进入新鲜空气。 林知皇看的赞叹不已,就此设计来讲,简直巧夺天工。 假山石群外的人来来去去经过,只会以为这是实心可供观赏的假山,哪会想到假山之下,有真正的金山银山? “此处地方是谁设计的?”林知皇不由好奇的问王题。 王题此时已平复了心情,收敛了情绪,红着眼睛拱手回道:“回主公,我们王家就是以机关术起家的,这些都是我们王家祖先设计的。” 林知皇惊喜:“你还会机关术?” 王题立即摇摇头:“我对机关术不感兴趣,只是略通一二,我嫡亲大哥是机关术高手。” 提到自己嫡亲的大哥,王题神色黯然。 林知皇不由想到王家人在郐县城乱那天,已经全数被叛匪所杀,王题的嫡亲大哥嘛.......唉......自作孽啊。 林知皇扼腕叹息,高手啊,高手,就这样死了,太可惜了。 机关术啊,精通奇门遁甲,这是可以设计箭弩射石机的人才啊,她此后再想碰到,要去哪找? 林知皇正在惋惜,异变陡生,金山后突然蹿出一条黑影来,直接就向林知皇所在的方位处,猛撞过来。 林知皇看到此黑影,脸色大变,却身手笨拙,身体完全来不及躲避。 “主公!小心!” 温南方见状大惊,出手极快,两个大踏步上前,唰的一声铿锵之音出,腰间悬挂的文士剑被抽出,与此同时另一手将林知皇拉扯至身后护住,狠厉地一剑向那黑影刺去。 王题却在一边大喊道:“师弟!住手!” 王家的秘密藏宝之地,只有王家嫡系才能得知其入门之法。 此黑影很有可能是王氏嫡系中人,所以才能躲在此处,即使王题没有看清此人模样,也立即让温南方住手。 温南方听王题急呼,也想明白其中关窍,刚才是他反应过激了,大脑来不及思考,只考虑主公的安慰了。 温南方心中想着,手下也不耽搁,手臂翻转挽起一个剑花,趁此动作,卸了猛厉地剑势,再警惕的带着林知皇退开些许。 这黑影被温南方凌厉地剑势给唬在了原地,不敢再寸进。 “吃的!吃的!你身上有吃的,快给我吃的!”一稚嫩的声音在此处藏宝空间里急切的响起。 第102章 王家嫡孙王鹿 温南方与林知皇才终于看清这黑影,不过是一八九岁的孩童,身上虽穿着锦缎华服,但却早已脏污不堪,隔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明显发酵过的骚臭味。 “鹿儿!你可是鹿儿!”王题惊喜大叫,冲过去也不嫌弃这孩童满身脏污不堪,一把抱住这瘦脱了像的孩童。 王鹿,乃王题嫡亲大哥的嫡长子,王题的嫡亲侄子。 林知皇与温南方两人面面相觑。 这小孩独自一人在这藏宝之地,躲了月余?吃的什么?喝的什么? 林知皇身上确实带有吃的,这也是方才那孩童为何直直向她冲来的原因。 是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吗? 林知皇如今这身体十三岁快满十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容易饿的快。 罗婆便给她准备了一些易储存的糕点,放在了她腰间的荷包里,让她饿了能随时拿一块出来吃,用以垫胃。 林知皇想到这小孩应该已是饿急,便立即将腰间挂着的荷包取了下来,递给了王题。 王题刚一接过荷包,就被王鹿给一把抢了过去,粗暴的打开荷包,急切的将里面的糕点往嘴里塞。 王鹿因为吃的太过急切,被噎的直翻白眼,温南方正好带有水囊,也将自己的水囊解下,递了过去。 “鹿儿!你慢点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一个人躲在这?你这一个月都是怎么过的?”王题怕王鹿噎住,慌忙为他抚背,急切问道。 王鹿充耳不闻,明显是饿狠了,直到把一荷包的糕点吃完,眼神才恢复些许清明,环顾眼前三人,待看清王题的脸,顿时嚎啕大哭,扑入王题怀里。 王题声嘶力竭地哭喊道:“小叔!你怎么才回来,鹿儿要被饿死了!鹿儿要坚持不下去了!爹死了,祖父也死了!呜呜....呜呜.....” 王题闻言伤心的不能言语,赤红着眼紧紧抱住侄子王鹿,泪如骤雨,悲意难忍。 顿时,整个藏宝密穴里都飘荡着王鹿发泄式的悲切哭声:“爹和祖父他们就在花园的假山石群外被杀的,鹿儿在这密穴底下听见了他们的哀嚎之声。他们在假山石群外也听见我的哭声,故意抬高声音惨嚎,来压住鹿儿的哭嚎之声,不让别的人发现鹿儿躲在这里!爹和祖父死前在大喊‘不许出来’,杀他们的人笑话他们吓疯了,鹿儿知道,他们是喊给鹿儿听的,鹿儿听话,他们说不让出来,鹿儿就不出来!小叔!你是来接鹿儿出去的了吗?鹿儿好怕,小叔!小叔!呜呜呜........” 林知皇与温南方伫立在一旁,听的也是唏嘘不已,再是丧尽天良之人,对其骨血,也是拼尽全力相护的。若其敛财时,也对他人抱有这一两分的爱护之心,也不会落的如此下场。 两人尽量不做声响,把此处空间都留给这死里逃生的叔侄俩再叙重逢。 王题听的也悲痛难当,双臂更是用力抱紧侥幸活下来的侄子王鹿,痛声道:“鹿儿,别怕,小叔来了!小叔这不是来接你了吗?别怕!别怕!” “小叔!小叔!呜呜.....呜呜......” 王题现在深恨自己为什么不一回到王家就来此地看看,又让王鹿在这藏宝之地多苦等了几日,还好今日他想献宝于主公,来了此处,不然....... 王题不敢再想下去,收回眼泪,平复了会情绪,将哭嚎的王鹿从怀里拉出来,抚摸着他瘦脱了像的脸问:“鹿儿,告诉小叔,这里是藏宝的地方,没吃没喝的,你是怎么坚持了月余,躲在这里的?” 肚子里有食物缓解了饥饿,嫡亲小叔又来到了身边,王鹿哭嚎后,情绪终于平复了些许。 王鹿开始条理清晰的回答王题的问话:“乱起那日,鹿儿正好调皮,弄坏了爹书房里他精心制作的弩机,那是爹的心爱之物,鹿儿怕爹重罚,便甩开了跟随的奴仆,带了几盘子的点心和茶水,还有一大包自己爱吃的饴糖,躲在这藏宝之地玩耍,不让爹找到。没想到,藏到半夜,外面突然乱起.........爹和祖父都死了,外面杀声一片,他们死前不让鹿儿出去,鹿儿也就不敢出去,每天就靠着吃两颗饴糖果腹。” 第103章 学武 王题听的泪流满面,在他逃亡的这段日子,至少没有挨过饿,没想到年幼的侄儿比他过的更苦。 王鹿流着泪继续道:“还好鹿儿爱吃饴糖,那天带的又是整整一大包饴糖。水喝完了,鹿儿就喝自己的尿,遇见下雨了,鹿儿就把几个茶壶里的尿倒掉,从上方假山空隙里接流进来的雨水,再如此循环往复,一直坚持到现在......小叔,你再不来,鹿儿快坚持不下去了,小叔,呜呜.....” 王鹿说着,松开一直紧攥的拳头,摊开手掌,手掌心里此时还剩有三颗饴糖,王鹿如释重负般的大松一口气,将这三颗饴糖尽数塞入嘴里,撑的两腮鼓鼓,发狠地嘎吱作响将之咀嚼咽下。 林知皇动容,如此小的孩子,是怎么强忍着饥饿,合理分配这吃食的?非大意志力之人不可做到。 王鹿吃完这最后的饴糖,仰天哭喊:“爹!祖父!你们看到了吗?鹿儿听话了,没出去!鹿儿终于活下来了!鹿儿乖,再也不调皮了!” 在场之人无不为此孩童的求生之心所动容。 王题更是用力的回抱王鹿,泣不成声。 “王题,你既然还有亲人在世,这捐献之事便暂缓吧,这笔财宝,不再是你一言可决定去处的事情。” 林知皇话落,转头对温南方微微点头,两人退出了此秘洞,将此处空间留给死别再重逢的叔侄二人。 夜晚,林知皇与温南方乘坐同一辆马车回返林府。 “主公,聪深有一言相谏。” “何?” “您不能疏于武艺。”温南方看着她认真的说道。 刚才在王家的藏宝之地,不过是一饿极的孩童冲过来,林知皇都躲避不及,这说明她身上没丝毫习武的基础。 林知皇毫无警惕,身体也没下意识的躲避动作,这是一点武艺都无样子。 大济朝世家子弟的培养,大部分人都会文武双修,就算有所偏颇,也不会出现其中一项毫无基础的情况,他温南方,虽偏文多一点,武艺也毫不逊色。 林家人当真奇怪,林知皇怎么看都是优秀的族中子弟,天赋如此高,为什么放任她疏于武学? 林知皇是智计无双,但若是一点武艺都不习,这很不妥当!若碰见有人突然袭击,不能下意识进行躲避,就算身边有护卫,护卫也很难在第一时间相救及时,保证其安全。 温南方打定主意,就算林知皇厌恶习武,也必须督促她练习武艺。 看林知皇现在的身子骨,就非常的瘦弱。 温南方有点发愁,作为一男子,不说身体要多强壮,至少也要过得去才行。没有强健的身体,何谈打天下? 较高的身体素质也是帝王考核的一项标准。 不然,以后若遇战事,没有强健的体魄如何急行军?如何在马上指挥征战? 再是智计无双,身体不行,也是白搭。 一场风寒过来,一命呜呼,又何谈大事? 林知皇秒懂温南方的担忧。 说句不好听的,陪主公打天下打到一半,主公因为身体原因,直接翘了辫子,那投入她麾下的臣下,损失可就大了,前面的投资,都将打了水漂。 没几个有才之士,能接受这种事情。身体病歪歪,你再有帝王之才,也没人会来辅佐。 林知皇当然不会说以前那是自己还没穿过来,立即就顺着温南方的话头承认自己的错误:“以前是我任性了。后面一定勤加练习武艺!聪深是真的为我着想,才出此言,我甚喜!” 作为一个开明的主公,一定要接受下属善意的批评与建议。 她穿越的这个原身,是典型的贵族娇小姐,确实太过瘦弱,不然原身此前也不会因为一场风寒,便送了性命,被她接收了身体。 确实需要开始多加锻炼了。 这段时间,危险已经过去。 不再像以前逃亡路上,只能担心明天能不能活下去的时候了。 生死问题已经解决,就要解决后续发展问题。 “主公开明。”温南方拱手行礼。 温南方并没有因主公年幼而失去该有的恭敬礼仪,这是一个对自我地位认知很清晰的人。 林知皇点点头道:“聪深,以后我再有任何不妥之处,不用顾忌,直言便是。” “诺!”温南方垂眸应诺。 林知皇开始思考,自己武艺师傅应该找谁? 她这身体,她知道。明显不是根骨绝佳之人,武艺是练不成绝世高手的。 她本身也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学要做,没有那么多时间在武艺上死磕。 但武学的最低要求一定要达到,一定要能强健体魄,做到身体能有应对突发状况的‘闪躲’应变能力,便算成功。 温南方极善观察,见林知皇凝眉深思,出言道:“主公可是在思考,武艺师傅找谁?” 林知皇诧异抬眸:“不错。” 聪深到是很会洞悉人心。林知皇心道。 “在下这几日观察下来,您身边的几位部曲,包括身边的贴身丫鬟忽红,习武的路数都是以力量霸道为主,不适合您练习。” 林知皇立即赞同的点头,她也发现这点了,所以刚才才会为难,这身体的力气当真是连普通人都不如。 温南方继续道:“主公便与在下学习武艺吧,我温家的功夫,讲究以柔克刚,偏修习速度多一点,更适合您。” 第104章 被逐出族 林知皇闻言双眸亮起:“那再好不过!” 转瞬,林知皇又想起这大济朝‘世家’的尿性,犹豫道:“一般来说,世家的武学与文学,都是不外传给他族之人学习的。聪深,你私自传授于我,可有不妥?” 温南方此时显然也想到了他的家族,嗤笑一声,淡声道:“有何不妥?主公能慷慨不藏私的拿出‘水车’,拿出‘拼音’,这些不传之秘公布于世,造福百姓,聪深又如何不能?” 林知皇则想的更多,在封建社会,‘人’是很注重家族亲情共同利益的,林知皇不想她的下属忠义两难全。 林知皇没有轻易被温南方的答非所问岔过话题,神色认真的复问道:“聪深,外传家学,你可会被你族中之人追究?” 温南方嗤之以鼻:“他们已经将我逐出温氏!聪深早已不是温氏之人,他们又能把我如何?主公不必忧心。” “逐出族?”林知皇还是第一次听温南方讲他自己的情况。 族里出了这么优秀的子弟,况且温南方又是赫赫有名的守山‘七聪’之一,犯了何事?严重到要逐出族?为何要逐出族? 林知皇不由想到了初见王题时,他在露山上所说之事。 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贼子吴奎,因守山书院阻扰,致使其未抓到‘神仙子’符骁之事,迁怒守山书院众人,代下天子令,只要是守山学子,皆为大济逆臣,见之立斩,赏锦帛千尺。 温南方就是守山学子,并且是守山‘七聪’之一,与符骁皆为守山先生的关门弟子,关系极近,这温氏世家不会就因为这条诏令,将如此优秀的子弟,逐出了家门吧? 若真是温氏怕事将族中后辈逐出家门,这连家中子侄都不敢庇护的世家,尽管如今为盛京上流世家,不出三代,必沦落为平凡。 温南方显然不想就此多言,直接继续刚才的话题:“主公此前说的不错,东西创造出来,就是给人学的,遮遮掩掩的藏匿垄断之举,本身就是小人行径。” 温南方琉璃一般清澈的眼睛,直直与林知皇的眼眸对视:“主公若因此原由,而有所顾虑,不跟在下学武,莫不是也将聪深当做那等小人?” “绝无此意!”林知皇连连摆手否认。 温南方点头,一锤定音道:“那以后每日辰时,主公便与聪深开始习武吧。” 如此,温南方既是林知皇的下属,也成了林知皇在大济朝的武学师父。 鲁王对林者云的杀心与日俱增。 林者云如林知皇建议的那样,故意躲避称病不见鲁王,复又再拖延了三日,最后才主动前去于府,觐见快失去耐心的鲁王。 鲁王端坐于上首,眼神阴鸷地看着下首跪拜的林者云,眼底杀气森森,阴声道:“圣哲,可是病愈了?” “承蒙主公关心,下官已是大好,又有一策献上,或可为主公分忧!”林者云内里心惊胆战,外面却丝毫看不出端倪,高声激动道。 “哦?圣哲可知本王为何而忧?”鲁王眉宇间杀气暂缓,示意林者云说来。 林者云闻言,方才抬起伏拜的上半身,跪坐于下首,拱手建言道:“主公的忧心,概因粮草不足而起,圣哲如何不知,这几日茶饭不思,皆为想替大王献策分忧啊!” “嗯,知道本王为此而忧,圣哲你可有良策?”鲁王就等着林者云说献粮的话了,心里依旧是不得劲,这林者云拖延如此久才来此献粮,想必也是迫于情势而为,并不是真心。 既然不是真心投奔他鲁王之人,那便不能留! 倘若那有异心之人还才智无双,那便更是不能留了,不然终会长成祸患。 然而,林者云后面说出的话,却出乎鲁王的意料,是真的献策,并非献粮。 “离仙郡乃产粮大郡,可源源不断为主公产出粮食,主公此次若剿灭叛匪,定要将此郡掌控在自己手中方为上策!” “如何掌控?”鲁王听住了,很是好奇,能掌控离仙郡实乃美事,他如何不心动,杀心顿时消散,急声相询道。 堂下的飞将威虎薛倾,此前见鲁王杀意勃然,都在一边准备拔剑替他斩人了,怎料鲁王突然杀气一收,又不再打算斩杀此人,顿觉无趣。 薛倾收回放在刀柄上的大掌,开始神游天外想今日在园中碰见的慧姬了,不知她那番做派,究竟是何意。 原来,今日薛倾觐见鲁王时,偶遇正在游园的慧姬,慧姬年芳二九,生的容貌昳丽,倾国倾城,乃鲁王之宠姬。 鲁王自得此女,走到哪都带着这慧姬,慧姬能歌善舞,身材丰腴,让人见之身热。 薛倾今日偶见,哪想此女偶遇他这外男,不仅未曾避讳,反而特意向他所在方向行来,自他身边走过,擦身而过时,投来魅惑一眼。 就这一眼,薛倾到现在犹未回过神,脑中浮想联翩。 第105章 林者云献策 林者云见鲁王果然如女儿所料,对是否能名正言顺占领离仙郡一事,渴望至极,演戏的水准越发提升。 林者云浩气凛然拱手道:“大王!此次匪乱不小,朝廷一定会治离仙郡郡守方驰渎职之罪,您可趁这离仙郡郡守的位置空虚,暗箱操作于朝廷,寻一忠心人,坐上离仙郡郡守之位。” “如何暗箱操作?”鲁王被林者云说的心中一动,杀心顿消,连忙相问。 林者云感受到鲁王对他的杀心已除,提着的那口气悄然放下,庆幸林知皇果然算无遗策。 “如今,这朝廷既已被这蛮族吴奎把持朝政,官拜丞相,大王您不妨走他的门路,许他些好处,谋一纸委任令!大王可委任忠心于您之人来坐这离仙郡郡守的位子!”林者云一脸睿智的为鲁王出谋划策。 鲁王听到此,倒是有些犹豫了,面色难看道:“那吴奎不过一蛮族贼子,如何能让本王讨好于他?” 鲁王虽觉此计不错,但他也是深好面子之人,让他这堂堂大济王侯向那蛮族贼子示好?如何能行? “大王,此言差矣,您不过是将这蛮族贼子‘利用’一番,何来‘讨好’之说?” “哈哈哈哈!”林者云的此番说法,顿时让鲁王仰天大笑,声若洪雷道:“是极!是极!是本王想岔了!” 林者云见情况大好,稳稳心神,继续再接再厉,一副为鲁王打算的模样,将林知皇那日给他分析的一番说辞,深情并茂的在鲁王面前演绎出来。 林者云脸上挂上了智者微笑,继续为鲁王讲计,神态显得格外睿智:“如此,忠心于您的人成了离仙郡郡守,此人可代大王掌控此郡,让离仙郡成为库州的粮袋子,源源不断的为库州供粮!粮之一事,需得百姓耕种所得,百姓如今无粮可食,官府便平价卖粮,已保来年开春的耕种劳力。” 鲁王犹豫了,心痛道:“如此说来,现今那五大粮仓的粮食都要用来安抚郐县百姓?” 林者云立即劝谏道:“主公切不可行,杀鸡取卵之事啊。” “是极!是极!本王差点办了错事,幸得圣哲提点,本王方耳清目明矣!” 鲁王将此计前前后后想了一番,认为确实可行,且成功率很高。如此,只要能收到离仙郡郡守的求援信,他再率军剿灭叛匪,离仙郡就是他鲁王的囊中之物了! 鲁王想清楚后续会获得的利益后,激动不已,大呼林者云为能臣,从上首下来亲自扶起跪地回禀的林者云,执起他的手,互诉了一番君臣衷肠,采纳此言。 薛倾在一旁看了颇有些吃味,因慧姬而起的满脑子花花肠子顿时不翼而飞。 这林者云虽比尤无机那阴毒老儿看着顺眼点,也依旧不得薛倾的喜,谁比他在鲁王面前得宠,他就不喜谁! 溜须拍马之徒,哪有他飞将威虎悍勇!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又凭什么比他薛倾更得鲁王青睐? 薛倾看向林者云的目光瞬间带上杀意。 当夜,鲁王又邀林者云抵足而眠,林者云欣然而往。 当夜,尤无机听到此消息就病了,使人通知鲁王他的病况,然而这回鲁王只使了郎中前来治病,并未亲身过来探望。 翌日,鲁王麾下众臣皆听说昨夜病倒的尤无机,所居住的院子里,又换了好几套茶具。 经此一事,鲁王对林者云的爱才之心更甚,想到此前自己对其所动的杀心,鲁王不由对林者云起了丝愧疚之意。 差点错失一良才! 身为上位者的鲁王,永远不会将错处归于己身,尽管是他先起的疑心,那也不是他的错! 于是,鲁王更是对此前在他面前煽风点火的谋士尤无机,多了几分不喜。 尤无机确实很会揣摩上意,但却无甚大能,继贤妒能,以后切不能再受他教唆,误会良臣,鲁王心中对自己暗暗警醒。 第106章 欣欣向荣 鲁王为了此后收获更大的利益,终于放弃了将郐县粮仓收缴,据为己有的打算。 林知皇隐在林者云身后,借林者云之手,立即让官府的粮铺开市,凡郐县户籍人口,每人可三天一次,凭借户籍在官府粮铺里购得三升粮食,粮价恢复为一斗米,两百文的价格。 郐县百姓得知此事后,纷纷拿着自己的户籍涌入官府粮铺购粮,在真的以两百文一斗米的价格,购得粮食后,全城百姓感激涕零,含泪高呼青天大老爷,无不欢欣鼓舞,只觉又重临人间。 到此,对郐县百姓来说,唯一不美之事,就是被叛匪冲天将军强征为兵的,郐县中原来为良民的那些青壮,到现在也不知是何光景,若能早早解救回来,再一家团圆就更好了。 温饱问题解决了,百姓们纷纷又期盼起别的来。希望不久以后那些叛匪能被朝廷一举歼灭,拿下此贼,救回那些被叛匪强征的青壮。 而那些没有郐县户籍,因叛匪冲城而进入郐县的流民,有些甚至是叛匪家眷的流民们,顿时慌了神。 这些流民正六神无主的以为会再度被赶出郐县之际,官府派来了‘委事官’,是郐县县令新设的官职,专门为非郐县中人派发‘劳役’所设。 说是劳役,却不是从前官府那把人的不当人用的劳役。 以前官府派发劳役,是按人口户数强征的,百姓去服役,出力了还不算,期间还需要自己准备粮食,用以饱腹。尽管都如此苛刻了,也是被当做畜生使,动作稍慢点,便会督兵鞭子伺候,还不知有没有命回。 现在郐县中派发的‘劳役’则不同,管饭管饱不说,还都是些相对以前修河铺路,使力较轻松的活计,不限男女,只要肯干,都可接活。 每月还可领一钱银的补贴!这可是他们这些流民以前是良民都不敢想的好事。 于是,这些流民为了多挣的点钱糊口,不论男女老少都去‘委事官’那里领了‘劳役’。 ‘劳役’的活计有,清扫大街积雪、修补损坏的房屋、修建茅房、修建城门城墙、开发荒地等等。 有的还有幸被分配到了新起的‘木工作坊’里,既干活还可学一门手艺,又有工钱拿,简直美极了,他们以前要想学些手艺,去铺子里给去干活,还要倒交钱不说,也得任师傅打骂才能学得丁点手艺呢。 若天下‘劳役’都如此,他们愿意一辈子都做‘劳役’。 于是流民们积极的行动起来,起先郐县城中百姓对这些流民还有些抵触,但在他们被委事官的安排下劳动起来,扫雪的扫雪,搭房子的搭房子,各个一副勤劳肯干的样子,郐县一天天眼见着大变模样,也很快接纳了这些人。 毕竟他们这些流民并未过多祸害这处平民百姓,而是那些豪富乡绅遭了大难,那些豪富乡绅以前也没少欺压郐县百姓,死了就死了,他们老百姓只有拍手称快的份。 城中豪富乡绅被叛匪冲天将军屠杀满门后,空置了很多房子,这些流民进城后都躲在其中遮风挡雨,并未抢夺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家。 此时在郐县新的房屋没有修建好之际,这些流民还要暂时在这些房子里集体过冬,虽他们还无自己的居所,但精神面貌都大有不同,不再死气沉沉,而是对生活有了新的奔头。 因为郐县的林县令说了,若在郐县‘劳役’满三年,男女不限,便可在郐县落户,成为郐县人。 这群流民听到这消息欣喜若狂,比听到‘劳役’每月还有工钱拿更高兴,无他,概因他们太想成为郐县人了! 看看郐县这林县令的做人,做事,可不就是在史说里才有的忠义之辈嘛!能在他的治下讨生活,实在美事。 ‘劳役’又管饱又工钱月发,郐县城中不少本地百姓看了都心动不已,纷纷相询他们可不可以也领这‘劳役’,要知道此前他们可从没听说过工钱还有月发的,只有年发啊,这样的好事,不能全让流民给占了啊。 郐县城中百姓主动提出也要‘劳役’,林知皇自然求之不得。能将富余劳力动员起来,产生的都是价值,她哪有不应之理。 郐县经过战火荼毒,已是残垣败瓦一片,如今正是寒冬,不耕种不秋收的时节。 林知皇趁此劳力富余之际,想将郐县的街道全面拓宽修建,让它的面貌焕然一新。 那投降选择无偿服‘劳役’三年的三千五百余降兵,则被林知皇安排了重活,一半安排去了修建城墙和修路,一半安排去了乡下开荒和挖河造渠。 毕竟这些人和普通流民不一样,都有谋反的重罪在身,不能轻饶,虽是情非得已,但叛乱谋反之风不可助长,必须要严惩以儆效尤。 虽然如此,这群干重活的降兵,依旧心中毫无怨言,且对郐县县令感激涕零。 无他,因为他们虽然在服劳役,但每天可以三餐饱肚。就是这么简单,只要有口饭吃,他们就活下来了,这就够了。 无偿服完这三年‘劳役’,他们定要如家中妻儿一般,成为郐县百姓,脱去这戴罪之身! 郐县城内人口皆如火如荼的忙碌起来。 郐县城中一片欣欣向荣之态。 第107章 新星偶像林者云 至郐县城中粮价恢复往昔后,郐县城中再度恢复往日生机勃勃的模样。 林知皇现在已是郐县政务,以及军务的实际掌控人。 林者云沦落成门面摆设,还挺开心,开始诸事不管,主要是他想管也管不好,守成他还行,至于重建嘛........看了女儿的行事后,他现在已经很有自知之明。 郐县城门如今不再紧闭,而是大开,郐县城与其下所辖村落开始互通交易,每日城门口进进出出一派喧嚣,热闹非常。 “你听说没有?”一挑水往客栈送的老叟,与热情为他打开铺子后门,请他进门送水伙计闲话道。 “什么?” 挑水的老叟神神秘秘的说道:“就是我们郐县县令的事啊!” “什么事啊?”小伙计顿时被老叟勾起好奇心,凑到身前打听。 “听说城乱那日,咱们县令为了尽快出城向鲁王出兵求援,连姬妾子女都没有带,就匆忙逃离郐县,是为尽快救郐县百姓于水火,怕有家眷在侧,影响求援速度。那叛贼进城后屠杀了他所有没有出城的儿女,如今就只剩大郎君,还有两名庶女和一名庶子存世。” “还有此事?那县令大人带得援兵回来,一眼便见城墙上那些子女的头颅,岂不是非常伤心?”小伙计惊讶动容道。 “谁说不是呢?在那种情况下,县令大人还能保持理智,劝服那些叛军投降,避免一场兵戈,救那些身不由己的叛军一命,可真是慈悲心肠。”老伯说着便抹起眼泪。 小伙计一叹:“我们有如此县令,真是有福。” “现在我们家能吃上这么便宜的粮,也总算活过来了。这都是林县令回城后,给我们的活路啊。我打算不日就给林大人立长生牌位!”老叟实在感激林县令,他要让全城百姓都得知他的义举! “谁说不是呢,能让我们吃上便宜粮,皆是林大人之功!难怪这几日我们东家在店铺后堂里,给林大人立了长生牌位,每日都要拜一拜,今后我也去拜一拜,保佑我们父母大人,今后能平安顺遂,年年安康。” 老叟将水抬到厨房放下,惊喜道:“长生牌位在哪?老夫也要去拜一拜再走,保佑我们林大人活长长久久,长长久久庇护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小伙计欣然应允,将老叟领进铺子后堂拜牌位不提。 秦楼楚馆,茶楼闹市,凡有百姓之处,口中皆是在言郐县县令的高义之举,把郐县城乱那日,他如何逃出,如何九死一生求得鲁王派兵援助郐县,如何在郐县城下只身一人劝服叛军投降,讲的是绘声绘色,仿佛自己亲眼所见。 林者云俨然成了郐县城中百姓的新星偶像,他但凡出门,必定造成拥堵,都欲一瞻其容。 郐县城的百姓如今无不为自己是郐县人而骄傲自豪,每当讲起郐县县令的高义之举,别县或乡下的友人投来羡慕的目光时,都感觉自己都好似骨头都轻了几分,要飘起来一般。 现在谁有郐县的户籍,好似是天大的了不起事,别县人口为加入郐县户籍,令郐县的百姓们在婚姻市场,空前的抢手热闹起来,简直挑花了眼。 鲁王的三万精兵驻扎在郐县以东二里处,一干宵小摄于其威,凡路过郐县,不是老实若鹌鹑,就是绕道而行。 来往的商贾见郐县此地匪寇皆无,甚为安全,纷纷又来此地行商。 郐县经济短短一月复苏,高速发展。 郐县如今的商税税收比以往一年的税收都多。 第108章 庆功宴会 于家豪宅占地十亩,里面亭台楼阁林立,假山乱石,水流蜿蜒,恍若仙境,美不胜收。虽被流民冲击后有些损害,但经过收拾后,已恢复了昔日八成的面貌。 鲁王与他帐下一干文武在于家豪宅中暂住,等‘求援信’的这段时日,作为一州之主的鲁王,居于其中,都并未感觉有任何不适之处,可见这于家之前是如何的豪奢。 在郐县城中等待了多日,鲁王终于等到了离仙郡郡守方驰遣人快马加鞭送来‘求援信’。 请求鲁王出兵支援离仙郡剿灭叛匪。 见信后,鲁王大喜。 果然如林者云之前所料,离仙郡郡守送来了求援信! 至此,出兵离仙郡,他鲁王便‘师出有名’了! 求援信到手那刻,鲁王已是将离仙郡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鲁王喜的仰天大笑三声,便大手一挥,决定明晚在于宅与群臣喝酒摆宴同乐。 鲁王此时大摆筵席,与一干文武弹冠相庆,可见其对自己的兵力,信心有多足,剿匪不成功?万不可能! 飞将威虎薛倾也是欣喜若狂,高声叫好。 终于‘师出有名’了,不用再畏首畏尾!后面他薛倾就可以放开手脚征战了,便看他如何剿灭叛匪,助大王名正言顺拿下离仙郡! 军功!飞将威虎薛倾来也! 薛倾激动的脸颊上的肉都在颤抖不止。 收到离仙郡郡守的‘求援信’,鲁王麾下群臣皆欢欣鼓舞,唯有尤无机强笑难言,因为事情果然如林者云之前推测的那样发展。 尤无机再次感叹此人果然谋略无双,更是恐忧他会夺了自己在鲁王心中第一谋士的地位。 翌日,鲁王将要行去剿匪前,汇集麾下文武众臣,设宴于宅,令戚将军率甲士三千余,侍守于宅,已护安防。 大堂内歌舞升平,丝弦管竹之声不绝于耳。 幽香袅袅,不时有貌美侍女,在席间端盘穿梭,奉上佳肴美酒。 “末将恭贺大王!此去攻下离仙郡,库州粮危解矣!”薛倾率先起身向鲁王敬酒。 “仲礼,后面能否拿下离仙郡就看你的了!”鲁王笑着大饮三杯美酒,显然对薛倾信心十足。 薛倾大口喝完酒樽中的酒水,豪气云干地将喝完空置的酒樽向身后抛去,再拱手傲然道:“末将定不辱命!” 酒樽落在青石板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与此同时,一干文武适时附声恭贺道:“臣等恭贺大王!” 鲁王顿时仰头大笑,笑声不绝,响彻整个宴席大堂。 林者云作为此次首要功臣,被鲁王安排在他左下手第一的席位就坐,鲁王帐下第一谋士尤无机此时反而坐在了左下排二的位置。 林知皇作为林者云的嫡子也一同受邀,前来参加了鲁王此次庆功宴席,也被安排了一张小案几坐在了林者云身侧后方,算得上是无上殊荣。 “此次事情能进展的如此顺利,圣哲你功不可没!来!本王敬你一杯!”鲁王举起酒樽,朗声对下首的林者云笑道。 林者云受宠若惊地站起身,诚惶诚恐的也举起酒樽道:“下官愧不敢当,能为大王分忧解难,是下官的荣幸!不敢谈功!” “哈哈!圣哲,你不必自谦,这酒你受得,切莫再推辞!”说完鲁王将酒樽中的酒水豪饮而尽。 林者云遂也不再装腔作势,抬袖掩了酒樽,将其中酒水一饮而尽。 林知皇细细在一旁观察鲁王帐下一干文武的性情做派,只作隐形人,越少人注意她越好,她年岁还小,不适合走至台前,让林者云在前顶上,才是上策。 林知皇迫于自身条件,隐于幕后,很多时候办起事来,反倒无人阻碍,顺畅很多。 林知皇尝到此事甜头,也没沉溺忘我。 因为林知皇清醒的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她现在还未长成,尚可蒙混性别,待年岁见长,还做男装打扮,便是把人当傻子看了。 林知皇暗暗警醒自己,虽然现在筹谋皆如预期发展,也切勿因有爹挡在身前做外壳,而自尊自大,因享受到男装的便利,而失了平常心! 她得加快脚步,在这具身体还没正式开始发育前,一定要掌握住一方势力,然后,已女身示人。 让天下人都知道,女人也能成大事,并不是只能屈居后宅之辈! 第109章 乱世妖姬——慧姬 宴上,鲁王开怀大笑,堂上文武也皆开怀,纷纷举起酒樽互敬。 这些文武有的,恭喜鲁王喜获得一良臣。有的则提前去抱林者云的大腿了,谄媚的去向他敬酒,恭喜林者云才初投奔鲁王,首次便立此大功,以后前途必不可限量。 一时大堂之内,尽是恭贺寒暄之声,唯有尤无机脸色阴沉,在堂内众人皆欢的氛围下,显得格格不入。 薛倾喝到性发,猛站起身拿过一美婢盘中之酒,揭开壶盖,仰头便倒,喝完朗声道:“大王,怎地还不上歌舞?” 薛倾此等豪气云干之态,获得一干武将如雷的叫好声,纷纷起哄歌舞何在。 “是啊!威虎将军说的不错!大王!有酒却无美人助兴,多没劲!快上歌舞助兴!才能开怀畅饮啊!”一武将踏步而出,做醉酒状与鲁王抗议道。 鲁王高深莫测一笑,肥掌一拍,一阵悦耳的铃铛之声响起。 林知皇坐的离鲁王颇近,见鲁王此笑,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无他,实在太鬼畜了。 鲁王那笑再配上他矮肥的身躯,显得猥琐非常。偏他又不自知,胸脯挺的老高,颇似掉毛的公鸡,毛都没有,还当自己神俊无双。 悦耳的铃铛如泉水叮咚,一队美婢鱼贯而入,她们衣着轻纱,玲珑曼妙的胴体若隐若现,顿时将整个大堂内的男人目光吸引过去。 林知皇也抬眸看去,她现在迫切的需要用美人洗洗眼睛,净化眼球。 轻纱飘起,香风四溢,魅色无边,一时之间嘈杂的大堂内,只余抽气声与靡靡管乐之声。 哎呀妈呀,这是古代版的艳舞啊! 林知皇瞪大双眼,手中的茶杯都要惊掉了。 都说古人保守,这古人哪里保守了?他们这是玩出新花样和新高度了啊! 这些美人虽身着轻纱,却与无衣一般无二,什么都遮不住,又平添许多诱惑之感,那胸前的红樱都清晰可见。 如此一弄,可比不穿还露骨。 鲁王这是要搞酒池肉林啊?林知皇当即脑中便冒出如此念头。 林者云的脸色当即也变了,参加庆功宴会,他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别人无所谓,他可是还有女儿在场呢,教坏他女儿可怎么办? 林者云骤然回头,拿眼瞪视看的津津有味的林知皇,示意她闭眼不许再看。 奈何林知皇压根不鸟他,一点也不知羞,看的炯炯有神,比一些男人还看的聚精会神。 顿时,林者云的脸色,比他身旁的尤无机脸色还要难看,快阴出墨汁来了! 鲁王见美人出场,让宴会气氛达到高潮,站起身,挥手大笑道:“此舞乃本王宠姬慧姬所排,是专门为爱卿们准备的,爱卿们尽可享受,看上谁,只管说来,本王必不吝啬!” 一时间,场上文武皆呼道:“大王豪迈,吾等必为大王效死!” 在一片大臣的恭贺之声中,慧姬腰部缠着红绸,突然如九天玄女一般落下,双足触地后,踩着鼓点,旋身转动而出。 慧姬洁白的玉体只着红纱,柔媚舞动,如盛开的牡丹一般,看直了在场男人们的眼,林者云这次也没抵过慧姬美色,成为一群猪哥其中之一。 林知皇也看痴了去,这跳的真是好啊! 她那个位面,这样的舞者得叫艺术家了吧? 纤弱无骨,媚态天成,一颦一笑皆为风骨!好美,这美无关性别,她生为同性都被慧姬的美给吸引了,更何况异性?如何能叫人不如痴如醉? 如此曼妙顺畅的舞姿,慧姬私下没少下功夫练吧?看来跳舞是她真的热爱的吧?虽然慧姬衣着暴露,男人看她舞蹈,只看见了色之一字,但林知皇却看到了她对舞蹈的热忱,她的灵魂在燃烧舞动,她的灵魂在为她所跳之舞发光。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舞者,这样的艺术家,竟然只能以色侍人,当真可惜!林知皇看着看着,不自觉对宴上舞蹈的慧姬,目露怜惜。 “这是本王的宠姬慧姬,不在送人之列,只是献舞一曲,众爱卿看看即可。”鲁王见堂下众人情态,得意非常,也炫耀非常的说道。 鲁王话音刚落,只见慧姬舞动着手中的红纱,对上首沾沾自喜的鲁王丢去一个媚眼,又在旋身之际向其身侧的薛倾投去勾魂一笑,看的飞将威虎薛倾立时眼便发了直。 慧姬的腰肢如清絮的杨柳一般,可随意攀折扭动,随风舞动起来,美不似在人间。 慧姬旋身时,余光不由注意到上首竟然还坐着个小郎君,再定睛仔细一看,这小郎君漂亮的好似女娃,若生而为女,容貌必不在她之下,其身骨......等等。 一注意这小郎君的身骨,慧姬疑惑的皱起黛眉,这身骨之态可不似男子。 第110章 你乃女子 慧姬心中起疑,便想瞧的更清楚些,腰身扭摆,婉若缠蛇,又是几个旋身,轻巧地跳落在林者云的食案上,旋转下折,方才停下。 如此近距离观看美人,林者云受到的冲击更大,不由看呆了去,他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媚态天成的女人,美不似人间之人,可惜,是主公的宠姬,不能拥有。 林者云扼腕不已,美色当前,到底是小命要紧,强制让自己收敛心神。 慧姬的注意力却不是放在林者云身上的,轻抬裸足走下食案,绕步来到林知皇身前站定,目光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她。 “妾见小郎君长得甚是可爱?不知是哪家郎君啊?看妾身跳舞的眼神如此灼热,如何?妾身跳的美吗?”慧姬言笑晏晏的问道。 林者云见慧姬转身去与林知皇搭话,顿时将众人目光皆吸引到了林知皇身上,刚对慧姬升起的丁点旖旎情丝,在她对林知皇开口说话的那刻,烟消云散。 林者云此时对这无礼的慧姬升起一丝难掩的怒意,他女儿是世家高门贵女,如何能与这以色示人的美姬相谈,以后若传出去,必然有损吾儿声誉。 慧姬开口说话,连声音也似黄鹂鸣柳,动听至极。 林知皇顿时就听住了,被迷的快不分东南西北了,半天回不过神,好半晌都没有回话。 鲁王本见慧姬主动与一男子开口搭话,很是不悦,怒目看去,待看清那男子不过是一身量还未长齐的小郎君,便散了醋意。 鲁王又见这小郎君是那痴迷崇拜于他的林知皇,不但不怒反而起了逗弄的心思,朗声大笑道:“原来是圣哲之子,怎么今日你也来了?” 鲁王开口说话,林知皇立即回神,神色清明起来。 林知皇一点也不怯场的大方站起身,抖抖长袖,拱手行礼稚声道:“回大王,晚辈甚是崇敬于您,您明日就要拔营前去广山县剿匪了,晚辈很是不舍,一想起要多日见不到您,便肝肠寸断,痛苦不已!今日宴会,晚辈当然要趁此机会,多来朝见于您,见得多了,若能学得您一分的英武,也就受用无穷了!” “.......”慧姬,是女子吗?好油滑,妾身莫不是看错了,再看看,嗯,没错,是女子啊? “.......”林者云,不管听几遍,都不甘心,女儿怎么也不这样夸夸为父? “.......”薛倾,油滑小子,搞得老子看美人的心情都没了,手里的酒也不香了,总有一天,老子要锤死他。 “.......”尤无机,这小子到颇有他爹几分真传,一个拍响的马匹,一个拍暗的马屁,都不是好东西! “........”众文武,这小子好会说话,看把鲁王哄的多喜他?我等是不是也要卷起来,多学几套话术? 鲁王听言笑的更大声:“你小子,嘴甜,本王甚喜!慧姬既然问了你,你便说说,她美不美?” “姐姐美极,吾甚向往之。”林知皇拱拱手颇显天真的笑道。 “哦?妾身美在哪?”慧姬娇笑,媚眼如丝的上下扫视答话的林知皇。 “美在骨,不在皮。姐姐舞姿美极,堪称艺术。”这是很高的评价了,以色侍人之流,赞其骨,算是把她与文坛成名大家相提并论了。 周围文武皆哈哈大笑,这笑里的成分,嘲意居多,调笑居次,全都当稚童无知,说话不知分寸,竟把一玩物与文坛大家相提并论。 鲁王听了此言也哈哈大笑,对左右群臣指着林知皇调侃道:“原来还是个毛未长齐的小子,不知道女人的真正妙处在哪!” 林者云黑脸,主公这是在对他还未成年的女儿说什么荤话? 林者云立时便想掀了面前这案几,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翻腾的心绪,没想到更让他抓狂还在后面。 “是极!是极!美人身体美,才叫美,摸起来那个舒服呦......” “舞有甚美?人美搂在怀里才是真美!” “这小子还没开荤呢!” “大王,你说的妙处我等懂啊!” 堂下一干文武纷纷笑言调侃附和鲁王。 林者云听了这些调侃话,想立时拔剑把堂下这些人都砍了,这些狗东西在对他还未及笄的女儿说什么狗屎话呢! 慧姬也咯咯掩嘴娇笑,微微侧身,背对着众人,无声的用嘴型对林知皇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是女子。” 林知皇微微一怔,神色微变,复又朝向鲁王随着众人天真大笑。 林知皇心道,果然不能放松警惕,被行家一眼看穿了呢。 第111章 慧姬出身 林知皇被慧姬当场识破也不慌,趁周围人都去恭维鲁王之时,笑意盈盈的转眸,满眼欣赏之色的看向慧姬,也无声地用嘴形对她说:“清雪茶楼,等你。” 慧姬眸光一闪,深觉林知皇这小娘子有意思。 偷偷幽会她的郎君见多了,偷偷要幽会她的小娘子,还是第一次见。 以往那些世家小娘子见了她,无不掩袖遮鼻而走,仿佛她慧姬是什么臭不可闻的腌臜东西一般,看一眼都好似会污了眼睛。 这个小娘子到是别具一格,不过若是平凡,也不会在以凶恶闻名的鲁王眼皮子底下,行虚凰假凤之事了。 不嫌她污秽,要与她私下约见,是怕她慧姬会当场揭破她的身份么? 慧姬脸上挂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与她慧姬无关之事,她不过一宠姬,哪会乱出什么头? 她慧姬可没那么蠢,没有好处的事,她费那个劲揭穿干嘛? 还不如以此为把柄,看看能不能从这‘小郎君’身上要挟些好处来。 慧姬是娼妓出身,娘是娼妓,她一出生就注定是娼妓,爹不知道是谁,反正不过是哪个恩客罢了,谁敢认她是女儿? 十四那年开苞礼,慧姬被渝川王手下,一年近五十的文臣买下,她安分守己的伺候了这文臣一段日子,将这文臣迷得神魂颠倒。 就在她以为一辈子就能这么安逸的过时,却被该文臣的大妇趁其外出,转手又送给了他人。 从此,慧姬便开始辗转于多个男人之手,慧姬也没少被这些男人的大妇以及姬妾因嫉妒找各种理由磋磨。 她不明白,贱的明明都是那些男人,那些大妇与姬妾当真可笑的紧,为什么不向背叛他们的男人伸出利爪,反而要用利爪去抓挠她这身如飘萍之人? 她慧姬出身低微,身不由己,唯一所爱,便为跳舞,她只是想起舞,让自己变成世间最美的一只蝴蝶,再没人嫌她污浊不堪。 只有舞蹈,能让慧姬忘却她自己只是一介玩物!就算她在别人眼里不配为‘人’,那她也要当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而不是一只只能附着于污秽物的蛆虫! 她只想有人为她的舞姿而鼓掌,而不为她的凋落而拍手称快。 于是,慧姬从一开始的自怨自艾,到最后的忍无可忍,她的内心终于长出毒刺。 想活的像只蝴蝶的慧姬终于不再逆来顺受,她为了让自己好过点,终于拿起她的美貌作为武器,保护自己。 慧姬开始自己主动选男人,选权势最高的男人,只要能将那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她就不会再被任意转送,甚至是遭受女人的虐待打骂。 最后,慧姬凭借自身的美貌与常人难企及的舞姿,通过一步步心计谋划,成了渝川王的宠姬,让渝川王走哪都离不得她,宠爱非常。 在慧姬又以为一辈子就会跟着渝川王那么过时,又被鲁王在一次酒宴上看到,鲁王一见她便惊为天人,强行抢夺,于是,她现在又成了鲁王的宠姬。 身如飘萍,命不由己,美貌于她是把双刃剑,她不想再伤己,只能拿它去伤人。 如今的慧姬地位虽贱,但甚得鲁王欢心,他帐下一些文武大臣,为了得到鲁王的赏识,不少人需要她来吹枕边风,不得不送礼奉承于她,她觉得这种日子快活极了。 这些文武大臣拿她当玩物看又如何,他们惧于鲁王,不敢行任何越举之事,她可以随意的想跳舞就跳舞,除了鲁王,她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慧姬微不可查的对林知皇点点头,明显应允,林知皇见后又是一笑,对慧姬俏皮的眨了下眼睛。 慧姬轻笑一声,然后旋身笑靥如花的对鲁王娇声道:“这小郎君也夸奴美呢,大王您说奴美吗?” “美,天下女人,谁能有慧姬美!”鲁王搂住扑入他怀里的慧姬,傲然大笑。 薛倾见慧姬柔若无骨的躺在鲁王怀里,心头不由微微升起些妒忌之心。 尤无机适时找到机会,跟上了林知皇的脚步,也拍起了鲁王的马屁:“大王乃当世第一英豪,自然得配天下第一美人,渝川王敢和您抢美人,且看他如今下场!” 一干文武适时大声恭维:“鲁王能得此佳人,果然乃当世英豪也,第一美人就该配当世第一英豪!” “哈哈,哈哈哈哈!”鲁王畅快且自豪的朗声大笑。 哦豁,原来这美人慧姬来头当真不小,她就是渝川王和鲁王开战的导火索啊,林知皇略微一挑眉,看向慧姬的眼神越发带有深意。 这慧姬完全就是世人眼中红颜祸水,祸国妖姬的典型啊。 林知皇摸摸下巴,这慧姬有点她那个位面三国时期貂蝉的意思。 说到貂蝉,林知皇的眼神又不由向堂上的薛倾看去,这一看就从薛倾眼中看到了其对慧姬的渴求和占有欲。 这位飞将威虎薛倾也有点“吕布”的意思啊。 ‘美人计’虽俗,但好用啊。 要用否? 若用,她又要如何收服慧姬这等美姬,为己所用呢? 还是先查查她的底细,先弄清楚慧姬之所求为何,方有解开之道。 第112章 识破 宴会上,鲁王和众文武聊到兴处,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林知皇也跟着堂上众人一起朗声大笑,目光灼灼的落在依偎在鲁王怀中娇笑不停的慧姬身上,今天来果然不虚此行。 宴会毕,林知皇和林者云刚出鲁王暂住的于宅,一直在马车边等候主人出来的,忽红和胡四便迎了上来。 自从胡三被林知皇破格提拔成百长后,便在军中效力,不再跟在林者云身边护卫了 于是,胡四便被提拔上来,现在林者云的安全,皆由他负责。 “大郎君!” “家主!” 忽红走近些注意到家主林者云的脸色非常难看,以为宴会上出了什么事,粗声道:“大郎君,可有事?” “无事。”林知皇摇头。 林者云黑脸着呵斥道:“什么叫无事?以后这种场合你避着点,不许再来!” 忽红和胡四懂了,这是家主和大娘子又因为什么起争执了,遂不再担心,恭敬地将两人请进马车,贴心的为他们父女俩关好车门,私密空间给够,更方便两位主人达到意见统一,而不被别人看了父子相执的笑话去。 一上马车林知皇便道:“慧姬此人的详细资料爹你派人去查一查,尽快给我。” 林者云气的面色铁青:“为父现在是在跟你说宴会的事!休想岔开话题!” “哦,这事啊,女儿确实也有话给爹说,您能不能表现的自然点,您这紧张态度,稍加用心一些,就能发现不妥,我若女儿身被揭穿,一定是您不够淡定所致。”马车动了起来,林知皇的身体微微跟着马车摇晃一下,不爽的拿眼撇看林者云。 林者云听言额头上青筋爆出:“那等场面,你让为父如何淡定?下次闭眼,不许再看!” “她们有的,我都有。你们都看得?我为什么看不得?”林知皇睁大眼睛好奇问。 林者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 他这女儿究竟是懂还是不懂?作为父亲,林者云也不好讲的太明白。 林者云想,毕竟女儿再聪慧,也还小,有些事也是不懂的。 林者云只得再三叮嘱道:“环儿,这事你就别犟嘴了,不听为父的吃亏终会是你,这事你听为父的准没错。” 林知皇很想告诉爹儿子,她懂啊,什么都懂。 情事一事,虽然她没有实践知识,但理论知识颇丰。这方面来说,这个已经生了一足球队的爹,和她比起来都远没有她‘博学多识’,会稍显逊色的。 林知皇终究怕这古代爹承受不住,便闭嘴没再多言,只得不置可否的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继续道:“慧姬.......” 林者云此时听到慧姬的名,心里还有火气,要不是她跑来和他女儿主动搭话,鲁王和他帐下文武后面如何会与他女儿说那些话!遂怒火中烧,严厉打断她的话道:“别提她!” “她知道我是女子了。”林知皇坚持将话说完。 林者云惊的一下跳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林者云头直接撞在了马车顶上,却丝毫不觉得疼痛的样子,骇的双目圆瞪,汗流浃背。 “我进马车就想与您说,是您总揪着宴会的事不放。”林知皇对大惊小怪的林者云翻了个白眼。 与这便宜爹处的时间长了,林知皇对林者云的态度越来越随意,变相有了一种特别的情感,怎么形容呢?像是在带蠢儿子的感觉?嗯,林知皇点点头,就是这种感觉。 “这可如何是好?”林者云在马车里急得团团转。 林知皇倒颇为淡定道:“她既然没有当场揭穿我,又与我约定在清雪茶楼见面,我就先晾一晾她,等其先沉不住气来找我,看看她目的究竟为何。” 林者云气急败坏道:“这慧姬没当场揭穿,怕不是要以此要挟你我?爹现在可是鲁王面前的红人,谁知道她见面后会提什么要求?钱倒是好办,就怕她要的不是钱!” 林知皇意外的看了‘爹儿子’一眼,偶尔脑子也是够使的嘛?林知皇突然发现,这爹儿子一旦遇到威胁他性命之事,脑子总是挺清醒的,难怪每次都能逢凶化吉,此前郐县城乱出逃时也是那样。果然,幸运有时不是偶然啊。 平时显得单蠢,看来是社会的毒打经历的少了,所以才会如此。 “环儿,怎么了?” 林者云意识到自己叫嚷的声音有些大了,识时务的闭嘴了,他解决不了的事,还是闭嘴比较好,省的添乱。 林知皇见林者云自己就安静下来了,又满意了,就怕又蠢又不听话的。 这爹儿子真是越来越会看人眼色了,这是官场处事必备素质之一,长进挺快,智商估计还有的救。 林者云突然全身恶寒,刚才他女儿看他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怎么有种慈祥欣慰的味道?这像是看小辈的眼神啊,他明明是她爹! 林者云心道,女儿怎么会用慈爱的眼神看他呢?他今日一定是被自己女儿气得眼花了! 林知皇摇摇头轻笑,回归正题,气定神闲道:“要挟?那要看她慧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林者云更安静了,顿觉慧姬不是威胁。 林知皇如今若不做遮掩,周身上位者的气势越发盛了,面相都开始发生改变,趋于威严,要说以前看了是赏心悦目,想溺于怀中呵护,现在则更多的是庄严凝威,即使依旧容貌无双,因气质不同,让人见之不敢有片刻小觑之心。 林者云再次痛心,她怎么就不是个儿子呢!! 第113章 水车水磨坊——美好画卷 宴会两日后,鲁王亲率三万大军拔营,带走帐下一干文武,出兵围剿叛匪冲天将军。留下了一干女眷和以及小部分负责后勤的官员驻守郐县,做战略后方补给地。 三万大军浩浩荡荡而去。 林者云虽投靠了鲁王,但毕竟身上还有郐县县令的官职在身,郐县既已从叛匪手中收回,县令没有调令则不能擅离职守,无法随鲁王一同出征。 林者云不能去随军,林知皇当然也只能留在郐县,不能前去观战。 林知皇觉得这样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建设郐县,再空出时间提升自己,马术、武学、文学这些都要进行提升。 林知皇很确定,鲁王此次出兵胜负毫无悬念。 冲天将军手下,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看他之前派出来追杀他们的所谓‘一千精兵’的素质就知道了。 就那些一盘散沙之人,都是冲天将军手下的精兵强将了,由此推断,他手底下的那伙人,该是何等不齐心,单兵能力强的人多了,并不代表这只军队就是最强的,打战是要讲究齐心协力的,要不怎么都说兵士都要经过集体训练才叫兵呢。 鲁王好战,以战闻名,手底下能兵猛将无数。 薛倾征战能力更是没话说,虽然做人差了点,但统军能力当真不俗,出战至今,从无败绩。想来不用多日,便能传回叛匪已灭的消息。 林知皇为建造水车工坊,投入了大笔财富,先前从冲天将军那收缴来充做官用的浮财,立即就不够用了。 无法,为了不耽搁工坊建造工期,林知皇只得用私账填补公用,让忽红把林府藏在落屎板下的金银珠宝全数取出,再进行投入,水车工坊总算又正常运行起来了。 因为郐县木材有限,林知皇又不想大肆在此地砍伐周边的树木,怕造成植被破坏,所以木材必须要对外采购。 因此,林知皇让手下人联系了不少来此地经商的商贾,大量从外地购入木材原料,大部分钱财也就耗在了这里。 木材原料的选定以及定价之事,林知皇一事不烦二主,全交给了王题去做。 王题现在手中所管之事,范围较广且杂乱,还要设计图纸,建造水车,每天是忙的脚打后脑勺,然而这并未让他更憔悴,反而精神气一天比一天更好,人也回归之前的体重,算是双赢之事。 水车工坊在王题的全权负责下,林知皇不计成本的资金投入下,总算有了第一件成品。 官田附近,有百余名兵士充作力夫,正面红耳赤的使力牵引着一根粗绳将一个似是马车轮子的大转盘在河渠边拉立起来。 “那是什么?” “那像是个大马车轮子!” “在田里面安装一个大轮子做什么?做这么大的马车轮子?那做出的马车得有多大?需要多少人去拉?” “又是哪个富贵人?刚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又开始劳民伤财了?” “嘘!这是里官田,这是官府派人做的东西,休要胡言。” 一群百姓围站在官田旁,对一个酷似马车轮子大物件指指点点,爱凑热闹的百姓皆停驻于此观望,议论纷纷,不多大会儿,官田旁就人头攒动,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起来。 “什么马车轮子?一群愚民!”王题见自己辛苦一月有余建造出来的神物水车,在一群百姓嘴里成为了马车轮子,不由大为不满。 有了个人事业,有了相依为命的嫡亲侄儿,王题彻底从失去亲人的伤痛中走了出来, 听说为恶世间的人去了地府,会受酷刑。王题便毅然决定用自己的所知所学,偿还林知皇所说的‘社会’,代替亲人赎罪,也求他们能在地府,少受一点罪,也算是他回报亲人从前对他的爱护之情了。 王题的心里负担去了,王题还是那个王题,活泼且直率,不懂遮掩情绪的王题,嘴欠的毛病就又上线了。 “这不是还没装好么?让百姓们猜测一下又何妨?”这么重要的日子,林知皇当然也到了现场督工,闻言轻笑出声。 “师兄,百姓之言,不必太过计较,后面他们就知道这是做何用的了。”温南方跟在林知皇身边,闻言也淡声道。 “等装好了,百姓见到这‘马车轮子’的妙用,言论风向自然会有所改变的,你就等着被世人所崇敬吧。”林知皇笑着拍拍王题的肩膀,劝慰并夸赞道。 王题果然十分受用,口是心非道:“也不要他们多崇敬于我,只不要骂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温南方拿眼撇他,师兄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温南方嘴唇动了动,最终放弃了对其开嘲讽,罢了,今天是个让人高兴的日子,就容师兄多得意会。 林知皇见状笑着摇摇头,心道,王题还是孩子心性,自己都是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死里逃生的侄儿。 话说她在现代接触过的那些技术工种的人,确实都有点这样的小性子。 可能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用在了他们所喜欢的领域吧,所以心思都格外单纯,不明就理的人看了,就会觉得他们蠢,其实并不然,他们在自己的领域里真的很聪明。但好骗也是真的,专业知识越高的人,貌似在人情社会里就越容易被骗,她就常常在她那个位面的新闻里,看到这类人被人骗光钱财的新闻。 这么个技术人才可要哄好了,护好了,不然一不留神被人给哄骗走了可怎么办? 林知皇拉回跑偏的思绪,又从怀里拿出一套图纸,交给王题后道:“云林,这是‘水磨坊’的设计图纸,是和水车配套的,都是利民的重器,你也抓紧时间建造出来吧。” 王题立即被带偏注意力,不再纠结百姓之言,双手接过图纸,仔细看后当即大呼道:“精妙!设计委实精妙,用水车的动力去磨面,当真妙极!” “如何不妙极?有了这水磨坊,这样也省去了百姓人力磨面的功夫,节约出的劳动力,又可以计划做别的事情了。”温南方在一旁也淡声感叹道。 因为林知皇的画工不行,此份图纸是由林知皇阐述,温南方代笔所画的,因为林知皇怕他画错,讲解的非常仔细,画出时他便知道了此物的妙用,也看到了此物设计出后,会带来多大价值。 这水磨坊倚靠水车的转水动力转动石磨,筛了面粉供百姓食用,也省下了不少劳动力,也能腾出一头牲畜使其从磨道里走向田间,拽犁种地。 温南方仿佛看到了未来水磨坊里会有的热闹场景,磨房里昼夜吱吱咛咛地转悠,那清水沿渠夹波涌来,水打水车,湍急着打动水轮,带动石磨,带动下扇磨盘呼噜噜地飞转,将磨眼里灌下的麦豆稻米磨碎。 水磨坊前有百姓俯渠淘粮,洗菜,挨下处洗衣、擦污。 蹒跚学步的幼童在渠一侧的高地不时投下石块,水花溅在正在洗衣村妇的身上时,则发出一长串狡黠而清脆的笑声。 水磨坊的下落水又归渠落回河流,汇合处悠然形成一凹浅潭,鹅鸭悠然戏水,等待有漏筛的粮物随渠飘漂出,粮食的芳香顿时浸满了整个画卷。 温南方从想象的画卷中回神,目光认真的回看林知皇,尚小的人儿,她真的没说大话啊,她真的能有让天下百姓过的更好之能。 第114章 天车 两个时辰后,官田的水车安装完成。 该水车高约十米,由一根长五米,口径半米的车轴支撑着二十四根木辐条,呈放射状向四周展开。 每根辐条的顶端都带着一个刮板和水斗。 刮板刮水,水斗装水。 河水冲来,借着水势缓缓转动着十多吨重的水车,一个个水斗装满了河水被逐级提升上去。 临顶,水斗又自然倾斜,将水注入渡槽,流到灌溉的农田里。 “成功了!”王题见到这幅景象,满面红光,兴奋不已。 “云林,做的不错!”林知皇也很是兴奋,抚掌朗声大笑,夸赞道。 温南方亦是面有激动之色,此水车若能普及,明年郐县的产粮之数,预计能提高五成有余。 周围围观的百姓见状纷纷也发出惊呼之声:“这是什么东西?” “这轮子似的东西轻松的把水引到了高地上啊!” “有了这东西,高处的地,以后岂不是都不用费力打水浇灌了?” “看!这东西还能将水打上更高处的地呢,更高处的地也不用荒废,都可以种上粮食啊!” “神物,此乃神物啊!” 水车安装完毕后,围观的百姓围聚的越来越多,林知皇不得不多派些衙役过来维持治安,怕出现踩踏事件。 百姓们热情不减地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他们都是靠地过活的百姓,大部分都是庄稼人,水车一安装完毕,开始运行,便懂了这东西的好处,纷纷激动不已,偶尔说到妙处,还能各抒己见,争论的面红耳赤。 官田外的百姓越聚越多,圈围不断扩大。 百姓们看见水车的作用,无不叹为观止,自发取名叫这马车轮子似的神奇之物,名为——天车。 意为天上送水之车。 天光微亮,朝阳初升。 温南方身着一身黑色的劲袖短袍,正在演武场练剑。 他身形颀长,旋身出剑收剑时,如淡化的黑影,剑势凌厉且轻巧,翻转若花。 温南方练武时未着文士的广袖长袍,而是着一身贴身的黑色练武短打,又是另外一番风味的俊逸。显得英挺非常,武气更重。 温南方肩臂宽厚,腰窄有力,舞剑刺挑中,隐隐可见衣裳下紧实的肌肉线条。 动作真是流畅啊,这幅舞剑雪景图,让整个演武场都亮堂起来,充斥了满满的荷尔蒙气息。 林知皇披着狐裘大氅,站在远处,看到此景,深深的叹了口气。 唉,如此绝世美男,竟然是她的下属。可惜,可惜! 在林知皇眼里下属就是下属,再不会是其他,林知皇作为主公,要以身作则,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从不乱搞‘公司’男女关系。 不然以后两人协同处理事情时,若带上了私人情绪,那事情就是想办好也办不好了,什么对事不对人,对上那人是你爱的人看看,这话都是忽悠给傻子听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毕竟是异性主公,若和下属产生其他关系,今后若是事成,成为一方诸侯,两方都会陷入舆论漩涡,成为他方对手攻讦的薄弱点,她的其他下属也会受到恶意揣测。 上位者还好,主要是这下位者,其他人看待他,更不会有高的评价,必定负面缠身,无论他的能力有多强,为拿下如今所拥有的势力,做出了多少贡献,才爬得如今位子,别人都不会认为是凭本事他努力所得,只会恶意揣测他是靠牺牲色相上位的,为人所不耻。 爱一人,便不会在明知会伤害对方的情况下,做伤害他之事。爱一个人,是为了共进,而不是共退。 温南方的定位是下属,就只能是下属。 不然就是害人害己,这种事情林知皇绝对不会做。 真的是惋惜啊,好生可惜温南方这一副,能让她心动的好样貌了。 林知皇遗憾的摇摇头,太理智也不好,美色当前,理性太重,母单是她没错了。 温南方一套剑法练毕,注意到林知皇也来到了演武场,快步过来,拱手行礼道:“主公。” “不必多礼。”林知皇连忙扶起温南方。 “主公今日感觉身上可还酸痛?”温南方关切的问道。 “无碍,跟着你练武这段时间,身体貌似已经适应了这种训练,如今酸痛减少很多。聪深,辛苦了,你教的不错,此套功法甚好。” 林知皇褪下大氅,里面此时也是一身短打打扮,显得她愈发纤细瘦弱,温南方几次看了,都大皱其眉,一男子有如此弱柳扶风之姿,难怪当时会被性好男童的卢校尉觊觎。 温南方凝眉,突然出手,一拳向林知皇的面门攻去。 林知皇一愣,大脑还未反应,身体便自然而然的侧身,闪过了这一拳。 第115章 软剑——清蝉 温南方见林知皇身体下意识的反应,避过了他的来拳,满意的一点头,收回拳势,淡身夸赞道:“主公,您现在的肌肉反应力比之从前,提高了很多。” 林知皇依靠身体下意识地反应,避开了温南方突然袭来的一拳,也欣喜异常。 林知皇深知自己有多弱鸡,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大济,在与温南方习武前,都未学过武之一道。 刚才,林知皇真的只是全靠肌肉记忆力,在大脑都未曾反应时,身体便下意识地躲避开了。 温南方教的这套功法当真不错,不过月余功夫她就有如此长进,这里面固然有她努力的成分在,但更多的是此功法确实妙不可言。 看来在大济世家之中,真有不少不错的知识瑰宝,学得一二便能受用无穷。 她以后一定要再想想办法,将这些东西全部收拢规整起来,整理成册,让天下之民都有机会学习,而不再是只局限于某一族之内的人方能学习,实在是暴殄天物。 林知皇满面喜色道:“聪深,你有心了!” “主公不怪聪深突然出手便好。”温南方恭敬对其抱拳,淡声回道。 林知皇立即道:“怎会?如今我跟着你习武,你就是我师父,哪有什么主公?该是如何就是如何,不必顾忌。” 温南方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微微颔首。 “今日还是与往常一样,先练习基本功,再习身体躲避之法吗?”林知皇复问。 温南方摇摇头:“既然主公您的身体不再酸痛,想必已经习惯此强度的训练了,那就再加强一点进度,今日便开始练剑吧。” “练剑?” 温南方的部曲青云从侧后方走上来,托出一柄一看就较为轻巧的薄剑。 林知皇伸手接过,在手上试着颠了颠,发现此剑果然很是轻薄,可能也就五六两重。 温南方见林知皇接过剑,徐徐讲解道:“力量乃天生,主公力气较小,习武需扬长避短。我温家的轻灵剑法就以灵巧为主,主公习来,正好相得益章。此剑名为清蝉,便赠与主公吧。” 清蝉此剑,剑身轻薄,仿若纸片,但寒光凛凛,韧性十足,林知皇不论弯折几次,只要松手,就能弹回之前的形状,丝毫没有变形的趋势,一看就非凡品。 “这剑哪来的?”林知皇疑惑的问,她可见过温南方之前那副流民的模样,落魄地两手空空,除了别在腰间的一柄文士剑,还哪里来的另一把剑? 温南方清淡一笑,为她解惑道:“此前这柄剑我一直藏在腰带当中,是我最后自保的杀手锏。此剑从不轻易示人。” 林知皇听言立即将此剑还于他:“那我如何能要此剑!聪深,你快拿回去!” “主公若不收,就是瞧不起聪深。”温南方寒了脸。 “此剑太贵重.........”林知皇赶紧解释。 温南方冷着一张俊脸,打断林知皇接下来的话:“在聪深眼里,什么都没主公贵重!” 艾玛,这什么魔鬼台词?这里的君臣相处,都这么肉麻露骨的吗? 林知皇落伍地表示,她完全没有此方面经验啊,该如何哄? 温南方如此一本正经的说着这种像是表白的话语,真的不会感到羞涩吗? 林知皇不由细细地打量他的神色,嗯,冷脸。 好吧,他不仅不羞涩,好像还十分生气。 但这真的点像小情侣吵架闹别扭的赶脚呀,林知皇打了一个寒战,将此想法抛诸脑后,为这里的君臣文化深感无力。 可能在温南方眼里,这只是下属在给主公剖白内心真实想法而已。 是她这个主公思想猥琐了。 解决不了,不想再纠结此话题。化解尴尬的最好办法,就是找个别的事,岔开此话题。 林知皇试着挥了挥名为‘清蝉’的剑,‘清蝉’的剑身顿时如缠蛇走位般摇晃不止,她见了不由大为疑惑的问:“此剑如此薄软,真能伤人吗?” 林知皇此话的意思既是询问,也是变相的表示自己收下了此剑,不然也不会细问此剑用法。 温南方聪慧机敏,自然听出林知皇的言下之意,当即舒展了神色。 第116章 分外和谐与分外诡异 温南方行至林知皇身后,从后方圈围住她,张开修长的手包裹住林知皇握剑的手。 说的再多,不如亲眼看到‘清蝉’此剑的效果,更有说服力,温南方欲带她一起试剑。 温南方刚一握上林知皇的手,又意外了一下,林知皇的手竟然如此秀气小巧,当真不像男子的手。 温南方心底泛起丝异样之感,微微皱眉,再次腹诽主公这身子骨实在是太弱了些,连骨架都如此瘦小,当真不可再懈怠下去,要好好加强锻炼了。 温南方收敛心神,也不过多纠结,握紧林知皇的手,一抖臂膀,‘清蝉’婉如缠蛇的剑身立即被抖的硬直笔挺,杀气凌凌。 林知皇看的是叹为观止,紧接着,又再被温南方的手带动着快速的一挥剑身,顿时,‘清蝉’的剑身狠狠地划过一旁的练剑桩,林知皇手握着剑柄,只感觉到极小的阻力随着剑身传过来,碗口粗的木桩便被‘清蝉’横向齐齐切开,咚的一声掉落在地。 温南方的动作一气呵成,顺滑无比,因他是握着林知皇的手挥出此剑的,刚才使力回身的功夫,林知皇因甩剑的冲势太猛,下盘不稳,向后倒入温南方的怀里。 林知皇身高只到温南方胸口,此刻因不稳身形倚靠在他怀里,未觉两人姿势有任何不妥。 林知皇此时全副心神都在‘清蝉’这柄剑上,心中大叹此乃宝剑啊!委实太妙了! 因携带林知皇试剑的动作,林知皇又因下盘不稳倚在了他怀里,温南方的薄唇被林知皇飘起的鬓发扫过,鼻尖传来阵阵幽香。 温南方心底再度划过一丝异样,眉头颦起,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今天十分不对劲。 不过才练了一会功夫,心跳就有些加快了?难道是因为今日没用早膳之故?看来下次不能如此了,恐有伤身体。 经历了逃亡,经常饥一餐,饱一餐,果然对身体还是有一些影响的。温南方心里如是想到。 两人紧紧依偎的身影,被不远处特意来此窥探的林婉娘在远处,看的清清楚楚,惊讶于温南方的俊秀无双之余,又震惊于两人的明目张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搂搂抱抱,简直是伤风败俗至极! 一直跟在林知皇身边的忽红,见自家大娘子倒在了温南方的怀里,顿时怒目圆瞪,狠狠地盯了温南方一眼。 林知皇则丝毫没在意自己刚刚和温南方的意外接触,她那个位面与大济朝不同,男女之间共事,有些意外接触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她当然不会在意。 林知皇自然地从温南方怀里跳出来,上前惊叹地摸着被砍得切口光滑的粗木桩,啧啧称奇,兴奋异常道:“若有此剑,我是否也能使出如此威力的剑势?” 林知皇想到便做,学刚才温南方抖剑的模样,马上自己也试了试,结果她发现不论她如何抖剑,‘清蝉’都软如薄片,不复刚才之威。劈砍之间,只能在练剑桩上,留下浅浅的痕迹,并不能如温南方一般,一剑将练剑桩横向切开。 温南方见状,眼底染上一丝笑意,阻止林知皇继续砍下去,淡身解释道:“主公,没用的。您从现在开始练,还要再练两年有余,才能砍出聪深刚才的效果。先从手腕的力道开始的练起吧。” “那现在就开始!”林知皇迫不及待的说道,她迫切需要自保之能。 温南方见林知皇的习武积极性被调动起来,眸中笑意更深,点点头,便开始教授林知皇用剑要领,两人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认真,气氛分外和谐。 唯一不和谐的就是忽红。 忽红自试剑后,一直恶狠狠地瞪视着温南方。 而温南方所有的精神都放在如何教导林知皇习武上,并未注意到此异像。 但跟随温南方的两名部曲,青云以及青牛却看的清清楚楚,分外不爽忽红这女婢,实在被林知皇惯得太过恃宠而骄,为何如此不知规矩,不懂上下尊卑有别?竟敢如此直咧咧地瞪视他家主人? 他们家主人不是在用心教导她的主人习武吗?怎么还像是教出错来了?于是,他俩也纷纷恶狠狠地瞪向忽红。 练武场上。 一边气氛,相当和谐。一边气氛,分外诡异。 第117章 无偿安装 ‘天车事件’不断发酵,那装有水车的官田,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百姓前来围观。 不过十日,郐县周边所有的官田,都安装上了水车,百姓们看到水车的这普及程度,心思不由活络起来。 “这‘天车’真好啊!要是能装在我们村子里就好了!”一白发苍苍的老妪,今日进城是来专门看这传说中的‘天车’的,此时亲眼见到,才终于相信此物果然如传言所说乃神物啊,不由望‘天车’而叹。 “是啊!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东西!” “你们没看告示啊?” “什么告示?” “就是县衙门口的告示啊!” “县老爷说要帮每个村子都无偿装这‘天车’呢!不过告示里说这‘天车’叫水车!” 周围百姓听到此消息皆都哗然,欣喜若狂。 “真的?” “千真万确!昨天有衙役专门念了那告示!” “你瞎说!我听到的可不是无偿!要交前三年多种出的粮食的一半呢!”一面相有些尖酸刻薄的大婶立即反驳嚷嚷道。 “咋地!怎么就不是无偿?官府有让你出银钱吗?你不装水车会有多出来的粮吗?县衙还只要多出来的一半粮,我们以后耕种,不仅浇水轻松了,更是多出来的粮食还留有一半,这事怎么不算无偿?这事如何不美?”那被反驳的汉子立即回怼道。 “就是!你当县老爷占你便宜呢!” “你这嘴脸,是不是想着多的粮食都留下?美呢?凭啥?你出装水车的银钱了吗?” “县老爷无偿帮咱们装这水车,能只要一半多出的粮,当真是仁慈,你少拿人家县太老爷的仁慈,当你蹬鼻子上脸的由头!呸!个不要脸的!” 大部分百姓还是三观很正的,见这妇人欲壑难填,毫无感恩之心,顿时就被众百姓给群起而攻之了。 这满脸刻薄相的婶子姓钱,是肉铺的婆娘,娘家就在倪阳村,最爱占人小便宜,知道她为人的人,都不爱和她搭话。 这尖酸刻薄嘴脸的钱婶子此刻被众人围攻,再也待不住,狠狠地骂一句:“呸!假模假样的官,都是做给你们这些傻子看的!” 钱婶子不服气的说完此话,灰溜溜的跑出人群,怕再待下去会被众人打。 钱婶子自觉自己说的又没错,这县老爷做事一点都不敞亮,要送就送个彻底,还要啥子多出来的粮食的一半!当官的老爷家有的是钱,就爱和他们这些穷人家计较。 “别理她,她这是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欠她的呢!黑心烂肺不知感恩的东西!”一好心大娘拉住欲要再追上去和那钱婶子理论的小媳妇子,怕她和那钱婶子起冲突,吃了亏去。 小媳妇子被拉住,见钱婶子跑的飞快,也不追了,对那钱婶子的背影狠狠地啐了口,转回头对好心的大娘道了声谢。 小媳妇子又在人群里听了会八卦,扯住一个正在嗑瓜子看热闹的大娘,好奇问:“李大娘,昨天县衙门口贴的告示当不当真啊?”、 李大娘是远近闻名的八卦人,长子正在县衙当捕快,很是知道一些小道消息,听这小媳妇子请教自己,面上显出得意之色:“当不当得真,后日去县衙门口看看不就知道了?” “后日县衙门口怎么了?”小媳妇子又来了精神。 “我听我儿说,林县令准备后日在县衙门口,与各村的村长签这个‘天车’的无偿安装契书,说是要让全城百姓为证,定不负百姓!”李大娘说着说着瓜子也不磕了,面上得意之色更显,她儿子就在衙门当差,在这等爱民的县令手下做事,定不会被亏待。 林县令当真是一等一的良善人,以前十几年他们这些百姓怎么就没发现呢,看来以前是他们有眼无珠了。 看来还是要遇见大事,才能显现出各个官的好坏来,就好比那隔壁县贪生怕死的庫县县令,真是死有余辜。 当初城乱时,像他儿子这等公门中人,只要冒头就是个死,后面郐县被‘冲天将军’占领,她儿子更是东躲西藏的不能被发现,全赖乡里乡亲们的周全遮掩,还有庇护,终于等到了林县令带着鲁王兵马赶来救城,将这些匪军镇压劝降。她那快躲成地鼠的儿子,才得以再重见天日。 如今,林县令回来,重新召回那些公门中人,他们家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她儿子能活着再回衙门当差,之前那些乡亲们的回护恩情不能不报,能顺手帮的忙,她李大娘也是不会不帮的。 于是,李大娘便出言提醒小媳妇道:“你娘家村子的村长收到消息没?早早让他们来了,别到时来晚了,排到后面去了!这么多村子,这‘天车’看着就不好建造,别到时开春了你们那村还没修上,这就是损失啊!” 小媳妇子一听也不看热闹了,转身就往家跑去:“多谢李大娘提醒,我这就要我家男人送我回村里,通知一声去!到时事办成了,请您吃顿好的!” 李大娘望着小媳妇子的背影赶忙喊道:“慢点跑!说啥呢,乡里乡亲的,不过提个醒的事,哪当得一顿饭!” 小媳妇子明显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不一会儿就跑的不见影了,也不知道后面的话听到没。 李大娘张望了片刻,收回目光,又跟左右的人看起了‘天车’的热闹,聊起了新的话题。 “这‘天车’真是个稀罕东西,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这样转动,给高地灌水!” “啧啧,以前真是见也没见过这种好东西啊!” “听说这神物还是那为富不仁的世家,王家后代做出来的呢!” “什么?他们家还有人活着呢?” “听说做这‘天车’的王家子之前在盛京求学,乱起时并不在家,所以逃过一劫!” 周围八卦的百姓又是一阵唏嘘之声。 “啧啧,这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啊!” “活的久了,真是什么事都能见到!”八卦先锋李大娘摇摇头,最后总结道:“王家这歹竹竟然还能出好笋!你说气人不气人?这样的天纵之才,怎么就投胎到他们家了呢!” 百姓们纷纷哄笑附和,那可不是,真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受了人家的恩惠,再说诅咒人家祖宗十八代亲戚的和谐话,可不就说不出口了嘛? 这都叫什么事? 王家做的那些事!不挨些百姓们问候其祖宗十八代的言语谩骂,如何算合理? 这下可倒好,弄到最后,百姓的谩骂之口,都被设计出‘天车’这等利国利民神物的王家子给堵住了喉咙眼。 骂也不是,夸也不是,可不叫人难受? 第118章 好事 炊烟袅袅,郐县下辖的村落,如今已然安定下来,正是饭时,不少百姓人家正在生火做饭,土路瓦房之间,饭香四溢。 “村长,村长!”一庄稼汉子急匆匆的跑进倪阳村村长家。 倪阳村乃郐县下辖村落,村长姓王,子承父业做了村长,如今还很年轻,不过三十余岁,此时正在家里和一家老小用食。 忽然听见外面有村民在急切的喊,王村长立即放下食箸,快步出得屋去迎人。 “根子,咋滴了?这么急?这是出啥事了?又有流民聚乱攻城吗?我们是不是要赶紧再躲到山上去?”王村长迎出来,还不待喊他的根子说话,慌忙的连声就问。 “嗨呀!村长,哪有的事?现在我们林大人都冒死把能兵善战的鲁王请来了,去剿灭那叛匪冲天将军去了,还哪来的流民敢在我们这撒泼?”根子见王村长误会了,一拍巴掌,连连摆手解释道。 王村长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恼火的问:“那是啥事?看你把急忙慌的!” 王村长是被流民冲城那日的乱象,给吓成惊弓之鸟了。 当时他们倪阳村里也遭了流民袭击,幸亏来这边的流民少,村里死了好几个青壮,才驱逐了第一波流民。 王村长当时见事不妙,怕后面还有流民打过来,便带领村民们搬运粮食,全村都跑到了山上躲避,才避过了后面叛匪冲天将军的强行‘征兵’劫难。 若他们这个村的青壮,也像别村一样,被抓走大半,成了叛匪的兵,那些无辜的青壮便不是叛匪也成叛匪了。而他们这个村子一下就去了这么多青壮,村里的地又靠谁去耕?家家户户就真得玩完了。 也不知道别村那些被强征走的青壮还能不能回来,不能回来了,那可真是作孽哟!王村长一时间想到了许多。 那冲天将军可真不是东西,听说以前也是百姓,一朝得势,最能伤害百姓的也是他们!什么杀尽豪富乡绅为民报仇?骗谁呢?还不是冲着那些老爷们的钱去的,豪富乡绅里也不都是坏的,就好比那于家,年年都有做善事呢。 这群天杀的叛匪就是冲着劫富去的,我呸!劫了富也没见他还富于民啊? 冲天将军占了城后,为民做什么了?放粮了没有?没有!还是放任百姓们自生自灭的饿死,要不是林大人及时回来,开仓放粮,调平粮价,大多数百姓恐都得卖儿卖女换吃的活命了! 王村长心里百转千回,作为普通村民的根子就没王村长想的多,整个人都显得喜气洋洋的。 “村长!我来找你是因为那个‘天车’!那个可以向高地引水灌溉的‘天车’!那个可以让高地也变耕地‘天车’!”根子激动的语无伦次。 “那‘天车’我知道,神仙物,看看也就得了,关我们村啥事?”王村长对这种富贵人家才能用的东西不感兴趣,再好也不是他们这等平民百姓用的起的。 “怎么不关俺们村事?俺那嫁进县城里的闺女呀,今日特地让女婿赶车回来给俺带消息了,县令大人特特地在县衙门口贴了告示,说要给每个村免费安装‘天车’呢,安装后,只要我们每个村,前三年上交相较往年多种出的五成粮食之数就可!” 根子说到最后,激动的难以抑制情绪,拉着王村长的手就要去衙门,想赶快让王村长把那可以领‘天车’的契子签了去。 别到时去的晚了,给排到了后面,那这‘天车’的安装什么时候才能轮得到他们村。 王村长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还有这等好事?官府不要银钱,给村里百姓们装那神仙物‘天车’,还只用付出相较往年多产出的五成粮食的代价就可?这事情也太美了! 等于他们倪阳村人什么都没有付出,就多得了一台‘天车’和多种出的五成粮啊!王村长他爹从小就教过他,天上掉馅饼的事,十有八九就是陷阱,设圈套的人,就等着你上钩再往坑里掉呢! 王村长不吝于往最坏的情况去考量,问:“那衙门告示上有没有说,若村里装了‘天车’后,明年没有多种出相较往年多的粮,就没有上交的粮,有什么惩罚没有?惩罚是不是要把我们村里的粮全部上缴了,去抵这安装‘天车’的银钱?” 根子听言,如当头被泼下一盆冷水,慢下了往县城方向冲的脚步,惊惶的回头看王村长。 对呀,他怎么没想到这点呢?要不怎么说王村长能当村长呢?想的就是多,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还有惩罚这一说? 是呀,县衙免费给村子装‘天车’,花费了不老少的财力、物力和人力,而村里装了这‘天车’后,若明年的收成,并没有相较往年,多种出粮食,也就没有可上交县衙的粮,县衙不就白做工了吗?会不会让全村拿出他们辛苦耕种出的粮食,去抵那安装‘天车’债? 想到这个可能,根子的热情顿时消退了大半,后背的白毛汗直冒,若县衙真是打的这个主意,那可真不能去衙门签那个装‘天车’的契书啊。 根子结巴道:“不会吧,我们县令可是舍己为民的林县令啊,他还为百姓开仓放了粮.......” 王村长不可置否的撇撇嘴:“谁知道呢?现在看着好,谁知道背地怎么样?走,根子,还是陪我去县城一趟,这事要问个清楚明白才行!可不能稀里糊涂的只听人家乱传!” 王村长话落,遂回屋换了一套体面的衣服,带着根子就往县城府衙赶去。 第119章 银钱缺口 窗外梅树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林知皇端坐于窗前,在书房里算水车工坊这个月的整体支出,越算头越疼。没钱,缺钱啊,再不想办法资金回笼,水车工坊光木料的采购就要开天窗! 王题如今已经培养了一批学徒出来,人力充沛,正是可以高产水车的时候,而且冬天即将过去,开春百姓们便要开始耕种了,各村的水车安装一定要赶在开春前完成,工坊不能因此停工,若耽误了水车产出的工期,到时损失可就打大了! 林知皇正在书房里冥思苦想,去哪里还能再弄钱来时,书房门便砰的一声,被满面含怒的林者云从外面推开了。 林者云作为郐县县令,等全城百姓都知道了关于衙门会赠与各个村落‘天车’的告示后,他才最后一个知道,如何能不怒。 只见林者云大迈步进得书房来,立即便回身将书房门给关上。 书房门被关上的那刻,林者云对着林知皇,世家公子的仪态全无,气急败坏的跳脚道:“环儿!你是不是疯啦!你把我们林家所有的钱财都投入到那个木工作坊里,也就罢了,爹没异议,‘天车’毕竟是好物,用来卖钱必定赚的盆满钵满,但你把第一批造出的‘天车’无偿赠与那些村落安装,这就有些太过大方了!那得多少银钱啊!环儿!你知道吗?” “知道!”林知皇当然知道,所以她才没有只看眼前利益,坚持要给百姓安装上这水车的。 林者云被女儿这一句‘知道’给噎了个倒仰,怒气继续蹭蹭地往上涌,咆哮道:“不行!就算安装!也得收银钱!你无偿提供技术给他们的地里安装‘天车’也就算了,毕竟那是王家献出来的技术,爹不管,但木工作坊你既然投了那么多银钱进去,就不能只收缴百姓们前三年,多种出来的粮食的一半!” 林者云一直以为水车的设计图纸是王题进献给她女儿的,毕竟王家即是靠这些起家的,因此心里没少骂王题是个傻小子,这么好的东西,留着传家多好,这就是他们家族以后能立世的根本,怎么就随意的给出去了?没曾想,他刚骂完别家孩子傻,自家孩子也傻起来了。 “.........”林知皇无语,她安装水车若要收银钱的话,百姓们就是再等个十年估计也不会出钱在村子里装上水车的!粮食又如何增产? “环儿,你这不说话是怎么回事!你这是真要当那散财童子啊!好人不能这么做!你想让我们全家老小以后都喝西北风吗?你若没了银钱,你看那些奴仆还跟不跟你一条心!”林者云喊的脸红脖子粗。 林知皇终于有了点反应,淡定地放下手中的账册,喝了口茶,润润喉咙,气定神闲的更正道:“爹,是水车,‘天车’那是百姓们自发叫的。别激动嘛,先坐下再说,你也看到了,那水车的作用,若下辖的耕地都装上此水车,明年郐县粮食产量一定大增,这些都是你的政绩啊!” “这政绩我不要!”林者云喊的口水都喷了出来,林知皇连忙将茶杯往后移了移,防止他的口水落到茶水里。 林者云以前不在意钱,那是因为他压根不缺钱,现在林知皇这么一弄,把他过世的娘留下的嫁妆钱都给他霍霍完了,他又不会赚钱,后续,他真的要去信向他那在盛京做官的爹,低头要银钱吗?绝对不行! ‘爹儿子’炸毛了!林知皇有些囧的摸摸鼻子。也正是因为料到会如此,她才先贴了告示,才派人去通知林者云的。 林知皇见林者云说不通了,遂无赖状摊手,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态度道:“反正告示现如今已经贴出去了,您现在就算把地给跳穿,那些村长也该听到消息了,明日就都要聚集到衙门大门口了,您提前做好准备去签契子吧。” 林者云抹了把脸,调整好表情,收回自己乱飞的五官,气咻咻道:“我是不会去签发赠予水车的那些契书的,要去你去!” 耍无赖?当谁不会呢!她个站在他身后的隐形人,没他做门面,还能翻出花来?林者云愤愤不平的想道。 “您不想当郡守了吗?” 林知皇这句话点到了林者云的死穴,闹腾的‘爹儿子’瞬间安静了。 “爹就是要当郡守,你也不能这样霍霍钱啊!”林者云呐呐道,音量明显小了很多。 林者云是真的想当一郡之守,也让他爹看看,他到底放弃了多优秀的嫡长子! 林知皇见好就收,安抚道:“好了,爹,您就别操心了,两个月内,一定把这投进去的钱给您赚回来。” “真的?”林者云狐疑的看林知皇,他娘留下的嫁妆可不菲,这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能两个月赚回来? 林知皇颇有信心的点头:“百姓那点钱,就算都赚了去,又能有多少?自然是要用这水车去赚别县豪富乡绅们的钱,一台天车包上门安装,一千两怎么样?” 一千两?怎么不去抢钱? 大济朝若未闹粮荒,外面米价普遍是六七百文一石,一千文等于一贯,一贯等于一两。换算成现代的钱币价值,一两银子差不多是七百元左右的样子,一千两相当于林知皇在现代钱币价值的七十万元了。 按这个换算比例,真是天价了!林知皇当然懂林者云为何如此诧异。 一台水车卖一千两?林者云被这价格惊得目瞪口呆,这是赤裸裸的抢钱啊这是。 “豪富乡绅们可以抢百姓们的钱,我如何就不能抢他们的钱?抢了他们的钱,我再还富于民,也算功德一件。”林知皇又喝了口茶道。 “他们会买吗?”林者云诧异的问。 “怎么不会买?爹,您没做过生意可能不清楚,知道什么叫做技术垄断吗?我这就叫技术垄断。水车目前只有我有,制造技术也掌握在我手中,价格就由我说了算。” 说的好像你做过生意一样!林者云心里腹诽,又细细思索了一番,发现好像真是这个理。 ‘爹儿子’就这样,又被她女儿给安抚了,于是他气冲冲的来,满面春风的走。 林者云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女儿赚的盆满钵满,拿钱孝敬他的场景了。 林知皇看着林者云的背影摇摇头,真好忽悠,水车是好东西,有人买是不错的,但其中还涉及到一个问题,就是让谁去卖,怎么推广,怎么获取‘目标用户’,让他们知道有这个东西,皆闻风而来求购,这确是一个大问题。 林知皇往后面靠倒,仰头缓缓叹出一口气,愁绪万千,她现在缺一个精明忠心的商贾啊。 第120章 攀比 艳阳高照,寒冬过去,暖冬来临。 林珍娘见屋外阳光正好,便让丫鬟搬出了榻椅,放在了院子正中央,阳光最烈处。 这冬季虽还没过,很有些冷意,但在此榻上铺了厚厚的垫子,再有冬季烈焰般地阳光暖晒,林珍娘倚在榻上认真看书,也是冷不到人的。 林婉娘捏着帕子一进林珍娘的院子,便见她惬意地倚在榻上看书,顿时脸色就阴沉下来。 林婉娘屏退左右伺候的丫鬟,恨铁不成钢道:“珍娘,你能不能上进点,还有两年我们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们是庶出,不能靠爹又不能靠娘的,小娘们更是没能力给我们靠的,我们只能靠自己!我们应当早早为自己谋一个好亲事才是,你怎能万事不管起来?最近怎么就迷起看书习字了?” 林婉娘也不知林珍娘这是怎么了,历经逃亡回来后,就不“上进”起来。 平时最爱装扮,最爱涂脂抹粉的林珍娘突然这些都不爱了,每日就捧着本书读,爱美也不爱了,素净的那都快不像是个女郎了,准是跟那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学坏的。 “阿姊,我们急什么?我们的婚事自然会有爹安排!你想怎么谋?”林珍娘不以为然,反问林婉娘道。 “爹是二品世家的嫡子不错,外人不知你我还不知么?爹早被家里放逐了,现在也不过是一小小县令,哪能为我们谋得什么好亲事?就算有,也是给‘那人’准备的,哪轮的到我们?”林婉娘满脸怨愤之色。 林婉娘自从那日因‘口误’被三个小娘‘警告’后,就一直以‘那人’称呼林知皇。 “那阿姊你又有什么办法去谋好亲事呢?我们都被困在后宅里,又能认识什么人去?”林珍娘满目好奇,所问之言直指要害。 “怎么不能?我们林府里现在还住着一位世家郎君呢!”林婉娘轻笑道。 “谁?”林珍娘好奇。 “就是那个和王家子,一起从盛京逃难出来的郎君啊!没想到他梳洗干净了,竟然有如此气度!长相也很是俊逸非凡!珍娘,你猜我前日看到了什么?”说到这里,林婉娘卖弄起关子,突然神秘兮兮起来。 “看到了什么?”林珍娘毕竟还小,立即就被挑起了好奇心。 “我刚才看到‘那人’和那姓温的世家子,在练武场上,明目张胆的搂搂抱抱呢!好生不知羞耻!”林婉娘嗤之以鼻道。 “真的?”林珍娘吃惊的瞪大眼睛:“‘那人’看着不像是会那样做的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亲眼所见,还能骗你!”林婉娘言之凿凿。 林珍娘立即便信了,她们都是庶出,身份地位相似,年龄也相仿,从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谈,与各自小娘之间的关系,都没有她们两人之间来的更亲密,林婉娘有没有说谎,她还是能辨别的。 “那阿姊想和‘那人’抢那温郎君?”林珍娘好奇问。 “‘那人’初从盛京来时,因瞧不起郐县此处破落,刚来时听说还被气的大病了一场,那两个月我们都没怎么见过她,概因她在院子里养病不见人呢!眼光如此高的她,能放下身段去勾引的人,一定出身不俗。弄不好还是盛京一品世家的嫡子嫡孙,我就要抢那温郎君!”林婉娘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志得意满的分析道。 “阿姊,你喜欢那温郎君?”林珍娘好奇的问。 “不喜欢!”林婉娘想也没想立即否认。 “那你为什么要和‘那人’抢?” “我就是想抢!一是那姓温的郎君出身一定不俗,二是若我能从林知皇那里抢过这位温郎君,让这位温郎君更心仪我,那岂不是说明我比‘那人’更优秀?同样是爹的女儿,凭什么我就非得比她矮一截?” 说到这里,林婉娘红了眼眶,不忿道:“林家这代孩子里,名字都带有‘知’字。这府里,只有大郎君和‘那人’名字里有‘知’字,因你我皆是庶出,名字里都不配带有此字!凭什么!庶女也不是你我想当的,凭什么我们出生就矮她一节!我们小娘低贱,但我们不是同一个爹吗!” “阿姊,你又与‘那人’攀比,小心小娘知道了又要教训你了!”林珍娘提醒林婉娘道。 “哼!她们不过是贱妾,就是她们带累了我们!见识浅薄粗鄙,懂什么?待日后我飞上枝头,她们想再来讨好于我,看我理不理她们!”林婉娘恨声道。 林珍娘觉得林婉娘说的不对,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才能劝解林婉娘打消这个念头。 而且在她林珍娘心里,‘那人’也是她阿姊,确实让人仰望。 如何会放低自己的身段,去勾引谁?做出攀龙附凤的事情呢?定是林婉娘误会了。 ‘那人’自己便是‘龙’啊!年纪尚小的林珍娘是这么认为的。 第121章 后宅女人的觉醒 林珍娘真的觉得林婉娘也该多看点书,别坐井观天只看得到自己头顶的那片天,就以为别人也在那片天里。 “阿姊,你要真得闲,也去看点书吧?”林珍娘很是诚恳的劝道。 林婉娘却以为林珍娘是在奚落她,顿时垮了脸:“珍娘,你什么意思?” “阿姊,珍娘能有什么意思?我是真心劝阿姊的,这两天我也多看了些书,对很多事情又有了不同的见解。之前爹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我看了‘那人’的做派后,就知道那话不过是哄人的。”林珍娘拉住林婉娘的手,恳切的对林婉娘解释道。 林婉娘生气的挥开林珍娘的手,不满道:“爹说的对,女子就该娴静贞淑,看什么书?相夫教子就行了,书看多了,难道我们还能为官不成?女子生来就该被男子呵护,何必做那吃力不讨好之事!你也快别看书了!爹做了这么多年的官,难道还会没你懂的多?爹都那样说了,你我就该听着才是,这样才能讨得他的欢心!最好把‘那人’在爹心中的位子挤掉才好!” 林珍娘有些急了,想用自己看到的事实说服林婉娘:“‘那人’一看就学了很多的书!她能像现在这么厉害,能让阿爹都听她的,就说明她有能力,她努力学习提升自己是没错的!我们为何不向她学呢?珍娘认为,向她学,才能活的更自在!” 林婉娘见林珍娘嘴里虽随着自己贬低称呼‘林知环’为‘那人’,但心却早已经完全偏向‘那人’了! 林婉娘遂站起身,生气的大叫道:“什么能力?还不是因为她是嫡出的身份!所以大家都捧着她!她要是个庶出的看看?我就不信了,嫡出的,难道天生就不凡吗?你就看着吧,她那样自甘堕落的抛头露面,和男人毫不避讳的打交道,早就不清白了!我看以后谁还会娶她!她还能嫁的比我林婉娘好?” 林珍娘无语:“阿姊,你能不能别总拿嫁的人好与不好,来做优胜评判条件啊!就算嫁的再好,那也是在靠别人呀!‘那人’到现在为止靠的是她自己,而且,她在逃亡的路上,靠自己之能,还救了我们大家啊!” 林婉娘本来是来这里找同盟的,没曾想,自己同盟没找到,反被林珍娘说教了一番,她完全讲不过林珍娘,看书看多了,果然不好,林珍娘这才没看多久,就变得牙尖嘴利起来,着实讨厌! 林婉娘顿时只觉得自己一片好心都喂了狗,遂不想再听林珍娘吹捧‘那人’了,摔了帕子,起身便走了。 林珍娘望着林婉娘离去的背影摇摇头,继续低下头看书,听说‘那人’最近在学闻氏字,她如今只会‘林氏字’,她也要向‘那人’学,不求能有她一分的聪慧,只求再遇大事,自己不必再像逃亡之时那样,因看不清前路,而惶惶不安。 翌日,县衙门口人声鼎沸,林者云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越发注意起自己的仪态来,别的不说,林者云的卖相还是很不错的,正当盛年,又有一张俊脸,气质儒雅,是时下文人雅士的典型样貌,此时一身官服在身,显得他格外有股浩然正气。 林知皇隐在人群中,在下面看了也不由啧啧称奇,这‘爹儿子’真是太适合演戏了,这官场完全就是他的戏台子,看看那范,谁能想到他内里就一草包呢? 这‘爹儿子’若生在她那个时代,妥妥的一级演员。 ‘水车无偿安装’的契子签发大会,就这样,在大济朝郐县县衙大门口,如火如荼的进行起来。 百姓们听到消息,纷纷涌来此处观看,皆激动兴奋无比,人头攒动,呼和不止,堪比林知皇她那个时代的‘明星’签售会。 此时此刻,百姓们心中的‘明星’,就是郐县县令——林者云。 第122章 愿他们被世道善待 众早已等候林者云多时的村长,见林者云此时站上了县衙门口搭好的讲话台,纷纷迫不及待的上前,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县令大人,您告示里说的,只要签了这契书,就给我们每个村都免费安装‘天车’,就只用每个村,前三年上交相较往年多种出的粮食的五成之数,便算抵偿,这是不是真的?” “林县令,若我们没有多种出粮食,有没有罚款之类的?” “这‘天车’真的送给我们吗?” “这‘天车’在中途用坏了怎么办?要不要我们赔?” 林者云笑容慈和地摊开手,很有官样地往下压压手掌,示意大家安静。 众人还是很给林者云面子的,此时不论是在下面看热闹的百姓,还是急匆匆从各个乡下赶来的各村长,皆都一瞬间噤了声,现场顿时一片安静。 百姓们纷纷瞪大了眼睛,满脸求知之色的等着林者云接下来要讲的话。 “此物叫水车,非‘天车’。”林者云先做了称呼更正,以此起头讲话。 “水车?” “这名字倒也贴切........”有的百姓思索片刻,立即附和道。 “俺觉得就该叫‘天车’,此车是天上神仙才会有的东西!”有的百姓则固执己见。 “就是!就是!这东西神奇的很!可不就是从天上来的!” 看热闹的百姓们纷纷又讨论开来,各自发表着自己对水车名字的看法。 林者云做完称呼纠正后,又压了压手,示意周围安静,等场面再次安静下来,他继续朗声道:“本官再在这里说明一下,县衙给各村无偿安装上水车后,各位父老乡亲们切莫忧心会有‘惩罚’,若该村没有种出相较于往年更多的粮,便不用交粮,没有罚款之说。” “好!” “好!” “好官!青天大老爷啊!” 底下众百姓听到林者云此言,纷纷拍掌叫好! 等百姓们兴奋劲过去,林者云继续含笑道:“若地里有多产出的粮,交完前三年多出来的五成之数的粮,契约便结束了,这水车就属于各村!粮食丰收时,县衙会委派衙门小吏前去各村监督收粮,以各村往年收粮数做加减,下官定不会让老百姓们吃亏!” 林者云此话落,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又是齐声欢呼叫好。 林者云此时说的台词都是林知皇事先给他准备好的,不得不说林者云讲起话来,慢条斯理,温柔和煦,很有种娓娓道来的叙事感,当真能有安抚人心的功效,百姓们听了,顿时去了对官府的戒心,只关心起这安装水车的后续事宜了。 林知皇在人群里见道林者云的表现,都想为林者云鼓掌了,能靠‘装模作样’,糊弄过鲁王这等阴险之人的能人,果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台下,混在众百姓堆里看热闹的林知皇欣慰的点头,原来烂泥加一点东西混合起来,增加其粘度,也是能糊上墙的。 “那这水车要是用坏了呢?”又一村长急切开口询问道,他已经开始考虑这水车安装后使用过程中可能会遇到的一些问题了。 林者云听到此问题,清清嗓子,继续温声回答道:“至于水车用坏了的情况,乡亲们不用担心。这水车一旦安装到各村,每两月,就会有水车工坊的工匠师傅,定时上门修检。这水车的检查费用、维护费用,也不用各村出,由衙门全部包揽,各村不用再多给衙门任何好处,任何银钱!” 下面顿时响起如雷鸣般的掌声,这一刻,百姓们真为他们是郐县人而感到骄傲,为他们有这样的父母官而热泪盈眶。 谁若再要来毁了这太平,他们这些百姓拼了命不要,也要毁了他,因为这才是在人间的人,该过的日子啊! “青天大老爷啊!” “林大人!” “林大人!” “您当真是为民着想的父母官啊!呜呜!” 百姓们呼唤着‘林大人’,大声嚎哭起来,齐刷刷自发地在县衙大门口跪倒一大片,口呼林者云,为青天大老爷! 此声山呼海啸,振聋发聩!让林知皇红了眼眶,为之动容。 老百姓们其实很容易满足,只要稍微对他们好一点,他们就会用一颗诚挚的心,去回报于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大济的掌权者们啊,为什么不待这些质朴的百姓们,更仁慈一点?世道啊,为什么你闭上了眼,看不见那芸芸众生之苦?神明啊,你又在哪? 若此处无神明,她林知皇便做这神明!掀翻了世道,成为那最高的掌权者,还这天下朗朗乾坤! 让世人皆可进学,让世人皆可通过‘努力’去改变自身,掌控自身命运,让这群同而为人之人,有机会鱼跃龙门,封侯拜相,让这些都不再是他们的‘妄想’。 这满目疮痍的‘世道’,你看着吧,她林知皇定要竭尽所能成为那最高掌权者,愿这群朴实质朴同而为人之人,以后皆被这无情的‘世道’所善待! 第123章 喻医世家庶长媳——于美芳 茁州,州城。 喻医世家。 两名少年郎君哭的双眼红肿如核桃,一左一右趴伏在于美芳的膝上,哀戚不已。 于美芳的夫君,喻仁远此时风尘仆仆的推门而入,一进来便喜气洋洋道:“夫人!为夫终于和州牧大人搭上关系了!” 于美芳听言,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反是一瞬间从面上也带起丝悲意。 喻仁远话落,见妻子没有反应,遂急声吩咐道:“后日,州牧夫人齐氏便会派她府上的管事过来看人!你快给镇儿和钥儿好好收拾一下,务必让他们俩人被那管事选上‘贵子’!” 喻仁远此话一落,趴伏在于美芳膝上痛哭的两少年郎君哭的更是大声了,他们正是于美芳和喻仁远的嫡子,喻学镇和喻学钥。 年长些的喻学镇哭道:“娘,爹真的要把我们送到茁州州牧家当义子么?这是去送死啊!” 喻学钥也跟着道:“爹不能因为医不好州牧夫人不能生子的病,又想巴结讨好于她,就让我们为他去送死啊!呜呜呜.......” “瞎说什么!你们去了,也是为你们自己奔前程!”喻仁远听言当即大怒,大声呵斥自己的两嫡子。 喻学钥连忙哭着喊道:“什么前程!说的好听!就是去送死,我和阿兄可听说了,州牧夫人对义子要求甚高,她要甄选两百名‘贵子’,在一个营地里养蛊似的做秘密筛选,最后只会有五个人活着出那营地,那五个人才能做她义子!” 喻学镇见状,愤愤道:“就算在营地里活着出来了,州牧夫人为确保‘义子’跟她一心,也会派那叫天方子的妖道前去用‘催眠之法’洗去其记忆,到时便会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那还叫什么活着?我和阿弟不去!” 喻仁远听到两个嫡子不愿去,脸色顿时变的阴森,狠厉道:“谁给你们讲的?你们怎么知道的如此详尽?是不是你们阿娘给你们说的?” 于美芳低垂着头流着泪,眼里全是恨意,抬起头时,却收敛了神色,打圆场道:“镇儿,玥儿,你们先出去,娘和爹先聊会,等会你们再来找阿娘。” 喻学镇和喻学钥还是很听于美芳的话的,听她这么说,也不闹了,一前一后抽抽噎噎的出门去了。 见两嫡子一走,喻仁远扬手便一巴掌甩到于美芳脸上,直接将她打翻在地,于美芳的脸立时就红肿的老高,美貌不再,只剩狼狈。 “说!是不是你告诉镇儿和钥儿的?蠢妇!你可知为夫好不容易才搭上这条线的,你以为州牧夫人是什么少年郎君都会要的吗?我不过是庶出,要不是去岁嫡出的二弟失踪,我有望当喻家的家主,你看州牧夫人可会看镇儿和钥儿一眼?”喻仁远赤红着眼骂道。 若他送的两个嫡子真被州牧夫人派的管事给选上了‘贵子’,那州牧夫人要找的‘贵子’一下便又多了两人,大喜下,也会帮他喻仁远在竞争家主之位的事上出力的! 家主!他毕生所望便是当上喻家家主! 他喻仁远哪里不如他二弟?医术同样不俗,就因为他二弟是嫡子,什么都不用做,就成了家主!而他便只能打理族中庶务!天道何其不公! 既然别人不给,他喻仁远便自己去夺,不惜一切! 于美芳捂着脸,泪眼婆娑地看向喻仁远,心中却恨的不行。 自从月前传来于家覆灭的消息,喻仁远得知于家不能再为他提供财物上的支持,他这夫君就对她变了脸色,轻则呵斥,重则打骂,如今更是要将她后半生的倚靠都送出去送死! 他儿子多,又年富力强,自然是不心疼的!可她于美芳就这两个嫡子,她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们! “夫君,就不能让那些姬妾的孩子们替了去吗?为何非要你我的嫡子?”于美芳心中恨极,面上依旧是一副祈求之态,怯弱的捂着脸,柔声道。 到底是有多年的夫妻感情在,再加上于氏性子柔顺又貌美,听她这样哭求,喻仁远也软了神色:“夫人,为夫如何不想?州牧夫人派出的管事眼睛毒的很,据说他只要一观那些少年郎君的气度,便可分辨那人究竟是否为‘贵子’,因为此,好些家嫡出的郎君都没被选上,概因其气度不佳。” “真的没办法了吗?”于美芳仍希望夫君改变主意。 “州牧夫人只要‘贵子’中的‘贵子,她要从两百名郎君中养蛊,最终只择出五人,这初选的‘贵子’便不会马虎,不‘贵’者皆不采。” 于美芳最后的希望被打破,听言又呜呜的哭泣起来,好不可怜。 “夫人,这是好事,你哭什么?家主之位现在空悬,待夫君我搭上州牧的关系,家主之位还不手到擒来?到时你可尽享荣华富贵啊!” “镇儿和钥儿心性单纯,若去了,焉能还有命在?夫君,他们是你唯二的嫡子啊!”于美芳哭的是泣不成声。 喻仁远也不禁有些动容,犹豫再三道:“那也是无法之事!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那些姬妾生的庶子实在上不得台面!” 于美芳一把握紧喻仁远的手,泪眼婆娑的看他,恳切的说道:“夫君!妾身有办法,妾身这里有两个人,皆是风姿俊秀的少年郎君,比我俩儿更有‘贵子’之相,定能被州牧夫人派来的管事看上的!” 喻仁远立时便反应过来,眼前一亮:“夫人!你是说那两个从郐县逃命过来,投奔于你的那俩少年郎君?” 第124章 喻医世家——喻仁远 喻仁远听妻子此言,不由心动,细细低头思索一番,将林知晖与于弘毅俩人与他的俩个嫡子暗暗做比较,发现确实不错! 这俩少年郎君,均气度绝佳,比他俩嫡子选上的机会更大! 喻仁远兴奋非常:“好,就如你所言!就他俩!” “好!”于美芳见喻仁远改变主意,首肯她的建议,也喜不自胜。 喻仁远又想到什么,细问道:“你那侄儿我们知根知底,家破人亡,无后顾之忧。另一个小子,看那气度谈吐,出身恐怕不俗,我今日听说那郐县已被鲁王带兵剿灭叛匪收复了,到时,若他的家人寻上门来.........” 于美芳听言,急忙说道:“夫君,你放心!郐县虽已收回,但妾身听说郐县里的豪富乡绅在流民冲城那日,皆死于非命,他既与我那侄儿一同逃出,家里人定是已经遇难,不必有此顾虑!” “那好,就他们俩!”喻仁远见两人已经无亲无故,当即拍板道。 于美芳见终于说通丈夫放弃送他们嫡子去‘义子营’的想法,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遂大喜过望,这回是真的喜极而泣了。 喻仁远被于美芳哭的心烦,见事情已经商讨出结果,便不想在她房里多待,转身出了房门,去找其他姬妾去转换心情去了。 喻仁远没走多远,他两个嫡子便再度折返回来,寻他们的母亲,俩人一进来,见于美芳脸颊肿了一侧,纷纷大惊失色。 年长些的喻学镇立即跑过去,扶起跌坐在地的于美芳,恨声道:“娘!爹对您动手了?” “爹怎么能对娘动手?娘也是担心我们才会告知我们详情的!”喻学钥心疼的用手去摸于美芳肿起的脸颊。 “娘无事!你们也无事了!”于美芳依着儿子喻学镇的搀扶力道站起身,满脸高兴的告诉他们这一消息。 “真的?”喻学钥听言,瞬间惊喜。 “爹怎么会放弃?”喻学镇可不像弟弟想的那般简单,直接问自己娘。 喻学镇听娘此言,第一反应便是,一定是娘又拿了什么东西相换,才能换得爹改变主意。就像她娘以前总用外祖父家送来的钱,来换她在喻家的体面一样。 于美芳心里也是有愧的,听儿子此问,瞬间由喜转悲,哭道:“娘让你们表哥,还有和他一同来此的那个郎君,顶替了你们,呜呜.....娘愧对于家,愧对你们外祖父!” “外祖父家就毅表哥一人死里逃生!若如此,外祖父家不就绝后了?”喻学钥年纪还小,沉不住气,当即惊声叫道。 “不行!不能让毅表哥顶替了去!”喻学镇当即反对。 喻学镇和喻学钥都无法接受,外祖父与大舅舅对他们可好了,毅表哥也是好哥哥,怎能如此? “娘也是没办法啊!呜呜呜....呜呜.....娘如何舍得让你们去!”于美芳哭的泪雨滂沱。 于家覆灭,于美芳自己在喻家都自身难保,此前会主动把逃难来此的侄儿接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她在听到州牧夫人要甄选‘贵子’去义子营时,就料到了自己夫君会打送孩子的主意,趁此机会贴上州牧大人! 本以为就会去一子,所以她赶忙接了逃难来此的侄儿。 但她于美芳万没想到,夫君比她想的更狠,两个嫡子,一个都不准备留,都要送去讨好州牧夫人! 幸好,他侄儿逃难来此,还带了一个少年郎君,不然她一介女流如何能保下她的孩儿? 毅儿,别怪姑母,姑母也是身不由己,姑母也是想活下去啊! 希望你此去能博个好前程,姑母死后,再向你去请罪! 于美芳抱紧身前的两个儿子,放声痛哭。 喻学镇靠在母亲怀里,感受到母亲的无助,牙齿咬得死紧,赤红着眼,压低声音道:“从今日起,我喻学镇便没父亲!” 第125章 甄选‘贵子\’ 清风拂过树梢,梅花簌簌落下。 梅花树下,一面若好女,通身气质清灵的少年郎君正在抚琴。 琴声幽幽,似有无尽忧思掩在其中。 另有一名肩宽腿长,面容英武的少年郎君,远远见那抚琴的少年郎君如此愁绪,大叹一口气,突然拔枪,几个跨步跃于他身前,伴着少年所奏的琴声,横劈刺挑,如猛虎奔腾,在他琴台前练习起枪法。 此少年郎君出现后,抚琴少年的琴声忽然一转,忧思尽褪,变得凄婉又凌厉,悲怆中又有股浩然的杀伐之气。 练枪的少年郎君合着这琴声,舞枪的高大身影翻转刺劈间,越加气势凌然,明显在练习枪法,且此枪法不俗! 一人抚琴,一人舞枪,看着便让心旷神怡,真是好一副朝气蓬勃的梅落少年抚琴舞枪图。 这两名少年郎君,正是来茁州投奔姑母的于红毅,和伤势已经好了七八成的林知晖。 林知晖舞枪舞的浑身热气蒸腾,在寒冬腊月的里与冷空气一碰,身上竟飘起丝丝白雾,再配上他英武硬挺的身姿,仿若天兵降世。 州牧夫人派来甄选‘贵子’的管事,远远见到这一副画面,转头便一脸笑意的对正眼巴巴看着他的喻仁远和于美芳夫妻二人笑着点点头。 夫妻二人见这管事点头,顿时皆欣喜若狂,知道林知晖与于弘毅二人这是选上‘贵子’了! 于弘毅与林知晖则丝毫不知危机正在临近。 于弘毅见林知晖一套枪法舞毕,也止了琴声,从袖袋里拿出一方帕子递给林知晖,让他将额上的汗赶紧擦擦,别被凉风吹冷了头去。 “你如今伤势还未大好,为何不多养几日,要如此勤于练武?”于弘毅忧心道。 林知晖比于弘毅小两岁,但因其身材生的高大,此时于弘毅走近林知晖,却足足比他矮了半个头,旁人看了,绝不会想到林知晖比于弘毅还小两岁。 林知晖收好枪,对于弘毅安抚的笑笑:“这次多亏了你姑母相救,才侥幸逃过一死。如今这世道太乱,若无强武傍身,委实太过危险。如今伤势好了七八成,我不敢懈怠。” “但......”于弘毅还欲再说,被林知晖抬手打断。 林知晖看着于弘毅认真的说道:“当时我见那箭矢向你射来时,若反应能再快些,不用为你以身挡箭,便能毫发无损的救下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让你如此愧疚,一路吃了好些的苦!你这手就用来抚琴焚香便可,如何能用来伺候他人?” 于弘毅垂下眼眸道:“林知晖,你比我还小些,该由我来护你。” “你我多年为友,好兄弟间,哪论得大小?真要说此话,那我们便互相守护!岂不更美?”林知晖揽过于弘毅的肩,爽朗的笑道。 于弘毅见林知晖朝气蓬勃的模样,因父母家人具亡而蔓延周身的郁郁之气也消散了些,轻声道:“你的家人........” 听到‘家人’二字,林知晖脸上也失了笑意,神色凝重道:“城乱那日,我为了救你,耽搁了如此久的时间,最后都逃出城了,当夜我爹本就在收拾行李,准备出逃,我若想的不差,他们应该也逃出来了,如今应该已经投奔鲁王了吧。等忽叟打探到郐县的最新消息,我现在伤也养好了七八成,就回去寻他们!” 于弘毅听到林知晖此言,却静默了半晌没说话。因为林知晖的关系,他见过林世伯很多次,很是了解林世伯的为人和处事风格,据他推测,当晚就算林世伯逃出了郐县,应该也会躲去庫县避难,而庫县也在不久后被匪军给占领了啊,躲在庫县的林世伯一家,会有什么好下场? 林知晖的家人恐怕也.......于弘毅不敢对林知晖说实话,虽然他认为此推测已经八九不离十。 “好了,别总愁眉苦脸的,我已经让忽叟去外面打听了,你放松些!”林知晖拍拍于弘毅的肩膀,示意他放轻松些。 于弘毅的家人皆亡于郐县城乱那日,是他们亲眼所见的,林知晖不忍于弘毅沉溺于悲伤当中,想让他活的开心点,怕他钻了牛角尖,闷出心病来,于是不时的劝解安慰他。 第126章 为了主公大业,坑师兄又何妨? 严寒逐渐有退去的趋势,雪水和冰面慢慢消融,春季将至。 因为郐县收容的流民较多,所以当前壮劳力充沛,目前他们是勤劳肯干,任劳任怨,就为了多赚些工钱,好早日在这安家落户,成为郐县户籍人口。 大家伙也不傻,都看到了成为郐县户籍人口,会有多少好处了。 成为郐县户籍人口,买粮平价是一,水车无偿安装又是二,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样的好处,在等着他们呢。 这些逃难来的百姓怎能不趁着现在郐县入户宽松之时,尽早想办法入户呢。 于是,不过月余的功夫,在大家伙热火朝天的忙碌下,郐县下辖的各个村落,皆都紧锣密鼓的安装上了水车,就等着春天下种开种了。 这期间,干活表现较为出众,出力最多的流民,还被‘委事官’专门提名奖励,分配了荒地呢。 这下可把逃难来此的百姓喜的不轻,实在不得了,如今郐县村落里都装上了水车,高处的荒地,哪还叫荒地? 地契到手了,自己养养地,再好好拾到拾到,就能把这荒地给灌溉成良田啊! 于是,逃荒来此的流民们,看到前面有此‘榜样例子’,更是干的热火朝天。 郐县人口空前膨胀,林知皇的财政也终于出现了赤字,此时正焦头烂额的在书房里和温南方探讨对策。 “主公后续打算怎么办?”温南方身着一件青玉蓝白衫的广袖袍,配着那张如玉的俊脸和其俊秀挺拔的身姿,如青松一般,望即赏心悦目。 平时爱欣赏美人的林知皇,此刻却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头痛的扶额:“全郐县都装上了水车,钱也没有了.......” “主公不必太过忧思,我们终于赶在开春前将各个村落的水车都安装上了,来年郐县所产的粮食,必定翻倍。这些都是,以后主公起事的资本,是件大喜事。”温南方说着泡好一杯茶,端到林知皇手边的案几上放下,示意她饮用。 “但这也让我更穷了,我实在高兴不起来。”连日来的朝夕相对,让林知皇与温南方之间相处越发随意,君臣感情渐浓。 “卖水车之事,现今可提上日程了。”温南方提醒道。 “水车售卖之事,不可操之过急,负责此事之人需谨慎选择。”林知皇摇头,并未采纳此建议。 “主公何出此言?”温南方敛眉。 “水车其他东西都好仿,唯有转承,乃云林独有设计,别人轻易不可仿制。而这又是关键的一步,就怕贩卖此水车的商贾为从中牟利,心生毒计,故意引起其他强势力之人强夺此技术,以此来赚取更多。” “主公考虑的周全。”温南方立即懂了林知皇心中的隐忧,他们如今势力还太弱小,就怕有强权之人觊觎,连阴谋阳谋都不愿使,直接杀人夺‘宝’,又能如何? 主公果然深谙人心之道,钱帛动人心,水车暴利,若售卖此水车的商贾宣扬出去,后面的确会发生此事,并非意外,林知皇真的是每走一步,都在往后看十步。 “所以,售卖此水车之事,我们最好交由一人全权代理贩卖,且此人必须精明又颇有原则,这样才好进行遏制管控,才可保证利益最大化。”林知皇沉吟道。 林知皇现在自身实力还是太弱,一直都在借鲁王的兵权庇护行事,等鲁王战打完,真正拿下离仙郡,反应过来郐县的变化,回头就该找她爹要好处了,这水车之法献给鲁王可以,但却要等她先赚一波豪富乡绅的钱再说,因此,现在她得低调的赚钱,贩卖水车之人,必须慎重选择。 “那这合适人选,可去问问师兄,他近来因采购木材,时常和商贾打交道,他或许认识不错的人。”温南方有些勉强道。 林知皇回看温南方,王题会看人?你信他推荐的人? “.........”温南方立即读懂林知皇眼底的意思,尴尬的摸摸鼻子,是他草率了,光想着师兄此段时间处理采买之事还不错,未想太深,竟说了此等痴愚之话。 采买之物是木材,王题深谙此道,那些商贾就算想行骗于他,也骗不到,能做商贾的人,都精明,最是会看人行事,相处下来,只要是王题带人收货取货,知道是行家,自然是不敢以次充好,弄鬼牟利,怕自己失了大生意。 此时他若问王题哪个商贾合适,他估计会回,都很合适........ 书房内,顿时诡异的沉默。 林知皇率先打破沉默,叹道:“人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必有近忧,古人诚不欺我也。啧,开源需商贾,缺人啊..........” 温南方却跳转了思路,又开始打起了师兄家那笔浮财的主意:“若说开源的话,王家的那笔巨财.........” 第127章 就想和自家主公腻在一起,学知识 林知皇摇摇头:“就算有了王家那笔浮财,也要想办法赚钱,那笔浮财只能解一时之急。真正的开源,还是要想赚钱的办法,这样才能源源不断的为我们带来‘现金流’,也能快速的充活郐县的‘经济市场’,郐县的税收也会不断增加。” “此言何讲?”温南方向来不懂就问,丝毫不遮掩。 林知皇总是会冒出些,他听不懂的名词,小主公这些‘知识’究竟从何而来?这些绝对不是二品世家林家能有的底蕴。 温南方心中已有些疑惑,埋在心底,就等合适之机,真正向这小主公弄个清楚明白。 然而那些‘疑惑’,对于此刻的温南方来说,并不重要,他温南方此时此刻,更多的是想在这小主公身上学知识。 温南方对政务一道,见解颇深,但商之一道,却是不行。 林知皇既然要培养温南方成为她的左右手,发现他的知识短板,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于是,如何‘开源’的结果还没商讨出来,林知皇便当上了商课小老师,给温南方进行了补课。 温南方听课后,果然又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冷淡的眉眼里,涌动出求知的渴望,紧缠着林知皇,连番问出他自己困惑的问题,实乃一个十足上进的好学生。 因此,林知皇教的也很开心,那财务‘赤字’的苦恼,顿时也散去不少。 概因在林知皇心底,还有王题家那笔浮财打底,实在周转不过来,她是很放得下‘主公’的面子,去向下属‘借’钱的,当然,这是万不得已才会为之的举措。 温南方则不同,他知王家那笔钱财得来不正,他连借都没想过,只想的是‘拿来主义’.........所以他也没危机感,求知若渴下,他就想和自家小主公腻在一起,学知识。 温南方越与林知皇相处,就越发觉得,主公真乃当世大才。 林知皇如此年幼就精通如此多的学问,其中不乏自己的见解,这不是能从诗书中学到的东西。 温南方从她身上能学到以前听都没听过很多东西,打开了无数道新世界的大门,沉溺于其中,实在乐不思蜀。 此前,林知皇说她欲得天下,他温南方还半信半疑,此刻却深信不疑。 如此心胸,如此见解,如此仁义,如此胆气,如此有宏观天下大局之智! 她不为为帝,何人可为帝? 王家祖宅内,此时完全褪去了昔日金碧辉煌,奢华万千的模样。 奇花异草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里面堆满了各种品类的木材,王题已然将整个王宅当成了库房在用。 王题醉心的在各种木材中间穿梭,明显在甄别,各种木头的好坏优劣,也是乐不思蜀。 就算王题他爹还在世,也不会拿出这么多钱财来给他造啊,这就是手笔了,在林知皇不吝地支持下,他王题成功造出了水车!这种被信任后,又真的造出利国利民之重器的成就感充斥心间,当真是妙不可言。 这俩师兄弟自打跟了林知皇后,皆在做自己醉心之事,自然欢喜不已,忠心以及归属感与日俱增。 他们只觉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在盛京守山书院的求学的日子过的还美,精神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因此自觉这小主公认的不亏。 然而,再美妙的日子,也总有不顺的事需要面临。 年仅九岁的王鹿,小大人似的端着一碗调养脾胃的汤药,走到王题身后,唤道:“小叔,该喝药了,您的脾胃现在还没调养好,怎能讳疾忌医,不喝药呢?” 药汤汁子的苦涩药味,随着王鹿走入,立时就在房间中飘散开来。 王题闻到这味就皱了脸:“鹿儿!快拿走!小叔不喝这苦玩意!” 王鹿也不苦劝反驳,端着药碗,就静静地站在原地,乖巧地看着王题,不一会儿就眼眶通红,一副欲哭的模样。 “鹿儿,你这是又怎么了?”王题见状立即苦了脸,他最怕别人跟他哭,特别是他亲近的人,还不如打他一顿来的实在。 第128章 是我亲侄儿没错,和我一样聪明 王题实在搞不懂,以前虎头虎脑,比猴子还调皮,上蹿下跳,掀房上瓦,没有片刻安静的小侄儿,怎么会变成了如今这一副动不动就要掉两滴眼泪的哭包模样?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王鹿眼里涌出,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随着王题相询,再也忍不住,突然悲声大哭道:“爹死了,祖父也死了,大家都死了!就只有小叔还陪着鹿儿,小叔,你一定不要生病!娘就是生病死的!鹿儿怕!鹿儿怕!小叔也会丢下鹿儿,呜呜.....呜呜......” 王题立时被王鹿哭的慌了手脚,他自己都是小孩心性,如何会哄孩子。 “鹿儿,快别哭了,小叔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嘛?我喝还不行嘛?这样就不会生病了!”说着,王题立时夺过王鹿手中端着的药碗,当即就将碗里的苦汁子给一口闷了。 临了,王题被汤药苦的愁眉苦脸,还叹一句:“鹿儿端的药,果然不苦!” 这谎撒的太明显,王鹿顿时被王题滑稽的模样逗得破涕为笑。 王题见王鹿笑了,松了口气,有些傻呵呵摸摸后脑勺笑道:“鹿儿,你笑了就好,可是这几天在府里觉得无聊?你可以去找你的玩伴去玩啊!” 王鹿听言,刚展露的笑颜立刻又收敛起来,低下头:“小叔,侄儿的玩伴,都不在了......” 王题顿时想打自己一个嘴巴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们这种名门贵胄出身的子弟,玩伴也皆是名门贵胄。 而郐县的豪富乡绅,世家贵胄,皆在郐县此前的那场动乱里,早已全家覆灭了。 此时此刻王鹿还哪来的玩伴?他自己都是靠运气和超于常人的毅力,才从那场动乱中活下来的。 不行了,王题觉得自己大概不适合带孩子,爱是爱侄子,但他养不好啊! 他王题整日忙于设计物什,实在没有时间照顾到这个小侄子,孩子可不是给口吃的就能好好长大的! 于是,王题决定,定要向那新拜的主公请个情,看能不能派个精通照顾孩子老韫过来,给照顾一下他侄儿。 或是能住在小主公家,就更好了。听说主公之母很会教养孩子,嗯....王题想到此,摸着下巴认真思索起来。 在大济朝就是这样,下属有什么私事搞不定了,一定会向上位者求助的。 主公好,主公妙,主公需解决下属所有私难,若主公嫌烦推阻,那就是主公不够意思,再有‘公事’,下属也会嫌麻烦推阻主公,如此一来时间长了,下属是要逮着机会琵琶别抱的。 大济朝的君臣文化就是如此,由上位者解决臣下的私下生活难事,这样臣下的麻烦事不仅解决了,还能增进君臣间的私下关系,简直一举两得。 “小叔,你在想什么?你想去找上次那个小阿兄的家人,来照顾鹿儿么?”王鹿见王题不说话了,突然抬头,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问道。 王题:“.........”这是成精了?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呢!有种被侄儿碾压智商看透的感觉怎么办? “小叔,过几日再去寻那小阿兄吧,鹿儿也很喜欢他,他那时给了鹿儿吃的呢!鹿儿要做件东西送给那小阿兄!” 王题:“...........”这喜欢谁,就送人自己亲手做的‘东西’的毛病,倒是和他王题很相似,看来是他王题的侄子没错,‘聪慧’这点,看来也是像他! “小叔,你此前带人来我们王家藏宝地,是想将我们家的余财,都奉于那日来的那个小阿兄吗?”王鹿眨巴着干净的大眼,突然转换话题,好奇问道。 “什么阿兄,他和你小叔是平辈,你该叫世叔。”王题回过神,立即更正王鹿对林知皇的称呼。 “那是要献财给那小世叔吗?”王鹿改口,依旧锲而不舍的问道。 世叔就世叔,为什么非要加个小字,听着怪别扭的。 想到王家藏宝之地的那笔巨财,王题面上一僵,没再过多纠结王鹿的称呼问题,蹲下身,抓住王鹿的肩膀,平视他的双眼,认真的说道:“鹿儿,我们家那些得来的财产并不干净,所以........” “鹿儿知道。”王鹿打断王题后面要说的话。 “小叔,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如果这笔钱财捐赠出去,能让世间少些饿肚子的人,鹿儿愿意的!鹿儿知道的,饿肚子的感觉,实在太难受,鹿儿不想有人和鹿儿一样,受此等磨人之苦..........”王鹿说出此话时,眼神中闪出坚毅的光。 他饿过,所以他知道。这滋味,不该是在这个世间生而为人之人,该尝到的滋味。 王鹿希望这天下每一个人,都不必再尝到此种滋味,因为‘饥饿’实在太难捱,也太令人无助了.......... 王题一把抱住眼前这坚毅的侄儿,叔侄俩想到此前种种,又是一番抱头痛哭。 哭世道之艰,哭他们的家人此前也是导致此世道的始作俑者之一,哭家人皆殇,哭还有彼此可靠。 此番发泄过后,这俩叔侄才算彻底告别了从前,重新开始向前看而活。 第129章 流民孩童——义商? 郐县城门口突然涌入一批流民孩童,领头的人是一名青年商贾,他刚欲入郐县,便被守城的兵士们给拦下了。 这兵士长见此青年商贾带的人多,怕有异变突起,立即横矛将这行人拦下,让身后的兵士叫城门官去了。 这青年商贾见自己的队伍被拦下了,面上依旧笑嘻嘻的,恭敬地从怀里拿出自己的户籍路引,朗声道:“吾乃是正经买卖人,听说如今郐县百姓富庶,林县令更是治下有方,今日特来郐县,是为来此地贩卖人口,也是给这些孩童,在此求条活路!望大人通融!” 这青年商贾此话一出,周围进出城门,驻足观看热闹的百姓们纷纷哗然,看向此商贾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善意,指指点点的围着他讨论起来。 “义商啊,这些孩童光进城的人头税就要缴不老少了吧?还不知道卖不卖的出去,这些娃娃这么小,都还不是劳力呢!” “是啊!这是亏本买卖!” “不过他带的流民孩童也太多了些,这怕是有五百了吧?” “这些孩童,真是可怜,也不知道他们父母怎么样了?”一妇人心比较软,当即就哭了出来。 周围驻足围观的百姓纷纷窃窃私语。 守城兵士看着这青年商贾递出的户籍路引犹豫,此人严明自己乃贩人商贾,进城不过为了贩卖人口,进城手续一切齐全,也一切都合法。 更何况这名商贾也愿意缴进城人头税,还真没理由不让他进城。 此时这名士兵很是为难,若这商贾带的孩童只有几十名也就罢了,但他带的流民孩童足足有五百余众啊! 浩浩荡荡,很是庞大,这如何能轻易放进城去? 就在守城的兵士长为难之际,城门官此时风风火火的赶了来,一来便上下仔细的打量了此青年商贾。 此青年商贾肤色古铜,身高八尺有余,且容貌文气讨喜,姿态闲适,虽为商贾,周身气度却很有当下文士之风,此时大大方方站定,任由城门官打量,神色丝毫不变。 城门官听着百姓的窃窃私语声,也了解了个大概,又拿过这青年商贾的路引仔细翻看,确定其路引是真,没有问题。 城门官将户籍路引还给此青年商贾,眯起眼睛,往这青年商贾身后细看,便见那些流民孩童皆都衣衫褴褛,好在看着都没有生病样子。 这些流民孩童见城门官打量他们,皆都满眼祈求之色的回看该城门官,小小的身躯在寒冬腊月里冻得瑟瑟发抖。 城门官收回自己打量的眼神,不由面露不忍之色。 这商贾要进城卖人,光缴进城人头税就要去掉不少钱财,这些孩童又小,不算劳力,当真卖不了几个钱,只怕真是义商了! 郐县如今欣欣向荣,这些孩童卖到这里,总比卖到别县更有活路。 他通融一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这一行人进城又何妨? 城门官最后终究可怜这些流民孩童,挥挥手对这一行人放行了。 城门官心软也没忘记自己的职责,毕竟有这么一大批外人进了郐县,还是要对郐县县衙进行禀报的。 青年商贾见自己一行人被放行了,和气的笑着向守门官拱手道谢,带领身后一行人,片刻不耽搁的进城了。 守城官见青年商贾带着流民孩童浩浩荡荡的进城了,立即派手下的小兵前去县衙传递消息。 百姓们看到这伙流民孩童进入城内,纷纷跟了上去,看这青年商贾要如何行事,这些孩童又要作价几何进行贩卖。 只见这青年商贾进的城来,向百姓们打探了郐县县衙的方向,径直就朝的郐县县衙而去,百姓们看了更是稀奇不已,跟随看热闹的人不由越来越多。 安居乐业的百姓们,他们有什么可去打发时间的呢?还不都是看热闹! 这些奇人异士,可都是今后的谈资啊,作为百姓,不知道一点,可不就落伍了不是?是会不合群的! 第130章 全员进修 天明日出,林知皇与温南方习武毕,满头满脸都是汗水。 “主公,此段时间,您武艺大有精进,进步着实不小!”温南方收起剑势,大赞道。 林知皇悟性绝佳,学起剑招来非常快。 一套剑招,她基本上多看几次,便能找到其中关窍。 唯一美中不足之事,便是林知皇力道着实小了些许。 因此,此时使出剑招,灵敏有余,杀伤力却不足。 但这些不急,主公年纪毕竟还小,待日后长成顶天立地的伟岸男子,再多加锻炼,这些都可补足。 林知皇擦擦额上的汗水,笑道:“还是聪深教的好!云林近日将马鞍马镫都造出来了,等会我们再去练会马术,今日武学这一块便结束吧。” 温南方见林知皇近来跟他习武很能吃苦,还颇有沉溺于其中之态,从之前的‘武废’,到如今真正重视起加强自身武学,自然是高兴的,遂欣然应允道:“可!” 于是,两人又在跑马场练了近两个时辰的御马之术,才精疲力尽,回了各自院落。 林知皇因体力消耗过度,导致身体此刻热血沸腾,面色驼红,一进自己院落,便命月桥准备伺候沐浴。 林知皇刚梳洗完毕,在书房里坐下,忽闻县衙前院嘈声汹涌,如万马争奔之声。 “县衙外怎么了?”林知皇急奔出书房,问候左右。 郐县动乱那日,也是外面喧哗声如雷。 月桥急忙奔出去看了,没过多久复又急奔回来,禀报道:“大郎君!刚才守门官和县衙衙役来报,县衙外有一商贾,带了不下五百人的流民孩童,围堵在县衙门口,说要将这些孩童卖于家主。” 获悉不是城乱,林知皇松了口气,皱眉问:“为何外面如此大的喧哗声?” “那商贾大张旗鼓而来,现在县衙大门外聚集了大量看热闹的百姓!”月桥立即回禀道。 温南方此时也换了身衣服,在自己院落里听到县衙外如雷的嘈杂声,也急忙赶了过来。 林知皇见温南方来了,对他一点头,复问月桥道:“我爹呢?” “家主今日下村,视察民情去了。”月桥立即又回道。 什么视察民情?就是躲懒去了,今日在后院也没见到裴氏和美姬们,想是一起去的,林知皇不由头疼扶额。 此段时间,林知皇见月桥为人机敏,已将她提做了身边的大丫鬟。 黑熊事件后,月桥亲身经历生死,仿佛开了窍,经过林知皇一段时间的刻意培养,她已初步能胜任‘秘书’这一职位,除了有时小心思过多,其余皆还不错。 人无完人,需要多给对方一些成长空间,月桥现如今能林知皇连问两个问题都能极快答上,可见成长不小,去了此前做事时爱拖泥带水的毛病。 林知皇听到林者云不在,也不耽搁,决定自己去会会来人,立即吩咐月桥道:“你让府里胡四出去唤了衙门的衙役,将那商贾请去县衙前厅暂候。” “诺!”月桥立即叉手行礼,退了下去。 林知皇吩咐完月桥,又转头对温南方道:“聪深,你与我一同去前厅,会一会这名要强卖流民孩童给我父的商贾。” 温南方拦下林知皇,提醒道:“主公,带上忽红方可。” 那商贾来的声势浩大,颇为蹊跷,就算目前林知皇还隐于林者云身后,温南方也不想冒这个险。 林知皇当然知道温南方所虑为何,点点头后,让左右其他伺候的丫鬟,去唤正在演武场练习武艺的忽红。 现如今忽红的行程也被林知皇排的满满当当,上午习武,下午习字,晚上习算学。 林知皇也是后来才发现,这里大部分没接受过教育的人,连二十以内的加减法都搞不清楚。 忽红她以后不该困在后宅,若为将,点不好兵可怎么行?若连手下兵士人数都算不清有多少,谈何排兵布阵? 窦图、比列和胡三也是,都被林知皇给安排上了这两门课程。 窦图还好点,十岁前还是武将世家的郎君,识字也会算数,颇有基础。 比列和胡三就比较惨了,管理人经验是很丰富了,其他硬件还没跟上,想以后走的更远,必须得进修。 鲁王去剿灭叛匪了,郐县现在由林知皇一人说了算,不趁此休养生息的机会,好好给下属们进修,以后忙起来,还哪里有机会? 林知皇现在才管理小小一个郐县,也深觉人手不够用。 不知何时才能名正言顺的广发‘招贤令’去招贤纳士了。 林知皇默默叹出一口气,人才全靠‘捡漏’哪行?太过偷偷摸摸不说,关键是也没有这么多人才漏给自己捡啊。 只希望今日上门来自投罗网之人,是个不错的人才! 第131章 商贾舒孔儒 商贾舒孔儒站在县衙门前,随侍的旺财战战兢兢的跟着自家主子同行,他主人给他取这名,就希望带着他能‘旺财’,但他觉得主人此时此举,是要带着他‘旺财’变‘死财’。 旺财站在县衙大门前,不时左右偷瞄,就怕突然从县衙里冲出一队衙役,将他们这一行人全部叉入大牢里。 他们俩主仆身后还跟着八名部曲,这八名部曲俨然不是保护他们安全的,全然是在照顾身后那一帮叽叽喳喳衣衫褴褛的孩童。 孩童们来到此地后,皆好奇左右四处看,深觉这里的路面真宽大,街道真干净,和他们以前所待的地方完全不一样,恍若人间仙境。 五百余孩童一同不控制音量的叽叽喳喳互相讨论,如何不喧哗声如雷? 那八名照看他们的部曲,几次进行安抚,示意这些流民孩童噤声,都不得行。 这些流民模样的孩童,个个枯瘦如柴,面色青黑,手、脸、足皆生有冻疮,最大不过十岁左右,最小不过三岁左右,大的照顾小的,看着好不可怜。 周围百姓们也聚众围观,对这些流民模样的孩童们指指点点。 “可怜啊!还这么多小娃娃,都冻成这幅模样了!” “站在最前面那人是谁呀?是做什么的?怎么带着这么多孩子?这些孩子都是流民的孩子?”一老妪问旁边的年轻后生。 “为首的人听说是来卖人的。”年轻后生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问话地老妪。 “卖谁呀?卖这些孩子嘛?”老妪皱眉。 “那这些孩子也太小了吧?能做什么?”有一力夫听他们讨论,也凑过来问道。 一卖水的挑夫也凑过来讨论道:“我估计这人应该是听说了咱们林大人的忠义之举,想着咱们林大人仁义,想把这些孩童都卖给他,让这些孩童今后能有饱饭吃,有条活路才过来的。” 周围的百姓听这挑夫所言,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不由对那为首的青年商贾又是敬又是佩,又是有些埋怨。 敬和佩的是此人的胆大,竟然敢以一人之躯,逼迫‘官老爷’买人。 埋怨的又是,虽此人是在做好事,但林大人却不是那等鱼肉百姓的恶官,而是位为民谋利的好官。 若买下这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娃娃,这五百余张嘴,不说穿住,单说每日粮食消耗,就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些娃娃又都还小,能干什么? 此事可怎么办?这不是给人出难题吗?林大人拿什么去养?收与不收,都不行。 这些百姓们爱看热闹是一回事,但也有他们思考问题的维度,大聪明没有,小聪明确是不缺,不由纷纷噤声,坐看下一步会如何发展。 “主人,真的要强卖这些流民孩童给这里的林县令吗?”旺财实在怕的紧。 官字两个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物,哪会真有为民着想之人,主人如此做,实在是贸然至极啊。 舒孔儒虽面含笑意的站在县衙门口,心中却也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商之一道,想要做大,赚得银钱,本就有赌的成分在里面。 舒孔儒无疑是个赌徒,就看这郐县县令是否如传言那样,真爱民如子了。 舒孔儒乃磬州石方郡湖县人士,出生于商贾之家,虽然家里身负巨财,但依旧够不到世家的门槛,被世人称为‘庶族寒门’。 因此,舒家历代族长一生都醉心于给自家改换门庭。 舒孔儒虽为家中嫡子,比之经商,更爱‘文’之一道。 但又苦于家里没有根基,更没有传家的书籍可供学习,于是,他经常在一些末流世家的人家里伏低做小,奉上金银等物,就为了能学得一星半点的学问。 舒孔儒仿佛走火入魔,为了能向那些只剩空壳子的世家借阅一两本书籍,不仅挥金如土,甚至有时碰上固执不为钱财所动的人家,甘心亲自伏低做小伺候对方,连屎尿都为其端过。 舒孔儒如此行事,世人与家人看他如看怪人,不知他这般是为了哪般?不是自甘下贱把自己比作奴仆么? 因为舒孔儒此行为,他本是家中嫡子,却并不受做家主的父亲喜爱,家中老父甚以他为耻。 舒家想改换门庭步入世家行列已久,有此丢人现眼的继承人如何能真的跻身成功? 三年前,舒孔儒的爹更是直接将不喜摆到明面上来。 公然开始剥夺舒孔儒身为嫡子,在家中的继承权,扶持起庶弟来,碍于礼法束缚在,他爹不能直接行此事。 舒家家主便想了个迂回的办法,给他与庶弟一人十万贯钱财,让两人各自出游各州经商,两年后归家,谁所赚钱之多,谁便算家族下任继承人。 舒家家主美其名曰考验,实则已经做好了私下帮衬庶弟的打算。 舒孔儒如何看不明白?当即便嗤之以鼻,拿着十万贯钱财便出了家门。 这舒家的家财他爹既然不想托付给他舒孔儒,他便不要了! 外面天地旷阔,他舒孔儒便不信,他挣不来比他爹更庞大的财产! 第132章 寻找‘大树\’的舒孔儒 然而,世道并不如舒孔儒想的那么简单。 舒孔儒确有经商的才干,在出家门后的头两年,确实靠着那十万贯家财,积累下一笔不小的财富,但却守不住。 没有家族庇护,地方豪强眼红他的财产,遂使用手中强权将他的呕心沥血所赚钱财都强征了去! 若不是舒孔儒警惕心重,见机溜得快,如今有没有命在还两说。 经过那次教训,舒孔儒总结了自己失败的经验,发现他若想在这乱世真的积累下财富,首先需得找到庇护他的‘大树’! 现在舒孔儒就在找‘大树’,他缺的不是赚钱之能,缺的是庇佑他的势力,他若想要经商做大,背后就必须有庇护之人! 舒孔儒想找一人互利互惠,赚来的钱财他不介意对方拿大头,但人品一定得贵重,此点尤其重要! 不然再碰上杀人谋财之人,舒孔儒可不敢保证自己次次都那么好命,能侥幸逃过一劫。 “主人,这些流民孩童,您管他们干什么?您要真可怜他们,将人送到这郐县就行了!” 旺财急的有些跳脚,苦劝道:“奴看这地的百姓精神面貌都不差,实乃良地,您也没真的指望卖这些孩童赚钱,我们送到了就走还不行么?为什么要强逼到县衙府门口来?” 旺财实在不理解他的主人,为什么非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沿路救下这些流民孩童是一时好心,更是一块试金石,让这林县令能看到我,也让我有机会能看明白他。” 舒孔儒勾唇而笑,端看这百姓口中赫赫有名的林县令,会如何处置这些孩童了,收还是不收。 若林县令真的如传言那般爱民如子,有大仁心,看他乃义商,也更会容易接下他的投效之心。 舒孔儒来之前做了充分的调查,这郐县县令林者云出身不低,为二品世家嫡长子,此番驱逐叛匪立了大功,后续前程有望,若人品当真不错,这林者云如今还官身低微,正是他自投的好时机。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他舒孔儒虽出身低微,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轻易奉为主的,端看这林县令怎么处置这批流民孩童,人品究竟如何了! 旺财听不懂主人家的话中之意,更不懂,主人家莫测的心思。 既然要投奔人家,就该讨好人家才是,强逼人家难做,是何道理? 旺财怎么想也懂不了主人的脑回路,但也无法,谁让他为奴仆,主人说什么,他跟着做就是。 不多时,从县衙里走出两队衙役,为首的两人客气地将舒孔儒主仆两人请了进去。 另外几十名衙役则将舒孔儒所带的那八名部曲,以及那五百余名流民孩童,一起请去了县衙后方居住之所的演武场上,因为只有那里能装的下他们这多的人。 这些流民孩童不能一直放在县衙门口,太阻碍县衙正常公办通道了。 舒孔儒进得县衙前厅,便见上首处坐着一身量还没长成的少年郎君,身边还立着一气度不凡,面目俊美非常的世家郎君。 舒孔儒见到意料之外的场景,微微讶异。 舒孔儒在打量的林知皇,林知皇也在打量此人,只见眼前这强要卖人的青年年岁约二十一二许,身高腿长,肤色古铜,面目英朗,气质颇有些放荡不羁的味道。 林知皇见了不由感叹,此人若放在她那个世界,妥妥是个健朗型男呀。 初一照面,林知皇欣赏此人外貌之余,在心底已经对此人有了初步判断。 此人形貌看似荒诞不羁,但目光却锐利坚毅,这绝不是莽撞之人会有的眼神。 既然不是莽撞之人,又如何会做此万众瞩目之事? 智慧之人,做好人好事的方法有很多种,唯独不会是这种最落下成的相逼方式。 此人如此行事,必有其他目的。 林知皇一瞬间脑中便转过很多思绪,率先对下首之人开口道:“我乃林县令之子,我父今日去下村巡视,故由我代我父来接见于你。” “........”舒孔儒满怀期待来此,就是为了见林者云,见上首主事者乃一小郎君,顿时有些失望。 林知皇见舒孔儒没反应,又一连问出几个问题:“这位阿兄乃何人?往哪来?欲往哪去?来此欲行何事?目的为何?” 舒孔儒却没有心情作答,他委实太失望了。 舒孔儒觉得自己和一小少年郎君无何可聊,孩童这几日他见得够多了,不想又来此哄孩子。 第133章 此少年郎君,不可小觑 舒孔儒为了面见郐县县令林者云,做了许多准备,未曾想竟然如此不凑巧,林大人今日竟然不在衙门。 舒孔儒深知自己身份不起眼,下次再来,怕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拜见’借口了,后面再递了拜帖去林府,林县令会不会见他都两说。 舒孔儒无视林知皇方才的问题,笑着拱手答非所问道:“这位小郎君,草民想见之人的乃林县令,若您父不在,草民可在这县衙等归。” 林知皇微微眯起眼,此人果然不是单纯来卖人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收拢如此多流民孩童做幌子,就想见她爹一面,是有何目的? 林知皇同样也无视舒孔儒之言,说道:“不是来卖人的吗?这批流民孩童我都要了,你开价。” 舒孔儒听言眼睛微微睁大,诧异道:“小郎君可做得这个主?这可不是几十名孩童,而是五百二十三名尚不能成为劳力的孩童,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您做决定前不需要问过您家中长辈吗?” “既然我开口,自然做得主。”林知皇正色道。 舒孔儒这才正视起这堂上的小郎君来,随即态度认真起来。 舒孔儒摆正姿态,脸上挂着惯有的谦和笑容,拱手郑重回道:“草民舒孔儒,字流清,乃磬州石方郡,湖县人士。今日来有是一事相求,想请林县令做一善事,买下草民手上的这五百二十三名孩童,给他们条活路。” 林知皇闻言点头,复又问:“你目的为何?” “卖人!”舒孔儒不明所以的答道。 舒孔儒不明白这小郎君为何要问答案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 “不是,你不是单纯来卖人的,你真正目的为何?”林知皇话落,从堂上扫下来的目光中,隐隐已经带有一丝压迫之意。 被看透了吗?这小郎君......好生敏锐! 舒孔儒心里素质绝佳,此时面上神色依旧不变,拱手恭敬回道:“草民不过经商途中,见有流民食不果腹,易子而食,目不落忍,故用钱粮,换来这些孩童,只为给这些孩童求条活路。” 林知皇听言摇头,朗声对其施压道:“不是,若只为此,不必如此。说你的真正目的!” 见糊弄不了眼前这小郎君,舒孔儒脸上谦和的笑有些维持不住了。 温南方在一旁看了全程,此时也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头。 林知皇见舒孔儒仍在咬牙硬挺不说实话,眸色渐冷,先礼后兵,‘礼’已经有了,此人还如此不老实,‘兵’自然是不能不上的。 林知皇遂一挥手,立即就有一队三十人左右的卫兵从堂外而入,手按刀柄,将舒孔儒主仆两人所在的整个大厅团团围住。 舒孔儒见此阵仗,大失惊色,额间有大滴的汗珠落下。 舒孔儒身后的旺财感受到气氛的紧张,当即腿软,直接吓得跪了下来,全身抖如筛糠。 他就说了!主人如此行事,无异于自找死路。 明明就是强逼贵人买人,还说什么试金石?贵人哪里能高兴?贵人是可以随便试探的嘛? 看吧!人家爹都还没有出来,光是来个小的,就让人难以应对! 这些贵族,难有易与之辈。 舒孔儒也能屈能伸,立即撤下身上那副儒雅气度,扑通一下,毫无骨气的跪了下来,顿时涕泪横流,口呼:“尊贵的小郎君!您是如此的钟灵毓秀,草民一见您就知您不同凡俗,天上仙童也不过如此啊!那‘神仙子’算什么?若世人都见过了您,此称号非您莫属啊!您就是草民心中的大济第一‘神仙子’!” 林知皇:“.........”这副场景好像在哪见过? 温南方:“.........”师弟听到此言,也不知会做何感想。 忽红:“..........”怂蛋,是不是男人?怎能说跪就跪,说哭就哭? 舒孔儒哭的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让人不忍直视:“草民真的没有恶意啊,就是看这些孩童可怜,想搭一把手,救一救他们!您可千万别杀草民,草民上有老母需要奉养,下有小儿需照看,死不得啊!尊贵的如‘神仙子’的小郎君啊,你可怜可怜草民吧,呜呜.....呜呜.......” 这配方,这味道,有种别样酸爽感是怎么回事? 林知皇从舒孔儒身上看到了自己在鲁王面前的影子.......... 只不过此时此刻对象调换,她变成了招人糊弄的‘傻缺’,而糊弄‘傻缺’之人变成了‘旁人’。 林知皇嘴角抽了抽,如此一个上刻还健朗英气的大帅哥,瞬间哭成了怂包样,当真是破坏美学,不堪入目至极。 林知皇不由想到了‘当时’的自己,‘当时’在众人眼里?是不是自己也是如此? 虽然林知皇此前靠此方法没少在鲁王那里拿到好处,但终究是黑历史。 自认为脸皮尚还不厚的林知皇不由心情顿差,轻笑一声道:“舒兄若再不停止哭嚎,装傻充愣当我好糊弄,我即刻就杀了你!” 舒孔儒哭声顿止,心惊的抬眼看向堂上之人。 这招竟然不管用?这小郎君当真不一般! 小的尚且如此,他爹该是何等厉害之辈?难怪能请来鲁王,不费一兵一卒重新夺回郐县! 今日赌输了吗? 他舒孔儒要命丧于此了么? 这小郎君真不是可轻易糊弄之辈啊,竟然比大济朝堂上不少身居高位的大官还难应对! 第134章 舒孔儒的人生至暗时刻 “草民.....”舒孔儒艰涩的开口,不再自视甚高,收敛了刚才那番‘做派’,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林知皇不等舒孔儒说完话,再次出言警告,语气中带上一丝胁迫之意:“想好再说,我不想再听见任何冠冕堂皇之言。” 堂上气氛一时僵持,正在此时,比列大踏步从堂外走入,在堂下舒孔儒身边站定,顿时将舒孔儒主仆两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比列站定后,恭敬地对上首的林知皇拱手禀报道:“大郎君,属下已经分开审问过跟随此商贾来此的八名部曲,以及那些流民孩童也让婢女们套过话了。” 林知皇听言扼首,道:“哦,如何?” 舒孔儒眼眸微颤,这小郎君竟然从他舒孔儒进来衙门之时,便开始通过他身边的人在查探他的底细了! 比列继续拱手,禀报审问出来的消息:“此商贾确实是在经商路途中,向流民们出粮买的这些孩童,为了买这些孩童出来,这商贾手下的部曲为了守粮和准备抢粮的流民还起了冲突,死了好几个部曲才一路行到郐县。这些孩童们来路的确正经,并非强夺,此商贾也算救了这些孩童们一命,因为他们都是被父母准备易子而食的孩子,孩童们对此人好感颇多。” 林知皇听到比列的汇报,神色轻缓了些许。 舒孔儒有别的目的不要紧,就怕他是为了塑造自己忠义的形象,这些孩童都是他或拐或抢夺而来,那便是罪该万死了。 好在如今舒孔儒此番前来,有做戏,立‘忠义’人设的成分在不假,但事实也确实如他所言,他让这些可能会被父母易子而食的孩童都活了下来。 此人虽不老实,好在确实是在做好人好事。 假若舒孔儒是强夺的流民的孩子过来做戏,为一己私欲,使人骨肉分离,那便不管此人目的为何,又有多大本事,她林知皇绝对不留此人。 林知皇的神色轻松了,舒孔儒却心中越发惊骇。 堂上这小郎君心思竟然如此缜密! 如今更是毫不避讳的让下属直接就在他面前汇报查探结果,这是笃定他走不出此处? 舒孔儒想到这里,心中骇然,直觉吾命休矣,额上冷汗涔出,双腿微微发起抖来。 聪明人面前舒孔儒不敢再故弄玄虚,规整了态度,如实开口道:“这位郎君,草民确有别的目的!却不是坏心,只是想试探您之父是否真的如外界传言那般爱民如子!” 舒孔儒怕他再不开口,后面就没机会开口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林知皇眼中染上一丝笑意,傲气的人,就要以绝对的强势将他压服,后面才好进行其他。 不然他表面上认你为主,实际心里自视甚高,当你这‘主’好糊弄,‘主’指不定哪次就被‘臣’当了刀使,刀用钝了,‘臣’再改弦易辙换个‘主’,‘主’也就倒大霉了。 舒孔儒是商贾寒门出身,为人也精明,品性从前面的事情看,也是不错的,正是她林知皇目前急需的人才。 林知皇既然已确定他并非为达目,不择手段的歹心之人,那林知皇在想的,就是如何收服他的事情了。 她水车工坊的水车要卖出去,既要惠及于民,又要坑那些豪富乡绅,总揽此事之人,非一般商贾能行。 正好此人,自投上门,撞在枪口上,急需用人的她,收服手段不得不重些,才能一锤定音,收服其为己用。 鲁王已经拔营去剿匪,此时郐县全在她掌控之下,她还不趁此无人注意之机,收拢人才,发展壮大,更待何时? 温南方此时已经很能从小主公的微表情中,看懂她的心思了。 此时见林知皇嘴角微微翘起,就知她此时心中所想,琉璃的眸子中也染上一丝笑意,这是看上堂下那商贾,要收为己用了。 “为何要确定我之父是否有爱民之心?确定之后,你要做何?”林知皇问此话时,声音中压迫之意渐收。 聪明如舒孔儒,如何感觉不到林知皇,前后态度的变化,暗暗松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刚踏入鬼门关的那只脚,又安然无恙的返了回来。 第135章 展露本性的舒孔儒 舒孔儒再不敢遮遮掩掩,恭敬拱手,如实回道:“草民行商数年,本已攒下一笔不菲的财富,却在去岁,草民因无势力相护,九成身家被当地豪强所夺。” 温南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舒孔儒是来选‘靠山’的。 舒孔儒对‘靠山’的人品要求还颇高,一般自身颇有原则的人,才会如此要求别人。温南方听了,对此人有了几分好印象。 林知皇则眼中的满意之色更盛。概因舒孔儒说到自己失去九成赚来的钱财这件事时,眼中只有平静,没有怨愤。 有不少人在经历挫折后,大部分都很难再振作,只会怨天尤人。 但舒孔儒并未,而是总结了自己之前所犯之错,再规避此错处,想方设法解决它,从头再来。着实有韧性。 舒孔儒说着,突然郑重大挥袖袍,磕头下拜,袒露心声道:“草民此次前来,只是想找一位奇货可居之人,在他还身处微末时投奔于他,望他不嫌弃我舒孔儒乃商贾寒门出身,此后能重用于我!” 这就是有‘谋’了,当真不错,通过行事分析他人性格人品,不随波逐流,只听他人人云亦云,实乃清醒之人。 林知皇暗暗在心中,又给此人加了分。 “起初草民如此,也是想试探林大人一番,想以此验证草民看重之人,是否真的如百姓所说的那般人品贵重,才如此大张旗鼓行事,逼迫林大人相见,还请小郎君勿见怪。” 舒孔儒决定再赌一把,赌这堂上的小郎君乃重才之人,不同世俗。 因此,即使舒孔儒明白自己的想法,颇有冒犯之处,也将自己的心思说了个透彻。 旺财听言绝望闭眼,精明如主人,这次怎么能真如实说出心里话? 贱民冒犯贵族,岂不是死得更快? 然而,旺财并没有等来预料中的怒火,而是一阵意料之外的爽朗大笑。 林知皇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之意,抚掌大笑道:“好!” 赌赢了!跪拜在地的舒孔儒脸上扬出真实的笑,此笑颇有些放荡不羁的味道,不再是那文人雅士才有的谦和假笑。 舒孔儒此人很是不错,聪慧机灵,又会总结错处,见形势不妙也能屈能伸,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林知皇哪会放过如此人才,立即站起身,快步行至下首。 忽红见状,立即紧贴在林知皇身后跟上,防她周身出现危险。 林知皇行至舒孔儒身前站定,蹲下身,亲自将舒孔儒从地上搀扶而起,特别真诚的执起舒孔儒粗糙的大手,与他四目相对。 林知皇和风细雨道:“舒兄既有此投效的想法,何须拐弯抹角?舒兄这种人才前来投奔,是我林府上下之幸啊!先前是阿弟无礼,舒兄莫要见怪!” 舒孔儒被林知皇亲自搀扶起身,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立即回握住林知皇的手,激动道:“小郎君客气,草民岂敢怪罪?” 舒孔儒的随侍旺财,被这善于变脸的小郎君弄得无所适从,依旧跪趴在地,完全反应不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就成了?刚才这阎罗似的小郎君还招兵入内要将他们主仆二人斩于刀下呢? 作为贵族,从来都只有他们选择别人的份,哪能由得别人来选择他们?更何况这试探之人还为寒门之人! 这小郎君听了也不生气,态度一下便从杀机四伏转变成礼贤下士了?这贵族小郎君当真是处处透着古怪。 “那些流民孩童,舒兄准备作价几何?”林知皇此时言归正传,对舒孔儒继续问起这些流民孩童道。 “只要郎君肯给这些孩童一条活路,草民岂会再收林府的银钱?”舒孔儒立即推辞不受。 林知皇断然拒绝道:“在商言商,怎可让舒兄做无偿之事?” 在商言商?倒是好句,舒孔儒眼中求学欲又起。 “既然郎君如此说,草民倒不想要银钱,想借林府藏书一观,可否?若郎君再派一人来教草民识得林氏字,这就更妙了。”舒孔儒向来不知脸皮为何物,立时就提出了自己所求。 要知道,在大济,什么最贵?就是各世家的藏书!非千金不换,有千金也不换! 舒孔儒这属于狮子大开口了。 被拒绝?怕什么?万一成功了呢?他舒孔儒也不亏不是? 旺财闭眼,静等厚脸皮的主人被呵斥,再被人给叉出去。 第136章 育幼堂 然而,事实又不如他旺财所想的那样。 那小郎君听了自家主人如此‘无礼’的索偿,不仅不怒,反而是大笑出声。 林知皇见这舒孔儒竟然还是上进的大好青年,如何能让她不喜? 舒孔儒想‘学’,林知皇自然是不会吝啬的,都准备收入麾下之人,她还怕他不爱‘学’呢。 “聪深。”林知皇对身后的温南方唤道。 温南方拱手上前:“大郎君,有何吩咐?” 有外人在,温南方很是谨慎,是不会称林知皇为‘主公’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温南方想让林知皇还没真正长成前,在林者云这个‘盾牌’下,再多‘藏匿’几年。 这舒孔儒目前看着是不错,也需再多观察些时日方可,此时还不宜让他知道太多。 “舒兄高义,不爱银钱,独爱‘学’之一道,我林府既然收下舒兄的‘大礼’,自然也要有所回馈,才是正理。聪深,舒兄‘学’之一事,就交由你去办吧。”温南方立即懂了林知皇话里隐含的意思,这是想让他教这舒孔儒认识‘知’字。 “诺!”温南方垂眸应是。 旺财委实没想到,自家主人送了一堆‘麻烦’给贵人,贵人竟然不怪不说,还真让主人学自家藏书? 天下还有此等好事?这贵人莫不是十世善人转世?旺财惊愕不已。 舒孔儒对这结果也没料到,自己厚脸皮随口一提,还真的达成了心中所愿? 竟然如此容易? 舒孔儒胸中一时震动不已,此前他为了学得一星半点儿‘学问’,钱财付出多少先不说,单说他给人伏低做小,辱人至极的事,就没少在贵族那里受过。 此次,竟然如此轻易便可‘学’了?舒孔儒本是心硬之人,除了假哭,还没真正为何事落泪过,就连被他爹算计时亦然。 原本艰难渴求之事,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就达成了,舒孔儒此时心潮翻涌,着实感动了,眼眶都不由红了些许。 这林家,当真不是一般的人家啊,这才是他心中的世家大族!此次前来郐县,当真是来对了! 舒孔儒双手攥紧成拳,胸中激荡,这是天不绝他舒孔儒的路啊! 林知皇转头见舒孔儒眼眶通红,一副要哭的模样,惊道:“舒兄,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阿弟招待不周?” “郎君大恩!草民没齿难忘!”舒孔儒再次大礼相拜。 舒孔儒此次拜礼,虔诚而又真挚。旺财也红着眼眶,随主人一同对林知皇行拜服大礼。 舒孔儒情绪失控,不宜再谈事,林知皇便让温南方将他带了下去安置了。 此后若真将这舒孔儒收入麾下了,温南方和他相处时间会较多,一同共事之人,此时多相处,趁机多培养些感情,也是不错的。 送走了舒孔儒主仆,林知皇一刻也不耽搁,遂开始安排那些流民孩童的事了。 林知皇随即对堂下的比列吩咐道:“比列,下去安排一下,给那些孩童些许吃的,先让他们饱腹,再将他们梳洗干净,让府里绣房的管事,准备些御寒的衣物给这些孩童。六岁以上和六岁以下的孩童分开安置。再看看郐县现在空置的那些豪富乡绅的家宅还有没有收拾妥当的,将这些孩童先安置在那,暂且先让我娘安排些仆妇前去照料,妥善安排吧。” “诺!”比列立即拱手应诺,处理林知皇所安排的事去了。 林知皇见比列走了,又让人唤来正在‘进修’算学课的胡三。 胡三听到奴仆来报林知皇唤他,急忙赶了来,一进来便对堂上端坐的林知皇恭敬拱手道:“大郎君,有何吩咐?” “此前你从军卫所内救出的那批女眷,如今怎样了?可有家人来接?”林知皇问道。 这件事当初就是胡三负责的,没人比胡三知道的更清楚,故林知皇才特唤他前来相询。 胡三立即拱手答道:“回大郎君,这些女眷都未见其家人来接,属下猜,她们家人应该都已死于郐县城乱那日了......” “那她们如今情况如何?”林知皇复又问。 胡三是面硬心软之人,立即不忍道:“大郎君重视此事,府里的郎中也不敢马虎,悉心照料下,那些女眷伤势已经大好。大夫人有前去探望过她们,也让身边的罗婆前去给她们疏导了心上创口,精神面貌如今都恢复的不错。” “嗯,不错!胡三,你有心了。”林知皇听言,满意的点头。 胡三迟疑道:“只是近来属下有听照料她们的仆妇来报,这些女眷近来有些惶惶不安,担心林府之后哪天便会不管她们了,毕竟她们已无家可归,无人可靠。” 林知皇听言颔首道:“那便让她们也能自食其力,立足于世吧,不用再惶惶不安,担心今后无人可靠。” 胡三奇问道:“娇弱女眷能做何事?” 忽红的眼风立即从堂上扫下来,胡三注意到忽红的眼神,深觉自己失言说错话,讪讪的闭嘴。 林知皇则知道胡三也是好心,就是说话难听,也是担心她给这些可怜女人安排苦活,便不与他这直莽汉子过多计较。 林知皇扬声说出自己的打算:“我欲建立‘育幼堂’,凡六岁以下无父无母或被父母抛弃的孩童,皆由‘育幼堂’收容教养,胡三你去问问,那些女眷愿不愿意去‘育幼堂’,照顾那些孩童!只要‘育幼堂’在一天,便不叫她们流离失所。” 胡三一听,立即大喜,郑重下拜道:“大郎君!您实乃大善!属下这就去办!” 胡三领命,立即匆匆而去。 第137章 忽红立志 胡三走后,林知皇将堂内除了忽红以外的众人全都遣退了出去。 见众人全部退出大堂,林知皇转头又对忽红道:“忽红!” “在!”忽红立即上前。 “想做将军吗?”林知皇突然郑重的问道。 忽红原本以为林知皇也是要吩咐她事情去做,不想林知皇却是猝不及防问出她内心深处最大的渴望。 忽红一愣,随即激动的抖了声音,小心地问道:“奴婢能吗?” 林知皇掷地有声的回道:“有何不能?谁说女子就只能生活在后宅?不能去建功立业?框架是别人定的,别在别人定的框架里把自己框住!” “奴婢想!奴婢做梦都想!”忽红声若洪雷的喊出心中所想。 忽红哭了,练武再苦再累她都未哭过,以前被人喊做怪物她也未哭过,被人用异样眼光看待,被人无视,她都未哭过,但在喊出她想为‘将’这句话时,她哭了。 她忽红终于说出了她内心的‘渴望’。 忽红突然如‘士’一般,单膝朝林知皇跪下,左拳置于胸口,再次阐明心意道:“大郎君!忽红想为将!成为大济首个女将!让天下人看看!女人也能征战沙场!” 林知皇抬手,轻柔爱怜的为忽红抚去她两颊的泪水,认可的看着她道:“只要你敢想,并为之努力,就能!” “世俗制定的规则,是为了框住庸人的,强人会打破它,重塑它,再改变它!忽红!你能!”林知皇这句话说的越发掷地有声。 “是!”忽红洪声应是,将脸贴于林知皇的手掌中,泣不成声。 她的大娘子啊!原来一直知道她忽红心中渴求!一直在为她忽红的人生暗中谋划,何其有幸,老天竟能让她遇见大娘子! 林知皇垂眸对忽红继续道:“忽红,那批流民孩童我已让比列分作两批,六岁以下的会去‘育幼堂’,而六岁以上的孩童,我准备建立‘学武堂’,不论男女,他们就是‘学武堂’的第一批学子。” 忽红强忍下心中汹涌的情绪,抬起头,继续听林知皇接下来的安排和吩咐。 “忽红,这‘学武堂’就暂时交由你去管理,其内孩童的武艺,也都由你去教导!这就是你的机会!你是女子,还不具备为将之能,当将军不是只自己会打就行,更要会统御全军!” 林知皇说道这里,停顿一下,再次认真的对上忽红的眼,郑重道:“为‘将’者,有时一个轻易的决定,就能决定上万人的生死,我不能贸然让你领真正上战场的兵,去用于铺垫你的成长,这是对其他兵士生命的不负责。” “奴婢知道!” 忽红作为女子,强将她编入军伍,若让忽红从小兵爬起,太过屈才,若直接让她执掌兵士,受封建思想的兵士又哪里肯甘心奉‘女’为将?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忽红独掌一营,第一批营兵皆由忽红亲自带出,忽红也可趁此机会成长,提高自身为‘将’的统御之能,便不会再存在此冲突。 以后等忽红既有服她‘兵’,又有为‘将’的能,拿实力说话,便不会再有人因她是女儿身,而对她抱有不服,就算再有不服,也站不住脚! 后面再投入她‘营’的士兵,也会更服她这位女统帅。 “大郎君!奴婢应该如何做?请您教我!奴婢一定竭尽所能去完成!”忽红瞪大眼睛,双目中似有万丈星辉落于其中。 “若想领兵,要先学会‘统御’,你先试着管理这批进入‘学武堂’的孩童吧,这批孩童就是你的机会,由你为师教他们习武,文化课的师父我也会给他们安排。” “这些孩童尚幼,不用真正的上战场,他们还有很多可成长的空间。忽红,无论男女,把他们当做你的‘兵’去用心教导吧,等他们长成,若你也成长到具备领兵之能,我便封你为‘将’!” “诺!”忽红兴奋应诺。 “若你当真做到了,我便让你忽红单独执掌一营,此营由你全权统帅,就叫‘红营’,望这批孩童,无论男女都能被你教导成才,成为日后首批‘红营’兵将。” 忽红维持‘士’礼,大声回道:“是!奴婢遵命!” 林知皇见忽红还自称自己为‘奴’,微微皱眉,郑重道:“忽红,即日起,不要再称自己为‘奴婢’!你忽红将脱离奴籍,不再是我的奴婢,而是我的‘士’!” “诺!属下!遵命!”忽红双目中满含星辉,维持单膝跪地的‘士’礼,振奋高声应诺! 第138章 温南方与舒孔儒之间的你推我拉 等舒孔儒情绪平复了,才注意到此时与他作陪的温南方,气度风华究竟有多不凡。 先前温南方人在堂上,舒孔儒还看的不那么真切,此时人就在近前,他只觉得温南方与他此前见过的任何一世家子弟相比,气度风貌有过之而无不及。 舒孔儒立即就被温南方的盛颜给冲击清醒了,从此前激荡的情绪中抽身出来,大脑回归理智。 温南方见舒孔儒情绪平复了,淡声开口相询道:“舒兄,你可感觉好些?” 舒孔儒脸上再度挂出谦和的笑容,立即拱手道:“方才是在下失礼了,敢问这位郎君如何称呼?” “我名温南方,乃这郐县县丞。”温南方淡声作答道。 是的,在林知皇真正执掌郐县后,怎么可能让县丞之位一直空悬?她也怕再不安排人接替身死的黄县丞坐上此位,上郡就该反应过来,给她安排新的县丞下来了。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林知皇回到郐县后,早早的就将温南方和窦图的官职任命文书,上报给了离仙郡郡府。 在大济,‘县’地方官的权限还是很大的,是可以自行任免其下官员的,只需及时上报便可。 ‘县’之上的‘郡’太守也是如此,作为一郡之最高长官,除治民、进贤、决讼、检奸外,还可以自行任免所属掾史。 若是掌管地方‘州’的最高长官州牧,则有所不同,因为它的地图囊括已经较大,掌管多个郡,像郡守和郡尉这种官职,州牧就不再是地方最高任命长官了,就都得由朝廷来直接任命。 如今林知皇只是掌管一个小县,这其下官职还是由她说了算的。 舒孔儒一听温南方年纪轻轻就能做郐县的县丞,不由更是对他高看了几分。 更是由此可见,这温县丞有多得林县令的心了,若他舒孔儒真的成功投效到林县令门下,以后少不得要和这温县丞打照面。 舒孔儒一瞬间就分析出很多利弊,手下也不耽搁,笑着拱手道:“失敬失敬,原来温县丞,草民刚才失礼了!” 县丞也是八品官身,舒孔儒一介白身是要自称草民的。 温南方淡笑摆手道:“舒兄客气了,你我一见如故,何不兄弟相称?” “是极,是极!在下稍大些许,就斗胆称‘兄’了。”舒孔儒也是人精,顺着杆子就往下爬。 温南方气质太盛,容貌又出众,旺财长大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人物。 然而如此人物却听命于刚才那聪慧的小郎君,此时还对他‘无礼’‘皮厚’的主人如此礼遇有加,这真是新奇的体验.....让旺财一时不知说何才好。 毕竟,他旺财是跟着主人没少被人扫地出门的人,有几次还有幸体验过‘乱棍打出’这种最高礼遇呢。 舒孔儒不知旺财内心里的百转千回,面上还是挂着谦和的笑,与温南方言语间,你来我往的,互相试探对方底细。 温南方淡笑点头,接着道:“以后舒兄每日未时来林府上做‘学’如何?” 舒孔儒听言即大喜:“如何不可,以后为兄就多仰仗贤弟了!” 温南方淡笑道:“舒兄都说以兄弟相称,又何须客套?稍晚,舒兄可有事?若无事,愚弟有一物想带舒兄你前去观看。” 舒孔儒立即笑道:“有何不可?” 今日之事,真是事事都出乎他舒孔儒的意料。 意料之外的顺心!意料之外的收获! 舒孔儒心中思量着,跟随温南方走了衙门,他没想到,这郐县还有更大的意料之外的惊喜在等着他。 郐县官田。 官田外围有不少好事的百姓仍在对水车指指点点,满面兴奋的围在一起,似乎正在互相激昂的讨论着什么。 水车已经装上月余,百姓们对它的兴趣仍旧不减。 天天都有不少好事之人,围在此处周围,商量议论着这神奇之物,到底是叫水车好,还是叫天车好,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论赛。 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舒孔儒对郐县百姓所展现出的精神面貌惊叹不已,这里当真是一番欣欣向荣之态,与他此前经商所去的县城,其内的百姓麻木求存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要真细说,郐县百姓与他县百姓有何差异?最大的差异便是,这里的百姓更有鲜活气息!更像是活在‘人间’的模样。 舒孔儒还来不及以此分析郐县林县令的真实为人,在目光触及官田间那巨大的‘马车轮子’状的事物后,全幅心神就牢牢的被它吸引了去。 第139章 被‘遛\’的舒孔儒,彻底收起了玩心眼的想法 官田间,只见那“马车轮子”高约10米多,由一根长5米,口径0.5米的车轴支撑着24根木辐条,呈放射状向四周展开。 每根辐条的顶端都带着一个刮板和水斗。 刮板刮水,水斗装水。 河水冲来,借着水势的运动惯性缓缓转动着辐条,一个个水斗装满了河水被逐级提升上去。 临顶,水斗又自然倾斜,将水注入渡槽,流到灌溉的农田里。 舒孔儒作为精明的商贾,立即就看出了此物的妙用,被震撼在了当场。 舒孔儒的侍从旺财,远没有他主人那么情绪内敛,直接惊呼道:“此物为何?如此巧夺天工!” 温南方淡声对舒孔儒主仆二人解释道:“此物名水车,乃林府出钱投建的木工坊所造。设计此物之人,乃‘匠家’第一代‘匠主’——王题。” 设计此物的人其实名不详,据主公所说,这水车的原始设计图,乃是她在她娘陪嫁的一本古籍中,无意间发现的,并没有署名发明人。 温南方后经过和林知皇商讨决定,将此水车的设计之名,冠在王题的头上。 其一是因为师兄他确实也对此水车进行了优化和改良,其二是也可以此打响‘匠家’之名,广收门徒。 王题起先还不愿意行此独揽盛名之事,但在两人的劝说下,最后才不甘不愿的接受了‘设计水车’的全部殊荣名声,并言明只此一次,以后他定要靠自己的力量创造出更多的利国利民之器。 温南方一本正经且毫不脸红的将第一代‘匠主’——他的师兄王题,夸的天上有,地下无,在收获舒孔儒主仆俩对王题五体投地的敬仰后,才开始细细对舒孔儒讲解此水车的妙用。 温南方将舒孔儒的兴趣以及胃口吊的足足的,却不言任何合作之事。 舒孔儒是聪明人,当然知道温南方若没有售卖这水车的打算,如何会特意带他这个商贾来‘参观’水车? 林府郎君今日对他如此前敬后恭,又让手下这谪仙般的温县丞亲自相陪,来参观这水车,一定是有后续合作的,恐就与这水车有关。 舒孔儒此时就怕自己这商贾不过是林县令的备选方案,他们还有更合适的商贾合作,自己只是拿了入场券,一切还未尘埃落定。 舒孔儒看了这‘水车’,此时已经是分外心动,作为商贾的他,如何不明白,这绝对是大卖的好物,这就是钱啊! 只要有这‘水车’兜底,可给他舒孔儒售卖,不论林县令人品究竟如何,他都是愿意投效的! 奈何舒孔儒猜的好好的,温南方就是不出招。 温南方仿佛真的只是带他舒孔儒来参观这官田的水车一般,只是单纯在向新认的‘阿兄’炫耀自己所拥有的‘好物’。 舒孔儒越听眸光越盛,就等着温南方说出,后续让他代卖之事。 然而,温南方一直点到即止,就是不提水车售卖的话头。 到最后,舒孔儒就算定性极佳,也颇有些按捺不住起来,几次想抢过话头,提这水车售卖之事,都被温南方给巧妙的打断了,不让他有机会把此话宣之于口。 临去时,温南方又向舒孔儒细细描述了郐县的林县令是如何爱民如子的,如何免费为郐县治下各个村落都安装上水车的云云,就是不提‘正事’。 温南方‘热情’地带舒孔儒参观完水车后,又特别有主人风范的,给舒孔儒主仆二人在郐县繁华的地段,安排了一间客栈暂住。 温南方辞别舒孔儒前,给了他一块可随时可来林府请见的木牌,方便舒孔儒每日入府与他做‘学’。 舒孔儒在见到水车后,原本都在想如何才能更好的从中牟利了,然而对方却迟迟不肯进入正题。 最后更是将他舒孔儒晾在了一边,绝口不提合作之事,把他吊在了半空中。 舒孔儒在客栈内,饭食都没胃口下咽了,对侍从旺财摇头失笑叹道:“本以为自己就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旺财完全听不懂主人在感叹什么,不是都逃过一劫了吗?还好运的求上‘学’了,还有什么可叹气的? 舒孔儒见旺财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显然是没有意识到这水车到底妙在何处?不由微微摇了摇头,顿时失了谈性。 舒孔儒又不由回顾起今日所发生之事,想到那林府的小郎君,不自觉的就将大拇指放进了嘴里,啃起了指甲。 果然,人任何时候都不能高看自己两分,今日若不是他舒孔儒真是好心救得那些流民孩童,只怕是出不了那林府了。 刚拜访完‘林府’,舒孔儒就发现今日见到的一个两个都不是简单易于之辈,顿时就歇了玩‘心眼’的想法,在聪明人面前班门弄斧,是真的很容易死于自己所挖之坑的。 旺财见主人又啃起了大拇指指甲,就知他又在思考了,这是他家主人的一个坏毛病,一旦有事情想不通时,就会啃大拇指的指甲。 因为这个习惯,主人的两个大拇指指甲都快被他自己啃秃了....... 当夜,舒孔儒被‘水车’这物搅动的心焦如焚,大拇指的指甲又往下秃了几分。 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第140章 林者云那颗老父亲的心 严冬的夜晚,暮色的天空中只有几颗稀疏的星,透出些微的光来,寒气降下,只要一开门窗就能让人瑟瑟发抖,牙齿冷得捉对儿厮杀,发出咔哒的声响。 这个天气,月桥见林知皇仍在书房伏案处理郐县事务,轻手轻脚的将书房内的火盆烧的更旺些,再退了出去,就怕冷到自家大郎君。 林者云终于携美游玩归府,听奴仆禀报才知白天发生之事,衣服都来不及换,带着一身寒气便来书房寻林知皇。 林者云一进来书房,便带进一室的寒风,冻得林知皇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抬首看来。 林者云此时也发现林知皇衣衫穿的单薄,赶忙把房门给带上。 林者云关上房门便开口问林知皇今日情况:“环儿,今日那商贾是怎么回事?” 林知皇搁下手中的毛笔,将今日发生之事,以及后面她的打算,仔仔细细揉碎了讲给林者云听。 林者云听后,对林知皇要建“育幼堂”和“学武堂”一事没有异议,但却对林知皇要收下一商贾为门人很有异议。 “环儿,你真的要收下此人?那人不过只是一介寒门商贾出身,如何能堪大用?”林者云不解道。 林知皇听言眼角微挑,出身有何重要,有无能力的才是考核一个人的重要指标。 这看人出身的毛病........怎么到如今还未改变? 林知皇默默摇了下头,放弃改变爹儿子的想法,在心底默念勿要焦躁,不欲再与林者云多说。 此时见消息已经与林者云同步了,便轻声哄道:“爹,您今天也累了,早点去歇息吧。” 林知皇话音刚落,丫鬟月桥便敲门走了进来,微微一俯身,叉手行礼道:“家主,大郎君。” 林者云顿时收敛起在林知皇面前的蠢像,端起家主的架势,颇为威严的对月桥一点头,等她禀报。 林知皇则开口直接问道:“何事?” “王家郎君,携他的侄子王鹿前来求见您,此时车驾已等在府门口。”月桥立即禀报道。 林知皇听是王题来找他,顿时眸光大亮道:“我正有事要寻他,快去请来。” 林者云则不高兴道:“这都入夜了,他一男子,你好歹是个女儿家,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日再聊吗?,” 林知皇无语:“爹,您是不是很无聊?要真无聊的话,去后院玩吧,今日携美下村,您不是玩的很开心么?” ‘玩’?‘玩’什么?女儿说的‘玩’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她应该不懂成年人间是怎么‘玩’的吧?没有别的意思的,对吧?? 林者云心里纳闷,老脸还是忍不住一红道:“胡....胡说些什么?爹走了!你这丫头....说这些也不知羞.......” 林者云被林知皇的话弄得老脸无处安放,在心里默默争辩道,他林者云也是有事忙的,哪来那么多时间在后院流连! 感觉自己被内涵了的林者云,恼羞成怒了。 管不了,管不了! 林者云遂决定眼不见为净,顿时拂袖而去。 林知皇此次再见到王题,发现他消瘦的身子骨,明显健壮了不少。 林知皇看了连连点头,率先开口道:“不错,云林,看来你这段时间,果然有好好吃药调理身体。” 王题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道:“多谢主公关心,这多亏了我侄儿,本来我是不耐烦喝这些苦药子的,他每日不落下的端我喝,不喝不行啊。” 被王题提到的王鹿,则乖巧地站在他小叔身边,睁着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上下打量林知皇。 林知皇转头看到王鹿,神色柔和了些,抬手爱怜地摸摸他的头顶,这是个在逆境中也能坚持求存的孩子。 这孩子在那般饥饿的情况下,还能合理规划好自己手上仅剩的吃食,能在极端饥饿的情况下,也不多吃,可见其心志之坚定。 林知皇因此对这王鹿颇有好感,笑道:“你也胖了些许,不错,看来你们叔侄俩都有好好调养身体。” 王鹿乖巧的点点头道:“这段时间鹿儿都有好好吃饭,再不像以前,光只想着吃点心了。” 林知皇见王鹿如此乖巧懂事,抬手又摸了摸他头顶。 王鹿连着被林知皇摸了两下头顶,整张小脸顿时都红了起来,无他,概因林知皇她自己也还不满十四岁呢。 王鹿脸虽红了,但也不躲避,任由林知皇摸。 林知皇寒暄完,遂谈起正事,问道:“云林,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王题也立即正容答道:“是为我们王家藏库里那批金银之事,我们叔侄俩商定好了,都深觉我王家那笔财宝得来不正。我们想将此财捐献县衙,望县衙能用此财福泽一方百姓。” 林知皇正缺钱财,毕竟‘育幼堂’‘学武堂’,两堂开办起来哪样不要钱财支持? 此时听言,林知皇自然是喜不自胜:“你们叔侄俩可是想好了?” 横财呀,横财!这不就是打瞌睡,也有人送枕头来嘛?不用她这主公开口借了! 林知皇心中立时就盘算起来,有了这笔钱财,郐县又吸收了如此多的流民,劳力正处于富余时期,把造纸的作坊也弄起来,时机正好! 王题与王鹿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之色,而后齐齐转头对林知皇道:“此前王家所发生的一切厄运,皆为囤积此财,招来的祸患。我们叔侄已经想好了,绝不后悔!” 王题与王鹿此言一出,林知皇也肃穆了神色,郑重摊开双手,缓缓弯腰下拜,深深地向他们施了拜服大礼后道:“吾代郐县百姓,郑重言谢你们叔侄!此番大义慷慨,当得君子也!” 王题叔侄两人也齐齐回拜林知皇,口称:“愧不敢当!” 遂,两方谈成正事。 王题见一桩心事已去,不由又提出另一桩心事,再次拱手道:“主公,云林还有一事相求。” 林知皇哪有不应之理,爽朗道:“尽管讲来!” “云林听说府上大夫人识文断字,很会教导孩儿,云林尚未成家,带一孩子委实粗糙了些,故想把侄儿托付给府上大夫人照料一段时间,不知可行?”王题拱手道。 林知皇闻言笑道:“这有何难?鹿儿如此聪慧可爱,家母定欢喜不已。” 王鹿又被林知皇夸的羞红了小脸,恨不得将头埋到脖子下方去。 一时,书房内气氛温馨默默。 林者云因为担心女儿‘闺誉’,实际并未离开书房外的院落。 林者云此时站在书房院内墙角处,听不到里面仔细的谈话声,但却听到了王题进去不久后,林知皇传出的爽朗大笑声。 听到这笑声,差点把他这个老父亲的嘴都给气歪了。 这王题没想到还是个会哄人的奸小子!以后他林者云定要把这小子看牢了,万不可再让此子有机会晚上来见他女儿! 在寒风中听墙角的林者云,操碎了他那颗老父亲的心,在心中骂骂咧咧不已。 第141章 林知晖终于得知家人消息 王题自觉还有许多木工没有设计完成,深觉时间完全不够用,不然也不会把唯一嫡亲的侄儿托付给主公了。 主公既然已点头应允,当晚,王题便没带回王鹿,让侄儿直接在林府住了下来。 王题解决完了两桩难事,连师弟都没看,心满意足而归。 给侄子找好了‘归宿’,没了‘拖累’的王题徜徉在木工的海洋里,再也无人来扰他。 王题觉得这日子实在美极。 次日,天空晴好。 棉白的云朵调皮,遮没了太阳的上半边,云朵边沿漏出来光线,流苏似的洒向大地,寒意也驱散不少。 听说林县令已经回府,一大清早舒孔儒便带着侍从旺财来了林府,在门房递了牌子,前来求见林县令。 这回舒孔儒如愿以偿,终是林者云接见了他。 林知皇、温南方在旁陪同。 因昨日没有睡好,目下青黑的舒孔儒,一进来便对堂上的林者云长长往下一拜。 林知皇见此情状,脸上扬起大大的笑意,与温南方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知道收服此人,已是事成。 果然,大礼下拜后,舒孔儒紧接着便激昂高声道:“林县令,草民欲投奔于您门下,望大人能接受草民的自投,草民日后定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堂下,舒孔儒主仆两人皆俯首跪拜,林知皇趁他们看不见堂上的情形,光明正大的转头对林者云使了个眼色,用口型对他道:“快,礼贤下士!” 林者云正不爽着呢,概因他注意到林知皇与温南方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无声交流。 还不待林者云发表自己不满,就又被林知皇安排了新的任务。 林者云自持世家贵胄的身份,委实不想收一寒门商贾在门下。 收也便收了,还要‘礼贤下士’?他林者云实在不理解,也不愿放下架子。 林知皇见林者云不动,立即便看出林者云纠结为何,横了他一眼,又无声用口型威胁道:“您不想赚钱了吗?想找祖父伸要银钱?” 林者云又被林知皇戳中软肋,迫于其‘淫威’,不得不打起精神,强逼自己进入演戏状态。 林者云脸上表情一换,连忙快走几步,去往堂下,将舒孔儒参扶起来,动情道:“难得有才之人来投奔本官,本官自是喜不自胜,怎会有推拒之理?” 舒孔儒也颇为动情,感激涕零的回道:“大人如此礼遇在下,从此往后,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幅‘主’‘从’相得的画面,林知皇看了没有丝毫触动,概因她只看到了两个戏精在堂下同时飙戏。 两位戏精皆看不清对方底细,唯一不同之处在于,一个戏精蠢的不忍直视,一个戏精精的心眼如筛。 旺财见主人当真成功投奔于林县令门下,而林县令又待他如此礼遇,旺财由衷的对主人产生赞叹之情,佩服不已。 要不怎么他旺财只能为仆呢?主人真自投成功了啊!当真睿智! 旺财默想,此后主人做的决定,他旺财再不质疑,他一介下人不懂就不懂,只用知道他主人向来算无遗策就行了! 舒孔儒与林者云两人,上演了好一番你谦我让的互相恭维场面,最后才终于确定了‘主从’名分。 舒孔儒正式成为林府门下之人。 茁州州府,喻医世家。 正午,天空碧蓝,遥遥望去,云团显得并不那么纯白,反像肮脏的棉絮。 喻学镇站在表哥于弘毅房门外,踟蹰良久,方才推门入内,一入内,见表哥的好友林知晖也在,神态更显慌乱。 于弘毅与林知晖正在用膳,见表弟喻学镇进来,立即放下手里的食箸,轻笑道:“镇儿,脸色为何如此差?可是昨夜没睡好?” 喻学镇目含泪水,下定决心般的抬起头,郑重地将手中的一个锦囊塞入于弘毅手里,没头没尾哭道:“表哥,妖道天方子若要洗去他人的记忆,需先让被催眠之人,服下使人精神涣散的药物相辅才行,这锦囊中的药只要吃了,便可保人再不受那药影响,记忆一定能保存!表哥,是阿弟对不起你!” 喻学镇哭着说完话,将手中药囊塞入于弘毅手中,转身便埋头跑了。 于弘毅在后,连着喊了好几声,都没将人唤回。 林知晖此时也走了过来,不明所以道:“你这表弟够奇怪的,送个东西哭什么?” 于弘毅微微眯起眼,想了想把表弟送给他的药囊放入怀里收好,回林知晖道:“我祖父很疼我这表弟,每每收罗到什么好东西,有我一份,就必给他也送一份。表弟可能是得到什么好东西,也想把好东西也分我这表哥一份,同时也想到我过世的祖父了吧,才如此伤心,” 林知晖听言,也来的兴致,伸手就往于弘毅胸口处抓去:“那他方才如此说,这送你的也是好东西了?喻医世家的宝贝也跟药有关,拿出来给我也瞧瞧?” 于弘毅立即旋身躲开林知晖抓来的手,笑道:“虽不知这药有何用,但你粗手粗脚的,快远些,别把我表弟的一番心意给弄碎了!” 于弘毅与林知晖两人又如昔日相处时那般,难得笑闹起来。 正你追我藏间,忽叟满面兴奋的跑进来。 忽叟一进屋子,便神采奕奕的对林知晖叉手禀告道:“大郎君!我们即刻回返郐县吧,有家主的消息了!” 林知晖松开怀里的于弘毅,闻言当即大喜,兴奋道:“当真!我爹如今在何处?” 忽叟激动回道:“原来家主那日逃出郐县后,便向鲁王去借兵剿匪了!如今郐县已被夺回,鲁王驻兵三万在郐县,家主已重新做回郐县县令的位置了。大郎君,我们即刻启程出发吧!家主若知道您无事,一定大喜!” 第142章 喻仁远的由喜到悲 林知晖喜的来回踱步转了几圈,将此消息消化了好一阵,方才双眼放光,再次不可置信地向忽叟确认道:“真的?消息可属实?” 忽叟也再次激动地高声回道:“千真万确!属下是从往来的商贾口中探知的此消息,他们刚从郐县贩货而来,还大赞了家主孤身一人于郐县城下,劝降匪兵的忠义之举呢!” 于弘毅此时也从惊喜中回过神来,在脑中细细思索了一番,也激动笑道:“郐县如此快,便恢复了通商,想来已经平息了动乱,开始恢复生机了。” 于弘毅反应较快,立即就从忽叟打探的消息中,分析出来更多消息,细细说给林知晖听,以安好友的心。 “商人最是趋利避害,若郐县无利可图,是不会去往那里经商的。如此说来,郐县粮荒应该也已平息了!”于弘毅抚掌叫好道。 “好!”林知晖听于弘毅如此分析,越发激动开心,一个大高个,欢喜的无所适从,在原地磨墨似的又转了好几圈。 于弘毅见林知晖如此情状,立即平复了自身情绪,上前一步拍拍好友的肩,神色柔和且郑重地对他道:“林知晖,恭喜你,你家人尚在人间!” 林知晖听言,身体一震,停止转圈行为,眼眶立即便红了起来,回身用力抱住于弘毅。 林知晖埋首于于弘毅颈肩处,压抑的低吼一声,终是哭了出来。 于弘毅先是一愣,也紧跟着红了眼眶。 原来此段时间,林知晖并不是不担心他的父母家人,而是不愿让旁人也担心他,便强做开朗,想让两人之间总有一人开怀。 如今林知晖听到家人平安的消息,才终于表露出了自己的真实情绪。 于弘毅抬手,安抚的摸摸林知晖圆润的后脑勺,轻声道:“我一会便向我姑母去辞行,我与你一同回返郐县,我要找到我家人的尸首,不能让他们无处可葬。” 林知晖埋首在于弘毅颈间,不住的连连点头,终于又有了些少年人的模样。 忽叟见了也不禁老泪纵横。 看来此次大劫已然过去,他忽叟果然乃命不该绝之人,天道不轻易收他! 也不知她女儿的忽红如今如何了。 忽红的本事他这个当爹的自然清楚,跟着大娘子,安全应当无虞,就是不知有无饿着....... 正午时分,阳光烈焰,晚冬的寒气也褪下不少。 喻仁远见天气大好,便让奴仆在院子里摆了膳。 自从州牧夫人派来甄选‘贵子’的管事对林知晖与于弘毅两人点头表示满意后,他便又做回了慈父。 此时,喻仁远正在正院里陪着妻子与一双嫡子用膳,用以修复之前闹得有些僵的父子情。 于美芳对喻仁远还是那副百依百顺的态度,看起来分外柔顺。 喻仁远的一双嫡子却不是,长子喻学镇至那次事情后便冷着一张脸对他,次子见了他也犹如老鼠见了猫。 喻仁远此时心情好,也不介意两个嫡子对他的态度,他坚信父子间就没有隔夜仇,过段时间便好了。 膳至中途,喻仁远嘱咐两个嫡子道:“这两天你们少往你们表哥那里去,省得露出端倪。他们能被选上‘贵子’,也是他们的造化。只要他们顺顺利利去了‘义子营’,为父就算和州牧府搭上关系了。” 喻学镇听言抬头,看向喻仁远的眼神越发冰冷。 喻仁远毫无所觉,越是讲,就越发激动:“等爹有了州牧夫人的支持,到时这喻家家主之位,还不手到擒来?你们的身份也会水涨船高!” 喻仁远正说的得意之际,突然一仆妇匆匆忙忙行进来,对喻仁远与于美芳行礼后缓声禀报道:“大夫人,于小郎君和林小郎君过来给您请辞了。” “什么!”喻仁远顿时惊的站起身来,急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会突然来辞行?快速说说来!” 该仆妇没想到主人家反应会如此大,有些战战兢兢起来,回道:“听说是林郎君知道他爹消息了,原来他爹是郐县县令,如今已经重掌郐县。林郎君打探到他爹安然无恙的消息,便过来请辞了。于郎君也要与他一同回去郐县,欲给于家之人处理后事,也准备一同随往。” “什么!那林知晖的爹是那郐县县令?那个向鲁王求援镇压叛匪的林者云?”喻仁远大失惊色,他经常在外行走,接触的皆是州府的官员,自然比旁人知道的消息更多些。 林者云显然已经投效了鲁王,绝不是易于之辈,况且此人身份也不简单。 喻仁远顿时骇的背后冷汗淋漓,转头便不顾奴仆还在场,对自己的正妻于美芳斥道:“你不是说这林小郎君,只是郐县豪富乡绅家的郎君吗?如今这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于美芳也被喻仁远的反应惊了一跳,举起手中帕子遮脸,以防自己失仪,睁大眼不解道:“不过一小县县令之子,又能如何?” 喻仁远怒不可遏道:“愚妇!林者云哪只是一小县县令!他乃是盛京二品世家的嫡长子,如今我们府里的那林小郎君岂不是二品世家的嫡长孙?我们喻家不过才是四品世家,如何敢与之抗衡?” 第143章 毒 喻仁远说到气处,扬手一把掀翻面前的食案。 喻学镇也蹭的一下站起身,摔了食箸,怕喻仁远对于美芳再动手,立即挡身于母亲身前,狠瞪自己的父亲。 喻仁远见状,将手中的食箸朝的喻学镇头脸上砸去,咆哮道:”你敢瞪为父?目无尊长之徒!都是你母亲为保你们才误的事!” 于美芳见自己儿子被砸,脸上狠色一闪,忙将喻学镇又给拉到了自己身后护着,怕他再被盛怒下的喻仁远所伤。 喻仁远状若癫狂,嘶吼道:“你这蠢妇!护什么护?如今我们一家都大难临头了!他能跑的掉?现在州牧夫人的管事已经选上了林郎君为‘贵子’,哪能轻易再换人?他们此番走了,到时州牧府上来接人,我们交不出人,这该如何是好?得罪州牧夫人,喻家恐有灭顶之灾啊!你我如何能活!” 喻学钥被场上三人的情状,吓的呜呜直哭。 于美芳立即又把小儿子抱入怀里安抚,又安抚地拍拍大儿子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 于美芳安抚好两个儿子,这才转头,面上一副温柔模样的对喻仁远安抚道:“夫君,莫慌。此事就交给妾身处理吧,他们来辞行又如何,我们把他们留下不就行了?” 喻仁远听了于美芳此言,情绪平复些许,问:“夫人的意思,是说强行留人?若闹出动静,后面被那林者云知道了........” 于美芳胸有成竹道:“这林郎君来此时,早已命悬一线,是夫君您出手施救,才捡回的一命。若不是您医术高超,以他当时的伤势,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我们既然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合该还我们一命!” 喻仁远闻言,大力赞同道:“夫人说的有理!只是该如何悄无声息的留下他们?” 于美芳温婉一笑道:“妾身自然有办法将他留下,保管州牧夫人的管事,明日来接人时,有人交给他。” 喻仁远见于美芳说的如此笃定,也换了幅模样,大喜过望夸赞道:“夫人当真贤妻!此事就交由夫人去办了!” 于美芳面上温柔地笑着,嘴里吐出的话,却满含毒汁:“待他们这一去,不管还能不能出义子营,都与我们无关了!死在里面更好,谁知道这林郎君之前在我们府上待过?” 喻仁远立即哄起妻子来,十足一副好夫君模样道:“是极!是极!夫人说的有理,是为夫刚才失了方寸!夫人莫怪!” 于美芳掩下眼底对喻仁远的厌恶之色,继续柔笑着为他分析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道:“就算后面那林者云查出这林小郎君的行踪来,寻至我们喻府上,我们也可以林小郎君的救命恩人自居,言他伤好后辞行喻府,早已回了郐县便可。茁州府城到郐县这一路,路途遥远,出点意外,失了踪迹,哪能怪到你我夫妻头上?” 喻仁远此时又想到另一种可能,忧心道:“若这林小郎君侥幸从‘义子营’中脱颖而出,真成了州牧的义子........” 于美芳闻言笑的更是灿烂,柔声道:“若他侥幸出了‘义子营’,真成了州牧义子也无妨。妾身早打听过了,州牧夫人手下有一道人,擅长催眠之术,州牧夫人为了让‘义子’真心侍奉她为母,进入‘义子营’的‘贵子’都会被那妖道洗脑催眠的。” 喻仁远听言一拍掌道:“看为夫,太过慌乱,都忘记这茬了,还是夫人聪慧,甚妙,甚妙啊!” 于美芳微抬下颚,抬手从身旁丫鬟端着的托盘里,拿起一杯茶,浅抿一口润喉后,继续柔声分析道:“那林小郎君都被洗去记忆了,还如何记得你我?便是再与他父相见,都不相识!林者云不过一小小县令,后面再见到自己嫡子,想再认回嫡子,就看他敢不敢得罪茁州州牧了!” 喻学镇听言大皱其眉,冲上来,反对喊道:“娘!你........” 喻学镇最后的未尽之言,在于美芳暗暗瞪来的目光里给咽了回去。 喻仁远此刻全部思绪都沉浸在于美芳刚刚讲得话里,细细思索一番,顿时真正去了后顾之忧,复又大喜。 喻仁远挥开碍事的喻学镇,揽住于美芳高兴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夫人真乃贤内助也,那为夫便静候佳音了!” 于美芳故作害羞垂下的眼眸,挡住眼底暗藏的凶光。 第144章 药 与 困 一炷香后,于美芳整理好仪容。 独自去前厅接见了来辞行的林知晖与于弘毅。 林知晖与于弘毅被仆妇领进厅堂,见到堂上慈和端坐的于美芳,皆是面露感激之色。 于弘毅率先上前,温润儒雅的施礼拱手道:“姑母,侄儿今日前来,是来向您辞行的!” 于美芳闻言立时便惊喜道:“毅儿,怎的突然来辞行?可是于家还有人幸存?” 于弘毅听到于美芳此问,神色立即便黯然下来。 林知晖见状,立即也上前拱手道:“于姑母,是小子尚有家人在世,晚辈此次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待小子与家父汇合,定偿报于您!” 于美芳闻言,似是也伤心于家之事,下得堂来,抱住于弘毅好生一番安慰,才又眼中含泪的抬头对林知晖点头道:“你救了毅儿,就是我的恩人,救你本是应当,何需你偿报!毅儿也要一同回去,可是要回去处理于家后事?” 于弘毅红着眼眶点头,于美芳抱着他又是一阵大哭。 好一会儿后,于美芳方才歇下哭声,示意身后一名仆妇下去准备。 片刻,又有两名仆妇入内,一人手上端着一托盘的酒水,另一人手上端着一托盘的银钱。 于美芳抹着眼泪道:“你们此去,路上尚有匪祸,多小心些,这些银钱你们带到路上花,别又如来时那般,吃了苦头去!呜呜.....” 林知晖见状立即又拱手致谢道:“还是您想的周到,晚辈委实感激不尽!多谢您此段时间的照拂!” 于弘毅见于美芳考虑的如此周全,眼底也浮出动容之色,哑声道:“姑母,您日后也要保重,祖父和爹虽没了,毅儿以后也会撑起于家门楣的,若您在喻家受了委屈,只管去信来,侄儿定替您出头。” 于美芳面上异样之色一闪,眼眶越发通红的起来,更是用力的抱紧于弘毅,不住痛呼道:“我的毅儿,我的毅儿啊!今后该怎么办啊!呜呜....是姑母对不起你!呜呜呜.......” 林知晖在一边见了,也上前来劝慰于美芳,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于美芳方才平复情绪。 于美芳放开怀里的于弘毅,抖着声音道:“来,我们干了这杯践行酒,姑母望你们此行一去,一路顺遂,平安无忧!” 于弘毅与林知晖遂喝下了于美芳让仆妇端上来的践行酒。 于弘毅与林知晖吃下酒,与于美芳拜别后,行至院落外,刚与守在门栏处的忽叟汇合,便觉手脚无力。 于弘毅首先瘫软,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林知晖见状想去扶他,奈何自己也如此,被于弘毅倒下去的力道,一同带倒下去。 倒地的那一瞬间,林知晖怕自己压坏于弘毅,使出全身最后力气,连带着于弘毅一起翻身,让自己的身体做了于弘毅的肉垫子,两人齐齐倒于地下。 于弘毅再是清瘦,也是少年郎,颇有些分量,全身卸力压倒在身上,林知晖顿时疼的闷哼一声,混沌的大脑都清明了不少。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待忽叟反应过来时,俩郎君已双双摔落在地。 忽叟见此变故,立即全身戒备起来,抢走几步过来急道:“大郎君,你们怎么了!” 于弘毅趴在林知晖身上,摇晃一下脑袋,随即反应过来,眼神一变,一口咬上自己的手腕,手腕虎口处顿时血流如注,可见他下了多大力气去咬。 手腕处传来的疼痛让于弘毅的神志清醒了些许,当即对忽叟警示道:“酒水有问题!别管我!快带你家大郎君走!此处危险!” 林知晖也反应过来,当即摇头道:“不!忽叟!即刻带于弘毅走!” 忽叟闻言面色巨变,对林知晖此刻的话充耳不闻,直接一把扛起林知晖,抛下于弘毅就向喻府外冲去! 林知晖用仅剩的力气挣扎着,不想就此抛下于弘毅,这样孤身一人逃走。 于弘毅见林知晖被忽叟抗走,如释重负一般,嘴角微微勾起,眼里的泪汹涌落下。 于弘毅脑中此刻转过很多被他忽视的细节。 于弘毅本身便聪慧,立即想到了表弟喻学镇此前怪异的表现,以及送他药囊时,那一番摸不着头脑的话,还有那声‘表哥对不起’背后真正的含义,是他大意了........ 防止人‘精神涣散’的药丸?表弟为何要给他此药? 于弘毅如何想,也想不明白始末,眼中不由露出凄凉之色。 又细细思索了一番表弟给他此药时的‘郑重’,于弘毅当机立断从怀里拿出喻学镇此前给他的药囊,取出里面的药丸,塞入自己嘴里,和着血泪吞下。 忽叟刚扛着浑身瘫软的林知晖行到此院落大门口,就有三四十名部曲持刀而来,拦住去路。 忽叟见此情况,低咒一声,又扛着林知晖回到于弘毅身边,将他放到地上,抽出腰间大刀,拦身于林知晖身前,举刀严阵以待。 于弘毅艰难的抬起手,将手伸到林知晖嘴边,示意他张嘴,林知晖也不耽搁,张开嘴,立时便有一颗药丸滚入嘴内。 林知晖从来不疑于弘毅,立时便咽下此药丸。 喻府的部曲此时仍在大片的涌入此院内,不一会儿,就将三人团团包围住,插翅也难飞。 这些部曲进入院内,抽刀而立,满身肃杀,于美芳也木着一张脸,紧随于其后,进入此地。 忽叟到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大喝一声:“贱妇!你意欲何为?给我家郎君吃了什么!” 第145章 忽叟清啸 于美芳被人叱骂也不怒,反而冷笑道:“不过一些迷药,你这老奴不必惊慌,你家郎君还有一场大造化等着他,我岂敢伤他身体?” 于弘毅见于美芳如此说,再无侥幸心理,默然一闭眼,惨笑一声问:“姑母,这是为何?侄儿实在想不出理由。” 于弘毅实在想不出姑母害他们的理由,因为压根没有利益冲突,甚至姑母出手救了林知晖,林家也尚有根基在,这是一份天大人情,对姑母是有益的。 毕竟林知晖的家族势大,有这份人情在,喻家只会乐见其成,哪会行此暗害之事,实在无利可图。 因此,于弘毅此前对他姑母没有丝毫设防,此时才有此问。 “州牧夫人派出甄选‘贵子’的管事瞧上了你们,你们明日便会被送入‘义子营’。”于美芳对上于弘毅,收了唇边的冷笑,木然回道。 “贱妇!”忽叟闻言怒发冲冠,他这几日在外行走,如何不知茁州州牧与其夫人伉俪情深,不纳妾之事,因此年近不惑,仍膝下空虚。 州府夫人不能生育,近来大搞‘义子营’之事。 因州牧夫人欲要自己之子为‘贵子’中的‘贵子’! 所以要选两百名‘贵子’进入‘义子营’来斗智斗勇,最后只剩五人方可出营,才能成为州牧义子,且还会被妖道天方子催眠洗去前尘记忆。 因此,即使这是鱼跃龙门的好事,想成为‘贵子’之人,也寥寥无几。 林知晖去了那处,九死一生! 于弘毅闻言闭上眼,再睁眼,眼中已是一片寒冰:“所以,姑母那日会来接我入府,是早做好了此打算?” “是!”于美芳转眼正视于弘毅的眼睛,坦然承认道:“姑母不会请求你的原谅,要怪就怪你的祖父,非要将我嫁到这喻医世家来。” 嫁给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后面的话,因为有喻家部曲在场,于美芳没有再说出口。 她于美芳这些年来,曲意奉承,小心讨好,兢兢业业为他打算,终究是等她娘家一倒,夫君便变了脸色。 男人?男人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她于美芳只能自己想办法,靠自己去保自己的儿子! 那狗东西不重嫡庶,庶子一大堆,对他来说只是牺牲两个儿子罢了,若能以此谋得权势,岂会在乎! 她于美芳已经无娘家可靠,就要靠自己给儿子创造更好的未来!哪怕是牺牲亲侄儿以及自身性命,也在所不惜! 于美芳泪流满面,咬牙道:“姑母也是没有办法,你姑父要献‘贵子’去讨好州牧夫人,若你俩不去,去的便是你两位表弟,姑母一生早就毁了,我两儿不能再重蹈我的覆辙!毅儿!对不住了!” 于弘毅嘴唇咬出血印来,再大的疼痛,终究是抵不过药力,紧握的双拳一松,在药力的作用下,晕倒在地。 林知晖身体素质较强,还在强撑意志,顽强的与药力相抵抗,听到于美芳此言,又见于弘毅晕倒在地,人事不知,额头青筋暴怒凸起。 忽叟拦于林知晖身前护卫,全身肌肉都紧绷着。 林知晖观察一番眼前形势,冷肃地吩咐道:“忽叟,你逃吧!再带着我,你逃不出去的!” “大郎君!”忽叟惊道。 林知晖果断道:“快走!带上我都逃不去!若你一人冲闯出去,还尚有一线可能。” 到时,告诉我父今日之事,杀了这妇人,为我与于弘毅报仇! 最后一句话,林知晖没有宣之于口,但忽叟从小看着林知晖长大,如何不明白林知晖言下未尽之意。 去‘义子营’的人,皆为精挑细选的‘贵子’,能被选上,本身能力就不俗,从二百人里面只能活出五人。 此去,九死一生,恐难再活。 林知晖向来爱憎分明,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不论他人以什么理由,若害了他,就必须得付出死的代价。 忽叟双目赤红,犹豫了片刻,突然仰头清啸一声,抛下林知晖,拔刀往喻府外冲闯出去! 忽叟此刻心中只一个念头,就是冲闯出去,尽快见到家主! 若脚程快些,兴许还能救郎君一命。 虽然希望渺茫,但总要放手一试。就算救不成,也能让家主知道害大郎君的仇人究竟是谁! 此时他忽叟若也留在此处,那便是连个送消息的人,都没有了......... 于美芳见忽叟欲逃,冷笑一声,立即对周围部曲吩咐道:“拦下这老奴,就地格杀!” 周围部曲得令,齐齐向忽叟攻去。 忽叟武艺高强,但终究年纪渐大,体力有限,此次逃亡身体受了亏损,灵敏也不似从前,最终没能逃得出去,在奋勇杀死喻家八名部曲后,忽叟最终身手双拳难敌四手,被一部曲从后方偷袭成功,砍断了左臂。 忽叟被斩断左臂,咬紧牙关,急退两步,方才站稳身形,咬牙硬挺才未痛呼出声。 忽叟单手执刀而立,被斩一臂依旧凶悍,周围喻府部曲纷纷惧于其威,一时无人再敢上前冲杀。 家主,大郎君,实在对不住,看来他忽叟此次要有负所托,真要死在这里了。 他忽叟一生造下杀孽无数,算不得好人,连家人都受他牵连而死,能快意恩仇的活到这个岁数,也算老天恩赐了。 忽叟此时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膝下那一点骨血忽红了,也不知自己死后,忽红没了他的庇护,还能不能吃上饱饭?她那相貌,也不知能不能寻得如意郎君。 在这乱世里,也不知她能不能活得好? 忽叟眼底首次含上些许泪光,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喻家包围于他周身的部曲,一时被忽叟镇住,更不敢再上前。 但这些今后他忽叟都管不了了,他这一生,也算享受过荣华富贵,如今身死也算赚了! 忽叟狞笑一声,再次单手横刀向前,复又砍杀四人,最后才被被围攻而死。 林知晖见忽叟身死,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咔哒做响,仰头也是一声悲怆的清啸! 忽叟是林知晖的武学师父,从小相伴他长大,如今就这样惨死在他眼前,如何能不大恸。 林知晖眼前一片血红,挣扎想起身,奈何眼皮渐渐沉重,最后,一切归于黑暗。 第146章 晾慧姬,谋算应对之法 沉重的雷声,在浓密的黑云里,暴怒的炸响,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忽红!忽红!”林知皇连着唤了忽红几声,见忽红都没有反应,不由面露担忧之色站起身,从书案前绕过来,仔细捧过她的脸,细看她的脸色。 “大郎君,您刚才说什么?”忽红乖乖坐着,任由林知皇捧着她的脸,半晌才木呆呆反应过来,问询道。 林知皇闻言,眉头更是紧皱,忽红从未在她说话的时候走过神,今日这是怎么了? 林知皇担忧问道:“忽红,你今日是怎么了?为何总心不在焉?可是身体不适?” 忽红亦有些不适的锤锤胸口,粗声粗气道:“大郎君,不知怎地,属下今日胸口处,闷得紧,心慌不已,总觉有事发生了一般。” “可是天气之故?亦或是这几日管理‘学武堂’的事,有点太过劳累了,可要休息几日。”林知皇担忧不已,再如何上进,身体也是要放在首位的。 忽红摇摇头,憨笑道:“应该是天气之故,属下身体一直硬朗,哪会有事?” 林知皇闻言皱眉道:“不行,等会你去耿郎中那里去请个脉,不论有无事,今日便暂且不学了,快去休息吧。” 忽红想了想也不坚持,今日身体确实十分不适,太过心慌,总感觉有大事发生了,但又不知是何事。 忽红给林知皇行礼后,果断退下了。 忽红退下后,林知皇还是不放心,唤来月桥,让她去耿郎中那里一趟,将忽红今日的脉案情况拿给她一观。 月桥应诺而去。 一个时辰后,月桥归返。除了拿有忽红的脉案外,还有一份慧姬的详细生平资料奉上。 原来是方才比列呈上来,让月桥过来代为转交的。 林知皇先看了忽红的脉案,确定忽红真的只是有些疲累,身体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忽红至跟在她身边后,还从未如此过,林知皇如何能不忧心? 确定忽红当真没事,林知皇才去翻看慧姬的生平资料。 林知皇如今已经认识全部闻氏字,独自处理公务已是无虞,终于摆脱了文盲困扰。 林知皇仔细看完了慧姬的生平,揉了把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也是可怜人。” 静默沉思良久,林知皇才复又问:“慧姬最近在作何?比列可有禀报?” 月桥恭敬答道:“至鲁王走后,每日必去清雪茶楼。” 林者云这时浑身水汽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月桥见家主来,立即行礼,礼毕后,颇有眼色的上前为林者云脱下蓑衣。 林者云由着月桥上前伺候,为他脱下蓑衣,颔首示意月桥退下后,径直问林知皇道:“听比列说,慧姬的生平资料已经查到,刚才送来了?” “嗯。”林知皇将手中的‘上谏’(注:下属呈报给上级的资料)递给林者云。 林者云看后,脸色立即变得难看,面上满是嫌弃鄙夷之色。 林知皇一见林者云的神色,就知他再想什么,无非就是此女‘不洁’之类的封建思想。 林者云毕竟是古人,林知皇也不欲与他多谈论这些,看见也当没看见,继续思考起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慧姬来。 “环儿,你打算去清雪茶楼见她吗?”林者云脸色难看道。 林知皇抚着下颚,深思道:“见是肯定要见的,但是这时机嘛,却得好好把握一下。毕竟,当时我只是和她约了见面地点,并未说约见时间。” “环儿,慧姬自鲁王领兵去剿匪后,这段时间天天都去清雪茶楼,可是等你?” “是。”林知皇笑,笑的颇有些玩味道:“被美人儿如此等候,滋味当真美极。” “环儿!你如此让她久等,她若恼羞成怒,大肆宣扬你的身份,该如何?”林者云见林知皇这幅浪荡子的模样,面色立即涨如猪肝之色,开口提醒道。 林知皇见林者云真急了,这才正容,不慌不忙摇头为他解释道:“不会,慧姬如此积极要与我见面,看来所求不小,而且很是急切。她有此‘把柄’在手,未达目的,怎会轻易废掉?” 林者云见林知皇终于‘正经’,才恢复面色,听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环儿你才一直拖着不与慧姬见面的?当时与她约见,也只是为了稳住她?” 林知皇轻笑:“当然,如今是我们有把柄在别人手上,若先出手,便输了。” 林者云听言,抚掌大笑道:“环儿聪慧,看这慧姬,如今不就急了吗?露出马脚来。我们若一直不接招,她这‘把柄’捏在手里,也有如鸡肋,用之,用不到,弃之,又可惜。两难。” 林知皇抚着下颚,深思道:“但也不能一直避而不见,把美人儿逼急了,那可就糟糕了,如今她的生平既然已经查到,我对她也有了大致了解,知己知彼之下,已有胜算,过几日我便去清雪茶楼会会她,看看她究竟想‘要挟’何事。” 林者云见林知皇心中如此有成算,终于放下心来。 不然,林者云还真的以为,林知皇被那慧姬的美色给迷的失了心智了!只想调情美人儿,却忘了美人儿也是带毒的这事了!啊呸呸,环儿是女身,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林者云默默想,都怪我女儿阳刚之气太重,霸道非常,无形中竟让他把她当做儿子来看待了........ 压根忘了,她即使有那心,也没那物件呀......... 第147章 符骁逃难至,喻家嫡女和离归家 雨后天晴,天空没有一丝儿云,冬季的太阳也火辣辣的炽热,晒得官路两旁的枯木越发干枯。 马蹄声如雷,一队约有五十余人的骑兵,拥护着两辆青棚马车,急速在官道上行驶, 打头的一驾青棚马车内,空间极大,其内端坐着一孩童与一少妇。 少妇貌若无盐,孩童却长得玉雪可爱,恍若仙人。 两人在马车里各占据一位,一路沉默不言,丝毫不显亲呢之态,明显不为母子。 该少妇名喻轻若,乃着大济喻医世家家主嫡女兼独女,三年前嫁入盛京一品世家鲁家,因其貌若无盐,且性子冷淡,为夫君所不喜。 喻轻若的爹为喻医世家家主,医术高超,她为其独女,有这些短处也无事,毕竟喻家乃大医世家,只要是人,谁人能不生病? 生病就得有医,所以喻家虽为四品世家,谁人不会多敬重喻家几分,多给几分薄面? 而且这代喻家家主喻寒庆医术委实高超,那脾气也委实奇怪,不合他眼缘者,天子来了也不医。 因此,世人称喻寒庆为‘难医圣手’,意为只要其出手,就没有救不活之人,但其却难有出手。 若遇强逼者,喻寒庆也不惧,能放话喻家所有医者不医‘强逼者’一族之人! 如此下,再无人敢触他的霉头。因为喻寒庆隐隐已为医界之首,若他放言,行医者即使是游医,也愿意俯首听其号令。 喻寒庆此举,一举打响了喻医世家的名头,喻医世家也隐隐有升‘品’的趋势。 作为喻寒庆的独女,喻轻若身份也水涨船高,嫁入了盛京一品世家,鲁家为媳。 靠着这些,喻轻若就算婚后没见过夫君几次面,但只要安心在自己的小院里过日子,在夫家过的也算自在。 奈何去岁秋,她爹一次外出医人,便失了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喻寒庆膝下又只有她一人,随着她爹失踪的时间越长,越少有人相信喻寒庆还活着。 她爹的家主之位,也隐隐有被庶伯喻仁远接替的隐忧。 于是,喻轻若在盛京鲁家的日子越发不好过起来,直到四月前,鲁家笃定她爹已经身死,与庶伯喻仁远私下谈好条件后,她就被迫与夫君合离了。 是合离而不是休弃,这还要庆幸她喻轻若乃喻家嫡女。 不然,就得以三年无所出的理由,将她扫地出门了,如今这样,也算全了她最后一份体面。 鲁家派出护送喻轻若回茁州喻家的人马,刚出盛京,就碰上了一伙强人,强人在月黑风高时,悄然潜入护送车队,将鲁家之人全部屠杀斩尽,鸡犬不留。 在喻轻若以为自己也难逃此劫,小命休矣时,这伙强人却意外未伤她分毫,并扮做了鲁家护送之人,接着护送她回茁州娘家。 喻轻若做为傀儡,一路被挟持,行路了四个月的时间,也终于弄清楚了这伙人的真正目的。 喻轻若瞅准时机,小心翼翼地对那满面寒霜的小郎君问道:“符小郎君,现已经进入茁州离仙郡地界,离盛京甚远,你已不用遮掩,该放了我吧?” 该小郎君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玉雪可爱,恍若仙人,正是被丞相吴奎,全国范围内大肆缉拿的符家小郎君,符骁。 喻轻若未死,概因她还有用。 符骁在借用她当幌子,占着标有鲁家家徽的马车,借用一品世家鲁家,在大济的威望,避过各府城的户籍查验,欲逃往茁州。 符骁欲要投奔他的外祖父,茁州刺史齐长铮,他还有一姨母嫁给了茁州州牧。 齐家在茁州势力极大,如今中央政权不稳,丞相吴奎已无法矫诏天子令,号令此处。 符骁逃亡此处,可以说是安全无虞。 这一路从盛京行往茁州,喻轻若已清楚的明白,这年纪尚小的符骁,是如何的心狠手辣。 为了避过大济官府的追查,逃往茁州,这小人儿能毫不留情的瞬间决定他人的生死。 杀伐果决,沿路只要有,认出他身份之人,全家屠尽,鸡犬不留。 这也是符骁为何逃到现在,还未被丞相吴奎抓住的原因,凡认出他者,必杀之。 还谈何向朝廷告密揭发? 符骁对喻轻若的话充耳不闻,冷肃着一张脸,问车外驾车的车把式道:“现在行到哪了?” 片刻功夫,驾车的车把式声音从马车外恭敬传来:“回二郎君,现已进入茁州离仙郡,郐县境内。” 符骁听言喃喃道:“现已进入茁州境内啊.........” 符骁不过失神了一阵,也不知想到了何事,突然抬起漂亮的眸子,眼神若冰的看向喻轻若,袖口微微一动,手中便握上了一把匕首。 喻轻若自问话后,一直在注意符骁的动静,此时见他袖口微动,手中便多出了一把匕首,反应也快,先他一步出手,扬手便朝符骁面门处,撒过一把毒粉。 这是喻轻若为他夫君准备的毒粉,奈何她出鲁家那日,她夫君鲁世源实在太过无情,面子情都无,最后连面都没露。 因此没有找到机会,撒给她的前夫,阴差阳错,倒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喻轻若一路上表现的安全无害,符骁一直未将她视作威胁,只将她当做深闺后院的弱女子看待。 喻轻若此刻突然出手,符骁一惊,再想躲避,已是不及。 符骁面门被毒粉撒了个正着,毒粉沾了满脸,原本平整光滑的面额立即红肿,鼓胀起来,立时由仙童,变的仿若怪物,丑陋非常。 符骁也是狠人,就算此刻脸上剧痛,手上刺出的匕首也毫无收势的打算,准备一举将此妇击杀! 喻轻若见状,慌忙趴伏于车厢地面躲避,胆战心惊的抖声叫道:“此毒只有我能解!若杀我,便无人可解此毒!” 偷袭机会只有一次,喻轻若其实更想用见血封喉之毒,奈何不能。 在马车外,符骁还有如此多的部曲相护,各个皆是精锐,武艺高强。 如果喻轻若真敢如此做,主人死了,这些部曲一人一刀,便能将她立时砍成肉泥。 符骁听言,止住攻势,眼中杀意有如实质射来。 喻轻若害怕的咽下一口唾沫,继续道:“我也不想这么对你,不过只是想活命自保罢了!你若放我,解药奉上,并且绝对不会向外人透露你的行踪!” 符骁冷嗤一声:“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喻轻若见符骁没再杀来,便知还有一线生机,立即保证道:“我可以发毒誓!我们不妨双方各退一步,放过对方如何?” “呵.....”符骁冷笑一声,衬着那张肿胀发紫的脸越发可怖,曼声道:“想不到,喻医世家的人,还会使毒,到是我符骁大意了。” 喻轻若听言,遍体生寒。她觉得,她可能触怒了一头雄狮。 第148章 舒孔儒的怪异之感 舒孔儒不愧为商贾出身,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格外懂得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 林者云起先还不太喜欢舒孔儒的出身,几日相处下来,被他的花言巧语,哄得那是找不到东南西北,从前对此人出身看不上的说法,也早已是过眼云烟。 林者云与舒孔儒‘主从’二人的关系,如今已正式进入蜜里调油的状态,‘抵足而眠’这项‘主从’流行活动,已经进行了两夜。 二人黏糊的林知皇都没眼看,任由他们去接触相处,只要不耽误温南方教舒孔儒学习‘知字’的时间便好。 新湖客栈。 时值正午,太阳垂直着照进河渠,河水闪动银色的鳞光,映射入客栈二楼厢房内,照撒出细细密密的亮点,美不胜收。 如此美景,侍从旺财站在房窗前,一时不由看痴了去,叹道:“这客栈环境真好,后面正对着河渠,这河渠水清,从窗口望下,当真雅致!林县令给主人安排此处下榻,当真有心了。” 舒孔儒此时正披头散发,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斜歪着身子,侧躺在榻上吃饼,边食还边在思索,连日来发生的事情,对旺财发出的感叹,充耳不闻。 侍从旺财看完河景回头,就见主人又是一副没有正形的模样,在床上吃东西,很是无语。 “主人,您此时躺在榻上吃东西,夜晚还怎么入睡?”旺财边说着边忍不住朝天上大翻了一个白眼。 旺财之母,乃舒孔儒的乳母。 因此,旺财也是舒孔儒的乳兄,平时私下与舒孔儒相处时,像友人多过像侍从,此时见主人如此,便直接开口提醒了。 舒孔儒闻言,嘴角勾起坏笑:“该怎么入睡,就怎么入睡,不过是些食物渣滓,之前你主人我为了学两本书,捧世家贵族的臭脚时,为他们端屎端尿都做过,还讲究这些做什么?如今又没外人,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旺财:“..........”他该感激主人不拿他当外人么? 旺财又觉得舒孔儒这个主人,连他这个侍从都不如了。 旺财满面忧心的叹息道:“主人,您这样,是不会有小娘子爱慕您的。” 其实,旺财觉得他家主人长得,很是不错的。 奈何,主人在不‘装模作样’时,那气质太过浪荡,一看就不是良人。 除了好与秦楼楚馆的女人们逢场作戏外,就没想着成家之事。 家主也因不喜主人,迟迟没有为他说亲。 而主人又在五年前,连家业也不想继承了,只拿了家主给的那用作‘比试’的十万贯银钱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舒家。 主人的亲事,自然也无人操持,就这么耽搁下来。 直至今日,主人二十有一,还未成家,越发邋遢,浪荡的不像个样子。 旺财还是很希望他有一个主母的,让他家主人好歹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至少能管管他家主人,也让主人能收收心。 舒孔儒再次对旺财之言,充耳不闻,边吃饼,边发表自己的感慨道:“和这林县令相处几日下来,我总觉得有些违和,又说不出来哪里违和?” 旺财的思维立即就被他家主人带着走,不明所以的问:“哪里违和?” 舒孔儒停下咀嚼的动作,若有所思道:“总觉得......这林县令,有些天真........” 眼下看这郐县,刚经过战乱,就已被林者云治理的欣欣向荣。 各道政令也发布恰到好处,县中事务也处理的井井有条。 就这些事来看,郐县的‘主事人’林者云,说什么也不应该是这样性格的人啊? 因为还不是很信任他舒孔儒,所以这林县令,故意在他面前藏拙? 但以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林者云所表现出来的为人处世和待人接物,又都很一般啊? 表现出来的性格,是真的有些‘天真’,一副好骗的模样....... 但这‘林县令’的全盘表现,你说他天真吧,在大方向上又很是聪明。 就拿‘水车’这件事来说,就处理的很是老道,也很是沉得住气,将他的胃口吊的足足的,也将他收入门下了,也仍旧绝口不提如何合作,还有如何售卖分成的事。 这林县令,行事风格,和他本人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委实与有些矛盾啊....... 旺财闻言哈哈笑开了声:“主人,林县令再大几岁都能当您爹了,您说人家天真?” 舒孔儒没有理会旺财,继续深思。 反而是林县令家的小郎君,看着非同一般,处事手段又老道。 对,就是这里违和。 在他舒孔儒原本的预估里,林家小郎君应该是林县令如今展现出来的这幅模样,而林县令该是林家小郎君那日接见他时所展现出来的模样才对,这父子两人.......怎么恰好相反了? 父不像父,子不像子。 舒孔儒眯起狭长的眸子,若有所思的坐起身,吩咐道:“旺财,你等会出去,再在郐县城中多找几个老人,去探查一下林者云在郐县动乱之前,在这里为官时的政绩。” “诺!”旺财见舒孔儒神色认真,不再多言,立即拱手应诺,出去办事。 旺财出去了,舒孔儒又将自己的大拇指放入了唇齿间,卖力的啃起指甲,说到底,以前他也来过这郐县行商,那会儿这林县令毫无存在感,哪像现在这么显眼? 委实奇怪。 第149章 水车售卖事宜 次日,清晨。 舒孔儒又准时来到林府拜访林者云。 舒孔儒这回被小黄门领进林府,等在正堂里接待他的,不再是林者云了,而是惯常因为教‘字’,才会与他见面的温南方。 “温兄。”舒孔儒见接见他的人,是日日教他识字的温南方,立即拱手,上去与他寒暄。 温南方也有礼的请舒孔儒入坐喝茶。 两人闲聊寒暄了一番,温南方率先进入正题:“舒兄,林县令准备将水车的全部代卖事宜,都交由你一人全权负责。” 两方推拉许久,时至今日,终于步入正题。 终于听到想听的话,舒孔儒也松了一口气,当即喜不自胜道:“不知林县令准备将这水车作价几何?” “一千两。”温南方淡声报出价格。 舒孔儒听到这价格,直接被正喝的这口茶水给呛住,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劲来。 “温兄,是否说错了卖价?”舒孔儒咳得脸色涨红,艰难问道。 温南方很是淡定,回道:“没错,就是这个价格。这水车技术乃无价之宝,这是底价,只有你知。至于舒兄能一台水车在别处卖多少钱,我们大人是不插手的,多出来的钱都算舒兄你的。” 舒孔儒面露难色:“温兄,这价格是否还能再商讨一下?” “没有可商讨的余地。若舒兄觉得难做,我们大人也不是爱为难人的人........”温南方眼皮都未抬一下,依旧谪仙般的模样,仿若狮子大开口,谈铜臭之物的不是他。 舒孔儒见温南方不似开玩笑,立即改口,打断他接下来的话道:“做!做!如何做不得?这水车乃‘匠家’初代‘匠主’设计所造,堪比天物!当然值这个价!” 温南方听到想要的答案,嘴角终于勾起一丝淡笑,点头道:“如此,愚弟便静候舒兄的佳音了。” 话落,温南方脸上挂着淡笑,有礼地端茶送客。 舒孔儒神情恍惚,晃晃悠悠,如踩云端般的走出林府。 在府门外等候舒孔儒的侍从旺财见主人出来,立即上前扶住他,将他引入了马车内。 “主人,你这是怎么了?” “好狠。”舒孔儒一进马车,便毫无形象的瘫在马车里,直愣愣道。 “什么好狠?”旺财立即掩上车帘,怕外人看了他家主人的笑话去。 “做生意好狠。”舒孔儒两眼发直。 这林县令做生意当真是狠啊......... 林县令又不是商贾出身,怎地如此了解商贾售卖定价一事,以前他和那些世家贵胄们做生意,那些人除了粮食价钱算的精明外,别物的价值那是太不明白了,完全没有‘稀缺‘的概念,只会以造物的成本去算价。 因为在世家贵胄可算不清成本问题,他们可能只会将提价10倍进行外卖。 因为此,他舒孔儒没少把这些世家贵胄们当傻子忽悠赚钱。 这林县令嘛........倒真是奇特,竟然知道‘技术’的价值。 这水车实乃好物,他舒孔儒当然可将这水车卖到一千两,甚至是一千二百两,也是可以的。 但他预计准备拿的底价却不是一千两,而是三百两。 舒孔儒原本还想做一番人情的,把价格提到五百两去,好让‘新主’高兴高兴。 没想到这温南方一张口就是一千两,一下就把价格拉高了,他若一台水车卖一千二百两,等他刨除人力,人工,运输成本,最多还能赚个五十两不错了。 本来还以为是一笔大买卖,如今这么一弄,大买卖还是大买卖,只是利润嘛,便没那么可观了,舒孔儒作为商贾实在难忍此事。 风险冒这么大,但利益却那么小,这回他舒孔儒算是做了赔本买卖了。 但也放不了手,‘匠家‘的‘匠主‘明显是林府的门人,既然能造出‘水车‘如此好物,谁又能说‘匠家’的‘匠主’不会又造出别的好物来呢? 有如此肥肉在前吊着,舒孔儒如何能不动心? 舒孔儒决定放平心态,就当前期投资吧…… 林府。 舒孔儒一走,林知皇便从隔壁的厢房内走了出来,过来此间寻温南方。 林知皇见到温南方便笑道:“这位舒兄到有些意思,昨日有在郐县城内打探我爹之前在这为官时的各项政令,这是察觉到我爹前后不一,乃‘壳子’了。” 温南方闻言微微一挑眉道:“倒真是个聪明人,不过相处几日,如此快便察觉到,您之父名不副实了。” 林知皇如何听不出温南方话里对林者云的各种瞧不上,讪讪笑道:“既然舒孔儒是商贾,不怕他聪明,就怕他不聪明。这样甚好,再看看他,若此人不错,我便不再隐于幕后,遮遮掩掩,直接与他坦诚相待。” “主公,不如先缓缓,此前那样就很好,舒孔容心思太活,暂且让他对您有个初步印象吧。”温南方不赞同,拱手建议道。 “可,就先看看此人真正实力吧,看他究竟能将这水车售卖多少台出去,又能售卖到多远的地方哪去吧。”林知皇颔首淡笑道。 温南方见林知皇并不冒进,满意的点头,与林知皇相视而笑。 第150章 庶弟林海伦 林知皇与温南方正聊着后续水车售卖事宜,罗婆此时突然过来请安,言裴氏邀她去后宅一同用膳。 林知皇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便与与温南方话别,随罗婆去了后宅。 林知皇刚进裴氏院子,就见裴氏与王鹿,还有她那才三岁的庶弟林海轮,三人正在院子里,玩类似连环锁的小东西。 王鹿拿着连环锁,正在逗弄那才三岁的庶弟林海轮。 林海轮抢过王鹿手中的连环锁,用小手忙活了好一阵,见怎么也解不开,小孩子脾气顿时发作,把东西往地上砸,再踩一脚,想以此弄开。 林海轮此番作态,逗的裴氏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面色很是红润好看。 林知皇见这三人相处得很是不错,脸上也染上一丝笑意。 “环儿!你这孩子,来了怎么也不出声?”裴氏转头看见站在院门口的林知皇,嗔怪的横了她一眼道。 “看娘你们玩的开心,就没打扰。”林知皇笑着走进来,先对裴氏行了请安礼,复又摸摸王鹿的脑袋,笑问道:“鹿儿,你如今在这,住的可还习惯?” 王鹿被林知皇示以亲近的摸头,弄的羞红了脸,低低的应了一声,表示在这住的很开心。 裴氏则暗暗瞪了林知皇一眼,这王鹿也就比林知皇小三四岁,她女儿都快及笄了,说话就说话,摸啥头? 林知皇对裴氏满含警告的眼风,视而不见,拿起两个弟弟先前玩的类似连环锁的东西,细细研究了半晌,道:“鹿儿,这是你特地带来的?” 王鹿点点头,怕林知皇不高兴,眼巴巴的看着林知皇。 林知皇被这懂事乖巧的孩子,拿湿漉漉的眼神一瞧,顿时就被萌破防了,又举起罪恶的爪子,撸了撸他的发顶。 王鹿这段时间被养起了不少肉,再不是初见时瘦脱了相的模样。 如今眼睫纤长,眼眸亮又黑,再水润润地这么一望过来,天生对萌物没有抵抗力的林知皇,就这么放任了自己,频频伸出罪恶之爪。 王鹿顿时被林知皇撸的又羞红了脸,显得越发可爱了。 “别怕,林世叔就是问问,你小叔最近忙,鹿儿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直接来找林世叔,和林世叔说也是一样的。”林知皇柔和笑道。 王鹿抬头一见林知皇的脸,又红了脸,复又低下头,连连点头。 裴氏见女儿完全不理会她的眼风,依旧我行我素,索性甩袖不管了。 裴氏气恼地让奴仆先去摆饭,不时用眼神,警告地盯看林知皇。 林知皇与王鹿聊完,方过来哄裴氏,上来便甜言蜜语道:“娘,又怎么了?气生多了,美人娘就该不美了~” 裴氏听言,脸上的怒气顿时便绷不住,转而喜意爬了满脸,捧了脸嗔怪道:“惯会油嘴滑舌哄人!娘都多大年纪了?老都老了,还美人?” 在林知皇心里,裴氏还真不老,才三十有二的年纪,如何算老?这要在她那时代,这个年纪还未成家的优秀女性,比比皆是。 林知皇遂一本正经的反驳道:“娘看着不过二八年华,作甚要妄自菲薄?” 裴氏顿时被林知皇哄的笑若骄阳,用帕子捂了嘴,咯咯地娇笑声,不绝于耳。 罗婆在一旁看了,心里暗暗唏嘘,大娘子要真是个郎君,不知要有多少小娘子,春闺梦里要思人了。 林海轮见裴氏笑了起来,也跟着呵呵直笑,小小地人儿,张着手扑过来,想要让裴氏抱。 林知皇见了,不由也满目含笑的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庶弟的模样。 这才发现,这庶弟林海轮,长的很像她那‘爹儿子’,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意外的……长的很是可爱…… 裴氏爱怜的抱起林海轮,指着林知皇对他道:“阿兄,这是你阿兄!轮儿,要记住哦,以后长大,要好好保护你阿兄哦!不能让她被别的男人欺负了去!” 林知皇对裴氏这从小洗脑孩童的行为,分外无语。 但又见裴氏,对这庶弟是真心疼爱的,便也没再多言。 林知皇弯下腰,伸手摸摸这幼弟的头,不管他听不听的懂,直视他的眼睛,对他认真道:“阿兄今后不用你保护,你只要好好长大,阿兄便会很开心!知道吗?” 林海轮才三岁,说话口齿还不伶俐,也不知听懂没听懂,居然满脸认真的看着林知皇,字正腔圆的‘嗯’了一声,身体还跟着抖动了一下。 林知皇见状分外诧异,这莫非又是一个符骁那样的神童? 还不待林知皇细究,突然就闻到了‘米田共’芳香......... 顿时,一院子里的人,都变了脸色。 庶弟林海轮继一脸认真的‘嗯’过后,小脸上刚露出舒服的神情,就被一仆妇迅速的抱了下去,清理裤裆了..... 林知皇满头黑线,见状还有什么不懂的。 原是她多想了,这小孩刚才一本正经的‘嗯’,原来是在用力拉‘米田共’..... 孩童果然不能以常理揣度,林知皇哭笑不得摸摸自己的鼻子。 第151章 王鹿送礼初衷:感觉林世叔很容易死的样子 在裴氏院中用完膳,林知皇便打算回前院继续处理郐县公务。 林知皇刚出裴氏院子没两步,王鹿便从后面,急匆匆的撵了上来。 “林世叔,且慢,鹿儿有一物想送给您。”王鹿小脸跑的红扑扑的,跑至林知皇身前,急切地张开双手,横手挡住林知皇的去路。 林知皇停下脚步,轻轻一挥手,将挡在她身前,拦住王鹿上前来的仆妇遣退,望着他笑问:“何物?” 王鹿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属质地的环状物品,一脸求表扬的模样,递到林知皇面前。 该物表面呈青灰色,似是戴在手腕上的东西。 林知皇抬手接过,细细研究了半晌,方问道:“鹿儿,这是何物?” 林知皇发现,用来锻造这环状物的金属似铜非铁,触手生凉,最上方还卡有四枚墨色短箭,应该是攻击类的武器,不知如何使用。 王鹿眼睛亮晶晶的掀开自己的袖口,只见他藕节似的手腕上,也佩戴了一个相同款式的青灰色环状物。 “此物是戴在手腕上的暗器,袖口宽大,可用于隐蔽此物!”王鹿指着这青灰色环状物,满脸天真无害的,对林知皇讲解此物的妙处。 “鹿儿将此物命名为‘腕扣’,它可佩戴在手腕上,有危险时,可趁人不备,五米内皆可袭杀对方!”王鹿越讲越兴奋,小脸上都泛起了激动地红光。 萌萌哒的小朋友,拿着杀伤力巨大的暗器,用可爱稚嫩地声音,给你详细讲解此物用法,冷静地告诉你,此物可随时暗杀他人,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林知皇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鹿儿,这东西是你自己掌案锻造的?” “是!这段时间,小叔在木工坊忙着木作水车和水磨坊,鹿儿没事干,想到爹爹与祖父此前惨死,皆是因为自身无自保之力的缘故,于是,鹿儿就想造一物自保!” 王鹿一脸求表扬的模样,继续稚声道:“所以鹿儿自己掌案,锻造出了这‘腕扣’,林世叔不必担心,鹿儿已经试过此物,很是好用!” “........”神童啊,家学渊源,这是妥妥的机关术人才,是她林知皇求贤若渴的人才啊....... 为什么他还如此年幼? 使用童工犯不犯法来着?林知皇痛心疾首。 王鹿见林知皇无反应,继续认真的劝说道:“林世叔,您长得如此瘦弱,鹿儿觉得您和父亲与祖父一样,也很容易死。鹿儿很喜欢您,不希望您早死,您就把这物收下吧!” 很容易死的林知皇:“..........” 谢谢你啊,小朋友,有被内涵到。 林知皇不回话,王鹿小朋友也能一个人说的很起劲,继续喋喋不休的讲解道:“该‘腕扣’有四发箭矢,一次可杀四人!” 林知皇发现,王鹿这孩子,说到杀人时,眼神都不动一下,还哪有此前面对她时的害羞模样,杀伐决断,仿佛在说砍瓜切菜一样随意。 “..........”乱世是真的卷啊,不满九岁的孩童,每日居安思危的想如何自保,这世道真是不允许有一丝‘天真’存在啊。 王鹿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盒东西,很是真诚郑重的递给林知皇。 林知皇一言不发地抬手接来,一入手,才发现这盒东西十分重,坠手的紧,差点没拿住。 林知皇不由好奇这盒子里究竟装的什么,直接就打开看了,发现是满满一盒子的墨色短箭。 墨色短箭明显与‘腕扣’上的短箭型号一致,是这‘腕扣’配套的箭矢。 王鹿可爱的小脸,递过此物时,才皱了起来,惋惜的说道:“林世叔,鹿儿现在还小,体力有限,这箭矢制作,需慢慢捶打冶炼,不能全部依靠健仆来完成,制作起来比较麻烦。林世叔您省着点用哦,等我长大了,再多多的给您做,到时您想用多少,就用多少!” 谢谢你啊,孩子,这盒子墨色短箭粗粗看来,少说也有六七十根了,你林世叔现如今还没有这么多人要杀....... 林知皇将手里的东西,都交给身后仆妇,伸手捧起王鹿的小脸,轻声道:“鹿儿,你现在安全了,不要再考虑如何自保了?就在林府中好好长大吧,林世叔会好好保护好你的。” 王鹿情绪低落下来,小声嗫嚅道:“我爹和祖父也是这么跟鹿儿说的,说鹿儿好好长大就好,他们会好好保护鹿儿的.......可是.........” 第152章 不成栋梁,便成祸患 林知皇闻言,眸色闪动,转移话题道:“鹿儿,你喜欢‘机关术’对不对?就好好的研究机关术,你现在还小,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好好长大。” 王鹿的眼眶里,立即蓄满了泪水,埋头扑入林知皇怀里,双臂环紧她的腰身,便大哭起来:“可鹿儿还是怕,那日鹿儿在家也是好好的,还和爹置气呢,不过一瞬间,突然就有很多人冲进了我家宅子,一日之间,宅子里的人都死了!鹿儿的亲人,都死了!明明此前他们都还好好的,呜呜.....呜呜.......” 林知皇也不禁红了眼眶,回抱王鹿,轻抚他的背脊,柔声道:“鹿儿,过去了.....都过去了....现在你已经安全了.........” “可是鹿儿还是怕!好怕!怕明明现在还好好的,下一刻,下一刻还是会重蹈当初的事情!会再有人冲杀进来,把鹿儿在意的人全部夺走!”王鹿说到最后,语气里带上一丝狠意,犹如嗜杀的幼兽。 不!一切变故皆有迹可循,并不是偶然! 你的亲族会死,那是他们该死! 你王家之人蓄意屯粮,趁人之危,强逼求生的良民自卖为奴,才会有此下场! 叛匪能成功造反,王家有一半功劳,有因必有果! 就如林家一般,林者云作为一县之长,行事由心,偶发善心,施粥接济流民没错,但导致流民聚众,却又不妥善释放流民的‘劳力’,让这些流民看不到未来,致使他们生了乱心,这就是错! 所以,林者云也有报应,她失踪的嫡亲弟弟,那些身死的庶弟庶妹,还有此前颠沛流离的逃亡,皆是他要承担的恶果。 握有权势者,做的任何一项决定,都将引导‘结果’发生,决定他人的生死! 不论‘掌权者’的初衷是‘善’还是‘恶’,若不谨慎行事,若不走一步看十步,若只是为了满足自身私欲,随意对待自己手中握有的‘权柄’,就是为‘恶’! 这些话,林知皇在心里酝酿了良久,终是没对王鹿说出口。 这些真相何其残忍? 稚童无辜,为恶的,是他的父母亲族,他的‘人生观’还未真正形成,心怀向善之念,也还什么都不懂,如何能对他一小儿,说出如此重话? 林知皇叹了口气,安抚的拍拍王鹿的背脊,任由他将内心的惶恐,化为泪水发泄出来。 王鹿这孩子有一颗赤子之心,心智坚毅,聪慧机敏,能明确分辨他人对自己是好是恶,但却还没有形成明确的是非观。 林知皇暗下决心,王鹿还小,千万要把他教导好了,不然此子长大以后,不成栋梁,便成祸患。 日落,天色变的灰蒙蒙的,森林半边已变成一抹黑色,两驾青棚马车停在林间,周围有五十余骑兵将马车拱卫在其间,无一人发出声音,死寂中越发显得冷肃。 喻轻若被反手束缚在其中一辆青棚马车后,全身狼狈,站在冬夜的寒风中瑟瑟发抖,脚下布鞋早已磨穿,明显此前被马车强行带动,苦走了一路。 青棚马车内,符骁满面青紫肿胀,疼痛使他额上布满冷汗。 符府门下幕僚汪长源,见符骁此等模样,面上满是焦急之色,不时问询道:“二郎君,此时感觉如何?可还能坚持?” 符骁双手紧攥成拳,明显疼痛难忍,仍是咬牙道:“无事,几次死里逃生,不过些许疼痛,无碍。” 汪长源见二郎君如此,满目心痛之色:“那妇人说,要配置解药,必须进城,去药铺抓药,配置解药方可,属下已让方辉前去打探郐县最新消息了,若此城无碍,我们明日便进城,先让这妇人给您配了解药,我们再赶路。” 汪长源说话间,只听车外由远及近响起一阵马蹄疾驰之声。 汪长源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去,原是符氏门下,部曲首领方辉,已打探到郐县消息,疾驰而返。 “二郎君,汪公,这郐县城内果然如沿途传言那般,一副欣欣向荣之态。叛匪已剿灭,这郐县重归原来的林县令执政,若郎君不被发现身份,城中并无威胁,入城应当安全无虞。”方辉到了近前,立即下马,在青棚马车外高声禀报道。 “呵,如今我这幅模样,倒省了一桩麻烦事,守城之兵还如何凭借画像认得出我?”符骁闻言轻笑一声,言语中有无限的自嘲之意。 “明日我们便进城!”汪长源立即做了决定,符骁也不阻止。 第153章 符骁之恨 “这离仙郡除了郐县,前方的几个城池,当真都已被叛匪‘冲天贼’占领了?”符骁细问方辉道。 方辉立即拱手禀报道:“是!这伙叛匪本就在郐县起的势,听说是这郐县县令城乱那日逃脱后,求得鲁王出兵相助,才成功从叛匪手里再收复了郐县,不然,此时郐县也应当在那叛匪‘冲天贼’手里。” “鲁王从库州带兵,来帮茁州离仙郡治下郐县,剿匪平乱?可笑!”符骁一听此言,便嗤笑出声。 鲁王不在自己的封地待着,若无一丝好处,会出兵帮别郡他县剿匪平乱?谁信? 符骁嗤笑过后,凝眉深思,鲁王那人,惯来无利不起早,此次出兵来此,所图一定非小,鲁王出兵目的究竟为何? 方辉继续拱手,禀报他在郐县城中,打探来的消息:“离仙郡的郡守,见鲁王出兵协助了郐县县令收复郐县,因此也写信给了鲁王求援。鲁王如今已派三万兵马前去广山县剿匪了,如今与那‘冲天贼’战的正酣。” “看来鲁王这出兵的目的,便是想拿下这离仙郡了!离仙郡有什么?值得鲁王如此大费周章,谋得离仙郡郡守的求援信,不惜以剿匪的名义入境,就为‘师出有名’攻打此处,做了如此多谋划?” 符骁立即就将事情分析了个七七八八,一旁的汪长源听得他的分析,赞同地抚须点头不已。 符骁思索着,不自觉地曲起手指敲了敲车辕边,手指莹润玉白,与他此时恍似怪物的脸,大相径庭。 汪长源也在一旁抚须静想。 忽然,一老一少两人目光同时一亮,对视,异口同声道:“粮!” 汪长源想通鲁王的出兵目的,抚着胡须叹息道:“是了,鲁王去岁大兴兵马,库州此时应当已经粮荒了,为了养活手下兵马,鲁王自然要‘出兵’别州。这离仙郡郡守还真是为驱狼,而引入虎啊。” 符骁冷笑:“大济如今的为官者,尸位素餐的比比皆是,上梁且不正,下梁如何能不歪,又能挑出几个好官来?” 汪长源闻言,无话可说,深深叹息,这也是他为何身有大才,却投在符氏门下,而不愿入朝为官的缘故。 “大济已危如累卵啊........”汪长源虽未入朝为官,却怀有一颗忠君之心,此时着实恨其不争。 符骁此时却沉吟道:“这郐县的县令不简单,他能如此快便‘正好’搬来鲁王兵马做救兵,恐怕早与其有勾连,想的更深点,起初郐县会聚集那么多的流民,未尝不是他故意为之。” 汪长源也不禁深想,不可置信道:“若真是如此,那这郐县县令林者云当真是心狠之人,竟然以全城百姓性命做他投诚鲁王之资。” 符骁轻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倒是欣赏他。” “二郎君......您......”汪长源一时语塞。 尚还年幼,就被世人称为‘神仙子’的二郎君,至符家满门被吴贼灭门后,又一路颠沛流离逃亡,历经磨难与背叛,不知何时,便冷硬了一副心肠,变得杀伐决断起来。 再没有了之前的优柔寡断,良善慈悲之心,长成了一副上位者才有的心肠。 符骁嗤笑:“汪叔,你以前不是嫌我太过良善,断言我不适合入朝为官吗?总勒令我改了性子,如今怎么又换了一副模样?” 汪长源叹了口气道:“二郎君,您可是在恨天子?” 符骁直视汪长源的眼睛,冷声道:“是!” 汪长源立即急了:“二郎君!天子也是迫不得已,被逼无奈啊!” 符骁听言,忽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得泪水都涌出了眼眶,最后才止了笑声,咬牙悲声恨道:“好个被逼无奈!到这时都无人言天子之过,当真可笑至极!” 汪长源被符骁此笑惊得慌了神,担忧唤道:“二郎君........” 符骁眼含泪水止了笑,突然啼血般,厉声质问汪长源道:“明明是天子自不量力,看不清形势,强要我二姐说动阿兄暗杀吴贼,最后事败,阿兄当场被吴贼所杀,天子又将罪名都推到我阿兄头上,致使我符家满门皆被抄斩!是与不是?” “是.......”汪长源垂首,艰难道。 “我二姐为天子皇后,天子也能眼睁睁看她被吴贼派人送鸩酒毒死!最后更是好!二姐一死,还未过头七,便娶了那吴贼之女,做了他的新皇后,天子啊天子,为‘夫’他不忠,为‘君’他不义!不恨?汪叔,你让我如何不恨?” 第154章 符骁——枭雄之心 汪长源无话可说,又想到此一路逃亡中看见的种种破败景象,不由长叹一口气道:“大济当真是气数已尽啊。” “大济如今战乱四起,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些哪样不是闻氏皇族之人造成的!就说如今这鲁王,为了一己私欲,做了多少为祸天下之事?汪叔,你还想靠这样的‘闻氏’天子,来拯救天下苍生吗?” 符骁这句话直指要害,忠君思想刻入骨髓的汪长源听言,也不由老泪纵横。 “天下当真要大乱啊,百姓该如何自处!”汪长源掩面痛哭,忠君之心逐渐动摇。 符骁冷笑,朗声道:“‘恶’需以‘恶’止!如今世道既然‘恶人’多,我符骁便做那更恶之人!让世俗之人皆来骂我,惧我!我欲肃清山河之内所有‘恶人’,还这天下朗朗乾坤!” 汪长源闻言,更是泣不成声,他和好友守山先生,多年来悉心陪伴教导符骁,就盼着此子长成,成为那国之栋梁,再蓄大济百年繁茂! 哪知时过境迁,他心善慈软的二郎君,被这无情的世道催逼着长大,终究是初具了一副枭雄之姿,再也长成不了那''国之栋梁''....... 呜呼哀哉....... 这世道.....这世道......这催人易变的世道.......也许是该变一变了! 汪长源掩袖悲哭不已。 夜色戚戚,寒意蔓延。 良久,方辉见郎君和汪公终于平复了情绪,才继续在车外禀报道:“二郎君,我在郐县还看到一张告示,您的师兄温南方原来也在这郐县,还做了郐县的县丞。” 符骁闻言,收了情绪,一把掀开马车帘子下车,行到方辉身前,诧异道:“当真?” “千真万确,那任命状贴在郐县县衙大门口,属下看的清清楚楚。” 汪长源也收了悲意,听言凝眉深思道:“温南方此子,老朽也见过几次,没想到被温家逐出族后,竟然到了这样一个偏远小县,如今更做了一小县县丞,这是投奔到了林者云门下?” 符骁则笑了起来:“我这师兄向来恃才傲物,一般人很难入得他眼,看来这郐县的林县令当真是不一般啊。鲁王这人毒且蠢,这林者云若真得温南方投效,应当不俗,无论如何都不会真心投奔鲁王,怕是另有目的。” “二郎君,您打算相认吗?”汪长源问询道。 符骁摇头,冷肃道:“不管林者云投奔到鲁王门下,目的为何,如今都是鲁王之人。温南方又投奔在林者云门下,我欲灭闻氏皇族,以后就注定是敌人,双方立场不同,昔日情分自不必再提!免得害人害己!” “二郎君,您说什么?”欲灭闻氏皇族?汪长源闻言大失惊色,以为自己听错了。 符骁傲然对汪长源道:“闻氏皇族之人,不配为君。我欲成就一番霸业!灭闻氏皇族之人,杀绝屠尽,不留遗患!” 汪长源大惊道:“闻氏乃君,二郎君,您做为臣......” “什么君君臣臣?可笑至极!我欲为帝!掌控自己的生死,掌控他人的生死!救天下万民于水火,再不尝那生离死别之痛!谁若阻我,不论此人是谁,就都是我符骁的仇人!” 一路逃亡,符骁性情大变,很是寡言,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对汪长源吐露心声,汪长源骇然不已。 “汪叔,你可会助我成就此番大业?”符骁回首,锐利的目光与汪长源直直对上,就等他的答复。 汪长源怔怔望着眼前气势与昔日截然不同的二郎君,这小小的身躯里仿佛蕴含着,吞天噬地之能。 二郎君他......是何时生出的此等心思! 汪长源挣扎良久,根深蒂固的忠君之心慢慢在消融,最后化为泪水,从眼眶中流出身体。 符骁一直静静等在汪长源身前,耐心等待他的回复。 最终,汪长源下了马车,俯身长拜,哭声悲呼道:“臣汪长源,拜见主公!” 符骁稚嫩狂傲的朗笑声,随后在整个山林间炸响,犹如虎啸奔腾,趁势而出。 被捆绑置于马车之后的喻轻若,听到符骁与汪长源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心骇然不已。 这两人毫不避讳在她面前谈论此等大事,这是根本就没打算留她继续活下去。 等她为符骁配置出解药,她还能活吗? 喻轻若想到此,眸中满是惊惶之色。 但此解药她喻轻若又不敢不配,符骁说了,配不出来解药,或是不配解药,晚一日,先削她鼻子,再削耳朵,最后是四肢,只留她的嘴,能所出解药配方的嘴....... 喻轻若心中一片绝望。 不!她还有机会!这郐县县令林者云既然能让符骁如此重视,就不是一般人物,她若把符骁在此的消息透露给林县令知道........... 明日去往郐县药铺配置解药,就是她喻轻若最后的逃脱机会! 想到此,喻轻若眼中又燃起无限的求生斗志。 第155章 慧姬使计催逼相见 夜露渐深,寒气落下。 林知皇披着大氅,还未睡下,在房里细细研究今日王鹿送给她的名为‘腕扣’的暗器。 此物设计非常精妙,佩戴在不惯常用的那只手上,没有丝毫不适之感。 ‘腕扣’两侧各有一处凸起的暗扣,一侧暗扣为保险装置。发射箭矢时,需提前按开此扣,才能进行有效射发,如此设计也是为了避免平时误碰开关,导致箭矢误发,伤了自己。 另一侧暗扣则为发射装置,先按下保险扣,再按下此扣,便能将短箭射出。 林知皇刚才试射了一箭,此箭矢发射速度极快,力道也强劲,直接穿透了房梁,看的林知皇叹为观止。 按此短箭的射击力道,只要瞄的够准,果然十五丈内,可随意射杀任何人,王鹿这孩子没有虚夸此物。 这‘腕扣’当真是好物! 王鹿是王家嫡子,想必也是得了王家真传了,加上自身也聪慧,竟然如此小便能设计出如此精妙之物。 林知皇又想到了王家那处藏宝秘地的设计,机关术啊.......... 林知皇越发痛心疾首,王鹿如此小,便是机关大师了啊!若他爹未死,该是何等厉害。 林知皇此段时间专门让人查探了一番王家从前。 这才发现,王家之人,因为家学渊源,皆为此方面人才。 若不是此代身为家主的王吉,带领全族之人走偏了路,一心追求所谓的世家品级,认为机关术乃工匠之技,乃低贱之技,摒弃自己家族的立身根本,哪会弄到最后那般下场? 当真是可惜了,一个家族的领头人若走偏了路,神仙也难救此族。 如今王家就还剩王题与王鹿叔侄。 林知皇如今当真是人才不够用,因为水车和水磨坊的建造与督造,王题已经是忙的分身乏术了,不能再多加安排别的建造事宜了。 因为有王家那笔浮财注入,林知皇如今已经没有钱财之忧。 造纸作坊的建造,已经开始动工,真正能开始造出纸,恐怕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毕竟那些造纸的工具,也需要王题先掌案木作出来。 春耕还未至,林知皇其实还想趁此段时间,郐县劳力还有富裕,再造一座军工坊,用以产出兵器以及攻城器械。 奈何王鹿现在还太小,不能为她所使....... 还是再去别处寻摸这方面的人才吧........ 林知皇不得已,只能将这想法缓了缓,终究还是没有突破人类底线,过早使用童工。 王鹿这孩子还需好好吸收知识成长,哪能现在便让他如成人一般去‘输出’自己,这无异于将一天才扼杀在摇篮里。 林知皇脑中边在思索事情,边在细细研究王鹿送给她的‘腕扣’。 月桥突然躬身走入房内,禀告道:“大郎君,刚才有鲁王的仆妇过来传口信,说鲁王宠姬慧姬邀我们府上的小娘子明日去清雪茶楼一见,还说.......” “还说什么?”林知皇放下手中的‘腕扣’,抬眼看来。 “还说如若林府上的‘小娘子’不去,后果自行负责..........”月桥说到最后,面有不忿之色,明显也感觉到此话中,含有的威胁之意。 林知皇闻言却轻笑出声:“这慧姬到有几分意思,终于沉不住气,过来催逼见面了。” 还顺带使了一计,毫不避讳的传口信,明日要见林府上‘小娘子’,还让她如何能再以‘大郎君’的身份前去赴约? 一是男女有别,大张旗鼓相见,是男非女,再是年幼,也是少年郎君了,鲁王当然会猜忌不满。 二是慧姬严明要见府上小娘子,去了‘大郎君’,这不是不打自招是什么? 事到如今,林知皇如若要去赴约,到是必需得以‘小娘子’的身份去了。 慧姬这是在以此事,警告她这段时间的轻慢?给她下马威? 美人原来也是有爪牙的美人呀,当真是有趣! “月桥,去给我准备一套素净点的女装,明日我要用!” 美人出招,她林知皇如何能不接招? 月桥面露犹疑道:“大郎君,明日您真要以女身,前去与那慧姬相见吗?” 林府‘大郎君’的真实身份只有林府旧仆知晓,如今那些逃难回来的旧仆对‘大郎君’真实的身份,无一不守口如瓶。 于是,新来的奴仆都以为林府‘大郎君’就是‘大郎君’。 ‘大郎君’若以女装示人,露了破绽,被人发现,可如何是好? 单就女装出府,就很容易引起轩然大波。 林知皇垂眸,轻轻勾起唇角,曼声道:“去!如何不去?就让我以‘小娘子’的身份,去会会这天下第一美姬。” 不过后宅妇人的一些手段,她林知皇如何会惧? 就是真被众人发现她是女非男又如何?不过就是恢复女身,行事更不方便些罢了。 这点并不能让她伤筋动骨,她早就在身份上,做了一切可能被发现身份的预设,结果都在她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知道了她林知皇是女非男,其他人只会议论她的身份,只有鲁王能定她生死,但在鲁王那里,林者云还有用,如何会为此等小事与‘能臣’离心? 毕竟在‘鲁王’那里,她爹与她,可从未说过‘谎’。 第156章 女装出行,月桥的小心思 翌日,天朗气清。 一架标有林氏家徽的粉纱缁车,从林府后门缓缓驶出,忽红冷脸跟在此车旁,佩刀随行。 “这是府上哪位小娘子出行?竟然有跟在大郎君身边的忽红随行?”一扫洒的婆子,见此女眷出行的缁车旁,有忽红随行,不由奇怪问道。 现在林府内,谁人不知忽红与月桥都是府上大郎君面前的红人。 而这俩红人间,貌丑的忽红,则更是大郎君身边红人中的红人了。 忽红不仅被大郎君如‘男子’般相待,放权给她,让她主管新建立的‘学武堂’之事,更是专门请人教其识文断字,将她当士去培养,可以说是无上荣宠了。 府里庶出的小娘子出行,怎能请得动忽红随行左右? “这就是府上大郎君出行吧?”看门的小黄门见了是忽红佩刀随车,也猜测起来,犹疑道。 “胡说!大郎君出行惯来骑马,如何会坐此女眷马车?”扫洒的婆子立即便不赞同了。 此时,正好一内院伺候小丫鬟,从此门进府,扫洒的婆子连忙拉住这小丫鬟问询情况:“那是府上哪位小娘子出行?” 这小丫鬟在内院伺候,很是知道一些消息,撇撇嘴道:“昨日鲁王的宠姬使了仆妇来,说是要见咱们府上小娘子,想必今日这出行的,是府上二娘子吧!” 扫洒婆子本就一爱议论是非的糊涂人,见打探到一点主人家的新鲜事,可不谈论的来劲? 扫洒的婆子立即就拉了小丫鬟聊了起来,发表自己的看法道:“这宠姬当真是不知分寸,不过一美姬之流,可随意送人的玩意儿,竟然点名道姓要见我们府上小娘子?” 小丫鬟也来了谈性,今日她休沐,索性和这婆子,就在后门口处闲聊了起来,很是不忿道:“是呀,我们府上小娘子再是庶出,好歹也是世家贵女,那宠姬之流竟敢仗势上门约请相见?岂有此理!想是大郎君不放心妹妹,才让身边忽红随行的吧!” “大郎君可真是贴心,以后谁家娘子嫁给我们家大郎君,可是有福了!” “可不是!” 粉纱缁车内。 林知皇着一身青色素淡袍裙,端坐于马车内。月桥也跪坐在一旁,细心的为其整理散乱的裙摆。 林知皇此时换了女装,再也不是刚来时,原身那样的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了。 周身的气质,发生大变,容貌也由楚楚可怜之态,逐渐向华贵而生,眼神由卑怯转为坚毅,目光清明。 使人见了,再不会对其生出,对弱者才会有的怜爱之心。不敢随意正视其颜,怕被那双满含睿智的眼眸,看穿自己最薄弱之处。 月桥整理好林知皇的衣裙,依旧满脸不忿,出得府来,仍在喋喋不休的抱怨:“那慧姬不过一玩意儿,竟敢如此仗势威胁于您!小人得志!这种人不知道害过多少人!奴婢深恶之!” 林知皇抬眸,锐利的眼神直直射向月桥:“你见过她害人?” 月桥振振有词道:“引发两王之战,这慧姬就是红颜祸水!让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她可不是害人不浅?反是作为罪魁祸首的她,却可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世道当真不公!” 林知皇淡声道:“生灵涂炭之事,明明是有权势的两王造成的,你为何不怨怪两王?” 月桥见林知皇如此神色,知道林知皇有些动怒,依旧嗫嚅道:“奴婢就是见您如此委屈自己,逢迎于她,实在心疼于您!” “哦?” 月桥越说越振振有词:“这慧姬不过青楼出身的贱籍人,不知道伺候过多少男人了,乃不洁之人!魅惑皇族,现在竟然还胆大包天的威胁于您,奴婢着实不忿!” 林知皇闻言,眼眸微抬,冷声道:“既然你如此不忿?帮我打杀了那慧姬如何?” “奴婢如何有这本事?”月桥闻言色变,立即低下头惶惶回道。 林知皇周身气势更甚,淡声道:“既然无这本事,就勿要再多言。” “可是........”月桥抬头,着急似要再辩解些什么。 林知皇见月桥还待在言,直接冷声点破道:“贬低他人,以此来凸显自己的良善之心,又以此为重心在言语上讨好主人,来以此巩固自己在主人心中的地位,月桥,你是这个打算吗?” 月桥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林知皇一针见血的点穿,顿时不敢再言其他,嘴唇嗫嚅几次都不敢再出言狡辩。 第157章 见面先从‘调戏\’开始 林知皇肃容告诫,突如而来的压迫感,让月桥身体不自觉的瑟瑟发抖起来。 “我十分不喜此事,希望你引以为戒,下次不要再犯。若想得重用,若想被重视,努力提高自身能力便可,我都会看到。” 月桥脸色惨白道:“诺!” 月桥聪明归聪明,但有不少自己的小心思,也喜欢说些讨巧的话,这样长此以往下去,无形之中,很容易激起内部矛盾,让别的追随她之人,也陷入这种小道的斗争中。 林知皇不是很喜欢这种下属。 身边相佐之人,只要有一个这种人,就很容易挑起内部争斗。 这是林知皇不愿意看到的。 但此时也没办法,无人可换,也无人可用。 这个时代的‘教育’普及太低,大部分奴仆连十以内的加减法都很难算清,月桥算里面素质较高的了。 看来,在她所掌辖的势力范围下,等解决了百姓的温饱问题,就该解决素质教育问题了,不然人才太缺,很多事也确实难办,都是隐忧啊。 后面一路,林知皇闭目开始思考,后续该如何教化民众之事,不再言语。 清雪茶楼。 林知皇头戴‘幂篱’,步下缁车。 此‘幂篱’用皂纱制成,四周有一宽檐,檐下制有下垂的薄绢,其长到颈部,以作掩面,大济的贵族女子出行,皆需佩戴此‘幂篱’。 倒正好方便了林知皇,以免她此副装扮,被相熟于她之人识出。 林知皇故作闺阁小娘子姿态,扶着月桥的手进入清雪茶楼。 刚进此处茶楼,就见一长脸仆妇,早已候在茶楼门口,明显是慧姬派了来接应她的。 此长脸仆妇在前领路,将林知皇与月桥、忽红三人引进了二楼雅间。 在要进入此厢房时,长脸仆妇横手将月桥与忽红俩人,于门前拦下,只允林知皇一人入内。 忽红怎放心林知皇一人与慧姬独处,正待呵斥,便见林知皇欣然点头应允。 林知皇今日出行,谨慎起见,戴了王鹿送给她的‘腕扣’。 忽红就在此房门外等候,以她如今之能,就算没有‘腕扣’在身,危险来时,也再不是从前。 奋力抵挡高手一击,再等忽红入内救援,想是问题不大。 林知皇心中估量了一番取舍,遂示意二人在门口等候,孤身一人推门入内。 此雅间内,慧姬撑腮斜倚窗棂旁,明显已等候多时。 慧姬也颇有诚意,其房内也只有她一人,一个伺候的奴仆也无,明显是为了方便两人谈话,怕谈话内容被泄露了去。 林知皇见状,颇有些满意,对慧姬使计逼迫于她,必须换上女装来此相见的薄怒,也消散了些许。 慧姬转眸,见林知皇一身女装进来此处,不由心满意足的咯咯娇笑起来,半晌才平息,娇声揶揄道:“这位小娘子倒是有趣,穿男装时,落落大方。穿起女装来,怎么反倒遮遮掩掩起来?” 林知皇摘下自己头上‘幂篱’,也随慧姬而笑,却不是娇笑,而是豪迈的疏朗大笑。 边笑,还边如男儿一般,大方的走过去,手上一个巧劲,一把拉起撑腮娇笑的慧姬,轻佻的便搂住她的纤腰。 慧姬大惊失色,立即便想挣脱,奈何论力气,她着实不是林知皇的对手,只能任她以此姿势搂着自己。 林知皇自跟温南方习武后,力气很有些长进。此时拉过身若无骨的慧姬,简直轻而易举。 慧姬挣扎几番,见挣脱不开,狠瞪林知皇高声娇斥道:“你这小娘子.........” “嘘!”林知皇抬起食指,封掩怀中美人的朱唇,慧姬被她如此触碰,尽管知道她乃女子,也不由羞红了脸。 慧姬此时方意识到自己声量有些大,怕惊动屋外看守之人,慧姬也放低了声音,娇斥道:“你这无礼的小娘子,还知道遮掩?” 林知皇闻言一个旋身坐下,继续将慧姬禁锢入自己怀里,挑起她的下颚,轻笑道:“为了出来偷偷幽会美人,女装都穿上身了,可不得遮掩些?若被鲁王抓了奸去,可就得收拾小子了。” 慧姬被林知皇拉的倒入她怀里依坐,如此一番动作让林知皇做来,很有一番轻佻浪荡子的味道。 慧姬被林知皇此番动作闹得更是羞红了脸,不由又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看错了此人性别,美眸转动,又是上下扫视了林知皇好一番,方才肯定自己原先的推测。 慧姬再次羞恼地一把推开林知皇,娇叱道:“好个油滑的小娘子,郎君们都无法与你相较!也不嫌我这宠姬之流身上脏!” “姐姐身上哪里脏了?明明香的紧。”此次林知皇松了力道,任由慧姬从她怀里钻出,对慧姬的疾言厉色毫无所动,漫不经心地收回手,还轻佻的闻闻手上的余香。 此动作若别人做来,可能会颇显猥琐,但做此动作的林知皇气度无双,容色又绝佳,更显魅惑之态。 慧姬一时也看痴了去,随即反应过来,更加羞恼,再度疾言厉色道:“不要以为你如此说,我慧姬便会轻易放过了你!此次找你出来,是有一件事想让你去办!” 一番打岔下来,慧姬忍不住先暴露出了自己确有所求。 两人间谈话的主位,瞬间颠倒。 由慧姬转为林知皇。 第158章 知慧姬之心 林知皇眸光一闪,心情越发舒畅起来,曼声道:“哦?美人有何事交由小子去办?小子受此等美人有事相托,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知皇端起了男人说甜言蜜语时,惯会拿起的架子,说的那叫个义正言辞,毫无敷衍违和之感,明显是在做乐,逗哄慧姬。 慧姬见她如此作态,又转嗔为喜,咯咯娇笑起来:“你这小娘子倒是有趣,可惜,真要是个郎君,不知有多少小娘子要为你夜不能寐了!” 林知皇摊摊手,神色越发真诚道:“不论多少小娘子,在我心里,都不及慧姬姐姐半分风华啊!” 慧姬再次被林知皇的作态逗笑,花枝乱颤地咯咯娇笑了好半晌,才平息下来,随即想到什么,又做恼怒状:“你这小娘子倒奸猾!至那日约了我后,故意拖延时间不见!” “这姐姐可误会了,鲁王还在郐县,小子怎敢来见?” “什么‘小子’?别忘了,你如今可是一身女子装扮!” 慧姬美目微嗔,姿色更是无边:“都是借口,后面鲁王行军已去多日,也不见你来约见于我?空让我多日苦等,你以为这样?就能避过了吗?我慧姬可不是轻易能打发之辈!” “慧姬姐姐莫恼,妹妹我此段时间诸事繁忙,抽不得身来见啊。”林知皇被人当面点破,也不尴尬,越发嬉皮笑脸,换个方向继续诡辩。 “你一闺阁小娘子,有何事可忙?”慧姬如何能信。 林知皇对此事当然理亏,不欲就此多谈,遂岔开话题道:“姐姐你之所求为何?快说来听听,妹妹我若能办,绝对都给你办了,算是给姐姐的赔礼。” 慧姬将信将疑道:“此话可当真?” 林知皇做发誓状道:“比珍珠还真!若有虚言,罚妹妹我送姐姐一斛珍珠!” 慧姬闻言又掩嘴笑:“你哪学来的这些俏皮话?你这小娘子当真有趣,我都有些喜欢你了。” 林知皇也抚掌笑道:“那可不巧了,我也喜欢姐姐呢。” “油嘴滑舌!”慧姬用帕子点了点林知皇的鼻子,明显真将林知皇当自己人相待了。 美人可真好哄,不过几句甜言蜜语,她便拿自己当了知心人。 林知皇很快察觉到慧姬对自己的态度变化,不由就刚刚所探知到的信息,暗暗分析起慧姬此人。 慧姬平时应该甚少有人同她说笑吧........身边的人,哪怕是伺候她之人,恐都是在内心轻贱于她之人。 她身边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如此,甚少有人看的起她。 而慧姬又生性敏感,明显在意他人对她的看法,尽管享受荣华富贵又如何,依然难得欢颜。 缺爱之人,若被人以爱的名义相哄,哪怕再聪明,也容易被人一哄即走。 林知皇想到此,对慧姬,在心底不由真的升起一丝怜惜之意。 林知皇此时对慧姬,已经完全有了把握,将她收为己用。 林知皇心中思绪千转,却依旧不耽误她嘴上问话:“快快说来,姐姐如此急迫请妹妹来相见,到底所谓何事?” 说到正事,笑意顿时从慧姬脸上消失。 慧姬霎时眼中含了泪,凄苦道:“你爹如今深得鲁王赏识,听说也是有勇有谋之人,姐姐想让你爹帮个忙,趁此鲁王不在之机,将我送回渝川王身边!” 林知皇眸光微闪:“姐姐为何要回渝川王身边?鲁王待姐姐不好吗?” “这些你不用知道!”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娘子,哪懂得她之苦。 鲁王此人生性残暴,平时侍寝,各种折腾她的法子层出不穷。 慧姬深受其害,痛苦不堪,其他人看的,都是表面光鲜。 她慧姬展露给人看的也是表面光鲜,就怕自己一旦弱势,他人都上来欺辱她。 “姐姐钦慕渝川王?”林知皇刻意引导慧姬往下说,让她吐露更多心声。 “钦慕?我慧姬不会钦慕谁!”慧姬坚定的说道。 她慧姬是要有权势的男人庇护不错,但也要选择最好的! 两个有权势的男人都是王,她慧姬都是伺候人,伺候谁不是伺候?又有何不同?她慧姬为何要委屈自己? 鲁王哪有渝川王对她温柔体贴! 慧姬自然更倾向于渝川王。 鲁王不将她当人看待!肆意折辱于她! 慧姬内心深处,是深恨鲁王的,却不敢宣之于口。 林知皇却注意到慧姬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恨意。 林知皇不由眸中精光一闪,与她分析道:“渝川王如今连封地都失了,早已成了丧家之犬,他自己都要靠胞兄庆阳王庇护,如何能庇护姐姐?” 慧姬闻言不禁深思,顿时被林知皇此言劝动,最后一丝希望被掐灭,也不知道怎的,竟没在林知皇面前隐藏心绪,直接掩面悲哭起来。 “姐姐可是想寻庇护之人?”林知皇见慧姬哭的悲苦,站起身,将慧姬搂入怀里,怜惜的问。 慧姬在林知皇怀中连连点头,泣不成声。 她慧姬不仅想寻庇护之人,还不想让鲁王好过,所以明知薛倾是鲁王帐下第一大将,也故意前去勾引,就是为了让这对翁婿生嫌隙,最后都落不到好下场! 第159章 将慧姬带入‘权力之路\’ 林知皇轻声劝慰安抚道:“姐姐,你有无想过,不靠男人?靠自己,也来靠我如何?” 慧姬不由抬起脸,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这小娘子。 慧姬是真对眼前这小娘子有好感,因为她没用看腌臜物的眼神看她,看她的眼神中,只有欣赏与怜惜,那日第一次相见,这小娘子看她跳舞时,也是如此。 “好了,我慧姬看你这小娘子合眼缘,你爱男装示人,我便只当不知道了,别再因此讨好于我。说的什么糊涂话呢?”慧姬抹了眼泪,嗔怪道。 林知皇肃容,再次认真道:“姐姐,我是认真的。” 慧姬被林知皇此番认真的神态,再度逗的破涕为笑:“你自己都是一小娘子,又这副容貌,在这乱世里,也不是好事。姐姐我来靠你?死的怕不是更快些!” “姐姐,要不要来试试,信我一次。”林知皇捧起慧姬的脸,温柔的抚摸慧姬绝色的容颜。 慧姬哭过后,真的更美了呢。 怪道男人爱欺负女人,更爱将她们欺负哭。 林知皇眸中坚定之意更甚,傲然道:“我们为何不能自己掌握权利,去庇护自己?男人能争权,女人也能,我们何须一定要靠男人?” 慧姬从未如此想过,心里先是嗤笑,嗤笑林知皇异想天开! 这如何可能?阴阳颠倒,女人掌权?何其荒谬! 嗤笑后,冷静下来,慧姬又沉溺于林知皇坚定的眉眼之中,妄想着,或许,是她们女人固步自封了呢? 古往今来,为何只有男人才能为官为宰,而女人只能成为其附庸,屈居于后宅,这又是谁规定的道理? 慧姬越深想,神色越加肃穆,开始认真的端详眼前的这小娘子,发现她真的与一般闺阁女子不同,她的想法,仿佛不受他人束缚。 慧姬怔然反驳道:“你以为你这副女扮男装的模样,又能瞒得多久去?等你年岁渐长,女性特征发育出来,根本无从可瞒!” 林知皇见慧姬有所松动,越发肯定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也是个会审时度势之人,从前想选‘倚靠’之人,只是被时下固有的思想,给固定住了定位。 一旦有人帮其打破,必然成蝶。 林知皇遂自信的一挑黛眉,朗声回道:“我本就未想着一直瞒下去,待我有了自己的势力,必恢复女装,让天下人看看,后宅女人也能居于庙堂之上,与天下群雄一争高下!” 慧姬瞪大美目,这不拘一格的小娘子,此刻身上的气势,她在‘两王’身上都未曾见过。 奇也怪哉! 这小娘子,她竟然有与天下群雄争霸之心!竟有如此鸿鹄之志! “你.......” “姐姐,可要随我一同前行?来这权利路上,与天下枭雄厮杀一番?让女人不依靠男人也能自保,也能活的肆意?”林知皇说着,缓慢却郑重的向慧姬伸出了手。 慧姬看着眼前,此刻欲拉她一同上‘权利路’的手,心中汹涌澎湃!却也没有将自己的手,贸然放于其上。 是啊,她慧姬怎么就没想过呢,为何一定要依靠男人? 为何就不能靠自己成就一番事业呢? 失败了也不过是一死,被男人玩弄死,和拼杀过后再死,都是死,但后一种死却是自己所选择的! 这多美?她慧姬从前为何没想过! “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慧姬也是聪明人,最初的激动过后,肃穆了神色,问出了林知皇的目的。 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对林知皇有大用,不然此等人物,如何会大费周章,来说服,甚至是想收服,她这一低贱之人! 林知皇也直言不讳回道:“离间鲁王翁婿,勾引薛倾。” 慧姬闻言,咯咯娇笑起来。 “这正是我此时在做之事!甚好!那我们正好目的相合。”她慧姬不怕被人利用,就怕自己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无。 “姐姐恨鲁王?”林知皇肯定道。 “是!”慧姬咬牙道。 “那便杀了他!姐姐,要一起同行吗?”林知皇再次向慧姬伸出手。 慧姬这次终于伸出了手,郑重的将自己的手放在林知皇摊开的手掌上,娇笑道:“好,那便一起同行。” 林知皇握紧慧姬附着上来的柔荑,承诺道:“事成后,姐姐可有所愿?吾必尽力完成。” 慧姬抬首傲然道:“我慧姬喜欢跳舞,跳不再暴露自己身体之舞,我想穿上大济最美丽的华服,翩翩起舞!我慧姬想做一只美丽的蝶!让所有人为我的舞姿鼓掌,为我的执着痴狂!我若真跟了你,事成后,能满足我此心愿吗?” 林知皇颔首道:“如何不能?吾必将倾尽全力,完成姐姐此愿!” 慧姬再次在心中赞叹,这真不是一个一般的小娘子,但不可否认她慧姬太心动了。 若女人真的能靠自己,在这乱世里谋得一席之地,不再被男子随意轻之贱之,那让她慧姬做何都可以! “你这小娘子........不!主公,您可要说到做到啊!”她慧姬没有任何可以制约林知皇的东西,只是想杀鲁王的心十分迫切。 就算最后林知皇骗了她,不能完成她所愿,也算殊途同归。 只要能杀了鲁王,她慧姬死而无憾! 林知皇郑重牵起慧姬的手,将她的手附于自己额上,朗声承诺道:“会的,到时吾定要送汝一件烈焰红衣!让你慧姬能在天下人面前翩翩起舞,让他们再不敢拿粗鄙的眼神,看待于汝!” 在大济,‘附额礼’一行,承诺过的事,此人若做不到,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是最重的誓言! 慧姬霎时泪盈于睫,深深为之动容。 第160章 有异 慧姬身为鲁王宠姬,出行排场极大。 浩浩荡荡,光是护卫的甲士,便有百人有余。 此前慧姬在清雪茶楼雅间处时,这些甲士便围在清雪茶楼周边,以作护卫,如今慧姬回返。 这百余甲士又簇拥着慧姬奢华的车架,返回于府。 光从慧姬出行时的这护卫力度来看,鲁王是真的很重视慧姬了,说是保护,何尝又不是另外一种监禁呢? 前后脚进出,委实引人瞩目。 林知皇此时一身女子装扮,是决计不会行引人注目之事的,为掩人耳目,自然也是不会与慧姬一同出清雪茶楼。 慧姬走后,林知皇一人在清雪茶楼二楼雅间处独坐,她的情绪此刻也不能平静。 慧姬啊,也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女人。 待日后,一切平息,慧姬若当真巾帼不让须眉,立下大功,她之所愿,她林知皇一定竭尽所能替她完成。 慧姬走后,林知皇将忽红与月桥也唤入厢房内,让她们也就着茶吃些糕点。 忽红与月桥两人顿时都感动不已,认为这是主人时刻心里都有她们,才会如此体贴。 月桥此时也松了口气,散了心头之前在马车里,因言语不当,触怒林知皇的阴霾。 林知皇难得放松,让月桥打开此厢房的窗,往下眺望,看窗外街景。 楼下百姓熙熙攘攘,一派祥和之态,与此前郐县动乱时的场景,有着天壤之别。 林知皇这段时间马不停歇的伏案工作,就是为了能看见这副场景,此时见一切努力都有了回报,嘴角也不由勾起一抹笑来。 清雪茶楼铺子对面,有一家叫博仁堂的药铺子。 月桥也随林知皇往下眺望,见到楼下街对面的药铺子,当即便拍手笑道:“大娘子此段时间有些上火,不如让奴去抓了惯常用的下火方子来,给您败败火吧?” 深受现代文化影响的林知皇,顿觉月桥在内涵自己,但没有证据........ 毕竟这小丫鬟一片好心,林知皇难得出来,也准备在此茶楼多坐一会,便挥手道:“去吧。” 忽红见月桥走了,粗声粗气直言不讳对林知皇道:“大娘子,月桥这丫头主意大了些。惯常爱叽叽喳喳,很是聒噪,行事不谨慎,小心思也多,此人不可重用!” 忽红掌管了一段时间的‘学武堂’,‘管理’方面的才能,明显提升了很多,看人也逐渐长了几分本事,以前忽红可讲不出此番话来。 林知皇对忽红的进步很是满意,笑道:“嗯,后面便将她调入内宅,就让她多去负责一些宅内的大小事务吧。” 月桥此人,管理内宅之事是合适的,但外面的大事让她去经手,确实不行。 但月桥如今还并未对她林知皇怀有异心,所以作为上位者,知人善用,便要给她安排更适合她待的位置。 心性与聪慧无关,心性不妥,再聪慧,于大事上此人也不得用。 月桥心性不稳,容易被人看穿利用,以后外面大事,的确不方便让她再过多参与了,她更适合内宅管理。 不能因月桥跟她跟的久些,便顾忌感情,一味重用于她,那便是既苦了自己,又苦了手下得用之人。 清雪茶楼对面的博仁堂,是郐县内颇有名望的老字号。 时值正午,有络绎不绝的百姓,手拿药方,过来此药堂排队抓药。 林知皇在茶楼雅间往下眺望,刚见下楼的月桥走进街对面药堂,就见两辆青棚马车正好在她所处的窗下停驻。 这两辆青棚马车车身上,有繁复的家族族徽,周围有五十的部曲拱卫安全,排场极大,百姓们纷纷对这架马车绕道而走。 周围百姓一见这架势,虽不认得此车身上的族徽,便也知这又是哪个世家贵族的人路经此地,岂敢招惹。 看这排场,就不一般,深恐得罪了贵人。 一贵族女眷,头戴‘幂篱’下了马车,脚步明显有些虚浮,下得车来,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形。 这贵族女眷模样的妇人站稳身形,便脚步不歇往药堂里走去,随车的五十余部曲里,立即上前四名部曲,跟在此贵族女眷身后,一同进了药铺。 林知皇看了便颦起眉头,概因这些人行迹很有些古怪。 贵族女眷,明明身体不适,还亲自下车去药堂抓药? 林知皇不由更细细观察了这伙人几分,越看越是觉得不妥。 下车的那贵族女眷应当是这些部曲的主人,但这些部曲见主人脚步踉跄,无一人脸上有关心动容之色。 反而目不斜视的警戒自身周围,像是在时刻防备着会随时发生的变故一般,满脸肃杀之气。 跟在那贵族女眷身后的四名带刀部曲,就更违和了。 浑身杀气凛冽,说是在护卫此女子的安全,但更多的像是在羁押她! 形迹着实古怪。 第161章 喻轻若向月桥告密,符骁在此 林知皇对身边忽红吩咐道:“忽红,你让人去城门官那里打探一下,这伙人进城,是凭借哪家的户籍路引进城的。” “诺!”忽红立即抱拳领命,下得楼去,吩咐事情去了。 与此同时。 月桥进了药铺,脆生生的对药铺掌柜道:“掌柜的,还是此前缓解上火的方子,抓十副药来!” 药铺掌柜的一抬头,见柜前是林县令府上的丫鬟月桥,脸上顿时便挂了笑,道:“可是县令大人府上的大郎君要喝的?这就来,小灵,快抓了上好的下火药来!十副!” “好咧!”药铺掌柜话音刚落后,后堂立即就传来药童的应和声。 自打林县令在郐县百姓心中‘化神’以后,连林府的奴仆出门办事,也都感受到了百姓前所未有的热情,不管办何事,都十分顺利。 因此,月桥只要出门,惯爱打着林县令府上的大丫鬟名头,在外行事。 月桥酷爱这种,被众人用敬仰和羡慕的目光,注视的感觉,觉得此‘滋味’真是好极了。 所以越发爱在外面宣扬自己林府大丫鬟的身份。 也因此,郐县城中有不少人都认识她。 药铺掌柜将抓好的药包,递出柜台时,月桥麻利的就将早已算好银钱递了上去。 药铺掌柜果然不愿收药钱,急忙道:“林大人为我们百姓做了多少事,小老儿怎能收他府上的药钱,快拿回去!” 月桥与药铺掌柜两人推让了好一番功夫,最终药铺掌柜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药钱。 月桥与药铺掌柜两人的对话,皆被后进来的喻轻若听在了耳里。 喻轻若从两人对话里,获悉了月桥的身份,眼神微闪,嘴唇微勾,只觉天不让她亡于此。 喻轻若被符骁的四名部曲强押着来此配解药,等解药配置出来,她焉能还有命在? 但若不配,喻轻若更是不敢。 符骁已经言明,若配不出来解药,或是不配解药,后面将有酷刑等着她。 喻轻若一路上早见识过符骁的心狠手辣,如何敢不信? 若最后真要受那酷刑,还不如让符骁一刀杀死,还死的痛快些。 月桥拿药转身走的刹那,喻轻若趁四名跟随的部曲,全副心神都在盯着药童配药的空挡,故意身形不稳,身体直挺挺,往边上一倒。 正好倒在拿到药包,正准备出药堂的月桥身上。 月桥长得很是瘦弱,猝不及防被成年女子一压,哪里站的稳,顿时就被喻轻若压倒在地,摔的闷哼一声。 等月桥反应过来,正要反身叱骂,抬眼见压倒她的女子,衣着很是华贵,明显是贵族,顿时就不敢了,把话咽了下去。 “您没事吧?”月桥娇娇弱弱地小声问喻轻若。 周围来药铺抓药的女眷众多,见有人摔倒,纷纷热心肠的跑过来扶人,顿时将那些人高马大的部曲隔了开来。 喻轻若见自己与月桥被人围住,那监视她的四名部曲一时不能靠近。 故意做起不来身状压在月桥身上,并小声在她耳边道:“速去通知林大人,大济通缉犯符骁已入郐县境内,此时正在此处,请速速派兵来抓!” 月桥听得双目瞪圆,如今在大济朝,谁没听过神仙子‘符骁’的大名? 这是吴丞相点名全国通缉的朝廷要犯啊,若能抓住他,擒获者,赏千金,封万户侯,窝藏者同罪。 月桥兴奋非常,若她此次助林府立此大功,从此往后,主人怕是会更高看她一分,她后半生,还怕无荣华富贵可享? 到时她若享了富贵,定做一个比大娘子好的人,怜惜弱者,分些珠宝与他们,让他们都有饭可食。 月桥眼珠转了转,平复好心绪,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故作淡定对喻轻若道:“望夫人今后小心些,无事,我便退下了。” 话音一落,月桥连方才落在地上的药包都不捡,身上挂着的珠串铃铛乱响,转身快步便出了药铺。 青棚马车内,符骁此刻面目肿胀青紫,十分骇人,然神态却颇为平静。 符骁伸手,将帘子撩起一条细缝,向外探看,细细观察四周。 汪长源也在此车内,见符骁撩帘手光洁如玉,与其脸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看了便不由目露痛惜,心里越发急切配出解药。 二郎君若一直如此容貌,可怎生是好? “二郎君,我们此次进城,为何如此大张旗鼓?让这些部曲留在城外等候岂不是更好?”汪长源是不赞同带如此多人进城的,太过打眼。 符骁摇头:“不用,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郐县如今繁茂,有不少贵族出行路过此地休整,我们如此,并不显眼,继续用鲁家的路引出行便可。” 汪长源却摇头抚须道:“二郎君,你可是在忌惮你的师兄温南方?” 第162章 变故陡生 符骁抬头,轻笑道:“汪叔,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 “是!我师兄温南方在此地,进入此城,我很有些不放心,若遇变故,我身份暴露,有这些部曲即刻护卫我冲杀出城,也更安全些。” 汪长源皱眉道:“二郎君,你是不是太过小心了?” 二郎君性子越发多疑起来,也不知是好是坏。 符骁拉开窗帘的一条缝隙,向外看去,漫不经心道:“小心,总出不了大错。” 月桥此时正满脸兴奋的出得药铺来。 符骁则刚好往车窗外探看,立时便注意到了她。 符骁细瞧她的装扮,以及仪态举止,当即便看出她乃一丫鬟,而且是士族人家的丫鬟。 当即便觉得不妥。 符骁记忆力绝佳,他记得这丫鬟此前是空手进的药铺,手脚利落,因是无病,来此药铺因是帮主人家抓药的,此时为何又两手空空出来? 而且还满脸兴奋之色,在药铺里能遇见何好事?符骁眼眸微眯。 月桥出得药铺,路遇一老妪,正好看见满面喜色的她,笑着对她招呼道:“哟,这不是林县令府上的大丫鬟吗?出落的越发标致了呢!” 月桥听言娇笑一声,显然很是自得,这老妇认出自己,并夸赞自己。 月桥拿起大丫鬟的架子,对着老妪矜持的点点头,径直往对面茶楼雅间包房而去。 林县令府上的丫鬟? 符骁手指动了动,敲了敲马车窗棂,当即对车外的部曲头领卢德道:“刚那丫鬟与喻轻若一前一后进的药铺,此时出来,却并未带药包,恐知道了什么,你带十人追上去,杀了她,若她死前还与谁有接触,皆杀之。” 汪长源闻言大惊,深觉自家郎君杀心太重,忙阻拦道:“许是郎君多疑了........” 汪长源话音还未落,一部曲此时快步从药铺中行出,在马车边叉手禀报道:“二郎君,属下办事不利,我等抓药之际,喻轻若偶然摔倒,有接触到一丫鬟,不知有无妨碍?” 汪长源听言,大皱其眉,立即改口刚才所言,也沉声对卢德吩咐道:“解决人时,动静小些!” “诺!”卢德领命,带着十名背后背有弓弩的手下,往茶楼追月桥而去。 卢德领命而去后,符骁又对另一部曲头领方辉,低声吩咐道:“让喻轻若立即将解药配齐了来,加快速度制出解药,若再敢耽搁,晚一刻,便斩一手。” “诺!”方辉也领命往药铺奔去。 符骁冷声道:“汪叔,解药配好了,我们即刻便出城!” 汪长源再不敢对符骁的话有质疑,拱手道:“一切听二郎君的!” 清雪茶楼二楼雅间。 忽红推门而入,洪声道:“大娘子,我已让人去城门官那里去查了,六柱香后,便会有消息送来。” 至发现这伙人不妥后,林知皇就在在二楼雅间处,细细观察那停驻在楼下的青棚马车。 林知皇忽然见月桥手中无药的出了药铺。 又见青棚车内之人,紧随其后,突然调动围护于左右的部曲头领,各带领一小部分部曲,兵分两路,分别往药铺和茶铺而来。 林知皇见了楼下一番动静,不由微微颦起眉头。 此刻忽红回来禀事,林知皇也并未回头看忽红,而是深觉不妥,越加紧盯着楼下那辆青棚马车的动静。 林知皇正在思索之际,月桥也行了上楼。 月桥兴冲冲的推开了厢房门,几步急奔至林知皇面前,兴奋道:“大娘子,我刚才在药铺里碰见一贵族女子,她向奴婢告密!您猜她说什么?” 林知皇冷厉的眼锋立即就扫了过来。 月桥再不敢故弄玄虚,继续兴奋道:“她向我告密说,朝廷通缉要犯符骁在此!就在郐县!大娘子,我们立功的机会..........” 什么?符骁在此?那在青棚马车内发号施令的是‘神仙子’符骁? 林知皇脑海中当即闪过那群背有弓弩的部曲,紧随月桥身后进入茶楼的场景,脸色猛然一变,不待月桥兴奋地说完后面之言,便高声急呼道:“忽红!有危险!都快躲!” 忽红早察觉到林知皇神情有异,时刻都在警惕周围,此刻反应也奇快。 立即一手拉过林知皇,另一手果断的扫下桌上的茶水,掀翻桌子,将桌面倒向门口处,再带着林知皇迅速的掩身入此桌后,让此桌掩护住两人身形。 月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面色煞白,不明所以问道:“大娘子,这是何故?” 第163章 皆诛杀于此,不留活口 月桥嘴上虽问着,倒也不笨,深知自家大娘子之能。 也赶忙跑过来,欲把自己的身形,往桌子后面掩藏,但终究慢了一步。 十几支箭矢急射而入,穿透此厢房,门窗纸糊空隙,如下雨一般,射入该包厢之内。 顿时,厢房内用于掩身的木桌横面上,噼里啪啦一阵咚咚作响,霎时便插上了十几支箭矢。 可见射箭之人是欲将此厢房内的人一击毙命! 皆诛杀在此,不欲留一个活口! 月桥因为最先没将林知皇的警告当一回事,终究躲慢了一步,肩头中箭,顿时哀声惨叫不已。 月桥一叫,厢房外射箭之人便知,厢房内还有人未死! 于是,又是一波密集的箭雨袭来。 林知皇立即捂住月桥的嘴,示意她噤声。 月桥到底还是听话的,抽抽噎噎地眨巴着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林知皇一向谨慎,出行也带了二十名部曲随护,皆隐身在茶楼下警戒。 此时,这些随护的部曲,见林知皇所处的厢房被人射箭袭击,纷纷抽刀行动起来。 领头的胡五反应极快,当即指挥其下部曲,立时就有大片人马,从暗处奔出,抽刀向射箭源头杀去。 胡五则快速向林知皇所在厢房冲了上来。 茶楼内的客人,见突然有大批人马抽刀而出,且抽刀之人皆满面凶悍之气,纷纷吓的惊叫不已,慌不择路往茶楼外逃命而去。 清雪茶楼内,一时刀光剑影,两拨人马,顿时战成一片。 汪长源在茶楼外见到有大批百姓从茶楼中奔出,场面一时大乱,当即便惊道:“不是让卢德行事小心些吗!为何闹出如此大动静?” 符骁凝神细听茶楼内传出的刀兵之声,皱眉道:“不是,是楼上欲杀之人,暗中有部曲相护!” 那这茶楼上之人,身份必不简单! 汪长源顿时惊出一声冷汗,急声道:“闹出如此大动静,这可如何是好?” 符骁冷声道:“不管楼上之人是谁!那人既然已经知道我在此的消息,必不能留此人活口!动静都闹出来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那人,我们即刻出城!” 汪长源满面忧心大叹道:“一切听二郎君的,只能如此了!” 林知皇所在的厢房门,被冲上来胡五从外面重重撞开。 忽红起先以为冲上来的是杀手,站起身,正待攻击,待看清是胡五后,方才收起攻击之势。 部曲胡五,是跟着林知皇一起逃亡过的部曲,自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她对于整个郐县来说,有多重要,此刻见她无事,不由大松一口气。 “大娘子!我们立即得走,袭杀者身手了得,我等恐不是对手!”胡五急声道。 林知皇快行几步走到门边,往楼下看去,只见那群杀上来的部曲,身手极好,几息功夫间,就在一人未伤的情况下,将她所带来的部曲,杀的只剩下三四人了,此刻正欲往她所在的这二楼雅间处,提刀冲来。 周围的百姓纷纷四散尖叫,往茶楼外逃窜,避开这是非之地。 林知皇见状,当即便明了,符骁他逃亡所带的部曲,都不是一般人,人人皆可以一打十。 更可怕的是,这冲杀上来的部曲,只是如今符骁所带部曲的一小部分。 还有大部分人马,都还在街上,并未进这清雪茶楼。 那些护卫的部曲皆未有动作,尽职的在守卫符骁所在的那驾青棚马车的安全。 林知皇估算对比完双方此刻实力,顿时浑身冰凉。 林知皇不死心,复又在脑中计算了几次,可脱困此处办法,依旧未想出解决之法。 林知皇摇头,冷声道:“我们出不去了。” 忽红闻言急道:“大娘子,属下拼死也会将您带出去的!” 难!以忽红的身手,不带着她,拼死还有可能逃出,若带了她,绝无可能! 月桥闻言,抽抽噎噎的捂着肩上还在流血不止的伤口,再也忍不住的大哭起来。 符骁见如此长时间,他派出的部曲都未将楼上之人斩杀,不由蹙紧了眉,轻轻摩挲指尖。 莫非这清雪茶楼上要杀之人,是什么贵重人物? 日常出行,竟然带有如此多部曲相护? 那丫鬟是林县令府上的,得到他在此的消息,立即就上了清雪茶楼,这茶楼上之人难道是林县令? 符骁想到此,微眯起眼,眸中杀气四溢,若真是林县令,是他知道了自己在此消息,那就更不能放过了。 第164章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符骁太知道自己在吴贼那里的价值了。 一方县令若得到他符骁在此的消息,哪会放过他,舍了那些好处去? 这喻轻若当真给他惹了不小的麻烦。 符骁眸色越发深邃,此人不论是不是那林县令,一定要将人诛杀于此! 不然等这人逃脱出去,一旦走漏他在此的风声,他符骁必百死无生! 林知皇沉着的苦想脱困之法,再次翘首往楼下望去。 符骁此刻定就在茶楼下那辆停靠的青棚马车内,方才那两方人马行事前,就是在那辆马车前领的命,其中一路人马才尾随在月桥身后,进入的清雪茶楼。 符骁本人在此的话......... 林知皇曲起手指敲敲窗棂,突然脑中灵光一现,顿时眸光大亮。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林知皇想到应对之法,转头就对忽红命令道:“忽红,符骁就在楼下那青棚马车内,以你之能,趁其不备,定能挟持住他!” “大娘子,我若走了,谁在此处护您?”忽红踌躇。 时间紧急,林知皇不与忽红强辩,将忽红拉至窗边,继续吩咐道:“若实在抓不住那符骁,你也不要管我,即刻从此处突围。回衙门报信,郐县掌事权交给温南方,即刻让窦图带兵前来围剿符骁!” “大娘子!”忽红眼中含泪,不愿离开林知皇。 时间不多了,林知皇急声与忽红讲明利害关系道:“只有你将符骁在此的消息带出,我在符骁那,才有活的价值,在他眼里,我乃林县令之嫡女,你若突围成功,符骁在此的消息便走漏了风声,他要躲避郐县兵马的追杀,我便是他的‘保命符’。我对他有大用,他一时半会决计不会杀我!” 忽红听言不敢再耽搁,快步行至窗前,回首再深深的看了自家大娘子一眼,而后毅然纵身从二楼窗口跃下。 忽红身体直接砸落于青铜马车车顶上! 忽红身高八尺,跟了林知皇以来,林知皇从未短过她吃喝,于是身体越发结实,分量颇重。 此时直接从二楼窗口跃下,落在青棚马车车顶,直接就将此青棚马车给压得侧翻倒地。 马车里面的人也在这猝不及防的变故间,发出两声低呼,一声低呼稍显稚嫩,另一声则显得更为沉稳老迈。 忽红一听这声音,就知马车里其中一人的年纪不大,只怕就是那‘神仙子’符骁! 原先守卫于符骁马车周边部曲,见突然天降一人,将主人所在的车架砸翻,纷纷反应过来,抽刀杀来。 周边的百姓,早已在清雪茶楼乱起来时,四散逃窜了个干净, 此时,街道上寂静无声,只余刷刷的抽刀之声。 几声愤怒的呼喝响起,那些原先侍守于马车周边的部曲,齐齐向倒地的忽红乱刀砍去。 忽红也不耽搁,顺势就地一滚,避开这些部曲的乱刀砍杀。 站起身时,也极快的将腰间大刀抽出,声若洪雷的大喝一声,举刀拼杀上去,立时就砍杀了三四名围攻上来的部曲。 血肉横飞,箭矢急射间,忽红再次成功冲杀到,侧翻的马车车门边,看准那身形矮小之人,大掌伸进去一抓,直接就将车内之人给提拿了出来。 忽红举高手中之人,扬声大喝道:“谁若再敢向前!吾便让手中之人身首分离!” 周围砍杀上来的部曲,见忽红手中之人,立时都如被按下了止停键一般,僵在了原地。 一切变故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此时林知皇所在的厢房门,也被卢德带领手下部曲,暴力冲撞开来。 胡五立即抽刀上前抵御,两人顿时战的难舍难分。 奈何胡五再身手了得,也只有一人。 卢德率领的那些部曲,趁此空档,向林知皇与月桥两人提刀杀来。 月桥见状,吓的惊声尖叫,不住往林知皇身后躲藏。 林知皇暗暗咬牙,手腕暗暗朝上,按开袖间‘腕扣’的保险扣,隐隐对准为首冲杀上来之人的心口,准备出其不意将他一击击杀,好再拖延些时间。 忽红在楼下听到月桥的惊叫声,脸色瞬间一变,再次大喝道:“让你们的人住手!放了我家大娘子!不然我立时便杀了手上之人!” 第165章 换 汪长源此刻也撑着被摔得青紫肿胀的额头,从翻倒的青棚马车内,狼狈的爬了出来。 晃了晃晕眩的脑袋,抬头一见场上的情形,当即脸色大变,连忙扬声对楼上吩咐道:“卢德,刀下留人!楼上之人杀不得!” 另一部曲头领方辉,此时也拿着配好解药,抓着喻轻若,从药堂中赶了出来。 当头便见符骁被一貌若大豕的高壮女子所挟持,也不由大失惊色,紧随其后,扬声大喊道:“卢德!住手!” 卢德此时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叫喊声,忙高声喝止,杀向林知皇和月桥的部曲当即便停了手。 卢德也退后两步,与胡五拉开距离,停下拼杀。 胡五见卢德杀意已止,也当即停手。旋身奔至林知皇身前,横刀护卫。 林知皇在听到外面呼喊声的那刻,便知忽红已经得手,不动声色地放下抬起的手臂,暗暗也松了口气。 心中对忽红的勇猛暗赞不已! 忽红果然不负她之所托,成功‘擒王’了! 猛将当如是也! “缴械不杀!”卢德冷声对胡五道。 胡五横刀僵持不动,林知皇暗暗在身后点了他一下,胡五这才丢下手中之刀。 卢德冷着脸一挥手,招呼手下人,入内将此厢房内三人留下活口带走,便匆匆奔下楼去。 卢德走后,立即有八九名部曲持刀而入,收缴走胡五丢在脚边的武器,将他与林知皇、月桥三人以刀相抵,挟持到楼下。 卢德下得楼来,便见自家主人被人掐脖提在空中,立即怒不可遏,双目赤红,怒声大喝道:“大胆!快放开我家二郎君!” 忽红哪听得他言,见林知皇被人以刀相抵,挟持下楼,眼神就没从她身上放下来过。 场面一时僵持。 林知皇做娇弱忧惧状,准备以不变应万变,只希望双方对峙的时间拖得越久越好,这里动静闹的如此大,衙门该来人了! 时间便是他们的生机! 汪长源也深知此处不能久待,若衙门来了兵马包围他们,他们手下部曲再厉害,也难毫发无损,逃出此城。 汪长源在心里权衡利弊,遂上前一步,拱手对忽红开口道:“这位女壮士!用你家大娘子换我家二郎君如何?” 林知皇此时也不动声色,暗暗向忽红所持之人看去,顿时惊了一下。 只见那被忽红所持之人,身量确实是十岁左右孩童模样,再看周围人紧张的反应,想来就是符骁不假。 但符骁此刻却不是昔日模样,满脸肿胀青紫,十分骇人,哪里有通缉令上画的那般,玉雪可爱? 月桥此前若不说,谁认得出他是符骁。 林知皇震惊过后,一转眼又见忽红眼神闪动,就知忽红对那文士的提议心动了,当下背后便被冷汗淋湿。 不!不能换,若换,她们今日都得死在这! 林知皇突然如真正受惊的贵族小娘子一般,抢先开口哭道:“对!对!呜呜..呜呜.....快换我过去,这里太可怕了!我好害怕啊!你这贱婢!快救我啊!快过来换我!呜呜......” 忽红动摇的眼神,复又坚定起来,知道大娘子这是在提醒她,一定不能换人! 忽红顿觉自己被骗,怒火中烧,不由手上更是用力,将符骁的脖子捏的更紧。 大脑恢复清明后,忽红心中此时只牢记大娘子之前的嘱托,谨慎的向后而退,欲挟持符骁逃脱此地。 忽红急速却谨慎的往后退着,往这伙部曲的包围圈外挪动,准备瞅准时机,挟持符骁逃离此地。 奈何忽红小瞧了符骁。 符骁成了此场僵持中的唯一变数。 被忽红挟于手中的符骁,见谈判不成,眸光闪动,不再坐以待毙。 符骁原本无力垂落的双手突然一转,悄无声息的有两柄匕首从袖口滑下。 符骁双手握匕,趁忽红全幅心神都在警惕周围部曲会有袭击之时,出手极快,且极猛地往忽红掐捏他手臂上刺去。 符骁手法极快,忽红还没反应过来,便手臂剧痛,被符骁用匕首扎了四五个大洞,失去抓握力。 在符骁即将脱手之际,忽红凭着惊人的毅力,大喝一声,将手中之人狠狠往部曲堆中掷去。 千钧一发间,包围忽红的部曲们纷纷去接被忽红掷掼出来的符骁,露出包围缺口,忽红从此缺口逃奔而出。 毫不耽搁就往县衙方向狂奔而去。 忽红如此一掷,也给自己多争取了一些逃脱时间,因为大量的部曲都去接人了! 接人的部曲都没想过忽红力道如此大,十几名接人的部曲纷纷被那冲击力,撞翻在地,这些部曲生怕伤了符骁,纷纷用手臂硬抗,才卸下力道,接下符骁。 第166章 月桥叛主 接住符骁后,众部曲纷纷心有余悸,无法想象若刚才没接住自家二郎君,此时二郎君会是个什么下场。 汪长源此前在马车倾倒时,便撞伤了额头,伤得很是不轻,不过见符骁被挟持,便一直在强撑。 此时见符骁被人掼掷在地,骇得面色煞白,再也受不住打击,双眼往上一插,顿时晕死过去。 汪长源晕倒,再无人主事。 符骁虽被众部曲接住,但也伤得不轻,坐起身便吐出一口血来,明显受了内伤。 周围人见状,顿时大惊,慌得六神无主,纷纷呼喊二郎君。 符骁强运一口气,压下胸口处传来的疼痛,此时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急呼道:“拦下那人,不能让她把我在此的消息传出去!” “诺!” 符骁此言一出,应诺声如山呼海啸。 夹杂着替主报仇的恨意,立即有大批部曲起身,向忽红方向围攻而去。 林知皇在一旁见状,依旧装模作样的呜呜哭着,实则心里对忽红的伤,忧心不已,掩于长袖下的手,早已暗暗攥紧成拳。 胡五虽也被人用刀相抵,但身体却隐隐偏向林知皇这边靠近,想尽力护她些许。 月桥则吓的嚎哭不止,不时明目张胆的向林知皇投去求救的眼神,望这厉害的大娘子能想到办法,救她一救。 卢德见符骁吐血,便知是受了内伤,急的满面通红,赶忙扯过一边喻轻若,凶恶道:“快!你既然会配药,也一定会看伤!快去给二郎君看伤!” 喻轻若满脸幸灾乐祸之色,假做起不来身状,趴在地上耽误时间,就是不起来。 符骁强撑着站起身,下令道:“不必!我们动静闹得太大,即刻出城,离开郐县!” “主人,这三人如何处置?”方辉问符骁。 符骁正要说杀,一名部曲浑身浴血跌撞跑回,拱手向符骁禀报道:“二郎君,不好了!刚才那女人着实悍勇,伤一臂的情况下,也杀了我们七八人,冲破包围圈逃了!” 林知皇面上虽依旧泪雨滂沱的呜呜哭着,但在听到忽红成功逃脱时,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微微放松下来。 安全了!此刻自己对于他们来说有用了!忽红跑出,符骁在此的消息已然泄露!符骁将面临郐县兵马追击,她作为郐县县令之女,在符骁眼里便有用处! 成了不可杀!可利用之人! “废物!”符骁怒斥完,命令左右道:“我们即刻出城,带上那悍勇女人口中的大娘子!其余人,皆杀了!” 月桥闻言大失惊色,大喊道:“不要杀我!我有用!我有你们不知道的秘密!留我一命,我便把那秘密告诉你们!” 不好!林知皇眉峰微蹙,握紧袖口。 月桥竟再度成了变数,她欲叛主求生! 胡五顿时大喝道:“贱婢!住嘴!” 符骁闻言停下脚步,冷冷转头看向月桥。 月桥见符骁停下脚步,仿佛看到生的希望,欣喜若狂,大喊道:“我真的没骗你,我知晓郐县真正的主事人是谁!” 符骁眯起眼睛,冷声问:“郐县主事人是谁?” “你起誓,以‘附额礼’起誓,我便告诉你!”月桥见符骁果然感兴趣,当即便满面兴奋,以此要挟道。 大娘子可靠谈判自救,她月桥如何不行? 林知皇闭上眼睛,蠢货。 当时她能靠谈判策反那一千兵士,其一是借的鲁王兵马之威。 其二是那群叛匪有家眷在郐县,在当时那伙叛匪心里,鲁王来此,郐县收复已成必然,林者云身为郐县县令,招安便有效用,那些兵士顾忌自己还在郐县的家人,自然也要抓住机会求生! 与其说是她林知皇说服了那些兵士归顺,放过他们,并为之归顺,不如说是这些兵士原本就无杀人之心。 此刻,月桥如此行事,并无可支撑她谈判的支点,她并无可制衡符骁的东西。 就算暴露了她林知皇,也自救不成,月桥手上根本就没有自保的筹码。 林知皇微抬起袖口,准备暴露自己保命底牌,杀了月桥。 如此明目张胆的暗杀月桥,就算显出她林知皇不是一般闺阁小娘子,在她如今还有用的情况下,符骁再警惕她,也不会杀她。 若等月桥暴露了她,让符骁知道了她就是郐县的主事人,她才是真正的死定了! 符骁杀了她这个郐县主事人便可,跟随她的人立即便散了,郐县大乱,他符骁还担心什么追杀? 胡五怒瞪月桥,月桥此时只为求生,此时哪还顾忌看身边两人的神色! “呵!一个叛主的丫鬟竟敢威胁于我?附额礼?你配吗?卢德,杀了她!”符骁冷然说完,转头就走。 月桥见符骁没有如她想象中那般与她‘谈’,吓的惊声尖叫道:“小郎君饶命!不起誓也可以!这个秘密真的对您很重要,只要您饶我一命!我为你当牛做马都可以!” 卢德举刀而至。 月桥见自己已不能活,脸上闪过怨愤之色,便想临死也拉个垫背的,闭眼高喊道:“郐县如今的主事人是.......” 符骁抬手止住卢德的刀势。 第167章 忠肝义胆之人,不该如此横死 符骁虽已命人撤刀,但月桥依旧没机会把话说完。 月桥身旁同样被以刀相抵的胡五,此时突然暴起,一个旋身拼死将月桥拉扯向自己,看守他的部曲见状,扬刀追向他背部砍去。 胡五拼着被砍伤的功夫,惨呵一声,手下对月桥的攻势丝毫不减,拔起月桥肩上插着的箭矢,在月桥还来不及呼痛之际,此箭便极快的插入了月桥的喉咙。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月桥喉咙处便扎上了一根箭矢,尽根没入,从后而出。 力道大极,可见胡五欲诛杀此婢的决心! 月桥捂住喉咙,再也讲不出话来,双目瞪的老大,里面此刻布满血丝,嘴张的极大,如抽风箱一般,发出呼呼呵呵的声音。 月桥用尽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再侧头看了林知皇一眼,那一眼极其复杂,有惋惜,有不甘,有怨恨,最后都化为虚无,倒地气绝身亡。 与此同时,林知皇再度不动声色放下了扬起的袖口,隐晦地抬眸,目露痛惜之色的向胡五看去。 该如何才能保住胡五的命!林知皇袖口下的手紧攥成拳。 从最开始事发,到如今,时间过去还不到一刻钟。 一刻钟前,此处还一派祥和,一刻钟后,这里已是乱刀林立。 清雪茶楼离西城门口较近,离县衙较远,尽管有跑出的百姓前去县衙报信,衙门就算接到消息立即派人到此,一去一来,也恐需一个时辰有余。 林知皇思索片刻后,懊恼的闭上眼,时间来不及了。 胡五难活....... 她,也终将被挟持........ 胡五杀完月桥,由于背部被重砍了一刀,血流如注,如今整个背部的衣衫都被鲜血染红,再也站立不住,遂单膝跪地以作支撑,不让自己倒下。 周围部曲见胡五竟敢在主人眼皮子底下奋起杀人,纷纷扬刀欲砍杀此人。 胡五在将月桥杀死后,也如完成了最终心愿般,闭上眼睛,扬首待刀而至。 林知皇看着这样的胡五,暗暗咬牙,正待开口说话。 “住手!”一稚嫩的声音,先林知皇一步开口了。 左右部曲顿时止了欲砍下的刀势。 符骁见胡五如此悍勇,眸光微闪,下意识的开口,阻止了手下人砍杀此人。 胡五有些迷茫的睁开眼睛,看向那面若夜叉的小郎君。 符骁却不再看他,哑声吩咐左右道:“卢德,将喻轻若与那悍勇女人口中的大娘子捆绑起来,塞入马车内。” “诺!”卢德叉手领命。 “方辉,再去药铺里抓一些惯常会用到的,治疗内外伤的药来!我们一行人皆有受伤,后面一路恐怕又要逃亡了,恐再难补给到疗伤药物!” “诺!”方辉叉手领命。 “其余众人听令!” “在!”周围部曲垂首齐声候命道。 “全部收拾好自身仪容,刀上血迹立即擦干,衣物上溅有血迹之人,不再适宜聚众行出城门,立即在此城散开,换一身衣裳再独自出城!速度行动起来,若不想被围困于此城中,需得抓紧时间!众人在此城二十里地外的露山脚下,再行汇合!” “诺!” “诺!” “诺!” 围守在符骁周围的部曲立即四散开来,以作准备。 身上溅有血迹部曲,纷纷自行隐入他处,寻找机会换了衣物再出城。 卢德与方辉也立即兵分两路,一个去备药,一个去捆人,准备符骁吩咐的出逃事宜去了。 晕倒在地的汪长源也被人抬进了马车。 这伙人训练有素,速度极快,瞬间就将自己身上打斗的痕迹,清理的一干二净,方便应付等会出城时会有的过关查验。 不过片刻间,符骁便安排好了一切,林知皇越是不动声色的观察这伙人的行动,心越是沉入谷底。 符骁此人,当真是统御能力一流,她那个世界,古有甘罗十一岁封侯拜相,这个符骁,倒也不遑多让。 符骁吩咐安排完一切,趁着众人皆在收拾的间隙,再度转回头来,目露欣赏之色的望向胡五。 胡五此刻还在苦苦支撑,单膝跪于地,身下的青砖已被血染成红黑之色,仍旧倔强的不愿轻易倒下。 刚才那一瞬间,符骁会刀下留人,皆因他在胡五身上,看到了他大兄符起的影子。 忠肝义胆之人,不该如此横死。 第168章 林知皇被挟持,符骁重伤逃出郐县 他大兄符起忠君,眼前这汉子则忠主,明明身陷囹圄,却拼死也要杀死叛主之人,不让叛奴有机会泄露主人秘密,这份忠心,何其可贵! 符骁同样强撑着身体传来的疼痛,行至胡五身前五丈处止步,行动间丝毫不露迟缓,哑声对他道:“倒是一位忠仆,你之忠勇,我符骁甚是敬佩!” 那悍勇女人既已逃脱,他符骁在此的消息泄露已成定局,已再无灭口的必要,便放这忠仆一马又如何? 胡五背部如今疼痛难忍,面上艰难扯出一丝笑来,亦朗声回道:“在下便多谢这位小郎君的赞誉了。” “汝名为何?” “胡五!” 符骁傲然颔首再道:“胡五!我记住你了!今日我便不杀你!日后,你主人若有负于你,尽管来投奔于我,我名符骁,我此处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话落,符骁见卢德、方辉已经准备妥当,让人也将他抱上了马车,利落带人逃离此处。 林知皇被人堵嘴捆绑裹挟上车,遥看胡五,此刻她虽满身狼狈,眼中却溢满喜意。 符骁,你没机会了,忠于我之人,我永远不会负他! 符骁进城,原本驾有两辆马车,其中一辆,被忽红砸损。 如今出城,就只剩一辆马车。 因此,林知皇与喻轻若被人捆绑,丢在马车角落。 晕倒的汪长源与符骁也因一个晕倒,一个负伤,也躺倒在此马车内。故马车内颇显拥挤。 马车一路疾驰,快行到城门口时,速度慢了下来。 方辉骑马打头,故作世家贵胄悠然采买,游玩结束的姿态,拿着盛京一品世家鲁家的路引,欲出城去。 守城士兵查验路引期间,方辉做足了一品世家贵族,门前豪奴该有的骄矜模样,大发雷霆的呵斥了查验路引的守城士兵,嫌弃他手脚太慢,耽误了时辰。 那查验的士兵被呵斥,又见方辉盛气凌人的架势,不敢多耽搁,忙低头细看路引,见果然是贵族出行,哪敢再打开马车帘细细查验? 守城士兵连声向方辉致歉,恭敬地双手递还路引,放了符骁这伙人出城。 三刻钟后,窦图一马当先,率领大队兵马奔至此城门前,问询片刻,满面寒霜执戟追击而去。 郐县全城戒严,再次兵卒奔走不断,百姓皆惊。 出得城门,符骁这一行人立即换了此前停在城外,适合赶路的马车,马不停蹄的往露山方向逃亡而去。 喻轻若与林知皇两人也换了位置,再度被人粗暴甩上另一辆马车。 方辉为人细心,见林知皇与喻轻若两人因被堵嘴,脸涨的青紫,不由皱眉。 卢德为人粗蛮,此前怕这两女人在城门查验时出声坏事,因此将布帛堵的极紧,两颊都被塞的鼓胀起来。 这俩女眷二郎君既然让带上,就说明还留着还有用,此刻已逃出城来,不必再忧心她们发出声音。 方辉思索了一会,恐这俩娇弱女眷因此有了闪失,窒息而死,便拿下了她们的堵嘴之物。 嘴中布帛被拿了出来,林知皇故作姿态的干呕了好几下,咧着被撑疼的双颊,顿时抽抽噎噎的小声哭了起来,看着好不可怜 喻轻若则狠狠地呸了一声,瞪了方辉一眼,一点感激之意也无,扬声破口大骂。 时间紧迫,方辉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对喻轻若的叫骂之声充耳不闻,立即旋身上马,带着人质,号令左右部曲,跟上前面的主人马车,全速奔行。 喻轻若与林知皇所在的马车,因急速向前奔驰,其内震感巨大,两人皆被反手捆绑着,横躺在马车内,身无着力点,因此在车厢内撞来撞去。 偶遇不平的路时,还会在车内撞地东倒西歪,滚来滚去,两人顿时撞的浑身青紫。 喻轻若顿时叫骂开来,什么难听话都往外倒了骂符骁,骂人之话,比王题当时骂林知皇可有心意多了。 什么上午给祖宗上香,下午给祖宗插屎(死),什么嘴长屁眼下,张嘴就要屎(死),将谐音梗玩的炉火纯青,骂的可有心意了。 林知皇听了,身上被撞出来的疼痛感都减轻不少。 林知皇边听的带劲,边尽职尽责的呜呜咽咽的哭。 喻轻若骂人骂累了,转头见林知皇娇娇弱弱的样子,从被挟持便哭哭啼啼不止,顿时心情猛然变的更差,让她顿时想到了她前夫纳的那些美姬,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第169章 喻轻若与林知皇 喻轻若顿时目露厌恶之色,斥道:“哭什么哭?哭,你就能得救了吗?这里又没有男人,你哭给谁看?” 呃,好,有道理,竟无力反驳。 但她也得哭呀,人设不能崩。 她林知皇不过日常出行,随行护卫的部曲如此多,让符骁失算闹出如此大动静,身边还有忽红、胡五这样的高手护卫,也不知那聪慧的符骁有没有发现此处不妥。 她若只是县令之女,日常出行,哪会带有如此多的人护卫安全....... 别人哭是为了找死,她哭是为了找活啊! 不赶快显得自己无害,就是一娇弱闺阁女子,找死矣。 最好能让他们对自己嗤之以鼻,把对自己的警惕降到最低,她还得显得‘无敌天真’点,看沿路能不能给这伙人找点‘事’,拖延他们逃亡的时间,不赶快把‘人设’立好,这怎能行? 坐以待毙让人来救?靠人不如靠己,她林知皇从来不将指望放在他人身上。 林知皇不理这呵斥她的女人,依旧我行我素的哭着,还呜呜咽咽的哭的更大声了。 喻轻若求援失败,等符骁一行人真正逃脱郐县追兵,等着她的还不知是什么呢,实在让林知皇哭的心烦不已,再次呵斥道:“你若再哭,我就杀了你!” 呵呵,大姐,你自己也被绑着,同是阶下囚,威胁谁呢? 林知皇充耳不闻,继续大哭。 喻轻若见她如此说,林知皇还哭声不止,反倒疑惑了,那些小娇娘,哪个不是被她言语一恐吓,便只敢瞪眼? 这小娘子倒是丝毫不受影响,心理素质还颇好,从头到尾哭声调调都没变过,这是真哭假哭? 喻轻若遂面露疑惑之色,细细打量起这小娘子来,意外发现这小娘子长得是真好看,肤如凝脂,琼鼻朱唇,发丝凌乱,再这么抽噎一哭,看起来是真脆弱啊。 顿时,喻轻若便没心情再打量下去了,并有些脚痒想踹人了。 警告了还不听话?她喻轻若向来能动手就不动嘴,就想给这‘做作’小娘子一个教训。 喻轻若侧过身子,被缚的双腿一用力猛蹬向横躺的林知皇。 林知皇此时正好随车身颠簸滚动了一下身体,正巧避开了喻轻若这一踹。 车身再一颠簸,林知皇的身体又随之滚动一个侧翻,正好砸在喻轻若身上,喻轻若被砸的一个闷哼,破口大骂。 林知皇似无所觉的继续咧着嘴哭着。 此后,每一次车身颠簸,喻轻若都当了林知皇的防撞肉垫。 喻轻若被撞得的苦不堪言,只当自己运气差,喝凉水都塞牙缝,心中愤懑之余,又开始转骂符骁一行人等,用以解压。 林知皇控制的着自己在马车内滚撞的姿势,哭着哭着也神游天外,委实忧心忽红手臂上的伤,还有胡五背上的伤。 府里现在该是大乱了吧?还好有温南方能掌事,若是靠她爹........ 林知皇躺在疾驰的马车中,边哭边透过因马车晃动而荡起的帘子,往窗外望去,马车急速而奔,越行越远,郐县城门隐隐已化为了一个小黑点。 林知皇心中感慨万千,这是,又‘逃离’郐县了啊。 烈日当空,暖阳照下,也驱不散林府此刻门前的肃杀之意。 忽红满身是血的冲杀回府,带回林家大郎君被人挟持的消息。 林府中人,皆方寸大乱。 消息传回的第一时间,经温南方提醒,林者云已速速命窦图带走郐县三千守兵,前去追杀围剿符骁等人,欲救回林府大郎君。 林府书房。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林者云赤红着双目,在原地不住转圈跺足,蹬的地面砰砰作响,哭声急喊道。 温南方接到消息,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此时情绪已经冷静下来,正坐在堂侧,在凝眉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温南方清楚的明白,把握住救援时机才是关键。 如此紧要关头,若放任自己的情绪去施为,是任何事情都解决不了的,反而会让事情变的更糟,还谈何救回主公? 传回消息的忽红,此时也在书房内坐着,手臂只是做了简单包扎,还在不停往外渗血,脸上也是青紫一片,明显伤的不轻,但她不敢耽搁时间去疗伤。 忽红怕她晚一刻与温南方同步消息,她的大娘子,便会死于他人屠刀之下。 自认大娘子为主后,她忽红还从未与大娘子分开过。 此前那番情景,她迫于情势,抛下大娘子一人逃回,此时想来,仍心如刀锥,疼痛难当。 忽红只要想到此前那番,抛下大娘子逃回的情景,便难掩面上凶悍之相。 即使此时身负重伤,也浑身杀气森森,不见丝毫虚弱之态。 第170章 温南方查问符骁行事动机 温南方冷凝着脸,沉声问:“忽红,你说主公是在清雪茶楼,被符骁带人给挟持走的?” “是!”忽红立即答道。 温南方凝眉,不由奇道:“符骁无缘无故,为何如此行事?他既是在逃亡,为何不隐藏自己行踪,反而大张旗鼓行事,暴露自己的行踪?” 以他温南方对符骁的了解,他岂会行此蠢事? “是月桥,是月桥那丫头引来的祸端!”忽红此时提到月桥,仍恨得咬牙切齿。 胡五此时已经被带回治伤,昏迷前,已将后续事情发展的来龙去脉,清楚的告知了众人。 月桥不仅将祸端引来给了大娘子,到最后关头为了保命,还欲出卖大娘子! 温南方愕然,剑眉越发紧蹙,再次疑问道:“如何引来的?” 只有搞清楚符骁目的,他才好思考应对之策。 温南方此刻不敢赌,也赌不起! 主公如今在符骁手上,他们这方,便失了先招。 温南方需得更加小心行事,必须查问清楚符骁行事的动机。 最后就算窦图带兵追上符骁,也将面临着一场谈判。 而谈判结果,直接决定他主公究竟是生是死。 温南方如何能不谨慎?事情来龙去脉他皆要弄清楚! 忽红也不敢迟疑,继续条理分明的答道:“事发前,月桥去了药铺一趟,好似碰到了什么人?那人向她透露了符骁如今在郐县的消息。月桥听到此消息,不将它当做危机,反将此当做立功的契机,不直接回返衙门,反是继续回清雪茶楼,告知大郎君此事,便将祸端引给了大郎君。” 温南方听到这里了然,微微闭眼,抬手揉揉额角。 原来如此,是符骁自己人那边出了纰漏,泄露了他的行踪,正好被主公撞上了。 忽红边回忆边道:“月桥得到消息,刚进来给大郎君禀报了此事,大郎君便觉不妥,警示属下此处危险,没多久,就有成片的箭矢,无声的射进我们所在的厢房。” 温南方抿唇,了然道:“所以符骁起先只是想派人暗杀于你们,并不想闹出较大的动静?” 忽红点头,继续道:“我们三人逃过这波射杀,月桥肩臂中箭,失声惨嚎,弄出动静。大郎君出行,胡五有带二十部曲,暗中跟随保护,听见动静,见大郎君所在厢房被人袭击,也反应过来,于是也便上楼相护。” “暗杀我们之人,听见月桥惨嚎,见我们人还没死,欲冲杀上来灭口,两方人马厮杀在一起,动静便闹得越发大了,后来的事情,就是胡五昏迷之前讲的那样。” 温南方闻言,静默思索半晌,结合前后分析道:“符骁挟持主公,应该是猜到了主公在这郐县身份贵重,是想留一张保命符在手上。” “那环儿如今有无危险?”林者云听言,驻足不再转圈,连忙急声问道。 温南方肃容,沉稳道:“符骁没能截杀忽红,便注定行踪暴露,在如此情况下,主公活着为人质,对他更有用处,只要窦图带兵能一直紧咬在符骁身后追击。符骁为了关键时刻能利用‘人质’自保,一时半会,主公应当性命无虞。” 林者云听温南方如此分析,终于平复了情绪,复又咬牙切齿道:“都是那慧姬,若不是她!” 忽红连忙咳嗽两声,急赤白脸对着林者云挤眉弄眼,示意他慎言,深恐大娘子是女儿身的事,被林者云失言暴露,不得不做尽怪相提醒怒意上头的家主慎言。 林者云此时也反应过来,甩袖背过身,不再言其他。 温南方专注于分析事情,并未注意到林者云与忽红之间的隐秘动作。 温南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继续忧心忡忡的分析道:“但.......大郎君不过日常出行,暗中便有如此多能人相护,让符骁因此失算,动静闹大,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符骁乃聪慧绝伦之人,不会注意不到此处不妥,恐会对‘主公’身份起疑啊.......” 林者云的心又提了起来,又转回身,连忙问道:“符骁会如何起疑?” 第171章 便看我们师兄弟,谁更技高一筹 温南方皱眉道:“主公身份若只是一个不掌事的县令之子,日常出行,哪会有如此多能人相护?此点太过不寻常,符骁一定会多想,若让他算出主公是郐县真正的主事人.........恐怕.........” 师弟符骁自身年纪小,便身有大能。 因此,主公就算年纪小,他也依旧不会小看! 主公此次在符骁那里,恐怕很难再像应对鲁王那样,‘蒙混’过关。 忽红闻言,反而松了一口气。 林者云亦是如此。 概因林知皇今日出行,非是男装,而是女装。 符骁再如何算无遗策,也不会想到,林知皇一个闺阁小娘子,会是郐县主事人。 林者云此时又默默庆幸起来,面上藏不住心思的喜笑颜开,全身放松的坐了下来,心里不住暗喜。 变故虽突然难料,但女儿今日正好乃女装出行,实乃天佑! 莫非,她女儿真乃天道眷顾之人?那女儿所谋之事,是不是也有可能成真?她女儿是否真乃天神历劫下凡? 有神论者的林者云,瞬间脑海中便想了很多,也不觉得迫使林知皇必须着女装与她见面的慧姬可恶了。 温南方见自己说出此等分析,忽红与林者云两人不仅不急惶,反而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不由疑心窦起。 心中暗疑,难道还有什么他温南方不知之事? 想到此,温南方顿时有些恼怒,如此紧要关头,这两人到底还在隐瞒些什么? 温南方最是讨厌被人欺瞒,遂决定等会细细去查下此事。 他不允许有人在主公的安危面前,还有任何隐瞒他之事。 忽红不知自己与林者云的态度已让温南方看出端倪,继续满脸希冀的问温南方道:“温郎君,我们如今该如何,才能救回大郎君?” 温南方瞥了一眼忽红还在渗血的手臂,暂且放下心中疑惑,沉思下一步该进行之事。 思索良久后,温南方面露沉痛之色的站起身,一抹脸,哑声道:“去信给鲁王,同时也散播符骁在离仙郡内的消息吧,让鲁王人马也知符骁再此。鲁王正好有一事想求吴贼去办,定会不遗余力派兵捉拿符骁,以此来找吴贼要好处!” 林者云闻言一怔,随即大喜,抚掌道:“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鲁王正可利用!‘七聪’之一,果然名不虚传!” “鲁王如今在广山县与冲天贼交兵,手下兵将众多,符骁若要逃离离仙境去往茁州,必要通过鲁王兵马阵地!鲁王若想抓住这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鲁王收到此信,定不会置之不理!”林者云越说越是兴奋。 林者云转头赞服看着温南方,继续高声道:“鲁王想让他的人名正言顺的坐上离仙郡郡守的位置,还要靠吴奎呢!这符骁可不就是最好的谈判‘礼’?我这就给鲁王去信,顺便再请求主公救我儿一救!” 此前忽红带回林知皇口信,让温南方代她掌郐县事物,林者云心中还微有些吃味,觉得女儿胳膊肘往外拐,此时却是一点异议也没有了。 有温南方坐镇后方,再加上女儿的机敏,他就不信,斗不过那‘神仙子’符骁! 林者云得到此计,喜不自胜,旋身便去书案前写信。 准备快马加鞭将此消息传信于鲁王,告知他符骁逃亡至此,既能讨好主公,又能救得林知皇,实乃好计! 温南方确实大才! 忽红也喜,如此,前有鲁王兵马相阻,后有窦图兵马来追,符骁插翅难逃! 大娘子还有用,要做他的‘保命符’,符骁自然不敢伤她! 温南方却很是沉默,墨眸微垂,眼中隐有挣扎之色。 师弟,不要怪师兄,各为其主罢了,你便自求多福吧。 若你相信师兄,携主公回返与我谈判。 师兄定不负你,看在昔日师兄弟一场的情分上,我便放你一马。 若你执迷不悟,定要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那你与鲁王人马对上,一旦被擒,也怪不得师兄了。 世道如此,立场不同,若谁再顾念情分,便是自寻死路。 我温南方不会做此蠢事,师弟,我相信,你也不会。 过往情分,便让他如过眼云烟,都散了吧。如此,谁也不必对谁留手,自不必生愧疚之心。 温南方眸中不忍之色逐渐褪去,再抬眸,已转为坚定。 便看我们师兄弟,谁更技高一筹! 第172章 喻轻若的自救 太阳落山了,艳红的强光从树梢头斜射出来,将天染成艳丽的绯色,青山也在绯色的幕布中入画。 符骁一行人逃出郐县四十里地,已是人困马乏。 最后才寻了一处山洞,暂时休憩。 林知皇与喻轻若两人所在的马车刚刚停稳,便帘子晃动,卢德满脸凶神恶煞的出现在车前,林知皇当即应景的尖叫。 卢德看也不看‘呱噪’的林知皇,径直将此次惹事的罪魁祸首喻轻若,从马车上提下来,重重摔落在地上。 喻轻若也是贵族女眷,那吃过这等苦,被人毫不留情的从马车上提下来,往地上狠摔,疼的当即闷哼出声。 林知皇故作被吓到的惊慌姿态,又如普通闺阁小娘子一般,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卢德唰地一声,满脸戾气的抽刀,指着摔落在地喻轻若的恨声道:“贱妇!要不是你告密,我们怎会再暴露,何须再逃亡?” “你们欲杀我,我当然要自救!难道等死?你这贱奴,大胆放肆!再敢伤我分毫,我便自尽!”喻轻若狠狠的回瞪卢德,反唇相讥道。 “想自尽?害我家二郎君受如此重的伤,还想痛痛快快的死?休想!今日我便要斩你一臂!”卢德满脸怒色举刀欲砍,被方辉连忙赶上前来拉住。 喻轻若连日来担惊受怕,此时也豁出去了,眼中全是死志,不躲,反扬起脖颈大喊道:“你砍啊!谁不砍,谁孙子!你敢砍,我便咬舌自尽!” “就让你的二郎君毒发身亡吧,别怪我没提醒你这贱奴,这毒,只有我能解!”整个山洞内都回响着喻轻若掷地有声的威胁之言。 横竖是死,她喻轻若情愿死个痛快! “你!”卢德暴怒,气的手上的刀不住颤抖,几次抬刀想斩,给眼前这妇人一个教训,终究是顾念主人还有‘毒’在身,还用的上这妇人,没敢下手。 方辉见卢德虽怒,但理智还尚存,总算是松了口气。 方辉顺势将卢德拉离喻轻若身边,怕卢德再怒气上头,真失手弄死了她。 喻轻若见卢德收刀被人架着走了,依旧不依不饶,狠啐一口唾沫道:“呸!怎么又不敢砍了?你这孙子!” 卢德满面涨红,提刀再欲冲来,想先斩了这妇人一臂再说,看她还敢嘴硬叫嚣。 方辉见状大惊,忙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去拉人。 汪长源早在逃亡的路上就已醒了过来,此时见这边闹的不可开交,也走了过来,呵斥卢德道:“退下!莫要再添乱!” 卢德见汪长源发话了,终是怒而收刀,不敢再放肆。 高大的汉子狠瞪一眼地上的女人,愤然转身离开此处,独自平息情绪去了。 符骁对周围的吵闹视而不见,仿若没有生气的人一般,抬手示意那些部曲将林知皇也提下车。 片刻,林知皇也被一部曲提到了车下。那提人的部曲见林知皇娇娇弱弱的哭着,好歹怜香惜玉了些,是将她放在地上的,没用丢的。 喻轻若此刻完全是豁出去的模样,见了卢德出去了,符骁又晾着她,越发惶恐自己的下场。 喻轻若干脆豁了出去,又开始言语挑衅满面青紫肿胀的符骁,状若癫狂的笑道:“哈,你这个臭小子!这回踢到铁板了吧?我虽要死了,你也不能好过!我若没看错,你肋骨应该断了一根!” 林知皇掩着袖子假哭,袖面下一双眼却毫无波澜,闻言后,趁众人目光都被喻轻若吸引,也悄悄地抬目去打量喻轻若。 这女子看着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容貌虽普通,但气质清贵,言语犀利,该是贵族出身,一般的小家,可养不出这种性情的女子。 会医? 只一眼便看出符骁肋骨已断,不错啊...... 符骁他那张脸,也是这女子弄的?还会使毒? 是了,不然符骁为何还会留着她,逃命都不忘带上她。 不然这女子,又哪里来的机会,还能活着去告密? 会医会毒的聪明女子啊.........林知皇眼眸微动,狠狠地心动了。 符骁此时终于转眸看向了喻轻若,无惧道:“那又如何?” “如何?你符骁在此地的消息已经泄露,郐县的追兵马上也要追来了,你要逃命,伤势必然得不到休养!荒郊野外,没有医者为你治伤,你就等着痛苦而死吧。”喻轻若恨声道。 林知皇眼眸微动,这女子当真聪慧啊,如此说,看似鲁莽挑衅,何尝又不是在无形之中展示自己的能耐,告知符骁自己会医术,且能力不低。 这个女人,她在提高自己在符骁那里的存活价值。 林知皇眼中兴味之色,越发浓厚。 第173章 求生 “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符骁闻言轻笑,仿佛对喻轻若的言语挑衅,无丝毫动怒之意,但所吐之言,却寒意森森。 喻轻若顿时全身汗毛倒立,又见符骁知晓她会医术后,也不为所动的模样,心立时凉了半截。 喻轻若识时务的紧,察觉到符骁的杀意,顿时矮了音量,面上明显露出些瑟缩之意,干笑道:“是...是啊!我告诉你,那解药我只配了一半........” 符骁这回却不欲再听她说下去,面无表情的转头问方辉道:“喻轻若将解药配出来了?” “配出来了!当时属下亲自让她吃了,也试过药了,解药应当为真。但以防万一,还是........”方辉面露为难道。 “杀了,已无用,呱噪。”符骁说完,转头便打量起了林知皇。 “不可!”汪长源立即出言阻止道。 汪长源在一旁,也听出喻轻若此前的言外之意,转身向她确认道:“你这妇人,出身喻医世家,家学渊源,也学过医术?” 此妇人只看一眼,便确定二郎君肋骨断了一根,想必不如一般闺阁女子那般,只会描红绣花,应是也学了一些医术在身的,不然此前如何使毒,又如何会配置解药的? 是他汪长源着相了,主要是思维惯性使然,虽知她出身喻医世家,也将她当一般内宅妇人看待了,一直以来,小瞧了这喻轻若。 二郎君如今身受重伤,需要医治,此女正好可用!还不能杀! 喻轻若此时见符骁一点都不担心她配置的解药是假的,轻描淡写开口,执意要杀了她,死到临头,也是真的怕了。 不敢再叫嚣,连连点头,直言展示自己的能力道:“是!我医术不输我爹!那解药我只配置了一半,你们若杀我.......” 一半解药又如何?知道解药成分便可,逃出生天后,再找别的医者,按那已配的半副解药,研究一番,再重新配,何须再受此女威胁? 符骁不为所动,眼眸都未抬一下,凉凉的眼神,再次扫向林知皇,明显有话要问她。 汪长源却闻言大喜,不等喻轻若说完后面的话,便面露喜色,郑重承诺道:“甚好!我汪长源可以‘附额礼’起誓,只要你能医好二郎君的内伤,并解了他身上的毒,我们这伙人,便都不得杀你!” 喻轻若见汪长源突然出言,事情峰回路转,眸光大亮,急问道:“此言当真?” “不可!”符骁眼锋微抬,将目光从林知皇身上拿开,回头制止汪长源,寒声道:“我杀了此妇和离归家,回护在侧的所有奴仆与部曲,她心中未必不恨我,我符骁绝不留对我心怀恨意之人!更何况此妇聪慧,留之必成祸患!让此妇为我治伤?更是不行!” 喻轻若见符骁铁了心要除她,不敢再故弄玄虚的装腔作势,急声辩解道:“不!不是!我喻轻若可发誓,我绝不恨你符骁,若不是此前你欲杀我,我也不会使毒害你!我原先是感激你的!” “感激我?感激我什么?”符骁冷笑。 喻轻若此时也顾不得将自己过往的不堪,暴露给外人知晓了,她不能就此死在这,她还有大仇未报,她还未报复鲁家! 喻轻若含泪咬牙道:“其实,若不是你符骁那日来,正好杀了鲁家那些护送我归家的奴仆部曲,我便会死在当晚,我夫家不欲我能活着归家!那些人欲在我归家途中,制造意外,暗害于我!是你符骁阴差阳错救了我一命!我如何会因为那些人的死活恨你?” 符骁冷冷地讽笑道:“你如何证明你所言为真?” 喻轻若急言道:“我与我婆家关系并不好!甚至有仇!你们抓的那小娘子可以证明,我所言非虚!”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皆向林知皇看来,林知皇也是满头雾水,奉行少说少错的原则,假装自己也被吓到的模样,睁着一双大眼无辜的回看众人。 “她祖母与我前婆母是从小到大的闺中密友,她祖母带她来鲁家做客时,她曾撞见过我婆母磋磨我,当时我正被婆母罚跪掌嘴,是与不是!”讲起过往的种种,喻轻若屈辱的红了眼眶,转头看向林知皇,高声对她问道。 呃,这原身的继祖母钟氏和这喻轻若的婆母是闺中密友?这喻轻若此前还见过原身? 林知皇哪有原身的记忆?但她也想保这喻轻若一命,适时的瑟缩一下身体,故作害怕的点点头。 第174章 你不能杀我,我是你大嫂啊 “你若让汪长源与我行‘附额礼’,我一定竭尽全力治好你,我可以起誓,若我喻轻若对你符骁怀有恨意,便肠穿肚烂而死!” 喻轻若也是能屈能伸,见符骁不顾自身之毒也要狠下心来除了她,连忙改变之前态度,尽力为自己求得活下去砝码。 符骁闻言,细看了喻轻若神色半晌,收回目光,垂首静思了片刻,方冷声道:“如此说来,你深恨鲁家?” “是!我喻轻若只要活着,便不会放过他家!”鲁家带给她的屈辱太甚,此次她若能逃出生天,对鲁家不欲就此罢休,定要报此大仇! 符骁看到喻轻若眼中对鲁家的恨意,顿时收了诛杀此女之心。 当日符家事发,符骁第一时间便被守山先生藏在了守山书院,此事本做隐秘,是他‘七聪’之一的师兄鲁蕴丹,在吴奎那告了密,才有了之后守山书院的覆灭。 鲁蕴丹,便是盛京一品世家,鲁家之人。 守山之祸,鲁蕴丹便是罪魁祸首。 那日,师父守山先生执意要藏他,以死相逼不允他出去自投,派人将他强行送走。 吴贼强屠守山书院后,至此他符骁,被迫染上满身罪孽。 从那刻起,他符骁的命便不再属于他自己,它属于守山书院的众位护他逃生的师兄们。 他不能死,也不配死! 他要带着众位师兄的理想和信念活下去,他还要在吴贼手里救他的先生,他还有有大仇未报! 哪怕心狠手辣,哪怕戾气缠身,在大仇还未得报前,谁若要取他符骁的性命,便是他符骁不世的仇人! 符骁哑声开口道:“没想鲁家内宅也脏污至此,你这妇人到也有勇有谋,也好,既然你我仇视之人相同,你若治好我,此前总总,便一笔勾销。” 喻轻若闻言大喜。 符骁没再阻止汪长源此前想法,他的行踪既然已经暴露,杀不杀喻轻若,都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喻轻若识时务,能留一个祸患给鲁家,再利用一番好自身,此一举两得之事,何乐不为? 遂汪长源与喻轻若开始行‘附额礼’之事。 符骁放过喻轻若,再未理旁的事情,一手撑着胸口伤处,抬手让左右部曲将林知皇提到他身前来问话。 于是,正在抽抽噎噎哭泣的林知皇,又被人拎小鸡似的,提溜了。 林知皇此时已打好应对他的腹稿,她从喻轻若此前的那番求生言辞中,找到了自己的活路。 符骁双目锐利的上下扫视眼前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闺阁小娘子片刻,心中难掩违和之感。 林知皇被符骁打量,也尽量让自己显得更柔弱无害些,故意睁大眼睛,边落泪,还边我见犹怜的回看对方,仿若真的只是一懵懂无知的小娘子。 “你是何身份?为何身边有如此多厉害之人誓死相护?不过正常出行,隐在茶楼周围保护你的部曲,就有二十余众?”符骁看了半晌,没看何出不妥来,这才低声问出自己这一路以来,一直困惑不解之事。 林知皇故作害怕状,娇娇怯怯的答道:“小女子乃是郐县林县令家的嫡女,我爹宠爱我非常,郐县先前曾有过动乱,他怕我出行安危有失,故小女子出行时,我爹一般很是谨慎。” 符骁听言,也不知信是未信,仔仔细细的又打量了林知皇良久,再次低声道:“哦?你爹是林者云?他是否投靠了鲁王?” 林知皇闻言,于心中,将对此少年的警惕心,又提高了一个度。 这符骁当真名不虚传,不过从打探到的零星一点消息中,便分析出了‘林县令’一定是投效了鲁王,才有如今局势。 不然仅凭‘林者云’的三寸不烂之舌,哪能重新从叛匪手里收回郐县? 林知皇心里想着,面上却故作不知,懵懂道:“小女子也不清楚,只知道爹和鲁王来往甚密,鲁王经常设酒宴款待我爹。” 对!只有‘林者云’对鲁王很重要,她林知皇此刻才会对符骁重要,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他爹如此疼爱她,出行都派如此多人保护,她此时不正是符骁的‘护身符’么? 符骁听言,再次垂首思索良久,突然轻笑出声道:“这林者云到有几分本事,巴结上了鲁王,收回郐县,还把这郐县治理的如此繁茂,也算有几分本事。” 方辉这时走了过来,拱手问道:“二郎君,这小娘子如何处置?带着她逃亡,行程恐会慢很多!” “别.....别杀我!符骁,我可是你大嫂啊!”林知皇突然语出惊人,抽抽噎噎哭道。 “.........”周围霎时一片诡异的静默。 汪长源则剧烈的咳嗽起来,只觉此前被嗑到过的头嗡嗡作响,感觉更疼了。 “........”符骁手指动了动,寒声道:“莫要胡说!我阿兄还未成家,便已身故!” 第175章 小叔子,你没事吧? 林知皇似被吓到般,瑟缩了一下身体,期期艾艾的娇声道:“二郎君,你有所不知,小女子从小长于盛京,前段时间才来的此乡野地方,此前在盛京,在温府上做客时,小女子和符大郎君曾见过面。” 温南方是符骁的师兄,此前听温南方提符骁的口气,关系似很是亲近。 因此,符家大郎君一定去温府上做过客,如此说,很难被看出破绽。 “你是说我大兄曾与你私定终身?”符骁寒声问。 符骁眼中杀意尽显,他大兄不是这种人,况且眼前这女子明显还未及笄,他大兄岂会如此行事! 毁他大兄声名者,都该死! 林知皇仿佛真是迟钝懵懂之人,对符骁语中的杀意,毫无所觉。 说到此处,还恰到好处的红了脸颊,尽显女儿家的娇羞之态,眨巴着眼睛,娇声继续道:“符家大郎君如此风光霁月之人,岂会那般行事?是那日在温府中,小女子不慎落了水,是符家大郎君下水救的小女子。” 符骁闻言,神色方柔和了些许,若情况如此,倒有几分可信。 他大兄惯来侠义心肠,见人落水,确实不是见死不救之人。 “夏日落水,衣裳稍薄,你大兄他既然看了小女子的身子,那小女子从那刻起,便是他的人了。小女子乃是二品世家林家的嫡女,与你大兄勉强也算相配。”说到此,林知皇还恰到好处微微咬唇,一副娇羞不已的模样。 “.......”周围这些部曲皆是符府老人,一时听到此隐秘事,虽是无语,但皆信了。 毕竟在大济朝,世家之女将名声看的极重,没哪个女子会拿自身清白名声胡说,此前大郎君没与外人道此事,应当也是顾念这小娘子的名声。 大郎君是准备待她成年及笄,再行提亲之事?一时在场所有符府门下人心中,皆如此想。 “.......”符骁眸光闪动,也信了七八成。 概因林知皇的样貌,正好是他大兄惯来喜欢那种,娘给大兄安排的好几名侍婢,就是此长相…… 符骁对自家大兄突然多一未婚妻之事,一时有些接受无能。 林知皇似乎很是羞涩在众人面前提之前的事,此时面颊羞的通红,也不忘娇声明志道:“小女子心中早已认符大郎君为夫,二郎君,小女子便是你大嫂啊,小女子还要为你大兄守志,你可不能伤了自家人,呜呜........” 林知皇一哭起来,便愈发不可收拾,转而又似想到什么,咬牙娇声骂道:“都是天子可恶,让你大兄去刺杀吴贼,害了他性命!吴贼更是该死!我愿终身不嫁,为符家大郎君守寡名志!我看那天子还能做多久!那吴贼还能活多久!” 大济人的君臣观念大都刻入每个人的骨髓,林知皇能如此直言骂天子,想来也是怨恨天子甚深,才会如此。 此女外表看似柔弱,倒也是烈女子。 符骁不由动容,对林知皇柔和了神色。 “无事,我必不让这两人好过!”符骁寒声道。 林知皇闻言,低垂的眼眸中霎时闪过一丝喜意。哈!再聪明,终究是才十岁的小屁孩吗?这是将她林知皇当自己人在说话了啊。 林知皇继续一副懵懂模样,顺着杆子就往上爬,眼里挂了泪道:“小叔子,你师兄温南方.........” 这声出其不意的‘小叔子’,惊的刚刚缓和了神色的符骁抚着胸口,猛烈的咳嗽了一声,顿时胸口处钝痛如绞。 汪长源此时也与喻轻若行完了‘附额礼’,两方算是成了自己人,见状忙让喻轻若前来为符骁看伤。 士族中人,一旦行‘附额礼’,礼成,任何一方将不得轻易违背此礼,一旦违背,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此礼在此处约束力极其高,双方不会轻易违背,士族气节便是如此。 符骁如今这伤就是喻轻若的保命符,她也不敢耽搁,怕符骁真死了,她那礼也算白行了,该死照样死,连忙快行几步上前来为他把脉。 现场顿时一阵忙乱。 语出惊人的林知皇则被众人抛在了一旁,再无人理会。 第176章 做天真之人 喻轻若立即让部曲除了符骁的上衣,摸到断骨处,手法娴熟的为符骁正骨。 接好骨后,喻轻若接了部曲递来的固定断骨的锦缎,利落的给符骁的胸膛处缠围了好几圈,最后指法灵活的打上结扣。 汪长源在一旁看了,满意地抚弄美须,不住点头,深觉自己此前留下喻轻若的决定做的妙。 符骁也是狠人,在喻轻若为他正骨与固定断骨时,一声呼痛都未发出,明显能忍之人。 等喻轻若给符骁固定好胸前的断骨,便不许他再坐着了,以防他刚刚固定好的断骨再度移位。 彼时,断骨再扎破内脏就糟了。 于是,两刻钟后,符骁躺在了林知皇面前,继续向她问话。 林知皇此时身份变得‘特殊’起来,也被人松了绑。 因此,此时林知皇和符骁两人的姿势是,林知皇垂首,眼泪汪汪的看着躺在她身前的符骁。 这对话姿势,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莫名让林知皇爽了,被符骁虏劫来的怒气,诡异的也散了不少。 符骁躺在地上,没觉得此姿势有任何不妥,开口对她讲的第一句话便是:“不要再叫我‘小叔子’。” 林知皇娇娇怯怯的点头,‘居高临下’的垂首看符骁,轻声道:“是,一切听小叔子的!” “.........”符骁手指扣紧,遂决定不和蠢人一般计较,放弃这个话题。 林知皇话落,红着眼眶,丝毫不将自己当外人模样,小心翼翼的伸手,捧了符骁的脸,左右端看后,期期艾艾地关心道:“小叔子,你的伤没事吧?你这脸是中毒了?脸色紫红一片的,是不是疼的啊?” “........”你都说是中毒了,疼能将脸色疼成紫黑色?前言不搭后语,喻轻若在一旁听的也十分头疼,算是知道了此前符骁为何不答话了。 喻轻若深觉这小娘子颅内有疾。 符骁静默了半晌,才长吸了口气道:“无事.......” 林知皇乖巧的点点,仿若放下了心,将一个不谙世事的闺阁小娘子演的活灵活现。 林知皇外貌出众,姣若秋月,人对美的东西下意识便多分宽容,此时她虽前言不搭后语,但初衷是好的,再加上她与符大郎君还有些‘关系’,周围的那些符府旧人对她态度也熙和不少。 “你刚才准备讲我师兄温南方如何?”符骁此刻已经彻底将林知皇当做不谙世事的闺阁小娘子了,旁敲侧击想从她嘴里套出更多有用信息。 林知皇又眨巴一下明眸,懵懵懂懂道:“小叔子,你师兄温南方如今也在我爹门下,你遭此大难,有什么需要用得到我这个大嫂的地方,尽管谁来,大嫂都可以帮你的!一家人,可不能伤了和气啊!我......我也会让我爹帮你的!” 林知皇在用温南方试探符骁,也是在递出橄榄枝,看符骁会不会以温南方为梯子,拿她和林者云进行谈判,双方矛盾目前不深,是可以化解的。 符骁此时听林知皇说话,已掌握了窍门,自动对她所说的话,屏蔽一些让他不适的称呼,提炼其中有效的信息。 听了此言,符骁思索了一番,顿时便冷笑起来:“呵,帮?谁能帮我?求人不如求己,靠别人,岂不是把命交托于他人手中,将活命的希望寄托于他人的‘心慈手软’?这是蠢人才会做之事。” 他与师兄以前关系再好又如何?立场一旦不同,一旦牵扯到自身利益,谁又会放过谁? 他符骁如今对人心是最没有期待的。鲁蕴丹便是例子。 林知皇见符骁听到温南方在此,也毫无波澜,便知糟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符骁戒备心甚重,竟是谁都不相信!听到温南方在此,丝毫不意外,竟直接将温南方当对手对待。 林知皇表面上似又被符骁的言语吓到,又小声的啜泣起来,心却一直低落到谷底。 师兄弟间的情谊,一旦立场不同,终是过眼云烟。 看来两方之间是不可能借‘情谊’坐下来好好谈了。 她得自己想办法尽快脱身,不然等符骁出了离仙郡,她的性命便对符骁无用,谁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 不巧,她林知皇同样也不是将性命寄于他人会‘心慈手软’之人。 那么,从此刻起,不论你符骁是否还年幼,就是我林知皇的敌人。 便都不留手,看谁更胜一筹吧。 霎时,林知皇垂下的眼眸里盛满冷意,冰寒若雪。 符骁眯起眸子,低声分析道:“温南方住在你府上,这么说来温南方确实投效了你爹?这林者云竟如此厉害?” 师兄温南方有多恃才傲物他如何不知,能得温南方投效......... 符骁想到此,忽然高声命令左右道:“此地不宜久留!方辉,我们不能歇息,需连夜赶路,即刻出发!” “诺!”周围众人齐声应是。 林知皇再度被人携上了马车,与符骁一同逃亡。 第177章 裴氏打破后宅之困 夜凉如水,星月当空。 林府,内宅。 “天啊!天啊!该死贱婢!环儿,是娘害了你啊,我若不插手你身边之事,将月桥安排在你身边,如何会有今日之事!环儿一个小娘子,被人劫持,又那般模样,不知会遇见何事!我儿可如何是好?我儿可如何是好啊!”裴氏捶胸顿足,趴伏于榻上痛哭不已。 罗婆在一旁,不知如何劝慰主母,此时也是眼眶通红,驻足于裴氏榻前泣不成声。 月桥的尸体也已经被人抬回,她那干女儿,真真是糊涂,死到临头,竟然还要叛主!真真是!真真是! 想到此处,罗婆再也忍不住,也捂着嘴大哭起来,扑通一下跪在裴氏床榻前,扬手便甩了自己一记重重的耳光,嘶声道:“大夫人!都是奴识人不清,养了个祸害,害了大娘子啊,您就罚奴吧!” 话落,罗婆又重重的给了自己好几记耳光,脸颊顿时便红肿了起来,隐隐发紫,一看便是下了死力气扇自己! 裴氏哭着爬下床,连忙搂抱住罗婆,阻拦不让她如此。行动间,将床沿垂落的珠帘撞的四处摇摆。 裴氏从小由罗婆照看长大,视罗婆为亲人,如何忍心看她如此自残? 裴氏忙抱了她哭道:“月桥那贱婢,心思藏的深,不能以常理揣度,我儿那等人物都未看明白她,你又如何看的明白?” “终究是我养了那月桥啊,夫人!呜呜.....” 裴氏与罗婆两人在房内抱头痛哭。 裴氏此时是真的后悔了,边哭边在心里暗暗发誓,此次若老天保佑,她女儿能平安回来,她这做娘的,再不插手她身边之事,她爱如何便如何! 爱用什么人在身边,就用什么人在身边,她决计再不插手! 八郎君也给凝露送回去,以私心抢别人孩子的孩子来养,就是恶事! 人果然不能行一丝恶事,报应来的快啊,她裴氏让别人骨肉分离,老天便让她也再尝这骨肉分离之痛! 裴氏哭声道:“罗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罗婆泪眼婆娑的抬眼道:“大夫人,您这是什么话?” “环儿说的对,女人不能只困守于内宅!不然大事来时,因我以往太困守于内宅,手中竟是一点力量都无,除了哭,竟做不了其他任何事!”说到最后,裴氏止了哭声,神态逐渐坚毅起来。 罗婆深受震撼,一时竟忘了哭,神情追忆地看着这样的大夫人。 裴氏双目血红道:“我是该理一理外面的事了,靠夫君?夫君自己都要靠他人!既救不了儿子,也救不了女儿!靠人不如靠己,以前是我着相了!” 罗婆眼神迷离的看着这样的裴氏,在裴氏未出嫁时,也曾是这样一身锐气,后来多年浸淫后宅算计,便也渐渐失了棱角。 此刻,罗婆竟然在裴氏身上,看到了昔日老家主的影子,那个英年早逝裴家主啊,他精心抚养长大的女儿,确实不该只是困守于后宅,长成普通妇人的样子。 裴氏既欲走出‘后宅’,她罗婆便陪她一起,刀山火海,总不会有比死更难的事!大娘子说的对,敢想,就能做! 裴氏与罗婆的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彼此都懂了彼此眼中之意,放任自己哭了这最后一场,从此往后,她们再不流,不可‘主宰’之泪。 屋外,一小小的黑影,也在无声的哭泣,正是刚知道林知皇被劫持,就赶来正院的王鹿。 王鹿一到裴氏屋外,听到屋内的哭嚎声,便知此前所听消息为真,顿时泪不断的从眼中涌出,双手紧攥成拳。 林世叔一个小娘子,被歹人了去,还有什么好? 是的,王鹿一直知道,林世叔是小娘子。 王鹿以前跟随祖父来林府做客时,见过林府上的大郎君,那是一个高壮的‘叔叔’。 哪里如林世叔那般好看? 倒是听祖父说过林府上有个大娘子,从小便在盛京长大,算算祖父给他说此事的时间,好似是城乱前两月来的郐县。 王鹿后来细想时,便确定这就该是‘林世叔’了。 王鹿伫立在裴氏屋外,此刻稚嫩的小脸上,满是狠色。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那么渴望权势,那么渴望力量。 他真想快快长大!拥有力量和权势,去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东西!不然这无情的世道,会夺走他身边每一个喜欢在意之人! 第178章 男扮女装? 夜已深,寒霜降下。 温南方依旧在衙门里,伏案翻看今日那些目击到清雪茶楼动乱现场的百姓,给的四五十份口供。 这些目睹到现场的百姓,口供皆言,被强人挟持带走的,是一容貌绝丽的小娘子........ 温南方翻看完最后一份口供,微微皱眉思索了一下,因为不解,稍显躁郁地将手中的多份口供甩到案几上,抬手头痛的揉揉额角。 一旁伺候的青云见状,忧心地开口提醒道:“主人,您已经连续七个时辰伏案,未合过眼了,您先去歇息一会吧........” 温南方充耳不闻,扬首闭了一会眼,缓解眼睛的酸涩,待好了些许,便再度俯首伏案,继续翻看今日林府中记录人员出入情况的簿子,越看越是奇怪。 今日府中之人,竟没有一人言,曾看到府中大郎君出过府。 而林府记录出行的簿子中显示,今日府中倒是有一小娘子,被鲁王宠姬慧姬请出了府,见面地点,正是清雪茶楼。 大郎君被符骁挟持的地点,也在清雪茶楼......... 林府的小黄门言,今日那驾粉纱缁车出府时,忽红也在那车旁带刀随侍。 翻看到此,温南方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额角,侧头对身旁的青牛道:“你去问问,林府上的两位小娘子,此时是否还在府上。” “诺!”青牛领命而去。 一炷香的功夫,青牛回来复命,叉手道:“主人,属下刚才问过了,林府上两位小娘子此刻皆在府中。” 温南方闻言,眸色越深。 已经确定,今日坐着缁车出府,与慧姬见面的便是主公了。 主公为了方便与鲁王宠姬幽会见面,竟然男扮女装出门? 推测到此,温南方清俊的脸,顿时蒙上一层黑气。 主公年纪如此小,便沉溺于美色了吗? 这便是忽红与林者云想瞒之事? 温南方柔和地面部线条,霎时清砺起来。 若果真如此,此次让主公吃点教训也好。 美色误人!有多少英雄豪杰,皆败于己身的贪花好色之下? 主公的年纪尚小,便沉溺于此事,如何能行? 他不能放任主公再如此下去了,主公此次平安回返,他温南方一定要好好谏言一番! 美人乡乃英雄冢!他温南方决不允许他的主公败于美色之下! 青云见温南方突然目露倦色,再次劝道:“主人,若您也倒下了,这郐县还有谁能主事?您的主公恐怕更是危险啊!” 温南方闻言冷哼一声,目中倦色突然一扫而空,薄怒道:“她怕什么危险,她那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青云被温南方此言弄的不明所以,眼神飘忽,与同样不解主人为何会突然发怒的另一人对视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主人?如今回院落休息吗?”青云觑着温南方的脸色,战战兢兢地再次开口,小声问道。 “熄灯,回院!”温南方旋身站起,遂准备回自己院落休息,大踏步向外走去,离开衙门。 青云与青牛赶忙灭了衙门的灯盏,提了照路的灯笼,快步跟了上去。 温南方恼归恼,边行还边思索着,主公还未成年,那容貌若是女装的话,别人应当很难看出端倪。 主公既是以娇弱小娘子的身份被劫持走的,谁能想到主公是男非女? 想来符骁也不会疑她一个‘闺阁小娘子’会对自己有何威胁的,对她的警惕之心也会降低很多,情况对主公大有利。 主公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也应该会趁机自救。 温南方顿时就不那么担心林知皇的安危了,也不那么急着救援主公了。 主公如今身份既对符骁有用,符骁又觉她无甚威胁,一时半会,保住性命应是无虞。 温南方想到此,暗恼的一甩袖袍,行往自己院落的脚步更快了些,他还是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先去歇息一晚再说。 主公这小小年纪便耽于美色,去吃点教训也好! 第179章 林婉娘夜堵温南方 月明星稀,青牛与青云提着烟灯,在两侧照明,温南方快步行在前,穿过垂花门,往自己院落而去。 温南方今日身着苍蓝银竹纹的长袍,在他快步行动间,广袖被风烈烈吹起,但挺拔的身姿更显无双。 早躲于暗处,静候温南方回返的林婉娘见他如此形貌,顿时更坚定了自己心中打算。 温南方满脸倦色,心里想着事情,刚行至自己院落门口,哪想变故陡生,一面生的小娘子,哭哭啼啼从拱门侧后方冲出,跌跌撞撞的向他怀里扑来。 温南方眼眸微睁,先是一愣,但身形也不慢,灵敏偏身躲过此女。 温南方这一躲,准备‘投怀送抱’的林婉娘便无法收势,重重摔落在他脚边,故作娇弱地啜泣声,顿时变成了惊声惨叫,似乌鸦乱啼。 提灯探路的青牛与青云起先没看清是何人,只见黑影而至,以为有危险,快速闪身双双护在温南方身前,待看清突袭的黑影是一娇弱哭啼的小娘子,不由纷纷面面相觑。 “你是何人?”温南方声硬如铁,见外院竟然深夜出现女眷,不由大皱其眉。 林婉娘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身穿淡青色百蝶穿花窄袖交领长裙,描了眉,唇上点了红脂,打扮的很是成熟精致。 却没想温南方如此心硬,竟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故意避开她的投怀送抱,使她摔倒不说,此时竟居高临下的垂首看她独自狼狈,连弯腰扶起她都不曾。 实无君子风范! 林婉娘心中暗恼,但仍旧不死心。她好不容易趁着今日府中大乱,才有机会甩掉身边伺候的奴仆,从内院跑到外院来的,机会只有一次,她不想放弃! “温郎君,小女子是这府上的二娘子,小....小女子好冤枉啊!呜呜......”林婉娘膝行两步,巧妙地绕开青牛与青云两人,想抓住温南方的衣角哭求表白一番。 温南方见状,眸中不耐加深,直接后退移开一步,让林婉娘伸出的手抓了个空。 如此明显的避开,让林婉娘顿时僵住,抬起哭的雨带梨花的脸,仰看温南方,温南方也正好低头看她。 月色映衬下,温南方风华更甚。 林婉娘此时抬头仰视于他,如此角度看,更显温南方人如青松般挺拔,一轮玄月正好挂在他肩侧,简直如画般美好。 林婉娘一时忘了初衷,竟看痴了去,暗想,难怪这温郎君能得‘那人’折身亲近,当真是郎颜艳绝,世无双啊! 若她林婉娘趁此机会将这温郎君抢了去,不知‘那人’回来后,见这温郎君移情于她了,脸上会出现什么表情! 不知‘那人’会不会哭着求她林婉娘将人还给她! 林婉娘不禁越想越美,差点笑出声来,假作的眼泪,一时便落不出来了。 林婉娘赶忙收了心神,才复将眼泪再逼出眼眶来。 温南方一日都精神紧绷,直到方才推测出林知皇是‘男扮女装’出行,被符骁挟持走的,才放下忧心。 时下人思维惯性使然,对女子向来轻视,主公扮作了小娘子,以她的机敏,安全应当无虞。 去了隐忧,温南方此刻只想进院歇下,实在没精神,应付这莫名其妙的小娘子,直言不讳道:“你乃内眷,有何冤枉,应该去向府上大夫人去诉说。” 林婉娘闻言,哭得更是泣不成声,娇声控诉道:“大夫人自然是心向着她自己的女儿,哪会管我这小娘生的女儿有何冤屈?” 温南方没细听林婉娘所说的内容,见她竟然如此不识趣,还与他有话说,便不再给这小娘子脸面,淡声开口道:“此时夜已深,你一小娘子,甩开伺候的奴仆,孤身前来一外男的院落门前,哭哭啼啼,大喊冤枉?合理吗?” 温南方此时此刻是真的不想再用脑了,也不想去探究这小娘子究竟是何心思,只想快点将人打发了去。 林婉娘顿时哭不下去了,也不想演了,被人扯开脸皮质问,还如何演得下去?她也是闺阁娇娘子,受小娘的委屈,终究是小娘养了她,这个外男凭什么? 林婉娘遂气咻咻站起身,叉腰娇斥道:“温郎君什么意思?想说小女子我勾引你嘛?” 第180章 是女非男 温南方垂首看她,眼神寒凉如水,淡声道:“难道不是吗?你大兄如今身陷囹圄,你还有心情做这事?” 林婉娘瞪大眼睛,气势汹汹抬手指了温南方的鼻子,愤然跳脚道:“我为什么没心情?那人那般本事!能有什么事?说不得过两天自己就回来了!” 青牛与青云不禁面面相觑,这府上二娘子是喜欢她大兄,还是不喜欢她大兄?说她喜欢吧,连大兄都不称,直接以‘那人’代替称呼。 说她不喜欢她大兄吧,对她大兄的能力倒挺自信,内心深处其实是挺敬佩的吧? 青牛与青云异样的眼光太过有如实质,林婉娘顿时被看的不自在极了,斗鸡似的回瞪他们,娇斥道:“看什么!我穿成这样不是给你们这些奴仆看的!还有,难道我说的不对嘛!” 林婉娘狠瞪温南方,只觉‘那人’再聪明,看男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这温郎君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就是个棒槌! 温南方摇摇头,顿觉实在闹剧,他和一个闺阁小娘子计较什么,果然是觉睡少了,脾气就大,世家公子该有的涵养都消下去不少,遂侧身想避开林婉娘进自己院落,快去歇下。 林婉娘快行一步,拦身在温南方身前,气势十足道:“你不许走,我们还没说清楚呢!我就是冤枉!‘那人’真真害苦了我,用我的身份出府,又被劫持走!不少百姓都看到了!” “那又如何?”温南方此时已是哭笑不得,没想这小娘子是真有冤要向自己伸。 “百姓们如今都在外面传呢!说是林府上的二娘子被掳劫走了,但林府为了顾念二娘子的名声,故意才对外说的是大郎君被掳劫走了。有此名声,我以后还如何嫁得好人家?” 温南方这才停下步子,转头看她,淡声道:“你觉得名声被你大兄所带累,不去向你阿爹去哭诉,为何来寻我?” 林婉娘觉得面子都被温南方放地上踩了,再遮遮掩掩也无趣,直言道:“那人给我添了堵,我也要给她添堵!我要抢了她的心上人,让她也不好受!所以不要以为我倾慕你,才会如此行事,你以为长得好看,别人就都会倾慕于你吗!我只是想给‘那人’添堵!你这没君子风度之人,白送我都不要嫁!” 青牛与青云:“.........” 信息量好大,这小娘子说什么? 主人的小主公,喜欢主人? 主人的小主公不是个郎君的吗? 男的还能喜欢男的吗? 贵族这么会玩的吗? 青牛与青云遂悄悄拿眼去觑探主人的脸色,一看,发现主人此刻面色已是煞白。 温南方此时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身形都仿若站立不稳,强撑着哑声问道:“你为何觉得我是‘那人’的心上人?” 林婉娘见温南方脸色骤变,以为自己说到了对方的短处,脸上立时挂起了得逞的灿笑。 “我都看见了,那日在演武场,你们俩还搂搂抱抱呢,羞也羞死了!我爹要知道此事,定将你赶出府去!”话落,林婉娘终于也爽了,也算把这温郎君的面皮揭下,放在地上踩了。 自觉扳回一局的林婉娘,遂兴奋的一转身,提起裙摆便跑了。 青牛与青云望着林婉娘跑远的背影,更加不明所以,在演武场搂搂抱抱?那不是在学武吗? 为何这二娘子因此怀疑自家大兄,喜欢他们主人? 这林府的二娘子莫不是颅内有疾,很有些疯疯癫癫啊? 温南方此时脸色却越加惨白,垂落于身侧的手,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主人,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青云见状,赶忙上前扶住温南方,担忧的问询道。 温南方侧身避开青云的搀扶,摇摇头,脚步虚浮的往院内走。 男扮女装?还是.......女扮男装? 温南方一时脑中闪过他此前忽略的很多细节。 为何林知皇如此出众,但他在盛京从未见过她?若她是女子,一直待在闺阁之中,便就说得通了。 为何她此前一直未学过武,林县令也未管过她....... 为何她的身形很是瘦弱,没有男子的阳刚姿态........ 还有那叛匪卢校尉,此前是林府的旧仆,他一朝得势说出的那番话......... 所以.......他温南方的主公.........是女非男! 第181章 被真相重击的温南方 温南方骤然抬手,一副深受重击的模样,急按住此刻狂跳的额角。 那日.....他洗漱完毕,身穿亵衣亵裤与主公谈事...... 那日......他欣然邀请主公抵足而眠......... 那日......他教主公习武,毫不避讳的身体接触........ 还有此后相处的点点滴滴,深夜独处,他温南方都未与主公避过男女之嫌啊! 更关键的是,主公也毫无异样之态! 他也因此,未察觉到丝毫不妥! “不,一定是我多想了.......”温南方呢喃完,脸色挂起一抹怪异的笑,游魂般走入屋内,连洗漱都不曾,死气沉沉的倒伏于床榻之上,便没了声响。 青云与青牛见状,以为温南方太过疲累,倒头便睡下了,遂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还细心的为主人掩好房门。 不一会儿,寂静无声的夜里,突然从房内传来几声沉闷压抑的嘶吼。 守在屋外的青牛与青云听到屋内的动静,惊了一跳的同时,也面面相觑。 正待进去看看,屋内突然又没了声响,屋内人好似又睡熟了。 青牛与青云不明所以的对视相询,皆摇头,遂不敢进去打扰。 两人越加百思不得其解,不由暗想这疯病,难道......还能传染不成? 翌日,温南方眼下青黑的再次出现在衙门。 徜徉在‘木工’海洋里,乐不思蜀的王题,今日也收到了消息,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到衙门寻自家师弟。 王题一见温南方当头便问道:“师弟,怎么回事?符骁那小子挟持了主公?” “嗯。”温南方点了下头,疲累的揉揉酸痛的太阳穴。 不想王题闻言,不见担心,反是脱口而出惊讶道:“符骁那小子运气也太背了吧!逃亡路上劫了个煞星?” 温南方揉捏太阳穴的手一顿,抬眸,凌厉地眼风立时扫了过来。 王题缩缩脖子,识趣地闭嘴,脸上复又挂上了忧愁之色,担忧道:“主公会没事的吧?” 温南方见师兄王题终于正经担心起主公的安危来,这才收回自己可将人凌迟处死的眼神,哑声开口答道:“只要窦图带兵追的紧,符骁没机会逃出离仙郡,主公便无事。” 王题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再抬头,此时方才注意到温南方此时眼下青黑明显,面色着实有些难看,不由皱眉道:“聪深,你一晚上没睡吗?脸色怎么如此差?可是担忧主公安危所致?” 王题此问,让温南方思绪一下回到昨晚,摇头实在不欲多言,他此时只希望昨晚的猜测,是自己多想所致...... 主公怎么会是女子? 女子怎会有这份心胸? 又怎会有这份舒朗气度? 便是男子,行事也少有如此霸道之辈............. 主公是女子?这简直是笑话,不可能的! 别多想了,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要先救回主公,再当面问个清楚吧。 自欺欺人的温南方,再次凝神不让自己多想。 王题太了解温南方了,一见他这脸色,便知他是有心事。 若真正有关系生死大难的要紧事,温南方是决计不会将自己的身体状况搞得如此差的。 温南方便是如此,事情越是紧急,他便越是冷静,若他不冷静了,一定是无关大事的私事了。 因此,王题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不再担忧主公的安危。 温南方此刻的憔悴,已说明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 担忧去后,王题不由脑洞大开,不怕死的凑上前,一脸‘我很聪明’的模样,神神秘秘的在温南方耳边道:“别瞒我了,主公是不是故意让符骁那小子给挟持走的?主公又在算计什么?” “师兄!”温南方忍无可忍地回头,厉声喝道。 王题丝毫不惧,做出一副你我都懂了模样,摆手笑道:“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师弟你一定有事瞒着我!你不说,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温南方寒声道:“师兄,你能不能正经点,不担心主公安危吗?” 王题不服地嘟囔道:“担心什么?我担心符骁那小子多一点,挟持了主公,也不知他能不能顺利逃出离仙郡了。” “.........” 温南方不欲再与王题多说,本来头就疼,与他讲过话后,头越发疼了。 王题见温南方又揉额角,顿时收了‘聪明像’,目露忧色,担忧道:“师弟,你多注意身体啊!” “师兄,你木工作坊的事情忙完了吗?这里恐不需要你,你自去忙吧。”温南方无力的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也明言王题可以先走了。 自行脑补完的王题,被赶也不恼,觉得自己在这确实帮不上什么忙,遂接过这个话茬道:“师弟,不论你与主公有何计划要施行,都要注意休息啊。你们既然要瞒着我,那我也就不多问了,我这就去木工坊忙了啊!” 话落,王题没心没肺对温南方同样挥挥手,利落的转身离开了衙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第182章 鲁家之毒 王题刚走一刻钟,比列便经过通传,大踏步进到大堂内,向温南方禀事。 温南方见比列进来,立即将那些杂乱之事,纷纷从脑海中摒除,眼神恢复清明,不再纠结其他,正式处理起公务。 比列在堂下站定,便利落的对温南方一拱手,朗声禀报道:“温县丞,符骁在离仙郡内的消息,卑职已经让人大肆在离仙郡范围内宣扬开了!百姓们为了朝廷那笔不菲的赏赐,皆可成为眼线,只要符骁出现在有人之处,便无所遁形。” “好!”温南方赞许的点头,道:“如今就看窦县尉那边是否能紧追上符骁了。” 主公此刻虽并无性命之危,但仍要尽快救回。 毕竟......主公一个小娘子,被外人劫走,性命虽无忧,但难保不会遇到其他事。 想到此,温南方指尖微动,薄唇紧抿。 一定要将符骁拦截在离仙郡内! 若符骁挟持主公逃离了离仙郡,主公在他那里,便再无价值! 主公的性命,不能寄托在别人的一念之间里! 符骁在离仙郡的消息既然已传播开来,后续的事情也要紧跟着处理起来。 想到此,温南方遂收敛心神,与比列讨论起后续施为之策。 冬末春初,雪水尽化,流水潺潺,山林间空气十分清新。 符骁一行人连夜奔袭了一路,才终于在一处低矮的山坳里,暂时安营扎寨,以作休整。 喻轻若在两名部曲的看押下,提着水壶在溪水边打水净脸。 至那日与汪长源行过‘附额礼’后,喻轻若心情便十分舒畅。 她与符骁之间本就无深仇大恨,就算此前有,随着符骁的行踪被她泄露出去,也已烟消云散。 此刻她对于符骁来说,已再无被灭口的必要,两人之间冲突不再,她会医术,又对符骁有用,便再也无性命之忧。 人啊,要想活命,果然还是要靠自己自救,祈求别人会一时心软放过你?笑话! 以前是她喻轻若错了,白在鲁家受了这些年的磋磨,委曲求全最后又如何? 鲁家那些黑心烂肺的东西,女人貌若无盐,不娴静不大度,就该死吗? 已经和离都不欲就此放过她! 若不是有那嚣张的奴仆,出了盛京地界后,偷拿她陪嫁的首饰,被她当场抓住,那奴仆直言她乃要死之人,这些富贵东西何不便宜了他们去,因此泄露了口风,她喻轻若还得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死! 鲁家之人,自持身份尊贵,怕她和离归家后再嫁,怕她污了他家百年清誉! 就为这可笑的理由,竟欲在她回娘家的途中,制造事故,让她‘意外’身亡!不欲让她还存活于世! 难怪她夫君鲁世源最后连面子情都不顾,她归家那日,最后连面都未曾露,这是笃定她喻轻若已经是个死人了,和死人还有什么可讲的? 这件事,不知她那好庶伯参与了几分,他爹的‘意外’失踪是否也有此番隐情? 不查清这些!不报此仇!她喻轻若怎能去死? 符骁阴差阳错帮她杀了鲁家那帮随护之人,并借用鲁家护送她归家的名义一路逃亡到此处。 符骁最后行踪暴露,依然是用的鲁家的路引,哈哈!等官府中人查出符骁是以鲁家的路引一路逃亡的,消息传回盛京吴丞相耳里,鲁家的麻烦必然不小。 谁人不知吴丞相最乃暴虐之人,就让他鲁家也尝尝刀兵强权的苦头! 喻轻若想到这里,畅快的大笑出声。 鲁家如此欺她,她此次若真能保下性命逃出生天,一定不让鲁家好过。 笑过后,喻轻若眼底坚定之色尽显。 “喻姐姐,何事如此开心?”林知皇眨巴着眼睛,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喻轻若身边,娇声问道。 林知皇自成了符大郎君的‘未婚妻’后,符骁这伙人对她的态度便和善许多,加上她又只是‘娇弱’的小娘子,没甚威胁,便也没再绑着她,只要她在他们可见的范围内,可随意行走。 喻轻若从溪边打了水,便在一处干燥的地方搭了药炉,此时正在为符骁煎制治疗内伤的汤药。 林知皇悄无声息出现的身边,突然开口相询,吓的正在想事情的喻轻若手下一抖,差点让她将刚煎的药,给打翻了去。 第183章 林知皇送药 喻轻若顿时怒不可遏,一把推开林知皇斥道:“关你何事?” 呃....接近失败......这喻轻若戒备心好强,好难接近........林知皇心中腹诽不已,但顾念着‘娇弱’人设不能崩,顺势便倒在了地上,泪眼朦胧的以袖掩面,娇怯地抬头看喻轻若。 喻轻若一见林知皇这幅模样便牙酸,顿时面露嫌弃之意,避她如蛇蝎的后退两步。 “喻姐姐,我就是想和你聊天.........”林知皇话还没说两句,话头便被一雄浑的声音截了去。 “臭娘们,你做什么!” 卢德此时突然大踏步走了过来,声若洪雷对喻轻若呵道:“你休要欺负她!” 卢德自从知道了林知皇乃符家大郎君的‘未婚妻’,并且还立志为他家大郎君守节,对她的态度便很是和善。 尽管如今他们被林知皇的爹派兵追的死紧,逃得狼狈,他也依旧没有迁怒于她。 在卢德看来,大老爷们之间的事,何须牵连一个无法做主的小娘子呢? 刚才远远见本来便看不顺眼的喻轻若,竟敢欺辱林知皇,便立即赶过来粗声粗气为其出头了。 喻轻若见卢德过来,自然也没好脸色,嘴也毒,当即便冷声暗讽道:“怎么?你见这小娘子长得标致,要替你家大郎君娶了她去吗?” 卢德闻言大怒,脸涨得紫红,捏紧拳头便要上来教训喻轻若,被一旁的方辉看见,连忙拉住他,呵止道:“卢德,住手!你做什么?” 如今二郎君治伤全靠喻轻若,她也治的尽心尽力,没任何不妥之处。 方辉怎能放任卢德鲁莽行事,没轻没重伤了为郎君治伤的医者。 林知皇在一旁见状,也忙抽噎娇声道:“不关喻姐姐的事,是小女子想看看小叔子的汤药煎好没?没想却打扰了姐姐,呜呜.....” 喻轻若向天大翻了一个白眼,她敢肯定这小娘子过来找她不是那个目的。 开口便问她为何如此开心,这是特意来找她的,哪是什么关心符骁的药? 喻轻若觉得眼前这小娘子恐是想寻哪个‘男人’保护,在她这来找存在感来了。 毕竟没个‘凶悍女人’欺压,如何显得出‘娇弱女人’楚楚可怜? 她前夫的那些姬妾最爱玩这一招! 这不?那叫卢德的棒槌便上钩了? 喻轻若自持已经看穿林知皇,也不戳穿她,恶意道:“药煎好了,你要给你的‘小叔子’端过去吗?” 既然你这么关心‘小叔子’,便做伺候人的活去吧,符骁那毒小子还小,你多多与他去相处吧,看你这美貌,能如何打动一个还不知情爱的孩子。 看你这小娘子的‘楚楚可怜’,还如何为你获得优待! 林知皇完全不知喻轻若此刻对她的猜测,已拐到了月球那么遥远,但殊途同归,她求之不得能有的接近符骁的机会,娇怯点头,柔声道:“好啊,小女子这便给‘小叔子’端药过去。” 方辉见此情景,也不再多言,忙拉着满面怒色,还欲为林知皇打抱不平的卢德走了。 片刻后,林知皇小心翼翼的端着符骁的药,亦步亦趋的走入了符骁所在的营帐内。 汪长源此时也在此帐内,抬头见是林知皇端了汤药进来,便狠狠地皱了眉头。 “为何是你端药来此?”汪长源冷声呵问道。 汪长源对林知皇十分不喜,概因此女容色殊艳,现今他们这行人里,除他汪长源与二郎君外,全是血气方刚好儿郎。 汪长源实恐她此貌在此掀起争端。 林知皇受惊地向后瑟缩一下身体,似被汪长源吓到的娇怯模样,一时不敢再行入内,满脸惶惶之态,伫立于原地。 符骁转眸,见林知皇如此,哑声道:“无妨,将药端过来吧。” 林知皇脸上立时扬起大大的灿烂笑容,尽显天真无邪,蹦蹦跳跳地快行几步,想将药端至符骁榻前。 在靠近符骁踏边之时,怎料林知皇突然脚下一个趔趄,身子向下歪倒,娇呼一声,手中的药碗顿时呈抛物线脱手飞出,直接向符骁所躺之榻翻倒过去,药碗落地点,正正好是符骁的头脸位置。 符骁身手不弱,反应也极快,药碗下落之时,便旋身翻下榻,避了过去。 但符骁此时有内伤在身,如此大开大合的动作,刚站稳,便胸口剧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第184章 师父叫小女子为环儿便好 汪长源快步上前扶住符骁,见他额头冷汗淋漓,顿时心疼不已,转头便呵斥林知皇道:“你做什么!怎么连一个药碗都端不好?” “我....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小叔子..你没事吧?”林知皇刚从地上爬起身,再次被汪长源的怒吼声吓的身子猛地向后,瑟缩一下,霎时泪盈于睫,抽噎起来。 “什么‘小叔子’,你与大郎君男未婚,女未嫁,莫要如此称呼。”汪长源见林知皇如此模样,越加怒火高炽。 林知皇好似全幅心神都在符骁身上,对汪长源的呵斥似听不见一般,抽噎哭着,满面关心的上前来扶住符骁另一边,忧心道:“小叔子,你不要有事啊?都是我不好,若你大兄知道我没照顾好你,以后我与你大兄九泉之下再相见,我还有何颜面见他?” 符骁闻言,咳嗽起来,胸口更是闷痛不已。 喻轻若此时走了进来,见帐中如此情形,再拿目光一睃榻上倾倒的药汁和空碗,当即便明白发生什么。 喻轻若一指仍在哭啼林知皇,怒不可遏道:“你这小娘子,莫非是故意的?如今这荒郊野外的,药炖一碗少一碗,哪能如此浪费?你是故意来捣乱的吧?” 汪长源见符骁脸色越发惨白,已无心追究林知皇的过失,连忙对喻轻若道:“快来给二郎君看伤!” 符骁的伤若一直好不了,她喻轻若何时能脱身? 喻轻若狠瞪林知皇一眼,上前一把推开还在符骁身边搀扶的她,上前仔细为符骁查伤。 符骁的伤若好了,他们这伙人行路速度加快,她林知皇如何还能找机会脱身? 被喻轻若推开的林知皇故作姿态,弱不胜衣的又踉跄两下,方站稳身形。 在场两个女人,就符骁的‘伤’,心思各不相同,所做之事也迥然不同。 喻轻若探手一摸,果然,符骁断掉的肋骨又错位了。 喻轻若皱眉道:“肋骨又错位了,需重新正位,可能会有点疼。” “小叔子,其实被药淋一下也没有什么的,呜呜....你非要躲......现在好了.....弄的肋骨错位,该有多疼啊?”林知皇听喻轻若所言,又呜呜的哭起来,一副比汪长源还忧心的模样。 “........”汪长源,喻轻若,符骁,那不是你害的吗? “小叔子,你怎能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我夫君的仇还要你来报呢!我一弱女子,如何能替他报仇?你可千万不要有闪失啊!”说着,林知皇又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别说,林知皇哭的还挺好看,鼻尖哭的红红的,看起来好不可怜,让人对她生不起气来。 符骁强运一口气道:“你先出去吧,暂时不要来寻我。” “那如何行?这里都是一些五大三粗会武的男人,他们如何会伺候人?粗手粗脚的再弄伤了你可怎么是好?就让嫂子来照顾你吧!你的伤一定会好的更快的!”林知皇红着眼眶,边小声啜泣,边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小娘子在家里一定很是受宠吧? 也是,不然为何日常出行,便有如此多部曲暗中跟随,以护安全! 在家一定被家里人很是娇惯吧? 不然也不会连最基本的看人眼色也不会! 汪长源此时看见林知皇便头疼,只觉她不知所云,不欲再与她多言,扬声对外喊道:“方辉!” “在!”方辉立即大踏步进了帐篷,俯首领命道。 “将这......”汪长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林知皇,有些卡壳。 林知皇含泪睁着眼睛,很是不将自己当外人,亲呢对汪长源提醒道:“先生既是符家兄弟的师父,便也是晚辈的师父,师父叫小女子为环儿便好。” 说完,林知皇还有礼的对汪长源微微一俯身子,行了个晚辈礼,这个礼,行的优雅标准,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汪长源瞬间牙酸了,后面恶言再也说不出口。 符骁见汪长源吃瘪,顿时闷声笑了起来,这是他逃亡后首次真正发笑。 汪长源顿时愣了,回看自家二郎君。 如今符骁身上的毒,已经被喻轻若解了一半,脸已恢复了些,不再肿胀,只是面色青紫发黑。 如此一笑,倒显出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稚嫩来。 第185章 符骁去疑 因符骁笑了,汪长源对林知皇的怒火散去了不少。 帐内气氛静默了好半刻,汪长源才有气无力摆摆手,抖着唇开口吩咐道:“方辉,把这小娘子带出去,若无要事,不允许她再靠近二郎君。” 方辉领命,立即大踏步上前,动作冷硬的对满脸懵懂,不明白发生何事的林知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怎么行?不靠近符骁,她还如何‘天真懵懂’的闯祸‘害人’? 林知皇顿时咧了嘴,抽噎起来,哀怨的将目光转向符骁,期期艾艾道:“小叔子.......你师父不认可我为符家大郎之妻,你呢?” 符骁眸光微动,不正面回答林知皇此问题,哑声道:“我需要再次正骨,你先出去吧。” 二郎君竟然故意转移话题? 洞悉到符骁的心思,汪长源皱眉,二郎君因为大郎君曾与这小娘子‘结缘’,便真将这小娘子当亲近之人了? 林知皇也听出了符骁话里真正的意思,心头微动,面上却一副被转移注意力的模样,很是听符骁话的乖乖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自觉退了出去。 临出帐前,林知皇又站定在门口不走了,眨巴着眼,拿哄稚童的语气,对符骁娇声叮嘱道:“小叔子,疼不要忍着,要叫出来才不会疼呦!喊出来了,痛痛才会飞走哦!” “.........”这林小娘子当真颅内无疾吗? 符骁,汪长源,方辉,皆霎时无言。 说完这句话,‘天真’的林知皇才终于放下了心般,转身如一只飞舞的彩蝶,弱柳扶风的翩跹而去,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娇柔姿态。 随着那纤弱的背影行出帐门,帐内久久静默无声。 喻轻若则目露疑惑之色,再次打量起林知皇行去的背影来。 男人可能不懂女人,但女人,却不会不懂女人。 这小娘子无论是不是真的懵懂无知.....无视人脸色的本事,却真是绝佳啊,是真如此,还是........? 此前在盛京见过她的那一两面,看着就一怯弱性子啊? 与如今这‘天真烂漫’又‘话多’的性子,很是不同...... 以前是装的?还是.....现在是装的?亦或是....都是装的? 喻轻若唇角微翘,决定等会去单独会会这小娘子。 一刻钟后。 喻轻若再次为符骁正好骨,绑好的固定断骨的绷带。 符骁额上鬓发,此时已尽数被汗水淋湿,嘴唇泛白。 喻轻若嘱咐了符骁几句,这几日最好卧榻,不要乱动,便下去再给他重新煎药去了。 汪长源见符骁伤势再次加重,心疼符骁又遭此大罪,一直便黑着脸,对林知皇的怒火又再次高涨起来。 等喻轻若一走,汪长源便忍不住开口道:“林家真是不会教养孩子,竟然将嫡女养的如此天真懵懂,如此没眼色!” “这样的小娘子,如何能胜任一家主母之位?便是大郎君还在,这门亲事我也定要反对。妻子人选怎能只看样貌去定?大郎君看人的眼光着实不行!” 符骁垂下眼眸,他大兄.....还如何有机会能娶妻....... 汪长源怒斥完,冷静下来,这才反应过来符家早已覆灭,而大郎君也已身死,再想到这一路从盛京逃亡至此,发生的总总,顿时心中悲凉不已。 帐中再度一时落针可闻。 片刻后,符骁最先整理好情绪,胸前痛意也消下去不少,遂开口对一旁的方辉问询道:“如何,放任她自由活动后,可有何异常举动?” 方辉立即叉手回道:“回二郎君,属下目前并未发现这小娘子有何不妥之处,除了偶尔哭泣,偶尔在您身边徘徊,偶尔去找喻轻若说话,再未有何异常举动。” “有无留下什么记号标记之物?”符骁再问。 “并未,身上也未掉落过什么东西。”方辉继续答道。 汪长源这才反应过来,诧异道:“二郎君在疑心这小娘子藏拙?这小娘子一看便毫无城府,衣衫浸透被外男看了去,这种毁闺誉的事,也在如此多人面前明目张胆说,依老夫看,着实蠢的紧。” 第186章 窦图紧追 “不过再小心些罢了。”符骁淡声道:“她之所言,不知真假,只她一人可知,虽合乎情理,但小心些,并无大错。” 说着,符骁面露迷茫道:“如今看来,她倒真无任何不妥之处,这么说我大兄真的与她有过‘结缘’了..........” 汪长源却只想快甩下这‘生事’的小娘子,皱眉道:“这小娘子不宜一直带着,等过了离仙郡,如何处置她?” 符骁黯然道:“派个人将她送回吧,毕竟也是为数不多,记得我大兄的人了。” 符骁此刻虚弱的躺在榻上,缅怀他大兄,身上去了戒备与那甚重的戾气,倒有了些稚童该有的模样。 汪长源见了,长叹一口气,不再多言,显然是也默认了此事。 山峦起伏,群山巍峨。 山坳间气候阴冷,狂风怒号 窦图一马当先,身披铠甲,单手执戟在前策马狂奔,后面跟有四十余骑兵,紧随其后驰骋。 奔行至一条岔路口,窦图面寒若冰的一拉缰绳,示意身后众人暂歇,率先翻身下马,单膝跪地,仔细观察岔路两边路面的痕迹,思考该往哪边追击。 胡三紧随其后下马,先拿了身侧的水囊,往嘴里大灌了好口水,才算是解了渴,再快步行至窦图身后停下,拱手道:“窦县尉,如何?挟持大郎君的那伙人,往哪边去了?” “往右边方向去了。”窦图细细观察了两边路面的情况后,站起身,遥望远方的山群,冷声道。 “窦县尉,今日还要再追吗?此刻天快黑了,我们不宜再赶路了,身后的步兵已经被我们甩的太远了。”胡三因为长时间的赶路,嘴唇已经被风吹的干裂,此时讲话,嘴唇裂开的口子丝丝缕缕的往外渗血。 “看路面痕迹,那伙人已经行去三个时辰有余,步兵若不跟上,我们这几人便是在前追上也无用,无法包围他们,打草惊蛇,大郎君更是危险。”窦图眉头紧锁道。 窦图也是追击后才发现,那伙人竟然都有马匹,看这一路的路面状况,马匹数量该有四十匹有余。 那伙人一路驰骋,便是沿路留下了可追击的痕迹,也难追上对方。 郐县到底只是小县,战马有限,大郎君掌管郐县事务后,才开始建立军用马场。 大郎君四处收罗马种,才让如今军户所的马场里,充入了八十余匹马,目前能做军用的只有四十余匹,此次已全部带出用于追击,但终归数量少了些。 世家豪族,便是逃难,依旧底蕴不俗。 日夜兼程追赶,仍旧是被甩了近四个时辰的路程。 窦图想到此,虎目含煞,嘴唇紧抿,手中大戟重重往地上一插,明显生怒。 “温县丞吩咐过,大郎君对他们还有用,不会随意杀之!若无法将那伙人带兵包围,便紧追在他们身后,用于震慑他们便可!不可冒进!”胡三见窦图如此,怕他冒进,出言提醒道。 窦图一言不发站起身,略微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心中有数 大郎君乃小娘子,那温县丞不知,他窦图却知,如何能放心! 不尽快将大郎君救回,实难心安! 领兵最忌讳意气用事,窦图很快便察觉到自己心态不妥,扬手抹了把脸,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确实该收敛自己的情绪了! 窦图静站了片刻,也拿下腰间的水囊,拔下盖子,猛灌了好几口水,方才让自己身体里沸腾的血液冷凝下来。 “窦县尉,我们确实不宜再赶路了,还是先休整一番,等身后的步兵跟上,再行追击吧。” 窦图沉着脸回首看看自己来时的方向,再遥望自己要追的方向,最后不得不叹息道:“确实不能再赶路了,便在此休整吧。” 窦图说着走动两步,身上的铠甲摩擦碰撞,发出沉闷的铿锵声,抬手抚摸自己已经筋疲力尽的爱驹,继续道:“先等落于后方的步兵跟上,队伍汇合后,我们晚上再在这附近找一处地方安营扎寨,明日再追。” “诺!”胡三拱手领命,立即下去传令。 第187章 乱世果然催人变 繁茂的枝叶间,有细碎的阳光投下,在绿林间洒出明晃晃的金色光晕。 出得符骁营帐,林知皇便找了颗大树,靠背环膝坐下,忐忑的环顾四周,一副对陌生环境毫无安全的害怕模样。 符骁手下的部曲,各自都在忙着手上的事情,偶尔有人路过注意到这小娘子,见她如此模样,也都对她投以同情的目光。 也是这贵族小娘子时运不济,正好撞到这事上,被二郎君掳劫了来,后面就算回去了,还不知道要遭受什么样的流言蜚语呢? 因为这里大部分部曲都信了林知皇与他们家大郎君有过‘结缘’,所以对她的态度,皆都是比较和善的。 毕竟这些部曲在逃亡前,乃顶级士族门人,皆为人中精锐,不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所以也无人对一娇弱的小娘子起恶念。 林知皇是敏锐之人,自然也感受到了周围这些部曲的善意,越发维持人设,表面啜泣,实则内里冷静至极,一直在思考脱身之法。 鲁王已与冲天贼交战三月有余,目前已夺回庫县与昌县,冲天贼如今困守广山县不出。 符骁如今要逃出离仙郡,只有两条路走,一是从鲁王刚收回的昌县过城而出,二是翻过前方的广山,从冲天贼势力下的广山县绕道出离仙郡。 符骁目前准备往哪逃? 林知皇正埋头思考着,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林知皇身前站定。 此人身影轻而易举的便笼罩住了,此时正缩成一团的林知皇,将她头顶这片地的亮光都遮了去。 林知皇故作懵懂的抬头,见是粗莽的卢德站在面前,顿时一副受惊小白兔的模样,眼眶霎时红了起来,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你...你别哭,俺就是过来和你说,二郎君人很好的,他以前是看见小狗受伤都会难过之人,你别怕他。”卢德见林知皇哭,立即慌了手脚,忙不迭出言解释道。 哦,原来这符骁在遭遇变故前,是这幅模样啊。 林知皇心下暗喜,这不用打听就有人来送情报的感觉,真是舒畅啊。 “小叔子不论做什么,只要他是符大郎君的弟弟,我都不会怕他的。”林知皇适时止了眼泪,眼眶红红的对卢德道。 卢德一听,神色更柔和了些,将手上的吃食递给林知皇,刻意放柔了声音道:“你吃点东西吧,二郎君也是迫不得已才挟持了你,你别怪他。你别看二郎君如今这样,他对亲近之人可好了。” “我知道,小叔子还是年幼,他说何话,做何事,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他惨遭如此大祸,心里一定非常难过,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帮到他。”林知皇感激对卢德笑笑,双手接过他给的吃食,不经意间,诱导他继续往下说更多信息。 “二郎君喜欢别人亲近他,谁亲近他,他便对谁好!”卢德闻言,立即快言快语道。 “是吗?”林知皇娇怯道。 卢德这高大汉子见自己所说之言被质疑,当即不虞,粗声粗气的高声道:“就是如此,你这小娘子别动不动就哭了,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来,力所能及,俺都可以帮你!” 撂下此话,卢德也不等林知皇再回话,便红着脸跑走了。 林知皇虽觉得卢德有些莫名其妙,但能轻而易举就得到关于符骁的诸多情报,也没心思再分析卢德的用意。 当即凝神,又在心里思索开来。 符骁喜欢别人亲近他啊....... 是因为年少成名,所以他周围之人,大多数都对他敬畏有余,亲近较少,所以便喜欢别人亲近他么? 果然,一个人越没有什么,便越渴求什么。 不论再如何聪明,表现的再如何成熟,还是个小孩子啊,心中还是有渴求的。 林知皇眉眼微动,想到符骁此前几次对她隐隐的回护,不由有些不忍。 这个孩子,遭逢巨变,致使他身边亲近他之人都已亡故。 本乃天之骄子,却被迫逃亡,不能显身于人前。 背负血仇,信任丧失,性格激变,才有今日的行事狠辣。 这份狠辣,何尝不是在将他自己逼上绝路? 和个稚童敌对,实非她林知皇所愿。 但也不得不敌对,符骁已经将她挟持,她的性命如今在他符骁一念之间,她便必须竖起全身利刺对准他。 今日她这般‘不小心’,让符骁伤势再加重,便是绝好的机会了,符骁因她再伤,后面她可再借‘嫂子’的身份,多去亲近照顾他,再多‘关心’他几次。 只要符骁伤势不愈,汪长源便不敢再赶路,窦图就该带领人马追上来了,到时她的人将符骁这群人围了,‘敌对’关系便可解。 就如今看来,符骁是不会屈居人下之人,想收服绝无可能。 等抓住符骁,后面该如何处置他,与温南方商议后再定吧。 乱世果然催人变,她林知皇的‘心眼’竟然不得不使到稚童身上去了。 林知皇幽幽的叹出口气。 第188章 探营 卢德走后不久,林知皇安静的坐在原地,边吃着他送来的饼,边在心里暗暗盘算事情。 余光远远见喻轻若向她这边走来,林知皇立时收回思绪,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她不用引人注目的过去找谁,就有人自动送上门来找她的感觉真好啊,也不枉她此前那一番‘做作’。 喻轻若满面打量之色的走到林知皇身边坐下,审视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喻姐姐......”林知皇状似不经意的侧头,好似被喻轻若惊到一般,娇娇弱弱地唤了她一声。 喻轻若见林知皇这番作态,朝天大翻一白眼,开门见山直言道:“你这小娘子和我之前见到的模样,有很大不同。” “喻姐姐对环儿的印象很深吗?”林知皇忽闪着一双大眼睛,不答反问道。 林知皇此刻无法确定喻轻若究竟是个什么心思,也不知道原身究竟与她交集有多深。 此刻什么都不说,反问对方,让对方先说,更有利于她从对方言语间,了解原身更多的信息。 喻轻若见林知皇说话间又忽闪着大眼睛向她看来,瞬间拳头都攥紧了。 林知皇说话眨巴眼睛的模样,真的是她喻轻若最不喜欢的那类小娘子,‘做作’的恨不得让她自插双目。 喻轻若强忍着心中躁意,咬牙道:“去岁见你时,你虽长的出众,但被你祖母教养的性子很是怯弱?与你如今这般‘天真烂漫’的模样,相差甚远。” 原身此前是那副模样啊.....林知皇总算是从别人嘴里了解到一些原身的信息了,心下暗喜。 “钟氏是我继祖母,因此妹妹我和她并不亲近。”林知皇笑着耸耸鼻子,一副和喻轻若分享秘密的模样。 所以才那副懦弱模样?如今才是她真实性子?喻轻若还是感觉违和,狐疑的又看林知皇好几眼,突然问:“你被劫持,不害怕吗?” “那是我小叔子,我有什么好怕的?”林知皇继续眨巴眼睛反问。 “符骁把你劫持来,变相等于毁了你的闺誉?你不恨他?”喻轻若直视林知皇的眼睛又问。 “不恨,我本来就未打算嫁人,名声有何要紧?我要为符大郎君守节!”林知皇娇声坚定道。 喻轻若闻言,再不报任何希望,满头黑线的问出她一直想问的问题,嘲讽道:“你这小娘子莫非颅内有疾?是不是被你的继祖母教傻了?” 林知皇忽闪着眼睛,懵懂的侧头问:“我傻吗?我不傻呀?” 喻轻若再也忍不了,蹭的一下站起身,快步离开此地,她怕自己再呆下去,真忍不住打人。 林知皇看着喻轻若远去的背影,微微偏头,一直隐在暗处的部曲,此时也轻手轻脚的离开此处。 察觉到隐于暗处的人真正离开,林知皇眸中满是暗色,目若玄幽的遥望喻轻若离开的背影,暗道,喻姐姐,我都说我不傻了,你怎么就不信呢?还是等着我后面去找你吧。 隐于暗处的部曲,离开林知皇所在之地后,即刻回到营帐内,向符骁报告林知皇刚才的所有言行。 符骁听后,这才彻底对林知皇放下了戒心。 不再让人隐于暗处观察林知皇,正式指派了手下的部曲陆行与陆徽,跟随于林知皇身后,既是看押,也是保护。 夜半人静,两道黑影快速的在林间穿梭而过。 窦图向来警醒,本是在营帐内浅眠,听到外面的细微动静,抄起榻边的大戟,闪身便快步追了出去。 “有人探营!”远远看到那两道黑影,窦图便知自己并未草木皆兵,立即洪声大喝道。 营地顿时亮起火光,立即便有十余名士兵手持长矛,冲奔而出。 见被人发现,两道黑影奔逃的越发快了。 窦图见他手下之兵隐隐有被甩脱之势,快追几步,几个旋身借力,扬手猛掷出手中长戟。 长戟如流光急射而出,稍息,两道黑影中,便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人被窦图掷出的长戟,钉死在原地。 另一人见状,也不看同伴情况,心理素质好极,奔逃身形没有丝毫因此迟疑受阻。 那黑影钻出林去,骑了原先停在路边的马,便一路狂奔而去。 胡三带了五六人上去撵追了一路,最后还是输在了身下马匹不如人,将人给追丢了。 第189章 昔日那些治世之能臣 半夜,符骁所在营地突然喧哗声四起,紧接着,便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 林知皇机警的翻身而起,细听帐外动静。 林知皇如今独身住了一个小帐,帐子外有两名部曲看守,她动静不敢闹太大,轻手轻脚的行到帐子门帘边,透过一点缝隙,向外探看。 隐隐见到帐外林间,有一身量不足七尺之人,骑马急奔而至,于符骁帐前勒马,身形不稳的翻身下马,勾着身体,形容狼狈的被人搀扶进了符骁所在的大帐内。 林知皇顿时便明白,这是符骁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返了, 也不知道会带回什么消息..... 林知皇见再也看不到什么,转身又躺回了榻上。 不禁将自己代入符骁立场,凝眉深思,谋算他下步究竟会如何行事。 主帐内,烛光微弱,忽明忽暗。 朱渠被人搀扶着一入帐子,便躬身抱拳禀报道:“二郎君,郐县的人马,如今在我们后方三十里地处安营扎寨。” 符骁因为伤势,只得躺在榻上,听探子朱渠汇报此前所探得的消息。 汪长源立在符骁榻旁,听朱渠汇报完此消息,当即便紧皱了眉头。 “郐县人马竟然追的如此紧,就在我们身后三十里地外?不该啊,我们可是一路骑了良驹奔逃的!” 符骁却直接想明白其中关窍,侧头问朱渠道:“他们也有战马?郐县不过一偏远小县,此处军队竟然还配有战马?哪来的战马?追上来的这伙人有多少?” 朱渠立即答道:“四十人左右,领兵的将领非常机警,我们的人,才靠近他们营地,没多久就被此人发现了。那些追击的兵,明显也是受过骑兵训练的,应该是精锐,都配有战马,五十里地外还有千余步兵跟在他们后方赶来。” “这郐县不过一个小县,竟然有骑兵?还有四十余匹战马?”汪长源当真是惊愕了。 此前在进出郐县被查路引时,汪长源便对这郐县有诸多疑惑了。 郐县不过一名不见经传的偏远小县,守城的小兵素质竟也都不错,做事也很是认真负责,尽忠职守,他们进出城,皆被查了路引。 要知道,此前他们逃亡时,就算路过大的州城,守城的兵士只要看到他们车架上的鲁家家徽,便是路引也不查,直接躬身恭敬放他们进出城的,只要给够入城费便可。 这郐县当真是不同,奇异之处颇多,竟然还养有战马,这郐县都不像是一个小县了。 汪长源抚摸着颚下胡须,拧眉道:“郐县有骑兵,我们想顺利摆脱郐县的追兵,便难了。” “郐县的掌事人果然不一般,真是那名不见经传的县令林者云?”符骁曲起手指敲敲榻沿,不由想起那叛主的丫鬟,身死前欲喊之话。 汪长源立时摇头道:“若郐县‘主事人’真是那林者云,哪值当那丫鬟当秘密去告密?不会如此说。” 符骁想到什么,神色霎时冷凝,寒声道:“莫非是温南方?” 汪长源断然否定道:“温南方不是野心之人,为臣可,为主难!” 符骁闻言,轻笑反问道:“我以前难道就是有野心之人?汪叔,时过境迁,可不能再以老眼光看人了。温南方也是天之骄子,乍然被逐出家门,未尝不想证明自己,也未尝不恨吴贼,更有甚者,还会迁怒于我,毕竟,我才是守山书院覆灭的诱因。” 汪长源顿时无话可说。 “再往前去,就是鲁王与那冲天贼的交战之地了,等明早去前方探信的人回来,下一步该如何走,届时再行讨论。”符骁也不欲再多谈,果断结束谈话。 汪长源也失了谈性,点头道:“也好,郐县的步兵速度没有跟上,骑兵追的再紧也无用,今日便不再动身了,二郎君还有伤在身,时候已不早,便早些歇下吧,属下先行告退。” 话落,汪长源见符骁颔首,便转身撩了大帐帘子,躬身退了出去。 刚一出大帐,汪长源便再也收不住情绪,掩面长泣。 世道大乱,昔日那些治世之能臣,竟全成了乱世之枭雄。 闻氏啊闻氏,天子啊天子,终是你们守不住这江山,负了这天下啊........ 事到如今,也别怪天下人都负你闻氏! 汪长源伫立了近一炷香的功夫,才面有戚戚的止了眼泪,满面沉痛的往自己小帐行去,久久无法平息心绪。 第190章 心态再次成长 清晨,霞光初露。 林知皇身后跟着两名看押她的部曲,蓬乱着一头乌发,去湖边洗漱,折腾了好一会儿,也只将脸给洗漱干净了,头发却怎么也弄不好,最后只得不伦不类绑了个马尾。 林知皇这回可不是藏拙扮蠢了,是她真不会梳这个时代的女郎发型,繁复难弄的很,绝对是门技术活。 以往她的头发,都是月桥给梳的,月桥很是心灵手巧,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想到月桥,又想到以往相处的种种,林知皇长长叹了口气。 月桥她也是花了心思培养的,事实证明,一个人若是心性不妥,便是再如何用的顺手,也不得用。 乱世之下,世事难料,若稍不慎,便是命丧黄泉的下场。 林知皇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此处不同于她原来那个时代,那个时代下的她,若有疏漏之处,是有机会给她踩坑,再汲取教训,去反思,再改变的。 此处,不同。它乃乱世,掉以轻心便是万劫不复。 经此事后,林知皇更会时时刻刻警醒着,不允许自己小瞧任何一个人,哪怕他还是稚童。 喻轻若此时也来到溪边洗漱,见到林知皇,当即就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眼神,看也不看她,便从她身边路过。 林知皇也不介意,假装没注意到喻轻若对自己态度,指尖轻抬,对身后两名看押她的部曲,指了指符骁所在的大帐,娇声问道:“小叔子醒了吗?小女子可不可以去看他?” “二郎君交代过,林小娘子只要不出这片林子,去哪都自便。” 看押林知皇的两部曲年岁都不大,皆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一人名陆行,一人名陆徽,是两兄弟,长得很是相像,此时回话的便是稍大些陆徽。 问完此话的一炷香后,林知皇便顶着一头马尾的造型,娇弱又颇为滑稽的,走三步跌一步的模样,端着一盆清水,明显向符骁所在的大帐方向行去。 顿时,这片林子间,众部曲的目光,便都被这娇娇弱弱的林小娘子给吸引过去了。 众部曲不由在心里暗暗揣测,林小娘子这是要去伺候二郎君洗漱?她这是真把自己当二郎君的大嫂了? 部曲们面面相觑同时,也没有人出声呵止,二郎君自逃亡后,性子便变得冷僻,有个人不悚怕他,总去亲近他也好。 毕竟二郎君再如何聪慧,终究尚幼,不该如此断情。 于是,部曲纷纷装作没看到的模样,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并不做阻止。 林知皇一路行到符骁大帐门口,都做好了可怜兮兮被守帐的部曲,拦在帐外的准备,哪知这俩守帐人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便放她进去了。 林知皇见状心中暗喜,这群人是真的不拿她当威胁看待啊。 意外省了场哭戏的林知皇,天真烂漫的对俩守帐人感激的笑笑,便轻手轻脚的走进了大帐。 “什么人?” 林知皇刚进大帐,一声稍显稚嫩的厉呵,猛然从榻上响起。 榻上原本熟睡的符骁,突然睁开了眼睛,猛地侧头,眼神锐利的向林知皇扫视而来。 好警醒!林知皇心中微惊。 林知皇当即便瑟缩了一下身体,泪盈于睫娇声道:“小叔子,我...就是看这里也没个侍婢服侍你,如今你又有伤在身......你又尚幼,便想来照顾你......” 待符骁看清来人是林知皇,凌厉的气势便收下去些许,扬声对帐外道:“守帐之人何在?” “在!”原本在符骁帐外看守的两人立即进来,躬身抱拳道。 “守帐不利,下去领十鞭!”符骁冷声道。 “诺!”帐外看守的两人羞愧的低下头,躬身下去领罚。 林知皇在一边听言,则吓得抱紧水盆,站在原地小声地啜泣起来。 “哭什么,他们被罚,是因为他们行事不当,与你无关。”符骁看着林知皇冷声道。 咦?这小屁孩是在给她解释。 若真是一个‘天真’的小娘子在此,可能还是会被符骁这冷硬的态度和冰冷的语气吓到。 但林知皇不是,人精子怎会听不出符骁此言语下的解释之意? 符骁这小屁孩是在安慰‘弱女子’啊........ 没想到,这符骁倒真是个别扭之人,再如何聪明,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啊........ 也是可怜人。 林知皇眼眸微动,若不是这孩子疑心甚重,碰面便手段凌厉,事情也不至于发展成如今这局面。 第191章 湿帕子怼脸的‘亲近\’ 符骁劫持自己,温南方得到消息后,以他的手段,为了拦截符骁,此时怕是已将符骁在离仙郡内的消息,传到鲁王那去了。 鲁王想名正言顺的拿下离仙郡,想让吴奎为他办事,必不会放过符骁。 符骁如今想走出眼下困境,难了。 最好的结果,就是被她的人马拿下,至少还有可谈判的余地。 就看符骁到时能拿出什么,来赎买自己一命了,在利益面前,一切皆可谈。 林知皇心中思绪急转,面上却要维持自己的‘天真’人设。 自然是一副听不懂符骁话里意思的模样,哭的更凶了些。 “你起先想进来做什么的?”符骁被林知皇哭的心燥不已,语气僵硬的开口问道。 “是想..想..帮你....净面...的....”林知皇哭的眼眶红红,上气不接下气的答道。 “过来吧。”符骁果断冷声道。 林知皇哭声一顿,睁大哭红的凤眼,看躺在榻上的符骁,怕自己听错了一般,眨巴了下眼睛,无声的看他,用可怜兮兮的眼神,向他确认真假,看着好不可怜。 “不是要帮我净面吗?”符骁再次冷声道。 林知皇听言,白皙的脸上,一点朱唇,喜悦的弯翘而起,兴冲冲地跑到符骁榻边坐子,将手中水盆,搁在塌边的木架上,身体力行开始扭净面的帕子。 符骁见林知皇如此没心没肺的笑脸,心情奇异也好了些许。 林知皇走近了,方注意到符骁的脸,此时肿胀已消,脸上只余斑驳的青黑色块还在,似有大片胎记覆面一般,可怖非常。 林知皇边拧着帕子,边眨巴着明眸,柔声关心道:“小叔子,你的脸为何还是如此?喻姐姐不是已经为你解毒了吗?” 符骁漫不经心答道:“毒已解,疼痛已去,只这面上的青黑,恐要两月有余才能自然消褪。” 这是在让自己不要忧心? 林知皇手下一顿,这孩子还真是将自己当做可亲近之人了啊,因为她和他大兄‘结缘’,表现出来的性子也一眼望到底,所以便对自己不设防么?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再如何智计无双,疑心慎重,终究年岁尚幼,阅历不足。 喻轻若下的这毒,倒有些像专门整治女人的毒。 符骁说完,转头向林知皇看来,仔细一看,这才注意到林知皇此时不伦不类的发型,视线再往下,又见她裙摆处也全是泥污,满身狼狈,再脏点,都可比拟乞儿了。 符骁见了心情顿糟,不耐道:“你这什么发型?” 林知皇回神,抬手摸摸自己散乱的头发,羞涩的咬唇,难堪道:“我....我....惯来是丫鬟伺候我梳发的....我不会.......” 符骁默然片刻,哑声道:“我害你至如此境地?你不厌我?” 林知皇连忙摇头,柔声坚定道:“小叔子,不会的,我倾慕符大郎君至极!永远不会厌恶符大郎君的阿弟的!” 符骁眼神和软了些许,好奇的再开口道:“你就如此倾慕我大兄?我大兄何处最吸引你?” 完,这是要谈细节的节奏啊,她哪知道符大郎君具体是什么样的人,再谈下去,马甲这是要掉啊! 聪明人最是难糊弄,讲的越细,破绽便会越多。 林知皇背后的冷汗立时便下来了,不敢再谈下去,急中生智,手上是半湿帕子顿时糊上了符骁的脸,然后像抹桌子一样为他净面。 边抹,林知皇边想着,我既然是那么‘天真’的小娘子,帕子拧不干什么的,这种事应该会被合理化吧? 符骁正值动情之际,兜头一个半湿帕子怼脸盖了下来,顿时整个人都打了个机灵,还没来得及阻止,脸又被擦桌子似的狠檫,半晌回不神来。 “........”一瞬间,符骁脑中冒过许多想法。 他娘给他净面时,都是捏着帕子在脸上轻沾的,这小娘子....额...令人窒息..... 汪公说的对,原来他大兄看人的眼光真是不行啊...... 既无知,又爱哭,还不温柔......这手劲..... 啊.....脸被她擦的好疼,后面还是别让她靠近自己了...... 想到此,符骁面无表情的抬手,钳制住林知皇为他‘净面’的手。 “小叔子?怎么了?”林知皇手被符骁钳的生疼,立即又哭唧唧的看向他。 符骁此时已气急,很有了些小孩子该有的模样,呲着虎牙道:“净面是这样净的?” 林知皇眨巴一下眼睛,天真烂漫道:“可是我净的不好?我也是第一次给人净面,做的不好吗?抹的不干净吗?” “抹?脸是桌子?”符骁虎牙外露,忍无可忍的寒声反问。 符骁此时脖领处的衣衫都被这半湿帕子渗出来的水给染湿了一大片,难受至极。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再重新来一遍...”林知皇慌慌张张的收回自己被符骁钳住的手,准备再来一次‘正确’的净面。 第192章 投奔冲天贼 “二郎君,派出去前方探路的探子折返了。”汪长源此时掀开大帐帘子,从帐外大踏步走了进来。 汪长源一进来,便看见在符骁塌边啜泣林知皇,当即便皱了眉头,冷声道:“你这小娘子为何在此?” 符骁深知汪长源甚是不喜林知皇,随即也冷声开口对林知皇道:“出去。” “小叔子,你好好休息,下次我一定照顾好你!” “........”符骁再度无言。 话落,林知皇也不耽搁,抽抽噎噎的端着木盆便跑出去了。 汪长源在林知皇走后,转头对符骁涩然道:“如今看来,二郎君倒还是和以前一般无二。” 符骁不说话,冷冷的抬眸望向汪长源。 汪长源笃定道:“二郎君,您可是因这小娘子与大郎君曾有结缘,心软了?” 符骁抬手,怔然地摸了摸自己被帕子淋湿的衣领,黏糊糊的非常让人不适,静默好半晌后才轻声道:“心软了吗……” “温南方如果真是郐县主事人,郐县县令乃林者云,向来姻亲是建立信任的最好桥梁!他们如此重视这小娘子的安危,未必不是这小娘子对于他们来说,确实至关重要!”汪长源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 符骁抬头,森然的望向汪长源。 汪长源郑重拱手道:“二郎君,您知道属下说的是对的。” “......”符骁面无表情的垂下眼眸。 “您若想走那条路,就应该心硬到底,不该被感情所累,不论是何种感情!” 符骁再度静默片刻,最后才哑声开口道:“汪公,你为何不喜她?” 汪长源被符骁看穿心思,也不再遮遮掩掩,断言道:“此女长相如此,将来恐是红颜祸水!” 符骁闻言皱眉,祸端都是手中有权利之人的无尽贪欲引起的,把过错归咎在女人身上,实在有失公允。 符骁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不欲就此话题多聊,冷声将事情带回正题,道:“去前方探路的探子,带了什么消息回来?” 符骁如今年岁尚小,还无这方面的隐忧。 汪长源遂也不再多言此事,拱手禀报道:“前方探子回报,郐县已大肆散发二郎君在此的消息,鲁王已从冲天贼手里,夺回库县与昌县,因这两县暂无主事人,因此城内事务由鲁王的人马接管,冲天贼的两万余兵马如今困守广山县不出。” 符骁闻言,当即凝眉道:“鲁王的人马接管的昌县?那我们便不能,从昌县过路离开离仙郡了。我们人马不少,很难隐匿行踪避过盘查,需得避开鲁王的势力范围。回禀的探子有绘制出这附近地势的基本舆图吗?” 汪长源早有准备,将舆图从袖中拿出,上前几步,将舆图悬平于符骁头脸上方,细细展开。 符骁有过目不忘之能,抬眼轻扫了一眼这张舆图,便已记住其上内容,微一摆手,汪长源这才又将舆图收入袖中。 看完舆图,符骁在脑中仔细规划了一番路线,曲指敲敲榻沿,缓声道:“如此说来,如今我们后路已被郐县堵死,若要出离仙郡,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从鲁王掌下的昌县路过而出,二便是从冲天贼势力下的广山县而出了?” “是。我们去往茁州之路,只有这两条!不论走那条,恐难安全。”汪长源一筹莫展,在营帐中来回踱步,思索破解之法,这两方势力都不是好路过之地啊。 “二郎君,郐县人马就坠在后面紧追,此地亦不宜久留,现如今赶往何处?我们需早做决断啊!” “我们绕路去广山,翻过广山,去广山县!” 汪长源闻言大惊失色,广山县乃冲天贼的势力范围啊,叛国之人,哪有底线可言?去往那里借道,岂不是羊入虎口? “不可!不安全!” 符骁却胜券在握的笑道:“谁说不安全?叛匪叛国,手下有才之人紧缺,可不得有人投奔?” “投奔冲天贼?”汪长源再次大失惊色。 “是!”符骁傲然道:“这冲天贼,如今手下兵勇两万余众,我若成功投奔此贼,此场战役若由我来指挥,与鲁王大战一番,既可消耗鲁王的实力,又可趁机在他冲天贼的军中,收服一些兵力,做我日后起事的力量!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第193章 嘘,喻姐姐,你听我讲便可 “冲天贼乃叛国之人,于名声上.......” 符骁躺在榻上不动,撇过头,目光寒凉地看向汪长源,冷然道:“我符骁如今也乃叛国之人,去那处投奔正好相宜。我主意已定,汪公不必再言。” 一时帐内落针可闻。 汪长源冥思苦想了半晌,发现此番境地下,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计策了。 “属下,谨依二郎君所言!这便去安排拔营事宜!”汪长源思索一番,最终认可此计,依言拱手退下,下去布置撤离细项。 林知皇出得符骁营帐,看押她的两部曲陆行与陆徽便跟了上来。 林知皇寻目四望,红着眼眶双眼的又去寻喻轻若。 药香四溢,喻轻若此刻正守着药炉子,在给符骁熬制治疗内伤的汤药,身后同样也跟着两名看押她的部曲。 林知皇很没有眼色的凑过去,夸赞道:“瑜姐姐,你真厉害,还会医术,能不能教教我啊?” “走开,别来烦我!”喻轻若头也未回,全心全意地盯着药炉子火候,将林知皇当空气。 “喻姐姐为何这般厌恶于我?可是妹妹我哪里做的不好?”林知皇又凑的更近些,就差把脸怼人脸上,泪盈于睫,无措又伤心的回望喻轻若。 “因为你弱!我看到弱女子,便厌恶!你总过来寻我作甚?说话便说话,你凑这么近作甚?!离我远点!”喻轻若猛地往后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忍无可忍的大叫道。 “可是......可是,我想出恭,这里就喻姐姐一个女眷,喻姐姐能不能帮我把下风?我凑近本想悄悄和姐姐说,可姐姐又不让我凑近........”林知皇纠结好半晌,绞着手指,才终于羞涩小声地说出自己过来寻人的目的。 喻轻若此时正在给药炉煽火,听闻此言,扇子一歪,差点将熬煮的药罐扇翻了去。 喻轻若此时终于回头,正眼瞧林知皇了,咬牙切齿道:“你就是因为这事才来找我搭话的?” 林知皇红着眼眶点点头,看起来好不可怜,怯声道:“我出恭时,这些部曲便不跟着我了,劳烦姐姐陪陪我,此处荒郊野岭,着实可怕,若有野兽怎么办?” 林知皇身后的两名部曲顿时掩嘴咳嗽了一声,心头顿觉这小娘子真不是一般的天真无知,也难怪此前会在众人面前,大声嚷嚷自己被外男看光一事,避一下人都不曾。 她行五谷轮回之事,他们如何还能跟着,离她远些才是保护她,若让他们这些外男不小心瞅见什么,她才真是什么清白名声都没了。 周围部曲皆暗暗摇头,对这个和他们大郎君结缘的小娘子,不禁更包容了些。 喻轻若此时却收了脾气,从林知皇的话里听出好些别的意思,遂狐疑的看她。 “喻姐姐,你便陪陪我吧!”林知皇抓起喻轻若的手,撒娇似的摇了摇,手指却若有若无的在喻轻若手心滑了一下。 喻轻若眼眸微动,顺势便跟着林知皇走了,走了近十丈的距离,遂发现身后的那两名看押她的部曲果然没有再跟上。 林知皇身后跟着的两部曲,亦是驻足于原地,不再跟随。 这....小娘子.......... 等行出这四名部曲的视线范围,喻轻若迫不及待的便要开口相询。 哪知行于前方的林知皇先她一步,骤然回首,身上气质瞬变,上位者才有的威压顿时扑面而来。 喻轻若双目猛然睁大,猝不及防被惊的失声。 这....这小娘子,好盛的气势......与之前判若两人!容貌都因此刻身上气质的改变,霎时变的凌厉起来,望之令人生畏。 林知皇趁喻轻若还处于震惊中,未曾反应过来之际,一脸肃色的极快抬手,手呈抓状,袭上喻轻若的脖颈,臂下使巧劲,将她抵身至一棵大树上,顿时让其动弹不得。 喻轻若要害被人拿住,当即色变,张嘴便欲喊。 林知皇另一只手也不慢,提前预判,抬掌便捂住了喻轻若的嘴。 “嘘,喻姐姐,失礼了!不得已需使用些非常手段,时间不多,先听我说!”林知皇轻声呢喃道,仿若情人低语。 喻轻若听的是汗毛倒竖,不敢再胡乱挣扎,忙不迭的点头。 林知皇就着这个姿势,快声道:“喻姐姐,你如此尽心医治符骁,以为这样便可活吗?那你可就错了。” 喻轻若眼睛睁的更大,眨眼示意自己有话要讲。 林知皇摇摇头,轻声再道:“喻姐姐勿怪,时间有限,我们不能独处太久,恐会让人起疑,你听我讲便可。” 第194章 达成共识 “我知你昨日是来试探于我的,但我们暗处有人观察,故我才未给予你回应。”林知皇贴近喻轻若,在她耳边低声道。 “符骁的伤,我建议姐姐放慢治疗的速度,他若伤好了,姐姐便对他们无用,恐有危险。” “我知姐姐与汪长源行了‘附额礼‘,但汪长源只保证了在此的人都不得杀你,却未保证一定会救你!” 喻轻若眨眼又表示要开口说话。 林知皇黛眉微挑,将手掌缓缓退开些许,留一些说话空间给喻轻若,若她扬声欲喊,亦可随时应对。 终于能说话了,喻轻若张嘴好半晌,才自己找回声音,让加快的心跳回落,完整问出自己想问之言。 “除了他们,还有谁会杀我?只要他们保证不杀我,我需要谁救?”喻轻若将信将疑的轻哼道。 林知皇见喻轻若对自己所言果然上心,没有喊叫的趋势,这才彻底放下手来,越发加快语速道:“符骁要离开离仙郡,此时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从鲁王刚收回的昌县过城而出,二是翻过前方的广山,从冲天贼势力下的广山县绕道出离仙郡。” “你....你..”喻轻若闻言震惊在当场,这些权谋政事,眼前这小娘子如何得知的? 林知皇曲起一根手指,置于自己唇上,再次示意喻轻若暂时先不要说话,低声道:“符骁的行踪如今既已暴露,无论是欲走哪条路出离仙郡,稍有不慎,便会与其中一方势力产生摩擦,打斗之中,那些部曲可不会顾念一个无用之人的死活。” 事关自己生死,喻轻若这才收起对林知皇前后不一震惊,彻底放下对她此前所言的不以为然,真正正视起眼前的这小娘子。 喻轻若涩然道:“你一个小娘子,怎么会懂这些权谋之术?” 林知皇看着喻轻若不说话,静等喻轻若自己想清楚,刚才她所说之言,是否为实。 喻轻若被这双沉静的眼眸注视,突然福至心灵,想到此前在清雪茶楼,那叛主的丫鬟死前欲喊之言,惊声道:“郐县的主事人是.........你?怎么可能?” “嘘!”林知皇再次曲指封唇,示意喻轻若低声。 眼前的这小娘子,此刻神态褪去了原先刻意表现出的怯弱与娇柔,气质霎时变得像一把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锐不可当,沉稳而又危险。 喻轻若望之,越发遍体生寒,抖唇道:“你在我面前暴露,不怕我出卖你?” “出卖我,喻姐姐又有什么好处呢?喻姐姐可是聪明人,我何必担心此事?”林知皇扬起唇角,笑的胜券在握,隐隐一股肃杀之意扑面而来。 不担心,是因为她不构成威胁吗? 喻轻若胆颤的咽下一口唾沫,这小娘子此时气势大盛,竟比之那昔年积威掌权者也不遑多让。 林知皇不担心喻轻若会出卖她的根本原因是,她此时在符骁那里的可信任度,比之喻轻若可高多了 符骁早已将喻轻若设为防备之人,此处说话,只有她们两人,这喻轻若又有何证据证明她林知皇说过这些话? 若这喻轻若当真蠢笨到去告密,那也不是她林知皇要笼络之人。 做了蠢事便要接受其恶果,她林知皇怯弱天真的形象,在符骁那伙人眼里早已深入人心,到时反坑她一把,也不是不行。 “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喻轻若心里霎时就想明白了,也不废话,疑声问。 林知皇此时冒风险在她面前暴露,必有所求。 “想让姐姐沿路留下些痕迹,方便郐县的追兵追击符骁。”林知皇见喻轻若如此上道,时间紧迫,同样不废话,直言说出自己所求。 “我也被人看押,如何能有机会?”喻轻若皱眉。 “姐姐与我不同,没有可接应之人,看押之人只会担心你是否出逃,少会警惕其他,留信的机会甚多。而妹妹我则不同,身后有兵马相救,稍有轻举妄动,便会人被发现,得不偿失。”林知皇淡然而笑,条理清楚的对喻轻若分析道。 这小娘子竟连别人的心里都算的如此清楚! 她果然是有备而来,我呢?我的心里她是否也算的一清二楚?喻轻若眼眸微动。 第195章 合作 “如何能留信息不被发现?符骁可并不好的糊弄!”喻轻若直接问关键点。 “喻姐姐会配药,也能在营地里接触这些东西,留下痕迹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撒些糖粉写字,在符骁的人马拔营走后,才会有成片的蚂蚁过来食,显现出来的字。” 喻轻若一听,当即眼睛一亮,抚掌道:“好主意!我这里这正好有类似的东西,可以吸引蚂蚁来食,还无色无味,效果更好。” 林知皇笑,稍一挑眉道:“姐姐这是答应了?” “你能为我做什么?”喻轻若收敛神色,快声问道。 “我以‘附额礼’起誓,一定保姐姐性命无虞!”林知皇傲然道。 “你的命都还在符骁手里,你连你自己的性命都可能保不住!”喻轻若嗤笑道。 林知皇闻言也不在意,摊手轻笑道:“那喻姐姐也不亏不是?不过举手之劳,汪长源的‘附额礼’保证绝不会杀你,而我的‘附额礼’,保证姐姐你绝对性命无虞,对姐姐来说,保下性命的胜算,岂不是更大?” 喻轻若仔细端详眼前这小娘子,思索片刻,最后才低声道:“成交!” 林知皇与喻轻若达成共识,两人争分夺秒的行了‘附额礼’。 礼成后,林知皇也不耽搁,立即开始吩咐喻轻若该如何行事,蹲下身,在地上随意捡了根树枝,写下简体字的‘广’和‘昌’二字,方抬头对她道:“其后若符骁欲从广山县出离仙郡,便留下这样的记号。” 说着,林知皇用树枝点点地上用简体字写的‘广’字。窦图已学了简体字,简体字目前只她的亲信才能看懂。 留此字,窦图看后,立即便可知消息是她林知皇所留。 “若去昌县就写这个字,”林知皇说完话,又点了点地上用简体字写的‘昌’字。 喻轻若快速的记了这两个字,最后点头。 两个人谈完话,也不敢在林子里待得太久,怕被看出端倪,真的相携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才一前一后的出林子。 林知皇一出林子,陆行与陆徽便跟了上来。 林知皇看见他们过来,立即低了头,羞涩的红了脸颊,仿佛真是因为刚才所做之事,不好意思了一般,头也不回的跑去了自己帐子。 喻轻若见林知皇如此,则一如既往的向天猛翻一个白眼,似很是看不上林知皇如此作态,转身继续煎药去了。 两人关系恶劣,尽显无余。 至于这个白眼,其后到底是何意,就只有喻轻若自己心里清楚了。 半个时辰后,符骁一行人整装待发,再次拔营,往广山方向奔袭而去。 林知皇哭闹着非要和符骁坐一架马车上路,不然不愿上车。 符骁和汪长源两人无视林知皇,上了同一辆马车后,林知皇一副被遗弃的模样,哭闹的更凶了。 林知皇边被人裹挟上车,边期期艾艾哭道:“小叔子!既是逃命,你怎么不和嫂子相依为命,同乘一辆马车奔逃!郐县兵马若追上来,嫂子可以喝令那些兵马不抓你的!” 汪长源被林知皇哭的心烦意燥,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挥手示意部曲陆行将林知皇强行塞上车。 陆行立即上去执行汪长源的命令,林知皇一副娇弱姿态,被人一提即起,塞进马车前,还锲而不舍的对符骁所在的方向,大声娇喊道:“嫂子保证!真的可以保护你的!!!” 符骁听到这声娇喊,在马车里呵的一声,笑出声来。 汪长源见符骁发笑,原先恼林知皇哭闹耽搁了行程,本欲呵斥她的心也收了些。 二郎君久不见心情放松,这林小娘子能逗得二郎君发笑,也算有些用处。 汪长源遂未再言其他。 喻轻若趁林知皇哭闹,众人心神全被林知皇吸引,未有人注意她,突然言还有药材未带,再次回返此前搭帐之所。 喻轻若趁收拾药材的空档,背着身后两名看押她的部曲,在一棵大树下,用无色无味的药粉撒上了一个‘广’字。 第196章 神仙之子,当如是啊 看押喻轻若的部曲也很警醒,在喻轻若拿完药材离开那片地之后,其中一人,还专门回返,又仔细探查了一番,确定刚才喻轻若所待的地方并无任何异样,也并无留下什么隐秘的记号,这才转身追上前方队伍。 林知皇与喻轻若再度被安排在了同一辆马车里,只不过此次两人待遇都有所提升,没再被绑。 上车后,喻轻若微不可查的对林知皇点点头。 林知皇便知她将事情办成了,遂不再装腔作势,哭闹拖延,做娇弱疲惫状,歇了声音。 马车外赶车的部曲也松了口气,放下车帘,扬鞭便急速赶路。 行路后,马车内只剩下两人,林知皇无声且隐秘的对喻轻若颔首,挑眉一笑,以示嘉许。 林知皇此番神态,是久居上位才会有的娟狂之态,见之则让人目眩心悸。 喻轻若眉眼一动,深觉这小娘子不同一般,不是凡俗。 林知皇此番模样,与她在盛京时所见也完全不同,难道在盛京时她便在演戏? 迷惑继祖母? 是了,和她那前婆母能成为闺中密友的人,能是什么良善人? 这小娘子如此聪慧,想求生,可不得扮猪吃老虎? 若不是这林小娘子自己露出本来面目,谁能想到这貌似娇弱的小娘子,不仅会武,还善权谋之术? 不是常人啊...... 还有那符骁亦是....... 乱世......果真出妖孽么? 喻轻若长叹了口气,目光幽深,想到了自己的小叔子鲁蕴丹,那也是个妖孽,大济‘七聪’之一,她前婆婆的底气。 喻轻若紧抿唇角,眼中燃起无尽恨意。 等她喻轻若此次脱身,定要靠己身覆灭鲁家,就先从灭了鲁蕴丹开始。 符骁一行人,一路急奔向广山进发。 只要遇到路口,便耽搁片刻,以做休整的同时,符骁也会命人在岔道路口处都做下有大批人马踩踏而过的痕迹,不让后面的追兵根据路面痕迹,推测出他们究竟逃往哪处。 林知皇在马车内看到这些人的动作,深感符骁之谨慎。 符骁一路行往广山方向,身边部曲都未做改装,明显不是准备掩藏身份,蒙混过广山县的打算。 林知皇经过一路苦思,此时方才在心中想明白,符骁究竟是作何打算。 他竟欲去投奔那‘冲天贼’! 推测出符骁的此刻谋划,林知皇不由为他能屈能伸鼓掌叫绝! 叛匪冲天贼与鲁王兵马交战,战前大将对阵,鲁王只出飞将威虎薛倾,便力斩冲天贼手下数十大将。 大将对阵,冲天贼那方出一人便陨一人,出战大将接连被薛倾三招之内斩于马下。 为首大将如此不堪一击,致使冲天贼手下那帮乌合之众,还未真正两军交战,便士气大跌,且战且退。 半月前,冲天贼便已退守广山县,避战不出。 鲁王手下人马在广山县城门下叫阵半月有余,冲天贼依旧避战不出,紧守城门关要。 广山县两面环山,易守难攻,粮草丰足。 冲天贼一时半会并不缺粮,如今看架势,是准备跟鲁王打时间战了,两方就此僵持了。 冲天贼此时正值困境,最是缺人之际。 若是昔日天下闻名的神仙子符骁,携众多有能之士前来投奔,算是一举解了冲天贼的燃眉之急! 冲天贼手下兵马人数并不输鲁王,输就输在,手下文武人才不足。 符骁来投,冲天贼只要不傻,如何会拒绝‘神仙子’符骁的投诚?必定是礼贤下士一番,恭迎符骁入城,发誓赌咒要给他庇护了。 妙啊妙!就不知符骁是准备以投诚为借口,只借道广山县,便离开离仙郡,还是真的欲帮冲天贼出谋划策,与鲁王一决高下了。 这孩子,从小就被世人称作‘神仙子’,这智计,还有这胆气,果非一般人。 前有狼,后有虎。 如此困境下,符骁竟也能想出如此妙计,设法脱困,实乃人杰。 难怪符骁能如此年纪,便既能是‘七聪’之一,也是‘八浒’之一了。 神仙之子,当如是啊! 只可惜,你符骁终究是渡不了广山了,识人不清,便只能输了。 第197章 至广山 奔行两日有余,符骁一行人终于到达广山南面山下。 翻过此座山,便能到达广山县,进入冲天贼的势力范围,鲁王和郐县的势力,一时半会再不能奈何符骁。 “林小娘子,请换上这件衣裳。” 马车停下,林知皇还未下车,方辉便从外拉开车帘,递过一套男装,示意她换上再下车。 林知皇一见这衣裳,看其做工,便知这套衣裳乃是符骁的。 符骁如今身量稍矮她半指,她若要穿其衣裳,也是可以的。 能换上男装,林知皇当然是求之不得,若遇冲突,身手会更灵便,这算是意外之喜。 林知皇心下暗喜,面上却委屈的红着眼眶道:“这是小叔子让我换上的?” 方辉见林知皇又欲落泪,头疼的解释道:“林小娘子,你就别多问了,快换了吧。二郎君也是为你好,绝无羞辱你的意思。” 话落,方辉不欲再与林知皇多说,放下车帘,转身便大踏步走了。 方辉行去前,让别的部曲此时也离此车远些,便安排别的事宜去了。 喻轻若在一旁见状,怪声怪气的道:“符骁那狠毒小子,对你这嫂子倒是真好了。” 林知皇如何不明白符骁的心意,此时让她换上男装,是怕她如此容貌,后面去了匪窝,会有祸端。 不论是否是怕她这祸端,影响己身安全,归根结底也是在保护她。 林知皇眉眼轻抬,心中再次微有动容。 林知皇呼出口气,调整好心态,起身将马车帘子掩好,确认外面再看不到马车内的情景,再也懒得装腔作势,顿时收了一身怯弱之态,手脚麻利的便开始脱换衣服。 “等等....你这小娘子,怎么不等我出去了你再换?”喻轻若惊的目瞪口呆。 林知皇手下脱换的动作不停,不解的回眸看喻轻若,诧异道:“我有的,你都有,喻姐姐何须介怀?” 喻轻若一时磕巴,不知该如何回答,首次言语不利索了,呐呐道:“我..我...这不是怕你不自在嘛?” 林知皇继续边脱换衣服,边很是诚恳地转头问喻轻若道:“喻姐姐,你看我像不自在的样子吗?” 喻轻若觉得自己问了傻问题,迥然摇头。 林知皇被喻轻若此幅模样逗笑,眨眼间便换好了男装。 此番灿然而笑的模样,贵族郎君才有清贵之气顿显,疏朗至极。 这男装,这林小娘子穿来,倒是比女装还合适的紧,此番疏朗模样,若是不说,外人还真能当她是个郎君。 喻轻若一时间看得都有些晃了神,再次磕巴道:“你...你这小娘子,穿起男装来,速度倒是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天天都穿男装,就是个郎君呢!” “便多谢姐姐夸赞了!”林知皇好心情的扬唇而笑。 喻轻若再次无语,她是在明嘲暗讽,这小娘子如此聪慧,应该不是没听出来吧?对于自己一个娇娘子像个郎君这种事,她是真得意啊? 古怪的小娘子!她.....真能保她喻轻若的性命吗? 林知皇一见喻轻若如此神情,便知她又在多想,遂浅笑道:“我这个与他们大郎君‘结缘’的小娘子,在马车里换衣服,外面那些部曲都是世家奴仆出身,素质皆不低,必恪守礼仪,离的远远的,正是我们谈话的好时机。我快些换了,多出来的时间,方便我们谈话。” 喻轻若一听,也正了神色道:“谈什么?” 林知皇遂肃容低声道:“符骁此时已到达广山山脚下,下一步便要翻越过这座山,去到广山县投奔冲天贼。” “投奔冲天贼!”喻轻若大惊道:“符骁来此,不是只想借道逃离离仙郡么?” 林知皇摇头道:“符骁若只是想借道出离仙郡,必会改头换面一番,做些掩藏身份的布置,但他们这一路行来,并未如此行事。我也是才想明白,他们不止是想借道那么简单。” 喻轻若闻言顿时手脚冰凉,遂想起那夜,她曾听到的,符骁欲称雄的野心。 喻轻若顿时便知林知皇此言不虚,六神无主的低喃道:“符骁他想投奔冲天贼.......” 反应过来的喻轻若压着声音,焦急的看向林知皇,惶惶道:“这可如何是好?那我岂不是要被他们带进匪窝?” 第198章 喻轻若心折 林知皇沉着的摇头,上前握住喻轻若的手,安抚道:“喻姐姐,莫慌。我们此前已合力留下符骁会来广山的线索,郐县的兵马会追上来的。” 喻轻若此刻心里无比庆幸,自己此前相信了林知皇的话,冒险留了线索,遂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激动的反握住林知皇的手,急切的求证道:“郐县的兵马会在符骁一行人渡山前,追上来的吧?是吧? “郐县的兵马一直紧咬在符骁这伙人身后追击,一直没追上,是因为符骁这伙人有良驹行路,于速度上不占优势。” 喻轻若明白过来,瞪大眼睛,低呼道:“你的意思是说.....” 林知皇点头,为节省时间,接过喻轻若的话头,沉稳继续道:“广山不小,翻过这座山,最少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此前我们已将符骁的行路线索留下,郐县的兵马会即刻追上来的,符骁他们要渡山,便失了有良驹行路的优势,还未真正翻过广山,我的人便能将他们包围擒拿!” 喻轻若闻言,遂放下心,胆寒的咽下一口唾沫,喃喃道:“那便好...那便好......” “喻姐姐,还需你记下一字。”林知皇拉过喻轻若的手,在她手心写下‘撤’字。 “记这字作何?” “若遇有变故,劳烦姐姐再次留下此‘蚂蚁字’为线索,做提醒郐县兵马之用。” “变故?什么变故?”喻轻若再度紧张起来。 林知皇安抚的拍拍喻轻若的肩,轻声道:“我性子向来谨慎,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广山毕竟离广山县太近,世事难料,有备无患。” 喻轻若这才安心,舒出口气, 林知皇继续嘱咐道:“到时两方人马发生冲突时,喻姐姐尽量躲在我身后,我定护你性命无虞。” 喻轻若得林知皇此话,顿感安全无虞,此时看林知皇的目光再不同以往,已彻底为林知皇所折服。 再不因眼前人年岁尚小,而轻视之。对其智计,尤为敬佩。 喻轻若乖乖地点头听吩咐,再不复此前总爱反唇相的讥刺头模样。 “符骁那小子还想翻过广山,投奔冲天贼,逃出离仙郡,终究是算漏算了一步,竟将威胁,当做‘人质’挟持了一路,也是他小子时运不济。”喻轻若乱跳的心落了地,也感叹起符骁来。 林知皇不理喻轻若此言,见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又穿起了柔弱的‘外皮’,瑟瑟缩缩的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卢德领着半数部曲,时刻警戒周围,拱卫符骁与汪长源的安全。 方辉则在安排诸多上山要准备的事宜,留下朱渠领着三名部曲,在广山下一处隐蔽的地方安置照顾这四五十余匹良驹。 此时也正好安排完一切事宜的方辉,远远见林知皇换好了男装,下了马车,再次大踏步走了过来。 “林小娘子速度挺快。”方辉难得柔和了神色,夸赞了林知皇一句。 林知皇羞涩的低下头,不自在的扯扯自己的袖口,好似对穿男装十分的不习惯,小声道:“多亏了喻姐姐帮忙。” 哪有?你自己换的! 喻轻若自持自己装相的功夫比不上林知皇,怕露了马脚,惯常的向天翻了个白眼,避她如蛇蝎的走开了,离她远远的。 方辉见林知皇换好了衣服,也不再与她多言,折返回去,向二郎君复命去了。 一路在符骁身后紧追的窦图,根据山林间的生活痕迹,找到符骁那行人曾安营扎寨之处。 搜寻了片刻,便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大片蚂蚁,蚂蚁成群结队在草丛间觅食搬运,形成一个大大简体字‘广’字。 窦图一见,面上便显出喜色,知这是林知皇所留,除了林知皇亲近之人,再无人识这‘知字’了。 林知皇能留下此字为线索,变现也说明她目前的处境尚好,至少是获得了一定的自由的。 窦图发现了林知皇让喻轻若留下的蚂蚁字,担心主公安全的而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些许,心头微松之余,也不耽搁,立即整装待发,带着骑兵,抄近路,一路快马加鞭,赶往广山。 步兵则沿着他一路留下的行进痕迹,也开始有目的加速行进。 第199章 广山青松寨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苍翠绿松的广山深处,此时有千余山匪,正在聚众议事。 火光摇曳,气氛冷凝,不同寻常。 一面目英朗少年人手持一柄长枪,着一身豹皮短打,满面急惶率先扬声开口道:“爹!您别不说话啊!您真要去替那冲天将军出战,对阵那逢战必胜的飞将威虎薛倾吗?您马上功夫只是一般!岂是那薛倾的对手!薛倾都斩杀了冲天将军多少大将了,您这般上场,与找死何异?” “对呀,爹!我们花家寨投奔那冲天将军,是想让他庇护我们,何必一定要为他去拼死拼活呢,推了去不行吗?”一手握鬼头刀的矮壮少年人,紧接着也粗声开口道。 “对呀,大当家的!这不能去啊!” “不能去啊!” “大当家的!不能去啊!” “我们大家伙不能没了您领头啊!” 篝火环绕的场地内,顿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劝阻声。 此时被众山匪七嘴八舌劝阻之人,乃广山青松寨寨主,花庆发,年三十有四,生的臂长一丈,腰大肩宽,睦目海口,形似山猿。 方才最先开口说话的,那面目英朗,身量修长的少年人,其实乃花庆发次女,名花铃,年十七,因其最爱轮枪弄棍,所以常做男儿打扮。 花铃面相甚为英气,身手矫健利落,也不嫁人,少有人认出她是位女子。 后开口的,那手握鬼头刀的矮壮之人,乃花庆发长子,花卓,年十九,满脸凶悍之相,斩人头的功夫很是不俗。 等场上劝阻声稍过,青松寨寨主花庆发才神色凝重的抬手,示意众山匪先安静。 等场上声音稍歇,花庆发才沉声开口叹道:“各位兄弟有所不知,当时情况,形势逼人啊。” “大当家的,此话怎讲?”场上立即有人大声喊问道。 花庆发满面难色道:“冲天将军对阵鲁王,手下将领出战一个便死一个,如今他手下那些跟着他起于微末的将领,皆不愿再上战场对阵。” “所以冲天将军就点了后投奔他的您,两日后出去对阵?”花卓满面怒色,不忿道。 “鲁王已多次下战帖,冲天将军深知不能总是避战不出,不然他身下那伙人便该散了,因此,冲天将军两日后打算再应战对阵,已点名我为先锋将军,首个出战对阵。当时形势逼人,我若敢公然拒绝,为了震慑众人,冲天将军怕是要杀鸡儆猴了!其他那些将领,恐怕也会沆瀣一气针对于我,言我青松寨投靠之心不诚,届时岂会放过我青松寨?” 花铃闻言,愤然道:“当初我们就不应该去投奔这劳什子的冲天将军!” 话落,花铃愤怒的一跺手中长枪,长枪的持柄,顿时没入地面,插入三寸有余,可见其力道。 花庆伐长叹一口气,苦道:“唉!当初也是形势所迫。冲天将军已率军拿下了广山县,也灭了广山县内的所有强权势力,他手下兵马众多,有两万余众,岂能容其他势力在他境下发展?当时不早些投奔了他,难道要等着他打上山来,灭了我青松寨吗?” “大当家的,那如今该怎么办?”一帮山匪闻言,皆心有戚戚焉,不知该如何是好。 青松寨这伙山匪,大多是由被官府欺压,而活不下去的普通百姓组成的势力,平时也不打家劫舍,祸害乡里。 农耕时,还会扮做良民下山劳作,收入多是靠,收来往路过的商贾孝敬的过路费度日,轻易不伤人性命。 青松寨的这伙山匪讲规矩,广山县下的一些村落即使知道这广山里有山匪,也不惧,因这伙山匪从不扰民。 偶尔遇到为恶的游侠,青松寨的几个当家还会下山帮忙除恶。 因此,这些靠山的村落,有匪为邻,不仅不惧,反而更是感觉安全,偶有官府中人严查,也帮其遮掩。 此次广山县被叛匪冲天将军占了,又多了不少活不下去之人,青松寨的‘山匪’一下又多了不少,直逼千数。 花庆发可以说是整个青松寨的主心骨,他若有事,整个青松寨也就散了。他如今有此危机,这让这伙山匪如何能安心。 青松寨的二当家肖旗,见自家老大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赶忙替答道:“各位兄弟,先别急,冲天将军准备两日后再应战,这期间未必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容我们几位主事的先好好商议一番,等有了解决之法,再通知各位,兄弟们就先都散了吧。” 青松寨的众山匪闻言,这才三三两两的散去。 唯有领头的几个头目,还留在篝火旁,继续商议破解之策。 第200章 拖延 夜色如墨,月明星稀,山林间寒意下降。 符骁因为伤重,还需卧床休养,被两名部曲拿了木板,抬着在山林里行走。 林知皇与喻轻若因为是娇弱女眷,恐她们拖慢速度,也与汪长源一般无二,被用了担架抬行。 尽管如此,符骁这伙人的行动速度依旧不慢,每过一时辰,抬行的人便换一拨,以此保持最充沛的体力行进,因此翻山的速度并未减缓多少。 林知皇见了符骁这伙部曲的素质,很是心动,这便是百年世家的底蕴么? 跟在符骁身边的这四五十人,当真是精锐啊,不知要等多久,她身边也能培养出这样的精锐来。 “小叔子,今晚我们不歇吗?”林知皇故作困倦的打了哈欠,转头过头,眨巴着眼,娇声对符骁问道。 “你若困了,就这么坐着睡吧。”符骁侧头见林知皇果真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冷声开口道。 “可是....这里好黑啊,我.....我有些怕........”林知皇期期艾艾道。 符骁此时也没心情哄林知皇,再次冷声道:“快睡吧,方辉,给她盖上件衣裳。” 于是,林知皇又应景的哭了起来,抽抽噎噎的,在这漫漫漆黑的夜里,小声的啜泣声顿时被放得老大。 听来很是渗人。 “闭嘴!有何可哭的?再哭,便在此处丢下你!”汪长源是实在不耐烦这小娘子了,几次三番的给他们制造麻烦。 汪长源这一呵斥,林知皇哭的声音更大了。 方辉一时不知道是该听二郎君的,给这小娘子递上衣裳,还是听汪公的,把这小娘子就此丢下,一时踟蹰在原地。 方辉私心里,更想把这总惹麻烦的小娘子给就此丢下。 卢德嘟嘟囔囔的开口道:“汪公,她就一小娘子,有何告诫,您可与她好好说,凶她作甚?” 喻轻若作为在场唯一清醒的‘旁观者’,在一边看的是津津有味,就差磕上瓜子了。 心里深觉这林小娘子当真厉害啊,竟以一己之力,让符骁这行人的几个领头人,产生意见不合。 毕竟再小的内讧,也是内讧,也会拖慢行程不是? 喻轻若此时已经可以想象符骁这伙人被郐县兵马包围的场景了,心情愉悦的翘翘脚尖。 符小子,当真对不住了,林小娘子那人,看着比你安全可靠,我喻轻若还想留着一条命,日后好报仇,自然要选对自己更有利之人了。 黑夜里,喻轻若笃定他人看不清她的神情,肆意无声大笑起来。 窦图带兵一路疾驰,于傍晚时分,到达广山南面山脚下。 窦图令率先到此的骑兵,四散开来探寻,找寻符骁一行人上山的痕迹,提前做好部署,只等胡三率跟随在后面步兵到此集结,便能上山,一举包围擒获符骁等一行人,解救主公! 窦图心里明白,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越是心焦,便越是冷静。 等符骁一行人顺利翻过广山后,便是广山县,乃冲天贼的势力范围,到时他再想救回主公,便难了,他一定要赶在符骁过广山前将其包围拿下。 窦图远望前方巍峨的广山,目光中全是肃杀之色。 夜深,广山,青松寨。 青松寨众头目还在篝火中冥思苦想,各抒己见,商讨自家老大后面该如何应对冲天将军委任。 “报!报!急报!” 突然,一小喽啰高声疾呼,屁滚尿流的奔了进来,霎时打破此处冷凝的气氛。 “何事?”花庆发当即便站起身,呵斥道。 小喽啰满面惊惶回道:“大当家的不好了!广山南面山下有大批官兵来犯!” 小喽啰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有手脚快的山匪头目,已准备奔回屋里拿武器率手下众匪下山抵御了。 “都别慌,先勿动!”花庆发嗖的一下站起身,呵斥准备乱跑的几个头目。 花庆发见大堂内场面再次安稳下来,才复又转身细问报信的小喽啰,沉声道:“可是鲁王兵马准备从广山而过,偷袭广山县?来了有多少人?” “来了千余人!但没见鲁王兵马帅旗!”小喽啰急声作答道。 第201章 草木皆兵 花铃当即皱眉道:“爹!不该啊!鲁王有三万兵马,就算准备翻山偷袭广山县,也不该只派出这点人马啊!” 花庆发思索了半晌,再次启声问那小喽啰道:“这千余兵马上山前,广山可还有别的蹊跷事?” “这千余兵马上山前三个时辰,有五十余人马也上了山,不过人数较少,明显逃难来此,这伙人中有女眷,还用担架抬着伤患,是个孩童,属下以为他们只是借道而过,不足为虑,便未曾上报。”小喽啰深知自己闯了祸,说话声音都矮下去一节。 “如今这伙人呢?”花庆发冷声问道。 “这伙人不熟悉广山的地形,又有伤患,不能爬广山陡峭之处,如今才刚爬到山腰呢。”小喽啰详尽的快声答道。 花铃一听,匪气的抬手摩挲下巴道:“前面那上山的五十人余人里,有伤患,也有女眷,月黑风高的,如此急切的渡山,可不安全,恐怕是在逃亡啊。爹,时间太凑巧,这千余官兵也不像是鲁王的人马,人数太少,应该不是来偷袭广山县的,而是来追击前面这伙人的!” 肖旗突然拍掌,恍然大悟问那小喽啰道:“你说那伙逃难的人里,被担架所抬的伤患乃稚童?” “是!”小喽啰立即回道。 “受伤也没被抛下的稚童,有如此多人相护的稚童?是神仙子!一定是!前两日我下山,外面闹得沸沸扬扬,说那神仙子符骁,跑到了离仙郡内,那受伤的孩童估计就是他了!那千余兵马恐怕也不是鲁王麾下来借道偷袭广山县的,而是来抓这‘神仙子’的。”肖旗信誓旦旦道。 肖旗,花庆发之父收养的孤儿,如今年二十有五,一手双刀使得绝佳,此前花家未落难时,因其好学,也被花父用人情送去世家私塾学过‘文’之一道,乃青松寨人人服气的二当家,他一开口,众人的心神都被他牵动了去,细听他的分析后,都深以为然。 “这神仙子此时翻过广山是想做甚?”花卓不解道。 “恐是想投奔冲天将军。”花铃嗤笑一声。 “那我们管吗?既然不不关我们事。”花卓此时知道事情与他们青松寨并无相关,当即放下心来,收了之前紧张的态度,懒声问道。 “管,为何不管?”花庆发突然抚掌大笑,兴奋道:“天降人才!天降神兵!我之困解已!” “什么法子!”花铃闻言眼眸一亮,忙问她爹道。 “这神仙子符骁能一路躲过官府追杀,从盛京逃难至此,身边护送之人定然不凡!武艺高强之人定有!他若投奔冲天将军,为寻求庇护,岂不得表现一番?展现自己的价值?彼时,两天后冲天将军与鲁王的军前对阵,何须我再上阵?” 花铃闻言也是大喜,急道:“那我们还不快去接应盟友!广山地形我们最是熟悉,想藏起一两个人,不被官兵找到,还不是小事一桩?广山后方便是广山县,乃冲天将军的势力范围,这伙官兵只有千数,想必也不敢大张旗鼓翻山!一夜找不到人估计就该退走了!” “那还等什么!”花卓也一下来了精神,握紧腰间的鬼头刀,让那传信的小喽啰快在前方带路,他要快快去接应盟友,万不能让盟友被那官府中人先一步捉拿了去。 夜半近黎明,符骁一行人仍在翻山越岭,不知疲倦的赶路。 喻轻若作为最‘清醒’的旁观者,不时见林知皇时而哭泣,时而提要求,时而和符骁谈话,时而将汪长源气的脸红脖子粗。 喻轻若看戏看得心里正乐着,猝不及防,身后方突然冲出一身高不足七尺的黑影,吓得她立即惊呼出声。 符骁周围护卫的众部曲,立时抽刀,率先警戒护住符骁与汪长源两人。 “是自己人!”待符骁看清那黑影,当即示意众人收刀。 朱渠因为急速翻山奔跑,此时整个人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身上衣物尽数被汗水打湿,气喘呼呼,张嘴好几下都未发出声音。 符骁顿时便预感不好,眸色沉了下来,开口道:“朱渠,不是命你在广山下隐蔽处看守那批战马吗?为何追来此处?是有变故?” 朱渠此时终于缓过劲,气喘吁吁的拱手,焦声禀报道:“二郎君!不好了!郐县的兵马追上来了!” 第202章 渡山 汪长源闻言大惊,也没心思再管林知皇,急声道:“怎会如此?我们沿路都做了混淆追踪的痕迹,郐县人马不该如此快便达此处啊!他们是如何笃定我们来广山,而不是去昌县的?他们的步兵呢,他们的步兵也到了吗?” “有千余郐县官兵已在山下集结,如今正沿着我们的行路痕迹正一路包抄而来!”朱渠急声答道。 朱渠在山脚下看见官兵,便一路急奔来此通禀,想来那些追兵也不刻便至。 “二郎君,我们得尽快渡山!”汪长源急叫道。 符骁遥看广山山顶,估算了一下他们这伙人的行程,轻声道:“来不及了!我们不熟悉此山地势,都是翻山越岭,相较郐县兵马,我们有一行人有累赘,有女眷,我们并没有速度优势。郐县的兵马终会追上我们,我们渡不了山了。 “二郎君!”周围部曲闻言皆惊,二郎君怎可说自己是累赘 符骁抬手,制止周围人再言其他,果断冷声吩咐道:“如今我身上有伤,带着就是累赘,恐会耽误行程!你们护送汪公先走!女眷也抛下,速度会快很多!” 符骁说着转头看向林知皇,眸光深邃道:“我就在此处挟持她,等郐县人马至此,以她性命相胁,与郐县兵马周旋,为你们拖延逃跑时间,此后再谋其他!” 汪长源急呼道:“不行!我等如何能丢下二郎君自己逃命!” “二郎君!”周围的部曲亦是满面惊惶,纷纷再次惊呼,不能接受此计。 喻轻若在一旁闻言,也攥紧了拳,果然,如那林小娘子所说。 符骁这伙人虽立誓不会杀她,但也不会护她,此时危险关头,她就被抛下了。 幸好她喻轻若此前已和那林小娘子达成了协议,这伙追击上符骁的人马,亦是那林小娘子的人。 喻轻若此时眼里闪过兴奋的光,她马上便要真正意义上安全得救了! 符骁见周围部曲还在耽搁时间不走,再次寒声道:“不必多言,立即按我说的去做,尔等即刻整装出发!不得违令!” “哈哈哈哈!”一声浑厚洪亮的朗笑声乍然在这山林间响起,回声四溅。 此大笑声来的突然,不见人便闻其声,让此间本已紧张的氛围越加紧张。 早已草木皆兵的符骁一行人等,悚然而惊的环首四顾,部曲们立即旋身变换阵型,戒备的微微躬身,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拱卫符骁与汪长源的安全。 喻轻若则对林知皇挤眉弄眼的无声相询,这是否是她的人马来了? 林知皇听见这雄厚的声音便大皱其眉,心中已知来人不是窦图,微不可查的对喻轻若摇头,示意她勿要轻举妄动。 窦图行事低调务实,不胜券在握,真正包围符骁这一行人,是绝对不会发出声响,打草惊蛇的! 来人不是窦图! 在紧张的氛围里,侧前方的林子里,突然出现一伙身披豹皮貂毛之人,身形皆似山猿,满身匪气。 符骁与汪长源看清来人,当即便也笑开了声。 而林知皇与喻轻若却勃然色变,来伙人不是郐县官兵,而是山匪! 花庆发还不待符骁一行人做出动作,便率先一步踏出自己队伍,笑着对被部曲抬着的符骁拱手问道:“这位小友,我乃广山青松寨寨主花庆发,现已投奔冲天将军麾下,不知小友从何处来,欲去往何处啊?” 花庆发并未因符骁年纪小而轻视他,现身后便开门见山,直言自己身份。 符骁细细打量这伙人后,霎时便明白这伙人是猜到他的身份,才来特地来此寻自己的,是友非敌,恐有目的。 但别有目的又如何,这个时候这伙山匪能出现,无异于救了他符骁一命。 这伙山匪对此广山地形一定熟悉非常。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符骁脱困了! 符骁脸上神情越加放松,也不遮掩自己身份,随之也躺着对花庆发的方向一拱手,开口笑道:“我名符骁,逃亡至此,亦欲投奔冲天将军,望花寨主引荐!小子感激不尽!” 花庆发一听这被众人拥护的稚童果是‘神仙子’符骁,忍不住仰天大笑三声,方道:“感激不必,以后都是同僚,神仙子客气了!得如此聪慧绝顶之人投效,冲天将军何愁大业不成!” 第203章 天不绝他符骁 林知皇见到这伙人的瞬间,便预感不好,此时再听到两人对话,心头瞬间冰凉。 林知皇置于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这广山竟然还窝藏着一伙山匪,还是已经投奔冲天贼的山匪! 这伙山匪来得如此巧,明显是知符骁身份,特意来此施恩,助他脱困的! 哪会放任符骁被郐县兵马包围擒获? 可惜!只差最后一步了!窦图便可领兵的而至,包围符骁,一举拿下他! 天不绝他符骁! 天绝她林知皇! 此次,她怕是要继续做俘虏,随符骁入冲天贼的势力下了。 计划有变,该如何应对后续? 林知皇也不是怨天尤人之人,难以预料之事,发生便发生了。 经过最初的震惊后,林知皇很快便冷静下来,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喻轻若此时也受惊不小,完全没有了此前看好戏的心情,暗暗回头看林知皇,想向她寻求对策。 跟随符骁进匪窝,着实让喻轻若不安! 那伙叛匪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和符骁这伙人还不同,毫无底线可言,哪有她与林知皇回郐县安全。 林知皇暗暗对喻轻若点头,示意她乘机给窦图留下‘撤’字的记号。 喻轻若心底的慌乱,在看到林知皇眼底的冷静后,心绪被安抚了些许。 喻轻若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趁众人注意力都在符骁和花庆发的对话上,大家都未注意她的动作,机敏的撒下药粉字,留下讯息。 花庆发实乃豪爽之人,确认符骁身份后,也不耽搁,领着符骁一行人,七弯八拐的,便将人都带至一处断崖前。 断崖确是断崖,只这面断崖下,利用了滑轮原理,用几条碗粗的麻绳,吊了两个可装下五人的大篓子,山上山下皆可用卷绳机关操作,让人顺利利用此大篓上下山。 符骁见到此物,稍一思索,便知此物妙用,遂眸光大亮,知逃脱升天有望了。 花庆发有所图,是明摆之事。 花庆发既将如此密道展示于他眼前,符骁乃聪慧之人,也不含糊,怎会不明白是到他该拿出诚意之时了。 符骁躺在担架上,对花庆发感激的一抱拳道:“大恩不言谢,兄此番相助,不知愚弟有何可助兄之事?” 符骁此言一出,青松寨众人皆满意点头,将符骁又看重了几分再不将他当一般稚童相待。 花铃在一旁听言,朗声笑道:“你这小娃娃有意思,不愧是大济有名的‘神仙子’,果真上道!” “不敢,不敢,不过昔日名声。互惠互利之友,方能结交长久,世人皆知之理!”符骁亦笑道。 花庆发性子也豪爽,对符骁的识趣分外满意,遂也拱手道:“兄如今却有一难题。” “能为兄解难,乃愚弟之幸。”符骁颔首浅笑,示意花庆发说来。 花铃抢先道:“我爹后日便要替冲天将军出战,与鲁王帐下的飞将威虎薛倾对阵,恐不是其对手,不知符郎君手下有无马上对战的能人,主动请缨出战,在冲天将军那,替下我爹!” 花铃此话一出,林知皇与符骁顿时便懂,这花寨主不是真心投靠冲天将军的,乃形势所逼才会行此投靠之事。 林知皇与符骁两人心中,皆不约而同的,打起了这伙人的主意。 汪长源见符骁一时未答,便知他在想事,立即先符骁一步,抚弄胡须道:“这有何难,不叫花寨主出战之法有多种解,此去只要能成功投奔冲天将军,必不叫花寨主,再为此事烦心!” “这位是?”花庆发见汪长源作答,疑声道。 “老夫汪长源,字随流。”汪长源挥袖长揖到底,朗声自报姓名。 花庆发走的就不是文人路子,自然不识汪长源乃何许人也。 但肖旗不同,肖旗自幼聪慧,被花家用人情送入了世家族学里读过十几年书,后来家逢巨变,花家举家落草后,才没再读。 作为前文人的他,自然听闻过汪长源的大名。 肖旗立即上前一步,将自家老大挤开,仰慕的注视汪长源,恭敬的拱手道:“原来是天下闻名的随流先生,久仰久仰,失敬失敬啊!” 花庆发虽然不识此人,但看肖旗的态度,也知汪长源此人不俗,忙也拱手道:“得随流先生如此保证,还有何事可忧?诸位请,我们先下了这广山,脱了这困境再寒暄?” “是极,是极!”汪长源也欣然道。 第204章 符骁罕有的‘真心\’ 宽长的吊篮篓一次可上五人,符骁先被人抬了上去,抬行符骁需两人,还有两人空位,因此安排了林知皇和喻轻若也第一趟上了吊篮。 汪长源则留在最后断尾。 宽长的吊篮篓平缓下落,山风拂面,林知皇的心也一直下沉,再无任何悬念,郐县兵马此次不可能抓住符骁了,匪窝她林知皇也去定了......... “在想什么?”躺在担架上的符骁,突然问冷声问林知皇。 林知皇故作害怕的摇摇头,一副恐高的模样,不敢四处环看。 符骁又凝眉看了林知皇半晌,方才目光和软,哑声道:“我此番去广山县,也不知是何境况,你便留在这青松寨里吧,我无害你之心,你也莫怕。” 林知皇闻言,心头一松,事情还不到最坏的情况,若她能留在青松寨,这伙山匪看其言行,也不是真心投靠冲天贼的,或许有她可操作的余地。 林知皇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立时泪如雨下,惶惶不安地摇头道:“小叔子,求你别丢下我,我…愿意做你的人质…” 符骁同样摇摇头,神色越发柔和,再次对她哑声道:“对比去冲天将军那,此处匪寨对于你来说更安全,你就在此等候吧,我会让陆行陆徽两兄弟在此保护你的安全,等后面大局已定,我离开离仙郡前,一定先让他们送你安全折返郐县,不叫你没了下场。” 喻轻若心中悚然,这毒辣小子竟当真对林小娘子有几分真心,在保证自己利益的情况下,是真心在为她此后安全的考虑! 符骁若把林小娘子丢在这匪寨,自己要为他看伤,是定要被他带入冲天贼那的,如此说来,自己岂不是要与这林小娘子分开? 喻轻若眼神不由向林知皇飘去,这林小娘子若离了符骁的视线,会如何? 林小娘子顺利脱身后,还会管她吗?能遵行承诺,最后保她一命吗?信她吗?信吧!此刻她喻轻若已别无选择! 喻轻若眺望远方的广山县,目光逐渐变的坚定,她没哪一刻如此庆幸,自己貌若无盐。 在乱世,无貌,才安全。 林知皇一脸害怕的扑跪到符骁的担架边,抓紧他的手臂摇晃,哭声道:“小叔子,我不要独自一人待在这里,我怕!要不我们现在上去,若郐县兵马真来了,我定让他们不伤你!冲天贼那里不是好地,哪能安全,你别去好不好?” 符骁此次眸中也含了些泪光,定定的回看林知皇,摇摇头,沙哑着声音道:“此后....恐怕我们没机会再见了,你也忘了我大兄吧,好好过今后的日子。我师兄温南方也是个不错的人,品性端正,不是那在乎风言风语之人,你若为他之妻,余生定能美满。” 为温南方之妻? 林知皇闻言,眼泪差点就飚不出来了,嘴角抽搐一下,一时失言。 林知皇不知眼前这小子在脑中脑补了什么,遂不再言语,只呜呜抹泪哭泣,开始思考其他。 心中暗暗庆幸,若符骁将她一人独自留在青松寨,没了他的钳制,她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两人一番交谈后,刚才动情的符骁也未再言语,神色又恢复了之前的冷然。 一个时辰后,符骁一行人,以及青松寨的人,皆凭着此吊篮,落到广山下。 再往前去四十里地,便是广山县城南门。 符骁向花严明言明林知皇郐县县令嫡女的身份,郐县人马毕竟还在广山上搜寻,此后定能查出青松寨的存在,此后若报复青松寨庇佑他这行人渡山,举兵强攻匪寨,此女为质,或有大用,不可轻易伤害。 花庆发闻言立即拍胸脯保证,定守好此女,也万分感激符骁如此为花家寨考虑,深觉此次救人不亏。 符骁遂放心将林知皇交托给其照顾看押。 花庆发直接将林知皇交给二当家肖旗安排安置,连夜进城,将符骁一行人等引荐给冲天将军。 第205章 冲天贼与鲁王之战 窦图率兵马搜围广山,至半山腰,突然再也寻不到符骁等人渡山的痕迹,便大感不妙,深知事情有变。 此处到处是人踏过的痕迹,再难追踪。 窦图不愿就此放弃,锲而不舍搜寻至天明,最后在黎明时分,此前断了追踪之处,发现了蚂蚁字,‘撤’字。 广山毕竟离冲天将军势力太近,不能带兵久待,若惊动了他们,恐有不敌。 窦图遂只能不甘放弃,撤兵回返郐县,再谋其他。 逃出升天的符骁一行人等,在青松寨寨主花庆发的引荐下,顺利投奔冲天将军。 得昔日闻名天下的神仙子投奔,冲天将军果然欣喜若狂,很是礼贤下士接纳了符骁一行人等,美酒佳肴奉上,以示重视。 符骁见面便为冲天贼献上一计。 让冲天贼接受两日后鲁王派人送来的战帖,假意与鲁王决一死战!将鲁王手下三万大军全部引于广山县城门前对峙交战。 实则让冲天贼手下两万余人马,兵分两路,万余人马两日后在广山县城门前紧咬鲁王混战。 让冲天贼手下另外万余兵马,提前分批在青松寨寨主的帮助下,提前从广山,暗中渡山,准备奇袭鲁王手下昌县。 果然,鲁王接到叛匪冲天贼的决一死战书,顿时兴奋非常,笑冲天贼不知天高地厚。 鲁王早已将冲天贼视为瓮中之鳖,他已率大军与其僵持太久,早已按捺不住,立时命手下三万余兵马拔营,欣然携三万大军前去攻打广山县。 两日后,鲁王举兵三万来犯广山县,汇集于广山县城门前,欲攻破此城,将冲天贼一举拿下。 广山。青松寨。 青松寨几个头目满面肃色坐在议事堂里,等待冲天将军突袭鲁王后,两军交战的最后战果! 此次冲天将军从他们广山借道渡山,从后方突袭的鲁王大军,冲天将军一旦战败,鲁王岂会放过帮冲天将军暗度陈仓的他们! 因此,除带了青松寨一半兄弟与冲天将军一同上战场的大当家花庆发外,其余几个头目此时皆聚在议事堂里,等下方的战果承报。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报信的小喽啰奔进大堂,霎时打破满堂肃静。 “二当家的!大捷!大捷啊!冲天将军大胜啊!鲁王已丢昌,库二县,此次惨败!现已退兵回郐县了!”报信的小喽啰进来便满面喜色的禀报道。 “哈哈哈哈!当真?那神仙子符骁果然名不虚传!”花玲闻言当即大喜,快活的当场耍了一招凌厉的枪法。 “此次后,爹再不用担心被冲天将军派上战场对阵了!这人救的好!”花卓也仰天大笑。 其余几位青松寨的头目,纷纷也满面喜色的互相拱手道喜。 肖旗还算沉稳,轻咳嗽一声,让众人安静了,这才对报信的小喽啰道:“快快将具体对战过程报来。” 小喽啰立即收了喜色,抱拳吐字清楚的答道:“鲁王人马举兵至广山县时,冲天将军早已渡山而过的万余兵马,突然奇袭鲁王大军后方的昌县。昌县因兵力不足,不过午时便已失守。夺下昌县后,我方士气大震,万余兵马气势如虹,马不停歇从后方追撵上鲁王大军,势如破竹,再度进行突袭。” “好!好!” “好!” 大堂内几个头目听的热血沸腾,纷纷鼓掌大声呼好。 “两方大军混战才过半日,鲁王大军猝不及防被前后夹击,顿时反被瓮中捉鳖,全面溃败。冲天将军乘胜追击,一路连胜,再度从鲁王手里夺回昌县与庫县。鲁王大军此次大败,士气大跌,如今已携余下兵士,退守郐县以做休整!” 小喽啰话落,堂内又是一片喝彩声。 “鲁王呢?鲁王如何了?可有身陨?可有重伤?”肖旗一听此话,便知鲁王未死,面上当即不见喜色,急声问道。 “此场战役,鲁王骄兵自大,亲身披甲上阵,骤然被前后夹击,箭雨来袭,听说就差一点,便可将鲁王射杀在此次战役里了!只可惜千钧一发之际,鲁王被那飞将威虎薛倾救了。那薛倾骁勇无敌,拼死护鲁王突出重围,逃出了战阵!”小喽啰言到此事,也很是惋惜道。 “那鲁王战损多少人马?冲天将军战损多少人马?”肖旗一听鲁王果然没死,满面忧心复问。 “鲁王战损至少万余人马,冲天将军战损五千余人马。”小喽啰立即作答,显然很是高兴此事。 “不妙.....”肖旗听闻此言,面上神色越发凝重。 “肖哥?不是大胜吗?为何你不露喜色?哪里不妙?”花铃奇怪道。 肖旗神色凝重,思索后沉声道:“鲁王没死,鲁王大军就不会溃散!符骁那小子有点邪门,我怎么觉得他此次献策,帮冲天将军赢鲁王的这一场战,不安好心呢?” 第206章 青松寨二当家 肖旗 “怎么就不安好心了?献上良策,助冲天将军打赢胜战还有错了不成?”花卓挠一挠脑门,同样疑惑道。 肖旗摇头,神色凝重道:“冲天将军赢了吗?他虽大败鲁王,但他自己也因此战损了五千余兵力,只拿回两座毫无用处的空城不说,还因此彻底激怒了鲁王!鲁王未死,恐怕后面要有强攻了!冲天将军如今手下有三城,兵力却只有一万五,不妙!大大不妙!” 花铃思索一番,也皱起了眉头道:“鲁王此次大败,兵马也只有两万余众了,还有何可虑.........” “若鲁王联合离仙郡前后夹攻冲天将军呢?”肖旗凝声说出自己的假设。 “离仙郡的郡守......”其他几个头目闻言也纷纷起头,欲反驳肖旗此推测。 “离仙郡郡守再是缩头乌龟,此时也不会不配合鲁王的!冲天将军此次大胜鲁王,离仙郡的人必要如惊弓之鸟了,鲁王若退兵,离仙郡才叫真完了,岂会坐视冲天将军缓过劲,再次壮大?”肖旗再次摇头,打断众人欲说之言。 就算离仙郡郡守傻,他手下那帮臣子也不傻,特别是那郡丞管福庆,那是和他肖旗拜了同一个师父的师兄,他有什么能耐,肖旗哪能不清楚? 花铃此时也明白过来,勃然色变:“这可如何是好?” 冲天将军若事败,他们这伙迫于情势投奔他的山匪还能有好?岂不是会被一举清缴! 花卓仍然丈二摸不着头脑,其他几位青松寨头目亦是。 肖旗独自沉思了片刻,对花玲道:“你去把符骁留在此的那郐县县令的嫡女提来,我有话问她。” “肖哥,你分析出如此紧要事,不去找我爹,提那贵女来做甚?”花卓不赞同道。 肖旗的思维跳转太快,花卓虽没听的太明白,但也知道不是好事,不快快找了他爹来,共同商议大计,弄个小娘子来作何? 花玲却立即懂了肖旗的用意,摸摸下颚,眯着眼道:“肖哥,你想找那贵女打听符骁?弄明白符骁的目的?我到觉得符骁留的那两个看押那贵女的部曲,能问出更多……不如……” “不可!”肖旗摇头,不赞同道:“符骁如今正受冲天将军看重,一切事情都还只是我的推测,我们尚还在冲天将军手下混,还得靠他符骁,不宜动他的人。再则,鲁王如今退守郐县,这贵女的爹郐县县令想必也是鲁王的心腹了,也可从她那里打听些鲁王的消息!” “打听鲁王的消息作何?”花卓越发听不懂,扬手抓抓的毛躁的头发,不明所以道。 “哥,别傻!我们只是想求生而已,又不是真要跟那冲天将军一条路走到黑!自然是看哪边胜算大,便投奔哪边啊!我们有地利,如今两边都需要我们,我们可以此为筹码,保全我们青松寨众人!”花玲无语撇了自家大哥一眼。 花卓又挠挠后脑勺,憨声憨气哦了声,遂说出自己的看法道:“冲天将军不是啥好鸟,看鲁王此前在衍州的所作所为,也不是啥好货色啊!投奔鲁王我们就能有好日子过啦?看看爹如今在冲天将军手底下过有多难?” 肖旗和花玲一时无言,花卓这句话太直切要害了。 两边都是屎,可让人怎么选? 夹缝中求存罢了。 肖旗叹口气,对花玲道:“去吧,想个办法,别惊动符骁留的那两个部曲甩掉,单独把那林小娘子带过来便可。” 花玲点点头,提枪便出去了。 林知皇在青松寨待了有几日了,平时在这寨中活动尚算自由,也是日日不消停,总故作懵懂的到处闲逛。 意外发现这青松寨与一般穷凶极恶的匪寨倒是不同,不同于别的匪寨只有一帮落草为寇的青壮。 这青松寨中,竟还有不少老弱妇孺。 要知道匪寨之所以叫匪寨,概因为匪者,皆为青壮,绝不留无用之人,就算偶有女人,也只是生活调剂,无牵无挂之人,也更为嗜杀,更为不要命。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寨主愿意看到的。 这青松寨说是匪寨,不如说是一个大的聚群而居村落,深山里的人家,家家户户都有老有少,一到饭点,每家每户皆炊烟袅袅,与普通百姓一般无二。 第207章 青松寨底细 林知皇与青松寨爱八卦的老弱妇孺们相处多了,旁敲侧击的,也打探出了这广山青松寨的底细。 青松寨寨主,花庆发,广山县籍花家人。 花家原是广山县靠‘斩头’手艺,世代吃公家饭的刽子手。 刽子手行刑,也有其独有的掌刀秘技,凡掌刀者,讲究的是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带水,一刀将人,人头落地,痛快结果犯人性命。 阎王叫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刽子手干的就是‘阎王’的活。 偏那广山县的唐县丞要发那偏门财,勒令衙内刽子手们,行刑时不允一刀结果犯人性命,非要两三刀让人受尽苦楚而死,以此恫吓死刑犯,向死刑犯家里人索要钱财。 只有钱财给足,才给那犯人‘一刀人头落地’之幸。 花庆发是掌刀好手,恶意折腾人的事,委实做不出,他家世代做‘刽子手’行规也不允他做此惨无人道之事。 因此不愿同流合污,继而得罪广山县的唐县丞,被其强权欺压,连累家里人都不得再以此手艺谋职。 花家众人世代皆靠此手艺存活于世,乍然被人断了活路,不得活之下,花庆发奋起杀了那广山县县丞,因此背上命案。 也怕那势大的唐县丞族中之人报复,不得已连夜携家眷奔逃而出城,上了广山落草为寇。 林知皇打探到这些,心中已有了成算,此前她就发现青松寨的人并不是真心投效冲天贼,不过乱世求存罢了。 若让她寻到机会,摆脱身后符骁留下看押她的陆行与陆徽两兄弟,寻到这青松寨的头目谈判一番,定能靠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这伙山匪归降自己。 如今郐县的繁荣,周围几个县的百姓皆有目共睹,若以这伙山匪愿意归降,他们从军,家眷可成为郐县良民的条件相诱,谈判结果将毫无悬念。 昨日林知皇还从这匪寨一些嘴碎的妇人口中,打探到一些外面的消息。 冲天贼得符骁献计,从广山暗度陈仓万余兵马,欲前后夹击攻打鲁王大军。 林知皇当时听到这消息便大皱其眉,她虽不知此计此时是否已是成功,但此计对于冲天将军来说,决计不是好计。 冲天贼最好的生机,其实是整合两万余兵力,避开鲁王大军,出其不意强攻离仙郡,破解鲁王与离仙郡夹困之势,才是活路。 冲天贼此番与鲁王硬碰硬对上,就算胜了也会消耗兵力,实乃不智,除非此战能一举诛杀鲁王。 符骁若真想助冲天贼绝不会行此计,因为这并不能解困,无疑于激怒鲁王,让鲁王联合离仙郡一起夹击冲天贼。 他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若是他.......林知皇眉眼微挑。 符骁想从冲天将军手中牟利,他想谋什么? 兵! 符骁亦有称雄之心! 不好!符骁想以此场战役的胜利夺得冲天贼的信任!再骗取冲天将军兵力逃出离仙郡! 林知皇想到此,骤然站起身。 不能让符骁就这样逃离离仙郡! 符骁如今尚幼,便有如此之能,若让他成长起来,日后必成势力,恐成为她逐鹿天下的对手! 突然,窗外有股邪风飘过,林知皇眼前一花,一个修长的身影便轻手轻脚翻入窗内,向她抓来。 林知皇先是一惊,反应也快,灵巧扭身避开那一抓,身形急速往后退。 待抬眸看清来人,林知皇黛眉微挑,心头一喜,只觉自己久等的人终于来了,立即止了动作,放弃抵抗。 花铃本想不惊动外面看守林知皇的部曲,故翻窗而入,欲悄无声息将人提走。 哪想出手的第一招,竟让一个娇弱小娘子身形灵巧的避开了。 花铃先是惊愕,以为林知皇会叫唤,肖旗吩咐的事算是办砸了。 哪知眼前这贵女,没叫门外符骁留下的部曲不说,反而停了后退的身形,浅笑着站定,气定神闲的回看自己。 花铃诧异归诧异,但也不耽搁,怕守在外面的部曲发现,快走几步上前,轻而易举就将林知皇拦腰搂抱了起来,翻窗而出,带着这古怪的贵女,往匪寨大堂急奔而去。 到了匪寨议事大堂,花铃便忙不迭的将怀中人放下,谨慎的退开几步。 “肖哥!这贵女不一般,古怪的紧!”花铃对上首的肖旗提醒道。 林知皇环看四周,瞬间便确定了眼前这几人,就是符骁那天晚上渡山时,跟在那花寨主身边的人,应该是青松寨几个主事的头目了。 “这位林小娘子,此时与初见时倒是不同。”肖旗虽然也诧异,但到底没落草前,拜师读过不少书,奇人异事见的多,也算镇定,挥手示意花铃稍安勿躁,有礼的拱手道。 肖旗此时在心里,也顿时推翻了此前欲威逼利诱,从此贵女口中,套信息的打算。 堂上众匪寨头目,此时也都面含惊意的上下打量,这一身男装行为举止,颇有些爽朗气度的贵女。 若不是此前言明这是小娘子,他们恐会错认成是个长得女相的小郎君,闺中女子,岂会有此气度? 第208章 鄙人肖旗,拜见主公 林知皇丝毫不惧众人打量,也没藏拙的打算,见面便开门见山的问道:“冲天将军胜了吗?” 肖旗见此女开口问话,身上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气度越发浓郁,心中更惊。 肖旗心中警惕,眼眸微眯,面上却不显,点头示意刚才来报信的小喽啰,将此前收到的捷报再复述了一遍。 小喽啰再次一五一十的把这几日冲天将军与鲁王的大战过程,以及最后胜负,复述了一遍。 林知皇听完,当即便轻笑道:“你们此番来见我还算及时,再不来,鲁王的兵马怕是要踏过来了。” 林知皇话音刚落,堂上几个青松寨的主事人勃然色变,手不由自主的,都放在了自己的兵器上。 “林小娘子此话怎讲?”肖旗也立即肃穆了神色, 林知皇知这伙人中有能人,恐是已分析到一二,才会让人来提她,探听鲁王和郐县的消息。 她此时若还遮遮掩掩,不表现的直接些,再被这些人当做筹码对待,那就枉为人杰了。 林知皇傲然摇头,曼声分析道:“冲天将军此次偷袭鲁王的战役,未能攻其不备,一举将鲁王诛杀在那场战役中,他便败了。如今兵力受损,又夹在离仙郡与鲁王之间,已成为强弩之末,不过烈火烹油罢了!” “那符骁是何目的?他如此做又有何好处?”肖旗眯眼,快声问道。 林知皇也不关子,曼声答道:“符骁恐不是真心辅佐冲天将军的,应当是想谋‘兵’,现今想的该是如何逃了。” 堂上众头目皆诧异的打量这贵女,她分析的,竟然与二当家方才分析的一般无二。甚至连符骁今后可能会有的行动,都道出了。 肖旗思索半晌,也觉得符骁应当就是做的此打算,符骁此后若一走了之,他们青松寨的生路除了举寨遁走,也只有投奔鲁王一路了。 肖旗越发重视起堂下这贵女,再次拱手道:“我乃青松寨二当家肖旗,此前是我等眼拙,竟将您当普通人质对待,还请勿怪!不知您是?” “郐县主事人,林知环。”林知皇气定神闲的直视肖旗的眼睛,越发不掩自身身上久居上位,才会有的气势,郑重的介绍自己道。 林知皇此话刚落,匪寨大堂内几个头目便纷纷哈哈大笑,有几个甚至笑的眼角泪水都流了出来,一个劲的按揉自己的肚子,以防自己肠子笑打结。 “是那战后重建繁华的郐县?那给百姓无偿安装‘天车’的郐县?你当真是郐县的主事人?”肖旗未笑,眉眼微动,一脸严肃的,凝声向林知皇确认道。 “你们以我为人质,可去信一封至郐县,向我爹郐县县令询问此事真假。”林知皇丝毫不受周围人的态度影响,镇定自若不似凡人。 青松寨几个头目笑着笑着,突然发现,自家二当家没与他们一起,反而满脸凝重之色,再一看林知皇此时镇定自若的模样,也再笑不下去,渐渐止了笑声。 “你当时真是郐县主事人?一个小娘子?”花卓将信将疑,满脸不可置信。 “不!她厉害,她单靠零星一点信息,便分析出如此多事情。并藏拙在智计无双的符骁手下,假装‘人质’活了如此久,就这些事看来,她也不简单。”花铃亦神色凝重的摇头,对其他几个青松寨的头目陈诉道。 “您在我们面前暴露,是想……”肖旗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眼神骤亮。 林知皇见这伙人终于开始正视自己,心中也大定,再次启唇道:“你们可愿归顺于吾?不论是鲁王还是冲天贼,都很难给这寨中这些老弱妇孺安稳日子过。吾则不同,汝等可考虑?” 肖旗心头大震,这贵女,竟然不是依附鲁王的,而是自成一脉势力,她想做什么?只有一个解释。 “您可信吗?”肖旗沉声问道。 “至少比符骁、鲁王、冲天贼这些人可信,郐县百姓们如今过的日子便是证据!”林知皇等肖旗这个聪明人自己想,同是投效,投效谁更有未来。 堂上众头目脑中都不由想起去过郐县的人,回来时,那些日夜不能寐的长吁短叹,皆深恨自己不是郐县人,而生成了广山人,若是他们也生活在郐县,何须落草为寇? “您可是因为此时势微,落于我们手中,想尽早脱困,才不得不委屈求全,来收服我们这帮山匪?”肖旗满面肃穆直视林知皇的眼睛,郑重的问道。 林知皇摇头,同样郑重的回道:“我这几日生活在青松寨中,见此处老弱妇孺不少。说是匪寨,更似村落。我不过是在收服遗落之村,而非落草之寇!” “此言当真?”肖旗眸光微动,含上些许湿润的光泽。 林知皇笑而望他,再次清声道:“你们在此处建立这样一个匪寨,最初的愿望,是想靠自己之能,建立一个世外桃源吗?我也有此野望,我想靠自己之能,将这‘天下’建成‘世外桃源’之所,殊途同归,我们目的相同,这位同路人,可愿与我一起协同并进?” 青松寨众头目闻言,还在心中默默横权利弊,就见自家二当家肖旗眸中含泪,已是几个快步下得堂来,以士之礼,单膝跪于林知皇身前,曲臂置于胸口前,宏声道:“鄙人肖旗,愿投效于您,拜见主公!” 第209章 我们不信她,她又何尝信任我们? “二当家的!” 肖旗这一举动,让堂内众人皆惊,此起彼伏的惊呼出声。 “肖哥!”花铃也吃惊非常,肖旗是一个多骄傲的人,她如何能不知? 此臣服于他人之事,是此前从未有过之事! 以往做这假意投奔之事的,可都是她阿爹。 林知皇对周遭之人的态度仿若未闻,欣然而笑,屈身扶起肖旗,郑重承诺道:“得汝投效,吾必不负汝,望卿也是如此。” 肖旗脸上适时也扬起欣喜之色,恭声道:“不知主公此时可有吩咐?” 林知皇从怀中拿出一块碎布,为怕看押她的陆行陆徽发现不妥,这是她用里衣裁剪出来的可用于书写之物,写字的笔,也是她悄摸捡了跟细树枝,用照明的烛火烤成炭笔,才有得用的。 林知皇郑重将此碎布信,交于肖旗道:“劳卿寻一可靠人,将此信送至郐县县丞温南方手中,再让此送信人寻一条隐蔽之路,秘密带郐县兵马来广山,勿要惊动冲天贼与鲁王任何一方势力,吾有大计要谋。” 肖旗闻言,双目骤亮,立即双手接过此碎布,定睛一看的,上面写有密密麻麻的字,但此字他未学过,故不识。 不识此字,肖旗遂也不细看,郑重的将此物收入怀中,宏声道:“诺!肖旗定不负主公之托!” 气氛如此,青松寨众头目在一旁看的越发不明所以,不由面面相觑。 此时他们虽不懂,但也不敢再插话或是嘲讽了,博闻强识的二当家尚且对此小娘子如此恭敬,他们还哪敢再放肆? “主公,您此时还有何打算?可要属下将符骁留下的那两名看押您的部曲,给抓了?”肖旗见林知皇无事再交代,示好道。 林知皇轻笑道:“不用,他们与符骁还有联系,切勿打草惊蛇,一切如常,我继续做你们的‘人质’。” 一刻钟后,林知皇再次被花铃从窗口送回此前那间屋子。 林知皇离开后,肖旗则被青松寨众头目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相询。 “那不过是个小娘子,二当家真要认她为主?” “二当家的,那小娘子的话,当真可信吗?” “不过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娘子,怎么可能是郐县的主事人?” “跟着她当真能让我们的妻儿老小,成为郐县的良民吗?” 肖旗此时仍未从激荡的情绪中回过神,叹服道:“你们刚才可有看到她身上气势?那是久居上位者才会有的气势,此前我在世家大族进学时,那家的家主身上都没有这样的气势!” “可是,她是个女子啊!”青松寨众头目见肖旗此刻神情,不似作假,难以置信道。 “女子又如何?她已掌郐县,并在短短时间内就能将经过战火的郐县,治理的如此繁茂!乃神人也!我青松寨算是找到真正的出路了!意外之喜!意外之喜啊!”肖旗说着说着,抚掌大笑起来。 “她真是郐县的主事人?会不会是骗我们的?”花卓瓮声瓮气道。 “骗,如何骗?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肖旗胸有成竹道。 “二当家的,你说的都是些啥子?我们真的听不懂啊!”众头目见肖旗又开始甩文文绉绉的句子,一帮大佬粗们,不禁纷纷头痛。 “你们不用懂!只看这封碎布信送出后,郐县会不会真的派来兵马,便知她真假。”肖旗收了大笑,抚着下颚,高深莫测道。 “我们真要信她,去送信啊?”众头目纷纷愁眉苦脸。 “我们不信她,你们以为她就信我们吗?你们以为她现在为何不愿在符骁留下的部曲手下脱困?”肖旗说这话时,目露欣赏之色。 “那贵女不是说了嘛,她怕打草惊蛇?”花卓不解道。 肖旗轻笑道:“她说是怕打草惊蛇,更多的,是怕我们这伙山匪出尔反尔,对她不利。她身边只要还有符骁的人守着,我们这伙山匪就算执意要站在冲天将军那边,只要符骁在冲天将军那还得势,我们为怕得罪符骁,也不可杀她!毕竟,符骁,可不知她真面目,派这两部曲在这守着她,更多的,是想保证她的安全。” 第210章 忧心散 “你们这些聪明人,弯弯绕绕可真多,身上肠子是不是比我等多长两根.........”众头目闻言,总算懂了,皆呐呐不再言语。 花卓这回也听懂了,心中不由也对那贵女刮目相看,默默点了下头,收起轻视之心。 这‘信’确定要送了,青松寨众头目又开始问询起其他关心之事:“那现在可要派人去通知大当家?” 肖旗摇头道:“大当家那人向来直爽,最不善伪装,他若知晓此事,定不自然,此时他又要在冲天将军帐下做事,被冲天将军或是符骁看出端倪,便害了‘主公’计划,暂时先不要通知大当家的。” “不通知大当家的?会不会让大当家的出啥纰漏?” “不会,我们本来就不是真心真意投奔冲天将军的,大当家见事不妙,自然会见机,率其余兄弟们逃回广山,届时再与他说不迟。” 花铃此时送完林知皇回去,再次大步踏进入议事堂,主动请缨道:“肖哥,这封碎布信,就由我送去郐县吧!” “不安全!你毕竟是女子,如何能......”肖旗当即反对道。 花铃立时眼一瞪,将肖旗余下的话堵回嗓子眼里,不满道:“林小娘子也是女子,都能掌郐县,亦有谋夺天下之心,此时身入匪寨,也能如此泰然自若收服他人,谋划自身安全!我身上功夫不差,如何连送个信都不成?” 肖旗静默半晌,遂无奈从怀里取出碎布信,郑重递于花铃,叮嘱道:“虽我笃定那贵女所言为真,但也要以防万一,你此番去,切勿冒进,见势不妙,便立即折身返回。” 花铃再度不满的瞪了肖旗一眼,这家伙明明已经笃定那林小娘子所言为真,也确实动了投效之心,不然如何会拜服于她?便是作假,这人也折不下那傲骨。 花铃懒得再和肖旗废话,双手接过碎布信,妥帖置于怀里,提枪便下山而去。 郐县。县衙。 鲁王今日已退兵回到郐县城外三十里处,安营扎寨。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那‘神仙子’果然名不虚传!冲天贼可还会再来攻打郐县?”林者云满面急惶,在原地如驴拉磨似的转圈。 温南方满面寒霜的坐于下首,冷淡道:“林大人,莫慌,还不到最遭的情况,鲁王此次既未死于战阵中,符骁的计划便只成功了一半!他如今该想着如何最大利益的脱身了,失了符骁辅佐,冲天贼不足为虑!” “此话怎讲?”林者云急问。 “鲁王再如何大败,手下如今也还有两万余精兵,实力不俗,愤而重整旗鼓再攻,冲天贼便死到临头了!” “鲁王此前有三万兵马也未将冲天贼一举歼灭啊!”林者云不解,不明白温南方此言从何而来。 温南方摇头,冷静分析道:“鲁王此次败就败在太过讲究对战规矩,也太过的掉以轻心,吃一堑长一智,冲天贼再想攻其不备取胜,难了。” 林者云知郐县暂时没有破城之危,心绪和缓了些许,复又担心起女儿:“那环儿呢?环儿如今..........” 温南方神色凝重,抿唇不言,主公此时已对符骁无甚用处,也不知主公如今如何了,主公既然能给窦图留下‘撤’的信号,应当........无事吧? 温南方也不确定,越是心乱如麻,越是冷静,刚欲开口安抚林者云。 比列突然面满喜色,大踏步走了进来,双手捧出一块写满字的碎布头,急声禀报道:“家主,温县丞,大郎君有消息了。” 温南方闻言,比林者云反应更快,嗖的一下站起身,急走几步,毫无世家仪态的劈手夺过比列手中的碎布信,急不可耐的展开,细看起来。 温南方越看眉头越是松散,这几日萦绕在周身沉郁的气质,顿时皆散。 第211章 花铃送信至 林者云慢一步,只得委曲求全的凑在温南方身边,垫脚就着温南方的身高,看他手中的碎布信,一看眉头便紧皱起来,这是什么字?他怎么没见过? 看完碎布信上的内容,温南风又细看了一下这碎布的料子,顿时注意到这乃里衣的面料。 温南方此时忧心已解,便想到主公乃女子,贴身里衣怎可给他人随意触摸端看? 温南方想到此,面色顿黑,径直将碎布信收入袖中,不给旁人再触碰此物的机会,以免他人冒犯主公。 “说什么?环儿写的信?”林者云忙不迭的问温南方。 温南方再度恢复往日的气定神闲,不理林者云,淡声对比列道:“送信的人呢?” “此时便在堂外等候。” “宣进来。” 如今郐县乃温南方掌事,林者云见温南方明显没空理他,也怕自己耽误事,遂不再多问,静候温南方得闲。 林者云看温南方的模样,便知女儿恐已脱险,放下心的同时,还自己给自己找了个被无视的台阶下,装模作样的再度坐回自己的位子,也学温南方气定神闲的模样,端起茶杯,咂了口茶水,来掩饰自己失势的尴尬。 不消片刻,比列便领入一名面目英朗,身材修长,手持长枪的少年人。 花铃作山匪已多年,还是很悚怕官府中人的,此时进来,一时不敢抬头,全身紧绷,下意识的四下乱看,寻找此处可退之地,准备见势不妙,便立即退走。 “你乃何人?报上名来!”温南方打量花铃半晌,淡声问道。 花铃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后,拱手答道:“青松寨五当家,花铃!” 林者云一听送信的花铃乃山匪头目,刚喝进嘴的茶,遂毫无仪态可言的一口喷了出来。 他女儿这是去了哪?怎么会有山匪来为她送信?林者云的嘴唇都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深觉女儿貌似越来越野了,怎么连那等穷凶极恶之地的人都结交? 温南方却很是淡定,继续问花铃道:“主公现今如何?” 花铃听温南方称呼林知皇为主公,当即便松了口气,心道那林小娘子果真未骗人,她真乃郐县主事人! 花铃有了底气,遂抬起了头回话,哪知刚一抬头,当头便受到了温南方极盛容颜的暴击,顿时倒抽一口气。 好生俊美之人,天下竟还有如此俊美之人.......花铃心中震撼不已,直接呆立在当场。 “.......”温南方见一男子看自己看得呆了去,也很是无语,遂轻咳一声,以做提醒。 花铃立时也被这声咳嗽声惊回过神,脸颊霎时便红了,顿觉自己丢脸,再次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才又拱手,铿锵有力的回道:“毫发无损!我们青松寨既已投效主公,自然唯主公马首是瞻!岂会对主公不敬?” 温南方闻言不可置否的点头,继续淡声道:“主公信中说,送信之人,还有带路的任务?” “是!我即刻便能带路!”花铃挺胸,傲然回道。 温南方再次点头,转头对比列吩咐道:“通知窦县尉,今晚子时率三千兵出发,由这位花兄领路,一路去往广山,动静小些,切勿惊动周围。” “诺!” 等花铃与比列一同领命退了下去。 林者云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如何?环儿如今如何了?” “这伙山匪既然依言帮主公送了此信,主公便已脱困。”温南方缓声道。 “山匪皆是穷凶极恶之徒,环儿如何说服他们归顺的?”林者云诧异道。 温南方细细为林者云讲解道:“这伙山匪不同,乃避世之民,才上山落草为寇的,他们会投效主公,是因为他们已别无选择,广山如今地里位置重要,他们必须得投效一方才能保得平安,本已投效冲天贼,但现在冲天贼已是强弩之末,鲁王又不是好投效的,主公便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环儿既已脱困,为何不快快回来?让窦图避人耳目,领兵至郐县作甚?”林者云复问。 “冲天贼手下人心不齐,她欲兵行险招,谋夺冲天贼麾下兵力。”温南方目露欣赏道。 林者云被女儿震撼的次数太多,对于女儿会做出什么事都不感到惊诧了,早已变得心平气和起来,只管没有主见的问:“如何谋得?” 温南方摇头,思索道:“信中未明说,只让我速派三千兵力给她。” 林者云闻言点头:“刚才已经将兵力派出,那现在我们该做何?” 胡四此时快步走了进来,对林者云拱手禀报道:“家主,鲁王有请!” 温南方闻言,轻笑道:“让鲁王之兵,成为主公之助力。” 林者云眼眸一亮,知道该是用他之时了,兴奋道:“如何做?” 温南方也不卖关子,正了神色,凝眉对林者云嘱咐道:“等会林大人去了鲁王那处,便为鲁王献上一计!” 林者云更激动兴奋了,快声道:“何计?” 第212章 林者云再次献计鲁王 温南方肃色道:“冲天贼能前后夹击鲁王,鲁王唯我独尊惯了,如今估计还没意识到自己也能夹击冲天贼,且是天然便具有此地里优势!您可让鲁王去信一封至离仙郡,让离仙郡也出兵攻打冲天贼,两军交战,冲天贼后方人手也会不足,就算有所防备,也难以抵挡两面夹击,必会方寸大乱!” “妙!此次大战冲天贼虽胜,也损失近五千的兵力,骤然受两方势力夹击,明显势弱,他手下那般乌合之众收到两地夹攻的消息,必定人心溃散!那时,方是环儿玩弄人心,不费吹灰之力收服兵力之时!”林者云拍手叫好。 “离仙郡只要配合鲁王出兵,鲁王一举将冲天贼歼灭不难。难在我们若想要在其中渔翁得利,不惊动鲁王去收服冲天贼手下的兵。” “环儿会如何去收服?” 温南方摇头叹道:“不知,主公所行之事,向来不能以常理推断。不过主公若想不惊动鲁王行收兵之事,便一定要赶在鲁王攻进广山县之前,将收服的降兵转移至广山藏匿方可,要的是速度,晚一步,此事便不得行,这便看主公具体如何操作了!还有符骁,稍慢,他恐怕便要从离仙郡脱身了!” 林者云这回懂了,很是认同的点头,却突然想到其他难点,道:“若离仙郡龟缩,不肯出兵配合鲁王该如何?” “自然有法能让离仙郡不得不出兵。”温南方又细细与林者云讲解了一番,林者云越听眸光越盛,最后抚掌,连叫三声好。 林者云满面红光的在心中将温南方刚才所说的,又在心头捋顺默背一遍,几步行于书案前举笔,奋笔疾书,写下书信一封,揣于怀中,遂斗志昂扬,胸有成竹的去面见鲁王。 郐县城外三十里,鲁王大帐。 “大王!大王饶命啊!饶命啊!” 林者云刚被通报的士兵,引到鲁王军帐大门口,就见一位将领,披头散发浑身狼狈的,被四名士兵拖拽着,押出鲁王军帐。 这名披甲大将满面惊惶之色,不住挣扎,四名押人的士兵,拉拽不住,被此大将一个蛮力,皆甩了开去。 该大将一时得了自由,又几步再次冲回大帐前跪下,口呼道:“大王!末将愿戴罪立功!大王!再给末将一次机会吧!” 鲁王的怒喝声紧随其后从大帐内传出:“来人!都干什么吃的!拖下去!斩立决!” 鲁王怒吼声刚落,又七八名兵士上前,七手八脚将此大将堵了嘴,蛮力拖出帐外十米处停下,丝毫不耽搁,立时有人上前举刀,一刀斩了此大将的头去。 头颅落地,弹跳两下,溅起极小的烟尘,此处踢拽闹腾的动静声,顿时戛然而止。 林者云看得是胆战心惊,胆寒的咽下一口唾沫,摸摸怀中的书信,这才又找回些底气,满面睿智之色的进了大帐。 军帐内,鲁王坐于最上首,怒火勃发,气的胸口不住起伏。 听到帐外已将人斩了的动静,鲁王仍旧余怒未消,腾的站起身,于上首处来回踱步,怒而咆哮道:“本王让他镇守昌县,就是将后背交于他!城门失守不说!传信还不及时,致使我军腹背受敌!还敢求饶!不杀不足以平本王心头之恨!” “大王息怒!” “大王息怒!” 帐内文武皆齐声劝谏鲁王。 林者云便在此时入内,进帐便跪地拜伏高呼道:“臣林者云,拜见大王!” 鲁王见到林者云,脸上怒色微收,几步下得堂来,双手托扶起林者云,急切道:“圣哲!爱卿!本王欲取那冲天贼首级,来一雪前耻!以重振声威!爱卿智计无双,可有好计献上?” “臣正有一计,要献于大王!”林者云被鲁王相扶,顺势站起,朗声回道。 “爱卿果不叫本王失望!快快说来!”鲁王闻言大喜,急不可耐道。 “冲天贼能前后夹击,趁其不备攻打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您未尝不可用此计来攻打他!”林者云抚须,老神在在的淡声道。 “爱卿此话何讲?”鲁王唯我独尊惯了,打仗从来没想过与人合战,一时没能明白其意。 下首的尤无机闻言,却已反应过来,诧异道:“林兄的意思是?让离仙郡出兵攻打冲天贼?离仙郡此时如何肯出兵?” 鲁王顿时懂了,也凝眉深思道:“离仙郡郡府本就是因为兵力不如冲天贼,才写求援信向本王求援的,哪会肯出兵?” 林者云掷地有声的替鲁王分析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大王可去信一封给离仙郡郡方驰,令他必须配合大王谋略,即刻出兵攻打广山县,您要与他做前后夹击,一举歼灭冲天贼。” 说到此,林者云还故意停顿一下,才又一脸睿智的继续分析道:“大王可在信中言明,若离仙郡郡守收到此信后,两日内不出兵广山县,您便率兵回返库州!” 危机当头,尤无机虽醋鲁王看重林者云,但也不是不分主次之人,听此言后,也抚须暗暗点头,明显赞同林者云此计。 第213章 冲天贼与符骁 鲁王见尤无机点头,思索一阵,遂仰天大笑道:“妙啊妙!冲天贼本是离仙郡之祸,是本王过早把离仙郡当做自己之物了,倒是本王着相了!本王一走,离仙郡才是危如累卵,他如何敢不配合本王攻贼?离仙郡本来就比本王,更欲除冲天贼这匪祸!” 林者云见鲁王大喜,心中更定,适时拿出怀里此前已经代笔鲁王,写好给离仙郡郡守方驰的信,双手奉上,恭声道:“信,臣已代笔大王拟好,望大王过目!” 鲁王立即接过信,展开一看,随即便笑出声来,扬声赞道:“好字!好文采!字字珠玑,圣哲甚得我心!离仙郡郡守方驰见此信,定会立即出兵,何敢不配合本王?哈哈哈!” 一直站在一边,黑沉着脸不说话的薛倾,此时也满面含煞的开口道:“冲天贼那奸猾之徒,此次本将军定要生擒了他,将他斩成肉泥,一雪前耻!” “传信斥候何在!”鲁王举信对帐外扬声道。 “在!”传信斥候立即入帐,躬身抱拳应答。 “快马加鞭,换马不换人,速速将信传至离仙郡郡守手中!不得耽搁!”鲁王让人将手中之信转交给传信斥候,满面肃色的命令道。 “诺!”传信斥候接信,一刻也不耽搁的躬身出了大帐,骑马便奔了出去。 广山县。亥时。 一处金碧辉煌大宅内,喧嚣贺喜声不断。 不时有震天的狂傲大笑声,至此宅内响起。 大战鲁王,旗开得胜的冲天将军,已是在此宅内,连续大摆了十日的庆功宴席。 冲天将军此刻正搂着他最为喜欢的美姬萃春,且笑且歌的看堂下歌舞,迷醉不已,不时击掌传酒,让帐下将领耍弄表演功夫助兴,欢庆鼓舞。 宴席间,对冲天将军楚大郎的恭维之声一直不曾间断。 “那天潢贵胄鲁王算什么!战无不胜的飞将威虎薛倾又算什么!哪是我们冲天将军对手!” “对极!对极!还不是被我们冲天将军打的抱头鼠窜!” “冲天将军万岁!” 冲天将军的庆功宴上可谓是群魔乱舞,身量还未长成的符骁,背脊笔直安静坐于一处,滴酒不沾,案几上的吃食也不碰,实在与此间氛围分外不符。 符骁经过这段时间的好好休养,断掉的肋骨已续接好,此时已可坐起身,只要不剧烈动作,便无碍。 冲天将军的庆功宴已连续办了十日,今日符骁已能坐起身,是他第一次出席此宴会。 汪长源今日也随符骁参加了此宴会,就坐在符骁身旁,此刻已是满脸青黑,概因冲天将军这群人太过不讲究,在席间污言秽语不断不说,只要兴起,便随时随地的临幸女人。 符骁再如何聪慧,毕竟尚还年幼,哪能看得此等场景? 汪长源此时心中已是怒火中烧,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敢怒不敢言。 汪长源此刻低着头,嘴角紧抿,只觉叛匪果然是叛匪,分外不知礼义廉耻!也不知礼贤下士为何物! 他们如何说也算此战的功臣,这冲天贼但凡稍微尊重他们一点,便不会如此行事! 汪长源看着眼前的乱象,心中悲凉不已,不怪二郎君恨天子与吴贼至此! 昔日天之骄子,如今这般忍辱负重,折身投贼,以求庇护,乞怜求活,都是他们所逼的! 至大胜鲁王后,楚大郎这两天被恭维的飘飘然起来,越发自大,此时又喝到兴起,突然举杯大笑道:“天下闻名的神子都要投奔于吾!不正说明吾乃天命所归的霸主?有各位兄弟相助,何愁我楚大郎大业不成!哈哈哈哈!” 宴会上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恭维拍马之声,有些情绪外放的将领,直接跳入场中,又表演了一番自身功夫,把一群助兴的美姬吓的纷纷尖叫乱窜,允自乐和兴奋不已。 萃春适时娇声开口提醒道:“将军~~~您还没有对此次大战得以大胜的小功臣敬酒呢~~” 冲天将军大笑完,得萃春提醒,顿时注意到在下首到静坐的符骁。 冲天将军见符骁此时虽面目尽毁,其形可怖,但身上世家气度惯有的风姿傲骨,仿若刻入了骨髓不见消减,与此处喧闹的宴会显得格格不入,到衬得他这出身的低贱之主,仿佛是下里巴人。 第214章 符骁再献计 冲天将军心中微有些不悦,眸色顿暗,满面红光的推开怀里的美人萃春,举起酒樽站起身,几步度到堂下,寻到符骁的食案前,强撑着那虚张声势上位者风范,对他敬酒道:“此次大胜,多亏有神仙子献策!你有何愿望,只管说来,我冲天将军必定为你办到!” 符骁如何看不明白,冲天将军此话,不过是口头罢了! 符骁眸色深深,站起身拱手淡笑道:“能为冲天将军解难,是小子之幸,得您庇护,已是大恩,何敢再言其他?” 楚大郎见符骁对自己如此恭敬,心里得到满足,突然伸手,仗着自己高于符骁,略有些羞辱意味的抚弄符骁的发顶,一副长辈对晚辈的口气道:“放心!只要你这小娃,忠心跟着本将军,本将军定保你性命无虞。” 宴席间,众人纷纷停下享乐之事,侧目看向此处。见昔日顶级的贵族,如今身处难堪,正是他们欲见之事,遂嘻嘻哈哈的笑闹,与身边的同僚指指点点的讨论起来。 身份高贵又如何,此时落到尘埃,照样与他们同为一伍,同奉一主,都是人嘛,又有何不同? 想到此,宴会中这帮出身草芥的将领,顿时只觉全身舒泰,内心深处隐秘的自卑,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汪长源见冲天贼竟敢自比长辈,拿他那脏手羞辱性的抚摸二郎君的头,当时便满面涨红,欲怒而起身叱骂,却被符骁隐秘投来警告的眼神,给制止住了。 气氛正诡异间,一传令斥候突然屁滚尿流的跑了进来,趴跪在地,便对冲天将军禀报道:“报!将军!不好了!离仙郡秦都尉率万余人马,来攻打广山县北城门!” 宴会上众人顿时一静,不消片刻,嘲讽的笑声顿时响彻大堂。 冲天将军手下一高壮的将领闻言,当即便不屑道:“离仙郡当真是自找死路,我等还未去攻打它,它便来自找死路了!区区一万人马能奈我何?” 此将领话音刚落,哈哈大笑声此起彼伏, “将军!臣愿意为您出战,将那自不量力的秦都尉斩于马下!” “将军!末将请战!” 冲天将军手下一帮将领,大笑嘲讽完离仙郡后,纷纷单膝跪地,主动请求出战。 符骁和汪长源的眉头却都霎时皱起,深觉离仙郡此时出兵,恐有不妙。 果然,楚大郎得意的大笑声还未落,又一斥候屁滚尿流的奔进来,颤声禀报道:“报!将军!不好了!鲁王帐下飞将薛倾,率两万余人马,攻打庫县!庫县此时已告急!” 此消息传来,楚大郎得意的大笑声顿时戛然而止,于脑中思索了一番对策,发现竟无法可解此困,立时面如金纸起来。 “这岂不是要被两面夹击?腹背受敌?与此前那鲁王一般境地了?逃无可逃啊!”一将领立即也反应过来,惊惶大喊出声。 刚才还对冲天将军叫嚣着主动请战的将领,一时也纷纷噤声,有些甚至脚软,直接跪趴于地,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给刚才宴席间的酒色,掏空了身子,站立不稳所致。 宴席大堂内,一时落针可闻。 一道稚嫩却沉稳的声音,此时恰到好处响起,原是符骁适时上前,对楚大郎拱手道:“将军,莫慌,还有解困之法!” 楚大郎再不复此前嚣张模样,如抓到救命稻草般的站起身,躬身握紧符骁的双手,抖唇道:“何法?爱卿快快说来!此次你若能解本将军之困,你想要什么!本将军都给你!” 符骁闻言不可置否微微一笑,气定神闲拱手献策道:“将军可故技重施,让您手下五千精锐,翻过广山县西北面的苍山,从后绕道偷袭离仙郡府城,再行夹攻之战。” “这岂不是分散了兵力?越加不妥啊!”楚大郎不赞同的摇头,认为此法不可行。 符骁摇头,沉稳地为楚大郎分析道:“鲁王目前在攻打庫县,要打到广山县还需不少时间,将军您便利用这个时间,全力攻打离仙郡郡府,让离仙郡郡府城腹背受敌,一举拿下离仙郡府城!” 楚大郎听到这里,眼中精光大亮,在原地转走几圈,想明白其中好处,立时激动大叫道:“好计!好计!” 符骁见楚大郎心动,继续道:“只要能一举攻下离仙郡,您之困瞬间解已!至于庫县、昌县、还有广山县,便是舍了又何妨?您以后再不用腹背受敌,再不用受昔日广山县之困!此后就算打不过鲁王大军,也可再向别处攻城逃离!那些城池皆兵力不足,如何能是您的对手?” 楚大郎闻言激动抚掌大笑道:“大才!聪庭实乃大才!此计甚妙!” 第215章 符骁谋兵 “主公过赞了!”符骁宠辱不惊的躬身一礼,做足谦逊的姿态,不受此赞。 冲天将军来回踱步,凝声道:“若想让此计得行,那这率五千精锐,翻过苍山,从后偷袭离仙郡府城的将领便至关重要了!” 符骁闻言微一颔首,以表赞同。 冲天将军得此好计,心中大定,再度满面红光起来,环视周围将领,朗声道:“诸位爱将!谁愿请战?” 冲天将军此话一落,他手下那帮将领纷纷忙不迭的低下头,再不复此前威风,皆期待自己不被点将。 这要领兵偷袭的将领,需跋山涉水急行军,其间辛苦先不说。 最主要的是,只带这点人马,行那偷袭之事,若不够机敏,得不得胜先不说,那率军的将领,是一定要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指挥战役的。 刀剑箭矢无眼,他们这帮起于微末的散兵游勇,这才享受了几天的荣华富贵,着实是不想自找死路,为他人做嫁衣啊。 楚大郎见手下将领纷纷躲避,不堪重用,正欲发怒之际。 符骁再次适时开口道:“此战决胜关键便在此,因此率领这五千精锐,行偷袭之事的将领至关重要,小子举贤不避亲,向主公举荐吾之先生为此支军队的随行军师,一等护卫卢德为此军之将,率军连夜渡苍山,为主公偷袭离仙郡!” 汪长源诧异的看了符骁一眼,但反应也快,立即站起身,对冲天将军楚大郎恭敬的一拱手,表示愿意领命前往。 身形彪悍的卢德此时也越众而出,虎虎生威的单膝于楚大郎面前跪下,悍勇的一锤胸口,以士之礼对楚大郎拜服,同样表示愿请命出战! 楚大郎打从心底认为符骁已是走投无路,劫持了郐县县令的嫡女一路逃亡至此,已是没了退路。 符骁需要他冲天的庇护才能保全性命,因此潜意识里,对符骁所献之计,皆以为其是在表现自己,讨好于他,以搏他楚大郎的重用。 毕竟,若是他冲天将军倒了,符骁第一个便要被鲁王还有郐县的兵马清算,岂有活路可言? 楚大郎皱眉,默默在心里算计衡量了一番,转眸再一见卢德身形如此彪悍,周身煞气十足在,一看便杀人无数,彪悍非常,果然是一名不可多得悍将,瞬间便在心里确定了此计。 冲天将军心里定下此计,放下心之余,仍是多疑的问询了一句:“爱卿何不亲自领兵?本将军更能放心啊!” 符骁再次躬身,拱手下拜,淡笑道:“小子愿率如今手下用惯了的千余兵士,携青松寨一众山匪,让这些山匪也发挥些作用,援助昌县兵马,为将军镇守后方昌县。阻一阻鲁王大军攻城的速度,为将军您攻下离仙郡多争取些时间。” 青松寨寨主花庆发在一旁闻得此言,立时对符骁怒目而视,此计若定,这是不是在拿他青松寨的众人当弃卒肉盾么? “哈哈哈!好!好!好!”符骁此言一出,冲天将军顿时连说了三声好,畅怀大笑,只觉胜券在握。 “卢德、汪长源接令!”冲天将军笑声止后,立即便开始授命。 “卢德在!” “汪长源在!” “卢德,本将军今日特封你为征袭将军,汪长源为此次出征随行军师,率我帐下五千精锐,夜渡苍山,偷袭离仙郡后方!若此次战役大捷,必有后赏!” “臣领命!定不负主公重托!” “末将领命!定不负主公重托!” 卢德与汪长源拱手领命,异口同声接令。 宴会终止,被冲天将军授命的汪长源带领着卢德,即刻下去点兵,准备连夜拔营出发。 校场人头攒动,卢德在各个将领队伍里抽调点兵,点了冲天将军手下最是体格强健五千余匪兵,合成一支全新的军队。 汪长源则去安排行军所需的粮草辎重,打仗所需的武器补给。 忙活了近一个时辰,领兵行去前,汪长源终于凑着一个无人注意的空挡,过来找符骁谈话。 第216章 符骁之策 子时。广山县兵营校场,四周空旷处。 “二郎君!您是何打算?那冲天贼如此折辱于您,您为何还帮他排忧解难?”汪长源小声相询道。 走在前方的符骁,见此处已是无人,已方便谈话后,冷然的回过身,低声直入主题道:“这五千余兵马是在冲天将军手下各个将领的军队里抽调出来的,互不想熟,很难凝聚成一股绳,进行哗变,人心尚不齐,是最易收为己用之时,汪公你想办法在行军路途中与卢德配合,将这些兵收服了,带出离仙郡外,成为我符骁此后起事的第一批人马!” 汪长源闻言眸光大亮,终于明白符骁献此计给冲天贼的真正目的,此段时间委曲求全带来的阴霾,顿时就从脸上散去。 汪长源兴奋地搓手道:“原来如此,好计!好计!不费吹灰之力,兵卒有也!那冲天贼如今被两面夹击,也不用您亲自出手收拾,便落不得好下场!” 符骁不置可否的嗤笑一声道:“不过些许折辱,并未少掉一块皮肉,汪公无须在意。” 汪长源兴奋完后,又细细想了此计,道:“二郎君,您为何不与我们一起走?” 符骁轻笑摇头道:“汪公,莫要轻视任何人,冲天贼虽出身低微,但能混得如今势力,尚有几分精明在,我若与你们一起走,冲天贼哪会全心全意的信任于我?” “可.....”汪长源还欲再言。 符骁抬手打断汪长源欲说之言道:“汪公,我若一起走,冲天贼必会派自己的心腹将领监军,点兵也不再由我们点,若这些兵士不够散,到时在行军路上若想收服这五千兵士,就会麻烦很多,一旦有领头的大兵振臂一呼,这些兵是很容易拧成一股力量进行反抗,我们自己人太少,恐有变故。” 汪长源此时也想明白,点头后,接着忧心道:“那我们带着兵走了,二郎君如何脱困?” “此次冲天和鲁王大战,我们也率兵出战了,在其麾下已收服近千兵力死心塌地投效于我们了。我会带这一千兵力,与青松寨的那伙山匪们,假做为冲天贼打下离仙郡拖延时间,在昌县驻军防守,对战鲁王。实则会先一步,拿了此前我们藏在广山下那批战马,从昌县北门撤离,逃离离仙郡。” “与那青松寨一起行动?这伙山匪万一背叛您该当如何?”汪长源仍是忧心,觉得符骁太过冒险。 符骁轻笑道:“我们带着这五千精兵一走,冲天贼就大势已去,青松寨的那花寨主本就不是真心投奔冲天贼的,不过保命罢了,如何会甘心与其一同覆灭?” “二郎君,你还想收服这伙山匪?”汪长源了然道。 符骁点头,肃声道:“我符骁向来恩怨分明,这青松寨曾救我一命,我必不让他们没了下场,若他们愿投效于我,我便带他们一同离开此处,若他们不愿离开此地,我也会给他们指条活路,让他们利用那林小娘子为梯子,去投奔我师兄温南方。” “广山占据地理优势,我师兄不管是否真的投奔鲁王,如今到底还在鲁王势力下,投奔他也算投奔鲁王,鲁王是不会拒绝这样一股助力的,青松寨也可得以保全。” 汪长源见符骁已算好一切,赞许的抚摸胡须,点头道:“那我们兵分两路行动后,于哪处汇合?” “在陵山郡汇合,陵山郡周县有一大山,名怀山,此前听花寨主言那里面有一伙穷凶极恶山匪,我们可带领收服的兵马,将那伙山匪剿灭,然后留方辉驻守领兵,将这伙兵妥善安置在那处后,我们再去茁州投奔我外祖父。”符骁眯着眼,冷然道。 “如此,便依二郎君所言,我们在陵山郡周县汇合!”汪长源挥袖长身下拜。 符骁见事情已经交代完,侧目远眺广山方向,轻轻点了下。 谈完要事后,汪长源远远见青松寨花寨主满面怒色的向这边走来,便知二郎君还有事情要与那花寨主谈。 汪长源也不担心符骁能不能收服这花寨主,果断转身离开此地,去忙符骁交给自己的事情去了。 行到校场外,汪长源远远回望,便见刚才还怒意满脸的花寨主,此刻对身量还未长齐的二郎君,已是躬身而笑。 汪长源便知二郎君已是安抚好花寨主,遂放了心,也不耽搁,利落地转身,再也不回头,与卢德领齐冲天贼手下五千体格强健之兵,即刻率军离开此地。 第217章 郐县兵至广山 子时。校场点兵,喧哗声四起之际。 冲天将军所居住之宅,帐香浮软,温香软玉。 萃春体贴的服侍着冲天将军换上战甲,微嘟着唇,满脸的不高兴。 “美人儿,这是怎么了?别不高兴,等本将军拿下离仙郡,到时金银首饰随你挑选!”楚大郎一把将萃春搂入怀里,狠狠亲了一口,柔声哄道。 萃春闻言还是满脸不高兴,红着眼眶撒娇道:“我们此去离仙境,离郐县就更远了。此前将军大胜了那鲁王,拿回昌、庫二县,婢妾还以为拿下郐县亦不远亦.......” 说到此处,萃春呜咽着哭了起来,雨带梨花继续娇声道:“岂料如今又有这般变故...........我们此番若是攻占了离仙郡,便离那郐县就更远了,不知何时才能杀了那郐县县令,以泄我倆心头之恨了?” 冲天将军闻言,松手放开了萃春,眯起鹰眼,显然也想到自己以前被关在郐县城门外,食不果腹,落魄之时的境况,顿时面色阴鸷下来。 “来人!”冲天将军突然对外唤道。 “在!”门外顿时走进两人,站定后对冲天将军拱手行礼应声道。 “听说那符骁是劫持了郐县的嫡女才顺利跑出郐县的?他劫持的那郐县县令的嫡女,在他脱困后,送给青松寨的二当家了?” “是!”进来的两匪兵立即躬身应是。 符骁如今是冲天将军面前的红人,现今在冲天将军的地盘里,符骁是如何逃亡至此,又如何被郐县官兵追捕,被青松寨寨主所救的故事,传的那是人尽皆知。 “通知青松寨众人来此点兵的传令兵去了没有?” “尚未,等会要领兵的符小公子还在交代该传令兵事情!” 冲天将军闻言点头,寒声道:“派个人去和那个传令兵说一声,让青松寨的二当家将那郐县县令的嫡女献来,我要拿此女阵前犒赏三军,受尽凌辱,让那投奔了鲁王的郐县县令颜面尽失,再杀他爱女祭旗,以震士气。” 萃春一听此言,便改哭为笑,咯咯娇笑起来,好不快活。 那盛京来的嫡女啊,是家主林者云以前被其甩脸子都不舍重罚的娇贵人儿,此番遭此千人尝万人骑的下场,当真是活该啊,谁让她都不睁眼瞧她萃春呢!哈哈哈哈! “诺!”两名匪兵得令,立即下去传信。 子时。广山县北门大开,有五千余兵马悄无声息出城,走小道,隐入广山县西北面的苍山。 广山,青松寨。 花铃领路,窦图、胡三领着郐县三千兵马已隐兵至广山。 安置好手下之兵,窦图与胡三便领着手下五十余精锐,进入广山青松寨。 广山县那边深夜喧哗声震天,肖旗此时未曾歇下,已是接到了离仙郡和鲁王两面夹击冲天将军的消息,背后霎时附上一层虚汗。 肖旗心有余悸来回在屋子里踱步,深感自己几日前当机立断,假做投效的时机抓的好,那贵女当真用一封碎布信,招来了郐县三千兵马。 看来那贵女所说的她乃郐县主事人也是不假,真乃奇人也! 肖旗深吸几口气,平复心绪后,赶忙让手下兄弟,仔细安排了入山的那帮兵爷们的吃喝,便去亲自到寨子门口,迎接此次领郐县之兵来此的将领。 窦图与胡三两人刚至青松寨,面见了前来迎接他们的青松寨二当家肖旗,寒暄了一番,得知林知皇目前状况后,便要求肖旗带路,他们要立即至林知皇所在之处。 肖旗思索了片刻,暗想此时郐县兵马已至广山,也觉得此刻拿下那符骁留下的那两人已无碍,遂欣然领这伙郐县人马前往林知皇所在之处。 陆行与陆徽如往常一般,于林知皇门外站岗守卫,突见青松寨二当家满面肃容的领着一伙人,前来此处,顿时一惊。 “肖二当家!这是何意?”陆行抽刀,拦身至门前,大声喝问道。 陆徽同样抽刀,警惕环看肖旗身后那伙高壮之人。 一看对方神色,便知对方来者不善。 肖旗将手背负于身后,目光深沉的看着陆行与陆徽两人不说话。 窦图与胡三也不废话,一想到悬心多日的主公就在这两人所守的门后,便后槽牙紧咬,抽刀就杀将了上去。 门内的林知皇被陆行如雷的喝问声惊醒,接着又听门外刀兵之声四起,立即便穿戴好衣服,快步行于门前,警惕的打开一点门缝,探看门外情况。 待看清楚门外与陆行陆徽两兄弟缠斗的那伙人后,林知皇面上冷凝的神色顿时一松,立即打开房门,快步而出。 陆行见林知皇出得门来,便抵挡胡三砍杀来刀势,便满面急惶的说道:“林小娘子,不要出来,快回屋内去,以免刀兵误伤了你。” 陆徽也道:“林小娘子勿怕,二郎君就在不远处的广山县,定会护你周全的!” 陆行陆徽此言一出,到让向他们杀来的窦图与胡三满面不解起来,原先凌厉袭来的刀势都收了不少。 林知皇快行几步,离开陆行陆徽能抓到她距离,站定后,肃声对窦图,胡三等人命令道:“拿下他们!留活口!误伤他们性命!” “诺!”林知皇此声令下,四五十声浑厚坚毅之声,齐声应诺,声势震天。 陆行与陆徽两人顿时大惊,双眸骤然睁大,如看鬼魅一般向林知皇望去。 第218章 骗,乃保命之举尔 陆行与陆徽怔愣之下,手上招式频频被截住,不过一息功夫,两人便被窦图、胡三等人缴械,反手羁押在地。 “林...林小娘子...你........”被压趴在地上的陆行艰难的侧头,林知皇此时也朝他缓步走来。 陆行的目光极力的往上抬,仰望此时周身气质明显不同以往怯弱之姿的林知皇,震惊到失语。 大局已定,林知皇此时已不用再藏拙,遂直言不讳对陆行道:“郐县主事人,便是我。” 陆行闻言,还有什么想不明白,面上表情先是愤怒,再是不可置信,最后归于迷茫,消化良久后,才涩声道:“此前二郎君逃亡时,沿路做了那样严密的布置,最后郐县的官兵还是追上来了,是你当时在路上留了讯号?” “是!”林知皇坦然答道。 陆行痛悔的闭上眼眸,再次启唇涩声道:“林小娘子,你可知,二郎君专门留我们于此,是为了护你安全?” 林知皇目光沉沉俯视陆行,眼中情绪微动,最后化为一口轻叹,缓声道:“骗你们非我所愿,无奈保命之举尔。” 陆徽此时也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却是突然悲怆的大笑两声,恸声道:“林小娘子,你当真是有勇有谋啊!你可知,你骗的二郎君好苦啊!呜呜呜.......” 陆徽言毕,失声恸哭起来,也不知是哭自家二郎君一片真心错付,还是哭自己此刻失手被擒。 林知皇眸光涩然,眺望远方广山县的方向,轻声道:“我也不欲如此,是你家二郎君,开始便未给彼此留,能和谈的机会,如今论孰是孰非已无必要。世道如此,立场不同,善恶很难定论,我已难留慈软之心,只能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陆徽闻言,听出其言下之意,悚然而惊,止了哭声,艰难道:“你如今还欲作何?” 此言毕,林知皇却不欲再多谈,重新肃正神情,命胡三将擒住的陆行与陆徽两人,立即绑了,派几人先行将他们送往郐县羁押。 胡三得林知皇吩咐,躬身抱拳应诺后,立即将两人绑了带走,命手下人去办此事。 此事告一段落,肖旗将林知皇一行人等,领到青松寨议事堂,共同商议后续可行之事。 青松寨议事堂烛火通明,刚一进亮光处,窦图便满面激动的几步迎上林知皇,虎虎生风的在林知皇面前站定。 窦图就着这光亮,先是克制的上下打量林知皇一瞬,见林知皇全身上下,果不像有何受损的模样,一直高悬的心这才真正落了地。 肖旗于一旁见此情状,在心里又将林知皇的重要等级提高了几分,笑着缓和气氛开口道:“窦县尉,如何,在下都说主公无事了,您不必忧心吧?” 窦图对肖旗所言充耳不闻,骤然于林知皇身前单膝跪下,左手置于胸口,哽声道:“主公受苦了!是属下无能,明明此前收到了您留下的讯息,也未能及早赶到,救得您脱困!让您如此委曲求全,置身于匪寨,竟需靠藏拙来保全自身!” 林知皇赶忙将自责不已窦图扶起身,安抚道:“这如何怪得你?世事难料,此前之事,各种因素相加,并非人力可逆转,窦县尉不必介怀。” 议事堂内那些青松寨的头目见此情状,再不疑林知皇的身份,掌一县之兵的县尉尚且对这贵女如此着紧,此贵女乃郐县之主的身份,还有何可疑虑的? 二当家当真是目光如炬! 青松寨众头目心中大定之余,也暗暗惊奇不已,如今世道颠覆,乱世已现,便是女子也可称雄,奇也怪哉。 不过他们这群人也能很快接受此事,毕竟他们自己寨子里就有一个女扮男装,好武枪弄棍的异类花铃,如今接受起二当家认的女主公来,心态也是良好。 窦图虽得林知皇劝慰宽解,心中仍还是自责不已,正欲待再说,林知皇却抢先一步问道:“忽红、胡五呢?伤势如何?” 窦图立即止了话头,快声回道:“胡五看似伤重,却未伤及内脏,背部伤势如今已无大碍,此时正卧床养病,等刀口完全收拢愈合了,便可起身,活动如常了。” 第219章 林知皇布局 说到忽红,窦图就有些迟疑了,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快声禀报道:“忽红手臂伤势颇重,恐要一年有余不能动武,方能恢复如初。此次她还执意要随军而来迎接主公回返,被温县丞拦下了。” 林知皇原先见窦图汇报忽红伤势时,语气迟疑,还以为忽红伤势很不好,正是提心,待听到后面,忽红手臂的伤势只是一年不得动武而已,休养好便能恢复如初,立即就放下了心。 休养时间长不要紧,只要这伤不会落下后遗症,她多留些时间给忽红养伤便是,她林知皇又不是养不起? 忽红是立志要做大济第一女将军的人,可不能还未上战场,便因伤而抱憾终身。 林知皇点头,当即去了心事,遂关心问询起眼下正事:“兵呢?可都到齐了?” “都已隐入广山,随时可整装待发,出兵广山县!”林知皇开始谈正事,窦图遂也暂时放下自责之心,再次抱拳恭声答道。 “鲁王呢?可已出兵?离仙郡呢?是否也已出兵?”林知皇连声问询外面的消息。 “两方人马皆已出兵!如今鲁王正在攻打庫县!离仙郡正在攻打广山县东城门!”窦图答道。 “那冲天贼如今也该有反应了,肖旗,广山县可有消息来报?”林知皇侧头询问一边的肖旗。 “回主公,亥时广山县那边突然喧哗声大震,冲天贼应该是已收到消息,在点兵,准备出兵迎战了。”肖旗沉声答道。 “怪哉!冲天贼那边人马有限,离仙郡与鲁王两面率军夹攻于他,任谁来看,都是败局已定,冲天贼那边人马此时为何不见惊慌?更也不见溃逃?” “反而此时还能声势震天的点兵迎战?难道是我估算错了,冲天贼那边的人马竟然如此心齐?”林知皇凝眉,这与她此前估算的可不一样。 肖旗立即拱手禀报道:“回主公,据属下所知,冲天将军手下那帮人马形如散沙,可同富贵,不可同患难,如今还能有条不紊的点兵迎战,恐有其他原因,可要属下派人下山,去广山县内探查一番?” 林知皇立即摇头道:“一去一来,所耗时间颇多,太耽误事了。到时就算消息送回来,也晚了!鲁王的人马恐已攻过来了,到时,我的‘谋兵’计划,便难以施行了。” 几乎不用多想,这反常一定与符骁有关! 因事情没有向计划的去发展,林知皇略显郁闷的抬手敲了敲额角。 冲天贼那边的人马若不溃散,她如何能乘机收服他底下那些青壮兵卒? 花卓此时快步奔进议事堂内,看见肖旗便将他拉至一边,急声道:“肖哥!爹传回消息,让我等带青松寨剩余人马,去广山县接受冲天将军点兵!” 肖旗闻言,皱眉问:“大当家可还有别的吩咐传回?” 花卓见肖旗没有收低音量问话,就知他谈此话,没有避郐县人马的打算,遂不再遮遮掩掩,平常音量回道:“爹让我等不用多虑,只管去便是,只是走个过场,点完兵后,我等再从昌县回返广山,龟缩广山不出便可!等会冲天将军的传令兵来了,让我等不用惊慌。” “大当家的,一直和符骁在一起,这是符骁给了他什么承诺?”肖旗闻言一挑眉,诧异道。 林知皇闻言,霎时便想明白符骁的打算,凝声道:“符骁以出兵驻守昌县为借口,调出冲天将军部分兵力,欲从昌县过城而出,逃离离仙郡!” 肖旗闻言也霎时了然,心中对林知皇的反应力与智计谋略越加佩服。 窦图闻言则双手抱拳,怒而咬牙道:“主公!如今该如何?不能放那大胆敢劫持您的小子,就此谋得冲天贼的兵马,轻松离开离仙郡!” 林知皇也来回踱步,凝眉深思应对之策。 喻轻若还在符骁手里,那果敢的女子,此前帮了她林知皇诸多,也结成了盟友。 她林知皇既承诺了一定会救她性命,就定不能负她! 更不能放任其身处危险而不管!此乃道义! 若要有才之人,终身追随于她,‘道义’二字,必要刻入骨髓,时刻不能忘之,此乃成大事者,必拥有的向心力之所在! 林知皇垂眸让自己平复一下心绪,再次抬眸,脑中已有了新的谋划。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看来她林知皇还是得要亲自去一趟广山县了! 第220章 孤身相投 “时间紧迫,富贵险中求!我们即刻率军进入广山县!去博把大的!”林知皇心中生计,眸光大亮,几步走至最上首,肃声向下吩咐道。 “如何进?”窦图、肖旗、花铃几人同时望向林知皇,异口同声的出言相询。 林知皇眸中隐含兴奋之色,笑言道:“冲天贼让青松寨的人前去点兵,这是可光明正大带兵进广山县的绝好机会!” 肖旗立即便明白过来,同样激动道:“主公说的极是!我这便让寨中的兄弟们准备些平日所穿的衣物,送去给郐县的兵爷们换上!” “报!”林知皇等人正商议着计策,一小喽啰紧随花卓其后而入,满面惊惶的奔入匪寨议事堂。 小喽啰站定后,拱手急声禀报道:“各位当家的!冲天将军的传令兵到,传令我们青松寨二当家一个时辰内率众兄弟前去广山县军户所校场点兵。还令二当家的您将符小郎君送给您的,郐县县令家的贵女带上,一同前去复命!他要拿此女有大用!” 林知皇闻言不仅不惧,反是喜意爬上眉梢,抚掌大笑道:“好!” “窦图,让手下两千兵士即刻换了装束,假扮成青松寨的人,混入广山县接受冲天贼的点兵。另一千人马仍旧驻守广山,做外部支援。” “肖旗,你派几个能说会道的匪寨兄弟一同随窦图前往,到了点兵队列中后,便在军队中散播符骁欲从昌县潜逃的消息,让符骁不得顺利脱身。” “诺!”窦图,肖旗抱拳领命。 林知皇心里如何不明白肖旗投奔她尚还有后手,此时正是用他之际,肖旗可以不代表青松寨全数人对她的忠心,但他必须得确保他自己对她忠心。 林知皇郑重的望向他,开口相询道:“肖旗,你可愿冒险,假做向冲天贼献我这‘贵女’,将带我入这广山县!面见那冲天贼!” 林知皇如此郑重相询,肖旗顿时也知自己两头投效的心思被林知皇看穿,也不惊慌,平静的抬首回望林知皇,静默了半晌,方艰难开口道:“主公如此做,意欲何为?” “我欲趁此被献之机,斩杀冲天贼!”林知皇寒声道。 林知皇此言一出,石破惊天,周围人皆倒抽一口冷气,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为此女的大胆悍勇而胆寒。 肖旗也眼眸微动,喉间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哑声道:“杀了冲天贼之后呢?您欲如何做?” “乱他之军,收他之兵!冲天贼只要一死,鲁王又大军将至,群贼无首之下,那些普通兵士想求活,稍一呼和,便愿归顺于我!” “那些底层的普通匪兵,未尝不是想求活,无可奈何下,才选择跟了冲天贼,我欲收他们,更欲救他们!肖旗,你可愿与我一起,行此功德之事?”林知皇目光坚定的直望入肖旗的眼底。 肖旗此刻内心深受震撼,他在林知皇眼中看到了十成的真心,并非冠冕堂皇之言。 肖旗已死的那颗从文之心在此刻苏醒,两头押注的天平,越加倾斜,挣扎一番后,单膝跪下,决定仅只代表自己,放手一搏。 “主公果然乃人中豪杰!属下心向往之,愿孤身与主公同往!冒险一搏!”肖旗行士之礼,恭声道。 “主公!这是否太过冒险!”窦图面露担忧之色,出声制止,不愿林知皇如此以身冒险。 “我亦愿随往!护您周全!”花铃此时出其不意越众而出,宏声道。 众人目光一时皆被花铃吸引了去。 林知皇还未作答,花铃便一脸肃色对林知皇单膝跪下,曲臂至胸口,以士之礼,拜服道:“我名花铃!乃女郎!青松寨五当家!善枪术!青松寨中,功夫少有能敌我者!您可愿受我投效?” 议事堂内众人纷纷惊呼,花铃乃女郎,如何能以士之礼投效他人? 如今堂上人皆为青松寨的头目,皆是看着花铃长大的,如何不知她心中一直以来的苦闷,心里虽觉不妥,但到底是疼爱之心占了上风,静观其变,没有出言阻止她, 林知皇也为女郎,确有称雄之心,不失为花铃的机会,不知她是否能接受同为女郎的花铃的投效。 青松寨众人,包括肖旗,皆屏息,注视林知皇下一步会如何做! 女郎?林知皇极快的上下打量花铃片刻,顿时目露欣赏之色。 花铃面目英朗,身高腿长,面部棱角分明,若是她此时不明说,还真让人看不出其乃女郎! 林知皇看人只看能力,哪会看其性别?有能者上门来投,如何会拒之门外? 林知皇面上扬起笑意,折身将花铃扶起,清声道:“得汝投效,吾求之不得,快快请起!大业面前,只分才干,何分男女?” 话落,林知皇郑重的向花铃伸出手,邀她携手。 青松寨众头目听闻此言,顿时爆发出炸堂般的轰然叫好声,皆为花铃而喜。 “只分才干,何分男女?”花铃怔愣,随后茅塞顿开,此前一直囚困束缚于她的东西,在此刻,被林知皇这句话狠狠打破,眸中霎时染上泪光, “是极!是极!”花铃昂天大笑,良久,方歇了笑声, 林知皇依旧伸着手,等她平复心情。 “属下花铃!拜见主公!”花铃虔诚的伸出手,附手于林知皇伸出之掌,周身气势大变,压抑在心中的‘性别’之卑,在此刻烟消云散。 第221章 虚造声势,一石二鸟 与青松寨众头目,商量完具体合作配合,等堂上众人都散了,各自去忙进入广山县,需要准备的事宜后,林知皇暗暗地对窦图使了个眼色。 窦图立即便明白林知皇的意思,主公这是想避人耳目,有事单独与他交代。 林知皇趁少有人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后,向堂外走去,窦图遂也不动声色的单独跟了上去。 走至议事堂外一处无人的大树下,确定周围无人可听见他们谈话声后。 林知皇回过身,低声对窦图吩咐道:“窦图,等会你下去安排一下,等我们带着两千兵马进入广山县一个时辰后,便让滞留在广山上待命的这一千兵马,分散至广山各处,故意在广山四处击鼓传兵,做出有上万余兵马从广山而渡,前来攻打广山县南城门的阵势。” 窦图闻言眸光一亮,霎时便想明白林知皇如此做事的意图,亦是低声道:“主公这是想假作鲁王兵马从广山渡越,欲攻打广山县的声势?以此恫吓广山县那帮匪兵?造成恐慌,您再率军从在广山县内现身,让那些兵士认为自己已走投无路,只有放下武器,降服于您,才有最后活命之机?” 林知皇颔首:“当然,若想收服那帮匪兵,怀柔的‘说服’如何统领全局?只有再配合武力的‘恫吓’,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主公好计!”窦图深皱的眉峰此时才真正散开,双目骤亮,对此次去往广山县收服兵士这一行,越发有了信心。 “等会准备此事时,记得做的隐秘点。务必确保我郐县之兵,在广山四面八方同一时间闹出有万余兵马渡山的动静后,再让青松寨的这伙山匪反应过来,我们究竟在广山上做了何事。”林知皇隐秘的笑道。 窦图不解道:“主公为何要瞒着青松寨行此事?青松寨的肖旗与花玲不是已经投效于您了吗?” 林知皇闻言轻笑道:“肖旗与花玲只是代表他们个人投效于我,可从未言过青松寨也投奔于我。” ”窦图随即也反应过来,青松寨竟尚还未真心投效林知皇,顿时生怒道:“狡诈!他们在糊弄您?此去广山县,可会因此生变故? “所以为了避免这变故出现,我只能‘帮’他们青松寨提早做选择了。”林知皇胜券在握的扬唇。 窦图顿时收了怒气,喃喃分析道:“广山上若猛然闹出如此大动静,必定是青松寨提前便倒戈了‘鲁王’,才会有万余官兵顷刻间出现在广山,向广山县南城门来攻之事。青松寨顿时在冲天贼眼里,就是实打实的叛变了,再无任何可回旋的可能。” “对,我亦是在以此举,让他们青松寨众人,一心一意只能投奔于我,再无任何倒戈的可能。”林知皇浅笑道。 “妙!实乃一石二鸟之计。” 窦图遂放下心,欣然点头叫好之余,又想起青松寨两头押注之事,顿时又怒从心中来,怒不可遏道:“这帮山匪!您未鄙弃他们的出身,愿意收他们入麾下,已是给足了诚意!他们竟然还敢首鼠两端!” 林知皇不可置否的摆手笑道:“我是何人,他们并不清楚,还是女子之身,他们不敢尽信,实乃人之常情,人皆有求生之心,加之他们身后还有一帮老弱妇孺要庇护。窦图,勿要过分以己身之见地,去苛责他人。” 窦图细想了一番林知皇此话,如醍醐灌顶,最后由衷佩服,抱拳清声道:“属下受教!以后会多以他人角度去看事情!” 林知皇颔首,欣慰道:“去吧!” “诺!” 窦图抱拳退下,快步离去,火速去安排林知皇交代的事宜。 第222章 入广山县 丑时,广山县南城门。 青松寨二当家肖旗,亲自提押着一身男装的林知皇,带着两千青松寨的山匪,前来广山县点兵。 守城小将远远见到大队人马向这边城门而来,便下得城来,骑马而出,身后跟着五十来步兵,盘查来人。 守城小将骑马走近后,立即便确认了来人的身份,乃青松寨的二郎家肖旗。 “哟!这不是青松寨的二当家嘛?来的倒挺快?我们这城内还有许多将领没将自己手下的那帮兵从被窝里挖出来,点齐兵马呢,你这在山上的,倒是先带着人马赶过来了?” 守城小将骑在马上,也不下马,趾高气昂的举着鞭子,虚指一下肖旗的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调侃道。 在这守城小将与肖旗对话盘问之际,林知皇与窦图皆在暗暗打量广山县南城墙上的守城兵力,与这些兵丁的站岗布防位置。 顿时便发现了城墙上巡逻警戒的兵卒,行为松散,压根就没有什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守城讲究。 城墙上的守城兵全部随意而站,站没站相,有的懒散的打着哈欠,有的甚至拿着长矛做支撑,明目张胆的打起了瞌睡。 防卫松散至极,一点警惕都无。 这伙散兵游勇啊.......林知皇心下感叹。 就算冲天贼聚集了诸多兵力又如何? 守城从来看的不是人多与否,更多是看守城将领的严守与调度,守城士兵的配合与协同。 这些,林知皇一样也没在此城门下看到。 这冲天贼或许聪明机敏,但到底碍于出身,没有接触过高级‘管理’这一块,就以此处守城的调度来看,很多地方就弄的形似而神不似。 兵不厌诈,只要让她林知皇率了这两千兵马,进入这广山县,从内部拿下这城池的四个城门,不是问题。 鲁王此前太过自傲了,对战冲天贼这种叛匪,还下何战帖?若是趁其不备,贸然出兵,偷袭这冲天贼城池,就看这城池的防守模样,必胜无疑。 冲天贼率军打仗或许还能靠人海战术或是异军突起战胜别的军队,但守城,真的是要靠其过硬的统御能力,和合理制度与约束并进,才能固若金汤的。 没有这些做基底,统御治下之军,就算后期没有了别的大军围困攻打他,时间久了,这批兵也必定会出现哗变的情况。 终将反噬他自身,走不长远。 看广山县如此紧要的城门防卫都尚且如此松散随意,此次谋划之策的胜算大增,林知皇与窦图越看心下越是大定。 “冲天将军有令,可不得迅速点,若是耽误了将军的大事,岂不罪该万死?”肖旗将先前冲天将军派来青松寨传令的小卒,给的进城手牌,从怀里拿出来,点头哈腰的递给这守城小将查验。 守城小将接过肖旗的递来的手牌,仔细的查验了一番,确认无误后,便将这手牌收入了自己怀里,又打量了一下肖旗身后带的人马,皱眉疑声道:“你们青松寨不是只有千余青壮山匪吗?怎么今日倒来了近有两千人马?” 肖旗被守城小将点出怪异之处,也不慌,讨好拱手笑道:“前段时间冲天将军大胜,威名远播,有不少别地的山匪知晓我们寨子投奔了冲天将军,仰慕将军非常,就投奔过来,奔前程来了!” 守城小将一听,舒展了神色,面上也与有荣焉道:“那是!鲁王再是凶悍又如何?对上咱们将军,还不是只有兵败的份?算得什么天潢贵胃,浪得虚名,要不是鲁王跑的快,现在都不知死了有多少日了!” 确定了肖旗的身份,又查验了进城手牌,守城小将便觉再无疑处,说着向后一挥手,身后的广山县南城门,立时吱呀一声,被两队小兵缓缓向两边推开。 林知皇一伙人见城门大开,眸中皆隐隐闪过一丝喜色。 肖旗跟着这小将的话头夸赞了一番冲天将军,突然话题一转,又满面担心的问道:“如今半夜点兵,是什么状况?听说是离仙郡和鲁王两面率兵夹攻而来,冲天将军怎么也不见着急?” “我们冲天将军得大济有名的神仙子投效,有如神助!何须着急?”守城小将说着,对天一拱手,满面得意道。 第223章 兵分两路 “哦?难道是这神仙子又有好计,献给我们大将军?可助我们大将军解了此困?”肖旗顺势打探道。 “这是机密,莫要随意打探!”守城小将顿觉自己说的太多,面色一变,冷呵一声,缄嘴不言。 肖旗被猛然被呵斥,脸色都未变,笑嘻嘻的从怀里拿出一包早已准备好的银子,掩人耳目的一垫脚,塞入这守城将领的手里。 “这位大哥,就当帮帮兄弟我,这心里没底的就要出去打仗,小弟心里也悚呀!有何内幕消息,也别瞒着小弟,让小弟出征前心里有个底,这仗打的也有士气不是?” 守城将领立即就将手上拿到的那包银子揣入怀里,又在怀里,隐晦的颠颠此包银子的分量,眼中立即透出一丝笑意。 收了银子,这守城小将果然缓和了神色,下得马来,将头凑到肖旗的耳边,小声对他道:“一个时辰前,冲天将军已在各个心腹将领手下抽调了五千精锐,由那神仙子引荐的能人,带兵从西城门出兵了,上面保了密,不知这出兵是要攻打哪里,不过既然神仙子出手了,必然会如上次那般,旗开得胜的!你便放宽心吧!” “此次出兵,行动隐秘,将军有下封口令,这话出得我口,听得你耳,切勿在外多传,不然兄弟我的小命堪忧啊!”守城小将说到最后,不忘叮嘱肖旗道。 林知皇一身男装,低着头,瑟瑟缩缩地在肖旗身后,被胡三和花铃‘押着’,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林知皇闻言便皱了眉头,不妙,符骁竟然手脚如此快,将自己留在此处,麻痹冲天贼,已骗得冲天贼手下五千兵力,让手下人将兵带离了广山县! 还让冲天贼以为这已经外派的五千兵力是自己此次脱困的契机! 目前仍在不设防备!蒙在谷底的志得意满! 肖旗得到想探听的消息,对此守城小将感激的拱手道:“多谢兄弟提点,小弟我感激不尽,岂会在外乱说?” “进去吧!”守城小将见肖旗如此上道,笑着将肖旗领的人马放了进去。 肖旗等人领兵进入广山县,离开城门一段距离后。 林知皇依旧保持着一副被人看押的模样,垂着头,小声地对周围人道:“符骁如今已经谋得的五千兵,让手下人带出广山县了。这五千兵既然是他从冲天贼帐下各个将领手中抽调的,那他下一步,应该是准备带着近来他在冲天贼手下,因上次和鲁王大战,所掌控的千余兵马,以镇守昌县名义带兵离开,再从昌县逃出离仙郡。” “主公,那如今怎么办?时间还来得及吗?我们能截留下符骁吗?”窦图连声询问道。 林知皇心中权衡一番,快声吩咐道:“窦图,你带着人马先去校场点兵,趁机在冲天贼军中散播符骁欲逃的消息,先在匪军内部制造些混乱。在此处真正乱起来时,立即兵分四路,出其不意将广山县的四个城门从内部拿下,而后紧闭城门,不让此内的匪兵有机会溃逃出去。” “另外,现在就分出二十好手,打探符骁在此的居所,将那居所中一双十左右的妇人救出来,和她说我的名字,她会跟你们走的!” “诺!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完成此任务!”窦图将林知皇的吩咐一一记下,小声应诺。 “肖旗,你现在就去冲天贼那处献我,务必在点兵结束前,趁机杀了冲天贼,使这里大乱,出其不意让还未带兵遁走的符骁失去庇护,我们趁乱擒拿他!也趁乱收服这里的兵!”林知皇冷静道。 “诺!”肖旗眼中光芒大盛,隐隐有兴奋之色。 “胡三,肖旗去冲天贼住所献我时,你让你手下那二百精兵围守在那府邸外,只要听见三声连哨传讯,便表示刺杀事成,直接强攻入府,接应我等,行去校场点兵台!” “诺!”胡三小声抱拳领命。 话落,林知皇一行人兵分两路。 肖旗、花铃还有胡三,提押着林知皇,身后跟着两三百余人,去往冲天将军所在之处。 窦图则领着近两千假扮成青松寨山匪的官兵,前往军户所校场点兵处。 第224章 青松寨肖旗的赌命一搏 夜色蒙蒙,月明星稀。 七八名冲天贼的心腹大将,此时已身披战甲,站在点兵台上点兵。 身形尚未长成的符骁,亦是目寒如水的站在点兵台上,注视着下面人头攒动的匪兵。 人高马大的方辉紧紧跟在符骁身后,护卫其安全。 花庆发也站在点兵台上,远远见青松寨的人来了,跃下点兵台,迎了上去。 走近了,花庆发这才发现,除了为首的几个人,其他人竟然都是生面孔。 花庆发立即便察觉到不对,不动声色的将为首的人拉至一边,小声问:“老三,怎么回事?这哪来的人?我们寨子里哪来的这些人?” 被叫老三的人,乃青松寨的三当家花渡。 花渡此时环看一下四周,见周围人都离的都比较远,便小声附在花庆发耳边,将花庆发这几日不在山上,寨中发生的事情,都详尽的给他复述了一遍。 花庆发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不可置信道:“那贵女是郐县主事人?当真?” “真的!已经确定了!郐县的兵马来了青松寨,那窦都称呼她为主公呢!”花渡此时提起此事,亦是满面不可置信。 “那她可靠吗?她胜算大吗?”花庆发却很快回过神,开始分析起利弊来。 “二当家说,若此贵女事败,您就杀了他,可在冲天将军那称他叛变于您,以此来保全青松寨。” 花庆发闻言全身一怔,猛然回眸看花渡,花渡神色凝重的点头,继续道:“二当家说,为了青松寨那些老人孩子的命,请您一定不要对他手软,亲手杀了他!务必要将一切事都推到他身上,青松寨众人都是被他蒙蔽了,才会行此事,您作为寨主,旧不回寨,因此豪不知情。如此,只死他一人便可。” 花庆发红了眼眶,哑声道:“青松寨情况已经如此不好了?竟需要两头押注来保全自身?” 花渡亦是红了眼眶,哽噎道:“大当家,二当家说他此番若赌赢了,青松寨众人便都可保全,再不用提心吊胆了。” 符骁站在点兵台上,一直在看点兵台下那些兵士的情况。 青松寨的人一入校场,符骁便注意到了这伙山匪无论是走路还是站姿皆是一副受过严格训练的模样,气势明显不同于这里的其他将领手下之兵。 符骁眼眸微闪,疑心窦起,正欲侧头对身后的方辉吩咐些什么。 符骁手下的探子朱渠,此时却突然快步上了点兵台,贴近符骁,掩嘴小声却急切的在他耳边汇报道:“二郎君!广山南面下看守战马的人刚才来报,今日子时,有三千兵马到了广山!我们的人也立即联系了在青松寨看守的林小娘子的陆行与陆徽,发现已联系不上他们了!” 符骁闻言,骤然抬头,眼神锐利扫向点兵台下,青松寨后来的那两千余人马。 点兵台上那些受冲天将军重用的将领,此时却满面兴奋,桀桀淫笑的大声讨论着:“听说没,等点齐了兵马,出兵前,将军要在军前犒劳我等,以震军威呢!” “用何犒劳?” “嘿嘿,那郐县县令家的嫡女啊,那可是真正二品世家的贵女呢!能阵前尝得此女,我们这帮子泥腿子也算值了!” “当真?” “如何不当真?冲天将军都让传令兵去让青松寨的人,把人提来了!如今青松寨的人都到了,那贵女嘛,嘿嘿......” “嘿嘿!那我们再等等,等将军尝了鲜,兵也点齐了,就到我们了!” 点兵台上,将领们交头接耳,谈论的不是如何出兵迎敌,不是如何归拢好自己手下之兵,而是如何玩弄女人,散漫自大至极,不时发出桀桀怪笑。 符骁和方辉在一边听得此言,面色骤冷,三人不约而同的悄然走下点兵台,故意与点兵台拉开些距离。 趁那些将领还在意淫女人,没人注意他们这边,好方便谈话,不让那些将领听了他们的谈话内容去。 朱渠的小声禀报,方辉刚才离得近,同样也听到了。 方辉此时又听这伙将领们如此讨论,与那些将领刚拉开到可安全谈话的距离,便小声急惶道:“二郎君,事情恐怕有变!青松寨首鼠两端,应当是改投了鲁王!” 第225章 符骁欲行两全之策 “不是鲁王,鲁王手下人马众多,不会如此偷偷摸摸的行事,应是郐县人马。”符骁摇头,镇定道。 “郐县人马?”朱渠和方辉同时大惊!攻打冲天贼,竟还有第三方人马掺和进来了! 朱渠与方辉皆心乱如麻,如今这般情势下,他们还能顺利如先前计划的那般,带兵从昌县出离仙郡吗? 符骁眸色冰冷的望着点兵台下,那伙说是青松寨山匪,却兵气十足的人马,哑声道:“郐县人马假扮成青松寨的山匪混进来了,我师兄温南方和我打着同样的主意,他也想谋冲天贼手下的兵马!他亦有枭雄之心!” “什么!台下刚才来的那帮人马,不是青松寨的山匪,而是兵?”方辉与朱渠听符骁如此说,脸色更是大变,事情竟比他们想的还糟糕! 他人兵马若在城门外,有城门抵挡,还能坚持不少时间,这些时间可让他们游刃有余的做好准备,尽快从此脱身。 但如今这官兵已混了一批进了这广山县,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二郎君,我们即刻带着此前已收服的一千兵士,冲城出去吧!”朱渠小声却急切的建议道。 方辉反应过来,急声分析道:“林小娘子被我等劫持,又丢入了匪寨,此时郐县人马都策反了匪寨的人,却还是被匪寨的人送给了冲天贼祭旗!您说的不错,温郎君也变了!林小娘子应该是被郐县的人放弃了,故意送来麻痹冲天贼的!” 最后哑声道:“乱世催人变,师兄果然也变了啊,竟变得为达目的誓不罢休起来。若只是麻痹冲天贼,不必非要献上林小娘子,他一定是还有别的谋划!” 师兄要如何做,才能让广山县骤然大乱?他好趁机谋兵?符骁凝眉深思,将自己带入‘温南方’的处境,思考他的下步谋划。 “二郎君,您师兄如今连未婚妻都可舍弃,哪还会放过擒拿您后的好处?等会城内乱起来,您也是他们的目标啊,恐有危险!我们如今就找个借口出城吧!去往昌县,逃出离仙郡!” 方辉见符骁站在原地凝眉深思起来,没有走的意思,急声劝阻道。 不管师兄有何计,既然将林小娘子掺和进来,就是没考虑过她安危的意思,她被师兄放弃了。 就算此次动乱她能活下来,师兄也不会让她有机会活下来的。郐县县令宠爱此女非常,师兄怎会留她活口回去告状? 符骁想到此,面现挣扎之色,身侧的手,紧了松,松了紧。 “林小娘子终究是我害的,如今点兵还未结束,城也还未乱起来,我们还有时间!带了她,我们再走!我不能让她受此侮辱!”符骁咬牙,红着眼道。 “二郎君!” “二郎君!” 方辉与朱渠急呼! 符骁一闭眼,再次睁眼,眼底已现坚定之色,抬手制止朱渠与方辉的劝阻之言:“朱渠,你去清点人马,准备好行军的粮草和辎重等物!我们于西城门再汇合!” “诺!”朱渠见符骁有了决断,也不敢耽搁时间,领命后,立即快步离开此处,下去准备符骁吩咐的事宜。 “方辉,带上百十好手,我们去冲天贼府邸一趟!” “二郎君!”方辉仍是满脸的不赞同,不愿领命。 符骁寒声分析道:“广山县此处毕竟还有万余兵马!我师兄想让此城以最快的速度乱起来,只有杀了匪首冲天贼这一途。他必定是想借献美之机,派人去刺杀冲天贼!更甚者,他就混在那献美的人马里。” 方辉瞪大眼,脑中越发混乱,深吸一口气道:“温郎君他.....不仅献上未婚妻给贼匪,还如此大胆深入险境谋兵?二郎君,您是想.......” 符骁傲然而笑道:“他想杀冲天贼,我便保那冲天贼不死,冲天贼只要还信任我,此处依旧是我的主场,容不得师兄他来分一杯羹!去的若及时,未必不能生擒了师兄这郐县主事人,可以再想法,谋更多的兵力。” “若我们到了.....冲天贼已死........”方辉还是想就此收手,即刻就出城去,不管此地再如何发展。 符骁神色凝重的摇头道:“未点完兵,没有出城手令,怕是难将如今手上这一千兵,悄无声息的带出城去!两手准备吧,若是我们赶到时,冲天贼已死!到时此城混乱起来,我们即刻便带兵趁乱出城,我们已洞悉先机,郐县人马留不下我们!” 符骁冷声吩咐完,头也不回的向冲天贼所在居所快步行去。 第226章 护右将军屠虎 方辉大急,他实在不愿二郎君再留于此耽搁时间,冲天贼此城管理有诸多疏漏,想蒙混出城的方法,并不止二郎君刚才说的那种方法! 二郎君如此兵行险着,除了他所说的想谋更多兵,最终目的,还是要去救那林小娘子! 奈何汪长源已领兵走了,此处再无可约束二郎君之人! 方辉见二郎君主意已定,虽不赞同,但也怕自己耽误了时机误事,无法,只得带齐好手,快步跟了上去。 胡三在冲天将军府邸外,避开守兵站岗的位置,悄无声息布置好两百余人马,并嘱咐这批人马,以三声连哨为信号,只要府内传出此声,便突袭府外守兵,翻墙冲杀入此府邸,护卫林知皇的安全。 安排好一切,胡三随着肖旗花铃一起,带着七八名好手,押着哭得抽噎的林知皇,从侧门经过守兵的盘查,顺利进入冲天贼府邸内。 “慢着!站住!” 刚进入冲天贼的府邸,穿过中门,便被冲天贼手下,正在府内带兵巡逻的护右将军屠虎,横枪拦住去路。 屠虎和楚大郎是一个村里出来的,长得甚是高大,乃楚大郎心腹中的心腹,楚大郎信任他非常,封其护右将军,是领兵专门负责他安全的人。 屠虎一朝得势,又乃冲天贼同乡,平时除了对冲天贼甚是恭敬外,对冲天贼手下其他将领向来不假辞色,为人甚是嚣张。 肖旗一见拦路人是他,便心头预感不好,强自镇定,脸色立马挂上讨好的笑。 “你们此时来此作甚?”屠虎眯着眼,仔细打量这一行人。 “冲天将军命我将符骁此前送的贵女提来,小的我这不就赶紧来献人了嘛?”肖旗点头哈腰的对这护右将军屠虎讨好拱手道。 林知皇适时抽噎两声,这护右将军屠虎立即便调转目光,注意到了身姿娇弱窈窕,正哭的雨带梨花的林知皇。 “哦?这就是那郐县县令家的贵女?怎么一身男装打扮?”这护右将军说着,便伸手,蛮横的强行勾起林知皇的下颚,迫使林知皇抬头,打量起她的姿色。 林知皇装腔作势,正哭的眼眶通红,一张小脸雪白,水光潋滟的眸子怯怯的望来,只望到了这护右将军屠虎的心里。 屠虎顿时看迷了去,忘记了拦人的初衷,托着林知皇下颚的手更是用力,手下已是不规矩的开始摩挲她的脸颊。 胡三在林知皇身后见状,目眦欲裂,手按至刀柄上,身体紧绷,随时欲出刀的架势。 林知皇见胡三如此,身侧的垂落的手微摆,示意他勿要轻举妄动。 肖旗也是一惊,极快的伸手,钳住这护右将军屠虎的手腕,手下暗暗用力,迫使他的手从林知皇的脸上放下去。 “你做什么?”屠虎被肖旗钳开手,顿感颜面尽失,勃然大怒,抽出腰间佩刀,威胁意味十足的将刀架在肖旗脖梗上。 肖旗阻止了这护右将军屠虎的放肆之举,也不逞能,任由这刀架在自己脖颈上,仍是满面讨好之色。 “将军,她来时就穿着男装呢,谁知道符骁那小子是如何想的?” 屠虎见肖旗态度讨好,轻哼一声,将刀移开些许。 “这贵女在我寨中,我分毫未碰,还是原装货呢,此番献这贵女,也是想让冲天将军做那第一享用之人,您就高抬贵手,别为难兄弟我了。您这般提前弄伤了她,冲天将军........”肖旗笑着拱手道。 屠虎闻得此言,顿把肖旗当做那想走偏门,谋得晋升之人,彻底收到刀,嗤笑一声道:“主公命你将此女提来,本就是要阵前犒劳我们兄弟的!如此绝色,在你们寨中呆了十日有余,竟还是完璧之身?你这小子,莫不是不能人道?” 胡三在后面听闻冲天贼竟是如此打算,拳头再次紧攥,若是主公未提前策反青松寨这帮山匪,如今........ 肖旗脸涨若猪肝之色,仍旧笑着讨好道:“将军,你都说她长的绝色,这种美人,身份又高,岂是我这等低贱之人可享用的?自然是要将她尽献给主公的!也好在主公心里,留下得用的印象,某个好前程不是?” “你小子看面相就是个奸猾的,倒是会打算!”屠虎了然的伸手点点肖旗,一副同道中人的模样。 “那便请护右将军行个方便吧?”肖旗再度拱手,点头哈腰道。 屠虎身后有楚大郎撑腰,跋扈惯了,哪能如此容易被打发,目光一转,又黏腻的沾在了林知皇的身上。 “兄弟,你献人前,把这贵女给我玩半个时辰怎么样?我还从未给如此绝色开过苞呢?你若允了本将军,本将军保证,一定在主公那多多替你美言!好差事保管少不了你的!”屠虎搂住肖旗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淫笑道。 话落,屠虎便迫不及待的推开肖旗,上前一步,就欲搂林知皇。 哪知再次失手,屠虎被林知皇身边的花铃一枪隔开,满面含煞的瞪视而来。 第227章 屋内女人惊叫 肖旗脸上仍旧挂着讨好的谄笑,见状立即横插在花铃与这淫徒之间,怕两人在这里便打斗开来,提前惊动了冲天将军,如此,林知皇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将军!这贵女值钱就值钱在她乃完璧,是我欲献给主公之人!您如此做事,便是主公知道了,怕也是会不高兴的!” 此番话肖旗说的软硬兼施,最后语气中更是带上了些许威胁之意,霎时又将屠虎的注意力,从花铃身上引向己身。 屠虎有恃无恐的收刀,嘲讽意味十足的哼笑一声,回身就给了敢如此与他说话的肖旗一记重拳。 肖旗考虑到眼下的情况,克制住身体的本能反应,没有躲避,生生受下这一拳。 顿时,肖旗的脸就被这记重拳打的侧仰过去,嘴角破裂,一缕血丝从破裂处缓缓蔓延而出。 “哼!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本将军提前享用一番,难道主公还会与我计较不成?” 话落,屠虎连面子情都不顾了,让身后跟着两列的兵士,继续去别处巡逻后。他则一把扛起似是受惊的美人,嚣张的对肖旗一行人狞笑两声,径直向自己院落大踏步而去。 在场几人见状,脸色巨变,胡三立即便要抽刀上前,就此斩了这狂徒。 肖旗则抬手一把将胡三拦住,用眼神示意他去看那伙事不关己,已向别处去巡逻的步兵,眼底的意思很明显,是让他稍安勿躁,再稍等片刻,等这伙巡逻兵走远之后,他们再上去攻其不备,一举将这护右将军屠虎给秘密解决了。 林知皇内心丝毫不慌,表面却哭哭啼啼,弱不胜衣的任由这屠虎将自己携入了一处稍显偏僻的小院内。 这护右将军屠虎长得人高马大,行事也是暴虐非常,行至房门口,一脚便将房门踹开,房门被他踹的弹开,哐当作响,溅起一层细薄的尘灰。 “啊!!!!”随着屋门被屠虎踹开,屋内顿时响起一女人惊惶的尖叫声。 林知皇此时倒挂在这护右将军身上,诧异的侧目向声源望去,待看清此屋内女人的模样,眼神霎时变得坚寒若冰。 屋内发出惊叫声的是名年轻女子,肌肤雪白,明显以前养尊处优,此时未着片缕,身上布满斑斑点点,被凌虐过的痕迹,见屠虎进屋,不住的往后躲藏,满面恐惧之色。 “嘿嘿!别叫了!今日不弄你!快省了些力气!”屠虎显然对眼前的景象习以为常,并以此为乐,连连桀声怪笑道。 笑声止,这禽兽不如之人,便迫不及待的将桌上待客的茶水扫落在地,将哭哭啼啼,娇弱无害的林知皇按压在此桌上,撩起衣下摆,俯身便欲行不轨之事。 那原本害怕彷徨的女人见此情状,反而不再后退躲藏了,尖叫嘶喊着几个快步冲上来,欲要拉扯这男人,不让他糟蹋身下的小娘子。 屠虎对身后那点拉扯的力道哪会放在眼里,只当情趣,头刚凑近林知皇,欲尝那一点朱唇,突然便感觉喉间一凉,脖领处的衣襟,立即就被什么温热的液体给打湿了。 身下美人的神色,也在此刻,变得鬼魅起来,刚才还水光潋滟的眸子,此刻盛满的,全是森森杀意。 屠虎立时便觉得此美人不对,身体刚想做反应,却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喉间的剧痛。 林知皇冷静地用‘腕扣’对其脖颈,射出一发短箭后,怕此人流出的血,染湿她的衣物,让她身上有了新鲜血迹,后面不好再接近冲天贼。 于是,林知皇射出此箭后,便极快地侧身一个用力,将压在她身上的屠虎,给掀翻在地。 屠虎身体失力的硬砸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闷响。 刚才还色欲上头,嚣张非常的屠虎,被掀翻在地后,这才反应过来,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第228章 该死之人必死 屠虎仰面躺在地上,艰难且不可置信的抬手,摸向自己此时剧痛的脖颈,赫然在自己脖颈间,摸到了一根,尽根而入的短箭,正插于他脖颈间,有大量血液正从反面透出的箭头处,潺潺流出。 屋内的女人,本来正在歇斯底里的尖叫拉扯屠虎,不让他有机会再凌辱别的小娘子 此时见事情突然反转,反而停下了尖叫,颤抖着身子,呆呆的看着地上,躺在血泊里的人,这个给她留下无数噩梦的男人。 “死....死了?”这女人压抑着声音问道,深恐这只是自己做的一场美梦,声音再大一点,梦便醒了。 林知皇满面肃杀之色未收,从桌上利落的翻身下来,手脚麻利的整理好被这男人拉扯凌乱的衣物。 而后林知皇紧抿着唇角,一刻也不耽搁的走至一边的床榻处,手下一个用力,扯下那长长的床幔,将那还在发怔的女人给轻柔的裹了起来。 全部收拾妥帖之后,林知皇这才淡漠地垂头看那躺在地上之人。 意外发现这屠虎命还挺硬,此时竟然还未死透,只是喉间中箭讲不出话来,喉间一直在涌血,全身微微抽搐着。 “还未死。”林知皇冷然的看着地上之人,柔声回那女人道。 “他会死么?”那女人眼神飘忽,仿佛陷入某种光怪陆离的幻境中,再次轻声问道。 躺在地上,全身已无力气再动弹分毫的护右将军屠虎,此刻双目直直的瞪视林知皇,目光怨毒似蛇,仿若要将她碎尸万段一般。 “他当然会死!” 林知皇不惧的直视屠虎怨毒的眼神,冷声陈述事实道:“你该死!” 强迫女性,行禽兽不如之事的人,都该死。 屠虎闻言,无声的抖唇张嘴,用尽全身力气,满嘴喷血的骂出了微弱的两字:“贱....贱人......” 林知皇见此人如此境地,眼中依旧毫无悔意,反是怨毒之意甚浓,眸色更冷,几步行于他身前,弯腰抽出他腰间的佩刀,毫不留情的手下一个用力,将刀插入此人的心脏。 心脏被刺,这护右将军屠虎身体最后再抽搐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林知皇见人死透,冷漠的刚抽出刀,此房门便被欲来救主的胡三,满面凶神恶煞的提刀从外面撞开。 待举刀的欲砍的胡三看清屋内场景,猛的瞪大眼睛,极快收了刀势,身形也猛的刹住。 后胡三一步冲跟进来花铃与肖旗,却收势不及,重重的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胡三身上肌肉扎实,和硬墙无甚区别,顿时让猛冲而来的肖旗花铃两人,疼的龇牙咧嘴,痛哼出声。 等花铃和肖旗缓过劲来,看清屋内场景后,也是震撼当场,心中同时又对这新认的主公有了新的认识。 人不可貌相,原来.....主公....不止是智计无双的小娘子啊..... 杀起人来,手段也是丝毫不逊色武人的....... 林知皇没理冲进来的三人,回身看着那个还在恍惚中的女人,抬手捧起她的脸,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坚声道:“你就躲在这间屋子里,等会外面出现什么动静,只管紧闭房门,不要出来,等事情结束后,我会派人将你带离这里的。” 那女人眼神总算恢复了些神采,定定的看了林知皇半晌,呆呆地点了下头。 林知皇见她眼神有了聚焦,缓和了神色,对她安抚的笑笑,便松开了手。 胡三肖旗等人此时还在观察地上的尸体,膜拜主公究竟是如何一息间就将高大自己甚多的男人给弄死的。 林知皇回身将这三人的神志唤回,冷声吩咐道:“别看了,肖旗,趁人还没发现这护右将军死了,我们继续前面的计划,快快将我献给冲天贼!我们趁其不备,尽快杀了他!” “诺!”三人哪敢耽搁,同时抱拳领命,心中对林知皇遇事不慌的沉稳冷静更是敬佩非常。 第229章 面见冲天贼 丑时。大殿烛火通明,亮如白昼。 楚大郎已穿好战甲,大刀金马坐在大殿上首,萃春娇弱无骨的倚在冲天将军怀里,不时剥一瓣橘子,递入他嘴里。 大殿下首站着几名在叛匪中,威望兵权仅次于楚大郎的三名将领。 这三名将领显然已对殿上的场景习以为常了,目不斜视的正在对楚大郎汇报,子时广山县北城门前与离仙郡两军交战的战况。 “主公,离仙郡的兵马今日只是出兵骚扰了一下我们,便鸣金收兵了。”主掌此次与离仙郡对战的将领上前一步,抱拳对上首恭声禀报道。 “目前退兵至何处了?”楚大郎怀中搂着美人,眉目含煞的问道。 “离仙郡万余人马,目前已在北城门前二十里处安营扎寨了。”该将领继续恭声禀报。 楚大郎闻言颔首,放下了心,心中笃定离仙郡已不足为虑,正待再说话。 殿外站岗的小兵,此时却快步而入,叉手禀报道:“将军!青松寨二当家已将那郐县县令的嫡女提来!” “宣进来!” 萃春闻言,顿时喜上眉梢,以唇衔住橙黄的橘瓣,哺入楚大郎的嘴里,娇声道:“将军!等会那贵女的衣裳,定要让婢妾亲手给她扒干净!再丢入军阵中!” 楚大郎接住美人哺来的橘瓣,越发搂紧怀里的美人,曲指轻点一下萃春的鼻头,狞笑两声道:“你可真是个坏东西,本将军就喜欢你这个劲!” 肖旗就在此时,携着羁押着林知皇的花铃与胡三,连腰间武器都没卸,就被两士兵领进了大殿。 身后随行的七八名手下被拦在了大殿外。 是的,林知皇一行人也是行到大殿门口才知道,这冲天贼竟是如此自大,前来近身觐见他的人,竟连武器都不用卸下。 原本林知皇还准备让手下跟随进来的人,趁冲天贼手下人不备,抢夺了他们的武器,再行刺杀之事。 如今到省了这功夫,胜算更大了些。 林知皇表面哭的抽噎,实则一进来此处,便在悄悄打量此大殿内究竟有多少人。 意外发现大殿内的人还不少,除开最上首的一名女眷和冲天贼,可称为武力的共有二十三人,三名将领,二十名列于大殿两旁的执矛护卫兵。 大殿内,林知皇这边此时就进了四人,立即就在心中算计开来,要如何才能和冲天贼独处。 林知皇权衡了一番,心里顿时有了底,更显娇怯抽噎起来。 “主公!属下给您献美来了!”肖旗讨好地上前,事先做好冒犯主公的心理建设,格外狗腿的将林知皇往前一推。 林知皇顿时‘娇柔’站立不稳状,踉跄几步,恰巧跌倒在那三名掌权将领身前,雨带梨花的抬头,似受惊的小鹿一般,惊惶环顾四周。 林知皇抬头瞬间,那三名将领顿时看清了她的容貌,一时间,皆面上神色微动。 萃春随楚大郎坐在上首,将下首这三名将领的神情看的清清楚楚,立时便妒忌起来。 萃春同时也站起身,故作娇俏状的推开楚大郎,目含毒色的几步下得堂来,挑起林知皇的下颚,妖媚笑道:“大娘子,你怎地穿着男装?可还识得奴婢?” 林知皇记忆绝佳,顿时就认出眼前这打扮的珠光宝气,妖娆华贵的女人是谁。 萃春,那个被她爹随意送给忽叟的女人。也是这个女人,间接害死了她这个身体的那些庶弟庶妹们。 “我们山寨中哪有女装给她换?主公,她还是原装货,我们寨中无人碰过她呢!您可要单独去偏殿,先去享用一番?”肖旗弓起腰,脸上神色愈发显的讨好,谄媚非常。 肖旗见此殿内人多,想以此引得冲天将军跟主公这煞星独处,如此,刺杀更能成功。 冲天将军此时也看清了林知皇的容貌,先是惊艳了一下,再一扫她的身材,顿觉索然无味,嗤笑道:“脸好看有个屁用?身材干巴巴的,本将军不喜欢这样的,将她提来,是拿她来犒赏兄弟伙的!更是来拿军前她祭旗的!你小子勿要多事!” 萃春闻言,立时喜笑颜开,得意的扬扬下颚,心里美极了,冲天将军甚爱她身体,这甚也不懂的贵女,如何能与她比? “走!提了这贵女,我们去点兵台!本将军要拿她好好犒劳三军,哈哈哈!”冲天将军说着便站起身,走下堂来,大踏步向外走去。 肖旗等人没想到冲天将军竟如此果断,见到昔日仇敌的女儿,竟连一刻时间都不耽搁,便要出去点兵。 若真让冲天将军出去了,周围都是他的人,他平日积威甚深,周围又都是他的人,可谓一呼百应,再想刺杀他便难了。 只要楚大郎离开此府,此次计划就算是泡汤了。 肖旗一时有些踟蹰,手立时按上了刀柄,在权衡是否博一把,此刻就抓住机会动手,左右摇摆起来。 萃春闻言亦是咯咯娇笑,兴奋的伸手,满面癫狂的就开始撕扯林知皇的衣服,想现在就将她给扒光,再让人将她赤身裸体的带出去,极尽羞辱,不给她留一丝体面。 林知皇如何会让冲天贼如此轻易便离开此殿,眼中厉色一闪,哭声道:“萃春!你这是做何!你不是我爹培养的细作么!快点想办法救我!不然我爹饶不了你!” 第230章 萃春乃细作? 林知皇一副柔弱闪避的模样,不让萃春碰到自己的衣服,且顺势用宽大的衣袖做掩,反手钳住萃春的手,使得她挣脱不得,一时不能从她身前离开。 林知皇此话一出,楚大郎还未有何反应,那三名将领已是怒目圆睁,手按上了腰间的大刀,满面煞气的向萃春走来。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萃春立时尖叫,面部因用力想甩脱林知皇的钳制而涨红,死命挣扎起来。 可林知皇借着宽大的袖袍掩手,随着萃春挣扎的动作而摆动,手就像铁钳一样,牢牢抓着萃春的手腕。 外人看似林知皇柔弱无力的被她萃春扯的东倒西歪,实则是萃春无论如何都甩不开林知皇。 萃春是林者云的细作?! 楚大郎止了向外走的脚步,骤然回身,眉目含煞的向萃春看去。 所以他那时出兵昌县那座空城,萃春是故意引得他与她云雨,耽误攻城的时间? 郐县作为他的储粮后方,正好也被夺了!是这个女人在给林者云通风报信了? 是了!这贱人洞悉了他仇恨林者云的心思,一直在自己面前借仇恨林者云为借口,在顺势探听他对外的部署与计划! 冲天将军一时不由思维发散,想到更多。 难怪他楚大郎此前拿下郐县、庫县后,派兵一千精锐前去追杀林者云,那伙人马也是失利,一去不复返! 是这个女人一直潜藏在自己身边,提早得到了消息,在给那林者云通风报信! 此前觉得怪异的一切都解释的通了!不然,郐县县令林者云早已都成了丧家之犬,是如何逃过他派出的千余人马的追杀的?早死于他楚大郎手下了! 萃春满面惊慌,不住的哭喊挣扎,死命扭头看向似正在发愣的楚大郎,向他投去乞怜求救的眼神,嘴里喊着:“她胡说!她胡说!我....我不是细作!将军,你要相信我呀!婢妾一心向着您呀!” 林知皇等那三名将领持刀快走到萃春身前了,才又瞅准时机,顺势不动声色的松开了钳住萃春的手。 林知皇这骤然松手,让原本还在用力挣扎的萃春,顿时因为惯性,往后仰了好大一个跟斗,倒更显得她因被骤然拆穿,而惊慌失措,慌不择路欲逃一般。 林知皇同样跌倒在地,似是被萃春的大力推倒了一般,受惊的掩住自己的嘴,呜咽着哭泣慌张道:“萃春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呜呜....我是不是应该私下再跟你说的?但是你不救我呀,我都在青松寨等了你这么久,我也没见你来救我!今日我被带来,还以为会被得救呢!这些贼匪说要把我丢入军阵中呢.....我害怕呀.....呜呜........” 楚大郎闻言直接眯起眼,仔细的打量林知皇半晌后,冷嗤道:“你这小娘子长得甚是貌美,萃春恐怕是在反其道而行之,赌我看见你后会心动,生怜香惜玉之心,她再趁机放了你吧!” 萃春闻言,猛烈的摇头否认喊道:“将军!将军!婢妾绝对没有这个心思呀!呜呜.....将军,您不要听这小贱蹄子乱说呀!呜呜....” “可惜你这小娘子终究是小了些,沉不住气,没她聪慧,这般骤然将她身份叫破,这下她是真救不了你了。” 话落,楚大郎阴沉着脸,抬手制止那三名欲砍萃春的将领。 萃春原本见楚大郎言语间已对林知皇所说的话信了十成,正骇的美眸大睁之际,峰回路转,又见楚大郎抬手制止了欲向她出刀的将领。 顿时,萃春心下一松,自得楚大郎心中还是有她,相信他的,脸上刚扯起一丝妩媚的笑来,就见昔日爱怜她甚深的楚大郎复又抽刀,向她走来。 媚笑僵硬在萃春脸上,此刻她终于方寸大乱,害怕的连滚带爬的向后退,想离这顷刻间,变得凶神恶煞的男人远一些,连连摆手,惊慌解释道:“大郎!她是胡说的!你们别听他的!她就是想害我啊!” 萃春退着退着,便抵到了大殿一角,后面再是无路可退,顿时胆裂魂飞,癫狂咒骂道:“贱人,呜呜你快和他们解释呀!大郎!将军!我萃春对你一片痴心,你要相信婢妾啊啊啊!呜呜..呜呜.....” 楚大郎见萃春如此情状,终究对她还是有丝情分在的,迟疑了一下,脚步微顿。 第231章 萃春之死 林知皇对萃春的叫骂辩驳之声恍若未闻,允自还在哭泣,似是受了极度的惊吓,再也听不到别人所说之言。 林知皇语无伦次的,再为萃春拱上最后一把死亡之火,边哭边说道:“你可是我们家的家奴,身契还在我们家呢,你最是倾慕我爹!你怎么敢不救我呀!我要真有何事?你萃春如何向我爹交代?” 林知皇此言一出,楚大郎眼中杀气又起,再不迟疑,提刀大踏步走至萃春面前,寒声道:“看在你此段时间,将我伺候的不错的份上............” 萃春如何不懂冲天贼话中之意,不停地哭喊摇头,害怕的跪地搓手,渴望楚大郎能看在两人昔日的情分上,信她一信。 “我便亲自送你一程!” 话落,楚大郎眼神一厉,手下毫不留情的挥出一刀,砍向萃春的脖颈,却因力量有限,未一刀将其头颅斩下,血液顿时喷溅有一丈多高,喷洒的到处都是。 萃春吃痛绝望的惨叫,挂着半边还连在脖子上的脑袋,哭喊嘶吼了足一盏茶的功夫,才香消玉殒倒在血泊里,惨死在了她此前最崇拜的男人手里。 此番场景,冲天贼手下的那三名将领看的是兴奋非常,鼓掌叫绝,直道死的好。 大殿中其他人,则皆看的是心中生寒。 林知皇很快平复好自己的情绪,作为柔弱的娇娘子,见此情景,再度吓的失声尖叫起来,哭哭啼啼的赶忙喊道:“将军,将军,别杀我!我还知道别的事情!符骁...那个神仙子,也不是真心投靠您的!他也与我爹有过交易,不知为何最后没有谈妥,这才劫持了我逃出郐县,向您这边投奔而来的!” 楚大郎闻言,顾不得再想萃春,骤然回头望向林知皇,发现他这突然一时兴起,将这不知世的贵女提来祭旗。 先是除去一个隐患萃春不止,竟意外还能从她嘴中套得不少别的重要消息! 楚大郎一边庆幸自己好运,歪打正着的同时,背后冷汗也是涔涔而下。 因为他此刻猛然想到了,一个时辰前,被符骁手下之人,领兵带走的那五千青壮兵士....... 若符骁手下人并非真正带兵去攻打离仙郡,而是别有目的,那他此时手下就只剩了万余匪兵啊! 再被离仙郡和鲁王两方人马,两面夹击,他楚大郎焉还有活路在? 不,也许不用等离仙郡和鲁王的兵马攻来,只要符骁叛变,成功从他手里骗得五千兵马的消息在这广山县传开。 他楚大郎手下那帮早已被养大胃口将领,早已对他楚大郎失了最初合伙起事时,那份紧张回护之心的散兵游勇们,不用他方人马攻来,便会第一时间选择明哲保身,带领手下之兵,从他身边逃开。 他手下势力若四处溃逃,成一盘散沙,大势立时便去,等鲁王、离仙郡的人马攻来,还有何活路? 若把情况想的更糟一点,那些早已有了取而代之心的将领们,未必不会拿了他楚大郎的头,做‘投名状’,去向其中一方势力投诚,已保自身活路。 想到此,楚大郎背后汗毛倒立,顿觉危机近在咫尺。 不行!此消息一定不能泄露!他得单独审问这小娘子,确定此事是否属实! 想到此,楚大郎一把提起还在哭哭啼啼的林知皇,寒声对那三名还在对萃春死状,评头论足的将领们吩咐道:“你们先去点兵台,督看手下兄弟们有无将各自所掌兵马点齐!” “将军您呢?此时不去点兵台吗?”三名将领闻言抬头相询,当头又见楚大郎手上提着的小美人儿,皆有些意动起来。 这可是主公之前就说好的,会赏赐给他们玩的贵女啊。 想到此,三名将领眼神黏在林知皇身上,似能拔丝了一般,那不可描述之地,霎时鼓胀起来。 花铃一直低垂的头,视线微微平视过去,便见到了这三人的异状,顿感恶心,手下将枪柄捏的更紧,恨不得现在就冲将上去,杀了这些敢意淫她主公的无耻之徒! 胡三已是咬牙切齿,早已按捺不住,腰间的刀都出鞘半寸。 林知皇哭着抬起眼眸,将眼神微微扫向二人,微不可查的摇头,示意二人稍安勿躁。 第232章 冲天贼与林知皇独处已成 楚大郎如何看不明白这三名‘心腹’将领眼底的意思,但他此刻确实还不能将人给他们。 楚大郎急着审问林知皇,想从她嘴里套得更多的消息,却也怕被这几人看出端倪,遂故作淡定的怪笑一声,做色迷心窍状道:“本将军先去舒爽一下,等会就来!总归要解一解被萃春那女人骗的郁气不是?” “哈哈哈哈哈.....”三名将领顿时了然的跟着怪笑起来,他们就说嘛,如此绝色,将军怎么会不动心? 此前估计是吓唬那小娘子的,倒是意外诈出一个细作。 将军果然是将军,精明非常,头脑果不是他们这些草莽能比拟的,遂自以为懂了的哄笑起来。 “兄弟们先去!等本将军爽过后,照原定计划,会将此女提去点兵台的,阵前犒赏三军!你们都是我的心腹爱将,本将军第一个便将她赏给你们先享用!”楚大郎跟着桀声怪笑道。 楚大郎也怕这几人深想林知皇刚才口呼之言,发现此时他们境况已是不妙,立时便倒戈相向,拿他头颅前去投效鲁王,竭力将他们的思绪往女人身上引。 这三名手上各自掌了不少兵马的草莽将领,果不疑其他,又是哈哈大笑一阵,没个正形的对冲天将军拱手应诺,依言姿态随意的,互相谈笑着退了下去。 楚大郎见那三名将领走了,微松了口气,冷着脸侧头,直接对还杵在下首的肖旗吩咐道:“人既然送到了,你也退下,去点兵台集合吧!此次送人,本将军记你一功,等后面顺利拿下离仙郡,同样封你小子一个将军当当!” 肖旗欣喜若狂的对楚大郎拱手应诺,眼神却不动声色的飘向他手里提拿的林知皇,看似为她美色所迷,实则是在向她在询问,此时是否动手?还是依言退出? 林知皇眼眸微动,眼含杀意的向那三名走出去的将领深望了一眼。 肖琪顿时便明白了林知皇的意思,这是让他们出去后,趁这些将领身边没有带护卫,此时也没有防备情况下,在冲天贼的府邸中,找了机会杀了他们! 那三名将领肖旗是知道他们底细的,以前是盗匪出身,在冲天贼帐下势力都皆不小,各自掌管着两千左右的兵力,乃重权者,杀了他们,这些匪兵会越发众匪无首。 冲天贼和这几人一死,匪军中再想出个有威望的将领,站出来统御全匪军与他们这伙人对抗,都不可能。 想明白这一点,肖旗果断对冲天贼拱手,隐晦的对林知皇微一点头,表示自己已领会其意,带着胡三花铃两人,退了出去。 等肖旗等人抱拳走了。 楚大郎顾不得让人收拾萃春的尸首,将此殿内守卫的护卫兵也挥退了出去,让他们去大殿门外守着,并吩咐他们,不允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等殿内的人都走了个干净,楚大郎立时便将手里的林知皇甩落到地上,寒声威胁道:“你刚才说,符骁与你爹谋划了何事?如何谈崩的?仔细说来,若有半句虚言,我便将你扒光了,丢入军阵中,让你受尽凌辱后,再杀你祭旗!” 林知皇顺势被楚大郎摔在地上,佯做被摔的不轻状,娇呼一声,直接两眼一翻,弱不胜衣的晕了过去。 还想继续审问的楚大郎:“..........” 时间紧迫,他还哪有时间等这女人晕倒再醒来? 楚大郎头一回懊恼自己太过粗鲁,没有怜香惜玉。 看来这女人娇弱了也是不好,他还没怎么的呢!人怎么就晕了? 还想继续审问的楚大郎,顿时脑中思绪杂乱,全身僵硬,被钉在了原地。 肖旗将胡三花铃带出大殿后,等那恭候在殿外的七八名好手跟上来,特地放缓了出此院落脚步。 见大殿里面的护卫兵,也随即被冲天贼给遣退出来,确定林知皇是与冲天贼独处了,肖旗这才放下心,领着人大步走了出去。 有此前‘护右将军’屠虎单人和林知皇相处后的下场做底,肖旗哪还会担心其他。 胡三和花铃也是同样的心理,在冲天贼欲要单独和林知皇相处的那刻起,两人对他的下场已不做他想,给他判了死刑。 肖旗带着身后的人,避开巡逻的卫兵,刚走到一处无人之地,立即便回身对胡三和花铃俩人道:“我们即刻追上前面那三名将领,我会故意上前搭话,将三人引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讲话,你们趁机从后方偷袭,务必不闹出动静,一举将他们击杀在此府内。” “可!”花铃神色肃杀的点头。 “可!等袭杀了这三名大将,我便哨声通知府外的两百人马,让他们冲杀入内,这府里再无可主事的人!这些巡逻的护卫兵已不足为虑!”胡三亦是赞同的点头道。 肖旗闻言点头,胜券在握道:“好!做完这些,我们即刻回大殿接应主公,拿了冲天贼与这三人头颅,前去点兵台,帮主公降兵!” 花铃、胡三脸上亦浮现出胜券在握激动之色。 第233章 符骁至,冲天贼死前无所知 夜色如墨,冲天贼的府邸依旧烛火通明,昏黄的光线驱散浓黑,一切可视,无所遮掩。 符骁带着百余人马,以有奸细混入冲天将军府内为由,片刻通报的时间都不给,不顾门卫的阻拦,光明正大带着人马,冲入府中。 门卫势小,如何敢与冲天将军身前正当红的符骁硬顶,况且符骁说的事不小,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他也怕自己耽搁了事,担不起这责任。 门卫只得让符骁带人进去后,立即派人去通知护右将军屠虎,前去巡卫查探情况。 符骁熟门熟路,抄着近道,一路畅通无阻,行到冲天贼所在大殿,也未遇到那惯喜狐假虎威的屠虎带兵出来阻拦。 这倒让早准备好和屠虎周璇一番的符骁诧异了一瞬,随即转念一想,便猜到原由,此人职责乃护卫冲天贼安全,恐怕早已与郐县人马对上,因为碍事,已被人解决了。 肖旗带着人,刚离开冲天贼身处的大殿外一刻钟,符骁便领着百余好手从另外一条路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符骁刚至大殿门口,便听到里面隐隐传来熟悉的抽噎哭声。 大殿外,领着二十护卫兵正在守大门的百长,见到符骁一马当先带着如此多人冲过来,诧异的瞪大眼,正欲上前喝问。 三声悠扬急鸣的哨声,在寂静的夜空炸起,哨声刚落,这冲天将军府外,四面八方便响起了刀兵交接之声。 方辉听到这番动静,心里顿叫一声不好,知是郐县的人马胜券在握,已明目张胆的动手攻府了。 方辉刚欲开口劝二郎君即刻离开此地,就见符骁神情肃杀的一指大殿外的二十余护卫兵,对身后那批背有弓箭的部曲下令道:“即刻射杀!” 大殿内。 楚大郎有了刚才将这小娘子吓晕了过去的经验,用茶水将人给泼醒后,为了从此女嘴中顺利套出自己想要的消息,只敢用言语恫吓,再不敢使用‘动粗’的手段逼问。 期间好几次被此女哭的心烦,想出手打人时,又怕再把这‘娇弱’的贵女打晕过去,到时连茶水也泼不醒,更是耽误时间,而频频忍下心中怒火。 楚大郎正被总是哭啼不说话的林知皇,弄得焦躁之时,突听外面传来三声有规律的急哨之声,立时便察觉到不妥,猛然站起身。 果然,哨音刚落,紧接着楚大郎便在此殿内,听到府外四面八方响起刀兵交接之声,急如骤雷。 楚大郎顿时悚然而惊,正待做出反应,呼喝此殿外的匪兵进殿护卫,就听此间大殿,紧闭的大门外,骤然也响起几声的惶恐地惨呼,其间还夹有此起彼伏的箭矢破空的之声。 楚大郎大骇,猛然侧头,如看鬼魅一般,向紧闭的大殿门看去。 林知皇同在大殿内,听到那三声哨声,便知胡三、肖旗杀那三名将领,已是事成。 林知皇抽噎的哭声微顿,遂不动声色的移动手腕,隐隐对向此刻已将视线从她身上的移开的楚大郎。 然而,不过片刻功夫,林知皇又听见了此殿外响起的动静,眉头顿时颦起,有些奇怪为何接应的哨声刚一响起,府外待命的兵士如此快便攻到了此大殿外,来接应她了? 向来谨慎的林知皇,顿时也全身如临大敌,戒备起来,但不论有何变故,杀楚大郎之事,刻不容缓。 楚大郎听到殿外的动静,僵在原地,已是慌的六神无主,心神电转,在想究竟是何人,能如此快,悄无声息便带人攻至他府外,甚至已有人马,进入了他府邸! 这伙人是来杀他的?他该如何应对? 楚大郎骇得心神俱裂,顿觉自己死到临头,双腿都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林知皇虽心下疑惑殿门外动静,但见机不可失,趁着楚大郎终于完全侧头,视线从她身上挪开的档口,瞅准时机,猛然抬起手臂,‘腕扣’的短箭急速从袖口弹射而出,正中楚大郎太阳穴。 楚大郎还来不及恐惧太久,便太阳穴剧痛,眼前一黑,还在思考如何求生的大脑,便永远断了思绪。 楚大郎死前都没明白,自己精明一世,究竟是怎么死的。 第234章 林知皇真面目显 大殿的门就在此时,被人从外面撞开,正好看见了楚大郎头上中箭倒地的这一幕。 林知皇脸上射出暗器时的冷意还未散开,全数落在了一马当先,冲进来的符骁眼里。 殿内情形是符骁如何也未料到的,面上神情明显怔愣了一瞬,心神电转间,随即想明白很多此前未想通的事情。 林知皇射出短箭,杀了楚大郎,转眸见到冲进来的人是符骁,也是一惊。 符骁不在校场点兵,准备出发去往昌县,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被符骁看见自己射杀冲天贼的这一幕,哪还有可装傻弄痴的可能? 林知皇知道自己的真实面目,再也瞒不住眼前之人,又见符骁身后跟了百十来部曲到此,当机立断,快冲几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手臂暗器箭口立即调转,对准符骁,将符骁锁定在‘腕扣’可射中的的射程范围内。 “你骗我?”符骁此时亦反应过来,眸色漆黑的瞟一眼林知皇对准他的袖口,对她的威胁丝毫不惧,不退反进,危险至极的继续向前走两步,哑声道。 “林小娘子.......你.....你........”方辉亦是吃惊非常,他虽然不喜这林小娘子,觉得她碍事,但却从未想过这林小娘子,此前的模样是骗人的! 林知皇刚才射杀冲天贼的模样,方辉也是看得一清二楚,与她此前天真懵懂的模样,可谓是大相径庭,反差有如鬼上身一般! 林知皇见符骁不惧威胁,反是神色阴鸷往她这边走来,额上亦有细汗冒出,冷声道:“都退后!别再往前走了,不然我即刻射杀了他。” 话落,林知皇为了震慑,瞄准符骁耳侧边再放出一箭。 短箭凌厉的弹射而出,射速竟快如闪电,比手拉之弓,射出的箭矢速度快上许多,如此近的距离,一旦被瞄准,避无可避。 方辉见此情状,亦从惊愕中回过神,眼神顿变,向后一挥手,身后的弓箭手立即拉弓满月,纷纷将箭矢对准殿中的林知皇。 胡三此时腰间系着三个还在淌血的头颅,也带着两百余精锐冲进此处,当头便见林知皇被符骁带着百余人马堵在殿内,还被众多弓箭手瞄准,顿时大惊,勃然色变,立即也让手下的弓箭手排成两列,瞄准场中的符骁一行人等,让其不敢轻举妄动。 肖旗与花铃亦是见势不妙,从此大殿的两侧窗口身形轻巧的入内,再沿着房梁爬至林知皇正上方,猛然跃身而下,挡身至林知皇身前相护。 因为肖旗与花铃挡身的相护,‘腕扣’一时也不能再瞄准符骁。 方辉也借这个空挡,挡身至符骁身前。 方辉见殿外来了二百余人马,此时也顾不得追究林知皇了,让身后的弓箭手继续持弓对准殿内林知皇三人,他则欲护着符骁,借此僵持之机逃离此处。 林知皇见方辉带着符骁欲逃,哪能让他们得逞?若是符骁离开此殿,他手下的弓箭手再没了顾忌,拼得命不要,不惧外面的箭雨,拼死将她射杀于此,岂不糟糕? 林知皇立时扬声对殿外吩咐道:“弓箭手除外!其他人听令!立即分散开来,包围此处,不允许一人离开此殿!” “诺!”殿外之兵立即齐声应诺,训练有数的分散开来,包围此处,绝了方辉趁机遁逃之心。 林知皇话音刚落,符骁亦是对身后的弓箭手,冷声开口命令道:“射杀殿中之人,不必顾忌我!” “不可!”方辉大急,制止手下那些弓箭手听令后,回头对符骁急呼道:“二郎君!” 符骁顿时也想到自己之命,究竟承载着什么,遂压下心中蓬勃欲出的怒火,抿唇未再言语。 方辉见符骁绝了同归于尽之心,顿时大松一口气。 殿内场面一时因为,符骁的人马包围了林知皇,而林知皇的人马又在外围包围了符骁一行人等,一时僵持下来。 林知皇手心亦是捏了一把汗,不明白此时符骁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更诧异符骁刚才竟欲与她同归于尽之心。 这孩子.....竟然潜意识里,时刻是想求死的!是理智在阻止他的求死之心! 林知皇洞悉到这点,见符骁理智已回,暂时安全了,脑中便高速运转,在想解脱此困之法。 若时间耽误的长了,冲天贼点兵台上的那些将领发现不妥,带兵来此,将他们这伙人包圆了。 再隐瞒下冲天贼已死的消息,组织起人手,形成一股新的势力溃逃出去,那才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得不偿失了。 符骁也是聪明人,强撑理智,平息下心中充斥的滔天怒火,冷静思考当前局势后,也发现他们这两伙人马,再如此僵持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不然鹬蚌相争,倒是便宜了别的渔翁得利,为他人做了嫁衣。 第235章 林知皇,符骁对峙 符骁眸光幽深的注视被肖旗与花铃挡身在其后林知皇,突然哑声问道:“你与我大兄结缘........” “假的。”走到如今这个局面,林知皇也没有什么好瞒的,直言承认道。 符骁深吸一口气,再次压下心中被人戏弄欺骗的怒火,艰难道:“骗我好玩吗?是否觉得非常有趣?” “当时情势所逼,我也是无法。”林知皇面上显出些愧疚之色,此时也想明白,符骁会出现在此的原因。 符骁怕是洞悉了她的一切计划,但没有看破她的伪装,将郐县主事人当成了他师兄温南方,他以为她被温南方抛弃并利用了,故赶来救她的。 这孩子......虽有枭雄之心,亦留有慈软之心......... 这孩子,每每不得已杀掉一人,他是否也会如她一般.......因迫不得已,使双手沾满鲜血,而内心深处惶惶不安? 方才她亲自连杀两人,虽杀的是该杀之人,但依旧会因为手染鲜血,而感内心荒芜寂寥。 聪明绝顶的这孩子呢?还留有‘慈软之心’的这孩子呢?表面不显,内心深处一直是何感受? 是仇恨支持他一直这样走下去的么…… 所以一但失了理智,便想求死么...... 符骁冷冷的回望林知皇的眼睛,在她眼神中看到了怜悯之色,也明白她想通了自己会来此的目的。 符骁眸色越显漆黑,继续寒声问道:“这些兵皆听你的命令,你是郐县主事人?” “是!”林知皇再次坦然承认。 “哈!”符骁轻蔑的低笑一声,显然是在笑此前的自己。 郐县的主事人竟是眼前的这林小娘子! “你是郐县主事人!”挡身在符骁身前的方辉不可思议的惊呼出声,震惊地瞪视林知皇,一时无法接受。 广山县南面的广山上,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之声,声势浩大,在寂静的夜空里,如雷般炸响! 此动静一起,广山县军户所点兵校场那个方向,也响起如雷的喧哗声,明显那处的兵卒听到此动静,已是方寸大乱。 方辉等部曲皆是大惊,脸色顿变,急声问符骁道:“二郎君!广山上如此动静,来兵恐不下万余,是鲁王的人马渡山攻过来了!” 符骁却平静的看了眼林知皇的神色,见她镇定自若,不见丝毫慌乱,她手下那些人里,除了此时护在她身前的青松寨的两人神色微变外,其余人皆不见慌乱之色。 符骁顿时想明白此乃林知皇的疑兵之策,肃声对身旁的方辉道:“不必惊慌,鲁王兵马若真的此时便到达了广山,郐县这伙人会比我们更慌,他们可是瞒着鲁王来‘偷兵’的,如何会如此镇定?此动静,应是为了‘降兵’,而故弄玄虚之举。” 方辉顿时大松了一口气。 “主公,你!”肖旗神色复杂的回身望向林知皇。 “青松寨摇摆不定,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我只能帮你们做选择了。”林知皇镇定的回望肖旗。 “肖哥,你就是太谨慎了,明明都看好主公了,何必再做两手准备?你的那些谋划,早已被主公看穿,以后勿要再在主公面前班门弄斧了!”花铃觑着林知皇的神色,小声说道。 花铃看似在帮林知皇出言教训肖旗,实则是在替肖旗找台阶下。 肖旗不论出于何种心思,终是对林知皇使了谋算之策,虽此计被林知皇看穿,且最终破解未能成功,但做了就是做了,花铃怕林知皇因此对肖旗心生芥蒂。 花铃太明白,肖旗是真心欣赏和敬服林知皇的,才愿意投效于她的。 可惜,肖旗身上还挑着青松寨这条担子,不能让他一意孤行,只能首鼠两端。 林知皇安抚的对他们笑言道:“无妨,我为女身,当时你们毕竟不了解我,有所顾虑不足为奇。” “主公.....”肖旗面显动容之色。 “但下不为例。”林知皇说此言时,眼神锐利的直直望入肖旗心里,警告之意明显。 肖旗心中微窒,臣服垂首,郎声道:“再有此事,随主公处置!某,绝无怨言!” 林知皇颔首,又将目光转至符骁身上。 其间符骁一直不言,静静的注视着这与此前判若两人的林知皇,看她三言两语间,清风不着痕迹的,使人真心臣服于她。 符骁见林知皇又调转回目光,望向他,冷声道:“你倒是临危不乱,挺会收服人心。” “神仙子过奖了!我们各自圈围对方,一时皆奈何不得彼此,我又有何惧?”林知皇扬唇一笑,欣然将这当做夸奖收下。 “呵!”符骁再次冷笑一声,看着她的目光,坚寒似冰。 第236章 符骁的挫败感 如今双方僵持,谁也奈何不了谁。 既然她的谋划已经被符骁洞悉,阴差阳错又各自相围。 今日就注定,无法再抓住符骁了。 林知皇已不想再如此僵持,耽误时间下去了,开始考虑和谈之事。 林知皇遂缓和气氛的轻咳一声,率先软言开口道:“符骁,你确定我们要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吗?” “你死,便不用僵持了。”符骁目光森冷地注视着林知皇。 “符骁,你是聪明人,该知道这种情况下,你已杀不了我,时间拖久了,对我们双方都不利。”林知皇对符骁的挑衅不为所动,冷静的分析眼下的事实。 “那又如何?”符骁执着地瞪视林知皇。 “我们和谈怎么样?”林知皇故作轻松的耸耸肩。 “谈什么?”符骁冷声回道。 “我们各自放对方一马如何?此一局,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自去谋自己想得的东西,互不干涉!怎样?” “不怎样!”符骁仍旧死死地盯着林知皇,倒是透出些他这年纪该有的幼稚与较真来。 林知皇见符骁不为所动,眸色微变,又故作嬉皮笑脸道:“小弟弟,别这样嘛,嫂子是假的,阿姊倒是可以当真的,要不你认我为义姊?便也成了亲近之人嘛?” 符骁闻言霎时脸便涨的通红,扬手便从袖口便甩出一柄短匕,向林知皇脑门袭来。 在场众人包括方辉都惊呼出声。 方辉更是惊地背后冷汗直冒,只悔刚才没有看紧二郎君,让二郎君有了出手的机会! 如此状况下,林知皇若是身死,她手下那些在最外圈包围他们的士兵还有何顾忌,等着他们一行人的,必定是箭雨临身,有死无生! 花铃一直在林知皇身前警戒意外状况发生,见符骁扬袖甩出一物,想也不想便挥枪相抵,枪杆与短匕铿地一声碰撞,擦出刺目的电光。 袭来的短匕顿时被花铃打落在地,插入硬木质的地板里,花铃手中挡匕的枪身,也被这短匕擦出一条深沟。 由此可见符骁究竟使出了多大的力道掷出此匕,此匕又有多削铁如泥! 见林知皇无事,在场众人皆大松一口气! “臭小子!爷爷我要将你碎尸万段!”外围的胡三见花铃千钧一发挡下此匕,大松口气后,随即大怒,提刀就往符骁所在之处冲去,被周身亲卫眼疾手快的给拦抱下来。 “不许过来!不准乱动!不然我手下的弓箭手,立即向殿中万箭齐发!”方辉立即将符骁护得更为严密,扬声威胁道。 林知皇扫了眼落在脚边,插入地板的短匕,脸上笑意丝毫不变,轻笑一声道:“胡三!退下!” 胡三顿时不再挣扎向里冲,愤然收刀。 林知皇随意的蹲下身,从地上拔出落于脚边的短匕,轻笑一声道:“阿弟惯来别扭,这就同意结义了?话刚落,认亲信物就送了来,如此有诚意,到让阿姊受宠若惊了。” “你倒是淡定。”符骁目光冷然看着林知皇细究他扔出的短匕。 “你此时又杀不了我,我当然淡定!”林知皇漫不经心的从鬓角拔下一根头发,吹落于这短匕的锋刃上,轻盈的发丝,触即断为了两节。 “吹毛利刃!好匕!多谢阿弟心意了!”林知皇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淡定就将这短匕收入秀囊之中,堂而皇之的据为己有,拱手对符骁道谢。 林知皇一系列意料之外的操作,倒让符骁一行人一时无言起来。 “你不是我阿姊!”符骁静默了半晌,咬牙重申道。 “不是也行,一切听阿弟的!”林知皇不在意的摆手。 “你!”符骁见林知皇又占他便宜,正待反唇相讥,哪知林知皇话题又正了回来,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如何?我们和谈吧?毕竟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林知皇也不是真要做符骁阿姊,见符骁袭杀一招后,怒气散了些,终于可以冷静相谈了,瞅准时机,复又柔声相询道。 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假称与他过世的大兄结缘,占他便宜,自称为他大嫂!称他为小叔子! 那倾倒的药碗.......重新正骨之痛。 还有那令人窒息的湿帕子怼脸........ 符骁一想,怒火再度充盈心肺。 也是! 被他人玩弄人心,戏耍愚弄,是为耻!不为仇! 符骁近半年来逃亡,即使受苦颇多,但因其自小聪慧,遇事都能一一化解,还从未被人如此成功的戏耍愚弄过! 符骁生怒之余,见对面林知皇此刻神情认真,此言说的很是诚恳的模样,又诡异让他升起一丝技不如人的挫败感。 第237章 袭杀 林知皇这一番插科打诨,符骁对她杀心渐弱,此刻终于冷静下来思考,也知眼下‘和谈’对双方才是最有利的。 符骁冷冷地回看林知皇,见她对此前发生之事,满是不以为意的态度,虎牙忍不住又龇了出来:“你脸皮倒是挺厚。” “过奖过奖,性命当前,脸皮算何?”林知皇滑不溜手,对符骁的冷嘲热讽,好似听不懂一般,尽数玩笑揭过,即使刚刚差点命丧眼前之人手下,也仍旧是一副万事不留心的模样。 仿若此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只是一件小事,哪值得他符骁如今这般大惊小怪? 符骁他还从未遇见过如此女子,看似恬不知耻,但其实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其背后深沉的意义在。 符骁已经确认,眼前此女亦有争霸天下之心。 确认林知皇与自己目的相同的这一刻,符骁望向林知皇的眼眸,探究之意,变得越发深重起来。 符骁立即将自己遇见林知皇后,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全部都从脑中的记忆中调出,思索串联了一遍。 猛然发现此女心思缜密,智计无双,面对生死危机也能坦然待之,冷静化解。 心智坚毅,当为劲敌。 符骁并未因林知皇乃是女子而轻视于她,反因她为女子,而越加重视于她。 林知皇以一女子之身,能行到这里,收服师兄温南方,收拢到如今手下这帮人,该有多难? 是的,事到如今,符骁还如何不明白,此前是他想错了,师兄温南方并非生有野心,而是被眼前这女子给收服了。 争霸天下之路,男子尚且很难行远...... 女子要行到那高处,该是怎样一条布满荆棘之路? 只有心智坚韧,无所畏惧的人,才会如此不畏险阻的行路下去吧...... 她是用什么去支撑自己的?支撑自己往这条路上一往无前奔走的? 他符骁靠的是仇恨,她呢?符骁心中升起好奇。 想到此,符骁心头被人欺瞒戏弄的隐隐怒火,诡异地渐渐散开些许,倒真有些欣赏起眼前这林小娘子来了。 对手啊..... 冷静下来后的符骁,开始思考自己的退路。 “你现在想如何做?”符骁压下情绪,将林知皇当做真正的对手,淡声问询道。 “数三声后,我们两人单独向相反方向,同时走出此包围圈,两方弓箭手皆瞄准我们不动,其余人马,在我们两人站定后,各自人马,护各自的主人,如何?” 符骁闻言垂眸,立时在心中权衡利弊。 林知皇此时也只带了二百余人到此,等会双方各自解困后,她还要立即去往点兵台降兵,是无论如何都留不下他这一百多余强手的。 与他符骁此时对上,林知皇只会得不偿失。 她是聪明人,是不会做此蠢事的。 此言当为真,可行! 想到此,符骁不由想到,若他此前未洞悉到郐县人马欲刺杀冲天贼,刻意制造混乱,并以此‘谋兵’的计划..... 一直就在军户所校场点兵台,等待名正言顺点兵后,带齐那千余人马出发去往昌县。 等此女刺杀冲天贼事成,骤然带着这些领头将领的头颅去往点兵台,再加上城外‘鲁王’即将攻城之变,那盘散沙似匪兵,还不任由她收服? 他符骁也会被她正好圈围在校场点兵处,作为她‘收服’降兵的梯子,祸水东引,直言他眼下谋算,那些可能被抛在此处等死的匪兵,还不对眼前这给他们谋了一条活路的人感激涕零,‘降服’还有何悬念? 他符骁也会被她一举捉拿! 当真是智计无双! 符骁此刻心中对林知皇升起一股棋逢对手,才会有的敬服之情。 “可!”符骁抿唇,点头赞同此提议。 周围两方人马见各自主子谈妥,也开始屏气凝神,静待他们动作。 林知皇见符骁应允,同时也在心里暗赞符骁能屈能伸,小小年纪就懂得大事面前不用私人好恶左右决断,知道如何做对自己更有利,乃大智也。 第238章 双方包围之势,顿解 林知皇见双方谈妥,也不耽搁,扬手沉声数道:“三,二,一!” 话音起,林知皇符骁两人一左一右,脚步沉稳的同时向大殿两侧相反的方向走去,渐渐行往包围圈外。 两方弓箭手,随着他们的走动,转移瞄准位置,始终瞄准着对方主人,若对方使诈,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射杀对方主人。 等两人拉开到一定距离,两方护卫同一时间,持刀几步冲上前,将各自的主人团团围护住,让另一方的弓箭手,再无瞄准射杀他们主人的可能。 如此,两方人马互相包围之势,顿解。 符骁那行人,解了困也不耽搁,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护着他们的二郎君就往大殿外退去,欲尽快逃离此处。 确认林知皇终于安全后,胡三转头见此情状,便欲带着人马上去追赶已逃出殿外的符骁这行人。 胡三刚带人走出两步,不料就被林知皇眼疾手快的给抬手制止弹压了。 “不用去追了,符骁带来此处的百余人马皆是可以一敌二的好手,我们此时也只有两百余人马,等会还需应对这府里巡逻的匪兵,无法将符骁他们留下。一旦打起来,我们反而得不偿失。” 林知皇垂下眼眸,因形势所逼,不能再留下符骁一行人,心中略微有些挫败。 “就这么放任他们逃离广山县吗?等符骁出了离仙郡,以后再想捉他,可就难了!这符骁小小年纪便如此谋略智计,等他长成,恐再难对付。”胡三不甘道。 林知皇摇头叹气道:“我何尝不想捉住他?但我们的刺杀冲天贼的计划被他撞个正着,他已有了警惕,手下还有早已收服的千余人马,怕是来此府邸前就已在城门前整装待发了,离开此府,便能带兵出城,我们如何还拦得住他?” “可他刚才欲袭杀您!”胡三想到这事,便怒火难消。 “不必再多言!若执意要阻他出城,我们两方人马对峙起来,点兵台那处的兵怕是要溃散了,得不偿失!”林知皇眼神锐利的看向胡三,挥手打断他欲再说之言。 肖旗则也在一旁劝阻道:“胡三,大局为重!广山县外的‘鲁王’的人马已经快攻打过来了,校场那万余兵马已是慌的胆裂魂飞,正是收服之机!我们没有时间可耽搁了,必须立即带着冲天贼以及这三名叛匪大将的头颅,即刻去往点兵台,迟则生变!” 胡三不甘的回望一眼已经护着符骁跑远的那队人马,挫败咬牙点头。 从符骁没有在点兵台,出现在冲天贼府邸的那一刻,林知皇就知今日留不下他了! 无法,她目前手上委实兵力有限,硬仗还打不了! 两边必须放下一方! 下次再交锋,她定不输他一筹! 林知皇很快调整好心态,已发生之事,无法改变,便也不再多做纠结,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处理好眼下的‘降兵’之事。 “花铃,原先屠虎房里的女子,你派两人将她的转移至安全的地方!” “诺!”花铃拱手领命,带两人退了出去。 “胡三!立即斩下冲天贼的头颅!” “诺!”林知皇已下命令,大事当前,胡三立即从挫败的情绪中抽离,依言向前几步行到楚大郎的尸首前,利落挥刀,一刀便将楚大郎的头颅斩下。 林知皇见事情已安排妥当,一挥袖袍,振臂悍声道:“众军听令!” “在!” “随吾即刻前往点兵台降兵!路遇阻拦者!杀无赦!”林知皇此时本就一身男装,下达此番命令,周身气质杀伐果决,丝毫不见女气。 悍霸之主,当如是也! 肖旗花铃见此情状,一时恍惚,纷纷怀疑起林知皇的性别来,莫不是符小郎君弄错了,其实这林小娘子只是一长得貌美的小郎君? “诺!” 林知皇一言令下,应诺声如山呼海啸,在寂静的夜里,烈火烹油般乍然响起。 一路斩杀冲天贼府邸的巡逻兵,刚逃出府门的符骁,听到冲天贼府邸内传出如此整齐划一,气势如虹应诺之声,嘴唇立时紧抿。 符骁只觉胸口的断骨处越发疼痛难忍,停下脚步,抬手捂住胸口处,额上冷汗渗出。 方辉见符骁突然僵在原地不动了,又见他突然捂住胸口原先断骨的地方,知他旧伤复发,立即搀扶住他,担忧的问询道:“二郎君!您可还能坚持?” 符骁挫败的闭眼,再睁眼,回望林知皇此刻所在的大殿方向,双拳紧攥。 下次再交锋,定不轻易再让你,从我手中逃脱! 符骁收回目光,眸色如墨,寒声下令道:“无碍!立即赶往西城门与那千余兵马汇合,即刻冲出城去!” “诺!”周围众部曲恭声应诺,齐齐簇拥着符骁,向西城门奔逃而去。 第239章 朱渠静候 冲天贼府中此时已群匪无首,虽然有千余护卫兵守府,但因无人号令调度,立即溃散成一盘散沙。 符骁那一行人开头冲出府时,还有巡逻的护卫兵尽忠职守,阻拦这拨人马逃出此府邸,奈何太过不堪一击,谁阻谁亡,后面的巡逻护卫也不敢再向前冲去阻拦了。 片刻功夫后,这些欲找头领的巡逻护卫兵们,先是在护右将军屠虎房内发现了他的尸首,大惊之下慌不择路又去寻冲天将军,迎面又撞到到了林知皇一行人。 等林知皇一行人,携着冲天贼和他手下三名大将的头颅也冲杀出府时,这些巡逻护卫府邸安全的匪兵,还哪敢造次,纷纷吓得丢掉了武器,跪地以示投降,祈求能保全性命。 林知皇留下两人在此府归拢这千余已投降的匪兵,再也不耽搁,立即出府。 林知皇带着二百余人马,兵行险招去冲天贼府邸一趟,顺利拿了四颗头颅,收服千余降匪,马不停蹄的赶往广山县军户所校场点兵台。 丑时,广山县西城门。 朱渠率领着符骁已收服的千余兵马,于西城门前一里远处,一条较宽大的街道里整装列队,静待出城。 粮草辎重以及符骁逃亡路上所需的乘坐的马车,都早已准备好。 半个时辰过去了,朱渠仍未见二郎君一行人前来汇合,逐渐焦躁起来。 至广山县南城门那边的广山上,闹出军队来攻的动静,朱渠就越发焦急起来,深恐二郎君此行出了意外,被困在冲天贼府邸中,两方不能如约汇合。 正在朱渠六神无主之际,在想是否不尊符骁的命令,率这千余人马,去往冲天贼府邸,接应自家二郎君之时。 突然,此处街道口传来不下百人的行步脚踏之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明晰。 朱渠立即极目远眺,远远地便见一行人从此街道尽头出现,向这边疾步跑过来,再定睛一看,这行人全是护卫符骁的熟面孔,顿时高悬的心便放下了。 等到了近前,朱渠这才发现,符骁在百余人簇拥下,被方辉打横抱着,向这边急赶过来,放下的心,顿时又高悬的起来,面色骤变,快走几步,迎了上来。 “二郎君!这是怎么了?受伤了?”朱渠满面的急惶的问。 “无妨!肋骨还未完全长好,不适宜剧烈跑动,为了赶时间,只得由方辉抱行。”符骁面色沉静,不见丝毫痛色,稳声回道。 朱渠闻言,目光又在符骁身上逡巡了一圈,见符骁果然无甚大碍的模样,并非强撑,遂也放下心道:“那便好!您快些上马车,我们即刻冲闯出城!” 说着,朱渠从方辉手里接过符骁,将他抱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安置。 朱渠是个很细心的人,考虑到符骁伤势未愈,马车内早已铺上了厚厚的毛皮地毯,以此来缓解,行路时会带来的颠簸震感。 马车被安排在队列中段,等符骁上了马车,朱渠方辉骑马随扈在符骁所处的马车身侧,千余人马立即便向西城门口,进发而去。 朱渠这才找到机会问方辉,此次二郎君行动的具体情况。 “怎未见那林小娘子?二郎君特地跑这一趟,不就是为了救她吗?人呢?出了意外,没有救到?”朱渠对方辉小声相询道。 朱渠跟随符骁多年,对符骁了解甚深,不论符骁如何面无情绪,从见面起,他便发现二郎君心情不佳。 二郎君此次回返,并未带回那欲救的林小娘子一起,所以在朱渠心中,已自有一套猜测。 “不要提她!”方辉双目立时赤红,大怒道。 “怎地了?”朱渠被方辉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 不该呀?怎么说那林小娘子也曾与大郎君结缘,如今没有救到人,那小娘子没个下场,情绪就算不是痛惜,也不至于是愤怒吧? 就算方辉不喜那林小娘子总好心办坏事,妨碍道二郎君,如今逃亡路上少了个累赘,也该是隐有高兴吧? 怎地情绪如此反常?这怒火,对待杀父仇人也不过如此了! 第240章 符骁生辰 “以后不许再提她!没这个人!”方辉咬牙切齿道。 此时危机解除,被愚弄戏耍的耻辱感,萦绕在方辉心头,如何也挥之不散。 方辉不敢想象,自己尚且如此,真把林小娘子当成亲近之人相待的二郎君呢? 冒险去救人,却差点被欲救之人围困的二郎君呢? 此刻会是何心情! 朱渠见方辉如此情状,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止了话题,不敢再细询。 “二郎君.....今日十岁诞辰啊.........”朱渠见离城门尚还有段距离,又低声提醒方辉道。 方辉闻言怔愣,怒火瞬消,眼眶霎时便红了。 去岁的今日,全盛京的世家权贵,皆来符府庆贺大济神仙子的九岁诞辰。 彼时,符家尚在,大郎君还在,作为大济皇后的二娘子亦在,符府高朋满座,烈锦繁华,二郎君为全天下人所瞩目........ 时过境迁。 不过一年时间,已是物是人非。 今日二郎君十岁诞辰,符家却只剩他一人了...... 无一人为他贺诞..... 唯一心软之人,亦是谋骗他之人..... 曾经的繁华褪尽,如今身陷匪窝,与匪谋兵,四处逃亡,面容尽毁。 曾经温善纯良的二郎君,竟被这世道逼成了如今这幅杀伐果决的模样。 方辉心痛地闭上眼,早已是泪流满面,再睁眼,抹去面上肆意的泪水,眼中杀意渐满。 西城门已至眼前,方辉抬眸见到此城墙上,那些看到他们这千余兵马近前,还依旧懒散不曾戒备的守城兵,当即便哼笑出声。 “方辉!不必耽搁时间,强行冲城而出!”马车内传来符骁沉稳的下令声。 “诺!” 方辉对着马车车窗处拱手接令,再次正身,眼中狠厉之色尽显,抽刀出鞘,举刀扬声呵令道:“兄弟们!冲啊!鲁王从南面广山要带兵攻进来了!此处已是死地!跟着神仙子冲出城去!活路进在眼前!” “吾等誓死追随神仙子!”早已被符骁收服,训练过的千余兵士霎时齐声高呼,士气如虹。 一刻钟后,符骁率千余人马,强行从西城门冲出广山县。 郐县的兵马,正好在符骁一行人冲出广山县西城门后,兵至此城门,意外捡了漏,不费一兵一卒,轻松占下此处城门。 丑时,军户所校场。 继的南城门外的广山上传来众多兵马渡山的巨大动静后,广山县西城门处又远远传来兵马交战攻城的声音,动静还好似从城内闹起来的。 校场点兵台上的匪将们听到这些动静,尽管此前有符骁的妙计做打底,此时也有些不淡定起来,也有些奇怪冲天将军与几名大将,为何此时还未到达校场点兵,即使是商讨出兵之策,这时间也耽搁的太久了。 匪将们安抚好点兵台下,亦是听到这些动静,有些躁乱起来的众匪兵后。 其中品阶为首的匪将,不得不冒着得罪冲天将军风险,吩咐手下兵卒,去冲天将军府邸一趟,探看情况,催促一番。 派出催促的小卒后,点兵台上的众匪将看看天色,已由最开始的谈笑风生,变得坐立难安起来。 丑时已快过,众兵已整装待发,需尽早出兵,出北城门去反攻离仙郡的人马啊! 离仙郡的人马既已出兵挑衅,己方此前又大败鲁王大军,正是士气高涨之时。 久做耽搁,好似畏于出战般,这不是灭己军的威风,伤己军的士气嘛? 林知皇此时正好带着人马,赶到军户所校场门口,远远听到西城门方向传来的动静,止步于校场大门前,眸色晦暗的回首远眺,声源传来的方向。 这速度....... 想到自己此前进广山县时,在城门下观察到的,那城门上的守备兵,应付了事,毫无警惕的巡防。 林知皇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用多想便知,符骁那行人马,已经成功冲城,逃出广山县了。 校场点兵台上的匪将们,派出查探情况,催促冲天将军到此的小兵刚出校场,就与林知皇这伙人迎面撞上,照面的功夫,便被堵嘴擒拿。 第241章 提头而上,点兵台 林知皇对于自己一路从冲天贼府邸赶到此校场外,才遇见校场那伙匪将派出来打探消息的小卒一事,已是槽多无口。 外面如此大的动静,有一处动静还是从城内响起的,竟然如此晚才反应过来,要派人出来打探消息.... 楚大郎或许本身有两分手段,能聚集一帮勇武之人跟随起事,但起事成,治下能力完全跟不上,若能谦虚收拢一些文士,或许还能改善此种困境。 但冲天贼偏偏傲慢自大,或许也有怕舞文之人夺他权的考量在里面,手下提拔的将领,全是勇武之徒,或许单打武力不错,但御下和及时与对上汇报消息这块,当真做的差透了! 由此一事,林知皇不由对冲天贼手下提拔的那帮将领的领军素质,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心中顿时有了一计。 肖旗见林知皇伫立在校场门口思索却不进,上前恭声问询道:“主公,可有何吩咐?” 花铃此时也处理好林知皇交代的事,快速跟了上来,上来便面色难看的禀报道:“主公!这些叛将都该死!稍后收服这干匪兵,那些领兵的匪将,请您勿要手下留情!” 花铃办事雷厉风行,此时不仅安排人将之前在屠虎房内发现的那名女子安置妥当。 还极快的获悉了此女的身份,并进行了核实,此女原乃广山县县令之女,名黄琦锦。 黄琦锦自己刚得救,还心系她那帮同处困境的闺中好友的安危,跪下哭着祈求花铃能也去别的匪将府中,去救一救她那些昔日闺中密友。 花铃这才了解到,这些匪将们,因为自己出身低贱,所以最爱凌辱祸害这些出身贵胄,还待字闺中的女郎们,几乎人人府中都被冲天贼以论功行赏的方式,分赏了两三名这样的贵女! 这些匪将们,有的为了满足自己的暴虐欲望,甚至故意留着这些女郎的家人不杀,在他们面前占有玩弄这些女郎,就为看那些昔日高高在上之人,身临绝境,哭喊求饶,痛不欲生的惨状,并以此为乐! 花铃得知如此违背人性之事,只觉那伙匪将枉为人也,快速追上来后,立即便对林知皇进行了简单的汇报。 这些匪将!全是该死之徒! 林知皇远远望了眼校场点兵台上的那伙匪将,侧头对肖旗道:“你去,以冲天贼已至校场门口,有事找他们相商的名义,将点兵台上那伙匪将给骗引过来。” “诺!”肖旗立即明白林知皇的打算,拱手领命后,往点兵台方向,急行而去。 “将这些匪将叫过来之后呢?”胡三不明所以的问道。 林知皇扫了胡三一眼,寒声道:“这些中级匪将手下总有个几百匪兵听命于他们,为免他们犯蠢,不要命非要为那冲天贼报仇尽忠,又多制造争端,死是更多人,只能先下手为强,请他们去阎王那,与自己效忠的主公去团聚了!” “好!这些匪将死有余辜!”花铃一跺手中枪柄,愤声赞同道。 林知皇早在收服郐县那帮匪兵时,便已了解这些匪将有多死有余辜了,对他们自然也不会有丝毫手软。 若能减少不必要的争端和冲突,杀人既救人,她林知皇不惧手染鲜血! 话落,林知皇远远便见肖旗点头哈腰的将那帮匪将骗引了过来,扬手寒声对身后道:“弓箭手准备!” 肖旗以冲天将军已行到校场门口,传令这些匪将前去商议事情为由,将这伙匪将骗下点兵台,不设防的往校场大门口而来。 肖旗在前领路,等身后这些匪将已进入弓箭手射程范围内,便机敏的几个翻身,避至远处。 肖旗这一诡异行为,让他身后那帮匪将大惊,正待喝问,就听前方不远处,冷冽的传来一声:“放箭!” 这伙匪将们尚还未反应过来,箭雨便已至,一息之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响起,方才还意气风发的匪将们,皆被射成了刺猬。 校场此处异变,全数落在了校场内正接受点兵,整装待发的匪兵眼中,顿时全场哗然,胆裂魂飞,僵在原地。 林知皇瞅准时机,提着冲天贼的头颅,被两百余兵士簇拥着,从校场暗处走出,大刀金马的走上点兵台。 “全都站在原地不许动!谁动!如今这些匪将下场!就是他的下场!”胡三声若洪雷,护卫在林知皇周身,悍声大喊道。 林知皇昂首,挺拔着身姿,高提冲天贼的头颅,于高高的点兵台上站定,悍声道:“冲天贼已死!符骁领兵早已叛逃!离仙郡与鲁王兵马不日便至广山县!尔等叛匪的败局已定!吾乃郐县主事人!尔等若愿降于吾!吾愿给尔等谋条活路!” 此处场地空阔,林知皇此番话语,呈回旋之音在校场上空炸响,仿若杀星临世,昏黄的火炬之光,都驱不散下方匪兵的胆颤之意。 第242章 圈围万余匪兵 校场里,高立的点兵台下,待万余匪兵们终于定睛确认了林知皇手上提的是何人的头颅后,恐惧终于宣泄出口,霎时惊叫声震天。 “那是冲天将军!” “是冲天将军的头颅!” “冲天将军死了!!!” “看到点兵台上那杀神般的小郎君,身后的那个壮汉没?” “看见了,咋了?”那壮汉长得再高大又如何?还能有那提着冲天将军头颅的杀神小郎君可怖? “他腰间也系着三个头颅,其中一个头颅......是不是统领我们的王将军的头颅?”一小兵胆战心惊指着胡三腰间挂着的三个头颅其中一个,怕自己眼花看错,不可置信的对相邻那个小兵问道。 原先回话的那个小兵再眯眼定睛一看,裤裆顿时一热,颤声道:“是!是!没错!是统领我们的王将军的头颅!王将军也死了?” “这伙人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造反的大将皆亡,那我们......” 一息之间,校场上的底层匪兵们皆发现了,冲天将军势力下,成气候的叛将首领已全部身亡,更加惊惶胆颤,交头接耳,四下讨论起来。 “大将都死了!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这些人是什么人?” “这提着冲天将军头颅的小郎君,说他是郐县主事人?” “冲天将军已事败,鲁王和离仙郡的人马不日便至,我们这帮跟着起事叛匪,还能有何好下场?” “我...我不是自愿加入叛匪的!我是庫县的良民,被冲天贼抓来当兵的!” “点兵台上这做主的小郎君不是说了嘛!只要我们降就给活路的吗?我们听话降就好了!还能比跟着冲天贼做叛匪差?” “怎么办,我们要降吗?” “如果他是骗我们的该如何?其目的是要诱骗我们不反抗,再坑杀我们呢?” “我们人多!趁乱冲出去才是活路!” 点兵台下的匪兵们,得知大将都已死,惶惶不安之下,再无人关心点兵台上,此刻站的人是谁。 匪兵们此刻脑中只知道冲天贼的势力已倒,他们此刻皆成俘虏,而那鲁王就最好坑杀俘虏。 若这郐县主事人如鲁王一般行事.......他们这些匪兵怎会有好下场? 但有些脑子灵敏,反应快的匪兵,连讨论的功夫都顾不得,已开始脱离队伍,悄悄向校场外跑去,还未跑出多远,便被校场外的围兵给拦了回来。 肖旗出现在校场,上点兵台诱骗那些匪将去校场大门口的时候,点兵台下的花庆发便知,肖旗新投效的‘主公’已是事成。 在肖旗带那些匪将下点兵台,路过专门凑上来的花庆发时,便低声提醒了自家寨主几句。 花庆发也是机警人,听了肖旗之言,立即便见风使舵,率了青松寨的人,提早将这校场给围了起来。 花庆发接到命令是,不允许任何一名匪兵从此处逃出,若遇强闯,杀无赦! 因为青松寨不过千余人马,此处匪兵共有万余,为怕这些匪兵拧成一股绳,一同硬闯出去,到时想拦也拦不住,所以不得不使用强硬手段。 圈围这些匪兵,要的便杀鸡儆猴! 为了最小伤亡的收服这些匪兵,但凡不听劝阻,继续硬闯,不愿站回队列者,就地格杀,以此震慑! 如此死了十几人后,再无人敢脱离队伍硬闯了,全部匪兵只得在原地,不敢再动别的念头,仔细思索那煞神小郎君方才说的话,瑟缩着小声讨论起自己今后的处境来。 万余人马,即使都小声讲话,你一句我一句,合加起来,声音也不小,巨大非常,校场上嘈杂一片。 冲天贼手下这干匪兵,在知道冲天贼以及他帐下的所有大将皆已身死,也未拧成一股绳,合力向外冲逃。 林知皇站在台上,见场面稳定下来,再无人敢身先士卒往外逃,心中便已大定。 未经过正统的兵士训练的这干匪兵,当真不能称为兵啊,果然一盘散沙,不足为虑! 今日降兵一事,再无变数! 林知皇心中已有成算,遂面无表情的静站在点兵台上,注视着底下的万余匪兵,静等他们心中的恐惧再发酵一会,稍后才能,更好的进行缴械收编。 就在此时,窦图声势浩大的领了六百余弓箭手,身后跟着已成功解救出来的喻轻若,意气风发,进来校场,向林知皇复命。 第243章 喻轻若的震撼 窦图视校场中的万余匪兵于无物,大踏步走至点兵台下,对点兵台上的林知皇,屈身的单膝跪地,左手置于胸口处,洪声禀报道:“启禀主公,您交代之事已尽数完成!广山县四个城门皆已拿下!广山县已在我军掌控之下!” 窦图此言一出,点兵台下众匪兵惶恐之心达到顶峰,霎时,全校场除了窦图的禀报声,再无他人敢出声。 林知皇见到喻轻若被安然解救出来,眼中笑意一现,总算是不负他人,实现已诺。 林知皇心中又放下一事,转眸见场上威慑已足,再次肃正神色扬手,高举手中冲天贼的头颅,寒声道:“点兵台下众匪兵听着,吾乃郐县主事人!吾感念尔等之中有被冲天贼强迫为兵的良民,也有走投无路,只为求口饭吃,谋条生路的流民!” “若尔等此刻愿立即抛下手中武器受降!吾愿给尔等一次重新改头换面的机会!” 林知皇招降的话音刚落,点兵台下众匪兵中,果还有未屈服之人,立即就有两名匪兵高声呼喝煽动起来。 “你不过一小娃娃!你说的话算屁用!兄弟们!冲啊!冲出去才最保险!” “兄弟们!我们有万余人,这里的围兵不过两千余,我们合伙冲出去!才有活路啊!” 林知皇眼神顿时一厉,扫向喊话煽动暴乱的两匪兵,也不废话,向后一挥手,点兵台上立即就有弓箭手,扬弓搭箭,急射出两道箭矢,正中这两名喊话匪兵的脑袋,几乎是在他们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便头颅中箭倒地身死! 匪兵之中刚才还微有些被两人话语煽动,躁动起来的声响,立时又消灭下去。 林知皇提着冲天贼的头颅,站在点兵台上,接连几次下令,杀伐决断取人性命的模样,让点兵台下这些匪兵看得是胆丧魂惊。 再不敢将林知皇当做一般贵族小郎君看待,无人再敢拿她之言当做戏言! 看到前人下场,无人再敢出声,无人再敢乱动,全校场匪兵噤若寒蝉。 喻轻若跟在窦图身后,看到点兵台上林知皇如此模样,此时还犹如在梦境一般,不敢相信眼前的真实! 这林小娘子,当真是说到做到,不仅深入匪窝救出了她,还如此悍勇,直接取了匪首的头颅,站于点兵台上,要尽数收服从前悍匪手下之兵! 这天下,怎会有如此不凡的小娘子! 喻轻若站在台下,仰望高立在点兵台上的林知皇,一时竟看痴了去,双手不自觉紧攥成拳,浑身热血首次沸腾起来,谁说女子只能屈居于后宅? 智谋心计无双!此刻点兵台上欲争霸天下的女郎,当为这天下女子之表率! 林知皇见点兵台下众匪兵再次肃静,继续朗声劝服道:“冲出去?冲哪去?冲到鲁王兵马面前吗?鲁王最好坑杀战俘,此前又在冲天贼手下吃了大亏,你们之中应该有不少从库州和衍州治下逃来的流民吧?知道鲁王的手段否?若是他的兵马来此,可会与你们这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降?” 林知皇此段话落,立即就有不少匪兵抛下了手中武器。 大部分匪兵已想明白,广山县城门已被郐县人马掌控关闭,就算此时冲出校场,也很难再冲出广山县,而且冲出去广山县又能去哪? 冲天贼已死,能主事的将领也被台上这郐县主事人屠杀了个干净! 城外前有离仙郡的人马,后有鲁王人马,如此这般分散逃出去,就算侥幸逃得两军围杀,吃呢?如何解决?再做回流民......继续在逃荒路上饿死吗? 林知皇站在台上,见有不少人放弃抵抗,抛下手中武器,人都有从众心理,遂一鼓作气,语气中含上些许胁迫之意,再次朗声道:“吾给尔等最后一次机会,愿意受降者,吾数五声内,抛下武器,反手抱头,趴伏于地下,则表示愿意受降,吾之五声落,还站立场中者,视为不降,杀无赦!” 话落,林知皇不给这些匪兵再继续思考的机会,直接便开始扬声倒数:“五,四,三,二........” 点兵台下顿时动静大作,不少还在坚持的匪兵也直接丢了手中武器,着急忙慌反手抱头,趴伏于地下,生怕自己慢了一步,便被清算。 “一!”最后一个数字落地,场中果然还有千余匪兵没想明白自己的处境,仍是不服抵抗,倔强的站立于场中,不曾抛下武器。 林知皇眸色渐冷,直接对台上台下的弓箭手,抬手朗声命令道:“弓箭手准备!” 带兵台上台下的弓箭手,立即听令扬弓搭箭,拉弦至满月。 “站立者!杀无赦!”林知皇挥手落下,仿若斩人的屠刀。 箭矢如骤雨般,往校场中急射而去。 第244章 喻轻若拜见主公 校场中顿时哀呼惨叫声不断,有些还欲向外奔逃,没几步便中箭身死,有些则见林知皇果然说话算话,立即吓得腿软,抛下手中武器,直接趴伏于地,倒地受降,不敢再做他想。 等场中再无站立之人,或降或死,终于掌控全局的林知皇朱唇紧抿,眼角无声的淌下两行泪水。 匪兵太多,若因一时心软,没有用雷霆手段震慑,发生冲突交战,不必要的死伤将会更多。 今日杀死之人,也许有不是该死之人,但一旦这人选择违逆命令,如此境地下,为了减少更多的伤亡,杀人已是不能手软! 情势所迫,杀少数人,即能救下更多人! 林知皇望着点兵台下那趴地降服的万余匪兵,眼神变得越发坚定,孤寡的帝王之心逐渐长大成型。 “肖旗,将这些匪兵扔下的武器全部收缴,统一放置一处,进行看管!”林知皇平复好翻滚的心绪,朗声对身后的肖旗下令道。 “诺!”肖旗满面敬服出列,躬身对林知皇抱拳领命。 肖旗领命后,带着一队人马去往场上,逐列收缴被抛掷在地上武器。 一刻钟后,肖旗收缴完武器,回来向林知皇抱拳复命。 万余匪兵的武器已全数被收缴,林知皇降兵之谋,尘埃落定!已是事成! 林知皇身后追随之人,面上皆挂上了与有荣焉的兴奋之色! 唯有林知皇,站在高台之上,面色依旧肃穆,不见喜色,任由寒风将此前无声流下的泪水吹,除了她本人,无人再可知她那深埋在心底,迫不得已,必须杀人震慑的悲凉。 林知皇恻然闭眼,再睁眼,还是那个精明强悍的主公,冷静处置安排起后续事宜。 “窦图听令!” “在!” “即刻将这些匪兵打散编队!一什(注释:一什为十人)里不可出现同村同乡以及曾经同队的两人,防止其勾结串联,打散进行列队转移!” “诺!” “花庆发,肖旗!” “在!”花庆发与肖旗一同出列,以士之礼单膝跪下。 “你们从旁协助窦县尉,等这伙降兵打散队列重编完毕后,将这万余匪兵带回青松寨藏匿安置,可有异议?” “谨遵主公之令!”花庆发恭声接令。 “属下誓死完成此令,若出纰漏,提头来见!”肖旗左手置于胸口处,以士之礼对林知皇立下军令状。 林知皇颔首,继续下令道:“胡三!” “在!”胡三大踏步上前,抱拳候命。 “将广山县内粮仓所存放的粮草,以及今日收缴的武器,全部寻一处地方,妥善安置,确保后面鲁王人马来接管广山县时,这些辎重不会被其发现收缴!” “诺!”胡三恭声领命。 “花铃!” “在!”花铃面有荣光的越众而出。 “你带上五百人手,去冲天贼手下那些已亡匪将的府邸进行抄查,金银珠宝归于一处,上缴给胡三!再将那些受辱女眷也解救出来,妥善安置!” “诺!”花铃躬身拱手领命。 安排好一切,林知皇转眸,将目光落在一直呆呆注视她的喻轻若身上,柔声道:“喻轻若!你可愿同出一份力,以你昔日刻苦之所学,来救治这些被叛匪迫害,命运多舛女子?” 喻轻若立时眼含泪光,踏步而出,垂首道:“属下!义不容辞!” 属下?林知皇眼中诧异一闪,正待问话,就见喻轻若于窦图身边,以士之礼,单膝跪下,高声道:“喻轻若,字临河,欲投效主公!主公可愿接吾投效之心!” 话落,喻轻若眼含希冀之色的抬头,仰望高台之上,提着冲天贼头颅,身具异人之相的林知皇。 林知皇闻言,随即朗声大笑道:“以汝之能,得汝真心投效,吾求之不得!” 盛德二年,冬末。 圣始女帝林知皇以身犯险进入广山县,成功收缴冲天贼万余兵力!正式拥兵万数,步入历史争霸舞台! 第245章 真正的‘千金\’之子 夜色苍苍,日光初乍。 卯时,广山县南城门大开。 有万余被连排捆绑,缚手于身后的匪兵,被两千气势凌厉的执矛兵士押解,在青松寨花庆发与肖旗的带领下,静声前往广山深处隐遁。 窦图则带兵,押解着可供这万余匪兵嚼用月余的粮草,居于队末,一同随行上山,此后一个月,他都会在广山这深山里,对这些降兵进行集训操练。 林知皇此时身后跟着几名护卫兵,站在广山县南城门的城墙上,望着其下那延绵不绝的押送降兵的队伍,满身孤寂隐入身后暮色的天空中,让人看不真切。 胡三此时已办完了手下之事,步上城墙,回来向林知皇复命,身后还带着一名全身笼罩在黑斗篷中的人。 “主公!事情皆已办妥!” 胡三对林知皇抱拳一礼后,利落地侧身露出身后之人。 林知皇对胡三微一点头,随即将目光放在那将身形,隐在黑斗篷中的人身上,一打量,眼眸微亮,立即猜到来人是谁。 “主公!” 果然,低沉却熟悉的嗓音,自黑色斗篷下传来。 来人取下罩在头上的黑色斗篷,显出了那张熟悉的绝俊之颜,正是此时应该在郐县主事的温南方。 温南方取下罩在头脸上的黑色斗篷后,面色冷肃地对林知皇拱手行礼道:“恭贺主公!顺利收服冲天贼手下万余兵马!” 林知皇一见温南方的脸色,就知此次又要被眼前之人劝谏了。 “聪深,你怎来得如此快?”林知皇干笑两声,眼神心虚往别处瞟。 自己忠心投效的主公拿命做赌,深入虎穴谋兵,作为其下幕僚之首温南方,如何能忍此事。 “鲁王再次拔营出兵后,郐县的事务令尊已能处理!聪深便快马加鞭,换人不换马,赶至了广山青松寨,哪知主公谋算激进,已是先一步以身犯险,入了广山县。” 温南方回话时虽语气淡淡,但林知皇仍旧从他话语中,品出些隐含的怒气。 温南方是聪明人,别人或许看不明白,只会觉得她林知皇智计无双,但作为“七聪”之一的他,如何会看不出她此计中,隐含的诸多风险,稍有不慎,便不能全身而退。 “当时情况紧急,若放任其发展下去,等符骁领兵出了广山县,冲天贼及其手下匪将若反应过来自己被骗,广山县必将内乱,一旦内乱,这些底层的匪兵,估计会有大半死于内乱之下!我实不忍……” “主公!” 温南方硬声打断林知皇继续欲说之言,压抑着怒气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此次计划,您实在太过冒进!兵可以再寻机会谋,您若因为冒进,而稍有闪失,便是命丧黄泉的下场!您可知您的肩上究竟肩负着什么!” “吾就因知道自己肩上,究竟肩负着什么,才会如此冒进!这万余匪兵皆为求生之人,若为守护家国身亡便也罢!但吾不能坐看他们死在莫名其妙权欲之下!” 温南方一时被噎,还欲待再说,林知皇却抬手阻止他道:“聪深!汝也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手中无兵,吾之身,哪值‘千金’!如今靠这一博,吾手下有了万余兵马,才真正算得上是踏入‘千金’之子的行列!” “真正的‘千金’之子........”温南方一瞬间怔愣,怒气渐收,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小主公,喃喃道。 “对,真正的‘千金’之子!身份在乱世面前值当什么?等刀兵来了,‘身份’并不能抵挡刀兵!掌刀之人,若不看你的‘身份’,‘身份’再贵,刀兵斩下,命立时也如草芥!”林知皇说到此,周身气势凛然的侧头,远眺前方茫茫高山。 “‘身份’并不能抵挡刀兵?” 是了....就好比那吴奎,举兵屠杀守山书院众师兄弟们,这些师兄弟们哪个不是‘身份’出众之辈,却在蛮族人的刀兵面前,一文不值........... 温南方闭眼,惨笑一笑,他竟然此刻才明白这个道理! 林知皇悍然点头,意气风发道:“所以,唯有‘刀兵’才能抵挡刀兵!如今吾手下已有了万余‘刀兵’,以后吾还要谋得更多‘刀兵’!” 林知皇伸手,向前方虚空紧紧一握拳,蓬勃的野心展露无疑:“等天下‘刀兵’皆在吾手,再无人可比吾‘贵’!吾要做那天下最‘贵’的‘千金’之子!” 第246章 隐兵,藏其锋芒 从沉痛的情绪中抽离,再睁眼,温南方垂眸看向眼前意气风发,登高望远之人,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起来。 主公啊主公,这样的您,就算您是女子又如何! 有此之见,有此之志,天下就当为您所掌! 我温南方愿誓死追随,为您之‘刀兵’,竭尽其能,报效尽忠! “是聪深着相了,主公勿怪!”温南方坦然拱手,承认自己之过。 林知皇收回紧握之拳,淡笑摆手,回身虚扶起温南方,缓声道:“聪深何过之有,不过是太过担忧吾之安危罢了。聪深连夜入城赶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是!” 温南方再次肃正神色道:“主公,您将降兵全部转移至广山,城内冲天贼囤积的大批粮草和钱财也如此这般尽数转移,等鲁王领兵前来,发现城内冲天贼手下匪兵、粮草、钱财皆无,广山县周边亦无溃逃之兵,鲁王那方人马恐会起疑。您现在势力尚未大成,还不能暴露于鲁王眼前!” 林知皇点头认同,曼声道:“方才吾便在思索此事,如今势力尚未大成,在鲁王面前藏拙乃必行之事。” 温南方见林知皇并未被一时胜利冲昏头脑,行事仍旧谨慎,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他此次会快马加鞭,换马不换人的赶来此处,就是忧心主公年岁尚小,一时得胜便飘然,将自己逼入死胡同。 那逆贼吴奎便犯过此错,冲天贼亦是,他决不允许主公也重蹈这些人的覆辙! 林知皇凝眉深思道:“鲁王若领兵来此,发现广山县兵、粮、钱都未留下一星半点痕迹,委实难以说通!但冲天贼留下的这批粮草和钱财,吾委实不想就此便宜鲁王!聪深可有解决之策?” “符骁知广山县腹背受敌必守不住,于是使计诱骗冲天贼手下万余兵马叛逃,离开离仙郡!并带走了广山县内所有的粮草与钱财!致使广山县内乱!青松寨众山匪见冲天贼大势已去,杀冲天贼,取其首级,救出您这郐县县令之子,开城门向鲁王投诚,主公你看如何?” 温南方淡声献上早已想好之策。 “妙!”林知皇勾唇,抚掌赞道:“如此,青松寨便过了明路,郐县也可光明正大接收青松寨那伙山民,下山安置!” 温南方与林知皇定好此计,心中皆为此次能闷声掌权而欣喜,日光微亮,两人于高立的城墙上,相视而笑。 广山县北城门,二十里处。 离仙郡兵马军营主帐。 秦都尉此时还未歇下,在大帐里来回踱步。 “报!”一斥候在广山县城门外探得些许动静,骑马疾驰而回,进入主帐,向此时领军主帅秦都尉,汇报最新军况。 郡丞管福庆也一直未曾歇下,在自己营帐听到斥候回营的马蹄声,也从自己大帐里出来,快步来到主帐,准备一同听斥候汇报广山县的情况。 秦都尉见管福庆进帐,立即满面求救的迎上来道:“管郡丞,你来的正好,我们一起听消息!” 管福庆淡然的点点头,与秦都尉一同走至上首,听该斥候汇报消息。 “启禀秦都尉,管郡丞,丑时,广山县南面广山上,有大批兵马渡山的动静闹出。半个时辰后,广山县西城门又有大队人马冲闯出城。各个城门上的守兵也换了一波,此后,广山县城内又有大批人声喧哗的声音传出。” “广山县南面广山上,有大批兵马渡山的动静闹出?” 秦都尉闻言双眸骤亮,回首对管福庆道:“可是鲁王已兵至广山县?” 管福庆立即摇头道:“鲁王兵若至,一定会传信我们一起强攻广山县,我们到现在也没有收到任何信件,不是鲁王!” “那便是冲天贼的兵马闹出的动静了!他欲作何?可是那投奔于他的神仙子,又给他出了妙策?” 秦都尉听管福庆说不是鲁王兵马闹出的动静,吓得双腿立时便抖了起来。 秦都尉出身三品世家秦氏,乃是秦家此代举家之力供养的嫡枝嫡脉,这郡都尉的官职也是秦家花下重金,谋求姻亲二品世家方氏,上下打点来的。 第247章 方氏‘奴仆\’管福庆 秦都尉此次能出征,若不是他表哥方郡守,拍胸脯告诉他只是假装佯攻,并不是真刀真枪与冲天贼交兵。 还把方氏世家培养的寒门之士子,足智多谋的管福庆,指给他当随行军师,他如何肯统帅离仙郡兵马,出兵来主动攻打这恶名昭彰的冲天贼? 昨日亥时,秦都尉身披战甲于广山县北城门下出兵叫阵,骚扰了冲天贼一番,便退兵二十里,为得只是摆出个态度,让鲁王知道他们离仙郡是愿意配合其夹攻冲天贼的。 从骚扰冲天贼,退兵至此地后,秦都尉便坐立难安,时时盼着,鲁王能早些领兵至此,他后续继续做个假把式的夹攻便成。 但没想到广山县内的冲天贼,在知道有两方人马,近三万大军来夹攻他这不足两万的兵马后,不仅没有龟缩慌乱之举,反而从城内传出士气高昂,喧哗震天的点兵之声。 本只想配合鲁王假攻,恫吓冲天贼的秦都尉,再听到广山县内闹出这等声势后,哪能不被吓破胆子,连连派斥候去广山县附近打探消息。 秦都尉又在此时听管福庆分析,说那广山上的动静不是鲁王兵马闹出来的,已是越想越害怕,额上冷汗直冒的摆手,挥退了报信的斥候,以及大帐中守卫的士兵。 等军帐中只剩下了管福庆一人,秦都尉便再不顾形象,直接吓瘫在了地上,惶惶道:“冲天贼的那伙匪兵,都能以少胜多,大败鲁王手下那伙精兵强将了!我们离仙郡这万余人马,如何能与之抗衡?他趁鲁王兵马还未至,强攻我军该如何?” 管福庆对秦都尉这软脚虾的模样,早已见怪不怪,视而不见的一甩袖袍,倒是淡定的摇头,拱手劝慰道:“秦都尉莫慌,冲天贼若欲强攻我们,如何会从广山县南面广山上闹出动静?又不是要与此前一样,去昌县偷袭鲁王?昌县如今还在冲天贼的掌控下呢!恐怕事有蹊跷!” 以广山县如今的动静来看,内乱的可能比较大。 内乱好啊! 若是冲天贼的人马出现内乱,等鲁王的人马一路从庫县攻到广山县,冲天贼的兵马怕是都不会再出城与他们离仙郡的人马交战了。 如此甚好! 不然就以离仙郡眼下这帮酒囊饭袋之兵,便是假作佯攻,都中看不中用! 若不是怕冲天贼当真击败鲁王,致使鲁王直接领兵撤走,放弃在离仙郡谋粮的打算,带兵遁走他处去谋粮,让冲天贼真得了离仙郡去。 他管福庆也羞于带这些兵出来打仗,当真是自曝其短,丢人现眼! 冲天贼要是知道离仙郡这一万五千余的兵马,都不过是花架子,其中五千兵甚至只是吃空饷的虚名,实际兵马不过万余,并只怕早已强攻了来。 “本都尉就说不要出兵了!这不是与找死无异?这冲天贼最好斩下贵族的头颅,悬于城头之上,等冲天贼强兵攻来,吾之死期到矣。” 秦都尉此时已是吓的骨软筋麻,完全听不进管福庆究竟在讲什么,犹自沉浸在自己所设想的境地里,抖唇嘶喊,喃喃自语起来。 “秦都尉!您如今乃出征的将领!一军的士气之所在,莫要如此作态!”管福庆正思索到关键处,见秦都尉不仅不听他分析之言,还允自胡思乱想的惶恐害怕,终于忍不了秦都尉这怂货样,几个快步走至软倒在地的秦都尉身前,一挥袖袍,厉声对他喝道。 这秦都尉,以势压人行,搜刮钱才行,带兵打战却是完全不行! 管福庆出身寒门,能学文之一道,成为离仙郡内小有名气的文士,全因自身自小便聪慧,被二品世家方家,选入其族学进行了培养。 方家作为二品世家,能屹立百年不倒,也有其屹立于世的能耐。 方家世代盘踞于离仙郡,乃当地豪族,自身根基底蕴深厚,只要某代自家子侄辈不行,就会甄选一些寒门出身,却聪慧的孩子,进方家族学进学,即是施恩,也是培养日后心腹。 也正因为这样,方家此代嫡子方驰不行,方氏举全家之力,力捧方驰坐上离仙郡郡守之位后,才会有他管福庆以一寒门之身,坐上郡丞的高位。 方驰担了郡守高位,而他管福庆却担了这荣华高位后,所有应有之职。 离仙郡的所有事务,其实皆由管福庆事必躬亲的处理。 至当上了郡丞,连续五年来,管福庆身兼两职,日夜忙碌,再未好好睡过一个整觉。 第248章 管福庆与肖旗乃师兄弟 不论方家培养他管福庆的目的是什么,终是对他有再造之恩,只要能庇佑一方百姓,卑躬屈膝做士族之家的走狗又何妨,那些虚名不过是过眼云烟,他管福庆不在乎! 但看这领万余兵马的都尉,也由方氏世家把持操控,捧了个扶不起的亲戚上位掌兵。 致使离仙郡此时已到危难关头,却只能由这鼠胆之人领兵御敌,再让这秦都尉胡思乱想下去,冲天贼不用攻来,这垃圾自己就能将自己给吓死! 秦都尉就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让日夜紧绷着神经的管福庆,终于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对其重语相向。 大济封官制度腐烂至此,若不是为了离仙郡身后的这些百姓,这郡丞不当也罢! “你....你...一寒门出身之子!这郡丞之位,也是由我表哥家捧着你,你才坐上来的!别做了几天官,就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了!你这奴仆!怎敢对我这主人如此说话!你不要以为此时郡里要用到你几分,便开始蹬鼻子上脸!” 秦都尉猛然被自己瞧不起的‘下人’给呵斥了,顿感颜面尽失,前刻的‘害怕’都顾不得了,面子是大,跳起身来,便声色内荏的指着管福庆叱骂了起来。 管福庆仰头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已经不想再对这只会窝里横的孬货再多分析什么,直言道:“有大队人马从广山县西城门闯城奔出,广山县内乱的可能比较大。” “当真!” 秦都尉乍听此言,思绪又被拉回,开始着紧起自己的小命,立时再顾不得追究其他,双眼放光道:“冲天贼势力内乱,他着紧处理内乱,在鲁王兵至前,他们应该不会来攻我军了吧?” 其实管福庆也不是那么确定,毕竟有大批兵马冲城而出后,后面城内又没了大的动静传出来。 若真是内乱,此时城内应该是喧哗声震天了,倒是又让人对此推断,不确定起来。 还有那此前广山县南面的广山上闹出的动静也是蹊跷,就闹了半刻时候,后面又没了声息,着实让人琢磨不透。 说到广山,管福庆立即便想到那个在广山上落草为寇的师弟肖旗,肖旗是花家靠人情,送入方氏族学进学的,与他这种贫苦人家出身的寒门还不一样,学成后不耐在方家为‘奴仆’做事,飘飘然便走了。 后来花家出事,全家落草为寇,师弟肖旗也跟着上了山,他因为惜才,曾写信,力邀肖旗来他手下封官做事,奈何却被肖旗所拒。 那聪慧好学又傲气的师弟肖旗,天真的说要在那广山上建立他治下的世外桃源,便再没了音信。 如今冲天贼与鲁王两方势力总借广山为道突袭对方,也不知道师弟他所建的‘世外桃源’,如今是何下场了。 手无强权‘刀兵’,谈何世外桃源?想到此管福庆幽幽叹出一口气。 但这些管福庆却不会对秦都尉讲,他委实怕这软脚虾再自己吓自己下去,立时便率军回离仙郡,龟缩在其中不出,坏了此次夹攻大计。 若此次错失有鲁王相助歼灭冲天贼的机会,让冲天贼的势力越发做大,此后冲天贼必会危及整个离仙郡百姓的安危。 “当真!秦都尉只需派兵驻守于此,便可!”管福庆笃定的对秦都尉道。 秦都尉瞧不起管福庆的出身,对管福庆的能力还是十分信服的,不然也不会因表哥方驰将此人派给了他,便毅然领兵出征,闻言立时大喜:“那就好,那就好!好啊!” 秦都尉吃了这记定心丸,腿也不抖了,一击掌,立时挺直了佝偻的背脊。 管福庆见已安抚好秦都尉,对其扼首,转身便欲离开此军帐。 秦都尉虽胆小,但为人还是颇为圆滑的,此时害怕尽去,理智回笼,也颇觉自己方才态度不妥,如今正是‘方秦’两家要用管福庆之时,管福庆足智多谋,平时做事也是尽职尽责,确实不能将他当一般奴仆呵骂对待。 秦都尉眼睛轱辘一转,脸上再度舔上笑脸,很是会做人的小跑几步追上管福庆,揽住他肩头道:“管郡丞家的大娘子,听说下月及笄,待此事了,这行及笄礼的赞者,本都尉一定请家母前去担任。” 管福庆乃寒门出身,他的女儿及笄能有贵族长者担任赞者,以后在婚嫁市场上将会有更高的选择,这算是大的示好了。 管福庆也是圆滑之人,此前若不是实在没忍住,也不会出言呵斥这草包,此时这‘上位者’既然主动递了台阶给双方下,他自然也不会‘不识趣’,将关系弄得太僵,毕竟他不能一走了之,丢下这郡内众多百姓不管。 管福庆也故作感恩戴德状的欣然受下这好意,大步退出了这大帐。 管福庆一退出这大帐,秦都尉脸上的笑意便褪了下去,对着管福庆的背影连呸了好几口唾沫后道:“给本都尉等着!此时还要用你,便让你嚣张一回!等过了这一劫,我回去便让表哥换了你这郡丞!” 第249章 义子营 茁州。 冬末的野风,带着摄人的寒意,刮得残枝败叶在空谷里到处散落,一片萧条颓废的景象。 此空谷里被圈围了二百亩的地方为营。 营内搭建有百余大帐,营地外圈有三千余士兵日夜不休,轮岗驻守。 此营地,便是茁州州牧夫人,为甄选最优秀,最人中之龙的‘贵子’为义子,而搭建的义子营。 酉时,营地居偏的一处大帐内。 于弘毅面无表情站在一具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君尸体前,强忍着悲意,颤声对身边的两人问道:“是谁杀的一七八?” “那该死的四三杀的!一七八不愿杀人,抢食后点到为止,转身欲走之时,四三趁其不备……”说话的俊秀少年郎君编号五七,说完此话便泣不成声。 进营地之初,有两百名被初选来的‘贵子’,被妖道天方子辅以药物,用‘催眠之法’洗去了原本的身份以及其与家人相处的全部记忆,其余记忆皆在,被放入这义子营中。 这些少年英才此前所学的本事,就是在此营地里活命的本钱。 这两百名‘贵子’以初选拔来的前后顺序,被冠以编号排序为名。 林知晖于弘毅两人因事先吃了喻学镇送的迷汤解药,因无药物辅佐,在妖道‘天方子’给两人施催眠之术时,两人皆未被洗去原有的身份记忆。 此时两人已无名字,有的只有编号,九七,九八。 林知晖与于弘毅两人为防止自己并未失去记忆的之事暴露,进入此营地后,即使在无人时,两人也以编号称呼对方。 在二百名‘贵子’进入义子营前,甄选他们来此的管事,给每人手中皆配了一柄短匕,并对这些‘贵子’言明。 进义子营后,义子营立即便会被封闭起来,除了每日酉时,会有小卒会进来义子营送吃食,亥时会有士兵进来清理尸首外,其余时候,皆不会有人进出。 若有‘贵子’敢强行闯营出去,就地格杀,无有例外! 在义子营内,不论你以何种谋略,不论你以何种手段,只要你能成为营内最后活下来的那五人,便能离开义子营,成为天之骄子! 进义子营的‘贵子’没有回头路再走,想要再出义子营,只有一个方法,就是成为最后活下来的那五个人。 两百名‘贵子’在进入营地的第一日,都未真正的自相残杀,只是对周围人分外警惕。 直到当天傍晚时分,饥肠辘辘的少年郎君们发现送食进来的小卒,只送来一百份食物,这种相互警惕的平衡,终于被打破,抢夺,便开始了。 入义子营的第一日,起初还有些少年郎君不屑争抢食物,或出手点到即止,没争抢到食物,众‘贵子’间相处虽不融洽,但尚都还有底线在,都未对其他竞争者下死手,因此并未出现自相残杀的情况。 当晚亥时,义子营内并无尸首抬出。 等到了第二日,早已饥肠辘辘,失了傲气,眼里只有吃食的少年郎君们,发现送入营内的吃食,变成了更少了,只有六十份时,手中利刃便举了起来。 有些第一日便没有抢到吃食的少年郎君,饿红了眼,在抢夺吃食时,下手便重了起来。 当夜,义子营便抬出二十余具少年郎君的尸体。 义子营的杀戮之始,尔虞我诈,正式从‘贵子’入营后的第二日,正式开启。 进入义子营的第三日,争端与血腥便笼罩在了义子营的上空,再也挥之不去。 小卒送的吃食分量每日在减少,义子营内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单人作战,时时刻刻皆要警惕周围,以防被人偷袭,连抢到吃食就餐时,解决生理需求时,都不得放松,稍有不慎,就是横尸当场。 在这种高度的警惕下,很多入营‘贵子’甚至连睡觉,都不敢睡了,即使在抢得休憩的大帐,也不敢在里面睡死,怕他人夜中偷袭。 死于夜中偷袭的‘贵子’,比傍晚时分,因抢夺吃食而死的‘贵子’多更多! 也因为这惊人的死亡数量,每到夜晚,义子营内的‘贵子’们,皆不敢入睡。 很快,这些聪明的郎君们便意识到不能再如此下去。 久不入睡,迟早会被耗尽精力而死。 第250章 ‘贵子\’们 因最后可出营的人为五人,所以营地中的这些因其自身出众,才会被选拔来的少年郎君们,开始以五人为上限,结成团伙,在这营地里竞争生存, 义子营内的‘贵子’们,或用计策或用武力,杀尽其他人,以谋出营,此后飞黄腾达。 林知晖与于弘毅两人,因其能力出众,一人为武,一人用计,在出入营的几日,两人互相配合,因此也能保持着平常心,一直恪守着底线,就算抢夺吃食,也尽量点到即止,绝不伤人性命。 在营地内的贵子们互相开始结成团伙后,林知晖与于弘毅也知道不能再两人单独作战下去了,不然人数不占优势,再想抢夺吃食,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 再经过几日观察后,便也在义子营内找了三名始终保持本心,恪守底线,不愿轻易伤人性命的少年郎君,结成团伙,以求自保。 今日身亡这名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君,便是以林知晖为首,结成五人团伙的其中一名少年郎君。 入营后的第四十八日,二百名少年天才的郎君,到如今,只剩下了二十三人,而每日傍晚会送吃食的小卒,今日送的吃食,变为了十份。 不吃饭,便无力气,人若无力气,不管是打斗还是逃跑都会不利,很容易因此细微的破绽,亡于他人手下。 因此,每日一到有小卒送吃食之时,便是义子营内一次血腥的开始。 林知晖从此次抢夺完吃食回来,便枯坐在尸体边,静看着眼前编号为一七八的少年郎君的尸体,一直静默不说话。 于弘毅作为此团伙谋士,抢夺吃食的时间段,他一般是驻守五人居所,静等几人回返的,此次猛然见团队内一七八身死而回,悲痛之余,不得不仔细询问当时情况。 “以三七为首的那五人使诈,佯装不敌,故意留下四三绊住一七八,一七八心软,即使擒获此人,也并未对此人痛下杀手!一七八准备带着抢来的吃食,转身走时,被四三偷袭了!我定要杀了三七那几人!为一七八报仇!” 圆脸的编号为七八的少年郎君,面色煞白,双目赤红的握紧手中短匕,对于弘毅条理清晰讲述当时情况。 于弘毅听完后,也静默了半晌,沉痛的闭眼,再睁眼,侧头看向枯坐在一七八尸首边,一直不说话的林知晖。 “九七!你与一七八在义子营中身手可排前五,是众人皆想袭杀的目标!我不是提醒过你们必须互相注意对方后背的吗!为何今日一七八还会被偷袭?”于弘毅不留情面,厉声喝问林知晖。 “是我....是我脚下不稳,提着抢来的吃食逃走时,脚下打滑,摔了一跤,其他人见状上来袭杀我,一七八见有危,过来帮我抵御杀招,九七与一七八的配合便被打散了,后面又遇五三使诈.......” 五三说着自责的揪扯自己的头发。 林知晖被于弘毅厉喝,石雕般枯坐的人这才有了反应,立时双目赤红,牙关紧咬道:“不!是我!是我不够谨慎!我应该立即随上一七八的.......是我这个首领做的不称职!” 于弘毅见林知晖终于有反应,主动开口说话了,这才面色缓和了些,此时事已发生,再是追悔已无用,向前看,保证余下的兄弟能活着出去,才是对得起一七八! 于弘毅心中思索一番,脸色阴沉的转头继续问三人中,情绪还算稳定的七八:“吃食呢?抢到了几份?” “三份!”七八哭声道。 于弘毅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恨声道:“都起来!我们先把这顿吃了!这是一七八用命换来的吃食,容不得我们浪费!” 于是,四名少年郎君,围着同伴的尸体,忍泪忍得眼眶通红,分食了这三份吃食。 四人强忍悲意,吃了个七八分饱,等腹中饥饿渐消,团伙中占谋略位置的于弘毅站起身,冷声道:“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几人同时抬头望向于弘毅,林知晖更是站起身,懂了于弘毅的意思,哑声道:“九八......” “如果我们想成为最后活下来的那五个‘贵子’其中之一,就必须得对其他人下杀手!”于弘毅一挥袖袍,杀心显露无疑。 第251章 林知晖长出杀心 “你是我们团伙中的出谋者,我们听你的!”五七与七三也满面狠色的站起身,将手紧攥成拳,握紧手中的短匕。 林知晖脸上现出的挣扎之色越浓。 于弘毅了解林知晖甚深,知他侠义心肠,不忍对同病相怜之人痛下杀手! 但于弘毅更怕再这样放任林知晖手下留情下去,下一个躺倒在他面前的,便是林知晖! 林知晖在义子营中,也如一七八一样,因武艺高强,乃人人警惕,欲优先除之的高手。 林知晖乃他于弘毅存于世的支柱,他绝不允许林知晖也步一七八的后尘!不过举起屠刀尔,又有何妨! 手中有刀,他人之刀,才不敢轻易以刀相向! 于弘毅又望了眼地上一七八的尸首,语气中寒意森森道:“九七!如今留下的‘贵子’,算上我们还余二十三人,除了我们几人外,那些人手上,哪个不是已经手沾鲜血?这些人早已不是,初进营地的少年郎君了!我们又何必手软?” 林知晖抿唇,挣扎着哑声道:“他们与我们一样,都是被逼的!” 七八踏出一步,反驳林知晖道:“但我们恪守了底线!他们没有!我们能坚持到现在,靠的是我们的做为‘人’准则和毅力!我不能容忍那些‘贵子’以我们的此项准则,来算计杀害我的兄弟!如此境地,我们如今已救不了谁,我们只能救自己!” 五七也悍然出声道:“九八说的不错!他们既然有杀人的决心,被人杀也无可厚非!我们也是一样,既然承受了被人杀的风险,就不能再放下手中之刀!一七八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 “该是举起刀刃之时了!我们不能步一七八的后尘!”于弘毅执着的将目光与林知晖对视。 林知晖双目越发赤红,英气的剑眉间,褶起深深的沟壑,明显内心正在煎熬挣扎。 于弘毅轻轻将手附于林知晖肩上,认真道:“九七,我们得杀了那些人,才能活着出去!才能对造就这幅地狱景象的人进行复仇!你若想强大,若想守护谁,光武力高强不行!需向人举起你的刀刃!” 林知晖痛苦的抬眸与于弘毅对视,脑中立即浮现出忽叟身死时场面,眸中血红更胜,再一低头,看了眼地上一七八的尸首,又将目光调转至眼前苦劝他的三名出生入死的兄弟身上,最后缓缓地点了头。 林知晖沉痛的闭上眼睛,他不想再看见他的兄弟,死于非命了,便举起屠刀吧,只要死的人,不再是他所在意之人! 夜晚,寒风乍起。 义子营,一处营帐外,有五名少年就着月光,正在分食两盒,今日傍晚成功抢夺来的吃食。 这五名少年郎君以编号为三七的瘦高少年为首,正是今日成功使计,杀了林知晖团队中的一七八的五人团伙。 “哈哈!老大就是厉害!” “是啊!老大这是算准了一七八那小子,不会对我下杀手!果然如此!”能杀了义子营内闻名的高手一七八,四三很是兴奋雀跃,只觉自己英勇无匹。 “我们这次能成功抢到两份食物,并成功杀了那武艺高强的一七八,全靠老大智计无双啊!我们这五人队,有老大你做智囊,定能成为最后活着出义子营的那五个!” “哈哈哈!”被众人称为老大三七亦是兴奋而笑道:“一七八死了,如今营地里就只剩那编号为九七,和二一二的两小子武力能与我们队四三抗衡了!” “哈哈!等老大再出妙计!再将这两人也算计死!那最后出义子营的‘贵子’,一定是我们五人!” 此少年郎君话落,围坐的五人,皆兴奋的相视而笑。 同一时间,林知晖与于弘毅这队四人,也在营地内百余大帐里,寻了一处大帐可藏身,商议后续计划。 一七八的尸身已被外面的士兵带人收拾了出去,也不知会被运往何处,运气好点,孤坟一座,无人祭奠。 运气差点,便是曝尸荒野。 林知晖这四人小队想到此,心情皆是低落。 于弘毅最先整理好心情,寒声道:“明日傍晚,等那送吃食的小卒,前来送吃食时,我们不抢吃食了。” “不抢吃食?为何?”五七疑惑不解。 七八亦是道:“九八,无食可吃!体力跟不上,岂不是更落于人后?” 第252章 于弘毅定计 于弘毅神色凝重的摇头道:“我们队以前有九七和一七八两个高手,其他队伍忌惮我们,抢食时,皆避我们的锋芒。如今我们队,失了其中一个高手一七八,又只剩下了四人,怕是很难再抢到足够分量的吃食了。” 七八已是明白过来,接着道:“况且再去抢食也太过冒险,我们如今势弱,只有四人,就算抢到吃食,恐怕会被其他人队伍围攻!营地里,另一个只有四人的队伍,你们没看他们的境况吗?他们已经两天没有抢到食物了。” 林知晖与于弘毅认识颇久,随即也反应过来于弘毅的意思,眼眸一亮道:“九八,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抢吃食,也让其他人抢不到吃食?” 于弘毅见林知晖懂了他的意思,微微一颔首道:“对!我们如今抢吃食难,但趁人不备,打翻所有吃食,却是不难的,众人皆无吃食,大家便都一样了!” 七八本来认同此法,但细细思索了一番,又觉得此法不妥,摇头道:“不妥,此法虽妙,但却只能使用一次,等第二次时,怕是其他‘贵子’皆会警惕我们了,而且会犯众怒,引得他们对我们群起而攻之,合力先除掉我们四人,我们没了一七八,其他队伍也不会太忌惮我们,恐不利.........” 于弘毅唇角勾出一丝狠笑,缓声道:“若我们明日不仅打翻所有吃食,还一同将那送吃食的小卒杀了呢?” 五七在此队伍中,脑子历来反应最慢,闻言不由喃喃道:“甄选我们进来此营的管事不是说了么?若我们这些‘贵子’杀了这送饭的小卒,便再无人会来此营地给我们送吃食了?” “所以即使那小卒每次送完吃食后,在一边像看狗一样看我们抢食,我们贵子之间纵然再如何拼杀,也有意避开那小卒,不敢伤他分毫,就是怕下次无人再送饭,那我们便真要饿死在这营地里面了。” 七八却反应过来,拍手叫好道:“好计!” 林知晖此时也懂了于弘毅的意思,适时对五七解释道:“要的便是‘下次无人再送饭’!如此,我们就不会因抢不到吃食,而一再被消耗减弱了!因为其他人也与我们一样!” “而且,我们今日是吃饱了的!明日我们便打翻吃食,再杀了那送吃食的小卒,其他人久不饱食,体力耐力会比我们更弱!”七八兴奋道。 五七终于懂了,连连摆手叫好的道:“好一条毒计!” “.......” 另三人闻言,刚还踌躇满志的神色一瞬间僵住,皆静默转头看向五七。 五七顿时缩缩脖子,知晓自己又言语不当,说了兄弟们不爱听的‘实话’,识趣的做了封嘴的手势,干笑两声道:“是妙计!妙计!呵呵......” 四人间本因失去同伴而略显沉闷的气氛,经此一闹,倒又有了几分昔日相处时模样。 于弘毅颔首,继续道:“营地内再无人送吃食!其余‘贵子’为了能活着出去,一定会加快进度击杀其他队伍的人。” 五七想到此,又忧心起来:“我们犯了众怒,夜晚十分,其余被逼入绝境的贵子,为了泄愤,一定会联合起来首要击杀我们!” 于弘毅冷笑道:“要的就是他们来击杀我们,倒省了我们在这营内的百余大帐中,去寻他们的功夫!今日我们便设好陷阱,明日夜晚,我静待他们来杀我们!” “好!九八说的不错,他们只要敢来杀我们,便反杀他们!一七八的善良害了他,我绝不步他后尘!”七八的圆脸上也显出杀意。 林知晖眸色微暗,默想了一番于弘毅的谋算,握紧手中短匕,哑声道:“好!就让我们举起屠刀,成为最后走出此营之人!” 林知晖身上稚嫩之态,在这一刻终于完全褪去,染上武将才会有的杀气! 翌日,傍晚时分。 给义子营送吃食的小卒,伏低做小的接受完营外守兵的搜身盘查后,便提着八份吃食,进了营地。 这小卒已往义子营内送了四十八次吃食了,由原先的挑着担子进来送,变成如今寥寥几份提着食盒便能进来送,已送出了经验。 知道义子营内这些贵子,在他放下吃食前,一般不会有贵子,会近前来,从他手上来抢夺的吃食的。 这已是营内各个贵子心照不宣的规矩,一是怕打斗起来,误杀了这送吃食的的小卒,以后再无人送吃食。 二是怕这吃食没有被这小卒提稳,抢夺之下,吃食被他摔落在地,都无食可吃。 第253章 林知晖的屠刀 此前就有过这样的状况,当时这小卒也不知是真受惊,还是故意为之,在贵子上前抢夺间,这小卒就将吃食尽数撒在了地上! 义子营内的贵子,在被投入义子营前,皆是有几分出身的贵族郎君,尽管没有州牧之子身份那般高,但也是养尊处优,身具傲骨的少年天才们,不然也不会被甄选贵子的管事看中,甄选入营了。 这些‘贵子’即使已无过往记忆,刻在骨子里的高傲,依旧未有褪去,再饿,也做不出在地上捡食而吃的事情。 因此,那日吃食洒落后,营地内的贵子们皆饿了一天。 此次后,营地内的贵子对待这送吃食的小卒,越发谨慎起来。 每日竞争抢食时,一般会等这小卒,真正将吃食放在某处,放稳退出五步远后,早已腹中饥饿难耐的贵子们,才会使出十八般武艺,上前进行抢夺。 小卒今日也如往常一般,趾高气昂的提着吃食在营地内溜达。 营地内此时还剩五个队伍,二十三名贵子。 五个队伍中,主武的几名少年郎君,此时皆隐在暗处,视线随小卒而动,就等着这小卒放下食盒的那刻,伺机上前进行抢夺。 小卒自然也是知道在自己提着食盒时,这些‘贵子’,一定不会在他还未放下吃食时,上前来抢夺,且会隐在暗处,就像狗一般,默默地注视着他,就等着他放下吃食,伺机而动。 小卒很是享受这一点,所以每当这送食的小卒,兴致来了,甚至会故意提着吃食,在营地内走上一两圈,耍够了威风,逗够了狗,才会出其不意的在一个地方,将吃食放下。 然后,再找个绝佳的观看位子,看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们,为了他送的这丁点吃食,互相残杀,并以此为乐。 “这小人!等我出了这义子营!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二一二身上功夫了得,在义子营内除林知晖编号的九七和还有五三,以及昨日已死的一七八能与他势均力敌对战,几乎无有敌手。 二一二也组了五人小队,如今无一人身亡,二一二也是他那个小队领头人,今日他照例藏好了队中的出谋者,出来劫食。 此时早已饥肠辘辘的二一二,见送吃食的小卒今日又兴致大发,在营地内提着食盒溜达起来,怒而一拳轰向身边的树干,对身后的两名少年郎君吩咐道:“四六、九一,你们去前面的树道里埋伏,守着那小卒,不要一直跟着了,保存体力。只余我一人一直跟着他便可,今日我们得多抢几份吃食,昨日只抢到了两份,我们五人分一分,都不够塞牙缝的!” 二一二话音刚落,身后两少年郎君立即点头,也不耽搁,快速奔跑,埋伏到了前面树干道的两旁。 林知晖此时也独身一人,躲这在树干道首处的一处灌木从里,警惕身后随时可能会来的袭击,静等那送吃食的小卒路过此处。 树干道两旁灌木杂乱,最是能遮掩人的身形,送吃食的小卒,平日最爱在这树干道内进行溜达。 要说这送吃食的小卒,为何喜欢走这条树干道,概因每当他提着食盒,从这树干道走过时,两旁灌木丛中就会传来隐秘移动地,沙沙做响声 小卒当然知道这些声音为何而来,只觉得动物在林间行走,也不过如此了,便觉得有趣极了,好几次被这声音逗得心情好,就在树干道里放下了吃食,看这些‘贵子’们,因为他送的吃食,而拼死打斗。 这小卒正饶有兴致的想着这番的趣味,如往常一般,提着食盒,刚踏入这条树干小道,眼前就突然落下一道高大的黑影。 小卒被此刻以前没发生过的变故,惊地尖叫出声,还来不及着恼,如上次一般,给这些‘贵子’们一个教训,摔了手上的食盒,那高大黑影便先他一步,一脚踹翻了他手上的吃食。 心里正恼恨义子营内‘贵子’越来越不知规矩的小卒,含怒的睁开眼睛看向那黑影,立时便对上一双杀气十足的狼眸。 正惬意演着戏的小卒,此时才真正被惊吓住了。 小卒没来得及再做反应,就见眼前一道寒光闪过,便突觉脖颈一痛,短匕只在他眼前露了个匕尾,自己颈部便喷射出大量血液,顿时淋了眼前那,如野狼一般迅猛刺杀他的少年郎君满身满脸,该少年郎君身上淋上鲜血,更显气质狠厉。 “为什么....杀我?没了我...吃食......”还哪还有人给你们送吃食? 小卒绝望恐惧的捂住自己喷溅着血液的脖颈,欲说之言还未说完,便倒地气绝身亡。 第254章 义子营之杀 林知晖对这送吃食的小卒下手丝毫不手软,杀完人,满头满脸被喷上鲜血也不见慌乱,杀意凌厉地,冷冷的环视了一圈周围动静。 见无人敢此时出来袭杀他,林知晖这才抬手擦了一把淋在眼皮上,被眼睫撑住,遮挡了视线的鲜血。 早已藏身,隐蔽在树道两旁,就等小卒放下吃食的众贵子们,震惊于林知晖骤然杀人毁食的举动,皆怔愣当场,一时不知下步该作何。 上去袭杀九七? 吃食都被毁了,再没与九七打斗的必要! 九七身手不俗,贵子们皆精明,谁愿意第一个上前找死,做那没有利益之事,让别人做这渔翁? 因此,其他贵子,见此状况,都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一时无人上来袭杀林知晖。 擦完眼皮上遮挡视线的血后,林知晖握紧手中短匕,警惕着周围,见事情发展果然如于弘毅预测的那般,只要吃食没了,就不会有人做那出头鸟,再出来袭杀他。 林知晖依照于弘毅交代的计划,有条不紊的又将掉在地上的吃食,狠狠地用脚研磨,踩了个稀烂,确定再也无人可以捡起来就食,这才握匕,急速离开此地。 等杀完人,浑身染血的林知晖走了,原先跟在小卒周围,埋伏着准备抢食的贵子们这才哗然,皆跑了出来,望着地上撒的到处都是,已裹上泥土与碎石子的吃食,还有林知晖利落离去的背影,茫然不知所措。 吃食没有了,也没了打斗的抢夺的契机,一时之间这些贵子,都未上前阻拦林知晖的遁逃。 场面静默了好半晌,这些贵子们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忘了相互之间的敌对,纷纷惊叫讨论起来。 “啊!九七杀了送吃食的小卒!!” “那九七他疯了不成?” “这小卒死了!以后都不会有吃食送进来了!”一少年郎君惊恐的尖叫道。 “九七他们队从不杀人!第一次在此营杀人,竟是杀了送食的小卒!他疯了吗?” “后面无人送食,我们皆会被饿死在这义子营内吗?” “这九七队伍里的高手一七八昨日死了,他知道自己无法活着出去!便要拉着我们一起陪葬吗?” “九七杀得好!这小卒一直拿我们当猴戏看!我早想杀了他了!九七乃真汉子!”一少年郎君哈哈大笑,一点不为以后担心,仰天大笑道。 “该死的!”二一二是第一个冲上事发现场的,见到地上伴有石沙的吃食,还有那送吃食的小卒尸首,只感胃中烧灼感更盛。 编号为三七的矮胖少年郎君隐在树干两旁的灌木丛中,此时也不现身出去看热闹,而是突然表情阴狠的对自己身后队员命令道:“趁此时众人松懈呆怔,警惕顿失,杀了此地聚集之人!” 三七作为他们五人队的智囊,每次队员们出来抢食时,他就算不善武,也不会躲在营地里,静等其他队员带吃食回来,而是会在与队员们一起出行,观看局势变化,再临时制定计划。 昨日杀林知晖他们队中的一七八的计划,也是三七临时制定的。 此时三七见林知晖出其不意毁了吃食,又杀了送饭的小卒,先是怔愣,而后立即反应过来这其后的局势变化。 此时义子营内除了他们队与九七队,最后剩余的三队贵子们皆聚集在这处互相不设防,这不正是除人的好时机? 五三最是信服三七,闻言虽也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吃食都没了,为何还要吃力不讨好,袭杀此处之人,却还是依言悍然站起身,带着几名队员,趁场中那些贵子们还盯着洒落的吃食和地上的小卒尸首发呆,防备心骤降之际,举匕就向场中杀去。 围在小卒尸身最外围的两名贵子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冲上来的五三给割了喉。 霎时,因五三带人杀来的突然,五六名还处在震惊中的贵子,立时便步了送食小卒的后尘。 “你们....做什么!吃食都洒了!无食可抢,为何杀人!” “此营地内,杀人何须理由?”五三说着,眼神一厉,手下杀招更狠。 骤然被袭击的贵子们,虽然也很快反应过来,纷纷出手抵御,奈何最外围的五三几人已对他们形成的包围之势,这些贵子刚才毫无警惕的看热闹,皆离得太近,身手施展不开,接连被外围的五三几人袭杀得手。 此处顿时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五三几人不管不顾的杀人,其余贵子接连被这意外之外的状况打的措手不及,但他们终究是聪明的,很快就有贵子明白过来三七队打的主意,边抵御边咒骂开来,却为时已晚。 一刻钟后,此处场面平息,树林间横尸遍野。 当日戌时,清理尸体的士兵,又清出十具尸体,除了九具少年郎君的尸体,其中还包括一具送吃食小卒的尸体。 义子营最后二十三名贵子,还剩下最后十四名。 杀戮进行到尾声。 第255章 州牧夫人齐氏,齐雅 茁州,州牧府。 正院,清幽雅贵。 一年约三十许的貌美贵夫人,正倚在美人榻上,手中惬意地捧着一本书正在读看,肩颈处正被一手指细长柔滑的仆妇,小心的按压揉捏。 贵夫人倚在美人榻上看书,整个人虽显得惬意放松,但仍旧难掩周身不怒自威的气势。 此人正是茁州州牧夫人,齐氏,齐雅。 主负责此次甄选‘贵子’的事宜的吴管事,此时弓着腰,快步而入,进来便满脸喜色的对齐氏叉手行礼道:“夫人!大喜!守卫义子营的李校尉来报,今日营内终于有贵子出手,杀了那送吃食的小卒!” 齐雅闻言,抬手挥退身后正在为她按揉肩颈的仆妇,曼斯条理的坐正身体,缓声道:“哦?倒是不错,终于有贵子出手杀这小卒了,置之死地而后生,此后这营地送饭的小卒没了,看来最多三日,本夫人的那五名志勇无双的义子,就该出营了。” “恭贺夫人!只希望此次被甄选出的那五位贵子,真如天方子道长所说,乃人中之龙,以后能在这乱世崭露头角,成其大事!” 吴管事说着吉祥话,将身子躬的更低,竭尽所能的奉承道:“这五位贵子,以后若能如夫人之父,齐刺史一般,掌一方军权,独霸一州!也不枉夫人您此番用心了!” “便是那天方子算的不准,此法选出的五位郎君们,智计与谋略都不缺,再加上有本夫人这个当娘的为他们铺平道路,如今正值乱世,如何能不成事?” 齐雅不可置否的低笑两声,明显心情很是愉悦。 “夫人说的甚是!您乃尊贵之人,您之子,自然也该不凡!”吴管事见喜怒无常的齐夫人今日心情果然不错,脸上也大胆地展出谄媚地笑。 “此次甄选来的贵子果然素质都颇高,等事了,本夫人定重重有赏!” “能为夫人效劳,何敢领赏?”吴管事眼中浮出喜色,讨巧的说道。 “杀那送吃食小卒的贵子是谁?”齐雅来了谈话的兴致,将手中的书放下,曼声继续问道。 “回夫人,那贵子编号九七,是那喻医世家此代的庶长子,喻仁远献上来的人。”吴管事私下收了喻仁远的大笔孝敬,如今逮到机会,便将话题往喻仁远身上引,想不着痕迹,多替他在州牧夫人面前美言几句。 喻仁远私下还和这吴管事拍了胸脯保证,若能得了州牧夫人的鼎力相助,真坐上了喻家的家主之位,还有大笔钱财奉上。 吴管事贪财,如何能不动心,话题自然而然的就再往喻仁远身上引。 “哦?那个想让本夫人助他坐上家主位的喻学远?”齐雅轻笑。 “正是。”吴管事低头,眼睛轱辘一转,叉手应是。 “说到这喻医世家,本夫人到忘了一事,那家不识抬举的家主喻寒庆,本夫人让你逮着机会给那他一些教训的,如今如何了?”齐雅挑起一边黛眉,语气阴冷的问道。 “何须夫人您出手教训他?那喻寒庆本身得罪的人就不少,他庶长兄喻仁远就恨不得他死呢!夫人有所不知,前段时间那喻寒庆失踪了,就喻仁远搞的鬼,奴不过是给他行了个方便,收拾了些首尾,让人查不到他罢了!”吴管事阴笑道。 齐雅瞬间来了兴致,饶有兴味道:“兄弟相残啊?有趣。那喻寒庆如今去哪了?” “被喻仁远给远远卖入了库州临海的煮盐场,进了那煮盐场的人,余生除了做苦力熬煮粗盐,再无出来之日。” 齐氏嗤笑一声:“呵,喻寒庆这庶长兄看来还真是恨毒了他,竟是不愿意给他个痛快,想出这么个办法去折磨他。” 吴管事亦是附和的嘲笑道:“这喻寒庆落得如此下场,也不知此时会不会后悔。此前不识抬举,屡次三番强硬拒绝为夫人您医治不孕之疾之事。” “不错,当时他若答应了为本夫人治病,本夫人向来知恩图报,若知他遇此事,也定会救他一救。”齐雅嘴上虽顺着吴管事的话头说着,扫向他的目光却闪过一丝厉色。 “是那喻寒庆没有福气,故做清高,失了您这贵人,活该他如此下场!”吴管事故作愤然附和道。 齐雅也笑,笑着笑着,却突然语气一转,凉声道:“好啦!老实说吧,你又收了这喻仁远多少好处?费尽心机的在本夫人面前去提点他。” 吴管事脸上的表情霎时僵住,扑通一声重重跪下,额头以及背部,立即被冷汗浸湿,颤声道:“夫人,奴....奴........” 第256章 蒋州牧的名声 齐雅冷笑着看着他道:“喻仁远确实有利用价值,你也算拿人钱财,替人办到了事,本夫人倒是用得上他,也会将他推上喻医世家,家主之位。只不过你嘛,确是不能留了。本夫人身边,不留爱耍小聪明的异心之人。” 吴管事闻言,脸色更是大变,连连磕头,额头上顿时血肉模糊一片,哭喊道:“夫人,夫人饶命啊!奴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再给奴一次机会吧!奴再不敢自作聪明了!呜呜..求您给看在奴平时办事尽心的份上....” 齐雅讽笑:“有一就有二,狗如何能改吃屎?” 吴管事心中恐惧更甚,立时就想到昔日同僚的下场,脸色煞白,不停磕头求饶,平滑光洁的地面上,不消片刻,就汇集起一滩血渍,可见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在磕头求饶。 齐氏却不想再听下去,满脸不耐之色的对外命令道:“来人!把这贱奴拖下去!本夫人不想再见到他!” 几名部曲从屋外走入领命,拖了哭求不休的吴管事,就往外走。 “夫人饶命啊,夫人,夫人饶命啊!”被拖行出去的吴管事,叫的更是凄厉起来。 等吴管事被拖了下去,声音再也听不见,室内伺候的众仆,都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翠河,去将秦管事唤了来。”齐氏冷声道。 “诺!”翠河俯身退下,片刻不敢耽搁的去寻秦管事。 “夫人,今日的新鲜鹿血已送来了,您可要此时配合着服丹?”齐氏身边的大丫鬟翠敏此时身后跟着俩端着托盘的小丫鬟,走了进来,叉手行礼道。 齐雅颔首,淡声道:“端上来。” 大丫鬟翠敏听得齐氏首肯,利落地从身后小丫鬟的手里,亲自端了还留有余温的鹿血和丹药,莲步微抬的走近齐氏身边,伺候她服丹。 “都退下!”齐氏服丹前,将除了翠敏外的丫鬟仆妇,尽数挥退。 等人都退下去后,齐氏方在翠敏的伺候下,强忍着恶心,喝下鹿血,又服下一颗丹药。 “天方子说,只要如此连续服用九九八十一日,容颜便能年轻十岁,如今本夫人已连续服用了四十九日,翠敏你看,本夫人有无显得年轻些许?” 齐氏服下丹药后,端了清水漱了口,缓身对身边的心腹翠敏问道。 翠敏是齐氏从娘家带来的侍婢,最是得她喜爱信任,任何体己话,齐氏都爱与这翠敏说。 翠敏本身也聪慧,行事最是有分寸,从不恃宠而骄,因此不论有何事,齐氏都爱与这大丫鬟商量。 翠敏收下齐氏喝完鹿血的碗盏,抬眸很是认真的细看了一番齐氏的面容,而后展出笑颜道:“是了!此驻颜丹果然有效,夫人眼角的细纹都少了些许,那天方子道长果然名不虚传!” 齐氏闻言便笑了,抬手抚了抚自己的眼角纹路,顿感也是如此,脸上立即便露出女儿家的娇羞姿态,仿若还是未出闺阁的少女,轻声道:“等夫君从盛京为我阿姊一家报完了仇,领军回返,见本夫人又重回青春,可会更爱本夫人几分?” “那是当然,茁州谁人不知州牧大人爱您甚深,除了您,别的女人,都不正眼看一眼呢!”翠敏知齐氏爱蒋州牧甚深,讨巧的说着齐氏爱听的话。 齐氏拿过一边的铜镜,仔细的又看了一番自己的面容,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又生怒起来,恨声道:“可恨那些无知之人,总爱在背后嚼舌根,说夫君是靠着我爹扶持,才坐上州牧之位!因为本夫人家世不凡,才会如此爱重于我!这些庸人,当真是岂有此理!竟将夫君这等惊才绝艳之人,比做那等靠吃软饭才能坐上高位的奸猾之徒!他们后院小妾侍婢一大堆,就以自己的卑劣之心,去揣度夫君!夫君乃天下最是深情之人,怎能容他们污蔑!实是可恶至极!” 翠敏见齐氏又着恼此事,连忙劝慰道:“夫人,您不必为此生怒,那些庸人有嘴,自让他们说去!州牧大人本身惊才绝艳,那些庸人自比不过,嫉妒他才会如此说。您若为此一再生怒,倒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你说的不错。”齐氏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 等齐氏怒气褪去,大脑立即便清明起来,脸上复又露出担忧之色道:“也不知夫君此次依我爹之言,领十万精兵前去盛京清君侧,能不能顺利杀了那吴奎,为我阿姊一家报仇!阿姊一家尽数被杀,我那惊才绝艳的外甥也不知如何了!变故来的突然,阿姊就剩了这么一条血脉存世了,望他能顺利逃脱吴奎的追捕,逃到茁州来,我阿爹必能护住他。” 第257章 齐氏准则,欲要从她处拿好处,需有偿回报 翠敏脸上亦是浮现出忧色,回道:“大娘子家的符二郎君聪慧绝伦,得天庇佑,定不会有事的!” 翠敏出身齐氏,她口中的大娘子,正是齐氏的阿姊,在齐家时的称呼。 齐氏和翠敏正说着体己话,屋外便传来翠河恭敬的问话声:“夫人,秦管事来了。” 翠敏听得此声通传,知齐氏还有正事处理,立即肃正了神色,避至齐氏身后伺候。 齐氏亦是收了面上的忧虑之色,又重回那不怒自威之态,曼声道:“嗯,让他进来回话。” “诺!” 翠河立即领了额上附满冷汗的秦管事进来回话。 “夫人有何事示下?”秦管事一进来便在齐氏面前大礼跪下,恭敬请示道。 “吴管事生有异心,不堪重要,本夫人已经处置了他。义子营的事不能没人打理,此事也快接近尾声了,今日便都交由你去接手掌理。”齐氏吩咐道。 “奴一定将此事办好,不负夫人所托!”秦管事跪在地上,叉手接令。 “嗯,不错。” 齐氏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曼斯调理继续吩咐道:“还有那喻医世家的喻仁远,他既然如此想当那家主,我们州牧府就出手帮他一帮,让他坐上这喻医世家的家主之位。” “不知夫人想让他付出什么,以作回报?奴一定竭力为夫人您办妥!”秦管事诚惶诚恐的请示道。 齐氏点头,对秦管事的闻一知十很是满意:“这新上任的喻家主必须认我爹为主!每年,必须向我齐家军的军医营,输送六十名医者。” “诺!奴定将此事办妥!”秦管事见齐氏将如此重要的两件事交给他去办,知道自己出头的机会来了,惧意顿消,遂中气十足的叉手领命。 齐氏轻笑一声继续道:“这两件事你若办的不错,本夫人定重重有赏!可别走了吴管事的老路,伸手去拿那不该拿的东西,损害本夫人的利益,为自己谋利,将本夫人当傻子糊弄。如若不然,那吴管事今日下场,便是你明日去路。” “诺!”秦管事胆战心惊的咽下一口唾沫,再次重声应诺。 义子营。 “谁让你替我挡刀的!谁让的!”二一二赤红着眼,一路低咒,背着腹部中了两刀,身受重伤的九一,一路急奔跑回他们队所躲藏的营帐。 九一趴在二一二的背上虚弱的轻笑道:“那送....吃食的小卒死了,我高兴.....受两刀.....庆祝一下还不行么.......九七真让人....佩服....另两个兄弟都是死了....我...也不想出去了.....老大...你.....” 九一话还没说完,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九一!九一!”二一二见背上九一没了动静,急的大声叫喊,此时也跑进了平日所藏身的营帐。 “九一怎么了!为何受这么重的伤?其他人呢?怎么没回来?” 这五人队中,在营帐中等其余队员回返的智囊八四,突见二一二浑身浴血的背着九一冲回来,赶忙迎上前来,查看九一的情况,惊声问道。 “死了!都死了!是以三七为首的那五人队干的!我要杀了他们!我一定要杀了他们!”二一二血红着眼,痛苦的嘶吼道。 “怎么回事?你们不应该如此大意啊!我们队都走到了最后!也未失去一人!今日这是怎么了?”八四惊闻另外两名兄弟身死的消息,不可置信的咬牙含泪道。 二一二轻轻地将背上的九一放下,八四立即撕下身上的衣服,为九一系紧正在渗血的伤口,九一疼的在昏迷中,都忍不住低声闷哼。 二一二趁这个空挡,虎目含泪的给八四讲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八四强逼自己冷静,听完今日的情况后,沉默好半晌,最后轻叹道:“九七他们队真是厉害,从不杀人,第一次出杀招,就来了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原本的弱势,瞬间逆转。” “怎么说?”二一二血红着眼道。 “小卒死了,今日的吃食也被毁,我们再无食可吃,这两天内,为了不在营中被饿死,最后五名‘贵子’,该加快进度决胜出来了!三七队会如此做,便是早已反应过来!想除掉其他人,尽早出营!” 八四痛苦的闭眼,他今日应该跟着兄弟一起去的! “三七!我不杀他,誓不为人!”二一二赤红着眼,咬牙切齿道。 九一此时突然翻身,喉头哽出一口污血,醒了过来。 八四与二一二见状大惊,再顾不得讨论,忙去扶他。 九一吐出这口血后,似是回光返照,眼中眸光都亮了些许,颤抖着抓住二一二的手道:“我..好疼......怕活不成了..我...我好疼...好兄弟....给我....一个痛快吧..........” 第258章 绘琉心存死志 二一二与八四见昔日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如此情状,不禁悲从中来,再顾不得商讨其他,两人抱紧九一,忍不住放声悲哭起来。 “杀...杀了我...好疼......”九一嘴里再次咳出一口污血,眼角也滑下泪水。 “啊!!!!!!”二一二仰头放声悲鸣清啸,握紧手中短匕,大掌附上九一的眼眸,遮住他的视线,下手极快地执匕插入他的心脏。 “不要!”八四大惊,不想让二一二如此做,赶忙出手去拦,奈何终究是慢了一步。 九一心脉被断,闷哼一声,嘴角含笑的永远的合上了双目。 八四见九一身死,强做的冷静再也维持不住,扑倒在九一的尸首上,忍不住悲声痛哭。 二一二杀完九一,失魂落魄的抛下手中的短匕,喃喃道:“八四,我们那时结成一队,也结拜了兄弟,这段时间我们五人同生共死,走过了多少难关,违心杀了多少人,约定好一起出营,做那真正的贵子的。事到如今,我不想再出去了......” 八四哭声一止,抬眸看向二一二。 “我们五人,说好一起出营的,如今五个兄弟死了三个,算什么整整齐齐,八四,我要杀了以三七为首的那五人,为兄弟们报仇,再下去陪他们......”二一二疲惫的闭上眼睛。 八四闻言,一抹眼泪,站起身,恨声道:“好!就拼了性命不要,杀了以三七为首的那五人,为兄弟们报仇!” “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下辈子还做好兄弟.....”二一二与八四握手,两人眼中皆存上死志。 义子营,偏西的一处营帐内。 以三七为首的五人队,于今日出其不意,又一举解决掉,近十名竞争的贵子,此时正在大肆欢庆。 “九七他们团队的智囊真是厉害,我怎么没有想到此计呢?置之死地而后生,真是妙!”三七抚掌大笑道。 “哈哈,三七,莫要妄自菲薄,你作为我们团队的智囊也不弱啊!”五三哈哈大笑,很是自得自己今日听了三七之言,当机立断就出手,去杀了那些还在惊怔中商讨,警戒心顿失的贵子。 “是啊!还是三七反应快,立即便明白过来那小卒身死,代表着什么!” “送吃食的小卒突然身死,趁那些人呆滞间,我们出手杀了如此多贵子,现在营内还剩的四个队伍,人员皆有减损,最多的,也只有四人了!而我们团队却还有五人!我们出营出定了!” “是啊,那小卒死了也好,加快争斗进程,这义子营待了如此久了,这种提心吊胆,还吃不饱的日子,我过够了!” “九七和二一二那小子最是难对付,五三你不能冒进,最好分两日逐个解决,我们之中只有你武功能与他们一拼,不要松懈了,犯了一七八的错误!” 五三闻言嗜血的舔唇,悍然点头。 夜深人静的义子营,突然从东面传来凄厉的惨嚎之声。 三七的五人队皆是一惊,几人一同奔出营帐,朝声源方向眺望而去。 “有人躲藏不隐蔽,被找到,遭袭了吗?” “看来今夜最后的猎杀已经开始了!也不知是哪个队伍被袭击了?动静如此大?我们此时赶过去,那边应该还有人?” “能闹出如此大动静?是二一二和九七他们队对上了?”五三兴奋道。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杀了这两拨人!倒省去了找人的功夫!” “三七,我们去吗?”三七队的人纷纷兴奋的转头,向智囊三七询问下步该如何走。 三七想了片刻,点头道:“去看看!但这动静有些蹊跷,我们过去了,勿要冒进,先在周围查探一番再说!” “是!” 话音落,几人一同朝声源方向急奔而去。 五七倒身在枝繁叶茂的树林间,捂着腹部不住哀嚎后退。 有两道黑影正在躺倒在地的五三身前缠斗,一个欲杀他,一个欲护他,欲护他之人,正是今日刺杀小卒的九七。 听到此处动静,最先冲奔过来的三名贵子,见此处果然还有人在拼杀,而且那武艺高强的九七,明显因为要护同伴,而落于下风的模样。 此队三人只觉机不可失,立时就抽出匕首,冲了上去,准备渔翁得利,先解决了这义子营中最具威胁的九七。 这三名贵子观察了片刻,便急不可耐的从三个方向,向打斗圈包围而来,准备一举杀人,得手便走。 第259章 于弘毅的‘渔翁\’陷阱 哪知刚靠近树林间打斗的两人,这三名欲偷袭,想一举杀两人的贵子,脚下便被一根绳子给绊住,因身形疾冲太猛,立时收不住势,往地上摔去。 摔倒之处的草丛里,林立布满了削尖了头的木桩,被膝盖高的草丛遮掩,看不真切。 三名贵子中,除了一人机警地强行翻身倒向了后方摔去,避过一劫,摔在前方草丛的两人,连惨叫声都未发出,就被草丛间密布的尖锐木桩扎的没了声息。 那倒向后方的少年郎君,见此状,还如何反应不过来此处有诈,慌乱地爬起身,便欲遁逃。 早已埋伏在树上的七八,此时恰到好处的从树上一跃而下,正好落在这慌不择路的少年郎君身前,扬匕一刀便抹过他的脖颈。 杀了人,七八再度悄无声息的爬上了树。 正在和林知晖假做缠斗的于弘毅,扫了一眼七八那边的情况,见他已将人解决,回首冷声道:“除了我们,义子营内,还剩七名贵子。” 林知晖点头,握紧手中匕首,脑中不住闪过忽叟与一七八身死时的画面,眸中闪现出狼性。 欲来偷袭者皆心怀不轨,他若想活着出营,便容不得他手下留情!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此地周围又出现些许动静。 以三七为首的五人队,也来了此处,隐身在一边的灌木丛里,借着明亮的月色,观察那边的情况。 “那倒地惨嚎的人是五七,欲护他之人,是今日杀小卒的九七!” “果然!就九七的队伍遭袭了,机不可失!我们上去,趁机杀了九七!” “慢,九七的其他两名队员呢?”三七仔细看了眼,远处势均力敌缠斗的两人,疑惑道。 五三视力最佳,又极力远眺了那边情况半晌,回道:“九七脚边的草丛里倒着两具尸体,应该是他的其他两名队员了!” 三七闻言,又极目眺望了一会,缓声道:“那与九七缠斗的人是谁?除了你与二一二,这营内竟然还有人能与九七缠斗如此久?” 五三闻言又就着月光看了那边情况半晌,都未将与九七缠斗的人看明白,最后只得答道:“这个人没见过,这个营地中,就只有另三个队总躲着不现身的出谋者,没见过外,其余我都见过,这是哪个队没露过面的出谋者吗?身手这么好?” “那这个出谋者的队员呢?”三七眯眼。 “三七!树林里还有一人倒着呢,应该是他的同伴了!” “三七!我们上吧,趁机杀了九七,去一劲敌!不然等他脱身,我们再想找这九七就难了!他若龟缩躲起来,我们不知道又要多饿几天肚子了!饿肚子的日子我受够了!不想再忍了!” 三七又凝眉看了半晌道:“不对!这营地里武力高强的人,我早盘算过了,现在还活着能和九七对打的,除了二一二,就是我们队的五三了,哪凭空冒出来的这么个人!” 三七此话刚落,就见远处与九七缠斗的那人脚下一绊,露出了空挡,九七欺身上前贴近那人。 月光下,九七握有短匕的那只手,猛地往前一送,就见那被九七欺身上前擒住之人,捂住胸口惨嚎一声,便倒地没了声响。 九七杀了人也不耽搁,拉起倒在地上的队员五七,就要遁逃离开此处。 三七队除了正在与他对话的五三,其他队员见已是精疲力竭的九七欲走,机会千载难逢,如何能忍的住,立时便握匕冲了出去。 佯装身死倒地的于弘毅,听到有人向这边奔过来的动静,扬唇便露出一丝讽笑。 果然,又有欲捡‘便宜’的人上钩了。 三七一个没注意,反应过来时,三名队员人已冲了出去,顿觉不好,只得拉紧身边五三,防止他也不听指挥,轻举妄动。 三七的三名队员,气势凛然的冲了千米远,欲一举围攻上去,杀死九七。 亦是还没能冲近林知晖与五三两人身前,便步了前人的后尘,中了于弘毅等人早已布置好的陷阱,绊倒在草丛里,被尖锐林立地木桩扎了个透彻。 远处还在观望的三七与五三见状大惊,反应也快,起身便逃离此处,因为刚才那三名队员冲出时,已是暴露了他们藏身的位置。 他们队员一下去了三人,还哪里是九七队的对手! 七八早在三七队的那三人冲出时,便如猴般轻巧,在树间跳跃,悄无声息来到了三七他们藏身之处,最近的那棵树上蹲守。 此时见仇人三七与五三欲逃,便也顾不得自身实力悬殊,直接从树上一跃而下,执匕满脸凶狠的拦住两人去路。 三七队使用卑鄙伎俩杀了他们队的一七八,便是拼了他七八这条命不要,也不能让他们从此地脱身! 于弘毅早先见七三的团队只有三人向陷阱冲来,便暗叫不好,此时远远又见七八不顾自身安危,独自一人去拦武艺高强的五三,立时便大叫道:“七八,闪避!” 第260章 缠斗黄岭与青雾 七八见到杀害一七八的罪魁祸首,哪会顾自身安危,根本不听于弘毅之言,执意要阻两人离此地。 于弘毅使的此招吸引人过来‘渔翁得利’的计策,只能用一次,下次便不得用了! 营地那么大,等这一文一武相互补的两人逃走,后面又不知会使何毒计来害他的兄弟们,就是拼得身死,也不能让他们逃离此地! 营地如此大,再想找两个一心躲藏的人,便难了。 林知晖队的三人见状,也向此处急奔过来,怕晚一步七八不敌,命损于三七队那两人之手。 “滚开!”五三一把将三七护于自己身后,招式凌厉的便向拦路的七八杀去。 七八无惧无畏的迎了上去,手中短匕还没五三的短匕,刀刃相接,身侧便突然出现一到黑影,下脚极重地将他一脚踹开,抢了他的活计,与五三打斗起来。 “滚开!这人只能由爷来杀!谁若和爷抢!爷就杀谁!”二一二踹开七八后,满面恨意的向五三杀去,说话间两人已对打了十几招。 “出营的名额给你们,我们不要,别碍事!这两人必须留给我们来杀!” 二一二队的智囊八四也紧随其后冲上去,和五三身后护着的三七打斗起来。 八四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出手每一招都不留后手,拼着自身被捅一刀的风险,也要在三七身上划下一道口子。 原来二一二的队伍和三七的队伍同时到的此处。 二一二此时已不想再出营地,原先赶来此处,见在此被缠住打斗的人是九七,还有些失望。 哪知智囊八四却笃定的提醒他,说三七队也会来此,他们只需蹲守此处守株待兔便可。 八四的话果然不错,还没多大点功夫,三七队的人就出现了。 令人意外的是,此地竟是九七队布的陷阱,三七队的人刚现身,就死了三人。 二一二如何能容忍自己的仇人,死于他人之手,早已心存死志的他,立即便不管不顾的跳了出来,踹开七八,向五三杀去。 三七不善武,立即就被八四不要命的打法,用匕首给在身上划了好几道口子。 三七急声开口道:“这营地里尔虞我诈本是正常,何须为了已死的兄弟不要命?现在营地只剩下我们八人了!九七的队还有四人,我们何不合作,一起对付他们,一起出营呢?” “和你们一起出营?称兄道弟一起享荣华富贵,做那州牧的义子?呸!若是这样,这营地不出也罢,如何对的起,被你偷袭致死的兄弟们!今日我必要将你们的命留在这!” 二一二对打间,还狠啐了一口。 刚做好赴死准备的七八,完全怔愣在原地,搞不明白事情的发展。 五三见智囊三七被伤,怒不可遏的挣脱二一二的悍攻之势,露出后背空门,向身侧的八四杀去。 八四专心的与三七缠斗,没注意身后袭来的杀招。 二一二却一直目光紧锁五三,立时便注意到他的意图,一时也顾不得杀五三,连忙回援救八四,但已是来不及。 七八此时却出人意料又跳起身来,加入战局,杨匕为八四挡了这一招,与五三缠斗起来。 “该死的!你们队结盟了?”五三的杀招骤然被挡,却也趁机拉过了三七,又将他护在了自己身后。 二一二也乘机将八四拉到了自己身后相护。 七八突然插入与五三对打,却根本不是五三的对手。 五三身手不俗,营内除了二一二与九七身手能与他对打一番,其余人皆难敌五三。 五三被逼入绝境,手下更是不留情面,几招间就将七八手中的短匕给打掉了,反手将他擒拿住,并用他的肉身,作为肉盾,用来挡二一二凌厉袭来的杀招。 二一二感激于七八刚才为他兄弟挡招,出手顾忌他,畏首畏尾几次后,见五三尝到甜头,一再拿七八做挡,避开了他四五次的杀招,也逐渐失了耐心。 最后终究是想杀三七这伙人,为自己的兄弟报仇之心占了上风,二一二咬牙,便不想再顾忌其他,手下出招不留情起来。 智囊八四见二一二出招不再顾忌七八,便知他在想什么,立即道:“二一二!不可!住手!” 不管是不是出于良心顾忌七八的性命,此时都不能让二一二杀了七八。 九七那伙人重义,只要二一二此时杀了七八,就会与九七那伙人对上! 如此,和九七那伙人对打起来,反而让三七队渔翁得利,还谈何为兄弟报仇? 二一二立即听话的收回那招攻势,七八再次险而又险的捡回一条命。 八四见这样下去不行,又从二一二身后出来,想与他配合,先杀了五三,再杀三七,立即二打一,从五三侧面袭去。 一切看似漫长,其实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人出招,收招,快的出奇。 三七避到五三身后之后,大大的松了口气,额上冷汗满布,捂住肩上流血的伤口,也顾不得包扎。 三七远远看了眼此时已快冲来的九七三人,立即在五三身后小声道:“别杀七八!将他抛出,砸向二一二!阻他一阻,再趁机擒拿住八四!抓他为人质,以他性命相胁迫,让二一二立即杀了七八!如此,九七队和二一二队立即结仇,只要他们相斗,我们便有可乘之机!” 第261章 义子营建立真相,露出冰山一角 五三闻言眼眸骤亮,一把将手中已擒拿住的七八,向二一二方向用力甩去。 二一二没料到五三会突然把‘盾牌’抛出,被七八砸的攻势一懈。 七八也没料到自己会被五三突然抛出,刚还在用力挣扎的力气顿时都砸向了二一二,两人相撞,砰的一声巨响,双双倒在地上。 五三趁这个空挡,一把打落八四袭来的短匕,长臂一勾,手中短匕立时抵上八四的脖颈。 三七见见队友五三事成,脸上顿时一喜,争分夺秒的厉声喝道:“二一二!杀了七八!不然我们即刻便杀了你队的智囊八四!” 林知晖三人此时也赶到了近前,正好听到这句话,立即就向二一二袭来,欲先救下七八。 二一二见状,反应也不慢,手下快如闪电,挟持住尚还压在自己身上,被砸有些晕乎的八四,短匕抵上他的脖颈。 转头对林知晖三人悍声道:“别过来!再往前一步!我便杀了他!” “立即杀了七八!”三七不欲再给二一二考虑的机会,急声催促威胁道。 话落,三七手中短匕毫不留情的扎上八四的肩膀,八四吃痛,惨叫出声。 二一二眸中挣扎之色顿消,手下用力便欲杀七八。 于弘毅立时也满面狠色的厉声喝道:“二一二!你若敢杀七八!就算你从三七手里救下八四,我也必将八四千刀万剐!” 二一二手下动作再止,满面纠结之色,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抓紧手中的七八,如困兽般嘶吼了一声。 林知晖和五七见他停了手上动作,皆松了口气,转身立即就向三七和五三杀去。 三七见状大惊,又捅了八四肩膀一刀,厉声道:“二一二!以七八相挟!不许九七队的人,再靠近我们!否则我即刻杀了八四!” 二一二见八四身上又添上刀伤,赤红着眼,对林知晖三人喝道:“不许动!” 说话间,二一二手中短匕再推进些许,七八闷哼一声,脖颈处割出一条血线,顿时,林知晖三人也不敢再有所动作。 场面霎时安静下来,三方人马,一时僵持,谁也不敢妄动。 “二一二.....别管我,放了七八,杀了他们,为兄弟们报仇!”八四突然嘶吼着开口道。 三七闻言脸色大变,厉声道:“闭嘴!” 八四忍痛哼笑两声,狠声道:“我偏不!你来杀我啊,此时你敢么?” 五三此时抵着八四脖颈的匕首微抖。 三七眼中阴狠之色一闪,又欲扬匕,向八四大腿扎去,欲以此胁迫他闭嘴,哪料八四是真的存了必死之心,脖子猛地往前一送。 五三顿时大惊,此时他哪敢让八四身死,钳制他的手臂立即移开些许,但仍是晚了,手中匕首已割破了八四颈部的大动脉。 二一二见状,松开手中钳制的七八,哭嚎一声,如濒临绝望的野兽一般,不要命得向三七与五三杀去。 林知晖见七八脱困,此时也满目狠意的杀将了上去。 五三既要保护三七,又要对付两个高手不要命的联手合围,不过几招的功夫,就被两人一刀割断脖颈,一刀刺中心脏,倒地身亡。 三七失了五三的庇护,一招功夫都不要,便被两人如法炮制,送他下去和五三做了团聚。 二一二杀完人便甩下了手中匕首,泣不成声跑到倒地八四身前,用手按住他脖子上出血口。 二一二疯狂又痛苦地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再等等不好吗!” 八四嘴里呛咳出一口血,脸上浮现出解脱地神色道:“正好呢......还剩五个人.....二一二,别来陪我们,带着我们的那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不!”二一二疯狂嘶吼摇头。 林知晖队的四人皆动容,不发出任何声响,将此处空间,留给还剩最后一点时间与八四相处的二一二。 “我们没了记忆....那管事说,是我们父母不要我们了,才会被送来这里....能做州牧的义子,是我们的福气....我却是不信........” 二一二痛苦的点头。 “我们虽然没了........记忆......但我们学的本事做不得假......家中长辈定是用心培养了的......才会有如此出众的我们......哪家父母会不要出众的孩子......” 林知晖双拳紧攥,欲上前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于弘毅拉住,并抬手包住他用力到发白的拳头。 林知晖赤红着眼垂眸,于弘毅对他轻轻摇了下头,示意他勿要出声。 第262章 鲁王兵至广山县,薛倾透心凉 “定是那管事骗了我们.....我们兄弟的仇还未报完....那个洗了我们记忆的妖道……最是不可饶恕……此处甄选义子之法……也是那妖道出的主意…那州牧夫人被设计了……以为我们这些贵子…………皆是自愿入营的……” 于弘毅听到此神色微动。 “那妖道想利用我们谋害州牧夫人身后的齐家…我们不过是棋子………” 于弘毅与林知晖因未失去记忆,此时听闻此等秘事,亦是心头巨震。 “八四……你与我们一样皆失了记忆,怎会知道这些?”于弘毅上前一步,在八四身前,倾身蹲下,急问道。 八四因为失血过多,目光已开始涣散,喃喃道:“这个是我失去记忆前,削尖指甲……在大腿内侧刻秘文……记录下的秘密……..二一二......不许死.....听见没有...我若在下面见到你.....定不认你...报……仇..” 八四硬撑着最后一口气,痛苦艰难地说完这段话,含泪气绝而亡。 二一二抱紧八四的尸体,哀鸣嘶吼,直至天明。 林知晖,于弘毅几人皆神情没落陪在二一二身边。 天光大亮,日升月降,义子营大门在封闭五十日后打开。 义子营内,走出五名身染鲜血的‘贵子’。 广山县,西城门。 薛倾领两万大军,一路势如破竹,攻下庫县和昌县后,行军攻到了广山县城门下。 鲁王汲取上次险些被围杀的教训,此次出征虽一路大胜,也未托大,车驾行于大军中部,以防被再次突袭。 到了广山县城门下,鲁王大军士气如虹,薛倾一马当先,亲身上前,去往城门下,进行叫阵。 “薛将军,您终于来了!您来救晚辈了吗?晚辈都要吓死了!呜呜呜…………”林知皇骤然从广山县的城门上冒出头,大声朝城门下嚎哭。 薛倾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只等今日拿下广山县,再斩下冲天贼的头颅,一雪前耻了。 骤然又听到熟悉的哭声号丧,心情顿糟。 薛倾不耐地仰头向城门上看去,出乎意料的在广山县的城头,看见了那令人生厌的油滑小子。 薛倾一腔战意被泼了冷水,顿觉晦气,脸色骤黑,厉喝道:“臭小子!莫要下猫尿!本将军不是来救你的!是来杀匪的!” 薛倾回话间,也在仔细打量城墙上的情况,见这正哭嚎不休的小子,身后还站着两名威武之人,一看就身手不俗,不是一般小兵。 薛倾立时将这两人,当做冲天贼手下派出迎战守城的大将。 而此时在城头上哭嚎的林知皇,当做了被冲天贼抛出来,相挟停战的人质。 林知皇哭嚎着,也一副话家常的架势:“杀匪也不妨碍您来救晚辈啊,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晚辈回去后,会让家父好好谢您的!花寨主,开城........” 林知皇嘴里的‘门’字还未说出完,城门下的薛倾就一举他手中的名器,破浊挽清枪,直指城上,悍声道:“少给老子套近乎,是不是冲天贼让你出来当说客的?狗贼想求饶?休想!你这小娃娃的小命算个鸟!” “冲天贼!快快出来应战!这小娃娃你想杀就杀!” “不是!是……” 林知皇话音未落,薛倾直接打断,在城门下继续厉声大喝道:“冲天小贼!速速出来受死!这小娃娃你想杀就杀!妄图用他来做相挟!休想!今日飞将威虎在此,定要斩你狗头!” “呜呜!薛将军!晚辈视您为长辈,您竟枉顾晚辈性命,让晚辈去死!晚辈委实心伤,呜呜……只得让将军您也体验一下晚辈此刻心境,了解一下晚辈的彻骨寒心之痛!呜呜……” 林知皇在城墙上,委屈的边说边嚎啕大哭,头突然从城墙上消失一瞬。 就在薛倾身后的兵卒们以为林知皇就此无用,被冲天贼拉下去处置了时。 林知皇的头,再次奇异的出现在墙头上,不仅毫发无损,还不知从哪端来了一大桶泥水,直接就向城墙下正在仰头叫阵的薛大将军浇去。 此少年郎君满面愤愤之色,似受了天大的背叛一般,嘴里还嚣张的大喊道:“吃晚辈一桶洗墙水!” 薛倾在城门下叫阵,一直在警戒城墙上,随时会飞来的暗箭。 倒是没注意正头上又冒出头来,和他喊话大闹的小娃娃,更没将她当威胁,只当她是待死之人。 这冷不丁的正头上浇下一桶泥水,薛倾察觉时,想躲避时,已来不及。 威武不凡的飞将威虎,在两万大军前,顿时泥水淋身。 心飞扬,透心凉。 第263章 寻求鲁王‘庇护\’的林知皇 “将军!” “将军!!” 薛倾身后跟着的亲卫兵,纷纷惊呼,不敢相信眼前这闹剧似的一幕。 刚才还一马当先,高举着‘破浊挽清枪’,在城门下杀气腾腾叫嚣的飞将威虎薛倾,立时被洗墙水淋了个正着,成了落汤鸡一只,蒙然的从嘴里吐出一口泥水,顿时威严扫地。 一刻钟后,广山县城门大开。 青松寨寨主花庆发带着一帮寨中兄弟,献上广山县,手捧锦盒,锦盒内装着早已硝制好的冲天贼头颅,对鲁王进行投诚。 鲁王的驱行战车,从大军中部行到城下,见盒中头颅果然是那冲天贼的,大喜,欣然接受这伙山匪的投诚,收下广山县。 一个时辰后,终于弄明白广山县如今情况的鲁王大军,顺利进驻广山县。 原冲天贼居所,议事大殿。 鲁王帐下文武皆在,鲁王坐于大殿上首。 林知皇鬼哭狼嚎的被薛倾追撵着,从殿外跑入,如猴一般在各个文武身边窜逃,借这些人做肉盾,不让薛倾有机会真提抢戳到自己,逐步向殿上鲁王处跑去。 薛倾银亮的铠甲上全是泥水,泥水渍还未干涸,一缕头发还半湿的挂在唇边,满面狰狞之态,俊逸不再,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手持‘破浊挽清枪’,追撵的林知皇鬼哭狼嚎的满殿乱蹿。 此时在薛倾脑子里,什么打仗一雪前耻都是虚的,他此刻只想一枪戳死,这让他在众军面前,颜面尽失的臭小子。 林知皇机灵的紧,像只灵猴绕着每个大臣身边乱跑,薛倾怕扎错人,好几次出枪,都不得不再收回枪,气得更是怒吼连连。 不可一世,早已功高震主的薛倾,此次丢了如此大丑,鲁王乐得看好戏,也不出声阻止。 林知皇一路跑至最上首,往鲁王身后躲藏,以寻求庇护。 “大王!大王!您快救救晚辈呀!晚辈将薛将军当英雄相待,敬佩非常,一片赤诚之心,他却要诛晚辈性命,晚辈气愤不过,正好又看到脚边放置了一桶洗墙水,才拿了淋他的!哪想得到薛将军竟然也不躲躲.........真不是故意为之啊.......” 薛倾听后更怒,他哪是不愿躲?是这小子太过不按常理出牌,发现时还哪来的时间躲避?如今听这臭小子所言,倒像是他愿意被洗墙水淋,不愿躲避一般!敢情还成了他的错了? 薛倾牙齿咬的咯噔直响,怒火上涌,终是顾不得上下尊卑了,几个跨步,提枪便冲上了大殿上首,要戳死这惯爱在鲁王面前撒娇弄痴的林知皇。 林知皇冲至上首,鲁王脸上是含笑的,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林知皇年岁尚小,又身无武器,毫无威胁,乃无知小儿尔。 薛倾却不一样,这样手持利器,冲至上首,挥枪至眼前,欲在自己面前杀人,委实目中无人! 鲁王的脸色顿时阴鸷下来。 “薛倾!你大胆!竟敢在大王面前举枪!目无尊上!”尤无机见鲁王脸色阴鸷,顿时就明白自己媚上的机会来了,当即跳出来,呵止薛倾。 鲁王身边护卫安全的赤旗军也执戟格挡,欲将薛倾逼退至下首。 薛倾被大戟格挡,理智回笼些许,停下动作,重喘一口粗气,盯看一眼藏身在鲁王座椅后,只冒一双眼睛出来的林知皇。 薛倾咬牙犹豫半晌,终是又退至了下首,才不甘不愿地抱拳道:“大王!末将无状,还请责罚!” “对!大王!好好责罚他!”林知皇躲在鲁王身后,适时火上浇油,狐假虎威的叫嚷道。 薛倾额头青筋暴起,差点忍不住又提枪冲了上去。 “仲礼,不过一顽劣小儿,何须与他计较?”鲁王威严开口道。 “就是!一点大将风范都没有!冲天贼杀不死,杀我这除贼的功臣,倒是能耐!”林知皇做志得意满状,从鲁王身后露头,向大殿下首的薛倾挑衅的吐舌头。 同站在大殿下首的,鲁王帐下一众文武,见了林知皇此番举动,纷纷在心里替这敢一再在老虎屁股上拔毛的小子,捏了一把冷汗。 第264章 在鲁王心里埋下疑心的种子 尤无机见鲁王如此回护那混小子,甚至在那小子跑至上首躲藏在身后时,也不让身边的护卫军阻拦,心情比薛倾也好不到哪去。 鲁王如此做派,可见林者云这儿子,是甚得他心了。 打压薛倾嚣张气焰的‘重任’,不应该都是他尤无机来干的么? 这也是他在众谋士里,能在鲁王面前崭露头角的原因。 这不知分寸的小子!竟抢了他在鲁王面前的刷存在感的活计! 尤无机不由在心里越发恨毒了林者云,只觉得他乃平生克星,明明此时都驻守郐县不在此地了,正是他洗涮此前没有献出好谋略,好好在鲁王面前表现一番,再巩固昔日地位的时候了。 却没想走了林者云这老的,小的又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跑了出来,在鲁王面前一再献媚。 混小子明明做着混账事,却歪打正着的,正合了鲁王怕薛倾功高震主,打压他嚣张气焰的心思。 “臭小子!你给本将军滚下来!”薛倾见林知皇还敢挑衅地对他吐舌头,忍功再次破防,咆哮大殿。 “大王!薛将军都要杀晚辈!置晚辈性命于不顾了!晚辈只不过泼了桶水,薛将军身上油皮都没伤上一块!此时却要晚辈的命!还敢拿枪对着您,他这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他是此处的‘大王’呢!大王!您要好好教训他才是!让他明白上下尊卑有别!”林知皇也毫不示弱,光明正大的扬声告起了黑状。 鲁王帐下文武:“........” 这种致人于死地,给人穿小鞋的阴毒话,说的是否太光明正大了些? 真的不需要在私下里说吗? 在正主面前讲告状话,这仇恨拉的也太大了些吧? 真正‘勇士’啊! 林者云这儿子怎么教的?是否太不知天高地厚......缺心眼了些? 难怪这小儿当时以为自家爹死了,哭的那般伤心....... 看来是真没爹护着,容易被人打死啊..... 这么一看,他那时嚎的‘爹死了,我也难活了’倒是句实在话了...... 真的是挺有自知之明,又从不说假话的啊..... 也不知道是说他聪明好,还是蠢好,总之...... 挺有意思的? 鲁王帐下众文武百官,一时皆化身成了吃瓜群众,静看鲁王和薛倾这对好翁婿后面如何反应。 林知皇此时在上首,躲于鲁王身后。 下首众文武的面部表情,皆落于她眼底,见状也不禁在心里感叹,薛倾在鲁王帐下,是真的人缘关系差啊。 此时此刻,竟只有四五名武官系的将领,与他同仇敌忾,对她怒目而视,其他官员,不是在幸灾乐祸,就是在吃瓜。 竟无一人,站出来替薛倾周旋解围。 “臭小子!胡咧咧些什么!大王乃本将军岳父!大王的命数次都是本将军救的!什么上上下下!死下来!本将军要将你锤成肉泥!”薛倾一扬手中的破浊挽清枪,怒火高炽咆哮道。 鲁王在听得薛倾于众文武面前,大声宣告自己救了他这大王许多回性命时,脸色完全黑沉了下来,这薛倾竟将职责之所在,当做恩情来算,又公然在众文武面前,鄙弃上下尊卑之别? 看来这薛倾当真手中兵权过大,逐步生了异心啊! 鲁王想到此,于心中,不由对薛倾的忌惮越深。 离间计已成! 林知皇听到薛倾喊出此话,眼中狡黠之色一闪而过。 只要在多疑的鲁王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后面之事,静待它生根发芽便可。 “大王!晚辈可是这次诛杀冲天贼,夺回广山县的功臣啊!晚辈也不要别的赏赐!只要英明神武的大王您,好好护着晚辈,不让晚辈被薛将军杀了就行!” 林知皇计谋得逞,又开始巧妙的转移话题,厚脸皮的往自己身上揽功,又是一阵受惊似的鬼哭狼嚎。 第265章 学得文武艺,不如厚脸皮 “怎么没功劳?从我出生起,我爹就让那得道的高人,给我算了一卦!高人当时就说了,谁若想杀我,谁就不会有好下场!因此,我特地以身犯险,深入险地,就为让冲天贼来杀我,好得天上那庇佑我的神仙,降下神罚,让冲天贼不得好下场!如今看来,晚辈这个计划实施的非常成功,各位在场的叔叔伯伯们请看........” 林知皇抑扬顿挫的说着,正气凛然的一指被侍从捧在手中,装有冲天贼首级的锦盒道:“这冲天贼的狗头,如今是不是在这里了?” 林知皇此番歪理讲的那叫个一本正经,说的那叫个理直气壮。 鲁王:“........”这小子有意思,真的可以考虑收个义子当当,以后心情不好时,让他随便给讲两句,应该就是笑话了吧?林者云如此疼宠这儿子,莫非就是此原因? 薛倾:“........”这臭小子.......颅内莫非有疾?自己此前如此和他计较,是否有些跌份? 尤无机:“..........”看来此前还是低估了林者云这儿子,脸皮的厚度,当真是为了逗乐讨好大王,无所不用其极的主。不行,他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两父子驱离鲁王身边! 堂下众文武:“..........”好个厚脸皮的混小子,为了往自己脸上贴金,这种离谱的故事都编得出来,自己怎么没有这份厚脸皮呢? 堂下众文武痛悔,此前怎么光是想着学‘文武艺’了,竟是忘了练就讨好媚上,可独揽功劳的‘厚脸皮’啊! “休要信口胡言!你不是被那朝廷通缉犯符骁,偶然挟持,几经辗转,才会落于冲天贼之手的吗!”尤无机首个跳出来呵斥林知皇。 这倒让一直被尤无机针对的薛倾诧异了,万想不到尤无机这阴损小人,还有为他出头的一天。 薛倾震惊之余下,高涨的怒火都消下去些许。 “好了!他不过一无知小儿,如此这番言语,也不过是为了逗本王开心!你们这些个大人,打仗不行!欺负起一孱弱小儿,倒是联起手来了。”一直不说话的鲁王突然一拍座椅的扶手,大声怒斥道。 大殿内的文武见鲁王突然发怒,立时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去,怕被殃及池鱼。 尤无机的嫉妒之火顿时也消灭了下去,头脑清明起来后,立时明白自己刚才犯了鲁王的大忌。 谋士与手下大将同穿一条裤子,这如何能让多疑的鲁王安心? 刚才自己也是晕了头,只想着打压这小儿的嚣张气焰,竟然直言替薛清出了头! 多疑的鲁王这如何能高兴? 薛倾却十分悍勇没眼色,丝毫不惧鲁王发怒,心头更是憋闷不忿,只觉鲁王这个时候还站在那混小子那边回护,一点都没将他放在心里,顿时醋意横声,再次化身为暴龙,咆哮大殿道:“大王!您若铁定心今日要护他!有我没他,有他没我!末将立时罢官而去!大王您选!” “大胆!” “放肆!” 大殿内众文武齐齐呵斥薛倾,以示自己对鲁王的忠心。 林知皇在上首见状,更是心下暗喜。 这个好!薛倾看来真的是膨胀了,竟然公然威胁主上!此前她刚种下‘怀疑’的种子,薛倾这么快就上赶着让种子发芽,倒是意外之喜,也不枉她这一番装傻弄痴了! 鲁王当下要用薛倾,当然不能让他辞官而去,但薛倾此番话说下来,就是目中无人的‘胁迫’之言。 鲁王怕是要对薛倾忌惮更深了,一旦找到可以替代薛倾之人,便是薛倾无下场之时。 彼时等鲁王忍无可忍出手除去薛倾之时,她再出手帮一帮薛倾,让他明白鲁王欲除他之心,便是这对君臣你死我活之时!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林知皇彼时,就要做那渔翁! 林知皇此时虽如此想着,但也懂得过犹不及,见好就收的道理,不敢再继续‘无知者无畏’下去了。 无论如何,薛倾此时都放下此话,他再不讨得鲁王之喜,如今也是鲁王帐下第一猛将,她不过一得宠的谋士之子,如何敢与他竞争分量? 别玩脱了,真让鲁王当了台阶踩,把自己推出去斩了,成了安抚薛倾的炮灰。 林知皇想到此,遂在殿内众文武大半都趁机踩薛倾,此起彼伏呵斥他之时,又趁机站了出来,率真地大叫道:“薛将军此言差矣!您乃大王手下第一悍将!晚辈再如何顽皮,这是做不得假的,晚辈如何敢与您相提并论?” 正在落井下石踩薛倾的众文武:“……” 这突然懂事小子是谁?感情,坏人,都是他们做了? 这小子一翻脸,倒又做起好人了? “.........”正想着如何替鲁王解围的尤无机,一时嘴都气的歪斜起来。 被林知皇此番作为解了围的鲁王,此时也大松了口气。 薛倾刚才如此相逼,正是鲁王下不得台来之时,他若直接发怒,薛倾真辞官离去,一员大将去矣。 但若服软,软言相哄,他这主上的颜面又何在? 这皮小子真是深得他心,不错!虽然混了点,却也和他爹一样机灵,又最是崇拜敬重于他,或可从小培养一番,忠心自是不差的。 鲁王看向林知皇目光更是柔和些许,再转眸看向下首薛倾,眸中厉光一闪而过,待本王寻到了可替代你之人......... 第266章 晚辈年幼无知 薛倾骤然被林知皇一番好话奉承,心里也舒坦了,看向她的目光,杀意锐减。 自得的高昂起头,像只斗盛的公鸡,只觉自己威武非常,终于恫吓到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丝毫不觉自己刚才那番作为,引起了鲁王忌惮。 林知皇站在鲁王身旁,服软也服的彻底,毫无骨气,再接再厉拱手对下首薛倾稚声道:“薛将军,在大王心中,自然是您这半子,分量更重,晚辈混账惯了,也是将您视作长辈,仗着您疼宠晚辈,才会如此顽劣!” “哼!”薛倾重哼一声,心中腹诽,他才二十有七,年轻有为,当什么长辈疼宠晚辈?不要脸皮的臭小子! 林知皇似没听到薛倾这声重哼,继续在鲁王身边拱手抱拳,顽劣地笑着作揖道:“晚辈知错,下次再不敢如此胡闹了!还请薛将军就看在晚辈年幼无知,真心认错的份上,您大人大量,莫要和晚辈计较了!将军也莫要再说这等妄自菲薄之话,拿您自己和晚辈做比,大王听了此言,该是要伤心了!” 鲁王得了台阶,也不给薛倾再说狂妄之言的机会,如今自己确实离不得他,他做出何不合时宜之事,也处置不得,最后丢面的也只会是自己。 鲁王想明白这点,也没了前面看薛倾丢丑的心思,遂也自然缓和地开口道:“好了,仲礼,他这小儿都向你赔罪了,你就莫要与他计较了,林县令此前献策也是大功一件,便把他这功,算在他儿子身上,与此次事,功过相抵吧?后面论功行赏之时,不得赏赐,你看如何?” 鲁王清风和煦甚至带着点宠溺意味说着此话,但心底却对薛倾的忌惮之意越发加重。 薛倾见林知皇服软,才觉找回些许面子,又得鲁王软言相劝,这才愤愤作罢。 鲁王见薛倾收回了手中扬起的‘破浊挽清枪’,便知此事已了,此时也确有大事要议,便也肃穆了神色,侧头对林知皇的斥责道:“好了,你这闹腾的混账也快下去,本王还有要事与众臣商量!” 林知皇故作害怕的又看了下首的薛倾一眼,祈求道:“大王,那青松寨的花寨主武艺不俗,此次也是他杀了冲天贼,救了晚辈,此时他已经投效了您,您能不能命人将唤他进来,命他护送晚辈去如今暂居之所,这几天都让他保护晚辈?薛将军他.......” 林知皇越说声音越小,小心的拿眼去觑看的下首的薛倾,一副害怕胆颤的模样。 林知皇模样长得好,这番作态她做来,真是显得又可爱又可怜,看得鲁王面上又展出笑意的褶子,只觉这小子有趣又机灵,原来也不是一个莽大胆,惹祸得罪人后还是知道怕的,给自己找起了安护之人。 薛倾在堂下闻言,又是虎目一瞪,张口又欲咆哮大殿,被身边的将领眼疾手快的给赶忙拉住了。 鲁王先是被林知皇此番作态逗乐,但转念又对林知皇那句‘青松寨寨主武艺高强’的话上了心,想到自己此前压根就没注意那献冲天贼头颅的山匪,遂点点头,让周围的小兵下去传呼花庆发。 不消片刻,花庆发被传令小兵领进大殿。 鲁王一见走进来的花庆发,生的臂长一丈,腰大肩宽,睦目海口,形似山猿。 便觉他乃异人,很是不凡,顿时收了此前对他山匪出身的轻视之心,又细细的打量了花庆发半晌,见他此番觐见举止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心底顿时起了拉拢重用之意。 待花庆发恭敬接了他之命令,带着林知皇退下去后,鲁王心里对他更满意了些。 出身差的高手啊......难遇也难求。 如此甚好! 若这花庆发身上功夫果然如那混小子所说的那般高强,性格看起来也不错,倒是可以培养。 比之寒门出身,却家中富裕,脾气爆裂的薛倾,更好控制。 若他武功真能与薛倾一较高下,或可收下,作为心腹之用。 第267章 尤无机献一石二鸟之策 鲁王心头打定了主意,见大殿内的外人也都退了出去,遂收回了目光,谈起了正事。 “本王欲将离仙郡作为粮袋子,掌于手中,让它每年源源不断给本王军队供粮!如今冲天贼骤然身死,本王虽省了征战的功夫,但与此同时,本王的军队也没了驻军离仙郡的理由,本王如今该如何名正言顺拿下离仙郡?”鲁王对殿下众文武凝声问道。 尤无机此时大踏步出列,拱手抱拳朗声道:“大王,臣有一计献上!立可解大王之忧!此计若得行,即可取那方郡守的性命,让离仙郡群龙无首,又可将他之死,推到‘冲天贼’头上,还能悄无声息的谋得离仙郡六成的粮食!” “哦?何计?”鲁王一听此言,双目骤亮。 尤无机自得的一抚美须,献上自己早已谋划好的计策道:“冲天贼已死于内乱之事,尚是秘密,大王可利用此事,大作文章。” “细细说来!”鲁王沉吟细听。 “诛灭叛匪乃大功,这功对于已是天潢贵胄的大王您来说,可能无用,但对那方郡守,却不同。” 尤无机越说越是顺畅:“此等诛灭叛匪的大功,若上报朝廷,照例是可以更进一步的!方氏世家蜗居离仙郡已太久,一直在谋求高升之法,可利用此点,诱使方郡守身后的方氏世家贪图此功!” 尤无机说到此处,展袖对上首的鲁王大拜,请命道:“大王!臣愿只身前往离仙郡,将冲天贼已被大王您所灭的消息‘秘密’带给方郡守,以大王您要离仙郡六成储粮,将诛灭冲天贼的功劳给他为由,诱骗那方郡守,亲自率军来广山县‘假做’攻打,领这‘灭匪’之功。” 尤无机此话一出,立即有其他谋士反应过来,喜道:“妙!只要那方郡守贪功,领军来广山县假攻‘冲天贼’,我军便可将他诛杀于此!” 又一谋士出列,紧随其后细细分析道:“大王可再假称方郡守乃冲天贼所杀,离仙郡群龙无首之下,我军可再以帮离仙郡剿灭叛匪为由,名正言顺率军进驻离仙郡,进军入郡府的同一时间,可趁机派一支军队,假冒成冲天贼的匪军,对郡府内的本地世家豪族进行灭门清缴,冲天贼历来爱行此事!亦无人会怀疑!” “如此,离仙郡当地世家豪强皆灭,离仙郡真真正正落于大王之手矣!” “尤参军好计策!不愧为大王麾下第一谋士!”文官谋士们细细琢磨一番,皆开始奉承夸赞尤无机此计之妙。 鲁王亦是满意的点头,刚才对尤无机升起的不满,又消下去些许,看向尤无机的目光,越发柔和。 尤无机一直悄悄关注鲁王神色变化,自然是注意到了鲁王此时的目光,心下暗喜,知道自己方才晕头帮薛倾说话的那事,算是在鲁王那里过去了。 尤无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后,继续补充道:“大王若想长期掌控离仙郡,还可趁此机会推一名‘自己人’,做此次诛灭冲天贼的首功之人,可让他名正言顺暂时接管离仙郡,再向朝廷施去些许好处,为他向朝廷请命,正式授予他离仙郡郡守的官职,如此,离仙郡,乃大王囊中之物也!” 这些弯弯绕绕的计谋,薛倾在下首听的又是一阵云里雾里,但看众人反应,也知道这是好计。 薛倾想到之前尤无机也算破天荒帮自己说话了一次,也没有如往常那般跳出来出言讽刺,遂严肃着一张脸,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好!就用此计!待事成!成功拿下离仙郡后!本王会以此次众卿献功多少,论功行赏!”鲁王意气风发于上首站起身,挥手拍板道。 “大王英明!”殿下众文武皆满面喜色,齐声应和。 初春,正午,阳光烈艳。 林知皇身后跟着被鲁王派来‘保护’她花庆发,两人进了林知皇在广山县,暂居的居所。 居所大门刚在两人身后关闭,胡三就从门后侧面冲了出来,一刀袭向林知皇身后跟着的花庆发。 花庆发立即抽出腰间的鬼头刀,横刀抵御,两刀相接,发出振聋发聩的铿锵之声。 第268章 花庆发字炽将 花庆发进得门来骤然被袭,周身顿时杀意横生,使的对敌之招,原先是斩人头的杀招,待看清袭来之人,是林知皇手下的胡三后,又察觉到胡三出招皆留有余地,立时便明白此乃切磋,遂将斩人头的杀招收了起来。 林知皇没有丝毫惊诧之色,对身后的一切早有预料,含笑再往前走几步,避至一旁,看此院落中,花庆发和胡三两人你来我往的打斗。 花铃此时也走了出来,站至林知皇身后,与她一同看两人过招,颇有些骄傲的对林知皇道:“主公,胡兄恐不是我爹的对手。” 林知皇笑,细看了半晌两人打斗,微一点头,表示认同。 花庆发与胡三你来我往的对打了五十余招,两人之间的胜负,最后以胡三手中的刀,被花庆发气势凌厉的打落,脖颈处随之被架上鬼头刀,而落败告终。 “啪啪啪啪!”林知皇满面欣赏之色,含笑的鼓掌道:“花寨主当真是武功不俗!刀法卓绝啊!” 站于林知皇身后的花铃,脸上浮现出与有荣焉之色。 输赢分出,花庆发收回架于胡三脖颈处的鬼头刀,豪爽的出拳锤了锤胡三的胸口,以示敬重。 花庆发做完这些,又调息片刻,因剧烈打斗而紊乱的呼吸后,拱手抱拳对林知皇恭敬道:“主公手下能人辈出,属下献丑了!” “胡三可是我手下数一数二的高手,在你手下也不过走了五十余招,花寨主莫要过谦了。”林知皇满面欣赏之色,摇头笑道。 “花兄莫要自谦,若你还算不得高手,那我胡三就更算不得什么了。”胡三亦是爽朗笑道。 花庆发遂也收了自谦,意气风发的拱手道:“鲁莽武夫,只有匹夫之勇,谢主公盛赞。” 林知皇听花庆发此番作答,顿知他在这文化教育落后的时代,也算是受过一些文化教育熏陶的,不是真正大字不识的武夫,虽为人有些耿直,但对答间进退有度,不怪乎能做一寨之主。 林知皇见花庆发如此进退,心里的谋划,越发明晰,曼声道:“倒是不知,花寨主身上功夫,比之那飞将威虎薛倾如何?” 花庆发默想了一下,自己此前几次见薛倾出招时的模样,拱手诚恳道:“在地面上与那飞将薛倾比拼,或有可为,若是于马上对阵,却是不敌的!属下家中贫寒,无马,更未学过御马之术。” “你今后是要做大将的人,不会马术这如何行?这几日我便准备好马匹和御马师傅,教你骑马。”林知皇闻言微微颔首,轻描淡写施恩道。 “多谢主公!” 花庆发得林知皇直言承诺以后可为大将,而且还花重金赠马,更是用心专门派人教授他马术,大喜之余也很是感动,郑重地在林知皇面前单膝以士之礼跪下接恩。 花铃一时也热泪盈眶,以士之礼一同跪下,谢主公如此重用大恩。 林知皇颔首,继续道:“花庆发,汝可有字?” “恳请主公赐字!”花庆发眼眶发红道。 林知皇见花庆发无字,遂想了想,沉吟片刻道:“‘炽将’如何?此前汝是炽热发光守卫青松寨的‘大将’,吾望汝今后能成为,炽热守卫万民的大将!” “炽将谢主公赐字!”花庆发含泪动情道。 花铃亦是在一旁红了眼眶,为有人终于懂了爹爹所坚持之事而热泪盈眶。 “主公可有授命?属下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花庆发平复情绪后,立时想到了主公心腹胡三,方才与他点到即止的功夫切磋,遂也明白自己是过了考校,林知皇这要重用于他了,兴奋之情越盛,立时请命道。 “薛倾如今功高震主,鲁王对他防备之心与日俱增,如今正是缺一名出身低微,身后无势力可倚靠的武将,做心腹之用。如此,多疑的鲁王,才敢放权给他,替代薛倾。”林知皇也单刀直入,讲出自己所谋。 “主公意思是?”花庆发眼中光芒大盛。 “炽将,你可愿深入虎穴,做鲁王手中那柄打压薛倾的刀?趁机掌握鲁王麾下兵权?”林知皇垂下眼眸,目光锐利直看入花庆发的心里。 第269章 建立青雁军 花庆发悍然垂首,铿锵有力粗声答道:“属下愿往!” 林知皇听到花庆发毫不犹豫的接令之声,仰天朗笑几声,满意道:“好!炽将不愧为忠勇之士!” “主公如此信重之恩!炽将无以为报!愿肝脑涂地!” 花庆发这粗莽汉子,听得林知皇此番肯定之赞,激动之情难以言表,眼眶越发红了起来。 林知皇弯腰,双手虚托着花庆发站起身,郑重对他道:“炽将,这几日你既奉‘鲁王之命’保护于我,此段时间你便何事都不用考虑,专心在此住所校场内,练好骑术便可。盼早日,能看到你在马上,威武舞刀的模样!” “是!属下定日夜不眠,用心练好马上功夫!”花庆发顺着林知皇托身之力站起身,垂首应是。 林知皇颔首,踌躇满志的朗声再道:“至于筹谋如何将你推至鲁王身前之事,就交由我这主公来布置即可!炽将你勿需为此忧虑!” “诺!”花庆发难掩激动的抱拳,恭声应诺。 “花铃!” “在!”花铃以士之礼,悍然垂首。 “吾欲再建立一支千人军队,名‘狼凰’军,此后,吾之安全,皆由这支军队专门护卫,汝可有信心掌此军?”林知皇转首,目光柔和看向单膝跪地的花铃,郑重地询问她道。 见主公将此等护卫安危的重任交托于她,非十足的信任不能行此事,花铃亦是激动满面荣光。 花铃一跺手中长枪,中气十足答道:“属下愿以身效命!” 林知皇欣慰颔首,与花庆发父女,三人相视而笑。 此刻,花庆发在心底打定主意,一定要趁此段时间,学好马术,此后能在那鲁王处,与飞将薛倾能一较高下,绝不负林知皇此番重托。 花铃则感动于林知皇如此信重她,愿将侍卫安全的重任交给她统掌,心绪到此刻都不能平复下来,面颊仍旧激动地泛红。 花庆发与花铃父女,在林知皇此处受下重任后,红着眼眶一起拱手躬身退了下去。 等花庆发与花铃父女俩走后,林知皇又在此院落中站立了许久,理清了脑中思绪,才满面疲惫之色转头,问身边陪着她一起静站的胡三道:“温南方如今在何处?” “在书房等您。” 林知皇闻言,点点头,迈步朝书房走去。 林知皇踏入书房时,温南方正在阅览窦图从广山上传来的书信。 温南方见林知皇推门进来,放下手中书信,从书案前起身,迎接林知皇,将此位让给她就坐。 “主公,今日一切可还顺利?”温南方仔细端看林知皇的面色,就知她思虑过重,又引起了头痛。 林知皇满面疲惫之色的点点头,在书案前坐下,轻声回道:“嗯,今日一切事情进行的顺利。我已让胡三试过花庆发的身手,他确可为插入鲁王麾下之刀,我已将窃取鲁王‘兵权’的重任,交托于他了。” 温南方闻言,俊秀的眉峰立时皱了起来,不赞同道:“主公,您何不再观察花庆发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此事宜早不宜迟,将花庆发推至了鲁王眼前,今日时机正好。” 林知皇说着,想到了此前薛倾提抢在鲁王面前咆哮大殿之事,唇角讽刺的勾了起来。 “花庆发确实是最为适合做‘刀’人选,但此事重大,此人毕竟归顺于您的时日尚短,而且此前还有投奔冲天贼,首鼠两端先例在,若您助他在鲁王面前谋得高位后,他因贪恋手中权势,生了异心.........” 温南方越想越为不妥,脸色都沉了下去。 林知皇见温南方如此不放心,收回此前发散的思绪,轻笑摇头道:“花庆发此前投奔冲天贼是为了保全青松寨的一干老弱妇孺,乃无奈保命之举,由此可见他是重情之人。” “况且此时花庆发看我的眼神做不得假,是真心奉我为主的。至于以后掌了权势,会不会生有异心这点,我也是不担心的。他是头脑清醒之辈,看事情也明白,不会行那等自寻死路之事的。” 第270章 温南方的不‘注意\’之举 “如何说?”温南方聪慧,但毕竟阅历尚浅,尚不善人心之道,虚心求教道。 “鲁王不是明主,有薛倾这个前车之鉴在,首先花庆发就不会头脑发昏,倒向鲁王。” “他若拿了鲁王兵权,自立门户当如何?”温南方乃理性之人,将事情往最坏的情况去假设。 林知皇傲然道:“花庆发拿了鲁王兵权,自立门户这一条路也是不得行的。” “其一,按照鲁王的行事作风,他就算欲重用花庆发,也是不耐烦妥帖安置青松寨这一干人等的。大概率会为了安抚花庆发的心,将青松寨一干老弱妇孺,丢给我爹这个现成的‘自己人’,作妥善就近安置,如此,青松寨的人,皆生活在我的治下,花庆发这重情之人,便有软肋握在了我手中,如何敢妄动?” “其二,鲁王拿下离仙郡后,就会退兵回自己的封地库州,花庆发也会跟着去往库州,我会派一位谋士随往,从旁辅佐花庆发,此人平时既会为他出谋划策,帮他更快夺得鲁王信任,应对可能出现的暗算,也会暗中监视于他,一旦他有异动,我们也可提前准备,早做打算。” “主公考虑的周到!”温南方此时才真正放下心,叹服道。 “疑人不用,疑人不用,希望花庆发不要辜负我对他的信任,这些防患于未然的手段,皆用不到。”林知皇说着,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温南方点头,淡声续问道:“派往花庆发身边辅佐的谋士,主公可有人选?” “其实我方才就在为此事头痛,缺人啊........如今归顺的肖旗,倒是智计谋略都不错,奈何他与花庆发关系匪浅,确是不能任此重担的。”林知皇叹着,头痛的按了按额角。 温南方见林知皇频繁的抬手按压额角,自然而然的又如往常两人相处时一般,抬手帮她按揉太阳穴。 等温南方力道适中的给林知皇按揉了好几下后,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一身男装的主公,其实乃女儿身。 主公太过男儿气,温南方一时又忘了她乃女身,此时骤然反应过来,顿时全身僵硬,脑海中霎时又纷乱闪过许多两人此前毫不避讳的相处场景,大脑里名为理智的弦断裂,直接木在了原地。 林知皇早已习惯了这个时代‘主从’关系的腻歪劲,也不如早先相处时那般,觉得有何不适应之处。 明明很正常的一件事,若总是大惊小怪,岂不是徒惹人怀疑? 若不跟上这‘潮流’,‘追随之人’觉得的她这主公行事奇怪是小,认为她这主公不重视他们,继而改弦更张是大啊! 林知皇经历多次,早已身经百战,自然也不如早先那般闪避,惯性的扬起头,任由温南方给自己按头,缓解头痛。 林知皇正被温南方力道适中的指法,按的头痛舒缓了些许,刚欲闭眼继续享受,哪知头部按压的手指骤然一顿,像是触电了一般,缩了回去。 林知皇遂满脸疑惑的抬头向后看去。 林知皇这不看还好,一看就被温南方此时茄紫的脸色,给虎了一跳。 林知皇嗖的一下,身形极快的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踮起脚,抬手按压他的人中,急声询问道:“聪深,你这是怎么了?” 温南方人中一痛,霎时也回过神来,眼神刚清明些许,垂眸又见到这让人羞愤难当的‘源头’,离自己如此近,表情管理彻底失败,受惊地退后两步。 等温南方注意到林知皇诧异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立时将脑中杂乱的思绪摒除,重新规整好脸上的淡然的神情。 温南方做完这些,才以手握拳轻咳一声,强做镇定道:“无事,就是突然想起某些不好的事罢了,主公勿要忧心。” 林知皇听到温南方如此说,将信将疑的点头,还是觉得温南方此时与往常不同,不由又上下扫视了他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他脸上。 “咳咳咳!”林知皇发出惊天巨咳,因为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按压的力道用得大了些,竟将温南方的人中给按的青紫了。 好好的美人,硬是给按成了八嘎呀路....... 这...这简直太破坏美学了! 林知皇不得已只能以‘咳嗽’,掩住自己快憋不住的大笑。 第271章 温南方举荐人才 ‘咳嗽’毕,林知皇不由满面歉意的上前两步,踮起脚,捧住温南方的脸。 林知皇仔细端详他人中的伤势后,直言问道:“聪深,你刚才究竟想到何事,竟如此脸色?像是不能自主呼吸了一般,我这才情急之下,用了大力,如今你这脸,给我按成了这幅模样,可如何是好?” 温南方刚刚镇定下来,此时又骤然被林知皇上前捧了脸,强硬下拉仔细端看,感受到贴于脸颊两边的温热触感,双眸大睁,脸立时爆红,方才平复的心绪再次翻涌起来,又木在了原地。 “聪深?聪深?” 林知皇见温南方又再度陷入方才的状态,忧心更甚,立即扬声对书房外伺候的人呼道:“来人!快去请.......” 温南方反应过来,一把打开林知皇捧着他脸颊的手,快声道:“主公!无事!聪深只是突然想到了守山书院的师兄师弟们,才会如此!” “嘶.....” 林知皇被温南方打手打的生疼,吃痛地缩回手,退开两步,狐疑的看温南方,只觉他今日怪的紧。 温南方见林知皇的手被自己打红了,尴尬轻咳一声,又冷着脸,义正言辞的强调道:“主公!聪深不喜别人触碰!” 屁,假话! 自己对这个时代‘主从’之间关系的腻歪劲,有这么深刻直观认识,还是从和温南方相处时,了解到的。 这样爱和主公随意相处的家伙,突然说自己不喜别人触碰? 林知皇眯眼,上下打量眼前坐立难安的温南方。 温南方被林知皇探究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强自淡定地岔开话题道:“聪深有两人推荐给主公!” “哦?是何人?”林知皇听到此言,见温南方确实不像身体有疾的模样,遂放弃多做探究,立即被他此时所言,吸引了心神。 温南方讲起正事,面色也回归正常,有条不紊的介绍道:“这两人皆是聪深的师兄,原也是守山学子,守山书院被吴奎覆灭后,这两位师兄也与我和王题结伴逃亡了一路,后因目的地不同,半路才分开的,他们二人皆为有才之人,或可为主公之用!” “他们是哪里人?可愿来此地投奔?”林知皇双眸骤亮道。 “这两位师兄乃堂兄弟,一人名曲伟,字远啼。一人名曲择,字芳林。” “乃茁州陵山郡的二品世家曲家人,两位师兄回到家族后,如今与曲家闹的很不愉快,因丞相吴奎如今势大,曾昭告天下,守山书院学子皆为乱党,如有藏匿,视为同党。二品世家曲氏不敢犯其忌讳,故未接纳他们。还怕两人带来灭家之祸,将两位师兄除族了。”温南方叹息道。 在这个时代,人一般是聚族而居。 世家子弟,被家族除族,这意味着这个人不再受家族的认可,也不再受家族的庇护,他个人的品行,将受到所有人的质疑,毕竟能被家族除族之人,定是品行有亏之人。 在这个做官都是要靠‘名声’去举荐的时代,被除族,是一件比死还可怕的事,这不仅意味着政治生涯的断送,还意味死后将无处可葬,成为孤坟一座,无人祭奠。 温南方刚才是物伤其类,想到了自己被温氏除族之事,才会如此反常? “聪深,你是如何得知他们此时的境况的?”林知皇疑惑道。 “此前我们分开时,互留了可通信的地址,这两位师兄如今已走投无路,前几日来信王题,告知了他们如今的处境,还询问了我和王题的境况。” 林知皇了然的点头,示意温南方继续说。 “聪深听他们境况如此,想着主公正是缺人之际,也不惧那吴奎之势,更有逐鹿之心,便让他们即日启程,前往郐县而来了。” “好!” 林知皇听到此,抚掌而笑道:“庸人啊庸人!天高皇帝远,吴奎有何可怕,竟是将自家耗尽心血培养出来的有才之士往外推,正是便宜了我啊,哈哈哈!” 温南方淡笑道:“这世上,少有人能如主公这般眼界开阔。” “他们何时能到郐县?” “算上去信路程,再有十日,便可到郐县了。” “好!哈哈哈!”林知皇闻言又是忍不住一阵畅怀大笑。 第272章 当初不识真面目,悔不当初是南方 温南方见林知皇笑的豪迈,实在难以想象眼前一身男儿气的主公乃是女身。 温南方手指克制曲起,努力维持住淡然的神色,不让自己再多想方才那番尴尬。 林知皇去了一桩心事,复又问起了广山上那万余匪兵的情况:“刚才进来时,聪深你可是在看广山上的来信?窦图与肖旗这段时间配合相处的如何?那伙降兵训练出些样子了吗?” “一切如常,窦图与肖旗配合的不错,一人重用‘武’,一人重用‘法’,将那万余降兵已训练的服服帖帖了,再无人敢生乱。”温南方淡声回道。 “很好。”林知皇点头。 “窦图如今已用新的训练法在训练那伙降兵了。窦图言,再过三月,必让主公见到一支崭新之师。” “好!”窦图是个谨慎性子,他说三个月,就必定是三个月。 林知皇对窦图信任非常,想到自己三个月后,将有万余令行禁止的兵马在手,难以抑制的勾起唇角,眸中染上明快的笑意。 温南方见林知皇如此神色,眸中也染上些许笑意。 “主公如今已有万余士兵,势力初成,您的安全乃重中之重,不能马虎!身边需建立亲卫军了!此军非能人不得入,乃您直掌之军,此军将领将直接听命于您,日夜不能离您左右,护卫您的周边安防,不知主公目前心中可有掌此军的人选!”温南方适时拱手谏言道。 “嗯,此军我欲命名为‘狼凰军’,掌军之人我已选定花铃,此军建成后,便交由花铃执掌!”林知皇将此事告知温南方。 “花铃?那花庆发之子?”温南方脑海中浮现出花铃英朗面容,俊眉微皱。 林知皇此时所提人选,倒是出乎温南方的意料之外了。 掌此军的将领人选,温南方心中其实更属意忽红,但此刻林知皇既提了花铃,他又细细将花铃此人的‘履历’在脑海中过一遍。 温南方凝眉想片刻,而后点头道:“倒也是好人选,花铃武功不俗,此时得您如此得重用,以后您若事成,他便是妥妥的‘羽林’将军。等那花庆发去了鲁王那处潜伏为‘间’,彼时掌权再重,便是考虑到后嗣的前途,也不会轻易叛变于您了。” 林知皇见温南方心中始终对花庆发有提防,不由微微摇了摇头,好笑的提醒道:“花铃乃花庆发之女,而并非子。” “嗯?”温南方怔愣,又仔细思索了一番花铃的模样,眉锋立即打结起来,那般英朗的面容,高挑的身形,竟然是女子? 温南方不由又看了看眼前笑的玩味的主公,心中无限妥协,好吧,是个武艺高强女子更好,贴身护卫,也不用避忌什么,倒更是此位子的不二人选了。 忽红其实也不错,不过看主公此时未点她为掌‘狼凰军’之人,想是对她有更多的打算。 主公是欲将忽红培养成征战的女将军吗? 若真是如此,此位置虽重,倒确实不适合忽红了。 主公看待他人,不仅没有身份高低之分,亦无男女之分,是真的做到了,众人在她眼中,皆平等啊。 只看他人能力,不被偏见外物所扰,心智当真坚毅。 不知他温南方何时能做到如主公这般境界了。 林知皇见温南方知道花铃乃女身后,满面迥然,却没有对女子掌权的排斥之意,满意朗声大笑。 林知皇笑毕,与温南方也谈完大事,顿时卸下紧绷的心神,转眸就又注意到了温南方那八嘎呀路的紫黑小胡子。 再配上温南方此时肃穆的神情,怎么看怎么有损温南方浊世佳公子的形象..... 林知皇尴尬的曲起一根手指,挠了挠脸颊,心虚道:“聪深,你也忙了一天了,先下去休息吧,顺便找个郎中,瞧一瞧人中上的伤,看看有没有尽快将这印子消下去的法子。” 温南方见事情谈的差不多了,遂也不可置否的淡然点头,躬身拱手退下。 一出书房门,温南方脸上淡然的神色就龟裂开来,快步走回自己的院落后,拔足就形象全无的狂奔,冲进自己房里。 进房里后,温南方拿起桌上的茶壶就往自己脸上浇去,脸上透来凉意,心中的愤懑尴尬之意,才消下去不少。 主公怎么就是女子呢? 身负王霸之气的主公,怎么就是女子呢? 这让人相处起来,好生不自在! 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呢!导致他做了这么些‘尴尬’之事! 如今想起来...... 温南方踉跄几步,驼鸟式的倒进床榻之中。 又想到了此前自己身穿亵衣亵裤,与主公商讨大事时的模样,脸色再次涨如猪肝,发狠的又用头狠撞了床榻几下,床榻木板发出响亮的咚咚之声。 此后每隔一个时辰,温南方紧闭的房门内,就会响起压抑的嘶吼之声。 第273章 花家三人 跑马场,烟尘滚滚。 花庆发与花铃与林知皇谈完事,刚回自己院落,林知皇承诺安排的御马师傅和马匹就已经到了。 花庆发见状喜不自胜,对林知皇对自己的重视,铭感五内,立即就开始习起了马术。 “乖乖!这小女娃娃也太厉害了!雷厉风行啊!说到,立即就做到啊!和那冲天贼比起来,冲天贼就是个没卵蛋烂货啊!我们青松寨这次看来没投奔错人!肖哥不愧为我们青松寨的智囊,果然眼光独到,不拘泥于男女,能慧眼识得潜龙啊!哈哈哈!” 花卓站在马场边,望着在跑马场,已经开始在御马师傅指导下,学习御马术的自家爹,大咧着嘴,惊叹不已。 “什么小女娃娃?阿兄你再敢口无遮拦!别怪我花铃手中的枪,不认你这亲大哥!”站在花卓身旁的花铃,听到花卓此叹,毫不留情,直接用枪柄,给了他小腿一枪。 花卓正得意大笑着,猝不及防就被自家凶悍的妹妹,用枪柄捅了腿肚子,豪气的大笑声,立即变成了惨嚎之声。 “还有!别拿那冲天贼和主公比,那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主公相提并论?”花铃厉声呵斥花卓。 “阿兄我这不是佩服咱主公么!夸还不行啊?”花卓疼的龇牙咧嘴,揉弄着铁定青紫了小腿,嘟囔道。 “阿兄!你莫要当这里是原来冲天贼那处,混乱不成规章,这里规矩极严,每人都各司其职!你言语恭敬些!主公不是你可妄自讨论的!”花铃谨慎的看看周围守兵,目含厉光的小声提醒自家蠢大哥。 “阿兄知道了还不行嘛,早知道这小女娃......” 花卓说到这里,余光又见花铃满面怒色的扬起了枪柄,立即改口委屈道:“早知道主公如此厉害,我此前就应该在主公面前多多表现才是,如今爹被主公赐了字,妹妹你和肖旗也都受到了重用,唯有我还是个游手好闲之人.......” “活该阿兄你游手好闲!”花铃怒其不争呵斥道。 “阿兄你行事没个章法,向来随心所欲,脑子也不甚清楚,就是身上功夫好,也没人敢用你!” “我......” “我什么!肖哥费心教爹,阿兄还有我,我们三人习闻氏字。我和爹如今皆能读写闻氏字,就阿兄你吃不得苦,摸鱼打混,不用心学!你可知‘文之一道’有多少贫寒人家想学都学不上?大兄你却有机会不好好珍惜,等如今再来别的‘机会’,大兄你如何抓的住?”花铃说着又怒气上涌,抬起枪柄又给了花卓一枪。 “好妹妹!大兄知道错了还不行嘛,嘶....嘶.....轻点!” “阿兄你这几年还是多跟着爹再学几年为人处世之道,和管人之法,再说其他!不然到时你掌的权越大,闯的祸事也就越大,阿兄你将自己的小命玩丢了是小!坏了大事,牵连了主公,致使无辜之人丧命!别说主公饶不饶你,我首先就不饶你!” “妹妹,你这‘狼凰’将军还没正式上任,威势就出来了,大兄认错还不行嘛。” 花卓向来服他妹妹花铃的管,也是知道自己不足之处的。 如今被自家妹妹直接这么点明,更不敢再妄想其他,认怂都不带任何犹豫挣扎的。 花铃见花卓是真将她的话记在心里了,这才收回手中枪柄,肃穆道:“主公乃胸有丘壑之人,爹敬佩非常,你莫要因为她是女子,又尚且年幼,就轻视于她,以后说话,注意着点。再敢胡咧咧,勿需他人出手,我首先就不饶你!” 花庆发早在一边,注意到兄妹两人这边的动静,客气的和教习他御马之术的师傅告一声罪,大步就向兄妹两人这边走了过来。 花卓是花庆发长子,花庆发如何会不知这家伙心中所想,上去就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花庆发指着他的鼻尖,叱骂道:“少想些有得没得,这几年,你就跟在爹身边历练,多磨练磨练!你心性不行,此时尚掌不了军,就算将你荐到了主公面前,主公也是不会用你的!还有文之一道,不要求你会诗会词,但闻氏字,是一定要识得的!不然以后书信往来都做不到!谈何当将军?打铁还需自身硬!” “是!孩儿知道了!” 第274章 教导胡三 花庆发目含匪气,硬声道:“主公既已为我赐字,如此信重于我,又待我不薄!往后余生,你爹我就只会侍奉她这一主,至死不渝!你小子以后说话注意点,敢对主公不敬,杀!” “是!”花卓被花铃说教,尚还敢反驳一二,爹亲自出手,却是不敢再瞎咧咧了,立即从地上爬起来跪好,怕再晚一步,自家爹就该上演‘爱’的拳脚教育了。 花庆发处理好儿子,转身头也不回,继续跑回自己新得的马匹旁,争分夺秒学习起马术。 后面花铃和花卓看他们爹学习御马之术,看着看着,自己也看的心痒痒起来。 于是,兄妹二人趁着此处有多余的马匹,艺高人胆大,也不怕摔马,也跟着在一旁偷师学了起来。 最后花家父女三人皆练习起了马术,御马师傅从一教一,顷刻间变成了一教三。 这跑马场内,扬起烟尘无数,直到日落都不歇。 书房。 温南方走后,林知皇又将胡三唤进了书房,询问事情。 “此前广山县,那些从叛匪将领府中,救出的贵族女眷,如今如何了?” “回主公,那些女眷有的伤势颇重,一般男医者不方便为她们治疗,只得喻娘子亲自为她们治伤了,喻娘子这两日不眠不休,也是累的不轻。”胡三拱手抱拳回道。 胡三此前就处理过郐县那些被冲天贼手下害过的女眷,此时再处理此惨事,也是心中不忍,一五大三粗的汉子,竟是虎目隐有泪光。 林知皇听到此,叹了口气,面色难看的点点头,吩咐道:“等这些女眷的伤养好了些许,就将他们送回郐县,交给我娘安置。” “诺!”胡三拱手应诺。 “听说我娘在我被劫持的这段时间,走出了内宅?开始操持起了外宅之事?”林知皇想到此前温南方和她说的此事,嘴角微勾,心情又快慰了些许。 “是,夫人如今已经接手负责理事‘育幼堂’和‘学武堂’一切后勤事宜,不愧为您之母,理事雷厉风行,让人叹服。”胡三赞叹道。 林知皇颔首,她早在知道这个时代有许多不想做官的世家子弟都不学闻氏字时,就知道裴氏不是甘心居于后宅之人。 不然裴氏识得自己家族的字便可,如何会识得‘闻氏字’? 裴氏,打破封建的桎梏,走出后宅之困了么? 林知皇想到此,心情颇好的挥手,示意胡三退下,拿起书案上的信件看了起来, 但胡三却站在原地,没有要退下的意思,做欲言又止之态,似乎有事要说。 “何事?只管报来,莫要做吞吐之态!”林知皇见胡三如此,将手中信件放下,笑着摇头道。 “主公您此前亲自在冲天贼府邸救的那原广山县县令家的黄娘子,这段时间,偏闹着要来见您.......所以......”胡三觑看着林知皇的神色,小心道。 “所以什么?”林知皇听了此言,脸上的笑意立即收了起来。 胡三听林知皇此时语气,再不敢吞吞吐吐,站正身子,快声道:“属下一时心软,耐不住她的哭求,将她带来了此处,如今她就在书房门外,静候您的传唤!” “胡三!你可知我为何命你派人围守那些被叛匪祸害的女眷?并命你在鲁王兵马离开此处前,不允许她们出那处院落?”林知皇冷声反问胡三道。 “因为主公心善,想保护她们,以免她们又被鲁王的人马发现,被当成战利品收缴,再充入军妓营。”胡三此时被林知皇身上的威压,压的垂下头去,额上隐隐析出薄汗,拱手低声答道。 “你刚才说的只是其一,却不知,我如此安排的用意,还有其二!”林知皇面现冷意。 胡三不解的抬头,看向林知皇。他不过是一时心软,带了一可怜人来见主公,未尊上命,主公此时生怒无可厚非。 但如今听林知皇此言,他胡三如此行事,倒是还有别的不妥之处? “胡三,你可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林知皇说到此,声线越发坚若寒冰。 “请主公为胡三解惑。”胡三抱拳,忐忑的虚心请教道。 “就以这黄琦锦来说,她乃我亲手所救,知我真面目,对广山县那日所发生之事,也略知一二。你自作主张,擅自将她带离安置之地,假若她口风不严谨,将此前广山县所发生之事,随处乱说,若不慎传到了鲁王手下人耳中,你可知?你主公我,会是何下场?”林知皇话落,目光锐利的向胡三直射而来。 第275章 黄琦锦自请为婢 胡三此时听林知皇所言,背后也被冷汗淋湿,不曾想过自己的心软,会有酿出大祸,危害到主公安危的可能。 如今被林知皇这么一点,自己再细细思索一番,当即骇得举止失措,重重的伏地跪下,不敢争辩,颤声道:“属下知错,下次再不敢自作主张,枉尊上令!” 胡三会带黄琦锦前来,只当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却没想过林知皇每条命令后的深层次含义,此时听林知皇如此假设,立时吓的魂不附体,此后当真再不敢自作主张了。 “念你此次初犯,罚俸三月!半年内不得晋升!可有异议?”林知皇点出胡三的错处后,适时的也给他一些教训,让他铭记此错,下次不会再犯。 为上者,最是要赏罚分明。 为下者,才会不断进步前行。 她林知皇所走之路布满荆棘,若她自己狠不下心,去鞭策手下之人,她的对手,以后就会替她出刀!落下的,就不再是疼痛,而是命了! 林知皇不希望她身边追随之人,以后因为一次小的疏忽,而丢了自己的性命。 “主公苦心!胡三深知!此后定引以为戒!再不犯此错!”胡三自惭形秽地垂首认错。 林知皇提点完胡三,见胡三立即便醒悟过来自己错在哪,不由欣慰的点了点头,心中暗忖,胡三当真是比初见时,成长了许多,毛躁尽去,已开始变的沉稳,此次过后,行事再谨慎些,‘大将’成矣。 “起来吧,望你当真引以为戒,下次再不犯此事!”林知皇展眉。 胡三羞愧应诺,忐忑不安地站起身,再次请示道:“这黄娘子,属下如今就送回去?” 林知皇眸色微深,不由想到了初遇那黄琦锦时,那女子自己都身陷囹圄,还想着凭借自己绵薄之力,救他人的举动,神色不由柔和了些许。 林知皇想到此,关心道:“那黄娘子,她的伤好了?” “黄娘子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不必卧床。”胡三恭声作答道。 林知皇闻言,轻叹了口气,缓声道:“让她进来吧,就看看她此时非要来见我,是为何。” “诺!”胡三退了出去,将黄琦锦唤了进来。 黄琦锦生的容貌秀美,体态娇小玲珑,看年纪不过才十五六的模样,此时额上和嘴角还有未消的青紫痕迹,进得书房来,见到书案前端坐的林知皇,便泪盈于睫,双膝落地,重重的跪了下来。 “广山县县令嫡长女黄琦锦,在此叩谢救命恩人!”黄琦锦哭声磕头拜谢道。 林知皇见黄琦锦进来便行如此大礼,从书案前站起身,快行几步扶起黄琦锦,柔声道:“这是作何?拜谢也不急于一时,你身上伤还未好,为何不等养好伤再来?” 黄琦锦见林知皇与她说话时,自在随意,不见此前杀屠虎时冷厉的模样,脸上也未有同情她或是嫌弃她的神色,眼里含着泪,灿烂的展开了笑颜。 林知皇见黄琦锦如此笑,想到她身上发生的种种,眼神里闪过一丝疼惜之色,心中叹道,这还是个孩子啊。 黄琦锦轻声回道:“您有所不知,非是小女子心急,此时前来拜谢,不过是借口罢了,只是不愿再待在那处,还请您见谅。” “为何不愿待在那处?”林知皇抬手将黄琦锦明明是笑着的,却无声滑落在脸颊两旁的泪,给轻柔擦去,柔声续问大道。安抚的摸摸她的发顶。 黄琦锦无声笑着道:“昔日那些闺中密友整日以泪洗面,性情比之从前大变,毫无求生之意,整日自怨自艾,再待在那处,小女子的身体可能会恢复如初,但‘心’,该是要生病了,那处太过绝望。” 林知皇闻言动容,再次温柔的将她鬓角一缕散乱的发丝勾于耳后,轻声道:“想让我怎么帮你?” “小女子不想被他人再勾着流泪了,毕竟,比起其他人,小女子此时还幸运的活着,不是吗?” 黄琦锦已不想再哭下去了,被叛将屠虎残害的那段时间,她已经流过太多泪了,她深刻的明白,眼泪,并不能改变什么! 那样的绝望她都熬过来了。 往后余生,她黄琦锦都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落泪之上。 她想如眼前的这小娘子一般,坚毅的活着,走出内宅,自己去掌控自己的人生。 “所以?”黄琦锦此话,让林知皇想到了当初地震时,绝望被困的自己,眼神中怜惜之色更甚。 “小女子全家皆为乱匪所杀,现已无处可去,想自请为奴,为您婢女!贴身伺候于您,不知可否?”黄琦锦说着,再度态度果决的在林知皇身前跪下。 第276章 黄琦锦为士不为奴 黄琦锦如今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时时刻刻和眼前这样心性坚韧之辈,待在一处,就算为奴为婢也在所不惜。 林知皇此次未再扶起黄琦锦,由着她在自己面前跪下,沉吟半晌,伸手抚着她的头,轻声道:“你可识得闻氏字?可吃得苦?可会伺候人?” “小女子自幼好读书,母亲为了我嫁得好,专门请女先生教过我识闻氏字,平时闺阁中打发时间,也是与书为伴。” “小女子也吃得苦,伺候人虽未做过,但小女子肯学,请您收下我吧!”黄琦锦一五一十的答完,希冀的仰首望向林知皇。 “你乃士族之后,为何甘愿为奴?” 黄琦锦见林知皇此番问题,有考量之意,是真正的考虑起了自己,心头微松,强压下激动,得体的答出自己心中所想。 “因为小女子想和您待在一处!” 黄琦锦落字铿锵,大声道:“因为跟在您的身边,小女子能看见自己未来的活路!您如今所做的一切,是小女子此前想都不敢想之事,小女子敬仰不已!小女子想待在您身边,和您一起走这条路,为这乱世中的女子,走出一条可以让千千万万女子看见的别样出路!” 林知皇闻言眼中染上笑意,果然是读过书的当代女子,不自怨自艾,不看过往,只看当下和未来,思想见地都不一般,这样的人要追随自己,她林知皇又怎会拒绝? “那就待在我身边,成为我下属吧。”林知皇笑着朝着这历经苦难,还能坚强勇敢为自己谋活路的女孩伸出手。 黄琦锦睁大美眸,不可置信的抬眼看向林知皇。 “不错!为吾之士吧!才学之人,怎可为奴?未来前路难行,汝可愿同往?”林知皇再次对黄琦锦伸手,目含肯定之色看着她道。 黄琦锦面上肉眼可见的褪去阴霾晦暗之色,双眸神采骤亮,难掩激动的紧握住林知皇伸出的手,以士之礼重重点头道:“蒙主公不弃,余生愿誓死同往!” 林知皇用力的回握住她的手,直视她的目光道:“握住此手,便再也不许放开了。” “属下至死不松!以报效主公赏识之恩!”黄琦锦秀美的脸上,绽开纯洁无暇的笑。 “你可有字?”林知皇脸上亦是绽开柔和的笑。 “请主公赐字!”黄琦锦高声请恩道。 林知皇看着黄琦锦此刻脸色的笑,思索半晌后道:“纯暇如何?纯洁无暇之人,当配此字!” “属下纯暇,拜见主公!”黄琦锦激动的笑着哭了起来。 当日,酉时,鲁王帐下的谋士尤无机,带着百余卫兵,从北城门出城,去往离仙郡。 尤无机秘密进入离仙郡,面见离仙郡郡守方驰。 离仙郡郡守方驰见鲁王心腹尤无机秘密前来,核验令牌身份无有作伪后,当即笑脸相迎,设宴款待。 宴席觥筹交错间,宾主尽欢,尤无机适时告知了郡守方驰,冲天贼已被鲁王所灭消息。 郡守方驰听到此等惊天消息,大喜过望,后面再听尤无机言,鲁王还欲将灭贼之功拱手相让,却只要离仙郡内储粮六成以作交换时,方驰更是喜不自胜。 离仙郡方家一手遮天,大小事务,皆是方家说了算,可谓顶级豪强之家,对方家来说,若能拿下这等剿灭叛匪的天大功劳,六成储粮算什么,给了就是了! 离仙郡内剩下的四成储粮,足够离仙郡的百姓,吃到下次秋收了! 方驰知道库州粮荒,此时‘粮’确实对于鲁王来说,才是重中之重,此前他写求援信给鲁王,就做好了拿粮向鲁王买平安的想法。 方驰谨慎起见,又细细思索了一番,想明白这灭匪之功,确实对于鲁王来说,不如粮食实在,鲁王行此事的动机也有了,几乎没有多做犹豫,欣然就同意了尤无机代表鲁王,提出的此等交易。 离仙郡郡守方驰为了独揽这‘灭匪’之功,与三日后亲自领兵出征,去往广山县剿匪,同时带上的,还有用于此次交易,贿赂鲁王的郡内六成储粮。 第277章 推荐离仙郡郡守人选 方驰为将‘灭匪’之事演得逼真,更不欲外人沾得此‘灭匪’之功,提前做了许多准备。 不仅将早已出征的‘外人’管福庆,紧急调回郡内,又连发好几道调令,让家族内好几名在郡内任职的官员,随军一同去往广山县出征剿匪,想让这些人皆沾军功。 管福庆难以抗命,只得回返离仙郡,虽觉郡守方驰此番动向奇怪,但因方驰早先就防着他,而无法探知全貌,并被软禁于家中。 盛德二年,三月十八日。 离仙郡郡守方驰与秦都尉,带足粮草,领兵万余去往广山县剿灭叛匪冲天贼,不幸全军覆没,兵败身陨。 翌日,‘冲天贼’手下匪兵攻破离仙郡,杀入离仙郡,屠杀离仙郡内本地世家豪族,当地世家方氏与秦氏首当其冲,遇灭族大祸,遭匪军屠杀满门。 当日,离仙郡内至深夜,亦是四处喊杀声不断,平民百姓躲在屋中,大门紧锁,皆吓的瑟瑟发抖,闭门不出。 直至翌日,天光大亮,鲁王大军如神兵下凡般,攻入离仙郡,诛杀郡内匪军,派百余小兵沿街扬锣呐喊,郡内受惊的众百姓才再次出得屋门。 离仙郡,郡府衙门。 “哈哈哈哈哈!”鲁王坐于上首,畅怀大笑。 “恭贺大王!名正言顺,成功拿下离仙郡!”鲁王麾下此次出征的文武,皆满面喜色,齐声向鲁王下拜恭贺。 “好!好!好!有赏!皆有赏!”鲁王豪气云干的一挥衣袖,再次仰头大笑。 堂下又是一片庆功之声。 鲁王对待手下有功之臣,格外大方,此次成功拿下‘粮袋子’,立即便开始封赏堂下此次跟着一起出征的众文武,足足封赏了一个时辰,堂内鼓噪声才歇。 待封赏结束,众文武皆满面喜色的退下后,鲁王这才单独留下几名能力出众的谋士,商议离仙郡后续,该如何长期掌控的相关事宜。 “离仙郡郡守之位,让何人坐,才妥当?”鲁王直言问堂下几位留下的谋士。 “臣推荐新投入大王帐下的林者云担此重任!臣此段时间,看他将郐县就治理的不错,若将离仙郡交给他掌管,离仙郡每年的产粮必定还能增不少!”方脸的谋士,率先站出来,拱手推举林者云。 “不妥!林者云才投入大王帐下,忠心与否尚待观察,如何能将一郡之地,还是这等在别州治下的产粮大郡托付给他?”一身材肥硕的谋士立即出列反对。 方脸谋士名杨熙筒,字判听。 身材肥硕的谋士名李兴,字卓誉。 这两人皆是鲁王帐下能力靠前的谋士,这才被鲁王单独留堂议事。 杨熙筒听李兴反驳所言,立即皱眉道:“但除了林者云外,大王帐下如今无人合适担此重责了!” “林者云本身就是离仙郡所属官员,此次又有冒死向大王求救,收复城池之功,若要推他坐上离仙郡郡守之位,轻而易举,也不引人注目。” “的确如此,若大王强行推举我等在库州系的官员在此任职,离仙郡毕竟乃茁州治下,怕是要引起茁州州牧的忌惮了!” 其他几名谋士,纷纷认同杨熙筒的提议。 “大王手下强兵无数,还怕那茁州州牧?”李兴对众谋士反唇相讥道。 杨熙筒闻言立时大怒,挥袖一指李兴,高声叱骂道:“大王自然是不怕那茁州州牧的!但大王从去岁开始接连征战!军队消耗过重!此时我们已拿下离仙郡,正是休养生息之时!你如此迫不及待,又要诱导大王去打那不必要的劳民伤财之战,损毁自身根基!是何居心!” 谋士李兴立时被谋士杨熙筒怼的哑口无言,偃旗息鼓退了下去。 尤无机此时也站了出来,摸着胡须,赞同杨熙筒的提议道:“不错,大王如今不宜再与别方势力开战了,如今休养生息,等库州恢复元气,才是重中之重!” 让林者云这原本一介小县令,骤然升几级坐上郡守之位,掌一郡之地,固然让尤无机不爽,但转念一想,却有一个别的好处。 鲁王占下离仙郡,拿到粮后,马上便要退兵折返封地库州。 这惯会媚上的林者云若真当了离仙郡的郡守,就不能辞去身上官职,跟着鲁王回库州任职了。 如此甚好,这林者云当了离仙郡郡守,就老死在此处吧。 他尤无机定不让此人再有机会,回到鲁王身边献媚。 “那这离仙郡郡守就推举林者云?”李兴偷瞄一眼尤无机的神色,不确定的出言道。 第278章 鲁王疑心重,欲推‘傀儡\’做郡守 方才李兴会出言反对林者云坐离仙郡郡守之位,概因他惯来以尤无机马首是瞻,自然深知尤无机厌恶林者云极深。 李兴想讨好尤无机,这才说出那番言论,哪料尤无机一反常态,也推举林者云,此时自然再不反对。 反而是坐于上首一直没说话,听众谋士各抒己见的鲁王,此时却突然开口道:“李兴说的不错,林者云投效本王时间尚短,不可坐此位。” 众谋士齐齐抬首,目露诧异之色的看向鲁王。 大王这是何意? 大王不是很欣赏那林者云吗? 林者云可是第一天投效大王,就得邀大王‘抵足而眠’的下臣啊,此番殊荣,便是身为女婿又得重用的薛倾,都没有过的。 堂下众谋士的目光太有求知欲,看的鲁王不自在的曲手,掩饰的咳嗽一声,补充解释道:“林者云智计谋略皆无双,本王甚喜,更想将他带回库州重用。” 鲁王此时虽然表面上言,是想将林者云带回库州重用,却不过为了说的好听罢了。 在鲁王心中,林者云此人,是为了能顺利投奔于他,处心积虑设计民乱的心狠之人。 这种人若坐上郡守之位,掌一郡之地,若此后生了野心,脱离掌控,那他堂堂鲁王,此前一番费心劳力,打下离仙郡,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鲁王确实欣赏林者云,想留他在身边重用。 但此次不愿留他在此做一方郡守,更多的原因,是他的疑心在作祟。 林者云这人要用,只能为身边谋士,不可为一方大员。 李兴没想到他的提议,阴差阳错没讨得尤无机心喜,却合了鲁王的心意。 李兴喜的脸上笑意立时荡开,趁着鲁王赞同他之言的空挡,扬起下颚,得意地瞟了对面的杨熙筒一眼。 杨熙筒却懒得理李兴,见鲁王明确说林者云不可坐此位,细细一思索,便知鲁王这是疑心病又犯了。 尤无机当然也不会信鲁王后面说的冠冕堂皇之言,也是深懂鲁王心思的,意外探得鲁王对林者云疑心甚重,心里顿时舒坦起来。 众谋士也是心照不宣的互相对视一眼,立即就开始考虑别的人选,然而众人考虑一圈,发现鲁王如今带出来的这些人,不是能力不适合坐此位子,就是身份不适合坐此位子,纷纷为难了起来。 尤无机暗爽了片刻,正待故作大度的再开口劝劝鲁王,推林者云这唯一的合适人选坐上离仙郡郡守之位时,却有人先他一步开口了。 “大王!有一人选,或可行!”杨熙筒思索了半晌,突然眼眸一亮道。 “哦,是谁?”鲁王见如此快便有谋士想出了别的适合人选,同样眼眸一亮,神情和缓的问道。 “林者云之子,或可做这离仙郡郡守之位!”杨熙筒慢条斯理的说出自己心中的所想人选。 “妙!” “妙!” “甚妙!” 杨熙筒此言一出,立即就有好几名谋士出列,击掌叫好。 “林者云此子,年岁尚小,又崇敬大王非常,最是好掌控,推他上位,既安抚了此次献上‘师出有名’之计,立了大功的林者云,又扶植了一个年岁尚小,好掌控的‘郡守’。” “妙!此子不学无术,胸无大志!虽顽劣非常,但好在识时务,乃做傀儡的最好人选!” “妙计!推此子上位后,大王后续只用再派驻一文一武,我们库州派系的官员,做此地的郡丞与都尉,隐在此子身后,互相牵制制衡,好好帮大王管理好离仙郡便可!也去了一人掌控离仙郡,坐大叛变的可能!” 尤无机却大皱其眉,心中思索开来,若是如此安排,林氏父子两人,不都在鲁王处受到了重用? 儿子做郡守,林者云就可随鲁王回库州,以他本身才学,再加上惯会媚上的本事,还有个在一方为郡守的儿子,以后前程岂会差? 怎能什么好处都让林者云给占了!尤无机想到此,胡子差点没给气翘起来。 第279章 鲁王心悦之郡守人选 “如何推此子上位?他年岁毕竟尚小,他爹林者云还在前面摆着呢?此地百姓再蠢,会看不出其中猫腻?”李尚瞅着尤无机黑沉的脸色,语气里满是不赞同的提出此问。 “让林者云称病,言身子不济为由,顺势辞官。那么他此次所立之功,父走子继,将皆记于其子身上。” “为了确保林者云之子可顺利坐上这离仙郡郡守之位,我们还可再给他的‘功绩’加码,将此次,诛杀冲天贼这匪首之功,冠在此子头上!如此,此子做郡守,名正言顺矣!”杨熙筒胸有成竹含笑道。 鲁王从杨熙筒提出林知皇,就在心里肯定了此人选,还有什么比放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年郎坐在郡守之位上,更让他放心的呢? “好!妙!就推此子为离仙郡郡守!”鲁王一圈听下来,越想越觉得此法妙不可言,喜笑颜开,当即抚掌,拍板定音道。 “林者云足智多谋,甚得我心。留在此地做郡守,与本王分隔两地,也是可惜。其子在此地做郡守,他则随本王退兵回库州任职,两全其美矣。” 谋士们因想到此等好策,为主上解忧,脸上皆展笑颜。 特别是此次首提建议的杨熙筒,被众谋士纷纷拱手示敬,杨熙筒谦虚的笑笑,拱手还礼。 而尤无机听说林者云要跟着鲁王回返库州任职,当即脸黑如墨,心头像吃了黄连一样苦,如何高兴的起来? 尤无机不由隐晦且阴毒的看了眼献出此策杨熙筒,心里顿时将这坏他计划的同僚,给嫉恨上了。 “此事还需得尽早通知圣哲!判听,等会你让人快马加鞭,送信一封至郐县,让圣哲暂时放下郐县之事,来一趟离仙郡,本王亲自与他说此事!”鲁王心情愉悦的眯着眼道。 “诺!”杨熙筒满面红光的出列,拱手领命。 “圣哲家那混账小子,如今可还在广山县?”鲁王说到林知皇,脑海中立时就浮现出她那毫不掩饰,对他诉说‘崇敬’之情的模样,心情更好,脸上不由挂上慈和的笑。 “在!听说此子还在广山县占了处原来是豪富之家,如今已无主的豪宅,惬意的住了下来。说是要等他爹亲自来接他,他才回去!直言外面乱,没他爹在身边护着,他怕的紧.......”一谋士显然很是‘关注’林知皇的动向,踏步出列,啧啧称奇的拱手答道。 “哈哈哈,这个怕死的臭小子!”鲁王听得此言,颇有些宠溺的叱骂了一句。 “可不就是个混账小子吗?都敢泼薛将军洗墙水了。”又一谋士见鲁王心情甚妙,借机调侃道。 “哈哈哈哈!”鲁王想到薛倾此前那个狼狈样,再次抚掌大笑。 众谋士见鲁王此时心情好,也都放松的紧,齐齐跟风调侃,皆笑骂了林知皇两句,拿他作趣。 “问学!” 鲁王大笑了良久方歇,语气和缓的叫了尤无机的字,侧头对他吩咐道:“等会议事散了,立即派人,将这混不吝的小子,大张旗鼓接进离仙郡来。” “诺!”尤无机此时再是心不甘情不愿,鲁王直接发话授命,他也只得拱手应诺领命。 鲁王吩咐完尤无机事情,转头又对杨熙筒吩咐道:“判听,你好好编一个英勇少年郎,不畏生死,深入乱地,悍勇刺杀匪首的故事,再派几人在这离仙郡内‘颂事’一番,让此处的百姓皆知,这年纪尚幼的混账小子,是如何神勇,身入匪营,取冲天贼狗命的!” “哈哈哈!”众谋士随鲁王大笑。 “到时,等那混小子的车架入郡城时,一定给他造出声势来!让郡中百姓皆感激涕零的去夹道相接。如此,在朝廷任命公文正式下发下来时,这小子也可靠‘声望’暂代这离仙郡郡守之职!哈哈哈!” 鲁王说着站起身,一挥宽大的袖袍,格外的意气风发。 “诺!判听一定将此事给滴水不漏的办好!” 杨熙筒见鲁王频繁点自己做事,心头也是欢欣不已,知自己此次献策,算是在鲁王面前露脸了,遂笑着上前一步,恭敬拱手应诺。 第280章 办事不力,离仙郡郡丞未死 就在鲁王去了一桩心事,堂内众人皆放松之时。 昨夜奉鲁王之命,带着一帮士兵,冒充冲天贼匪兵,进离仙郡屠杀本地世家豪强的袁将军,神色仓皇,满头大汗的奔进大堂来,霎时打破了满室的喜意。 袁将军一入内,便在下首双膝重重跪下,抱拳向鲁王请罪道:“大王!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大王责罚!” “何事!”鲁王正是高兴之时,突闻此言,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末将有罪!昨日末将奉大王之命,带兵假冒冲天贼的匪军,杀了离仙郡内,所有世家贵胄,郡中那些居于豪奢之宅的人,已是鸡犬不留,却没料到........”袁将军说到此,哽住了声音,牙关紧咬。 一是不敢再往下说。 二是觉得自己此次之错,犯的委实冤枉非常,谁能想得到一郡的郡丞,会居住在鱼龙混杂的市井之地,竟是导致他诛杀此地达官贵人时,漏网了这条大鱼。 “说!”鲁王见袁将军说话吞吐,一拍身下座椅扶手,戟指怒目道。 袁将军见鲁王发怒,不敢再吞吞吐吐,继续垂首禀报道:“末将未料到,此地郡丞乃寒门出身,所居之地也为平民小吏居住的市井之地,非此地达官显贵所居的豪奢之处,因此,末将未杀得此人!” “废物!”鲁王听完禀报,怒不可遏,抓起身前案几上,正好放于手边的麒麟镇纸,就向下首的袁将军砸去。 这麒麟镇纸乃玉石所做,分量不轻,袁将军骤然被此物砸中肩头,也硬挺着咬牙不敢吭声,忍痛闷哼一声,生生受下鲁王这雷霆一怒。 “这郡丞此时在何处?”尤无机皱眉问道。 “这……这郡丞此时一身纯白丧服,在郡府府衙门口长跪,说……”袁将军就是见此事已被闹大,他无法再在暗中秘密处置了那离仙郡的郡丞,这才果断来此,向鲁王请罪的。 “说何?”杨熙筒亦是皱眉道。 离仙郡郡守方驰乃他们使计骗去广山县‘剿匪’的,如今郡守剿匪身死,而后离仙郡郡内世家贵胄皆被‘冲天贼’所灭,鲁王又‘正好’率大军前来,一举诛灭叛匪,这些事‘凑巧’的离奇,此地郡丞就算此前被郡守方驰所瞒,不知方郡守与鲁王的‘交易’,此时也该推测出些东西了。 特别是离仙郡内那消失了的六成储粮,此地郡丞只要不是酒囊饭袋,此时就应该已经推测出,此次离仙郡之乱的真相了! 委实不妙! 若此地郡丞,不管不顾叫嚷开此事,按鲁王性子,为了事情不败露,就只得屠杀此城内所有听到‘秘密’的百姓,以封其口了。 关键是鲁王还想要此地之成为‘粮袋子’,如此大肆屠杀,不利此地恢复生机啊! 袁将军当真是办事不力!郡丞这样重要的大鱼,都能让他漏网,坏事啊! 袁将军想到那郡丞在府衙大门口的高喊之言,倒是不磕巴了,快声回道:“那管郡丞倒是没有胡言乱语,只高喊大王此次剿灭叛匪大军,救离仙郡百姓于水火之中,实乃盖世英豪矣!如今离仙郡郡守方驰已被冲天贼残害,所以他这存世的离仙郡郡丞,要代众百姓,向大王您叩首拜谢救命大恩!” “哈哈,大王!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管郡丞倒是个识时务之辈!”尤无机听完袁将军此言,抚摸着胡须,率先朗声笑道。 “如何说?”鲁王眯眼,神色缓和些许道。 “这管郡丞嘴里喊着此番言辞,又如此大张旗鼓来府衙大门前叩首拜谢,想是来向大王您投诚的。”尤无机言之凿凿笑道。 “不错!” 向来唯尤无机马首是瞻谋士李兴,此时站出来补充道:“此人乃此处郡丞,不会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此时却还喊出此言,其一是为保命。其二,也是在帮大王您做实此前那番离仙郡郡守剿匪被冲天贼所害,叛匪冲进离仙郡,大王您再领军至此,剿灭了叛匪言论啊。” 谋士杨熙筒亦是赞同的点头道:“大王!尤参军此言不错,这郡丞有些意思,既然是寒门出身,又坐上了郡丞的位子,以前应该也是依附于世家而活之人,对于这种人来说,依附谁不是依附呢?不妨先将他至府衙门前提进来,看看他如何说,在商讨如何处置此人。” 鲁王听众谋士如此分析,脸色越发缓和,轻哼一声,对下首还战战兢兢等他发落的袁将军道:“去!将那管郡丞提进来。” 袁将军如蒙大赦,极快的站起身,拱手领命,便下去带人。 第281章 管福庆与此地百姓 郡府府衙正门,人声鼎沸,喧闹非常。 离仙郡郡丞管福庆着一身纯白丧服,面容憔悴,眼中布满血丝,腰板挺直的跪在府衙大门口。 郡府府衙外,此时也围满了聚集过来看热闹的百姓。 “这是管郡丞啊?” “是他!就是他!那方家推上去的走狗郡丞!” “不是说咱们郡城里的世家贵胄都被叛匪杀了么?” “这郡丞惯爱装模作样,听说是家住在咱们这种平民百姓居住之地,所以躲过了匪祸。” “要我说啊,那冲天贼也没啥不好,专门杀那些鱼肉百姓的世家贵胄呢!” “是啊!方家和秦家就活该,横征暴敛,鱼肉百姓,全死了才好!” “这方家的走狗怎么没在这次匪乱里死掉!” “就是!可惜!” 百姓们聚蚊成雷,对挺直腰板跪在府衙大门口拜谢鲁王的管福庆指指点点。 离仙郡城内的‘匪乱’因为鲁王援军到的‘及时’,因此那些‘匪军’还只来得及霍乱本地世家贵胄,就被后进城的鲁王大军剿杀了。 当地百姓只受了一夜惊吓,没有受到丝毫波及,自然是有心情出来看热闹探听消息的。 此次遭遇匪祸,那些横行霸道的世家贵胄皆亡,百姓们心中甚至是隐隐雀跃的。 小老百姓们消息闭塞,不知道鲁王是什么样的人,只知道眼见为实,就算以前听过一些关于鲁王的风言风语,此时也全当他人以讹传讹了。 鲁王率手下大军亲自剿灭了郡府内肆虐的‘叛匪’,派军驻守郡府四个城门后,就无任何扰民之举,这不是正义之师,还有何人可称正义之师。 至于剿匪战死的方郡守和秦都尉?死了就死了!活该! 他们这俩狗东西鱼肉起百姓来,比那传说中的冲天贼也不差什么了! 最好鲁王以后就驻军离仙郡不走了,来治理他们离仙郡才好! 他们可听说了,郐县就是在鲁王的帮助下收复的,如今的郐县人,过都是什么美日子?来往的行商人,直说他们这郡府百姓,还不如一小县百姓过的‘气派’呢! 特别是那‘天车’!他们也想要‘免费安装’! 鲁王大军来之前,郐县可没有这样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同样一身丧服,跟随管福庆跪在郡府大门的侍从岩衣,听得这些无知百姓的围观言论,气的怒形于色,好几次都想站起来和这些百姓对骂理论,终是碍于怕坏了主人大事,强忍下了怒气,没有如此行事。 “主人!您为这些百姓牺牲了多少!他们.....”岩衣怒火中烧,忍不住出口小声抱怨,话音还未落,就被身前的管福庆轻声开口打断了。 “只要无愧于心,言就不能伤人。岩衣,莫要在意。”管福庆轻声安抚跪于身旁的侍从岩衣。 管福庆此时眼窝深陷,眼球布满血丝,一看就是长时间未睡眠而导致的。 方家覆灭,粮库储粮消失近六成,离仙郡易主,此地绝境近在眼前。 百姓们依旧浑浑噩噩,毫无防范,只当这是天大的好事,管福庆想到此,心中无限悲凉。 方家再如何不仁,也是要靠此地‘生息’存世的,不会行赶尽杀绝之事,而鲁王此时大军进驻离仙郡,他封地又不在此,如何会放弃眼前的肥肉? 若强行洗劫了这里的储粮再走,怕是此地,要落得和衍州一样的下场了。 这里的百姓无粮可食,将成为新的一波往外逃的流民,冲天贼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匪的,他此前也是衍州良民...... 万幸的是,管福庆躲在暗处观察了一日,发现鲁王之兵并没有扰民的事情出现,反而大肆派人在郡府内,散播一些博取好名声之事。 这说明事情还未到最糟糕的地步,鲁王应该是对离仙郡还有别的图谋。 管福庆此次大张旗鼓,引人注目站于郡府府衙门口,摆出如此阵势,只为确认鲁王目的。 他已经推测出,鲁王此番作为,可能是想要长久掌控离仙郡! 他身为此地郡丞,此时见机投靠,或可再以这残躯,再多庇佑此地百姓几年。 若他管福庆猜错,鲁王只欲在此地取了粮就走,那鲁王此时知他这郡丞未死,必然已是杀心大起。 第282章 管福庆投效鲁王 他管福庆如此大张旗鼓而来,当地百姓都看到他还活着,未被‘冲天贼’所杀。 如今‘冲天贼’已灭,后面他再悄无声息而死,此地百姓再是愚昧,也该知道鲁王不妥,会提前有所警醒了。 “奴实在为您不值!”岩衣听到周围这些百姓的议论之声,忍不住小声啜泣了起来。 主人逃过大劫,本可悄悄逃出此地的,他是为了此地百姓,才冒死来此一搏的,而如今这些被主人庇佑的百姓,却恨不得主人身死! 管福庆笑,再次语气和缓的轻声道:“本官出身不祥,克死了娘,又遭爹遗弃,亏得此地百姓心善,好心轮流着抱回去养,才长大成人。本官小时是靠着吃百家饭长大的,此地百姓养大了我,才有了本官后面因聪慧而被方家发掘,入选方氏族学培养之事。” “岩衣,养恩从来大于生恩,倒不必为本官不值,百姓们未受教化,所言不过当时义愤,看不清是非,也是本官这一郡郡丞做的不好。” 管福庆沉着说完此言,就见郡府府衙内快步而出一侍卫,径直向他这处走来,立即打起精神,收了声。 该侍卫走至一身丧服的管福庆身前站定,恭敬向他确认了郡丞的身份后,只将他一人引入府衙内。 岩衣则被拦在府衙门口,看着自家主人只身进入府衙内,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跺足不已。 府衙大堂。 管福庆被人一引进大堂,看见端坐于上首鲁王,便一挥广袖,重重跪地下拜道:“离仙郡郡丞管福庆,拜见大王!” “你此番大张旗鼓而来,意欲何为?”鲁王冷冷看着下首大礼跪拜的管福庆,单刀直入地寒声问道。 “臣对大王敬服不已,愿投效大王,唯大王马首是瞻!大王指东,臣绝不往西!望大王接臣投效,臣必将感激涕零!万死以报!” 管福庆也不装傻含糊,开场便一番内心剖白,毫无节操可言的垂首表达他欲投效之意。 鲁王听得此言,不可置否的一笑,语带煞意问道:“听说你乃方氏世家悉心培养的‘家奴’,方氏此番被灭,你就不想为‘主人’报仇?” 管福庆闻言,脸上不见惊惶,反而抬首,狰狞一笑,十足兴奋的高声道:“大王说笑了,方家待臣如猪狗,方家覆灭,臣只会拍手称庆,谈何复仇?感激‘杀人者’还来不及呢!” 好个小人! 旧主才亡,就向灭主之人投效,还反踩旧主。 可谓是为了保自己这条小命,无所不用其极了。 堂下众谋士见管福庆如此作态,纷纷在心头对此人鄙夷不已,寒门就是寒门,毫无士节可言。 管福庆说着,还卑微的匍匐,膝行两步,感激的抬首,看着鲁王哽噎道:“大王!您看臣如今所居之地,便可窥见一斑了!也幸得如此,臣未被‘叛匪’所杀,这是天不让臣死,让臣还有机会,见得鲁王您的天颜!剖白内心敬仰之情啊!” 鲁王听管福庆如此回禀,心中立时明白他已推测出了此次离仙郡动乱的全貌,在向自己摇尾乞怜求活路呢。 嗯,不错,是个聪明人,但是否为可用之人,还有待商榷。 鲁王想到此,嗤笑一声,凉声道:“你倒是聪明,看得明白。” “臣不是看的明白,是真心想报答大王啊!大王英明神武!臣早已仰慕不已,方家覆灭,臣多年仇怨得报,大王!是您让臣重获新生啊!请大王给臣一次侍奉您的机会!以全臣难以言表,感激涕零之心啊!” 管福庆话落,再次大礼下拜,还动情的流下了孺慕的眼泪。 众谋士:“..........” 好熟悉的配方,好熟悉的味道。 离仙郡境内的风水,当真是独树一帜啊。 这厚颜无耻拍马屁的功夫,看来不只是独属于林家一家啊。 这不,又来了一个? 果然,下一秒,如众谋士预感那般,便听到上首传来自家大王熟悉爽朗的大笑之声。 自家大王基本无甚大毛病,只一点不好,就是被人几句好话一‘奉承’,智商便直线下跌,当真让人愁苦不已。 鲁王笑毕,看向管福庆的目光,杀气少了些许,肃声复问道:“本王不收无用之人,管郡丞,你对本王又有何用呢?” “只要大王有用得到微臣的地方,臣都配合大王!”管福庆巧妙作答道。 第283章 尤无机阴杨熙筒 鲁王又被人‘奉承’,堂下众谋士此时哪还相信自家大王的判断力,尤无机率先踏步而出,抛出难题道:“离仙郡凭空消失了六成储粮,朝廷若派人来查,恐会露出破绽。大王想让已灭的方氏世家,合理担下此责!你可有妙策?” “臣可解决大王此难!臣知方家印鉴藏于何处,可用这些印鉴,做一本以假乱真的假账,让他人认为这六成储粮,皆被方家监守自盗,贩于了别处,大发国难之财!”管福庆立即拱手答道。 鲁王闻言双眼一亮,真正对管福庆的识时务满意起来。 杨熙筒此时也踏步而出,对管福庆再问道:“有一名年岁不满十四的少年郎君,悍不畏死刺杀冲天贼,对此次能诛灭叛匪立有奇功,大王欲让他担任离仙郡郡守之位,你做为此地郡丞,可有异议?” 管福庆乍然听得此言,瞳孔微不可察一缩,自然是不信少年郎君孤身一人刺杀匪首的这番鬼话的。 但管福庆面上却毫无异样,只作大喜之色,高声道:“此子能得大王赏识,一定有其不凡之处,离仙郡之位郡何当不得?大王说他当得,就一定当得!” “臣一定竭尽全力配合,为大王分忧解难!”管福庆说着,声音越来越洪亮,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此言乃发自内心所说。 “此子该如何坐上此位,还不引人注目?”李兴也踏步而出,为难堂下的管福庆道。 “臣愿向朝廷写推荐信,阐明此子的英勇事迹!‘名正言顺’推他坐上离仙郡郡守之位。”管福庆高声对答如流。 鲁王终于彻底对下首跪着的管福庆满意了,识时务,又能办事,收下可用。 众谋士互相对视一眼,也皆都满意的点头。 管福庆此番对答,终于在鲁王以及他手下这一帮谋士处安然过关,保下小命。 “嗯,如此,本王就授下管郡丞的诚心投效!”鲁王朗声大笑道。 “臣铭感五内!一定好好做事,侍奉大王!”管福庆听得此言,再次动情的大礼下拜,又是一阵落泪 “管郡丞的字为何?” “回大王,臣字瑞仪!” “瑞仪,本王与你相见恨晚,此段时间,你就在本王这里做客几日,陪伴本王,亦帮本王分忧如何?”鲁王去了杀心,对待下臣,不管信任与否,立即又是另一副态度。 管福庆观鲁王的态度变化,知道自己这是彻底避过此劫了,等新郡守正式接管此处,他就能再现于人前了。 管福庆心领神会的拱手兴奋道:“臣得大王盛情款待,怎敢推辞,自是欣然而往。” 待管福庆退下去后,杨熙筒首先便说道:“离仙郡为首的几名掌权人皆换,确实易引起别方势力的注意。” “这管郡丞留着也好,此人乃寒门出身,身后又没有背景势力,最易控制,就算有异心想做些什么,没有兵权相辅,一切都是枉然!” “大王只用再安排一个自己人,掌此地兵权,做上离仙郡都尉之职便可。” 众谋士又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尤无机满含深意的撇了一眼,今日频繁在鲁王面前大出风头的杨熙筒,心中恶意升起,缓声道:“不行,还是得留一个善谋之人在此。好辅佐那用来做门面摆设的小郎君!毕竟他年岁尚幼,做郡守,太过不可控。” “这管郡丞投效真假与否,尚不可定论,郡守太小,若是被善谋之人有意操控,用来对付大王安排在此的都尉,那可就糟了。” 李尚立即懂了尤无机的意思,欣喜地补充道:“尤参军说的不错!还是得留一个善谋之人在此地镇守,才更为妥当!杨谋士就不错,智计无双,心思缜密,最适合担此大任,我推荐杨谋士再此地帷幄坐镇!” 杨熙筒闻言脸色大变,若被留在此,与被流放又有何异? 若那管郡丞身死,留在此地,还可谋得一个郡丞之位。 但那管郡丞如今却是安然无恙,还被鲁王确定留用了,再留在此地,就真的只能做一个隐形人,于后方指导掌控那小娃娃郡守了,永远没有名正言顺为官之日! 好狠! 杨熙筒目光如利箭一般,向尤无机射去,难怪那些同僚都提醒他,莫要在尤无机在场之时,多在鲁王面前献策,他才刚出了头,这尤无机就开始阴他了。 第284章 武将江越河 杨熙筒想到此,正待说话反驳,不受此谏,就听上首的鲁王抚掌颔首道:“不错,判听足智多谋,可担此重任!” 杨熙筒:“…………” “判听,本王就将离仙郡这‘粮袋子’交给你打理了!你就在此做‘真正’的郡守,莫要辜负本王的信任啊!” 鲁王既然已经托付‘重任’下令,就再也没了缓和的余地,他这隐形‘郡守’,当定了。 杨熙筒无奈的将未尽之言,皆吞回腹中 “诺!”杨熙筒满嘴苦涩拱手应诺。 尤无机面上微露出些鄙夷之色,心中颇为得意,搞不定那老奸巨猾的林者云,你杨熙筒这刚及冠少年人,老夫还能搞不定? 想越过他尤无机在大王面前出头? 那便用阳谋,让你杨熙筒再无出头之日! 尤无机眼里闪过计策得逞的傲慢之色。 杨熙筒侧头回看,正好将尤无机此神色收入眼底,眼中微透出些许愤慨之意,袖中之手紧攥成拳。 “离仙郡都尉之职,众爱卿可有推荐人选?”鲁王确定了驻守在此处的智囊,此处掌兵之人也想尽快确定下来。 “江越河,江将军如何?”杨熙筒心里明白,自己待在此处待定了,那么共事的人,就想选能力强,性子较好的人相互配合共事。 不然他杨熙筒再是奉大王之命,暗中执掌此地,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身无实际官职在身。 就算能让那年岁尚小的少年郡守听他所言行事,底下执掌此地军权将领不听他的,也是枉然! 到时天高大王远的,就算写信回去,向大王告状,这一去一来的路程,真遇大事,黄花菜都凉了。 江越河字房心,武将世家出身,在薛倾投效鲁王之前,是鲁王最为重用的掌兵武将,其能力自不必说。 只是江越河在薛倾投入鲁王麾下后,就渐渐沉寂了下去,手中军权也渐渐被薛倾所掌,成了鲁王帐下边缘人物。 江越河如今行事也不争不抢,鲁王派何事情就作何事情,无半分异议,与三年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大相径庭。 “江越河?”鲁王听到江越河的名字,眼中闪过追忆之色。 鲁王不由忆起从前与江越河君臣相得的场景,心中微有波动。 江越河,字心房。 其个人武力虽不及薛倾,但掌军能力与心性却都比薛倾强上不少,也很是忠心,就个人能力来说,几乎是无可挑剔。 若不是如此,从前,鲁王也不会放心将兵权交给他重掌。 只可惜,心房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好,乃是世家出身!委实让人不放心让他重掌兵权。 如今那天子侄儿是如何大权落空,被下臣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还不是世家做大,过分私欲引起的分权? 世家强盛,不臣之心愈发加深,相互制衡自保,毫无忠君之心可言。 最后让蛮族吴奎有了可乘之机,不断做大,挟天子以令诸侯。 有此为鉴,疑心慎重的鲁王还如何放心重用世家出身之人,掌他手下‘刀兵’? 如今的薛倾虽不服管教,但好在身上功夫无人可敌,又是寒门出身,用起来,比世家出身的心房可让人放心多了。 只可惜这薛倾闻名天下后,越发飘然,目无尊上,心被养大了啊,也是到了该换他之时了。 薛倾性子独霸,与江越河还不一样,到时兵权他掌,让他人凌驾于他之上,想是不可能,必然大闹不从。 此后真找到合适之人,能替代薛倾掌兵权,征战四方,震慑其他势力,此子再不可留,以免成为祸患,反噬自身。 鲁王想起那日薛倾咆哮大殿,提枪直指自己场景,心中杀意升起,眸色晦暗,已经暗自琢磨起如何除去薛倾之事了。 鲁王心里想着制衡之术,面上却沉吟半晌,颔首道:“房心能力确实不错,就他吧,做一郡都尉,也不算辱没了他。” 众谋士对此人选也无恶感,见鲁王拍板,纷纷附和。 杨熙筒见于他配合镇守此地的是江越河,总算松了口气,心中总算安慰些许,只觉得情况还不算太糟。 第285章 温南方煮茶 鲁王与众谋士终于确定的了驻留离仙郡镇守的主要官员,这才散了议会。 管福庆退出大殿后,在几名卫兵的看押之下,被带往一处偏殿暂住。 “两位兵爷,可否让本官在门房处,与自家侍从言语两句,让他回家报个口信?” 几名看押跟随他的卫兵闻言,互相对视一眼。 管福庆落落大方拱手,面上笑着继续道:“各位兵爷,大王骤然盛情相邀本官在此下榻,家中之人不知本官行踪,恐会担忧。本官连着几日不回去,家里人惊慌之下,四处乱打听,造成误会,岂不是不美?” 为首的兵头想到鲁王只吩咐了这几日不允许这管郡丞离开府衙,却并未吩咐过,不允许他与其他人相见。 眼前这人再怎么说也是一郡郡丞,都如此客气开口了,他若还不顺势行个方便,刻意为难,恐怕就将就眼前这郡丞得罪死了。 谁知道眼前人,投靠了大王,此后在大王身前会是个什么光景呢?能卖个好就卖个好吧。 想到此,为首的兵头便点点头,将管福庆带到了门房处,并让人去府衙门口通传了管福庆的家仆岩衣,让主仆两人见上一面,交代事情。 一直在外久等主人出来的家仆岩衣,得了士兵带领入府衙门房,大大松了口气,知道主人这是又避过一劫了。 管福庆到门房处时,岩衣早已等在那里。 岩衣见管福庆果然全须全尾的走了出来,喜不自胜,直叹老天有眼,庇佑他家主人。 岩衣快走两步,迎了上去,快声问道:“主人如今可是无事了?” 管福庆大笑着对天一拱手,语气恭敬地高声道:“怎会有事?鲁王宅心仁厚,欣赏本官才干,相谈之下,相见恨晚,特留本官在此处,多住几日,好多向本官了解此地民生!” 岩衣一愣,随即狗腿地点头道:“鲁王当真体恤百姓,这才灭匪,便不辞辛劳想改善此地民生,果然乃仁义之主!” 门房外几名守兵听到里面的动静,与有荣焉昂起头,将此地留给主仆二人交代事情,将注意力放去了别处。 管福庆见门外的那些卫兵,离远了些,开始巡查周围,站岗值守,便正常音量对岩衣交代起家常来。 无关紧要的家里事情交代了一圈,管福庆就瞅准无人注意的空挡,凑近岩衣,小声对他吩咐道:“等会回家后,派一人去昌县县令下榻的客栈,通知他一声,让他这几日就老老实实待在客栈里,等鲁王大军回返库州,本官会让他重新回去执掌昌县的!” “切莫要贸然出头!稍有不慎,容易丢了性命!”最后一句话,管福庆说的极重。 “诺。”岩衣也是机警,闻言点头,以示明白,小声应诺。 广山县。 书房。 林知皇此时与温南方于茶案两边盘腿对坐,居中的茶案上有一黄铜小炉,炉上煨着壶身刻有锦鲤图案的紫砂瓮。 这里的‘茶’不讲究泡,而讲究煮。 诸事皆顺,林知皇与温南方两人正在惬意地煮茶品茗论事。 水沸起烟,温南方伸出修长的手指执起煮茶所需的辅具,捻起紫砂瓮盖,加入从茶砖上早已敲下的茶沫,开始煮茶。 此时代的饮茶文化,原先林知皇是一窍不通的,还是与温南方相处后,不动声色跟着他学,才对其中门道,略知一二的。 茶瓮里第一次煮开的水,需弃其沫之上,有水膜如黑云母,舀出的第一道水,谓之“隽永”,留熟孟以贮之,以备育华救沸之用。 酌茶时,应令沫饽均,以保持各碗茶味相同,煮水一升,酌分五碗,乘热连饮之。 ‘茶’只煮三碗,才能使茶汤鲜美馨香。 第四、五碗,非渴甚莫之饮,五碗后弃之。 温南方最喜喝第二沸舀出来的茶水,此习惯如今也带给林知皇。 温南方煮茶的一系列动作优雅且具有美感,行云流水,风姿卓越。 “鲁王成功拿下离仙郡,下一步就该推我爹坐上离仙郡郡守之位了。” 林知皇神情放松,享受的观赏温南方煮茶,漫不经心开口道。 第286章 没有撬不动的墙角,只有挥不好的锄头 温南方将第二沸的煮好的茶奉给林知皇后,亦是淡然点头,赞同道:“不错,鲁王想长久占下离仙郡,又不引起他方势力的注意,就只有在令尊这个人选可选了,郡守之位非令尊莫属。” “倒是没想到,鲁王身边的能人异士还是不少的,如此快便拿下了离仙郡,还合理的解决了离仙郡内的世家强豪,不日,我爹也该被鲁王召来至离仙郡为郡守了。” 林知皇说着,端起温南方煮好奉至面前的茶盏,浅酌一口,唇齿间茶香满溢。 “鲁王倒是变相替主公扫清了障碍。”温南方淡笑,修长的手指沿着茶盏边沿轻触,试着温度合适了,这才端起茶盏,浅酌一口,姿态优雅,赏心悦目至极。 林知皇看见美好的事物,心情越发愉悦:“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此后我想真正掌控离仙郡,只用再拿下鲁王留下的‘郡丞’和‘都尉’便可。” “留下的这两人必是鲁王十分信重之人。”温南方放下手中茶盏,淡声提醒道。 林知皇听言微勾朱唇,神采飞扬道:“没了那些世家豪族的掺和,全权掌控离仙郡之事将变得容易许多,想办法策反鲁王留下的这两人便是。” “鲁王留下的两人,必然相互制衡,很难轻易策反。若是操作不当,打草惊蛇,让远在库州的鲁王对您起了警惕之心,倒是得不偿失了。”温南方见林知皇这番少年义气的模样,眉梢染上些许笑意,嘴上却再次淡声提醒道。 林知皇闲适的将手中饮空的茶盏,轻轻放置在温南方桌案前,示意他添茶,怡然含笑道:“没有撬不动的墙角,只有挥不好的锄头。” “鲁王那人御下,尽管制衡之道用的不错,但高位用人,全凭个人喜好,赏罚不公,惩处不明,底下人对他又有几分真心?不过是以利益聚集在一起罢了,这种关系,最是好拆分。” “没有撬不动的墙角,只有挥不好的锄头?这比喻形容倒是贴切。”温南方回味一番,哑然失笑摇头,觉得主公果然年少尚小,连比喻都尚有童趣。 “就是不知鲁王会派哪两人在此,辅佐我爹了,只希望这两人皆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倒也不枉我此后费尽心思,将他们从鲁王手中挖过来了。”林知皇胜券在握的一挑黛眉,轻声呢喃道。 温南方见林知皇连如此之后的事,都琢磨细思起来了,不由大皱其眉,不赞同道:“主公如今年岁尚小,切勿频繁用脑,思虑过度,此段时间您一直头痛,也恐与此有关,主公可有看过医者?医者如何说?” “看过了,无非就是让我多休息。”林知皇不在意的摆摆手,显然不认为这是何大事。 温南方见林知皇如此态度,正在斟茶的手一顿,眉间褶痕越发加深,凝声道:“主公不是新收了一名喻医世家,会医毒的女子为从属吗?何不让她给您诊脉探看一番?” “能有何事,我身体......” 林知皇后面言之凿凿的话语,在温南方有如实质的胁迫眼神中,吞了下去,转而识趣的干笑两声点头道:“聪深说的是,等临河医治好那些受叛匪残害的女眷,我便让她给我诊脉瞧瞧。” 温南方这才收回目光,满意的点头,将斟满茶水的茶盏,再次细心的奉于林知皇手边可触的位置。 林知皇端起茶盏,又品了口茶,不欲再纠结此话题,遂不动声色转移话题,玩笑道:“聪深这几日做先生做的如何?我看这几日花铃看到你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怕的紧,都是绕道走的。” 温南方提到此事也是哭笑不得,缓声道:“这段时间聪深奉主公之命,教习花家三人还有那黄娘子习‘知字’,黄娘子习字速度不错,‘拼音之法’也学的快,如今已能自己用此法,自己独自习‘知字’了。” 林知皇见温南方露出此等表情,也来了兴致,笑问道:“那花家三人呢?习字进度如何?” “花家三人底子差些,习字速度很有些跟不上,严师出高徒,于是聪深便用了些惩处手段,倒让花家这三人敬畏我如虎了。”温南方略微有些无奈的摇头,抬手不自在的摸了下高挺的鼻梁。 “什么惩处手段?”林知皇兴致勃勃问道。 第287章 温南方作为教字先生的惩处手段 温南方抿唇,淡然道:“打手心,罚抄,罚不允吃晚膳之类的。” 林知皇闻言喷笑,简直无法想象几个成年人,被温南方用戒尺,打手心,再罚不许吃饭的模样。 伤害性不强,侮辱性极大啊! 聪深做事就是讲规矩,既认真又严苛,这是妥妥的教书先生范啊。 难怪‘学生’的花铃见了他,犹如老鼠见了猫了。 原来,在广山县这段风平浪静的时间里,林知皇手下众人的行程,都排的极满,无一人有空闲时间玩乐,皆忙碌的在吸收‘知识’,全体进修充实自身。 上午。 温南方教林知皇习武,花家三人习御马之术。 黄琦锦则跟着经验老道的婆子在学习如何贴身侍奉他人,以求日后能时时刻刻跟在林知皇身边,能为主公分担遮掩‘身份’之忧。 府外之事全权由胡三掌管,收接处理各方探子来报的消息,及时对林知皇进行整合汇报,行事越发谨慎妥贴。 下午。 温南方则教花家三人以及黄琦锦学习‘知’字。 胡三这名识字‘差生’,也在一旁蹭学,重温巩固。 林知皇则独自一人在书房进修,学习大济朝的‘文’之一道,启发斩获颇多。 傍晚时分。 温南方就与林知皇煮茶品茗论策,两人互相在对方身上都有所斩获。 花家三人则在屋里排排坐,完成‘温先生’惩处的罚抄,今日不完成,明日就加倍,因为‘温先生’气势太盛,就连身为刺头花卓,也不敢轻易挑战温南方的‘先生’之威,全部都老老实实地的完成‘作业’,不敢有丝毫马虎懈怠,就怕再碰上惩处‘加倍’。 胡三则趁夜在练武场,精练武艺。 这个时间段的黄琦锦,却也没闲着,广山县此次大乱,一些世家豪强家里的书籍孤本,先是落于冲天贼之手,后又在林知皇灭了冲天贼后,全便宜了林知皇。 这些世家大族珍藏的书籍孤本,不少都有闻氏字的注解,花些心思,是能破译看懂的,黄琦锦刚言想看,大方的林知皇,就毫不吝啬的将全部孤本书籍,让奴仆全给搬入了黄琦锦的屋子里,还贴心的给她弄了好几个竖排的书柜,以方便黄琦锦取阅。 林知皇这贴心举动,自然让黄琦锦感动不已,越发刻苦学习起来,只盼自身能通过学习,尽早的成为有能之士,好早日为主公分忧解难,以偿此恩。 这些孤本书籍里,黄琦锦侧重学起了时下男子入朝为官,才会学的‘民生’和‘策论’还有‘律法’,将以前爱看的诗词歌赋,还有闺中爱看的画本,全部弃之一边,犹如敝履。 林知皇笑毕,揉着笑得酸痛的脸颊,调侃道:“聪深,你这‘先生’是否当的太过严厉了些?才让花铃如此畏你如虎?欲速则不达,不妨慢慢来啊。” 温南方丝毫没被林知皇的笑声影响决断,严肃道:“然而事实是,有了惩处后,花家三人,习字速度确实有了很大进步。” 其实,温南方会如此‘认真’教习花家三人习字,概因这三人在他脸上人中处,被林知皇按压出的青紫未消褪时,频繁在授课时间,拿他当时的模样做乐子,交头接耳玩笑于他,温南方耳聪目明,对这三人的小动作,那是尽收眼底。 这才化身为严厉的‘温先生’,如此尽责的给花家三人,拉起了习‘字’进度的。 花家三人既然时间多,还有心情注意‘其他’,那就时间还不‘饱和’,都用来习字吧。 这是睚眦必报?不,他温南方是心平气和的温‘先生’。 温南方一脸严肃的说完此话后,便又开始优雅的煮起了第二瓮茶水,端方君子如玉。 林知皇见温南方严肃认真的模样,也不好再笑,点头认可此法道:“那就如聪深所言,继续如此吧,人不鞭策不成才,聪深你如此做,也是因认真负责之故,不愧为一名好先生。” 温南方泰然自若,深以为然的点头,再次风姿绰约的给林知皇满上一杯新茶,谦虚地淡声道:“分内之事,当不得主公如此夸赞。” 林知皇与温南方谈完轻松事,又在书房里论起了实施各项计策的行事细节。 为怕出现纰漏,两人又将每个可能出现的变故,反复复盘了几次,直到亥时,两人都未谈话毕。 第288章 林、温两人分析管福庆此人 夜近子时,林知皇与温南方两人都有些疲乏了,准备散了回各自院落休息时。 胡三突然步履匆匆地过来书房寻林知皇,禀报今日探子从离仙郡内递来的最新重大消息。 胡三大踏步进入书房,见温南方也在,先是对他恭敬拱手示意,这才转头对林知皇拱手,快声禀报道:“主公!离仙郡内探子来报,说离仙郡郡丞管福庆未被‘叛匪’所杀,今日一身白衣丧服出现郡府府衙大门前,长跪大拜,口言自己要代全郡百姓叩谢鲁王灭匪,庇佑百姓之恩!” “这离仙郡的管郡丞竟躲开了鲁王的两道‘杀机’,未亡于‘叛匪’之手?”林知皇听到此消息,诧异的眼眸微睁道。 鲁王为了日后顺利掌下离仙郡这个‘粮袋子’,此次借‘冲天贼’之名,一再清洗离仙郡内的高官与世家豪强。 接连两道计策的施行,对于离仙郡郡丞这种高官来说,无疑是两道可致死的‘杀机’。 一‘杀机’为,剿灭‘叛匪’之功。只要这郡丞贪功,随军郡守出征来广山县‘剿匪’,便是死路。 二‘杀机’为,冲天贼的‘叛军’冲入郡城内屠杀世家贵胄,这郡丞以前再是寒门出身,如今也是士族阶级,是如何避过‘匪兵’屠杀的? 这管福庆身为离仙郡郡丞,如今还安然存活于世,能全须全尾避过这样两道‘杀机’,委实让人难以置信。 温南方听闻此消息也是先诧异,而后便冷静的思索一番,放下手中茶盏,淡声开口道:“这离仙郡的管郡丞,不论是如何逃过鲁王所出的那两道‘杀机’的,就只从他今日行事来看,这管郡丞,就无疑是个足智多谋的人。” “不错,这管郡丞如此大张旗鼓去郡府府衙门口代表百姓拜谢鲁王‘大恩’,既是对外做实了鲁王‘灭匪’之事,对鲁王有示好之意外,也变相告知了全郡百姓他还活着,未被‘叛匪’所杀之事。” “倒是让骤然得知离仙郡郡丞未死的鲁王,不论接不接他的‘示好之意’,也不好再悄无声息处置他了。”鲁王, 林知皇只是诧异了一瞬,过后倒是觉得未被鲁王连环计谋,谋算致死的管福庆此人,有些本事,兴致勃勃的分析起他如此行事的深层原因来了。 “这次离仙郡内的局势该有新的变化了。”温南方若有所思道。 林知皇亦是颔首认同温南方此言,突然想到什么,颦起黛眉,向候在一边的胡三,直问关键之处道:“管福庆去了府衙‘拜谢’后,鲁王是何反应?接见他了吗?” “鲁王接见了,接见后对外说是相见恨晚,留那管郡丞于府衙内,暂住几日,好了解此地民生。”胡三立即拱手回道。 “如此说来,那管福庆此刻必定是已经投效鲁王了,不然不能安然保下性命,还传出此等消息来。就是不知管福庆此人,是识时务的聪明人,还是个贪生怕死的聪明人了。”林知皇思索了片刻,笃言道。 “管福庆此人的生平背调,探子可有查到送回?”温南方沉声问胡三。 “有!此人生平背调已随此次消息,一起送回!”胡三说着,取出一份‘上谏’,双手托出,恭敬奉给林知皇。 林知皇点头接过这份‘上谏’,于书案上展开,邀温南方一起看管福庆此人的‘生平背调’。 书房烛火通明,温南方近前一步,走至与林知皇同侧的方向,肩臂相抵,一起看书案上的这份‘上谏’。 林知皇一目十行看完后,曲指敲敲桌案,思索片刻后,沉吟道:“离仙郡郡丞之位,想必不会一易主了,待我爹被推上郡守之位后,这新‘投效’的郡丞在‘明’。于‘暗’处,鲁王应该还会再派一谋士,专门监查我爹行事,再推上一心腹的都尉,掌此郡兵权,与那谋士想配合,在此制衡镇守,以防离仙郡脱离掌控了。” “应该是如此了,不知主公如今有何打算?管福庆此人原先乃方氏世家培养的人才,如今方家全家覆灭,他便改投灭主之人,他若是假投保命,再谋其他,也还罢!” “若此人是真心投效鲁王的,那便是忘恩负义之人!毕竟,不论方家此前待他如何,也对其有传道授业的知遇之恩在!此人再是能力卓绝,主公也不可收此人!”温南方淡声提醒道。 “可,若此人当真是因贪生怕死,铁了心投效鲁王的,便不留此人。”林知皇说此话时,语气里带上些许杀意,周身现出上位者该有的威压之势。 方氏再是如何鱼肉百姓,横行霸道,终究是培养了此人,自有其知遇之恩在,若此人毫无芥蒂之心,投旧主灭门仇人再为新主,那此人再有才,她林知皇也是不能收其入麾下。 忘恩负义之人,最是不能留。 温南方见林知皇收人有底线,这才欣慰点头,继续淡声道:“此人目前还为真正面见过,等到令尊真正坐上郡守之位,主公可观察此人一番,再做决定。” 林知皇颔首表示赞同,又想到林者云不日便会来离仙郡面见鲁王,肃声开口吩咐道:“这几日还有时间,聪深你也做好准备,到时我爹来了,你便随我爹一起入离仙郡,隐在他身后,帮他出谋划策,应对鲁王。” “诺!”温南方垂首领命。 第289章 温南方的顾忌局促 清晨,太阳升起。 凉风拂过已开始焕发生机的大地,空气中烟消雾散,柔和的阳光,将一切都晾晒的柔和。 这个时辰,林知皇如往常一样,在练武场与温南方习武,修习‘轻灵’剑法。 教授习武期间,林知皇与温南方之间难免会有些身体触碰的事情发生。 在温南方又一次因为调整林知皇的出剑姿势,而碰触到她的手,动作明显僵硬一瞬的情况,频繁出现后,林知皇终于清晰明了的,察觉到了温南方对待她的异常态度。 林知皇按下心中疑惑,还是心无旁骛的将一套剑法练完,在温南方又一次不留痕迹的闪避两人接触的行为出现时。 林知皇终于止了剑势,果断地收回了手中的清蝉软剑,侧身回头,兴致勃勃的打量眼前神态无甚异样之处的温南方。 温南方见林知皇突然收势,也知道自己下意识的异样行为,让聪慧的主公察觉到了端倪。 温南方假做平静的面容,终是在林知皇审视的目光下破功,略显局促的轻咳一声,强作镇定的率先出言问道:“主公何故如此打量聪深?” “聪深,你知道我是女身了?”林知皇黛眉微抬,也不绕弯子,直言开口问道。 除了此原因,林知皇再想不到温南方会因为何原因,对她这主公表现的如此拘谨了。 温南方见林知皇直言不讳将此事说开,也镇定下来,坦然承认道:“是。” “何时知道的?” 得温南方大方承认,林知皇面上一丝惊慌之色也无,反是兴趣盎然的续问道。 “您被符骁挟持走的那晚知道的。” 话已说开,温南方见林知皇泰然自若,不见慌色,锋棱的薄唇微抿,毕恭毕敬的拱手答道。 “竟如此久了。” 林知皇闻言,面上随意的神色收敛,莹润的鼻头微皱。 静默半晌,林知皇玉白纤细的手指轻轻在‘清蝉’的剑柄上点了点,这才凉声道:“怪道这段时间,你有时态度甚是奇怪,原来如此。为何不直言来问?” 温南方:“.......” 温南方又想到了自己此前曾邀林知皇抵足而眠之事,耳尖不可察的红了起来。 尴尬到极致,全身如堕烈油之中,反升起了愠怒。 如何问?主公一开始就不该瞒他! “所以聪深现在与我相处起来,甚是不自在?”林知皇见温南方不说话,唏嘘一叹道。 “毕竟男女有别,授受不亲。”温南方垂首,淡声回道。 “我乃你主公,何来授受不亲?”林知皇闻此言,收起唏嘘之色,眸中霎时暗色满布,庄重地反问道。 “主公名声要紧,聪深毕竟乃未婚男子.......”温南方再次抱拳谏言。 “聪深!”林知皇重声打断温南方欲再说之言。 温南方抬头,两人目光再次对上。 林知皇清晰看见了温南方眼中的愠怒之色。 温南方亦是清晰看见了林知皇眼中的失望之色。 “聪深欲拿时下框住女子的教条,框拿主公?”林知皇的语气里尽是失望之意。 “聪深并非此意!”温南方见林知皇误会自己,眸中冰冷濯然的怒色越发加深。 “那又何来此言?我们之间没有男子,女子之说!只有‘主从’!只有‘知己’!男子也好,女子也罢,我还是我,有何不同?” 林知皇说出此言后,周身气势大盛,锐利之意尽显。 第290章 除了我,没有人可凌驾于你们之上 “聪深与主公之间,自然君子坦荡荡。” “但主公未来的夫君呢?可会暗自揣度介怀?聪深不想因此,影响主公日后的婚嫁!让主公觅不得如意郎君!” 温南方深受世家礼仪教条的熏陶,所言所行皆有惯例,才长成如今风姿卓越,丰神无涛,非芝兰玉树、雪裹琼苞不足以喻的无双少年郎。 这些底蕴有其精华所在,也有其束缚环身,很难轻易摒弃打破。 事到如今,尽管温南方已认可了林知皇这位女主公,内心深处也依然被教条所绑,在拿时下的惯例,在推演林知皇日后会面临的处境。 林知皇大爱于心,私欲甚少,在温南方眼里,她值得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他不想林知皇因此,今后被人恶言诋毁。 林知皇终于看明白温南方纠结,也懂了他的矛盾之处,失望之色褪去,哑然失笑起来。 林知皇笑声落,疑惑不解的直白问道:“聪深你竟是不介意自己的主公,日后嫁人?” “…....”温南方再次语塞。 如何会不介意,此时代女子嫁人后,讲究以夫为天。 温南方内心其实深恐以后主公会嫁人,更怕如今他们这些属从与主公并肩作战,艰苦筹谋,奋斗下的势力,皆因此易主,成了他人嫁衣。 “主公的意思是准备终生不嫁?”温南方沉声问。 若是这样,温南方也不欲如此,阴阳调和乃伦常,他再有私心,也不想林知皇今后孤苦,无人相伴左右。 林知皇见温南方面现纠结挣扎之色,再下猛药,凝声道:“嫁人意味着成为他人附庸,我如今手下所掌管的一切,都将属于我日后嫁的那个人,你们作为我的从属,变相也成了‘嫁妆’!聪深你难道不介意后面改换一个不了解的‘主公’?” 温南方被林知皇此番假设相激,瞳孔骤缩,犹豫且摇摆不定的神情猛然变得锐利,冷硬道:“聪深不能接受改换主公!” “若真是如此,聪深如今就自请离去!”温南方一甩袖袍,身形如惊鸿掠影,掷地果决。 这回答在预料之中,林知皇终于满意点了头,冷静得令人生寒地反问道:“这不就结了,聪深为何现在就要担心我日后嫁人之事?” “可……” 林知皇抬手再次打断温南方欲要说之言,身上气势也猛然变得锐利起来,掷地有声道:“明明聪深也介意以后我会有夫主,为何还要违背自己的本心,考量此事?俗人制定的三纲五常框不住我,我希望你也不要被束缚!聪深以后与我主从二人,该是如何相处还是如何相处,坦坦荡荡便可,莫要缩手缩脚,这不是你!” “我希望我在你眼中不是需要保护,且要顾忌名声的女子,而是主公!聪深,你明白吗?” 温南方怔愣,愠怒顿消,被眼前这小小身躯里所透出的‘唯我独尊’的威压所摄。 “未来的夫君‘介意’我?笑话!夫君为何物?我从未想过嫁人!在我这里,没有‘嫁’这个词!只有娶!我愿倾尽全力护住我愿娶的那人,也会敬他爱他。但那个‘他’,只能成为我的‘伴’,不能为我‘主’!” “没有人能为我‘主’,即使那个人是我爱的人!”此话落,林知皇远黛如烟地眉目中锋芒毕露,隐隐有一分傲世之意藏于其中。 “主公!” 温南方面现动容之色,好半晌才语气艰涩道:“如此做,您是在以一己之力,挑战世俗的三纲五常,此路会很艰难。” “万事开头难而已!我连争天下之路都走了,还怕此路?任何规矩都是强权之人制定的,我若为强权之人,他人不服我的规矩,也得依照我的规矩来办事!” “你们乃是我争霸大业上的同路人,只能奉我为主,他人岂有资格借由娶我,而凌驾于你们之上?” 林知皇声音如同洞箫扬曲一般,清亮和宛,却振聋发聩。 第291章 杨熙筒到访 练武场内空阔,有熙风拂过,过往无痕,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已,却安抚了温南方此段时间来一直燥郁的内心。 林知皇话落,温南方即凝神,顿觉身心通泰。 明明是争执之言,竟也叫人心旷神怡起来,连初春里的闷潮气也被驱去了不少。 男子可‘娶’,女子为何不可‘娶’?任何一方都可为强势,任何一方都可为弱势,端看选择! 温南方如醍醐灌顶,眼神都清亮了些许,重重抱拳拱手道:“主公非是凡俗也,是聪深着相了!” 他不介意主公究竟是男是女,但他确实在得知主公是女子后,一直介意她日后会嫁人一事,因为时下女子嫁人后就有了夫主,万事随夫,夫死随子。 男主公则无这方面的隐忧,聪深不想日后主公婚嫁后,出现两主的情况,这是一个势力霍乱的根源。 如今听得林知皇只娶不嫁的言论,才算是真正放下了芥蒂,再不介意主公是男身,还是女身了! 主公就是主公,唯一的主公。 温南方身上的多日驱之不散的阴郁之气,终于在此刻散了个干净,只觉神清气爽,再无其他后顾之忧。 清晨,太阳东升。 烟尘滚滚,一队骑兵护着一驾紫铜鎏金马车,声势浩大的行入广山县。 鲁王帐下谋士杨熙筒,静默地在马车内,此次前来广山县,是奉鲁王之命,接灭杀匪首的‘英勇’少年郎入离仙郡,领功‘授命’,去名正言顺,登那郡守之位的。 闺房。 黄琦锦将林知皇一头青丝整齐地绾入玉冠当中,再仔细瞧了瞧,见林知皇没有哪一处不妥帖后,这才目露满意之色。 林知皇闲适的坐于梳妆台前,由着黄琦锦摆弄自己,见她停了手,才抬眼看了铜镜里面的自己一眼。 “不错,晨曦你梳头的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这么早过来多累,听说你还每日看书看到夜半才歇下,何不多睡一会?这些事自有他人去做。”林知皇先是夸赞,后又关心的劝道。 “晨曦就喜欢和主公待在一处,请主公莫要拦晨曦。”黄琦锦生的娇小玲珑,说起话来,也是软软糯糯,天生自带一股撒娇之气。 “不过小事,随你,莫要逞强便是。”林知皇抵挡不住黄琦锦的撒娇攻势,无奈地摇头失笑,最后只得妥协,随她去了。 后面林知皇又与黄琦锦闲话叮嘱了几句,注意休息的话语,这才站起身,拿起搁在梳妆台上‘清蝉’剑,大踏步的除了闺房,按照惯例去练武场寻温南方习武。 至那日林知皇与温南方将话说开后,温南方才终于真正放下了芥蒂。 主从两人间的相处氛围,也回归了往昔。 林知皇此段时间可以说是过诸事皆顺,不知是不是好心情带来的错觉,她觉得自己的身高都长高了些许。 心情甚美的林知皇刚走出自己院落,便与匆匆而来的胡三碰了个对脸。 胡三看到林知皇,立即躬身拱手,急声禀报道:“主公,半个时辰前,一支隶属于鲁王的精锐骑兵,护着一驾紫铜鎏金马车,于北城门入城,声势浩大的行往此处府宅而来!” 林知皇闻言,唇角原本勾起的笑意消失,直接改变方向,转身往书房处走去,边走边急声吩咐胡三道:“去练武场通知温南方此事,让他即刻来书房找我。” “诺!”胡三抱拳领命,立即奔出,去寻温南方。 紫铜鎏金马车一直被骑兵拱卫着摇晃前行,突然缓和停止下来,端坐于车内闭目养神的杨熙筒,便知是此行目的地到了。 杨熙筒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不由叹出口气,自己当真是大意了,只想着抓紧机会在鲁王面前出头,让他能重用自己,好一展抱负。 却不想献了此策,确实出了风头,让鲁王看到了自己的才华,然而还未高兴多久,下一刻就被善妒的尤无机使阳谋,给举荐‘驻留’在了这里。 十年八年内,他杨熙筒怕是都要‘无名无分’待在这离仙郡了,再难有所寸进。 “唉!”杨熙筒想到此,心情越发沉郁,又长长叹出一口气。 第292章 杨熙筒此行的目的 杨熙筒静默地在马车内坐了许久,才调整好心情,睁开了眼,抬手撩起马车帘子,向车外看去。 “杨谋士,林家大郎君在广山县的暂居之地到了!”骑兵小将薛藏,见杨熙筒撩开了帘子,探出头来,立即驱着身下马匹,迎到马车窗边,拱手对他禀报道。 杨熙筒坐在马车内,心情不佳的遥望了这华奢的大门一眼,面有倦色的点点头,让薛藏前去喊门。 书房。 林知皇坐于书案前,翻看离仙郡近几日送来线报,凝眉深思鲁王此时派人前来的目的。 温南方紧随其后也收到了消息,直接从练武场赶了来,一身劲装打扮的快步行入书房,进来见到的林知皇,便清声问道:“鲁王这个时候,怎会派兵马过来主公这里?” “是啊,我对于鲁王而言,不过一谋士之子罢了,这个时候,鲁王为何派一队骑兵来我这里?”林知皇嘴上说着,心里又将鲁王此人的行事之风思索了一遍,委实想不明白鲁王此时为何会派支骑兵来此。 难道是她行事有疏漏的地方,让鲁王看出端倪了? 林知皇刚想到此,就否认的摇了下头,若真是如此,此时来的骑兵就该是不下千余了,怎会只有这百余众?这点人,哪能抓住已在广山县占住主场的她? 鲁王是自大了点,但又不是傻子,哪会如此行事? 那此时这队人来是为何?林知皇越想越百思不得其解。 温南方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大变。 “聪深,怎么了?”林知皇见温南方色变,凝声道。 “主公!此前是我们考虑不周了,鲁王多疑,令尊投奔他的时间毕竟尚短,他若想将离仙郡交于令尊执掌,还有何能比人质在手,更能制衡手下人,更能让他安心的?”温南方沉声分析道。 “聪深的意思是,这队骑兵是来接我去离仙郡的?鲁王想将我带回库州为质?”林知皇一听此言,先是诧异,但转念一想,好像也只有此,才说的通鲁王如今会派人来此处之事。 林知皇听闻这揣测,丝毫不慌,沉吟片刻后问:“我爹如今到哪了?” “令尊接到信就出发的话,按最快的脚程算,应该三天后就能到离仙郡了。”温南方快声回道。 “那就不对,鲁王就算欲以我为质,钳制我爹,也不该在我爹还没到之时,就如此急切的接我去离仙郡,鲁王才拿下离仙郡,尚有许多首尾要处理,不会有时间来行此事的。” “况且,胡三说了,来的人虽少,却是一队精锐骑兵,我不认为我作为‘人质’,在鲁王眼里,性命安全有这么重要,竟出动精锐骑兵,来接去离仙郡。”林知皇曼声分析道。 “确实。”温南方听林知皇如此说,也冷静下来,觉得此处确实说不通。 胡三就在此时走入书房,拱手禀报道:“主公!那队入城的骑兵到府门口了,并递上了拜帖,态度十分有礼客气,为首的人称自己乃鲁王帐下谋士,名杨熙筒,前来拜见林大郎君。” “那让门房将这杨熙筒客气的领进来,至于那队骑兵,带去西边的院落安置,就让‘贴身’保护我的花庆发前去招待,正好也可探听些消息。”林知皇听完胡三的禀报,立即有条不紊的下令吩咐道。 “诺!”胡三拱手应诺,立即下去安排。 林知皇话落也随之站起身,准备去此宅正厅接见此人。 “主公!且慢!”温南方拦身于门前,恐有变故发生,不欲让林知皇只身前去见人,提醒道:“见此人时,带上花铃!” 林知皇见温南方如临大敌的模样,垂目低笑道:“自然,除了带花铃,我还欲将黄琦锦也带上。” 林知皇见温南方面露疑惑之色,饶有兴致地勾唇道:“纨绔的少年郎君,没有美人相伴,只身一人在这宅子里,老实待了如此久时间,岂不是奇怪?” “主公,我们还不知道这杨谋士所来目的为何,莫要大意。”温南方再次沉声提醒。 “无碍,这杨谋士既然客客气气递了拜帖而来,那我就去会会他,便知其来的目的了。”林知皇淡然的摆摆手,安抚温南方,轻笑道。 温南方见林知皇如此胸有成竹,也不再阻拦,垂首领命。 第293章 林知皇惊闻鲁王打算 杨熙筒递上拜帖后,没等多久,就见紧闭的府门,正门大开。 有两名小侍从点头哈腰的从门内走出,将杨熙筒一行人等,从正大门请进了此豪奢大宅。 入宅后,一小侍从将杨熙筒请至了待客大厅。 骑兵小将薛藏,以及其手下所掌的两百余骑兵,则被另一名小侍从请进了西边的院落暂做休整。 杨熙筒被侍从领着去待客大厅的这一路,只见这府内佳木茏葱,奇花繁硕,清流碧水弯弯绕绕,自假山乱石深处曲折蜿蜒,清清亮亮地流淌,四周回廊清幽,雕阑绣槛,长桥卧波,复道行空,十分轩秀屹丽。 当真是豪奢之宅啊,怪道这林大郎君脱困了也不愿立即回郐县去,此宅细看虽有被战乱损毁的痕迹,但仍旧难掩其舒适清幽之雅,到真是会享受之人! 杨熙筒见之,在心里对那未来需要‘操控’的小郡守,又有了些新的估量。 杨熙筒一入待客大厅,就见大厅上首座椅里,懒洋洋地斜歪着一姿容无双的少年郎君,明显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上首宽椅座右侧边,还侍立着一面容英朗的执枪部曲,一看气势就身手不俗,想来是家中长辈特派来护卫其安全的。 上首宽椅的左侧边,还膝坐着一体态娇小玲珑的貌美婢女,正轻声柔哄的手托糕点,伺候着那还睡眼朦胧的小郎君进食,时不时还伸出玉手帮着抚弄胸口顺气,以防他噎着。 一番旖旎惬意之态,好不逍遥。杨熙筒看的嘴角都抽搐了起来, 这少年郎君不是别人,正是那惯会拍大王马屁,又无法无天林大郎君是也。 杨熙筒看到林知皇这纨绔的模样,不自觉的面现愤懑之色。 心中直叹二品世家的嫡子和他这末流世家的嫡子还是有很大不同的,看看身边这伺候的人的品貌素质,就非一般寻常世家底蕴能有。 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当真是好命!不仅出身好,家里人还疼宠非常,不然也惯不出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一言不合,连鲁王帐下第一人飞将薛倾都敢挑衅! 如今更是好,竟然凑上了好时机,能靠‘好运’,小小年纪就稳坐上郡守之位,而他杨熙筒在鲁王手下混了两年多,还是个白身的谋士! 老天真是眼瞎心盲,何其不公! 哎!时也,命也! 杨熙筒在打量揣度林知皇之时。 假做还未睡醒之态的林知皇,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入内的杨熙筒。 杨熙筒长着一张国字脸,中人之姿,及冠之龄,一副时下流行的文士打扮,看人时双目偶有精光闪过,只看他进来先观察再行事的作风,就知其乃老道达练之人。 杨熙筒进来先观察后,眸中一闪而过的嫉愤之色,自然是没逃过坐于上首的林知皇的眼地。 林知皇见杨熙筒此状,不由心下暗自疑惑不解,自己这小小的一个‘谋士’之子,究竟有何地方,值得一个没有任何交集的谋士,露出此等怨愤之色的? 羡慕嫉妒恨这个词,送给如今厅下的这位杨谋士,再贴切不过了。 这莫不是和这杨谋士此行的目的有关? 林知皇正暗自想着,厅下的杨熙筒已是不客气的轻咳了两声,打破了此处厅上‘惬意’的氛围,以示自己已经到此。 正睡眼朦胧,旁若无人享受着的林知皇,闻声漫不经心的抬眼,假装这才看见厅内已有了外人,大咧咧的挥开身边貌美婢女再次递至嘴边的糕点,而后骤然站起身,跳脱的奔下厅来。 “大王派你来作何?” 林知皇奔下厅来,毫无世家礼仪风骨的凑到杨熙筒身边,亲昵的拉住他的袖子,一派天真小儿的做派,稚声迫不及待的连问道:“大王是让你来接晚辈的?大王是不是想晚辈了?” 正准备寒暄开场,拉近两人关系的杨熙筒,被林知皇这突如其来的毫不见外之举,弄的好生不自在。 杨熙筒尬笑两声,才调整好情绪,开始用诱哄稚子的语气,连哄带骗的,讲起了此行的目的。 半刻钟后,杨熙筒言毕。 林知皇这回不用演,也露出了瞠目结舌的神情,恍恍惚惚道:“杨谋士.....你说大王,准备将诛杀匪首的大功.....记在我头上?” 杨熙筒强颜欢笑的点头。 “欲推我做离仙郡郡守?”林知皇续声问道。 第294章 杨熙筒家中祖传的脱发 “正是......” “啊啊啊啊!” 杨熙筒话音还未落,一声刺耳的尖叫,猛然在他身边乍起,直接打断了他接下来欲说之言,更是吓得猝不及防的他,全身剧烈地一哆嗦,好悬没让他背过气去。 “大王!大王!您对晚辈太好了!亲爹也不过如此了!晚辈定要给您早晚插香!以求您福寿绵长!” 林知皇如同诈尸一般,骤然弹跳而起,在杨熙筒耳边惊声尖叫如雷,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这实在是!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亲爹都对我没这么好!”林知皇尖叫片刻,复又开始仰天大笑。 被林知皇的尖叫声,惊吓到现在还未回过神的杨熙筒:“.........” “呜呜!!呜呜呜呜!”林知皇笑了一会,转而又失声恸哭起来,情感充沛丰富之极。 “.........”杨熙筒见身边人,不知怎地,喜着喜着又失声哭了起来,遂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与‘发癫’的林知皇拉开些距离。 这林大郎君,当真颅内无极否? 以后他杨熙筒当真要留在此处,扶持此子坐稳郡守之位吗? 那天自己为何要多嘴!献这‘子代父’做郡守之计?当真是自作孽啊! 大王啊!您怎能如此待我!无名无分也还罢了!关键是此子难以常理揣度啊!他真的能‘操控’吗? 杨熙筒嘴唇都哆嗦起来,不禁悲从中来,也跟着林知皇‘热泪盈眶’起来。 厅内两人,一人‘泪’是喜的,另一人‘泪’则是悲的。 真在此处‘辅佐’这疯癫的小郎君为郡守,几年下来,他杨熙筒会不会和他爹与祖父一样?早年便开始脱发? 杨熙筒想到此不自觉的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的发际线,证实了头发目前还是茂密的,这才松了口气。 林知皇兴奋地哭叫了片刻,就乐极生悲的呛咳住了,做婢女伺候的黄琦锦,适时的温柔体贴的递来一杯茶水给她。 林知皇见茶来,也不用手接,就着黄琦锦的手,就将茶水一饮而尽。 杨熙筒在一边见林知皇被身边的貌美婢女,伺候的无微不至,牙根直发酸,心中直腹诽,好个会享齐人之福的臭小子! “杨谋士,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离仙郡?”林知皇一杯茶水下肚,好似终于从激动的情绪中冷静了下来,兴致昂扬的高声问道。 “即刻启程。”杨熙筒努力维持面上的笑容回道。 林知皇郑重的点头道:“没问题。” 杨熙筒听到此言,总算松了口气,只觉这小郎君,还不算太混,跳脱是逃脱了点,但肯听话,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就算不错。 看来他日后不用为自己的头发而担心了,只要这小子能一直听话下去! 杨熙筒暗自还没高兴太久,就见那刚才还应承的好好的小郎君,突然动如脱兔,头也不回的,往大厅外跑了出去。 “杨谋士!你饿不饿?这个时辰是不是还没用早膳?快去用膳吧!我要去准备准备,入离仙郡,不打扮的风神玉树些,又如何能让离仙郡的众百姓领略到我的悍勇?”林知皇边跑边大喊,声还未落,人就跑没影了。 杨熙筒还没反应过来,林知皇人就遛得没影了,霎时如蜡像一般,僵硬在了原地。 即刻出发!这臭小子懂不懂什么叫‘即刻’?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很好客? 很有礼? 很可爱? 杨熙筒忍无可忍的额头青筋暴起,下意识的一抚自己的发际线,两根新长出,还未长到可以扎进发冠的发丝,就这么出现在了手心上,微风一来,晃晃悠悠的飘落而去。 他的头发,日后还能继续茂密下去吧?希望是的......... “杨谋士,小主人性子逃脱,某要介怀。不如您先去偏厅用些早膳,等候我家郎君如何?”黄琦锦适时笑着走上前来,行了一礼,明明轻声细语,话里的意思却将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杨熙筒还未回话,花玲也有礼的踏步上前,态度毋庸置疑的对杨熙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请吧,杨谋士。” 杨熙筒语噎,因为林大郎君太会闯祸,所以林县令给他儿子安排了这样两个侍从和婢女么? 毕竟以后林大郎君就是郡守了,自己从旁辅佐他,和他身边人关系闹僵也不太好,这么想着,杨熙筒再次叹出口气,妥协的随花铃去用早膳,化悲愤为食欲。 第295章 现代熊抱,土著胡三表示不理解 离开会客大厅,林知皇神采飞扬的快步冲入书房,进来便一个熊抱,激动的抱了一下温南方。 温南方骤然被冲进来的林知皇抱了一下,霎时身体僵硬,耳尖飞速蹿红了起来。 还不待温南方挣脱,林知皇就又退了开来,反是让他无所适从起来。 温南方见林知皇面无异状,只有激动兴奋之色,就又想到此前和林知皇的直白剖析之言。 他俩之间没有男子女子之说,只为知己,只是主公!若是自己一直介怀男女之分,岂不是在侮辱主公?拿她当普通‘女子’相待? 想到此,温南方霎时又放下了心中芥蒂,便也想起了正事,只当主公是男子,瞬间就恢复如常起来。 林知皇高兴的有些忘乎所以,哥俩好的用力的熊抱了一下温南方后,兴奋地分享喜悦道:“聪深!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要做.......” “您要做郡守了!”温南方薄唇翘起,笑逐颜开,抢先一步,快于林知皇说出此言。 林知皇和温南方只当自己是主公和属下,并未觉得他们此刻的动作有何不妥之处,胡三却是世俗人,此刻已是双目大睁,不敢相信刚才所看到的画面。 胡三见自家快及笄的主公,与温郎君旁若无人的搂抱,下颚都快惊掉了,直愣在原地,好久都没反应。 “聪深!你怎知道的?”犹自还沉浸在兴奋中的林知皇没注意到胡三的异样,无知无觉的谈论正事,奇问道。 胡三听到林知皇再次讲话,这才反应过来,又一细看,见林知皇抱完温郎君后,面色无恙不以为然模样,提起的心,又是放下去些许。 胡三立刻便猜是主公年纪尚小,不懂男女之防,才会如此行事。 胡三不由操心起来,主公是聪慧不假,但到底人生阅历少了些。 温郎君再是下属,也是男子,怎么能如此接触毫不避讳,且不设防呢? 这般想着,胡三瞅准时机,身形一动,灵敏的插入林知皇与温南方两人之间,将两人隔得更远些。 胡三不动声色的如此动作后,见两人果然不在意的各自找位子坐下了,这才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胡三又接着开始找存在感,抢先温南方一步,对林知皇拱手禀报道:“温县丞能知道,是因为刚才有探子,送来了离仙郡内的最新消息。” “哦?”林知皇颔首示意胡三继续说下去。 “如今离仙郡内的大街小巷,百姓们皆在讨论主公您是如何少年英勇,不畏生死,深入敌营刺杀冲天贼的!此事迹被百姓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仿若亲眼所见!百姓们皆言,就是您刺杀匪首成功,致使匪军群龙无首,鲁王这才能一举击溃,剿灭这帮叛匪的!” “您是此次灭匪的首功之人!此时离仙郡内的百姓,到处在为您歌功颂德呢。”胡三说起正事,也渐渐将刚才的小心思,搁到了一边。 温南方静等胡三禀报完,这才含笑补充道:“‘这事件’百姓们知道的如此快,必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是谁在背后推动,自是不用猜。” “鲁王将诛杀匪首这等大功,记在一还未及冠的‘小郎君’身上,怎会无所图?稍加揣测,便可知其目的!” 话落,温南方也叩击了一下双掌,明显也喜难自抑。 “哈哈哈哈哈!” 林知皇闻言再次朗声大笑:“妙啊,妙啊!” “看来鲁王这是铁了心要将我这‘稚童’,推上离仙郡郡守之位啊!竟连声势都给我造好了!” 林知皇这回做离仙郡郡守之事,已是铁板钉钉。 温南方与胡三两人遂齐声对林知皇拱手抱拳,贺喜道:“恭贺主公!” “同喜!同喜啊!” 林知皇显然被这‘意外之喜’给真的喜到了,讲话都眉飞色舞起来。 第296章 如何安排爹儿子 “凡事有利必有弊,主公留在了此处为郡守,林县令恐就不能留在此处了。”温南方再是高兴,也很快恢复了往日冷静,见林知皇高兴的有些忘乎所以起来,这才出声,淡声提醒道。 “此话何讲?”林知皇黛眉微皱。 “鲁王疑心重,怎会让林县令立于您之‘后’,变相操控离仙郡?怕是要将林县令带回库州任职了,倒是不妙。”温南方沉声分析道。 林知皇闻言,翘起的唇角也收敛了起来,凝眉思索。 爹儿子‘演技’了得,不长期相处,偶尔演一演,‘智计无双’的人设,糊弄人还行,毕竟他‘演技’绝佳,很难轻易露馅。 但若是长期相处........ 鲁王不是傻子,如何会看不出来一个人,究竟是何等模样的人? 若连这点识人功夫都无,他也不能招来如此多有才之士,前来投效了。 到时...爹儿子.....若让鲁王发现了端倪..... 进而开始怀疑幕后之人.......那便糟了...... 鲁王在封地在库州,又紧邻茁州离仙郡,治下有十万大军驻守。 在她林知皇势力未成时,却是不能轻易暴露的。 不然此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让我爹装病吧!”林知皇思索片刻,一锤定音道。 “装病?主公不欲让林县令去库州?” 温南方闻言亦是思索片刻,摇头道:“不妥,鲁王让您做此地郡守,就是不想将林县令留于此。若是林县令生病,不跟着鲁王离开此地,鲁王该是要忌惮林县令会操控您,变相掌控离仙郡了。您做此地郡守之事,怕也会有变故。” “情况更糟点,鲁王还可能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秘密处死林县令,再独留您这‘稚子’在此,更是好操控。毕竟‘谋士’和‘粮袋子’比起来,鲁王自然更看重粮袋子!”温南方预设揣测道。 “不!我爹跟随鲁王去库州!”林知皇见温南方误会自己的意思,摇头解释道。 “但得让我爹装病,最好在随了鲁王去库州的路上就‘病’,时间久了,他对我爹的新鲜劲一过,自然也就将我爹抛之脑后了,后面我爹只要不出头,鲁王怕是也想不起他,自然也就无过多接触了。” “原来如此。”温南方颔首。 “喻医世家乃大济第一的医者世家,喻轻若出身喻医世家,应当有致使人脉象虚弱的药。我让喻轻若多准备一些,给我爹带上,与鲁王大军走出离仙郡地界后,便生病吧。” 林知皇越说思路越清晰:“我爹长时间不往鲁王身边凑,鲁王身边谋士众多,就算他对我爹这智计无双的‘谋士’念念不舍,那些谋士,也会想方设法让鲁王记不起来,有我爹这号人物的。毕竟鲁王身边位置有限,众谋士哪会希望有个‘能人’来和他们争宠?这样我爹便能一直瞒天过海了。” 林知皇说到最后,已是谈笑自若。 “此办法倒是不错,如此,令尊在鲁王那里,便成了边缘人物。今后您若有别的打算,令尊也好掩人耳目,提早出逃。”温南方颔首,赞同此计。 时间不多,林知皇一事谈完,又开始谋算起另一件事,若有所思道:“看来此次奉鲁王之命,来接我去离仙郡任职的杨熙筒,就是鲁王日后要留在我身边,‘辅佐操控’我之人了。” “此人主公打算如何?”温南方眉目低垂,沉吟道。 林知皇眯起双眸,想到此前杨熙筒被自己吓的一惊一乍的模样,唇边勾起一丝饶有兴致的笑来。 林知皇遂含笑道:“先观察一段时间吧,至少在鲁王大军走之前,不可在他面前暴露。后面,就看他能不能为我所用了。” 林知皇与温南方刚谈完此事,花庆发便也和那骑兵小将薛藏打好了关系,过来书房向林知皇复命。 “主公!”花庆发进来便躬身抱拳向林知皇行礼。 “如何?那小将是何身份?”林知皇见到花庆发进来,颔首后问道。 第297章 薛倾与薛家 花庆发拱手恭声答道:“这小将乃飞将薛倾族中之人,薛倾是他族兄,他也有些本事,但却与薛倾甚是不和,在鲁王手下也未得重用。因此,现在手下也才掌管了一支千人的骑兵队,与他手握重兵的族兄薛倾相较,差得远了。” “哦?此人与薛倾乃一个家族中人,天然的同盟,为何关系不睦?”林知皇闻言奇道。 花庆发垂首,继续答道:“薛家虽乃寒门,但其家族也是有武艺传承的。家族庞大,在当地势力也不小。” “薛倾是薛家此代倾尽全力培养出来,准备改换门庭的当代骄子。却不料薛倾一朝得势,飞黄腾达后,却看不起家中之人,觉得薛家不是世家名门,给他拖了后腿。” 花庆发说着脸上露出些鄙夷之色:“薛倾自成了鲁王女婿后,态度越发嚣张随心,因其父母早亡,他是由族中长辈教养长大的,可他面对教养他长大的薛家族中长辈,也甚是不恭敬。” “几番冲突下来,薛倾逢年过节都不再归家,摆明是想和家里划清界限。” “薛倾如此行事,就不怕薛家将他除族?”一旁的胡三听到这,大惑不解的问道。 温南方淡声开口,为其解惑道:“薛家倾尽全力才培养出薛倾,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此子,无论薛倾对薛家态度如何,薛家既想改换门庭,就不会将闻名天下的飞将威虎薛倾除族的。” 说到此,温南方面上挂起一丝嘲讽之意,明显想到了自己族中之人。 “毕竟就目前的薛家而言,只有薛倾拿的出手,贸然将他除族,不过内耗罢了,还是家族利益受损,薛家家主也算看的清,并未意气行事罢了。” “温县丞说的不错,如今薛家与薛倾的关系极其恶劣,薛藏能进鲁王帐下,还是薛家今年供给了大量钱财给薛倾花销,薛倾才引荐的。” 花庆发将他探听到的事,一五一十禀报给林知皇:“尽管如此,薛藏也一直被薛倾打压,不让他在鲁王面前出头。” 林知皇闻言点头,对薛倾此人有了更深的认识,心中直叹此人乃刻薄寡恩之人。 但不得不说,薛倾此番做派,倒变相和了鲁王的心意,也难怪鲁王会用此人掌手下重兵了。 尽管薛倾桀骜不驯,时常言语不恭,鲁王亦是放心将手下众多兵权,交由此人执掌。 因为薛倾虽有诸多不好,但此人却有一点好,是鲁王手下众武将都不可比拟的,那便是出身寒门。 薛倾此人不仅是寒门,还与家族中人的关系甚是恶劣,这便是孤寡之人。 还有什么能比这人掌兵权,更令多疑的鲁王放心的? 不过,鲁王这般行事也是极端,掌重兵之人,怎能只看其能力和背景,不看此人品性? 薛倾行事随心,连耗尽钱财心力培养他的家族,都能在其无用后,说抛弃就抛弃,等哪天薛倾野心滋生,逐渐膨胀,为上的鲁王满足不了他时,岂不是容易遭其反噬? 想到此,林知皇暗自摇头,心中对这对翁婿,又有了别的打算。 此番信息令林知皇收获不小。 林知皇不由含笑夸赞花庆发道:“不错,炽将你果然外粗内细,不过片刻功夫,便能从他人嘴中套出如此多隐秘事情,倒让我对此后的计策实施,越发有了决断。” “炽将,谢主公盛赞!”花庆发毕恭毕敬再次拱手抱拳,满面荣光道。 林知皇淡笑颔首。 为上者,若想长久的让手下之人对你忠心,平时相处共事时,批评和夸赞一定要把握好尺度。 每个人都是渴望被肯定的,其中,以自己所崇敬之人的肯定为最。 一味的指点与批评,虽能激励手下之人尽快成长。 但过度,也会激起下面之人心生不满,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是需要上位者适时的夸赞与肯定,来激励下面之人的。 不然,下面之人找不到成就感,等一切情绪再到达临界值,便是手下之人改弦更张之时。 此处不比商场,手下之人改弦更张,不过是输了一场商战,钱财而已,没了可以再赚,但此处乃战场,若手下之人,紧要关头,倒戈相向,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将是有死无生的下场。 林知皇不容许自己在御下之事上,犯丝毫错误。 第298章 烈焰红衣 林知皇收回思绪,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凝眉侧头问胡三道:“胡三,离仙郡战事已毕,鲁王可有将他的宠姬慧姬,从后方郐县,接至离仙郡?” 各方情报目前都是胡三在收集管理,此时听林知皇发问,抱拳恭声答道:“鲁王刚拿下离仙郡,便一刻也等不得,遣人去郐县接此女了。慧姬比家主早十天出发的,此时应当已至离仙郡。” 林知皇听得胡三回禀,笑逐颜开的抚掌,快声对胡三吩咐道:“将我早已准备好的那个木匣,拿来此处。” “诺!”胡三立即明白林知皇指的是何物,拱手领命,快步退了出去,去拿东西。 温南方见胡三退出去拿那件‘东西’,也霎时想明白林知皇欲做何,启唇道:“主公此次去离仙郡,准备将花庆发带上随行?” “那是自然,炽将如今可是鲁王派给我,护卫我安全的高手呢!”林知皇饶有兴致地轻笑道。 温南方见林知皇如此,眸中也染上些许笑意,淡声道:“此次去离仙郡,主公准备亲身上阵,将花庆发推至鲁王面前?” 花庆发在一旁闻言,眸中精光大盛,立时拱手,声势高昂的请命道:“属下如今已习得粗浅马术,骑行御马已不是问题,尽管尚还不能与薛倾那厮马上较量,但却可在一招之内,先将薛倾打下马,再和他地面上较量!” “不错,炽将果然有认真练习御马之术,进步神速。但此次不过是让你在鲁王面前露脸罢了,尚不需你在马上与那薛倾对阵。”林知皇一挑黛眉,勾唇道。 “属下愚钝,还请主公明示,属下至离仙郡后,该如何行事?”花庆发闻言,虚心求教道。 “到了离仙郡后,炽将你只做‘木讷’之人,安心跟在我身边,护我安全便可。”林知皇和颜悦色对花庆发道。 “是!”花庆发再次恭敬垂首。 林知皇颔首,缓声道:“随着我与鲁王的接触机会变多,我会看准时机再在鲁王面前‘挑衅’薛倾一次,引得薛倾恼羞成怒前来杀我。” 说到此,林知皇眉梢眼角尽透胸有成竹之意:“如今炽将你身上还有鲁王发话的‘护我’之命,到时你便可趁势,名正言顺与薛倾对上,向鲁王展示你之能。” “是!”花庆发闻言喜形于色,恨不得此刻就与那薛倾对上,成功在鲁王面前出头,受鲁王重用,好助主公一臂之力。 “炽将,此后你在鲁王麾下,一心为他做事便可,不用与我通信!” 林知皇说到此,肃容告诫花庆发道:“只有真正的‘忠心’,才能掩盖‘异心’,如此,炽将你在鲁王麾下,才得安全!切勿贸然行事。” “主公用心了!”花庆发这粗莽汉子听得此谆谆叮嘱之言,激动之情稍退,知道主公这是在为自己的性命安全考虑,感动地眼眶微红。 “待炽将你成功入得鲁王的眼,随他去往库州封地,我会派一谋士,做你的长随,随侍于你左右,为你出谋划策,来应对鲁王麾下其他人对你的排挤与杀机。炽将你去了鲁王身边,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夺得鲁王信任,取代薛倾,重掌库州之兵!” “是!炽将定不负主公所托,完成此事!”花庆发难掩胸中激荡之情的恭声应道。 说话间,出去了一趟的胡三,此时已折身返回,捧来一方华贵的长匣,在林知皇的眼神示意下,胡三将手中木匣递给花庆发。 花庆发恭敬且小心的双手接过木匣,入手后,又在林知皇的点头示意下,小心的打开了木匣的匣盖。 此木匣乃紫檀木所制,入手颇重,导致花庆发先入为主以为此内装放的是一件兵器,哪料打开木匣后,便见匣子内,意外地装的是一件金丝镶玉,炽红如阳的华美舞衣。 花庆发顿时面露错愕之色,不解主公为何要送一件女人的舞衣给他。 第299章 底牌慧姬 林知皇也不爱卖关子,见花庆发面露错愕之色,含笑解释道:“鲁王有一宠姬,名慧姬。鲁王宠爱非常,片刻离不得她,行军打仗也让她随行后方。” 说到此,林知皇的笑意里透出些嘲讽之意:“他帐下文武最是爱送华美珍宝讨好于慧姬,只求她能在鲁王面前,多美言自己几句,以谋重用。” 鲁王放纵他手下文武给他后宅之中的人送礼,只当这是乐趣,也将这当做他手下人另辟蹊径走到他眼前的路子。且以此来评估,谁最想在自己面前出头。 这人‘上进’到了面前,鲁王自有一番自己的考量及观察,若此人忠心,能力都不错,又放得下尊严去讨好一个‘美姬‘也要到他面前,这就是‘识时务’,顺势用了便是。 花庆发见林知皇在给他详细讲鲁王那边的事情,收起错愕之色,垂首凝神静听。 “这慧姬是我的人!彼时,你到了鲁王帐下,就效仿那些文武送礼给慧姬,将此件舞衣送上,并言明此件舞衣名‘清雪’,她便知你乃我之人,会暗中在鲁王面前配合于你的。”说到此,林知皇眸中露出柔和之色。 林知皇与慧姬携手,便是在郐县的‘清雪’茶楼。 林知皇在那茶楼里,曾约定要送慧姬一件烈焰红衣。 花庆发只要将此舞衣奉上,两人之间便不用多做接触,慧姬便可知,此人乃她林知皇之人。 “主公神通!”花庆发惊闻此等密事,面上喜意满溢而出,对此次之行,越发有了信心。 主公为女又如何?如今世道大乱,出身蛮族的吴奎,都可为国之宰相。 主公能谈笑之间,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当今世人,何人能比? 主公非是凡人也!也亦有非凡之志!如何不可为一方诸侯? “慧姬亦会暗中挑拨鲁王与薛倾这对翁婿之间的关系。” 林知皇认真看着花庆发,郑重地对他下令叮嘱道:“炽将你与慧姬一明一暗相互配合行事,她若行事败露,遇到危险,炽将你在鲁王麾下,手中有了兵权,一定要竭尽全力保住她!” 花庆发如何也没想到,主公让他去鲁王身边后,下的第一个命令,竟然是保护手下之人,不由更是动容。 由他人推己身,这样不视追随之人性命为草芥的主公,如何不让人发自内心的佩服? 花庆发胸腔气血翻腾,为自己投得明主而振奋。 至此,花庆发对林知皇越发死心塌地。 “诺!”花庆发躬身抱拳,声若洪钟应诺。 花庆发领命后退下,快速去准备此趟一应需要带的东西。 “除花庆发,主公还准备带何人随您一同去离仙郡?”温南方见林知皇叮嘱完花庆发,淡声开口问道。 “花铃与我关系太近,花庆发要做‘纯臣’,就不能与我关系显得太近,他们乃父女,便是不说,也容易露出端倪。此次便不适合带去了,还是由胡三随侍,护卫我的安全吧。”林知皇沉吟片刻道。 胡三闻言,在一旁扶刀垂首领命。 “黄琦锦我也会带上,贴身伺候,可防女子身份败露。” 温南方对林知皇此番安排,无甚异议,淡笑点头道:“那聪深便在此地等候令尊,彼时将与令尊一同前往离仙郡,也好在背后为其出谋划策。” “可!”林知皇傲然一笑,眉目间神采飞扬。 温南方见主公如此气势,只觉主公乃鲲鹏,翱游九天,虽近在咫尺,但凡人不可近也。 想到又要与主公分开,微有些不舍之意,莫明地在温南方心头,慢慢泛开。 杨熙筒等啊等,被侍从伺候着用了早膳,又用了午膳。 夕阳斜下,在侍从又周到的奉上晚膳时,杨熙筒终于涵养尽失,就在他准备不管不顾爆发时,就见他那即将要扶持的小郡守,穿的像只开屏的花孔雀,身后跟着一大帮伺候的人,嬉皮笑脸的出现在了杨熙筒面前。 杨熙筒觑了眼林知皇身后身形高大威猛的胡三,稍微按下些火气,语气不善的质问道:“林大郎君的‘稍微等片刻’,这片刻指的是一日?” 第300章 踏上成为郡守之‘路\’ “哈哈,杨谋士莫恼,我第一次当郡守,可不得好好打扮一番?” “入郡城那日,总不能叫人因为我年岁尚小,就看轻了我去啊!我丢面子是小,大王丢了面子是大啊!”林知皇眨巴着明眸,略显可爱地一歪束着金玉冠的小脑袋,一本正经道。 还别说,这林大郎君做人做事是讨厌了点,但长得还真是不赖,也难怪家中长辈疼宠于他,宠出这么个让外人‘无语凝噎’的性子。 撇开别的不谈,只看其外形,这小子,确实长得甚是不错…… 嗯,真的……挺可爱的…… 那茂密的头发,最为让人羡慕………… 等等!他杨熙筒在想些什么!怎么思路跟着这臭小子走了起来! 眼前这小子看着再可爱,也不能改变这臭小子将他杨熙筒,晾在偏厅一天的事实! 耽搁了行程,鲁王可是会以玩忽职守,办事不力之罪,惩处于他的! 这臭小子如今赶上了好时机,已是不可替代的最佳‘傀儡’郡守,鲁王要用他,自然不会拿他怎么样。 但他杨熙筒不过是鲁王帐下众多谋士中的其中一个,办砸了事,鲁王治理起他来,哪会手软! 这小子莫不是当真以为鲁王和蔼可亲,对谁都都如此呢! 贯会拍马屁的骚包臭小子!!! 杨熙筒咬牙,这是身为文士的他,气急败坏后,能在心里骂出的最难听的话了。 若杨熙筒当真不管不顾骂出来,林知皇也只有嗤笑的份,一定带他领略她那个时代,国骂的博大精深,三天三夜都不带重样的。 “你这小郎君的面子,与大王有甚关系!莫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枉顾大王‘即刻启程’之命,耽搁如此久时间,该当何罪!”杨熙筒僵着声音,回怼呵斥道。 “杨兄此言差矣,鲁王让杨兄此番来接我去郡城,就是想让晚辈当上郡守的。晚辈不过耽搁些许时间打扮一番,但却因此能让郡城的百姓更好的认可我这个新郡守,这才是不负鲁王之命啊!” “些许时间而已,有甚要紧?需要等的东西,才香不是?”林知皇对杨熙筒高炽的怒火好似看不见一般,说着话,还活泼地展开双手,在杨熙筒面前欢脱地跳转了一圈,以此展示自己这身行头。 林知皇转完圈,又十分熟稔,哥俩好的撞了杨熙筒的肩膀一下,兴奋激昂道:“如何,这样一番打扮下来,本郎君是不是更显得人中龙凤了?哈哈,大王眼光就是好!郡守就该是我这样的!长得没我好的,哪配做郡守?” 杨熙筒:“…………” 好亲昵的语气……自己和他有这么熟稔么?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这小子这番姿态做下来,竟是让人一时不好再恶语相向了。 还有,长得好就能做郡守?他当郡守是娼门子选美呢!谁美谁上不成? 以外貌定优劣,自己说自己乃人中龙凤,这林大郎君的脸皮厚度,常人简直难以企及。 自己和个颅内有疾的小郎君计较个什么呢?林大郎君此番模样,一点城府也无,日后岂不是更好控制? 杨熙筒挫败了,原先高炽的怒火,在林知皇这番插科打诨下,散了个干净,不想再纠缠下去,这样耽搁的时间只会更多。 杨熙筒生无可恋的先是点头,表示了一番自己对眼前人这番行头的肯定,再有气无力道:“林大郎君,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当然!杨兄在这里磨磨唧唧的和本郎君辩论,耽误了多少功夫?耽搁了本郎君做郡守是小,耽误了大王的大事是大啊!” 林知皇话落,这回倒是说到做到了,一刻也不耽搁,利落的转身,呼啦啦的带着身后一大票人,留下一骑绝尘的‘华美’背影’,头也不回的跑出府,登车去了。 杨熙筒骤然被倒打一耙,一口老血哽在喉间,差点噎死过去。 伫立在原地许久,杨熙筒才长咽下一口气,缓过劲来,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杨熙筒边走边一摸脑门,果然又在手中看到了几根‘尚幼’的短发,顿时心痛如绞,遂暗自在心里发誓,此后如非必要,定不跟这小子多‘说话’! 呜....他的头发啊......杀千刀的臭小子! 霞光如血,一队骑兵护着几辆马车,趁着夜色还未降临,疾驰出了广山县,向离仙郡方向而去。 志存高远冲汉霄,壮志凌云彻九天。 林知皇正式踏上了,成为郡守之‘路’。 第301章 庆阳王发檄文 盛德二年,四月十一日。 大济朝动荡数十年哉,天子政权日薄西山,群雄割据争霸的帷幕,终于在东州庆阳王的一篇,讨伐吴奎的檄文下拉开。 东州庆阳王檄文曰: 本王等谨以大义布告天下,吴奎欺天罔地,盗国挟君; 秽乱宫禁,残害生灵; 狼戾不仁,罪恶充积! 今本王身为闻氏亲王,实难忍家国被欺,大集义兵,誓欲扫清大济,剿戮群凶。 望兴义师,共泄公愤;扶持王室,拯救黎民。檄文到日,可速奉行! 本王已聚麾下文武,引兵十二万欲清君侧。 有意诛贼者,可兵至临近盛京的东州,来与本王会盟! 庆阳王发檄文去后,大济各地大小诸侯纷纷起兵相应。 王朝之乱,随着这份檄文发出,终于正式摆到了明面上,各方势力已成气候,中央政权再难号令各诸侯,乱世已至。 盛京,丞相府。 丞相府的议事大殿,修建的雕金弄玉,满目俱是纸醉金迷,然而此刻立于大殿上的众人,却全无欣赏此处奢华的心情,有的只有胆战心惊。 “庆阳王!庆阳王!他怎么敢!” 吴奎立于殿上怒声咆哮,气势如雷,让本就生的高大威猛的他,周身更是杀气腾腾,如猛虎般,随时欲择人而噬。 “庆阳王这猪狗之徒,竟敢发檄文!清君侧?笑话!此前我吴奎率骑兵,路过他封地围困盛京时,怎么不见他这个狗亲王说清君侧?” 吴奎手下一众属官,皆寒蝉若禁,汗出如浆,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一个想做天子的逆贼!也敢打着大义的名号发檄文?那些猪狗之徒,竟还纷纷响应?逆贼!都是逆贼!还敢反诬本丞相为逆贼?”吴奎浑身气血翻涌,胸膛起伏如鼓。 “说话!一个个今日都哑了不成,都有何对策?你们这些酸儒,平时谏言起老夫来,不是话都挺多的?关键时候,倒是放不出个屁来了!都是废物!”吴奎见堂下众属官,无人开口说话,怒目戟指喝道。 堂下听训的众属官,有不少都是世家出身,见堂上的吴丞相盛怒之下,屎尿屁的又说了满口,虽此时不敢明目张胆触其霉头,但私下却都齐齐皱了眉头,强做忍耐。 鲁蕴丹此时率众而出,拱手高声道:“丞相,庆阳王发檄文,率众讨伐于您,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掩饰,他狼子野心,也想坐上那天子之位的借口罢了!那檄文上所书,皆乃一派胡言!您若介怀动怒,倒真称了那逆贼的心意了。” 鲁蕴丹此言一出,堂上吴奎的怒意,果然消褪不少,高大威猛的身躯卸下些力道,这才满面戾气的回身,又粗蛮的一屁股,坐回了身后的白玉椅上。 鲁蕴丹,字聪远,盛京七聪之一,如今乃丞相府长史,吴丞相眼前的红人。 鲁蕴丹此人生眉目风秀,唇如含丹,容色清华,腰间惯来爱斜插一支玉骨扇,此时虽身着长史官服,也难掩其周身淡雅之气,俊逸出尘。 吴奎坐下后,沉声开口道:“废话少说!聪远你不是那劳什子的‘七聪之一’吗?可有解决之法?” 鲁蕴丹被吴奎呵斥,眸中狠色一闪,垂下头,极快的掩去自己外露情绪。 再抬头,鲁蕴已是满面担忧之色,拱手谏言,提醒吴奎道:“丞相,如今庆阳王发的那篇檄文,还在其次!就算庆阳王集结了各方诸侯,前来盛京讨伐于您,也路途遥远,非短时间能行!” “眼下要立即解决的燃眉之急,还是已兵至盛京城下的,那茁州州牧所领的十万精兵啊!” 第302章 吴奎之危 “嗤!那下软蛋的州牧有何可惧,他已兵至皇城下有月余时间了,若敢攻城,早就攻城了!不过一区区赘婿,靠女人才上位的家伙,有十万兵马又如何?敢和本丞相手下八万骑兵对阵?” 吴奎闻言嗤笑一声,对那都已兵临皇城脚下,却迟迟不敢下战书,举兵来犯皇城盛京的蒋州牧,嗤之以鼻,视其为跳梁小丑。 鲁蕴丹见吴奎不以为然,再次高声谏言道:“丞相!此一时彼一时!这蒋州牧此前兵临城下,却按兵不动,未曾攻打盛京,不是因其无胆,而是因其‘师出无名’啊!” “此话何讲?”吴奎此前听人提起那兵临城下的蒋州牧,便大发雷霆,而后这带兵来此的蒋州牧又迟迟不来进攻,就也当他是虚张声势的孬种,没过多注意他了,更是没人给他分析过此话。 此时吴奎骤然听鲁蕴丹如此分析,终于上了心。 鲁蕴丹见吴奎终于肯认真听他人说话,这才心下松了口气,继续尽责的分析道:“如今您乃是天子下诏承认的丞相,行何事都有法度依据,蒋州牧就算是打着为符家报仇名号,携军前来,也毕竟不占‘大义’之名,不过乃私人恩怨,如何能冒然便掀起战祸,那样岂不是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叛臣逆贼?” “鲁长史的意思是.....那蒋州牧会响应庆阳王布告天下的那篇檄文,以此‘师出有名’,举兵来犯?” “糟了,庆阳王这篇檄文出,这蒋州牧出兵攻打盛京的理由可就有了啊!” “不好!就怕这蒋州牧也响应了这篇檄文啊!” 鲁蕴丹说的如此明白,殿内中人又少有酒囊饭袋之徒,立即就有好几名谋士反应过来,齐齐惊呼,出言提醒吴奎。 吴奎见殿内众人如此惊惶,满脸不屑的嗤笑一声,一昂首,战意凛然道:“来就来!本丞相手下有八万骑兵!还怕蒋州牧那个吃软饭的?” “丞相!不可啊!” “丞相!万万不可啊!” “丞相!还请三思啊!” 吴奎此言一落,堂下众属官也再顾不得装透明人,纷纷出言劝阻。 吴奎再怎么不是明主,此时殿上这众臣,也和他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吴奎若是事败,他们这些早已在丞相府为官,脑门上打着丞相府标签的属官,又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鲁蕴丹掩去眸中的鄙夷之色,为怕吴奎听不懂,掰开了,揉碎了的详细为上首的吴奎,分析当下情况,再次恭敬地抱拳垂首道:“丞相!如今您驻守在盛京兵力不过八万!虽与那蒋州牧的十万兵马当真打起来,不见得会兵败,但即使胜了,也不过是惨胜!” “庆阳王和各路诸侯的大军此时皆都对您虎视眈眈!若您此时兵力受损,岂不是再无自保之力?” 吴奎这回听懂了,面上不以为然的神色渐收。 “丞相,您如今是万不可与这蒋州牧开战的!不仅如此,此时更是要对他示好,看他有无所求,对他好生安抚才是!”鲁蕴丹劝谏道。 吴奎听此言,勃然大怒,骤然站起身,就要好好教训这个敢让他对敌人示好的臭酸儒! 吴奎快冲了两步,就欲给堂下的鲁蕴丹一脚,又马上反应过来,止了脚步。 吴奎此前早有因不尊重帐下谋士,而使得帐下谋士出逃的事件发生,此时虽然又想咆哮怒喝,再好好教训眼前这酸儒一番,好歹还有些理智,及时忍住了。 吴奎如今已经领教过,没有谋士在身后出谋划策,是件多么严重的事。 他兵力再是强盛,也扛不住自己一再出昏招之事。 若当时诛杀符家满门以及血洗守山书院时,与他一起起事的谋士关由还在,未被他给气走,哪会任由他行如此蠢事? 如今有这蒋州牧领兵十万至盛京城下,给那已灭的符家出头,就是当初他怒火上头,一时冲动,遗留下来的问题。 符家背后关系网复杂至极,他还因此番牵连,盛怒之下一不做二不休,屠了整个守山书院的学子,得罪了天下文人,声名一败涂地,就算坐上了丞相之位,也仍是众人口诛笔伐的蛮贼! 如今这些,全成了他吴奎的生死之劫,庆阳王敢发檄文,就是看准了他吴奎已经人心尽失。 第303章 鲁蕴丹献策 吴奎吃了这些亏,如今也渐渐明白过来,还哪敢不尊重手下仅剩的这些有才之士? 以武取胜,谋得权位,只在‘夺取’之时。 ‘夺取’权位之后,要真正稳坐这身下之位,光靠手中所掌的‘刀兵‘还不够,更要靠手下这帮‘酸儒’治理御下,出谋划策,来防范一切可能会出现的变故,才能长长久久身居高位。 不然,已‘身居高位’,成为靶子的他,再不是从前众人不放在眼里的蛮族之人了。 眼热他吴奎如今权势的人,会合力到一处,使出十分的气力,一同将他掀下高位! 若真被他人掀翻落地了,他吴奎再是自诩英雄盖世,也只有末路一途可走。 有谋士关由亦然弃官而走这个前车之鉴在,吴奎的火爆脾气,早已收敛了不少,今日若不是实在气急败坏了,他也不会再次故态复萌,呵骂这些文官。 若是因此又把这投来的七聪之一,鲁蕴丹也给气跑了,他吴奎手下,便真是无拿的出手的人可用了。 一时之间,吴奎心头百转千回,最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缓和了些语气,心烦意乱道:“鲁长史可有妙策,解决本丞相眼下之困?” “臣确有一妙策献上!”堂下的鲁蕴丹长身玉立,从容不迫的一拱手,朗声道。 大殿内众属官闻言,皆是松了口气。 鲁蕴丹的能力,殿内丞相府的众属官,皆是有目共睹。 鲁蕴丹既说有策,那献上之策,就必定能解眼下盛京之困。 吴奎听得此言,粗犷凶悍的面容上,总算露出一丝喜意,立即以示亲昵地,好言轻唤鲁蕴丹的字,急声道:“聪远有何好策,快快说来!” 吴奎这‘温和’地声音,扭转的生硬至极,还不若平时的粗声听的顺耳,只让人汗毛林立。 鲁蕴丹听了吴奎这声音,面上惯有的微笑,都僵硬了一瞬。 鲁蕴丹终究不是情绪外放之人,很快就颇有涵养的恢复了往常模样,详细为吴奎分析道:“这蒋州牧乃齐家赘婿。被丞相您所灭的符家当代主母齐氏,乃是茁州齐氏嫡女,这嫡女不过是蒋州牧夫人的嫡姐,与他可无甚交集。蒋州牧对他那患有不孕之症的夫人,有几分真感情,尚且不好说,对那姨姐一家,又能有几分情谊呢?岂会真为其复仇,而枉顾自己利益?” 鲁蕴丹说完此番话,唇角露出一丝嘲弄之意。 “鲁长史的意思是,蒋州牧与齐家关系,应当是不睦的?”有属官闻言,立即反应过来,开口疑声道。 “鲁长史此言差矣!” 殿中另一属官踏步出列,却是不赞同鲁蕴丹此言的,皱眉质疑道:“下官听说,这蒋州牧和他夫人伉俪情深,夫妻关系甚笃,即使齐夫人多年无所出,这蒋州牧也不曾纳妾呢!他此次出兵,就是代他岳家茁州齐氏,来此给后族符氏出头的!” “都说蒋州牧夫妻感情甚深,容不得其他人插足。下官却不这么看,有另一番见解。男人再是爱某个女人,也是无法忍受自己无血脉相继,无子送终的。蒋州牧之妻齐夫人,明明身患不孕之症,却也霸道非常,不容许蒋州牧亲近其他女人,致使蒋州牧至今无后。夫妻之间感情深?下官看不尽然。”鲁蕴丹摆首,对那传言表示不信。 “鲁长史说的不错,没有哪个男子能忍受自己无血脉相继,无子送终!蒋州牧是靠着入赘岳家,这才坐上州牧之位的。不过是因为那齐夫人乃齐刺史之女,身份贵重,他一身荣辱皆系于其妻,不敢得罪齐家,才不敢擅自纳小的!” “不错!下官也看这‘伉俪情深’,不过是蒋州牧的忍辱负重罢了!” 堂下丞相府属官中又出列两人,附和鲁蕴丹道。 第304章 让茁州齐氏腹背受敌 鲁蕴丹亦是成竹在胸颔首,继续朗声对吴奎谏言道:“丞相您因符家和茁州齐氏结仇,和这蒋州牧又有何仇?和丞相您结仇的,乃是他的岳家茁州齐氏而已!” “如今领兵前来,兵临城下,既是这蒋州牧,虽说他所掌的十万兵马,是他岳家,茁州齐家的兵马。但若这蒋州牧对齐氏一只心有怨愤不敢说,我们或许可以此离间,给他些许好处,让这蒋州牧有契机,可脱离茁州齐氏,与茁州齐氏产生分化,如此,丞相此次之危,或许解矣!” “哦?”吴奎来了兴致,听得越发仔细,洪声问道:“聪远你的意思是,让这齐家内斗?” “不错!衍州乃渝川王的封地,自打鲁王将渝川王打的弃封地而逃后,衍州就成了无主之地,如今此州匪祸横行,丞相您可矫天子诏,将这蒋州牧调任至衍州为州牧,如此,这蒋州牧有了地盘,可率齐家这十万兵马自立山头!”鲁蕴丹掷地有声道。 “好!妙计!衍州如今匪祸横行,朝廷正发愁如何派兵马前去剿匪一番,只是苦于粮草问题,一直未成行!如今将这蒋州牧封做了衍州州牧,他去那处上任,想在那处立住脚,还得先去各郡剿匪一番,才能真正坐稳那衍州州牧之位!空手套白狼!妙啊!” “但这会不会让那蒋州牧做大?”又一属官迟疑道。 “蒋州牧这兵是茁州齐氏的,他擅自行事,又接受了丞相的‘调任’之恩,可以说是和茁州齐氏正式撕破脸了!齐氏如今手下还有六万兵马!岂会放过这吸着他们‘血’另立山头的蒋州牧?” “这两相打起来,不论谁输谁赢,消耗的都是齐氏的兵马!齐氏一倒,丞相隐忧去已!” “齐氏治下的茁州如今可不太平,前段时间还出了万余兵力以上的匪祸呢,还是库州的鲁王好心援手,才‘帮’其灭的叛匪!如今鲁王更是对离仙郡之事亲力亲为,都上书朝廷帮着茁州推荐郡守了。”又一属官也越众而出,说到此处时,挑眉怪笑,显然是知道鲁王心思的。 “那就再给茁州齐家制造点隐患!鲁王不是提了茁州离仙郡的郡守人选嘛?言说此次若丞相助他推的人坐上离仙郡郡守之位,他便不凑此次‘檄文’的热闹,绝不出兵助庆阳王的阵。” “鲁王此言虽有威胁丞相的之嫌,但也凑巧了不是?丞相便应了那鲁王,既安抚了鲁王,又给茁州齐氏埋了隐患,两全其美!一箭双雕啊!”这属官说着,乐得拍手笑了起来。 “茁州齐氏骤然损失十万兵马,又失一郡之地,哪还成气候?丞相可高枕无忧,再无人能跳出来为符家寻‘仇’矣!” “依臣之见,此事或有可为!” 殿上众丞相府的属官,看到解困的希望,纷纷出言讨论起来。 吴奎此次一直耐着性子坐于上首认真听着,闻得此番妙策,亦是仰头大笑,高声兴奋道:“好!便依此计行事!聪远果然大才!此次本丞相若能避过此劫,定好好赏赐于你!” “能为丞相分忧,是下官分内之事!”鲁蕴丹儒雅一笑,谦虚地拱手道。 吴奎难得夸人,见被夸之人谦虚不受,心中直是牙酸,只觉得这些读书人忒是没劲。 若是平时吴奎肯定是要笑话呵斥一番的,但此时他正是用人之时,也收敛了脾气,复又道:“谁人愿自请命,去与那蒋州牧和谈?完成此策,解本丞相燃眉之危?” 众属官又纷纷低下头去,怕吴奎点官点到自己头上。 此策得成的基础,乃是蒋州牧与那茁州齐氏确实关系不睦,才可得行。 若他们猜错,这蒋州牧就不是一般世俗男人,是当真爱重其妻齐氏的,那岂不是正好撞到枪口上?找死么? 吴奎见状,面上喜色褪去,怒火再次高炽,当殿咆哮道:“一群没有卵蛋的孬种!本丞相养你们有何用!来人......” 吴奎话还未说完,鲁蕴丹风华无双的越众而出,气定神闲道:“丞相!下官请命愿往,为您解忧!” “好!聪远不愧为老夫的爱臣!”吴奎见鲁蕴丹主动请缨,怒火消褪而去,抚掌大赞。 第305章 七聪之一随边弘 晚风徐徐,波澜不兴。 夜色深浓如墨一般,沉郁而浓厚。 鲁蕴丹的车架从丞相府出来,已是夜半。 马车行到半途,路过一条狭窄街巷时,隐有拔剑出鞘之声,锵然响起,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一道高挑的黑影,突然执剑从巷墙后跳出,落于马车首部的车辕之上,撩开马车帘子,凛冽的剑光挟着风雷之势,直接就往马车中端坐的鲁蕴丹刺削而去。 突遇刺袭,杀招直逼近前,端坐在马车之中的鲁蕴丹,神态依旧自若,不动如山,安之若素。 就在黑衣人剑至鲁蕴丹眼前,快要得手之时,一道速掠而来箭矢,携着强劲的力道,突然从马车侧边大开的窗口处,急射进来,精准的将黑衣人杀向鲁蕴丹的剑锋横向打偏,发出嗡嗡地铿鸣之声。 电光火石间,黑衣人向车中鲁蕴丹袭来的凌厉杀招,顿破。 还不待立于马车辕上的黑衣人执剑再使出第二招,数十名暗中护卫鲁蕴丹的部曲,霎时从狭窄的街巷两边跃身而出,向胆敢袭杀他们主人的黑衣人,杀将而去。 在众部曲的围攻下,黑衣人被逼退了鲁蕴丹身边,不得不跳下马车辕应招。 “留活口。”鲁蕴丹眼眸半阖,气定神闲道。 “诺!”数十名部曲齐声应诺。 刀兵相接,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半刻钟后,袭杀鲁蕴丹的黑衣人被众部曲擒拿。 此地再度回归之前的寂静。 黑衣人被众部曲首领常枫押至马车前,挺身悍然不跪。 部曲首领常枫见状,怒目大睁,一脚踹向此人的膝弯,欲让他服从,跪着与鲁蕴丹回话。 黑衣人膝弯被重踹一脚,闷哼一声,依旧咬牙硬挺,坚持不跪。 藏于暗处,最初精准射箭,打散黑衣人杀招之人,此时也背着一把大弓,周身气势凛冽的至街巷尾,大踏步走出。 月色明亮,依稀可见此人生得面容敦厚,身材高大,周身肃杀之气十足。 黑衣人一见这背着大弓的人出现,便认出来是谁,哑着嗓音道:“赵义洛!原来是你!难怪那射来之箭,力道如此大,准头也如此好。” 盛京七聪八浒,来人正是八浒之一的赵义洛,字鹤城。 赵义洛见此人熟稔的唤出他之名,眉宇间煞气微收,止步于鲁蕴丹马车边,目含审视的打量眼前这黑衣人。 端坐于马车内的鲁蕴丹,听到黑衣人的声音,原本气淡神闲神色却是一变,立即抬手制止常枫又要踹向黑衣人膝弯的动作。 赵义洛和常枫也觉得这声音甚是耳熟,还不待细细思索,就听鲁蕴丹语气涩然道:“聪渊,是你啊.......” 常枫听闻主人此言,亦是神色一变,极快的扬手,拉下黑衣人附面的黑巾。 黑巾落下,露出一张俊逸风流的脸来,此人正是与自家主人齐名的七聪之一,盛京有名的浪荡子随边弘。 赵义洛见袭杀鲁蕴丹之人是随边弘,粗黑的浓眉立时皱起,目含隐忧之色的向车中的鲁蕴丹看去。 原来,至守山书院被吴奎血洗后,随边弘便不知所踪,盛京一品世家随氏,也不管随边弘是生是死。 于第二日,就开族中祠堂,将随边弘名字从族谱中划去,驱逐出族。 以示随氏与其划清界限,以免被吴奎借机牵连,从而以此为借口,占有整个随氏世家之财。 黑巾落下,鲁蕴丹见袭杀他之人,果然是昔日师弟随边弘,眸色一暗,温俊的眉宇之间有莫名的情绪游走,低声道:“聪渊,你这是做何?守山书院还活着的师兄弟们,皆已逃出了盛京,你为何还不走?” 随边弘目光冷冷地看着鲁蕴丹不说话。 “吴丞相行事暴虐,历来讲究斩草除根,师弟你的行踪若被人发现,告发到丞相府,丞相府的人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如此行事,实在危险,为何要行此事?” 第306章 随边弘此行目的 “卑鄙小人!别做这幅假惺惺的关心之态!”随边弘恨声道。 周围皆是鲁蕴丹之人,见随边弘辱骂他们主人,纷纷面现怒色,手按上了腰间刀柄。 鲁蕴丹抬手,制止手下之人动作,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与随边弘平视,静听他之言。 随边弘面无惧色,继续恨声道:“你为了荣华富贵,将师弟聪庭藏匿在守山书院之事,泄露给吴贼,致使聪庭行踪败露,先生以及师兄弟们为了庇护聪庭逃命,以身相阻,最后纷纷身殒在吴奎的铁蹄之下,守山书院因此覆灭!这些你都不曾有愧!并以此为敲门砖投效了吴贼!此刻师兄却来担心我的安危,你不觉得十分可笑吗?” 鲁蕴丹风秀的眉目微沉,黯然道:“师弟,当时情势所迫,师兄为了保下自己在意之人,不得不出卖聪庭的行踪,此事的确是我对不起聪庭,日后他若要来找我复仇,师兄我绝无二话,受下便是。但守山书院后面发生之事,确实非我所料。” “莫要巧辩!守山书院会有此劫,落到如今这地步,难道不是拜你所赐?”随边弘眼含恨意,直视鲁蕴丹,神色冷硬如冰。 鲁蕴丹闻言静默半晌,幽声叹了一口气,颓然道:“守山之祸,乃是师父守山先生,执意要保聪庭,激怒吴奎所致。我当时行事时,也未曾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我错估了吴奎,更错估了先生,早知如此........” “闭嘴!欺师灭祖之人!你已不配再为守山先生之徒!勿要再称先生为师父!”随边弘打断鲁蕴丹未尽之言,厉声呵道。 鲁蕴丹的忠仆常枫,见随边弘胆敢言语呵斥主人,再是忍不住,面上浮出怒色,宽刀出鞘,就欲斩杀眼前人,让此人再不敢对主人不敬。 鲁蕴丹立时一个眼风过去,常枫这才垂首默然收刀,偃旗息鼓,又退至一旁。 鲁蕴丹满嘴苦涩,不欲再纠结此番话题,往事如何,再是后悔,也难以改变,解释再多,也是枉然。 鲁蕴丹调整好情绪,遂肃整了神色,认真道:“以师弟的聪慧,该是知道此番只身前来,很难真正刺杀于我,却还是如此行事,其目的,怕是并不在此。说吧,你冒险现身,来此的真正目的为何?可是有事要与师兄相谈?” 随边弘被说中心思,面露迟疑之色。 鲁蕴丹见随边弘迟疑,温声安抚道:“我们毕竟师兄弟一场,有何事不妨直言说来,若是师兄能帮上忙,绝不推辞。” 随边弘见鲁蕴丹摆出谈事的架势,心神略定,也暂时抛下了昔日恩怨,闷声道:“庆阳王如今发檄文,号召各路诸侯于东州会盟,来剿灭吴贼。聪庭的姨父蒋州牧亦是兵临盛京城下月余。吴贼此时危在旦夕,定已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鲁蕴丹认真听其言语。 “我想趁此混乱之机,将被吴贼关押在刑部地牢的先生救出,一同逃出盛京。” 随边弘这段时间在盛京东躲西藏,早已见识过各方冷暖,再不是昔日那个肆意妄为的浪荡子了,气质成熟了许多,人也沉稳了不少。 “不错,此时确实是救出先生的好时机,守山先生亦是我师父,师兄亦是愿出一份力。”鲁蕴丹闻言思索了片刻,点头赞同此言。 “师弟想让师兄如何帮你?”鲁蕴丹温声询问道。 “我想要刑部地牢的巡逻布防图,以及关押先生所在的地牢的路线图。”随边弘见鲁蕴丹亦有救出先生之意,也不客气,直接说出自己所求。 “好,师兄便冒死去弄刑部地牢的巡逻布防图,和路线图。这两份东西,明日子时,此地方接头,届时赵义洛将你所要之物带来给你。”鲁蕴丹片刻都未犹豫,几乎是在随边弘话落的那刻,便一口答应下来。 这两份东西鲁蕴丹早已弄到手,便是今日随边弘不来,鲁蕴丹这段时间,也会趁吴奎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其他之际,趁乱救出守山先生。 此时听随边弘要求,倒是与他殊途同归,自然欣然一口答应。 随边弘见鲁蕴丹答应的如此爽快,面上的冷硬神色,终于缓和了些许。 第307章 师兄弟下次再见,便是陌路 守山书院之事发生前,随边弘与鲁蕴丹关系甚笃,情谊比之亲兄弟也不差了多少,不论鲁蕴丹后面做了何事,还是相信鲁蕴丹不会出尔反尔的。 随边弘达到了此行目的,心思去矣,全身都轻松了,也有心情观察起其他。 随边弘注意到立于鲁蕴丹身旁一直不说话的赵义洛,不由讽刺道:“师兄倒是好手段,不过一段时间未见,都将八浒之一的赵义洛,收为手下之人了,看来师兄日后所谋不小啊!” “聪远值得相随。”赵义洛立即坦然道。 话落,赵义洛目光锐利的盯了随边弘一眼,又将目光转回到温润如玉的鲁蕴丹身上,柔和了神色。 鲁蕴丹侧过头,安抚的对赵义洛点点头,赵义洛摇头示意无事。 随边弘见了,面上现出追忆之色,从前.....他与师兄,也是这般相处的。 鲁蕴丹安抚了赵义洛,对随边弘的冷嘲热讽也充耳不闻,平静道:“师弟此次解救师父之行,还有何需要师兄帮忙的,尽管说来,师兄一定义不容辞,竭尽全力相助于你。” “不必了!此次还算你有良心,愿意助我帮先生脱困,但并不代表你此前所做之事,在我这里就过去了。” 提到守山先生,随边弘面上追忆之色收起,再次面如寒霜,断然拒绝了鲁蕴丹的好意。 “我亦没有赎罪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救先生罢了。”鲁蕴丹依旧眉目不动,低声陈述事实道。 随边弘见眼前之人,丝毫没有祈求他人原谅的意思,神色变得复杂,直言揭开脓疮道:“无论师兄你有何苦衷,不论你此前所做之事,原因为何,都无法改变你乃守山书院覆灭之源的事实。” “我知。”鲁蕴丹呼吸一滞,声线暗哑下去。 鲁蕴丹的敢作敢当,让随边弘唇角紧抿。 好半晌,随边弘才故作冷静的点头,郑重道:“师兄,望我们此后再不相见。若是机缘巧合,还有相聚之时,也做陌生人。到时若生死相拼,亦不会手软,再不论往昔交情!” 随边弘此话颇重,乃断义之言。话落,更是扬剑,反手割了自己一边袖袍。 随边弘此言出,又如此行为。让鲁蕴丹温润的气质,终于破碎,随着那片黑袖落地,周身也随之附着上了些萧索之意。 想到昔日师兄弟两人亲密无间相处时的情景,鲁蕴丹面露戚色,缓缓闭眼,不再挽留。 场面一时静默,片刻后,鲁蕴丹才颔首道:“好,此次一别,师兄便等着聪渊你,成功救出先生的好消息传出了。” “后会无期!”随边弘亦是颔首,利落转身,离开此地。 转身的那刻,随边弘面上露出痛色。 “等等!”鲁蕴丹哑声喊住随边弘。 随边弘止住身形,伫立原地,却不回头。 鲁蕴丹看着的十步开外熟悉的背影,涩声道:“聪渊,等救出了先生,还请师弟你,代师兄向先生告声罪。” “好!”随边弘头也不回道。 “告罪完后,再帮师兄,向先生问个问题。”鲁蕴丹声音中染上悲意。 “何问题?”随边弘终于回首,眸中隐隐约约含上些许泪光,让人看不真切。 “聪渊你帮我问问先生,在他心中,是否除了聪庭是他的弟子,我们其他师兄弟,在他心里,便只如草芥?为何能如此狠心,只为了护聪庭一人,便置其他师兄弟的性命于不顾!” 鲁蕴丹说到最后,情绪终于外露,语气里含上如有实质的怨气。 守山先生的固执,让他鲁蕴丹因为一个决定,罪孽缠身,身上背负了如此多师兄弟的性命! 天光难明,即使日后他鲁蕴丹杀了吴奎,又能如何? 那些身殒的师兄弟还能活回来吗? 覆灭的守山书院,还能重回昔日时光吗? 鲁蕴丹痛苦难言,袖中双手紧攥成拳,心口钝痛。 随边弘闻言,亦是面显痛苦之色,最后微一点头,表示一定会把鲁蕴丹此问带给守山先生。 离去前,随边弘最后再深深地望了鲁蕴丹一眼,才放下昔日情义,决然转头,身影极快的隐入夜幕之中。 只希望,再不相见! 第308章 离仙郡百姓夹道翘首,候郡守 正值初春,万物复苏,草长莺飞,大地焕然一新。 这个季节,四处繁花如锦,郁郁葱葱,生机勃然,喜悦和希望包裹于其中,催逼着人们向更好的未来,奋发努力。 今早,离仙郡的百姓们早早的就候在了郡城门口。 城门口至郡府衙门的路道两边,早已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老老少少。百姓们翘首以盼,等未来‘小郡守’进城的空档,各自和身边相熟的人,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 “唉,你听说了吗?” “听说啥呀?” “咱们的新郡守呀!真是个年岁还不满十四的小郎君啊?这么小,就当郡守啦?还没我儿子大呢!” “嗨!那还能有假?鲁王和管郡丞都联名上表‘举荐信’给朝廷了!八九不离十就是这杀匪首的小郎君为郡守了!如今就等着朝廷赐封的公文正式下来了。” “你咋知道的这清楚?” “我七表姑,二大姨的儿子的三爷爷的小孙儿的六姨父,是在郡府衙门当差的,他亲口传出来的消息,还能有假?”说出此言的妇人说的信誓旦旦。 听的人听到这么七弯八拐的亲戚关系,满脸茫然,理了半天也没理明白这是啥亲戚关系,但又看说此话的人,说的信誓旦旦,有鼻子有眼的,遂也信了个七八成。 “二婶儿,今日那英勇杀匪的小郎君真的要从此城门入城吗?” “当然!鲁王的兵昨日可是拿铜锣敲打,沿街喊过话的,让我们百姓今日迎英勇杀匪首的‘小郡守’入城呢!” “这小郎君这么小,就能孤身一人深入匪营,杀了那穷凶极恶的冲天贼,这可能吗?” “我咋觉得玄乎?这不会又是那些世家大族弄出来,为了让他们子侄后辈当上大官,弄出来的名声吧?” “离仙郡的世家大族都被冲天贼给杀了个干净,哪来的世家还有这实力?” “本郡没有,别郡还有啊!”讲话的汉子不屑的吐了口唾沫意有所指道。 听汉子话里的意思,就是怀疑鲁王了。 周围人霎时安静了,如今离仙郡乃鲁王所掌,老百姓趋利避害,哪敢多言鲁王的猫腻。 好几个刚才还围拢在一起讨论的热火朝天的百姓,没有再继续此话题,隐去了别处,以免被蠢货牵连。 “听说那将即将要上任的小郡守文武双全,你不能,不代表他不能!若不是他立有此功,鲁王和管郡丞又怎么会以此功,联名举荐他为咱们离仙郡的郡守?” “那小郡守可是世家子弟,完全有可能是家中长辈帮他暗中筹谋的此名声,就为了能让他做此地郡守啊!”该汉子疾世愤俗道此人情绪影响了周围一圈人,有人走了,有人又围拢过来,纷纷附和。 “说不定鲁王和管郡丞也被其蒙蔽了。” “是呀,我反正是不信一个不满十四的小郎君,能有这么厉害的!” “就是,这杀匪首的功劳,更有可能是他家所豢养的奴仆做的,从而将此功冠到了主人头上!” 离仙郡百姓们夹道等待小郡守入城的这段时间里,百姓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各自抒发己见,偶尔还会因为各自观点不同,而争论不休。 情绪上头起来,更有坚持自己意见和看法的人,因不满对方的反驳,大打出手的情况出现。 但这种打斗不会维持多久,就会很快被周围热心的人群劝阻下来,双方又都偃旗息鼓。 离仙郡城内,一派生机勃勃,热闹的景象。 正午时分,一驾紫铜鎏金马车打头,三四架青棚马车居尾,被两百余骑兵拱卫在其间,声势浩大的行入离仙郡。 杨熙筒与林知皇两人就坐在为首的紫铜鎏金马车内。 杨熙筒见马车即将入城,千叮咛万嘱咐的对林知皇交待道:“林大郎君,等会入了城,您便如我之前交代时所说,只用掀开车帘,和郡内夹道欢迎你的百姓,含笑挥挥手,让他们能瞻观到您的容颜,就可以了!千万切记,莫要擅自开口讲话!” 从广山县行至离仙郡的这一路上,不出意料的,杨熙筒额前的幼发,又被眼前‘跳脱’的林大郎君,给愁掉了不少。 第309章 杨熙筒为发而爆发 林知皇此时头束金玉冠,着一身紫缎虎蟒袍,此袍乃是用最上等的蚕丝制成,料子原本是柔软而服帖的,然而这一路上,却被随行的黄琦锦,心灵手巧的弄的笔挺修身。 这紫缎虎蟒袍穿在林知皇身上,显得她整个人有一股说不出的刚硬与傲慢之气。 杨熙筒对林知皇这幅装扮,入郡城见百姓,是很满意的。 然而这林大郎君却是不能开口的,只要一开口,任何气质都是过眼云烟, 为防林知皇这‘准郡守’,初次在百姓面前露面便出纰漏,让鲁王想以离仙郡为粮袋子之心,变得路人皆知,从而办砸了鲁王交代给他的差事。 杨熙筒这一路上,只要有空,就不厌其烦的以此话叮嘱林知皇一番。 林知皇此段时间,听得耳朵都要磨出茧子来了。 如今林知皇又听到此言,立即摆摆手,嘟嘴不耐地回道:“杨谋士,我已经知道了,你怎么比我那牙快掉光祖母还能念叨?” 他祖母? 这小子的祖母满五十寿了吗?这半百的年纪,牙就掉光了? 世家夫人又不是粗使婆子,怎会如此? 这小子是在内涵我,还是在内涵他祖母? 听说他祖母是他祖父的继室,他爹又是原配所生,所以他这是在借机贬低他继祖母? 杨熙筒的思绪又在不自觉中,被林知皇带偏。 相处了一段时间,杨熙筒已自诩摸清了这林大郎君的脉络,只觉得这小子不仅不傻,反而在某些邪门歪道的地方,鬼精着呢。 如今这般不学无术,是因为聪明劲,没用对地方,他一定没有好好学‘文’之一道! 要学了,也不会这般不知所谓了,也不知他那些迷之自信来自于哪里! 总之!是绝对不能得罪他的,就算他当时是笑咪咪地,好像是不以为意的模样,下一刻就能整个幺蛾子出来,让你欲仙欲死。 林县令能宠出个这种性子的嫡子,当真是胆大,他也不怕自己儿子有一天挖个大坑,真坑死的自己! 反正他儿子若以后长成这幅混世魔王的性子,他一定在‘祸害’苗子起来时,就先将他吊在树上抽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混! 杨熙筒这一路来,心中对林知皇的怨念已经达到了临界值,时常得靠臆想情景,来缓解心中的郁闷,不然头发,恐怕都要保不住。 “是不是要这样笑着挥手?”林知皇露出鬼畜的空姐微笑,然后做出摆手姿势。 杨熙筒:“..........” 好想一巴掌呼死眼前这臭小子,他莫不是觉得自己很可爱? 现在是谈正经事的时候!这小子又发什么疯?如今要入城‘露面’了啊!!! 杨熙筒额头青筋暴起,觉得自己要疯了。 强自运了好几口气,顾念着此刻马车已经入城了,这才没有咆哮出声。 杨熙筒觉得自己若真有一天疯了,一定不是那种头发茂密的疯子,他可能会成为‘疯子界’,独树一帜的秃头疯子! 等把这林大郎君接来离仙郡的差事了了,他杨熙筒也要‘折腰’,掏尽腰包给那美人慧姬送礼,看能不能走这他以前不屑于走的偏门,推了这驻留在离仙郡,辅佐林大郎君为郡守的差事。 他真的认输还不行嘛!杨熙筒满脸绝望的,小心地抬手,摸了摸自己不过短短几天,就已经开始后移的发际线。 “哈哈,不好笑嘛?杨谋士怎么这幅表情?本郎君也是看你总愁眉苦脸的,这才做来逗逗你的嘛!怎么样,杨谋士此刻心情放松点没?” 林知皇说着,又给杨熙筒来了个鬼脸,还颇为体贴的伸手,帮他把脑门上,被他抚的凌乱的几根短毛,给顺手揪了去,以免影响他形象。 突然脑门刺痛的杨熙筒:“...........” “不用谢!”林知皇吹掉手中的几根短毛,可爱地吐舌一笑。 新生的几根短毛在杨熙筒面前肆意飘飞,嗜发如命的杨熙筒脑中那根名为理智弦终于断开。 杨熙筒再也顾不得别的,爆发般嗖的一下,腾身站起来,拨出了腰间的文士剑,劈剑便向林知皇的面门砍去。 第310章 小郡守的‘英勇\’事迹 林知皇与杨熙筒乘坐的紫铜鎏金马车,此时正好驶入城中,城内夹道候于道路两侧的百姓纷纷翘首以盼。 平稳行于队列首部的紫铜鎏金马车,门帘突起。 一道紫色的身影刹时从马车内翻跃而出,马车青色薄帘高高扬起又落下,道路两侧的百姓们这才看清,那跃出紫色的身影,乃是一身着紫蟒锦缎华服,面容无双的小郎君。 这小郎君衣袂飘飞,跃出马车来,一刻也不耽搁,手上抓紧紫铜鎏金马车的帽盖边沿,一个倒挂,便轻巧地翻身立于了马车车顶之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乎是随着该小郎君紫色的身影,翻身跃至马车车顶,就有一道凌厉的剑芒紧随其后刺出,乃是杀招无疑。 这小郎君是那新郡守? 刺剑欲杀他的是何人?刺客? 刺客怎会和新郡守同坐一辆马车进城? 此番变故,此番情形,看的街道两旁的百姓们皆是怔愣,场面一时静默。 愤然举剑刺人的杨熙筒,在林知皇灵敏起身,急速跃出马车的那一瞬间,就已理智回笼。 霎时便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做了什么,立时便如遭雷击。 杨熙筒脑中猛地急痛欲裂,似要炸开一般,脸色也惨白如纸起来。 马车内,杨熙筒清瘦的身形摇摇欲坠,死死扶着马车内壁,几乎站立不住。 如今马车初入城,他们正是万众瞩目之时,夹道两边百姓千千万万,可都看到了刚才那番刺杀闹剧。 新郡守入城时被鲁王身边的谋士刺杀? 新郡守连滚带爬害怕的逃窜? 鲁王想做什么?新郡守这幅鼠胆模样,怎么可能是孤勇闯入敌营,刺杀匪首之人? 百姓们看到这些,不用多猜,便知道会如上述所想! 完了!完了! 鲁王交给他杨熙筒办的差事办砸了!还是他亲手砸的!砸的彻底! “各位乡亲父老,晚辈在此有礼了!刚才那番出场,不过是想让各位看看晚辈的身手,若有惊吓之处,还望见谅!” 林知皇立于马车车顶之上,风仪高华,拱手作礼间,气度清冽,翩翩郎君,使人见之忘俗。 林知皇清朗的说话声刚落,街道两边的静默,瞬间便破。 百姓们霎时齐齐鼓掌,离仙郡城门前,响起如雷的叫好之声。 “郡守大人好身手!” “郡守大人刚才与我们说话时,还自称‘晚辈’呢!” “郡守大人这是将我们普通老百姓当自家长辈看待呢!” “世家子弟原来也不都是跋扈的啊!这小郎君就很好!” “瞎说啥!什么‘小郎君’,这是郡守大人!” “口误!口误!” “郡守大人长得真好,一看就是爱民如子的样子!和以前那尖嘴猴腮样的方郡守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车内的杨熙筒,听到外面这些百姓的叫好声,以及议论夸赞之声,霎时从地狱重返人间。 杨熙筒理智回笼,智商也重新上线,见车辕上驾车的小兵也被此前一番变故惊吓到停了马车,不敢再赶车前行,遂小声的在车内轻唤他,将还处于惊愕中的小兵唤醒,让他继续正常赶车。 而后一路,林知皇皆立于马车顶部,气势凛然,落字铿锵的,开始讲起了她是如何只身潜入匪营,智取冲天贼性命的‘事迹’。 而杨熙筒则再次端坐回马车内原本的位置,听林知皇在马车顶上‘胡言乱语’讲自己的英勇杀匪的事迹。 边听还边在心里对林大郎君此人,打从心底里泛起了丝疑惑,这林大郎君此时确实是在编‘故事’不假,但他能如此泰然自若的应对变故,更能面对众人也毫不怯场。 这林大郎君真的是每次都能这么凑巧,以插科打诨,来化险为夷吗? 这林大郎君......真的.....蠢吗? 杨熙筒不确定起来。 第311章 小郡守以‘编故事\’收获民心 紫铜鎏金马车一路被骑兵护送到郡府衙门大门口,林知皇也稳稳立于马车车顶,将自己英勇杀匪的全过程,落字铿锵的,绘声绘色的给道路两边前来迎接她的百姓,讲了个全乎。 “于是,晚辈便趁冲天贼心神不宁之时,抬起袖间暗器,对准此贼眉心,一箭便把他送上了黄泉!” 最后一句话落,百姓们只见那立于高处的小郎君下颚微抬,重挥袖摆,意气风发,一举一动皆是浩然正气,沉稳的声音也随风,飘向更远的地方。 无双少年当如是! “好!杀的好!” “好!好!草菅人命者,就该没了下场!” “郡守大人英勇!” “好!好!” 道路两旁仰望的百姓,纷纷高声叫好,面现激动之色,更有直接的,已经开始称呼起林知皇为郡守大人了! 入城前,黄琦锦被林知皇周到的安排在了队末的青棚马车里。 此时众人目光皆被林知皇吸引,黄琦锦也趁机掀开了马车帘,探首遥望前方那立于马车顶上的人。 春风烈烈,林知皇立于前方马车顶上,因在高处,四周无遮无拦,让人更看得清她举手投足间所透出的无双威仪。 高处风大,吹舞着那袭紫色锻袍,翻飞如焰,恍如神灵降世。 黄琦锦见林知皇傲然身受万众瞩目而不怯,风华气度更甚从前,眼底露出痴迷之色,小声地喃喃道:“主公那天以身犯险,就是这样诛杀匪首冲天贼的吗?真乃神邸也。” 驱马骑行在黄琦锦马车边的胡三,耳尖地听到了黄琦锦的呢喃,亦是目含敬佩之色的遥看前方独身立于马车顶上的林知皇,神往道:“主公无人可比也!” 花庆发与胡三并行齐驱,自然听到了胡三的感慨,同样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林知皇讲起‘故事’来,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百姓们更是听得是心潮澎湃,恨不得自己亲临去现场,也帮这小郎君一同灭贼才好!不说拿下那灭得匪首的大功,也做郡守,便是只灭冲天贼手下一员大将,也能得封个百长当当不是? 全郡的百姓,此时不仅一睹了新郡守的模样,更是通过新郡守亲身上阵的‘说书’演讲,打从心底里,喜欢上了这个没有任何官威架子的‘小郡守’。 这个时代的百姓,因为尚未成体系的受过‘教育’,认知面尚窄,小聪明有之,长远目光却是少有人有,就是如此感性,他们不会过多的考量少年人做上郡守之位,是否能治理好此郡,他们只会根据个人的好恶,在从表层判断出发,来浅显的判断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前郡守趾高气昂,高高在上,看不起他们老百姓,方家更是嚣张跋扈,就是‘坏人’! 新郡守谦和有礼,杀匪有功,还放下身份‘说书’给他们平民老百姓听,就是‘好人’! 好人来做他们的郡守,只要不乱征收苛捐杂税,就一定能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比从前更美! 不得不说,林知皇的‘出场’十分妙,先是激起了一众百姓对她的好奇心,后又亲自解释那番‘打斗’,不过是想向百姓们显显他的身手,这般‘小心思’,可不是家里子侄辈,想受家中长辈夸奖时,才会发生的事情,才会有的模样? 林知皇利用讨喜的模样,以及‘亲民‘的谈吐,又自称其为‘晚辈‘,一番轮流攻势下来,直接深深的俘获了此地百姓们的心,再无任何人提出,他得位是否为‘正’的质疑。 这些百姓,已经在最表层的判断里,潜意识的认为眼前的这紫袍小郎君,就该是他们此地的新郡守。 郡府衙门,议事大殿。 鲁王搂着美人慧姬坐于大殿上首。 鲁王麾下众文武立下首两侧。 因此次离仙郡之行,诸事顺利,鲁王心情大畅之下,又开始放浪形骸起来。 命人从郐县接来慧姬后,便整日与其胡天胡地,乐不思蜀,就连每次谈论正事时,都要将其搂于怀中亵昵,丝毫不避讳堂下众臣。 鲁王麾下众文武显然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目不斜视,以免冒犯。 第312章 林知皇是鲁王的‘福星\’,还是慧姬的福星? 今日因林知皇这个‘准郡守’入城,鲁王以及其麾下的一众文武,即使心中不是多看重视林知皇,也是要做样子,在此迎接‘新郡守‘来接掌此地郡府衙门的。 鲁王这段时间为了让林知皇‘名正言顺’的登上郡守之位,早早的就布置了一些暗线,专门在百姓中散布林知皇刺杀匪首的‘丰功伟绩’,就为了能让这年纪尚小的林大郎君,凭借此功,再加上其父救城之功,不‘突兀’的,成为此地的傀儡郡守。 离仙郡成为库州的‘粮袋子’这一谋划,行到了这里,基本就到了收尾之时,只要最后那将此地百姓也安抚住了,让他们今后不会因不满郡守年纪太幼,而闹事,后患便绝矣。 鲁王想到这里,好心情的摸了一把怀中美人,俯身就欲去尝那一点丹唇。 突然,郡府外传来震天的喧哗叫喊之声,将鲁王立时给惊得抬起了头,议事大殿内众文武听到外面此番动静,也纷纷向殿外看去,面露疑惑之色。 “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何事?”鲁王顿时没了搂美人的心情,松开怀里的慧姬,皱眉坐起身,大声吩咐道。 鲁王话音落,门外值守大殿的两列护卫兵中,立即奔出两名小兵,去郡府衙门外探看情况。 不稍片刻,两名小兵折返,其中一名小兵进殿,抱拳禀报道:“回大王!是杨谋士携离仙郡新郡守到衙门大门口了!” “哦?怎么如此大动静?可是百姓见郡守如此年幼,群情激奋,质疑之声过多,因此爆发动乱所致?”鲁王坐直身体,眉头皱的更紧了些,急声询问道。 百姓若因此闹事,民心不稳,此地就不会稳,不稳之地,还如何做产粮之地? 如此,倒是得不偿失了,还不如让林者云做郡守! 鲁王此前就是怕出现此情况,才一再帮林知皇‘刷’声望的,想以此让百姓们忽略新郡守年幼的事实。 更不想让百姓之中出现聪明人,察觉到自己对此地的真正打算,以免再因此引起离仙郡动荡,这‘粮袋子’便毁于一旦了! 小兵见鲁王误会,面显不悦之色,甚是惶恐,立即高声解释道:“大王误会了!是新郡守立于马车顶,在给百姓们绘声绘色的讲他是如何诛杀匪首的‘故事’!百姓们听的津津有味,群情共振,故而有此喧哗!” “哦?百姓们真认可了他这小郡守?见到新郡守如此年幼,也没有质疑之声或是叫骂之声传出?”鲁王闻言,也不管林知皇是否没守规矩,端坐于马车之中入城,只知道百姓们对这‘小郡守’的态度是认同的,紧皱的眉头霎时松开,眼神骤亮道。 “是,百姓们皆未以此质疑新郡守!”小兵垂首,确定的答道。 “恭喜大王!谋算已成!离仙郡已尽在您掌握之中!”尤无机瞅准时间,率先出列,拱手对上首的鲁王恭贺道。 “恭喜大王!喜获离仙郡这‘粮袋子’!” “恭喜大王!此次出兵,大获全胜!” “恭喜大王!大王英明神武!” “恭喜大王!” 继尤无机率先出列恭贺大王后,殿内众文武也紧随其后反应过来,纷纷出列抱拳恭贺鲁王。 一时之间,殿内恭贺之声不断! “哈哈哈哈哈!”鲁王畅怀大笑。 “好!好!好!林知环那小子当真是不错!本王倒是没想到,脸皮厚,爱吹牛,竟是还有这用处!站与马车顶声情并茂的讲自己的杀匪事?哈哈!亏这小子想的出来!非皮厚者,干不出来也!” “哈哈哈哈!”殿内众文武,除了薛倾和尤无机两人,皆附和鲁王,与他一同畅快大笑。 “这小子当真是本王福星啊!”鲁王笑声落,重新搂回慧姬,感慨道。 薛倾与尤无机听言,脸色更黑了,心中对林知皇的厌恶之意更甚。 而被鲁王搂入怀中的慧姬听到鲁王发出此等感叹,眸中异光一闪,面上也露出意味不明娇笑。 是大王您的‘福星’吗? 妾怎么觉得,她是妾身‘福星’呢…… 慧姬心中如此想着,身子却越发柔若无骨,巧笑嫣然的偎入鲁王怀里。 第313章 林知皇的‘回答\’ “大王!大王!晚辈来了!晚辈来见您了!您有没有想晚辈?晚辈好想大王您啊!” 鲁王夸赞完林知皇的话音刚落,林知皇就跳脱如兔的奔入了大殿,边跑还边肆无忌惮的对鲁王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意。 杨熙筒则被林知皇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在她奔入殿中,肉麻的话喊完一大串后,才满身狼狈的追在林知皇身后跑了进来,束发的发冠都跑歪了。 “大王!”杨熙筒进来大殿后,调了调气息,对上首的鲁王,拱手施礼道。 鲁王颔首,好心情地含笑道:“判听,看来这皮小子来离仙郡的这一路上,将你闹的不轻啊?” 杨熙筒脱发的毛病,在鲁王这边的人里,几乎人人皆知,久而久之也被他人当做笑料,传到了鲁王耳里。 鲁王就是因此对杨熙筒这个年轻谋士,产生印象的,此刻他见杨熙筒的这头发,出去又回来一趟,连发冠都立不住了,就知道他这一路,没少为这混小子操心。 鲁王用这种亲呢语气与自己说话,显然是杨熙筒没料到的,顿时受宠若惊,慌张再拱手道:“哪里,为鲁王办差,乃臣下之责!” “大王!晚辈哪里皮!您不是也觉得晚辈乃当世人杰,才推晚辈做一郡之守的么!”林知皇说着跑到了鲁王跟前,跺脚不依道。 护卫鲁王安全的赤旗卫,显然对林知皇没大没小靠近鲁王的这一行为已经免疫,再未执戟格挡于她,任由她跑到了鲁王身前撒娇扮痴。 “嗤!” 薛倾从看到林知皇没规没矩奔入殿中的那刻便剑眉怒竖,此时更是听她如此自夸自己,再是忍不住,嗤声道:“什么‘人杰’,你小子脸皮再厚点,老子的拳头,只怕都打不穿了!” 薛倾自诩人杰,岂能容这讨人厌的呱噪小子也自诩‘人杰’,那不是在拿他飞强威虎和这臭小子相提并论?从而也降低了‘人杰’一词的格调? “好了!”鲁王为怕这俩口无遮拦的货再闹僵起来,后面他又不好收场,及时出言斥责林知皇道。 如今薛倾和林知皇这两人,鲁王哪个都要用,损其一都不可,自然不能下重手惩处,最后还是得自己落个在群臣面前无脸的下场。 鲁王想明白这点,继续开口,头疼的岔开话题道:“你这混小子也是无法无天!怎么想到跑到马车顶上对着全郡的百姓,瞎咧咧自己的杀冲天贼的详细事?你要是编错了话,让百姓们看出端倪,岂不是要因此更看轻了你去,你年岁又小,还怎么坐稳这离仙郡郡守之位?本王就是请来朝廷任命文书,你小子也当不了几天郡守!” 杨熙筒闻言,背上立即汗如雨下,唯恐殿上的林大郎君,不管不顾的将刚才发生之事如实说来。 城门口发生之事,若不是这林大郎君临场应变能力极佳,百姓们未看出端倪,对这林大郎君当新郡守也无甚异议,峰回路转,让他杨熙筒避过一劫。 不然就凭他杨熙筒刺出去的那一剑,坏了鲁王的筹谋,鲁王现在都已将他拖出去砍了,哪还容他此刻站着大殿内回话! 这林大郎君也算阴差阳错,让他杨熙筒以最完美的方式,成功完成了鲁王此次交代的差事。 就是不知,林大郎君此时会如何回话了,杨熙筒紧张的背部衣衫尽湿。 若这林大郎君记仇的他此前拿剑刺他之事,此时落井下石......... 就在杨熙筒以为林知皇会如实回道时,林知皇的回答,却出乎杨熙筒的意料之外。 “鲁王您不知道?这是杨谋士给晚辈出的主意,说如此做,会让百姓们更认可我这郡守!杨谋士先是在马车内假装刺杀于我,让我展示灵活的身手,出现在众百姓眼前!让百姓立马将目光聚集在晚辈身上,再立于马车之上给百姓讲的‘故事’!” “这故事也是杨谋士一路让晚辈背熟了的,晚辈是听杨谋士的话,才如此做的!怎么?难道杨谋士让晚辈做的事,不是鲁王您吩咐他,让晚辈配合做的?” 第314章 对杨熙筒‘将军\’ 说到此处,林知皇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似的,抬手一指下首的杨熙筒,气急败坏的跳脚道:“好你个杨谋士!你写这么长的一篇故事,让本郎君刻苦背了一路,又是配合你表演,又是站在马车上讲‘故事’的,原来你是再假传大王旨意,借由我对大王的敬仰之情,来弹压于我的?” 杨熙筒满脸震惊的抬头,额上薄汗淌出。 这……林大郎君……不是一般人! 他想做什么? 他真的会乖乖的做大王的‘傀儡’郡守吗? 这林大郎君这番作态下说的这些话,若不是他自己就是这林大郎君口中所‘埋怨’之人,他十分肯定自己没做此事,现在也绝对会相信这林大郎君此时所说之言的! 可问题是,他杨熙筒真没做过这些事啊! 杨熙筒身为谋士,此时要再看不出林知皇的真面目,那就是傻子了! 刹那间,这林大郎君此前所做之事的各种‘巧合’和‘歪打正着’都在杨熙筒脑中过了一遍,越想,杨熙筒就越觉得此人智计高绝,从而心生惧意! 此子竟是靠装傻作痴,一直将鲁王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才多大?!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妖孽! 现在,这妖孽在将他的军!让他骑虎难下,在此刻就做出决策,不给他留有反悔的余地。 若此刻自己未否认这林大郎君的话,以后就算和这林大郎君是真真正正的绑在了一块,后面再去告发他,他人怎还会信他之言? 此刻在鲁王面前拆穿这装傻做痴的林大郎君?大声言自己没做过此事? 鲁王会不会信他所言先不说,就算信了,当初推举这林大郎君做郡守的,可也是自己啊! 林大郎君会是什么下场他尚不知,但他杨熙筒一定不会有好下场就是了! 鲁王如今已将举荐林知皇为离仙郡郡守的公文发给了朝廷,并已上下打点了关系,投入了不少人力和物力,此时若再换人? 还能换谁?这一换,浪费了多少心力且不说,若是再出变故,致使鲁王的筹谋落空,谁能平鲁王的怒火? 鲁王会放过献策的自己吗? 是鲁王.....还是林大郎君....... 杨熙筒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没了选择。 杨熙筒立于大殿中,心乱如麻,思绪汹涌,头疼欲裂,额上汗水成股汇聚,滴滴下落,嘴唇更是发白。 最后权衡之下,杨熙筒还是没能张嘴,对上首的鲁王又是一拱手,默认了林知皇此话,受下了林知皇递来的‘功劳’,被迫坐上了林知皇这条贼船。 无法,不上‘船’,即刻死。和上了‘船’,后面可能会死,比起来,只要不是想死之人,都会选择后一条。 “杨谋士所做之事,正是本王命你这混小子做的!怎么?你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了?” 鲁王见杨熙筒被林知皇气势汹汹的高声质问后,脸色苍白如纸,汗珠成股而落,以为杨熙筒是被林知皇‘假传大王旨意’的那句‘扣帽子’的话给恫吓住了,怕自己因此会降罪于他,才会惊吓至此。 鲁王听林知皇此番痴蛮叫嚣所言,遂在心里揣测杨熙筒是为了办好自己交给他的差事,用了些非常手段,假借他之名吓唬了这混小子听话配合。 嗯,这杨熙筒真是不错,他能治的住这混小子,能让其配合他行事,就是得用的,以后杨熙筒留在此处,也能帮他更好的掌控离仙郡了。 鲁王这回是真对杨熙筒满意起来,过程不重要,结果好才是他鲁王愿意看到的。至于手段的运用,只要手下之人不损害他这主公的真正利益,都是可以视而不见的。 鲁王作为上位者,也是有他自己独有的一套安抚人心的方法论的,自然是不能眼看得用的臣下因为帮自己办事,而陷入尴尬境地受委屈的,不然以后臣下办事,还哪敢尽心尽力? 因此,鲁王很是和熙的开口认下了此事,自认为帮臣下杨熙筒解了此围,以此对他示了恩。 林知皇见鲁王如此说,眸中闪过一些笑意,遂也做偃旗息鼓状,对着立于下首,拱手一言不发,汗流不止的杨熙筒,蛮横道:“哼!今日看在大王的面上,就不和你这狡猾之徒计较了!” 究竟谁是奸猾之徒?被迫上了贼船杨熙筒在心中泪流满面。 第315章 杨熙筒的顿悟 林知皇摇头摆脑的说完此话,转眼又活泼起来,双眼放光,得意洋洋的向鲁王求表扬道:“大王!先不说那些,您只说说,晚辈此次表现的怎么样?百姓们今日夹道相迎,可是对晚辈的到来,击掌而庆呢!大王!您说晚辈可配做这郡守?” “配!自然是配的!你这小子可是本王亲自挑选的郡守!如何不配?”鲁王也开心,慈和的顺势夸赞道。 林知皇听言,不知谦虚为何物的将下巴扬的更高,腰背挺的更是笔直,睥睨的扫视堂下众文武一眼,十足地一副小人得志,傲视全场模样。 下首的众文武见了,心里腻歪的不行,只想把这大捡便宜,还不知收敛为何物的臭小子给薅下来,先让他尝尝世俗的鞭打,再说其他! 总而言之,堂下的那些官场世俗人.....不可否认的,确实‘羡慕嫉妒恨’了。 毕竟,‘傀儡’郡守也是郡守不是!堂下众文武中官阶较低者,还不知道要混到何时,才能混到这个郡守这个‘品阶’的官身呢! 眼前这小子,才不过要满十四呢,就‘混’到了郡守当! 呸!好狗运的臭小子!众文武心中谩骂连天。 薛倾见林知皇这模样,更是表面功夫都不做,盯着林知皇两眼直喷火,砂锅大的拳头捏的嘎吱直响,只想上去锤扁这发飘的臭小子。 而尤无机只要看到林知皇,就想到林者云此后要跟着鲁王回库州之事,脸色也越发黑。 一时之间,林知皇可以说是招了满堂众怒。 鲁王见林知皇心性如此‘单纯’,又没眼色,脸上的笑意越发满意了。 林者云这嫡子如此‘性格’最是好做‘傀儡’,得罪人而不自知,即使身处高位也不会有人真心提点追随的,更是不能收拢人心,甚妙! 杨熙筒见林知皇如此作态,又见上首的鲁王面露满意之笑,绝望的闭上眼,恨不得为自己此前的有眼无珠,而自戳双目! 此刻,杨熙筒终于明白了此前先生为什么总说他聪慧则矣,却太过漠视外物,只沉浸在自己的谋略格局里,总有一天会因此被他人谋算所圈。 若为谋士,犯了此错,轻易便是付出性命的代价,所以不允他过早出师门,投效一方势力。 杨熙筒当时对自己先生所判之言是嗤之以鼻的,他自负才华无双,故而不听,早早的就出了书院,想证明自己一番,因此投效做了鲁王谋士。 先生见已是拦不住他杨熙筒,故给他赐字为判听,判同盼,有盼他杨熙筒能多听他人之言的意思在里面。 以前杨熙筒怀才不遇,还当是尤无机从中作梗,故才一直难以出头,此时想来,他以前就是如此,太过沉溺于自身谋划了,才总是对他人攻击之谋束手无策。 所幸以前尤无机用的不过是小道之谋,用于争宠之用,并未有伤人性命的意思在里面,还能等到他此刻终于醒悟的一天,不然......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若真过早献策在鲁王面前出了头,那些接踵而来,防不胜防临于他身的毒计,又该如何应对?他杨熙筒怕是要因此,过早命丧黄泉了! 杨熙筒如顿悟般,一瞬间看明白此前看不明白的许多事情!皆因堂上的这林大郎君所赐! 难怪先生总爱训他,言他过于自大,不视外物!果然如此! 在此刻,杨熙筒也终于懂了他先生对他的一番拳拳疼爱之心,枉从前他总觉得师父就是小瞧他出身末流世家,才会对他总没有像对别的师兄弟一般,那么认可平和,如今回看起来,杨熙筒才深知自己狭隘了。 临坊先生原来是对他是爱之深,责之切啊...... 杨熙筒如此想着,眼底泛起了泪光,若他杨熙筒此次能成功避过此劫,定要回去临坊书院一趟,跪于书院门外,好好向临坊先生请罪! 第316章 入住郡守府偏院 “大王!晚辈一定不负您的提拔,会好好治理好此郡的!”林知皇睥睨完堂下众人,又回首,似模似样的对鲁王施了臣下对上位者的拱手礼,昂扬高声道。 “好!好!好!”鲁王也因谋划达成,随之抚掌而笑。 “如此,本王也该尽快返回库州了!离仙郡本王就交给你了!你小子,莫要辜负本王对你的期望啊!” 鲁王如此说着,看的却是下首杨熙筒。 杨熙筒接到鲁王的眼神,神色略显僵硬的恭敬垂首。鲁王见杨熙筒接收到自己的眼神,也未过多注意他此刻的僵硬,扬首再次畅快而笑。 林知皇听得鲁王此言,亦是肉眼可见的开心了。 霎时,空旷地大殿内,响满了鲁王胜券在握的大笑声,与此粗犷笑声相伴的,还有林知皇趾高气昂的咯咯稚笑声。 鲁王帐下文武此时得闻要回库州之事,也在心里放下了对林知皇的妒忌之情,亦是欢欣鼓舞起来。 离仙郡到了此刻,就算是真正拿下了,不日,他们也可回返库州了!想到此,堂下众文武,也附和鲁王,放声朗笑。 殿中唯有三人未笑,正是黑脸的薛倾,面无表情的尤无机,以及汗流浃背,正在反思自己的杨熙筒。 这三人看到立于鲁王身前张扬肆意而笑的林知皇,此时心中各是什么滋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黄昏,晚霞将天边的云朵映的橘红,美若绸缎。 林知皇作为离仙郡的‘准郡守’,此时也在郡守府宅居偏的院落里安置下来。 为何是‘居偏’呢? 概因鲁王还未离开离仙郡,也住在此宅中,按照品级来算,林知皇这个‘准郡守’,此时也不能在超品的亲王还在的情况下,将鲁王赶出去,自己住主院落的,因此只能居偏。 如今整个郡守府,更是被专门护卫鲁王安全的赤旗军严防死守,整日轮班巡逻,以防宵小来袭,危及鲁王安全。 此时的郡守府,可以说尽在鲁王掌控下,林知皇这‘准郡守’只能‘客居’,手下人更是不好再安插进来,怕行事频繁了,因此露了痕迹。 所以,林知皇除了带有黄琦锦和胡三还有几名好手在身边外,其他的人,林知皇都给安排在了郡守府临街的一处空宅里。 那宅子是林知皇此前就派人来盘下的,为的是以后方便林者云行事,倒是没想到,最后是自己派上了用场。 因为这郡守府全是鲁王的人,林知皇行事也就越发小心了些,除了在自己屋子里露出本来面目外,其余时候,皆是‘活泼’小郎君一枚。 黄琦锦如今行事已很有些章法,跟在林知皇身边,也恰到好处的拿起了世家郎君身边的得宠婢女,才会有的骄矜范。 黄琦锦拿着这股宠婢范,不过才进这偏院一个时辰,就全权接掌了此院落的一切事宜。命令在此院落中,原本伺候的丫鬟和仆妇,有条不紊的将此院落,收拾的干干净净,适合林知皇居住。 累了一天,挥退那些丫鬟仆妇,房门关上,林知皇终于得以休息,此时已舒适的靠在躺椅之上,任由黄琦锦将她头顶上颇重的金玉冠给取下。 随着金玉冠被取下,林知皇漆黑的头发如同瀑布般散落开来。 林知皇瞬间只觉得连头皮都在此刻放松了,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黄琦锦跟在林知皇身边的这段时间,早已知林知皇有思虑过重,就会头疼的毛病,因此和医者学了按摩头部,缓解头痛的方法,此时就体贴的给林知皇按摩了起来。 “大郎君,您今日贸然在鲁王面前如此说,万一那杨熙筒不知好歹,不接您给的‘功劳’,反将您的真面目,告发给了鲁王,可如何是好?您如此做,是否太过冒险?”黄琦锦边按头,边有些担忧道。 林知皇正放松的闭眼享受着黄琦锦力道适中的按摩,闻言也不睁眼,愉悦地轻笑道:“若是我尚还不知,是杨熙筒在鲁王面前举荐我为郡守的,我也不会冒险这样做。” 第317章 坚韧之花 “是杨熙筒在鲁王面前举荐您为郡守的?”黄琦锦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震惊的瞪大眼眸。 “哈哈哈哈,是啊!”林知皇提到此事亦是发笑。 “这位杨谋士,在来离仙郡的这一路上,真将我当做了天真不知事的小郎君。他为了让我感激于他,此后更听他的话,连哄带骗的告诉了我,他是如何在鲁王面前力排众议,推举我当这离仙郡郡守的。”林知皇轻笑出声。 “整个事情的经过,去掉杨熙筒口中对此事描述时的浮夸之言,稍加思索,我也能将当时的情景真实还原出来了!路上我听了他讲此事,差点没给乐出声来。” “这杨谋士原本是不怀好意举荐您做傀儡郡守的。却看您‘傻’,将此事当做人情说给您听,想让您以此感激他?以后更好‘操控’您?” 若是别的人,杨熙筒这谋算,没准真能成,倒是没想到遇见了主公。 这杨熙筒……当真是……时运不济啊…… 黄琦锦转念便想明白了杨熙筒原本的谋算,也乐得咯咯笑。 “是啊!哈哈哈,既然他是推举我之人,我还有何可忌惮的,这是自己跑过来,要和我拴在一起的蚂蚱呀。” 林知皇兴趣盎然的挑眉道:“我总不能将他拒之门外不是?” 黄琦锦再次娇笑了起来,笑得的东倒西歪,最后怎么也止不住,只得停了手上给林知皇的头部按摩,扶榻而笑。 林知皇见黄琦锦笑如同孩童一般开心,再没了此前一直萦绕周身的灰郁之气,人也变的鲜活起来,心中甚是欣慰,眸中不由也染上暖若初阳的笑意。 这姑娘,真的在靠自己,慢慢在走出了‘过去’啊,怎能让人不多怜惜几分? 坚韧之花一旦长成,便是再有黑夜降至,也得避其锋芒,难掩其华! 黄琦锦,就是此‘花’。 林知皇刚用过晚膳,出去了一下午的胡三,便回来偏院,向林知皇复命。 胡三利用了一下午的时间,以新郡守得力护卫的身份和郡守府里的一些低阶的小将们成了酒肉朋友,因此打探到了不少消息。 林知皇懒散的倚在斜椅上,安静的听胡三禀报完消息,饶有兴致的一挑眉,侧头向他确认道:“鲁王和薛倾这对翁婿,此时正在后花园里喝酒赏舞?” “是!属下从武官们居住的地方回返您所居的院落时,经过了后花园,被巡逻的卫兵盘查问阻时,远远看到了其内的景象。”胡三恭声回道。 “花庆发现在在何处?”林知皇闻言眉眼微动,计上心头,开口问道。 “花庆发投诚鲁王后,鲁王暂时还未给他安排职务,此次他跟着您回来鲁王身边,保护您的‘差事’结束,被鲁王的内侍,安排在了武官们居住的院落里,屋子分配的是最低阶的武官们才会居住的屋子。”胡三低声回禀道。 看来鲁王已经完全将花庆发忘到了脑后,鲁王身边文武众多,想要给他留下印像,看来得用非常手段。 想到此,林知皇眉尾一挑,曼声道:“谁说花庆发保护我的差事结束了?鲁王这不是还未真正开口,明确真正收回成命么?去,叫上花庆发这‘护卫’,随我去后花园找鲁王‘一诉衷肠’。” “大郎君,改天不行吗?鲁王那对翁婿如今正在……”黄琦锦说到最后,面露厌恶之色。 “无妨,我去给鲁王送‘人才‘,也正好去破坏了那恶心人的舞宴。”林知皇话落便站起身,唇边扬起一抹坏笑。 鲁王身边文臣武将众多,此时推花庆发至他眼前,时机正好,错过了这次,下次再想碰上鲁王和薛倾同时在的场合,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 时间若拖的久了,鲁王对花庆发那点微薄映像,就真没了。 黄琦锦见林知皇这表情,就知道林知皇又要使坏……不,是使计了,遂也娇笑一声,不再多言其他,手脚麻利的上前,给林知皇束好了散开的发。 林知皇被黄琦锦伺候着束好发后,片刻也不耽搁,留下黄琦锦在院落里,抬脚就带着胡三出了屋子。 黄琦锦站在屋门口,目光熠熠生辉的目送气质又变得趾高气昂的主公,带着身高体壮的胡三,雷厉风行的大踏步出了院落。 第318章 为难花庆发 林知皇出了自己的小院,昂首挺胸,一副舍我其谁的嚣张模样,一路直接杀到了鲁王众武官的居住之地。 到了地方,林知皇也不进去,只叉腰站在此院落门口,张扬跋扈的大喊花庆发之名,叫嚣着让他立即出来,口称其必须形影不离保护她的安全。 喊话其间,林知皇一点脸面都不给花庆发留,还大斥花庆发目中无人,不将她这准郡守放在眼里,竟然罔顾鲁王的命令,到了离仙郡就将她撂在了一边,竟然不贴身保护于她。 林知皇这‘准郡守’,在她敢立于城墙上泼飞将威武薛倾洗墙水之时,就已在鲁王这系人中,声名大噪。 鲁王此次带出来的武将们,谁人不认识她?这可是连暴脾气的薛倾都敢愚弄的胆大混小子啊! 林知皇此时站在武官居住的院落外这样一喊,众武官不由纷纷同情那花庆发。 武将们只觉花庆发的运气实在太差,刚刚立了杀匪首的大功投效了鲁王,不仅杀匪首的功劳给外面那个毛头小子占了去,鲁王还硬是给他派了个保护这毛头小子安全的‘活计’。 当真是‘背’妈给‘背’开门,背到家了!! 花庆发好不容易完成差事,回来离仙郡复命了还不够,这院落外的混小子,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占了别人的功劳,还愣是能理直气壮的找上门来闹事! 而这毛头小子又是鲁王如今所重视之人,打?又打不得! 骂?骂估计也是骂不过的! 君不见,这小子在鲁王面前有多能耍‘嘴皮子’功夫呢! 就算万一能骂过这小郎君,也怕这小郎君骂不过觉得委屈,跑去找鲁王告个状,一准是这花庆发要被鲁王罚! 为什么他们这些武将这么笃定这个结果呢? 概因这小子此前都拿洗墙水泼飞将薛倾了,威虎将军受了这么大‘耻辱’,也没见鲁王将这小子怎么样啊! 还硬是给他弄了一个郡守当!当真是‘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了!若不是他们确定鲁王此前没来过离仙郡,他们这些大老粗都要以为林者云的夫人和鲁王要有些什么了,这小郎君血脉存疑! 花庆发这一个刚投效鲁王的山匪头子,即使身手不俗,在鲁王眼里又算什么呢?哪能和鲁王眼前正当红的‘小郡守’比? 若鲁王忘记了‘保护’之事,没有明确收回成命,这花庆发估计要一辈子做这不依不饶的小郎君的‘护卫兵’了。 花庆发这一下午也和几个低阶的武将打好了关系,薛倾的族弟薛藏,此次因跟花庆发是一起从广山县来离仙郡的,一路上关系更是两人相处融洽,关系比他人亲近几分,好几次想冲出去帮花庆发骂那院外叫嚣的小子几句,被花庆发以不想连累他为由给拦了下来。 花庆发这样的好汉子,被一个靠拍马屁的混小子如此对待,武将们颇有些物伤其类之感,三五成群的上来劝慰了花庆发一番,只觉他是英雄落幕。 一刻钟后,花庆发垂头丧气的,满脸愤懑之色的在众武官十分同情的目光下,出了院落,跟在林知皇身后,一同去往鲁王所在的后花园。 林知皇走在路上,也没给花庆发好脸色,几次三番出言讥讽于他,只说得花庆发‘咬牙忍耐’。 林知皇一看就是身量还未长成小郎君,此郡守府内,这个年纪的贵气小郎君,除了那深受鲁王宠爱的‘新郡守’,还能有谁? 因此,不少路过他们身边的巡逻兵看了这幅场景,也未过来盘问阻止,只能对花庆发投以同情的目光。 月色靡靡,管弦之声悠扬。 酒过喉头,有香醇的甘甜。 郡守府的后花园颇大,有凉亭高台,可供伶人舞姬表演奏乐,最是惬意不过的地方。 此时,后花园嬉笑声不绝于耳,众多伶优调琴吹笙,舞姬乐娘闻歌起舞,锦簇奢靡,极尽铺排,珍馐海味,羔羊美酒,流水一般送上,任赏舞之人随意取用。 第319章 触怒薛倾 林知皇今日顺利入了离仙郡,百姓们又都纷纷接受了这少年郡守,鲁王再无后顾之忧,自觉‘粮袋子’到手,如何能不高兴? 夜间,鲁王便好兴致的摆上了歌舞宴会,宴请了此次‘粮袋子’大计能得成,手下最是得力的几名文官武将,一同庆贺逍遥,增进感情,以示自己这位主君对他们的认可亲近之意。 慧姬此次又被鲁王当做了‘赏赐’,给此宴的文官武将献上了‘柔媚’之舞。 月光明亮,烛火通明。 花园正中央的高台之上,慧姬正在翩翩起舞,衣着仍是那么透明,半遮欲掩,肤色莹淡如同籽玉沐雨,淡青色的血脉依稀隐藏在白如透明的肌肤之下,奢靡浮动。 宴间的众文武酒过微醺,看慧姬如此美艳,皆面露垂涎之意,又碍于她乃鲁王宠姬,不敢过分宣扬,只得克制了又克制,尽量不让自己露出丑态。 鲁王见周围众文武如此情态,虚荣心再次得到莫大满足,好似一个炫耀了精美器具的拥有者,在自得自己有,而别人却无论如何也不得求的狂人,以此来彰显自己的不同凡俗。 林知皇就是在此时闯进这奢靡宴会的,一进来,便看见了在高台之上,衣着薄透翩跹起舞的慧姬,眼神霎时一暗,唇角微抿。 慧姬在高台之上起舞,将四周情形看的最是清楚,林知皇一进来,慧姬眼角余光也注意到了她,眼中顿时闪过难堪之色。 此前慧姬与林知皇素不相识,被林知皇看见自己这番情形,慧姬尚不觉得有什么,但今时不同往日,林知皇已成了慧姬‘仰望’之人,慧姬自然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被当做玩物,赏玩的场景。 慧姬朱唇轻咬,坚持着没露出异样之色,继续旋转翻飞而舞。 “你这毛都未长齐的混小子!跑过来作何?”鲁王见到林知皇冲进来,也没真恼,宠溺的笑骂道。 其实刚才林知皇不顾赤旗卫的阻拦,执意要进这宴会时,赤旗卫的首领戚将军就过来向鲁王请示过了,是否能放此人进。 鲁王明确点头首肯了,戚将军这才将人放进来的,所以在林知皇到这里之前,鲁王便知这小子要来了,在这里等着他呢。 鲁王也恶趣味,想提早这让这毛未长齐的混小子多见识见识‘世面’,明白女人的妙处。 林知皇气急败坏的撒娇跳脚道:“大王!您在此设宴宴请功臣,怎么不叫晚辈?晚辈难道不是功臣?” “好你个惯会吃醋的小子,这么小倒是会邀功了!”上首的鲁王手里拿着酒樽,半倚在红木椅内,闻言哈哈大笑。 此次宴会,杨熙筒也被鲁王邀请了,但却无心享乐,脑中一直在想林知皇之事,参宴全程都坐在食案前神思不属,一言不发,魂游天外。 此时,杨熙筒骤然见林知皇闯了进来,脸色瞬间煞白,看她如同看到了鬼魅。 所幸,杨熙筒坐的位子较暗又较偏,刚才在宴上又未过多引人注目,因此,无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林知皇突然闯进来,脸色同样的不好的还有两人,一是薛倾,二便是尤无机了。 薛倾本来心情颇好的在看美人起舞,正是浮想联翩,畅意直输胸口之时,转眼就看到那令人生厌,害他出尽洋相的臭小子,脸色顿时阴鸷下去。 尤无机则是从鲁王笑骂林知皇的语气中,品出了鲁王对此子倒真有几分长辈对晚辈的呵护之情,因此心情顿糟。 鲁王心性薄凉,少有真心相待之人,待人更多是利益至上,你对我有用处,我便用你,无用则弃之,甚至是杀之,哪会如现在这般,用慈和眼神看人? 林者云这儿子,倒真是会讨人欢心,就凭这点,林者云此后跟着鲁王去了封地,就差不了! 想到此,好酒的尤无机,瞬间觉得樽中的美酒都不香了。 林知皇今日到此处,可不是为了刷鲁王好感度的,见火爆脾气的薛倾在她闯进来的时候,竟然没有率先站起呵斥于她,让她没有机会与他对话,再借机激怒他,很是失落了一把。 但林知皇也不是就这么轻易放弃计划的人,没机会,那便创造机会,遂趁此鲁王拿宠溺的语气与她说话的功夫,林知皇隐晦的转头,对薛倾斜眼瞟过去了一个志得意满的挑衅眼神。 林知皇这瞟过去的眼神太有灵性了,仿佛在说:看,鲁王多‘宠爱’于我,你这个前‘宠儿’,早已是昨日黄花了!你如何能与我争,又能奈我何? 第320章 薛倾欲借酒杀人 林知皇这番作态,薛倾要能忍过去,也就不叫薛倾了。 薛倾重掌鲁王手下兵权以来,向来自视甚高,除了鲁王,再不将他人放在眼里,在库州,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就算是尤无机那老儿总找他薛倾的茬,胜负也是半数,薛倾顶多当时上火一阵,不过是嘴皮子功夫罢了,尤无机手里无甚实权,能奈他何? 但眼前这混小子不一样,薛倾是真的感受到了威胁。 不可否认,鲁王确实对他宠爱非常,更是小小年纪就让他当上了郡守! 薛倾思维向来直线,可不管这郡守是不是什么傀儡!他只知道,郡守就是郡守,傀儡也是郡守!是掌一方天地之人! 这惯会拍马屁的臭小子文不成,武不就的!究竟何德何能,如此年纪,便能坐上郡守之位? 薛倾几次三番爆起,想杀眼前的这臭小子,除了这小子曾戏耍他,还他在众人面前丢脸外,更有不为人的知隐秘原因。那便是,这小子给他感觉十分‘不好’! 薛倾莽直,但自小感觉灵敏,对有威胁之物,从来便有特殊的直觉!这种直觉,薛倾从未出错过,只要碰见给他这种直觉的‘人’或‘物’,他都是或‘杀’或‘毁’,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丝可能! 此时林知皇又来‘挑衅’,完全是拨动了薛倾颅内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 薛倾遂不再压抑自己,立时剑眉倒竖,扬手便掀了身前食案,站起身来,拿起置于身侧的名器‘破浊挽清枪’,怒喝道:“好你个臭小子!本将军与岳父大人赏宴饮酒,正是气氛逍遥融洽之时,你不请自来,意欲何为?今日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本将军就以犯禁之罪,将你就地斩杀!” 薛倾面上有几分浅浅的红晕,明显酒意上头,声势冲天,不管不顾的在鲁王面前就拿起了主人的架子。 薛倾掀食案的动静太大,霎时全场寂静,歌舞之声骤消,花园中的旖旎之气顿散。 众人皆是面露惊吓之色,停了手上动作,向薛倾望去,正在高台之上起舞的慧姬,也停了曼妙的舞姿,垂目向此处看来。 鲁王还在,薛倾如此这般咆哮,实乃犯上之举,目中无人到了极致。 鲁王脸色亦是瞬间阴鸷下去,看向薛倾的眼神不加掩饰的冒出些许杀意。 林知皇目的达到,见好就收,则适时的一缩脖子,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就欲往上首跑,想往鲁王身后躲去。 薛倾早已酒过三巡,最是胆壮之时,见林知皇又想像上次那般借由鲁王避祸,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杀意顿起,几个大踏步,提枪便气势汹汹的向林知皇冲来,欲在她还未躲至鲁王身后前,一举拿下她性命! 他薛倾还就不信,鲁王能为了这毛头小子的命,斩了他这重掌兵权,立功无数的女婿! “放肆!赤旗卫!拦下威虎将军!”鲁王见薛倾此番架势,哪还不明白他此时所想,也恼怒的一掀面前的食案,对周围的赤旗卫下令道。 周围的赤旗卫得鲁王令,立即动了起来,纷纷围拢去阻拦薛倾。 “花庆发!快!快!大王可是命你要保护我性命的!快拦住薛将军!”林知皇见薛倾杀来,一幅吓得不轻的模样,哭叫着抱头蹲下,对身后的花庆发颐指气使道。 花庆发在进来前被负责巡防此处安全的赤旗卫收缴了武器,此时见薛倾杀过来,也知主公冒死给自己创造的‘出头’机会,终于来了。 眼见着林知皇要命陨当场之时, 花庆发手脚很是利落地劈手夺了奉鲁王令,冲过来的阻拦薛倾杀招的赤旗卫腰间的大刀,闪身至林知皇身前,横刀拦下薛倾猛攻而来杀招。 薛倾见自己的杀招被一个名不见经传,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给拦截了,更是怒不可遏,吼道:“给本将军让开!竟敢阻本将军的枪!给吾死来!” 第321章 剑拔弩张 薛倾双目赤红的喊完此话,破浊挽清枪在手中一转,来了一招回枪,欲戳杀此人! 然而出乎薛倾意料之外的是,夺刀上前来与他硬拼之人,竟是身手不俗,硬是不能突破他的防围,伤林知皇分毫!而且还在他飞将威虎手底下耗了一盏茶的功夫,走了五十余招,仍不见落败。 薛倾被花庆发缠住的空挡,赤旗卫也赶到了蹲地的林知皇身前,将她给团团围护住了,再无性命之忧。 鲁王见林知皇终于安然无恙脱险,先是大松了口气,而后更是恼怒非常。 这薛倾,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然在自己面前也敢肆无忌惮杀人!这是心大了啊!要做他鲁王的主了! 林知皇此时身死,这便意味着鲁王此前对离仙郡的一番谋划,就全成了泡影!便是再推举他人为此地郡守,其中又会出现多少变故? 这薛倾!这薛倾!确是不能留了!鲁王嘴唇微抖,明显乃怒火攻心之状。 “厉害!花寨主威武!打!狠狠的打他!花寨主果然武艺高强!打!打他!让他欺负幼小!打啊!最好打的他肿如猪头,让他娘来了都认不得他!” 林知皇被鲁王的赤旗卫给围护起来后,变脸也快,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嚣张起来,跳着站起身来,一蹦的老高,再不复之前的怂样,为花庆发摇旗呐喊。 “臭小子!给爷死来!” 薛倾见林知皇又抖了起来,双目爆瞪,仰头一身怒啸,手下杀向花庆发的招式也越发凌厉。 花庆发亦是当仁不让,一声清啸,身上肌肉隆起,抵御的招式逐渐转为了攻击。 两人招式你来我往,斗的难舍难分! “大王!大王!薛将军他要杀晚辈!呜呜!!大王,您要给晚辈做主啊!”林知皇给跳着脚给花庆发祝完威,转头又是一脸委屈,跟鲁王告起了状,将两幅面孔展现的淋漓尽致。 尤无机见场面越发不可收拾,深觉不能再这样下去,如今他们行军在外,若主上和大将生了嫌隙,互相闹翻,实乃危险之事! 想到此,尤无机再是忍不得,嗖的一下站起身,扬手一指还在哭声‘告状’,给鲁王火上浇油的林知皇,大声呵斥道:“闭嘴!你未来前,这里风平浪静,其乐融融。但你这小子来后,便闹出了械斗祸事!你若想保住小命,莫要再张这嘴,不然谁也保不了你!你莫不是故意来挑拨大王与薛将军关系的?” 尤无机这一句话直指要害,鲁王也从高炽的怒火中醒过神来,深知此时和薛倾闹僵的危害性,反应过来后,霎时看向林知皇的眼神,也不善起来,带上了丝探究之色。 林知皇反应也快,做一脸蒙然状,好似不太明白鲁王为何拿这种眼色看自己一般,眨巴一下眼睛,看看说话的尤无机,又回看看鲁王,将懵懂体现的淋漓尽致。 杨熙筒此时也不再做透明人,腰背挺直的一甩衣袖,站起身来,高声反驳道:“尤参军此言差矣,酒到中旬,薛将军不过起身给大王表演了一番枪技,来助酒兴,这位新投效大王的花小将亦是如此,何来械斗之事?您还是莫要危言耸听了!我看坏此处气氛的非是别人,正是尤参军啊!您莫不是酒喝多了,神志不清醒起来?” “你!”尤无机被杨熙筒噎了个好歹。 鲁王轻轻对尤无机点了下头,示意他莫要再说,他已明白。尤无机被鲁王这番安抚,才没在杨熙筒那里找回场子,默默闭嘴,认下此事。 不可否认,杨熙筒这话说的确是巧妙,将一场嫌隙,化为了‘助兴’。 只要鲁王不撕开疮疤,便可一直捂着,挺到回去封地,再做其他的打算,此时只有安抚一途可走,还得走的自然,不能让薛倾看出端倪,不然图穷匕见,众掌兵权之人因此反水,谁不危险? 杨熙筒这话无疑是给了鲁王和薛倾台阶下,此时已经醒悟过来的鲁王欣慰的投给杨熙筒一个赞许的眼神,又和颜悦色的坐了下来。 鲁王抚掌哈哈大笑两声,活跃气氛道:“判听此言不错,酒上兴头,都是武人,可不得松快一番?不过切磋,问学言重了!” 第322章 献女 宴会上几人对话交锋间,薛倾也散了不少酒劲,清醒了些许,知道借酒兴杀人,再不能成事,到底是心里有鲁王的,对其想法颇有顾忌,只得忍气作罢,顺着台阶走了下来。 薛倾手下功夫开始慢慢收招,出手再不是杀招了。 薛倾身上杀气收敛,和花庆发的对招渐渐也变成了颇具观赏性的演练。 宴间众人见状,提着的心,才终于都放松下来。 后花园奏乐声再起,周围伺候的丫鬟仆妇也上得前来,手脚麻利地将散落一地吃食收拾的干干净净,宴会气氛再回到林知皇进来之前。 刚才薛倾和花庆发你来我往,刀光枪影的斗了百招有余,此时危机过去,在场原先被变故惊吓到的众人,此时皆有些回过味来,开始目露赞叹之色的看着与薛倾对打的花庆发。 鲁王更是再不将注意力放到林知皇身上,眼神调转,真正观看起了现场的‘演武’之斗,毫不掩饰地对花庆发露出欣赏之色。 薛倾在鲁王帐下,统御领兵的本领先不说,单说身手,历来是战无敌手的,唯一能在他手下走过五十招的,也不过江越河一人。 江越河是薛倾投效鲁王之前的重掌兵权的大将,和薛倾对打,不过五十余招便败,这山匪出身的花庆发,却是之前在薛倾手下走了百招还毫发无损啊!真乃勇夫也! 这场‘演武’,最后以薛倾一枪将花庆发手中用来格挡杀招刀身戳断而告终。 薛倾黑沉着脸收了枪,略微对花庆发拱了拱手,以示承让了,便走回了座位坐下。 花庆发也恭敬有礼的对薛倾深深一鞠躬,就欲退回林知皇身后。 林知皇此时也被安排在了一张食案前坐下,小脸煞白,似也知道自己此前忍了祸,再不复从前嚣张模样,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 鲁王此时看花庆发眼神异彩连连,显然是真对此人上了心,杨熙筒见鲁王此番情态,深知鲁王又入了林大郎君的套,眸中纠结之色再现,惯性地抬手一摸脑门,没见着幼发,心情顿时诡异地舒展了些许。 尤无机眯着眼打量着杨熙筒,只觉他此次出去一趟,好似打通了脉门,竟不再像从前那般只专注自己之策,倒学会攻击人了,这脱发怪莫不是以前在扮猪吃老虎? 宴席虽表面恢复了此前秩序,但宴间众人都有了各自心事,再不见此前逍遥。 慧姬舞毕,翩跹地走了下来,又依偎回了鲁王怀里。 薛倾独自一人喝起了闷酒,时不时的拿杀人的眼神,狠瞪林知皇一番。 宴间气氛热闹之余,也难掩其下暗涌的沉闷。 浓香阵阵,烛光缤纷无绪,清风袅娜,突然有一内侍满脸喜意走了进来,跪地对怀抱着美人的鲁王汇报道:“大王!离仙郡管郡丞听闻大王您今日摆宴庆贺,故让其女送来了珍藏了十五年的佳酿女儿红,献于您一酌。并言,大王若是不嫌弃,收下带回去细细‘品尝’也可,这是他这个做臣子的一番心意,还望大王笑纳!” 宴间众人听此言,纷纷怪笑起来,对此戏码一点也不陌生,这是此地的管郡丞投诚了鲁王怕有变故,特献上了女儿,来与大王增进感情来了,更是明晃晃的讨好之意。 离仙郡郡丞之位至关重要,至管福庆那日投诚后,鲁王对此人还是颇有疑虑,故一直将此人留在郡守府‘暂住’,倒是不想此人如此上道,这就来表明‘投诚’之心了。 又可以收美人,又可以互相安彼此之心的好事,鲁王怎会拒绝,遂放开了怀里慧姬,坐直了身子,洪声道:“去,还等什么?快去将‘佳酿’迎进来!” 内侍媚笑着退下,不消片刻,一台粉红小轿被抬入此处。 粉娇停下,如白脂一般的玉手无声地从内探出,其上指甲绘有牡丹图纹,如精心修饰过珍珠贝,美丽无瑕。 轿帘掀起,同时只闻暗香浮动,幽馨醉人。 宴间众人的目光顿时皆被吸引了过去。 与宴间众人面上好奇有之,不屑有之的态度不同。 林知皇垂头,眸中闪过不悦之色。 万是想不到,此地逃过一劫的管郡丞,竟是卖女求荣之人! 如此,此人,倒不可再收为己用! 第323章 管福庆嫡女管清怡 粉色小轿的轿帘被掀开,一名二八年华的小娘子,单手托着木圆盘,盘内置有一盏仙鹤青铜壶,身姿袅袅从其内步出。 这小娘子身着一件绣工极为精美的青烟色襦裙,头上梳着繁复的发式,珠玉尽饰,簪宝遍妆,自有一股弱不胜衣之姿。 就冲此女身上这番行头来看,便知其此次来面见鲁王,私下是花了不少功夫的。 此女周身这些饰物需要多少钱财先不说,就这装点打扮的时间,怕就要耗费一天去,可见其用心了。 此女虽不及慧姬那般倾城绝色,但也算世间少有的佳人,身有楚楚之态,甚是惹人怜惜。 “小女子管清怡,乃此地郡丞家中嫡女,拜见大王!” 管清怡姿态优雅的手托仙鹤青铜酒壶,盈盈朝着鲁王下拜,声音清脆如铃的向最上首的鲁王,报上自己的姓名来历。 鲁王已经久在外行军多月,虽有慧姬这般绝色伴在身边,可供宣泄,但时日一长,美味的东西尝多了,到底失了新鲜。 如今鲁王乍然见到这身有楚楚之姿的管清怡,顿觉新鲜,欲念微动,便起了将此女收入王府后宅之意。 鲁王心中对管清怡满意,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送美之人,那早已忘到脑后的离仙郡郡丞管福庆,只觉得这郡丞当真是上道。 嗯,管福庆不错,连嫡女都能以这般方式送上,可见其对他这王侯,讨好到了极致,投诚之意十足了。 不愧为弃主苟活之人,毫无节操,是个小人没错了。 小人自然也有小人的用法,这种人最是会趋利避害,连嫡女都这般送上来讨好媚上,变相也说明,在此人心中,是格外看好他鲁王能成就一番霸业的。 不然,何至于如此着急忙慌的,将掌中嫡女这般没名没分的送上? 还不是在提早押注? 投诚之人如此上道,抛开人品先不说,管福庆这段时间体现出来的办事能力确实是不错的,鲁王乐得收下如此‘佳人’。 鲁王决定用管福庆,自然也要给甜枣安抚一番,不会真蠢到将人家的掌中嫡女,当舞姬之流对待,在这外男众多的宴会上唐突佳人。 鲁王同时心里还想着,若后面此女伺候的好,管福庆办事也得力,未必不能给此女一个名分,给她提一提品级,封个‘八子’的位份给她。 出身清白官宦人家的小娘子被献上来,鲁王若真看上了,还是会收入王府后宅之中对其册封品级的,这也是位上者收拢人心的一种方式。 鲁王此时确实用的上管福庆,收下此女,可以说是两方安心。 鲁王是有了‘质’,又有了美人在怀,而管福庆则是既表明了忠心,又变相和鲁王绑在了一块,若他女儿再真为鲁王生下一儿半女,便是从利益角度出发,也不会轻易便叛变了,可以说是双赢之事。 鲁王目光黏糊的看着满面娇羞立于宴中管清怡,心里想着此事,明显心情已好转,此前宴会上和薛倾闹出的不快,从他脸上逐渐去了痕迹。 宴上众人都是熟知鲁王脾性之人,见他此番神情,便知他对管福庆之女确实动了收下的心思,遂也识趣地收敛了打量此女的神色,只稍稍欣赏了一下就作罢,毕竟鲁王会进王府后院的女人,说不准以后就是小王爷之母,和舞姬之流是不同的。 “大王,好福气啊,又得佳人!” “大王英雄盖世,自然有佳人主动前来投怀!” 气氛活络起来,宴上众人起哄般拿暧昧的眼神觑看上首的鲁王,好听话不值钱一样向鲁王砸去。 鲁王听了,面上神情越发和缓,怀中搂着慧姬,颇具威严的对还在行礼,未起身的管清怡道:“起身吧,今夜你所来为何?” “小女子今夜奉家父之命,特来给大王送佳酿助兴,还望大王勿要嫌弃,收下家父一番‘心意’。” 管清怡起身,先是抬首,眼神如钩的媚看了鲁王一眼,然后柔声开口回了鲁王问题,说着脸上还适时露出娇羞之色。 第324章 变故发生 林知皇从这郡丞之女下轿开始,便一直在观察她,此时见她这番神态,亦品出她眸中隐含的雀跃之色,知晓了她来此,是心甘情愿来被‘献’的,非是他人所逼。 唉...... 林知皇眸中微流露出些痛惜之色,在心里叹出一口气, 这个时代框架下的女子,竟是自己都将自己当做可随意献上的‘佳酿’,何其悲哀啊。 鲁王满意的颔首,沉声道:“那便奉上来........” 鲁王话还未说完,坐于一边独自喝闷酒的薛倾突然又执起身边的破浊挽清枪,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对着粉色小轿的方向,厉呵道:“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 鲁王和宴上众人皆愕然的薛倾为何突然全神戒备,对着粉色小轿方向暴喝。 毕竟就算薛倾再次酒意上头,放不下前面之事,怒火中烧,又发起了酒疯,要发怒呵斥人,也该是对着席间林知皇的方向才对啊,粉色小轿那方向,除了有四个身份低贱的轿夫,还有何人? 众人纷纷不解,威虎大将军莫不是酒喝多了,出现幻觉了? “仲礼!怎么了?”薛倾此时毕竟还是鲁王手下第一得用之人,便是做样子,鲁王也要关心其两句。 “大王!不是一般的杀意!那几人有问题!”薛倾扬枪,满面肃色的说道。 鲁王闻言,面上轻笑,自以为薛倾是真喝多酒了,耍起了酒疯,刚待安抚其几句,宴上异变陡生。 原先抬着管清怡轿子进来的四名轿夫,突然暴起,从轿子顶部拿出各自武器,身形极快的向鲁王所在方向杀来。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几名杀手速度冲跑的极快,目标直指鲁王,凡遇闪避不及阻碍者,皆一刀结果了事。 变故发生前,管清怡正好在杀手冲跑向鲁王的直径路线上,被此番变故亦是吓的尖叫,袅袅身姿顿作赖皮狗状,就地一滚,头上首饰散落了一地,连滚代爬的避至了一边,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不住的缩在一边瑟瑟发抖。 场面顿时大乱,惊叫声起,奢靡之宴再次被毁,席间众人四处奔蹿做逃,血肉横飞。 在场护卫鲁王安全的赤旗卫顿时分作两批,一批悍勇地对上袭杀者,另一批则将鲁王密不透风团团护卫住。 林知皇也被这突如其来变故惊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立于她身后护卫的胡三奔上前来,一把将她捞了起来,护到了身后。 不远处的花庆发亦是极快的奔向了林知皇,稳稳立于她身前,护卫其安全。 “去护鲁王!”林知皇小声的对花庆发下令道。 林知皇对花庆发下令时,也不错眼的在盯看场中局势。 四名冒死前来袭杀鲁王的杀手,明显不是一般人,个个武艺高强,身手不俗,鲁王的赤旗卫们明显不是其对手。 横刀阻拦杀手冲向鲁王的赤旗卫,各个都不过只与杀手对招三四,就被劈砍中,倒地生死不知。不过片刻功夫,鲁王的赤旗卫就倒下了大半,明显阻拦不了这些杀手多久时间了。 鲁王在郡守府后花园内设宴,为了不被打扰,便圈围了此处,除了带有随身侍卫的四十余名赤旗卫,其余巡逻的兵丁都在其外围把守。 那些外围的兵丁此时听到其内的动静,过来救援,怕是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赶到此救援。 场中局势不妙。 鲁王此时不能死,离仙郡隶属茁州,他若一死,其子继位,薛倾此人岂会服一毛头小子? 其势力必将会陷入内斗,便是不瓦解,实力也会大大削弱。 如此,林知皇就算真掌了离仙郡,将此地经营的风生水起,也会因其背后无大势力‘撑腰’,成为他人眼中的香饽饽,人人都要来咬一口。 林知皇如今手下势力尚薄,不能打硬仗,需要时间发展势力,‘鲁王’就是她的时间,他定不能死在这个时间节点。 不然,林知皇费尽心机谋划出的大好局面,都将成空! 得林知皇吩咐,花庆发也不耽搁,见林知皇有胡三相护,杀手目标又不是她,便依令,提刀往上首而去,护卫鲁王安全。 第325章 双刀杀手 四名杀手中,有一身材高挑之人明显为领头人,所持武器也甚是奇怪,乃是两把弯如勾月的回旋刀。 薛倾挥舞着破浊挽清枪,正是在与此人缠斗,高手过招,招招致命,两人你来我往缠斗在一起,速度快到虚化,若不是两人衣裳颜色有差距,必定都看不出谁是谁。 双刀杀手与薛倾缠斗,缠斗中不时会,抛出其中一把弯刀,这弯刀会如同回旋镖一样,被甩出后,再呈回旋之势,从另一方身后再旋回偷袭,让人防不胜防。 双刀杀手每次都能预判甩出的弯刀,凌厉回旋而来的落点,握其弯手柄的一端,稳稳将此利器又接回手里,骁勇非常。 厉害如薛倾,五十招后,也露出了破绽,被双刀杀手甩出弯刀回旋时划伤了手臂,此弯刀边沿锋利非常,这么一刀,划破了薛倾紧实的肌肉还不止,直接划到了薛倾的臂骨上。 薛倾左臂受重伤,只能右臂舞枪了,还哪是其对手,不得不清啸一声,闪身退离此人,以此保命。 薛倾退开双刀杀手,双刀杀手也不追,快冲几步又往上首鲁王方向冲去。 霎时,除了还有两名赤旗卫还护在鲁王身边,另几名赤旗卫明知不敌,依然悍勇的迎杀上冲过来的双刀杀手。 危机近在眼前,鲁王吓得破声道:“拦住他!谁能杀他!本王赏金万两!!” 鲁王话落,双刀杀手已至其八步远的距离,扬手就朝鲁王的脖颈处甩出回旋之刀,明显欲一招取其首级。 此刀来的太快,鲁王身边两名赤旗卫扬刀欲拦,却错估了它的行刀轨迹,两人刀兵反是相接了,互相打落了对方的刀,因所用力道过大,双双站立不稳,向后倒在地上。 弯刀回旋了一圈,又回旋到了双刀杀手那里,不间断又被双刀杀手甩出,再次向鲁王旋杀而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刚才倒地的两名赤旗卫还没站起身,鲁王此时身边已无人再能护卫他。 于是,鲁王将怀中的慧姬拉到了自己身前,欲用她身体再挡杀手一记杀招,这个时间可以让赤旗卫奔过来护住他了。 千钧一发之际,花庆发奔到了鲁王身前,劈刀打偏了此回旋弯刀的袭杀轨迹,救了慧姬一命。 双刀杀手见又来一阻拦之人,仰头怒啸一声,如同被激怒的雄狮一般,戾气蓬勃向花庆发杀去。 薛倾此时也追杀上来相阻,配合着花庆发的攻势单手舞枪,一前一后夹击双刀杀手。 双刀杀手再是厉害也不是无敌,此前消耗体力过多,三人缠斗十余招后便露出腰间空挡,被花庆发瞅准时机,划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 “主人!!” “主人!” “主人!” 双刀杀手一受伤,另三名杀手目眦欲裂,更是奋勇砍杀周围的赤旗卫,空出一人向上首处杀来。 随着这名杀手的加入战局,双刀杀手的压力顿减,四人缠斗起来,局势又向双刀杀手方倒去。 缠斗间,花庆发大腿也被双刀杀手的回旋之刀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如涌。 时间看似漫长,但距离异变起到如今,不过才过了半刻钟不到的功夫。 负责巡护郡守府安防的戚将军远远听到花园里面有喊杀的动静,就知鲁王这边出事了,边往花园方向赶,边让身边副手带重兵围了郡守府,不让杀手有机会逃脱此处。 就在花庆发和薛倾快坚持不住时,戚将军终于带领着二百余执矛步兵,和三百余弓箭手急速奔了进来。 鲁王一见到戚将军,如蒙大赦,激动的叫道:“戚将军!快!过来护本王!杀了这些逆贼!本王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四名杀手见援兵来了,立即收手,向戚将军奔来的反方向杀去,欲冲出郡守府。 戚将军早有预料贼人会跑,冲进来时便让人围了郡守府,这群人就算冲出了后花园,也插翅难飞! “大王!末将罪该万死!您的玉体可有损伤?”戚将军第一时间冲到鲁王近前,双膝重重跪地,慌声询问鲁王,额上全是冷汗。 “你怎么守的郡守府?怎么会让这样的凶徒混进来!” “大王!那双刀杀手我知道是谁!”薛倾凝声道。 “谁?”鲁王仍是惊魂未定。 “八浒之一的梁峰原!” 林知皇听的双眸大睁,八浒之一? 林知皇遥看四名杀手跑远的方向,暗自揣度,八浒之一啊,难怪如此厉害! 尽是连薛倾和花庆发联手都不能将其留下,好生骁勇! 或许.........她可以做些别的...... 第326章 鲁王与戚将军 时间看似漫长,但距离异变起,到如今,不过才去了半刻钟不到的功夫。 负责巡护郡守府安防的戚将军,远远听到设宴的后花园里面有喊杀的动静,便知鲁王这边怕是出事了。 戚将军反应也快,一道道军令连下,调令郡守府内原本巡逻的士兵,往后花园方向急赶。 急赶途中,快声吩咐身边副将再去军户所调派骑兵来此,重围郡守府,不让刺客有机会逃离此处。 四人混战了二十余招,花庆发和薛倾都有些失血过多,就快坚持不住时,戚将军终于带领着二百余执矛步兵,和三百余弓箭手急速奔入后花园来。 原本被刺客吓的全身肥肉颤抖的鲁王,一见到戚将军带兵急奔而入,如蒙大赦,一把推开怀里的‘肉盾’慧姬,激动的高声叫道:“戚将军!快!快来此处护本王周全!!” 四名杀手见援兵来了,也不恋战,立即训练有度的收手,向戚将军带兵奔来的反方向冲杀出去,欲逃离郡守府。 四名杀手互相配合的天衣无缝,不过一息的功夫,就冲奔出百丈之远。 鲁王见杀手欲逃,目眦欲裂,急叫道:“戚将军,拦下这些逆贼,万不可让这些穷凶极恶之徒逃了!不然本王再难安眠!” “诺!”戚将军亦是急声应诺,立即对身后的众士兵高喝道:“弓箭手何在!” “在!”三百余名跟在戚将军身后奔入此地的弓箭手齐声应话。 “万箭齐发!”戚将军悍声下令道。 “诺!”弓箭手立即训练有素的分成四股,跑向地势稍高之地,扬弓搭箭,向四名杀手所逃方向万箭齐发。 那四名杀手此时正好奔至花园拐角处,再有十步,便可逃出此花园,突闻身后有成片箭矢急射而来动静,回首见难以全身避过,立即便有两名杀手变换逃跑的姿势,心甘情愿地以身做盾,为另两名杀手挡住射来的箭矢,亦为他们争取了更多逃跑时间。 成片的箭矢将两名做‘盾’的杀手扎成了箭垛,另两名被护的杀手毫发无损。 这两名杀手见同伴如此惨死,悲声清啸,在同伴的以命相护下,顺利逃出了后花园。 戚将军领兵来此前,便早有预料贼人会见机不妙逃走,冲进来时便让副将调重兵围了郡守府,很是笃定这两名杀手就算冲出了后花园,也插翅难飞! 早有布置,成竹在胸的戚将军此时也不管逃跑的两名杀手,径直急奔至鲁王身前,双膝重重跪地,抱拳请罪道:“大王!末将来迟!罪该万死!您的玉体可有损伤?” 戚将军第一时间便冲到鲁王近前,慌声询问鲁王安危,额上全是冷汗,可见其有多心焦。 “废物!你怎么把守的郡守府!竟然让其混进来了四名杀手!”薛倾也是劫后余生,满面怒色,踏前一步,一脚踹翻跪地请罪的戚将军,扬声怒骂。 “末将罪该万死!”戚将军也不辩驳,生生受下薛倾此脚,捂着胸口爬起来,再次跪好。 “现在是请罪的时候吗!还不带人快去捉拿逃跑的刺客!”杨熙筒位子坐的偏,刺客目的也不是他,因此他基本没受多大波及,反应也快,跳出来提醒在场众人。 身手如此厉害的刺客,若真让他逃了,确是要寝食难安了。 “杨谋士,末将来此前,已令手下副将调派重兵围守了郡守府,那两名贼人逃离了此处后花园,也逃不出郡守府!”戚将军垂首,掷地有声的回话道。 在场众人闻言,心中大石落了地,皆暗松了一口气。 唯有薛倾余怒未消,又是一脚踹出,呵骂道:“事发后倒是能耐了!前面防范时你死哪去了?” 此时危机过去,鲁王也恢复了镇定,见薛倾接连怒踹戚将军,忙喝止道:“好了!现在是追究罪责的时候吗?” 戚将军才是鲁王真正信任的人,所以自身的安防,他一直都是交由戚将军全权负责的。 戚将军此次失职,降级留用,让其反思,这些惩处手段都可以用,但鲁王却是不舍得重棍加身,真让戚将军受重伤的。 第327章 八浒之一梁峰原 薛倾教训起人来,向来不留手,鲁王深恐他将戚将军踹出个好歹来,让他落下重伤,以后不能再带兵。 若是如此,鲁王真就要心疼死了,戚将军最是不求回报的效忠于他,若戚将军有个差错,鲁王简直不敢想还能哪去找戚将军这样真正忠心于他的得用人! 薛倾本来还欲再踹,但在鲁王出声呵止后,也收了脚,冷着脸站在一边不说话。 刚才乱起时,尤无机一直趴在地上装死避祸,此时危机过去,也惨白着一张脸,惊魂未定的跑到了鲁王身边。 鲁王喝止了薛倾,见薛倾一反常态,乖乖听令,没有再说话,心下不由奇怪不已。 尤无机见薛倾一反常态不说话,便知他心里是真对鲁王起了嫌隙,忙隐晦的对鲁王使了个眼色。 鲁王接收到尤无机的眼神,立即回过味来。 鲁王到底也感激薛倾刚才舍身相护,遂收了责备之言,转眸又见薛倾手臂一直在滴血,也在心里暂时放下了之前对其傲慢无礼的暗怒出声道:“刚才多亏了仲礼以身相护,你又救了本王一命啊!” “这乃仲礼应尽之职。”薛倾木着脸,僵硬回道。 “仲礼手臂上伤可有大碍?本王方才也是担心你踹伤了戚将军,这里无人掌事,累得仲礼你还要带伤捉拿那些逆贼,岂不是不美?”鲁王早习惯了薛倾的各种无礼,见薛倾态度如此,仍旧和熙道。 薛倾见鲁王关心自己,脸色这才好看了点,略微点了一下头,撕下一片袖袍,忍痛简单的对自己尚在流血的伤口做了止血包扎。 鲁王对薛倾解释了一番用意后,亦是没忘了关心他,见他自己忍痛缠裹伤口,又面露担忧色道:“仲礼,这里便交给戚将军全权负责,让他将功折罪。仲礼此时还是快快下去休息,放下心,先让随军的医者,给你处理了伤口才是头等大事,莫要因此耽误了治疗之机啊!伤在你身,委实痛在本王之心啊!” “谢大王关心!”鲁王一番倾情表白,让薛倾的面色越发好看些许,垂首致意道。 此话题毕,薛倾转念便开始思考起那双刀杀手的事。 “四名杀手,亡二逃二,逃走的两名杀手里,有那名双刀杀手。”薛倾转头,若有所思的遥望刚才那两名杀手逃奔方向道。 “薛将军放心,那两人插翅难逃,末将一定让那两人死无葬身之地!”戚将军恨声立下军令状。 “不!此时他们既然已被围,抓活的!留下活口!好好审问!本王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敢来派人来刺杀本王!”鲁王咬牙切齿。 “大王!那使双刀杀手本将军知道他是谁!”薛倾凝声道。 “谁?”鲁王鼠眼微睁,回想那名双刀杀手的诡异使刀功夫,此时仍有些心有余悸,惊魂未定。 “那名使双刀的杀手,若本将军没猜错,应该是八浒之一的梁峰原!他手中所使的两把弯刀,应该是名器‘双月斩墨’刀。” 危机过去后,一直在一旁做壁纸的林知皇,听到这里双眸微睁,心绪顿时被勾起。 八浒之一? 林知皇暗自揣度,那双刀杀手原来是大济有名的八浒之一啊....... 难怪如此厉害! 大济身负盛名的八浒啊,果然名不虚传! 竟是连薛倾和花庆发联手都不能将其留下,好生骁勇! 林知皇目露精光,遥看那双刀杀手逃奔的方向,来了兴致,心中已默默打起了算盘。 此时郡守府被重兵包围,就等着这梁峰原自投罗网现身突围,若她能雪中送炭助其一把.......... 第328章 梁峰原与鲁王之仇 “八浒之一的梁峰原?难怪这身手如此不俗!”尤无机抚须惊道。 鲁王拢眉,十分不解自己何时与这般人物结了仇:“八浒之一的梁峰原?他为何要刺杀本王?” 尤无机立即拱手上前,在鲁王的示意首肯下,附身于鲁王耳边,小声提醒他道:“大王!您莫非是忘了?去岁你攻打渝川王的衍州时,渝川王手下有一大将名梁麒麟,因其善城之战,太过厉害,致使您久攻衍州不下,所以您派人悄悄去其族人居住之地,抓了他族中三百余人口,战场前相胁,以此逼其自刎.......” 鲁王经过尤无机提醒,恍然大悟,立即忆起此事。 去岁,鲁王率兵攻打渝川王封地衍州时,其实开始时并不顺利,概因渝川王手下有一名大将名梁麒麟,此将守城很有一套,致使鲁王大军久不能攻入衍州地界,故鲁王便听从了帐下一名谋士献上的毒计,派人潜入梁氏宗族所在之地,抓了所有梁氏族人,战前威逼渝川王手下大将梁麒麟自刎,便可保其族中所有人安然无恙。 最后,梁麒麟为保其族中所有人性命,果然选择了自刎。 梁麒麟为保自己族中所有人的性命自刎后,鲁王还是没有信守承诺,放过梁氏族人,将梁氏族人尽数斩杀。概因鲁王恼其此前阻扰他攻打衍州之事,将此怒全部算在了尽忠职守,为渝川王守城的梁麒麟身上。 也因此事,渝川王尽失手下人之心,为什么呢?概因鲁王是派人入衍州境内捉的梁氏族人。 渝川王连手下之人的家眷都庇护不了,还有谁愿意追随于他? 后面,才有鲁王一路势如破竹,攻下衍州,在衍州境内纵容手下兵士,烧杀抢掠之事。 “这八浒之一的梁峰原,是那梁氏族中之人?”鲁王大惊道。 尤无机为难道:“大王,臣当时就和您提过此事,说梁氏还有一脉嫡系在盛京为官,这支嫡系中,此代还出了大济享有盛名的‘八浒’。您却不以为意,非要言梁氏不过是三品世家,‘八浒’不过都是些虚名之辈,不足为虑,非要一意孤行诛杀梁氏族中所有人,这........” 鲁王经尤无机提醒,此时完全都记了起来,脸霎时黑如滴墨,深悔当时自己太过自大,竟是为一时之气,惹下如此仇敌。 今日若不是薛倾机警,提早发现杀手踪迹,若真让此人悄无声息近了身..... 鲁王脖颈处一凉,后背再次被冷汗淋湿。 倒是没想到,‘八浒’竟然名不虚传,如此厉害,竟是连薛倾也不是其对手。 “如此,那便是死仇了!戚将军!”鲁王狠声下令道。 “在!”戚将军立即抱拳拱手候命。 “不必留活口了,发现其踪迹,就地格杀!” “诺!”戚将军高声应诺。 “大王!这小娘子如何处置?”赤旗卫中的一名百长此时提起还在趴地瑟瑟发抖管清怡,沉声问道。 管清怡如今全身狼狈,因为刚才滚地躲避危险的动作幅度过大,满身精致不再,珠钗散落,襦裙染灰,妆也哭花了,再没此前的袅袅之姿。 鲁王见管清怡这般模样,此前的绮思尽散,又想到方才的危机是这女人带来的,眼中顿时杀意尽显,寒声下令道:“杀了!” “啊啊啊!大王!小女子是冤枉的啊!小女子真的不知道那些人是哪里来的啊!呜呜!大王!求您相信小女子啊!”管清怡见抓着她的赤旗卫百长依言扬起大刀,便要斩杀于她。 死到临头,管清怡再也顾不得自己美不美的问题了,小声地啜泣,立即变成了嚎啕大哭,杀猪般的尖叫挣扎起来,声音格外刺耳难听,与出场献酒时清脆如铃的声音相比,仿佛不是从同一人嘴里发出的。 鲁王听了这声音,眼中厌恶之色越发深浓,厉声喝道:“还在等什么?杀了她!” “不可!刀下留人!”尤无机急忙出声,拦下那名赤旗卫百长的斩人之刀。 赤旗卫百长停刀,抬首望向鲁王,询问鲁王意思。 鲁王不悦的转头看尤无机,尤无机立即又凑到鲁王耳边,小声对鲁王提醒道:“大王,切勿再凭好恶做事!这管小娘子是此地管郡丞嫡女,是其献上来讨好于您的,您此时正是要用这管郡丞之时,若此事最后查明与那管郡丞无关,您又杀了他嫡女,这恐怕不妥。” 鲁王经尤无机提醒,立即醒悟,收敛了杀意,对那赤旗卫百长摆摆手。 赤旗卫百长会意,收刀入鞘。 管清怡死里逃生,吓的面如茄紫。 第329章 郡守府戒严 尤无机见劝下鲁王,松了口气,再次谏言道:“大王,那管福庆不是还在这郡守府内‘做客’么?管小娘子为女眷,将其收押在大牢里恐不妥,不如暂时将她送去她爹那里,再派重兵把守那处院落,查明事情原委后,再放他们出来如何?” 尤无机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十分笃定此事应该与那管福庆无甚关系。 毕竟管福庆此人还在郡守府里‘做客’,这么明目张胆的与刺客扯上关系,刺杀鲁王,不管此计成功与否,自己和其家人事后都难活。 那管福庆看着也不像个蠢人,找死也不是个这么死法。 管福庆留着对鲁王还有用,为防鲁王事后后悔,尤无机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来劝谏,不然到时鲁王又想用这管福庆时,就该斥责他这首席谋士无能了。 “便将这管小娘子带下去,送去她爹那处,重兵把守那里,查明事情原委前,两人都不得出来那处!”鲁王颔首,采纳尤无机之言,沉声对那赤旗卫百长下令道。 “诺!”赤旗卫百长拱手领命,押着哆哆嗦嗦管清怡退了出去。 这么会功夫,戚将军已调来近千数的赤旗卫,来此拱卫鲁王以及此地众文武的安全。 戚将军安排好这一切,带人退了下去,在偌大的郡守府内搜查两名刺客的隐匿踪迹。 刺客还未擒获,是不好此时放宴会在场的众人回自己院落的,如今郡守府被戚将军戒严,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不允许任何人在郡守府走动,以防刺客其间蒙混。 此时正值初春,夜已至半,寒气便如约降下。 原先在后花园参加宴会的众人,在此地静待了二个时辰,仍未见戚将军派人回返禀报鲁王,梁峰原与另一名刺客被擒获消息。 全郡守府戒严过久,宴会中有些人衣衫单薄,便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 医者早已来了不少,就地便给受了伤的人处理伤势。 花庆发与梁峰原交手时,大腿处被利器‘双月斩墨’刀所伤,与薛倾伤势差不多,都是切口颇大,且伤口深至骨,故流血不止,早已卧倒在一旁,被鲁王专门指派了一名医者对其进行治伤。 如此关头下鲁王还不忘对花庆发示恩,由此可见,鲁王是真的对其对上心了。 林知皇注意到这一点,便知将花庆发推至鲁王面前一事,已是事成,后面就看花庆发能否真能在鲁王那里获得‘信任’,让其真正取代薛倾掌重权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 戚将军仍未在郡守府内搜查到梁峰原和另一名刺客的踪迹,更没有这两人从郡守府硬闯突围动静,这两人仿佛从郡守府凭空蒸发了一般。 鲁王越等越是心焦,面色也越发黑沉,薛倾以及在场众人的脸色,亦皆有些不好起来。 梁峰原乃‘八浒’之一,此次若不能擒杀他,后患无穷,再难安眠啊。 慧姬衣衫穿的最是单薄,此时一点朱唇早已冻得青紫。 鲁王性命攸关当头,哪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将其无视的彻底,林知皇却都看在了眼里,心中略有些不忍,微升起些怜惜之意。 鲁王‘宠姬’,看似被鲁王宠爱非常,真就只是面子上说的好听罢了...... 后花园里此时感觉难受的人还有不少,杀手突然出现刺杀鲁王,便是他们这些人不是杀手的目标,好些也受了惊吓。 甚至有些人还在此前慌乱躲避间弄伤了自己,这些人大多世家出身,平时也是养尊处优的士族,自然有些扛不住了。 但这些人到底在鲁王手底下下做事,见鲁王都在咬牙硬挺等消息,他们哪敢多言其他,又见鲁王此刻心情不佳,也只得咬牙硬挺。 后花园内落针可闻,无人敢发出动静,触鲁王的霉头,成了他发泄怒火的对象。 便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真‘勇士’林知皇率先打破了此地的寂静,小脸煞白的凑到鲁王身边,弱弱出声问道:“大王!晚辈能否先行退下?” 鲁王还未开口,薛倾目光冰寒的看向林知皇,杀意十足道:“如今郡守府戒严,刺客未抓到前,此地众人不可稍离!你若执意要离开,死人倒是可以离开,本将军可帮你完成此愿。” 第330章 林知皇送‘将\’之计成 “大王!这里太多死人了,晚辈怕的紧!”林知皇听了薛倾此言,瑟缩一下脖子,越发凑近鲁王一些,眼中含着一包泪,哭声道。 林知皇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再不复之前的嚣张和趾高气昂,看着倒颇为可怜。 鲁王现在头顶悬着利剑,自顾不暇,心情糟糕的紧,对林知皇这逗乐子的货,自然是耐心尽失,也火气甚大道:“怕什么?不过一堆死肉,如今郡守府内的刺客还没抓到,你这混账小子,要去哪里?你也看到了,那刺客甚是厉害。若你被他们挟持为人质,本王也难救你!你也不过是这死肉中的一堆!” 林知皇被鲁王一吼,双肩后缩,仿佛遭受了天大委屈一般,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鲁王,那眼神看得鲁王自己都怀疑自己成了欺负稚童的‘负心人’。 鲁王被林知皇如此眼神一望,又想起面前这小子,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崇拜’之情,到底心软了些许,遂清咳了一声,转向尤无机问策道:“时间过了如此久,我们总待在这后花园也不妥,问学,你看如何安排?方为合理?” 尤无机四十有五,此时也是又冷又困,有些熬不住,遂趁势开口谏言道:“大王,让后花园内的众人都散了吧,不出郡守府便可。” 尤无机说着,抚弄一下美须,沉吟道:“至于大王您,臣建议在那梁峰原以及他同党未被戚将军擒获前,是万不能再居于这郡守府内了。为防万一,大王不若委屈些,离开离仙郡前,还是回军营处卧榻吧,虽然条件艰苦些,但更为安全。” 这岂不是缩头乌龟的行径?薛倾闻言怒目圆睁,就欲出言呵斥尤无机。 林知皇一直注意着薛倾,一见他欲开口说话阻止,便隐晦的向慧姬投去一个眼神,然后又看了薛倾一眼,迅速垂下眼眸。 慧姬立即明悟林知皇意思,转眸就向薛倾投去一个楚楚可怜眼神。 薛倾五感敏锐,先是注意到林知皇投注到他身上的眼神,立即就朝她怒瞪而去。 林知皇眼神收的快,此时早已又看向了鲁王,薛倾倒也没发现什么不对,还没来得及细细探究,就又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眼神投注到自己身上。 薛藏再次极目望去,见到是慧姬在看自己,凌厉的眼神霎时柔和下来。 慧姬衣衫单薄,胴体如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眸光盈盈如水,渴求怜爱的望着薛倾。 薛倾见此绝色佳人如此眼神望着的自己,顿时浑身酥麻,目中闪过雄性颇具侵略性的欲念,遂也未多做言语。 薛倾目光被慧姬吸引后,慧姬自然发现了他眼底深藏的欲念,于是,又隐晦的递给薛倾一个媚眼如勾的感激微笑。 鲁王如今全幅心神都在想着如何保自己性命无虞,自然没注意到自己宠姬和女婿间的眉来眼去,皱眉深思了一番尤无机的谏言后,也不在意这是缩头乌龟行径,认可的点了头。 见鲁王点头,后花园内众人如蒙大赦,首次对林县令家的混账小子起了些好感,若不是这小子胆小怕死人,率先开口向鲁王求情,他们这些人还不知道要在这后花园的寒风中枯坐多久呢。 要他们说,戚将军戒严郡守府如此长时间了,仍未抓到刺客,那刺客肯定早就从别的‘鼠道’遁逃出府了,总这么耗下去,刺客没抓着,他们这些士族是真要冻病了。 随后,后花园内的众文武,在鲁王派出的赤旗卫护送下,各自回了各自院落。 此次宴会上大放异彩,入了鲁王的眼的花庆发,也被鲁王亲口卸了保护林知皇的‘差事’,给一起带去了军营。 林知皇因为得力的‘护卫’被鲁王给要走了,敢怒不敢言的一脸哀怨看着鲁王,鲁王只当看不见的转头。 林知皇被赤旗卫给带走时,临去前还给花庆发递了一个不忿的眼神,明显嫉恨花庆发攀鲁王这棵高枝头,而抛下她之事。 在场众人看见林知皇如此行为,不由纷纷摇头感叹,直叹孩子果然还是孩子,良禽择木而栖,你一个毛孩子,还想让有才之人忠心投效,天下哪有这等美事。 果真是不谙世事,没经过挫折的少年郎君啊....... 第331章 献女求荣 “愚妇!愚妇!愚妇!” 管福庆气的面红耳赤,压抑着声音怒骂,明显已怒急攻心。 “爹爹,鲁王乃天潢贵胄,女儿若跟了他,将来前途无量,也可帮爹爹你分忧啊,呜呜.......” 管清怡从被赤旗卫送来后便哭啼不止,在管福庆几番追问下,才讲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管福庆听完女儿所言,从来对家人轻声细语的一家之主,首次爆发出冲天的怒火。 管清怡继被鲁王遇刺一事惊吓后,再次被自己爹给吓得不轻。 “分忧?爹需要你帮忙分什么忧?”管福庆的怒火仿佛要将管清怡给烧灭,几次扬起手,到底最后不忍心,又将抬起的手掌放了下去,化掌为拳,发狠的锤了木桌两下。 “娘....娘说,爹如今投效了鲁王,女儿生的貌美,若做了鲁王的女人,既可以让鲁王更加信任爹,又可以让女人凭借爹在鲁王那里得用,多受其宠爱,若侥幸得个一儿半女,那我们管家,也算皇亲国戚,改换门庭了......” 管清怡哭哭啼啼的解释到此,突然又悲声道:“哪知却出了这事?那些杀千刀的刺客,竟然假扮女儿的轿夫进来刺杀鲁王!让娘和女儿的一番愿望落空,还牵连到爹爹您,呜呜...如今可如何是好?爹爹,我们会被鲁王给斩首吗?” 管福庆怒火已消下去不少,满身都透着暮气,见女儿吓得魂不守舍,到底不忍心,有气无力的安抚女儿道:“无事,鲁王既然派人将你送到爹这里来,便说明他相信此事与爹无关,待查明真相,应该会放了你我父女二人的。” “当真!”管清怡闻言,只觉劫后余生,立即止了哭声。 管福庆颓然的点点头,给管清怡吃了颗定心丸。 管清怡低下头赶紧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瞪大双眼兴奋地对管福庆问道:“那鲁王查明真相后,知道刺杀之事与女儿无关,女儿是不是还能做他的女人?” 管福庆见管清怡如此执迷不悟,心痛如绞,知道女儿这是彻底被方氏给教养歪了,心中万分悔恨自己从前太过忙于政务,而关心女儿太少,致使女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怡儿!你糊涂啊!你娘让你这样来,你便这样来?怡儿,你可知道,你这是进了火坑啊!你的后半辈子,你想怎么过?”管福庆说到最后,老泪纵横。 管福庆的妻子,乃主家方家保媒给他娶的,是方氏旁系家的娘子。 妻子方氏怎么说也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娘子,嫁给他管福庆这一介寒门之子,怎么看也算是主家在对他施恩了。 管福庆那时也年轻,不如现在这般务实,心中也有对世家的向往,只觉自己这样的寒门之子,娶一个世家娘子,这辈子也算美满了,故欣然应下了这门亲事。 然而,‘美满’之事哪那么容易得? 直至新婚当晚,掀了盖头,管福庆才知他的新婚妻子方氏,是嫌弃他出身的,只是碍于家主发话,她们家作为方氏旁系不敢违逆家主的意思,故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做了联姻的筹码。 管福庆与方氏成婚十八年,育有一子一女,婚后管福庆虽未纳妾,但与妻子方氏,也因夫妻间看待事务尽不相同,而不相容。 夫妻间虽未到水火不容地步,也是貌合神离的,因此,管福庆更是将郡府衙门当做了家。 方氏最是讲究门第规矩,自己不幸嫁了寒门,便一心想让女儿不吃她这份‘苦’,将她再嫁给世家郎君,不叫她被人给瞧不起了去。 离仙郡中,数方家门第最是高,所以方氏一直想让管清怡及笄后议亲,就议方家郎君。 管福庆对此事是万分反对,夫妻俩还因此大吵了一架,却不知为何,这事到后面又不了了之。 管福庆以为妻子是想通了,什么世家大族,门第之见,那世家大族有本事的好郎君娶妻乃是一项‘资源’,因此更是看重‘妻子’出身,他女儿是寒门哪够的上?而够的上世家郎君,也必是世家中的一些歪瓜裂枣,又如何配的起他女儿? 因此,管福庆早就想好了,定要在寒门找一个像他一般,不会纳妾的男人,托付女儿终身。 管福庆万万想不到,他被鲁王请到‘郡守府’做客,不过一段时间不在家中,家中老妻便做了这般主,蛊惑了女儿,借由他管福庆的名头,将他的女儿重金装点一番,送来郡守府给鲁王‘献酒’! 这哪是‘献酒’!这分明是献女求荣! 第332章 管清怡的不甘心 “爹爹!娘也是为了女儿好啊!女儿出身寒门,及笄后婚嫁,便也只能议嫁寒门之子,女儿不服!呜呜....”管清怡哭声对管福庆喊道。 管福庆见女儿管清怡似入了魔障般,仍是执迷不悟,在婚嫁之事上,在意‘寒门’与‘世家’这等门第之见,不看他人本身人品相貌,心中越发对她失望,全身一下失了力气,悔恨自己当初过分忽视自己的小家,让女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这是方氏之过,更是他管福庆疏忽之过! “怡儿,你觉得什么是为了你好?无名无份,将你送来给鲁王做妾,不!可能你连鲁王的妾都不是!这,就是为你好?”管福庆语带悲凉反问道。 管福庆心中还是望能点醒女儿的,平复下心头的怒火后,开始在有意的引导她,望她能自己想明白此事。 管清怡答非所问,摇头哭声道:“以前阿娘带怡儿去方家做客时,方家嫡出的娘子都不屑和女儿讲话,仿佛女儿是什么腌臜物一般,那些庶出的娘子,与女儿来往,也多是耻笑女儿!呜呜.......” 女儿管清怡和方氏最爱去方家做客,管福庆见她们总去,便以为她们与方家的后宅女眷之间相处起来,是融洽与高兴的,故从未在此事上禁止过她们,不想真相却是如此....... 如此说来,既然从来不开心,为何还总要去那处?与方府的女眷们频繁走动? “........”管福庆未再言语,痛心地闭上眼。 管清怡哭了会,又继续道:“特别是去岁,娘和方家主母隐晦的提了女儿和方家郎君议亲的事后,方家不同意还罢,还大肆宣扬了出去,方家的姐妹,没少因此事耻笑于女儿!还笑话娘痴心妄想,竟然敢开口提女儿和他们方家嫡出郎君的婚事,女儿也配?” 说到这,管清怡满面是泪,咬牙恨声道:“女儿如何不配?女儿明明长得比她们更好,也比她们更知书达理!爹爹更是离仙郡的郡丞!她们好多人的爹都不过是一介白身,还是庶出,凭什么耻笑于我?凭什么!凭什么就她们这样的娘子,以后还会嫁得比我管清怡好?女儿不服!” 说到最后,管清怡已是歇斯底里,压抑的恨意以及不甘,像一把利剑,深深的扎入管福庆的心里。 管福庆失语。 “方家覆灭的好!哈哈!那些笑话女儿的人都死了,活该!死的好!哈哈!”管清怡含泪笑道:“爹还活着!也不用再被他们方家控制了!爹成了真真正正的离仙郡郡丞!我管清怡作为的爹的嫡女,如何不能攀附鲁王?只要我被鲁王赐封了品级,我将比方家娘子们还尊贵!那些贱人,只能........” “啪!”管福庆终于没忍住,扬手给了管清怡一巴掌。 “爹!”管清怡捂住脸尖叫,不敢相信一直性格温吞的爹,会动手打自己。 以往爹只要在家中,娘不论如何出言辱骂于爹,爹大多时候都是一笑置之,最是生气时,也不过甩袖离去,何曾急赤白脸过?更何况是动手? 管福庆这个爹在管清怡眼中,是最没有脾气,没有男子汉气概的男人! 因此,在管清怡的内心深处,甚至是有些瞧不起自己爹的。 “想都不要想!此次事情过后,爹会代你向鲁王称病,今后你就在家中,哪都不许去,等你什么时候清醒了,爹自会为你找个如意郎君婚配的!”管福庆冷下脸,没再理会满脸不可置信望着他的管清怡,站起身,往此院落中另一间屋子拂袖走去。 “爹!爹!”管清怡看着管福庆冷然离开的背影,六神无主,凄哀的哭叫。 管福庆见女儿已完全不能沟通,一门心思,只想攀附高枝,已不想再多费唇舌。 现在管福庆只想静静,静静理清思路,想一想在鲁王查明他与刺客之事无关后,如何才能让鲁王忘了他今夜‘献女’之事。 再如何怒其不争,管福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成为他人玩物,后半辈子没有着落。 母凭子贵?笑话,乱世已显,皇室中人,最是不会有好下场,别说跟了鲁王做妾,便是为鲁王正妻,管福庆也是不屑嫁女的! 愚妇!是他管福庆从前太过放纵于妻子了,始终觉得自己耽误了她,心里有愧,才从来未在家中约束过她,却不想因此害了自己女儿........ 如今,悔之晚矣。 第333章 鲁蕴丹猛虎于心 夜已至半,月上柳梢头。 盛京,鲁府。 书房。 古墨轻磨满几香,砚池新浴灿生光。 鲁蕴丹皓白如玉的手腕上带着一串菩提子,立于书案前,执一支狼毫笔,手腕游转间,笔触锋利的在素白的宣纸上落下,猛虎于心,四个大字。 此字落成,观之如龙蛇竞走,磨穿铁砚,蕴含了近乎癫狂的权欲之心,将鲁蕴丹周身的温润气质冲散的一干二净,王者之气,若蛟龙飞天流转腾空而显。 赵义洛着一身夜行衣,背覆大弓,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鲁蕴丹所在书房里。 赵义洛入内,鲁蕴丹正好收笔,见到追随之人,如此气势,霎时心绪翻腾,眸中崇敬之意一闪,立于书案前站定,抱拳恭声道:“主公。” “如何?聪渊今夜可顺利救出守山先生了?”鲁蕴丹将手中狼毫笔置于笔架上,周身凌厉气势顿收,温声问道。 “半个时辰前,随家郎君已经从天牢内救出了守山先生,成功潜逃出盛京了。”赵义洛沉声回禀道。 鲁蕴丹闻言,微点了一下头,继续温声问道:“丞相府那边有何反应?” “丞相府那边还没动静,随家郎君不愧为与您齐名之人,营救之策谋划的天衣无缝,二十人劫狱,行动间配合的甚为严密,到如今,那天牢中守卫的士兵,还以为守山先生背对着牢门在休憩。等明日这些人发现守山先生失踪被劫,再去追捕,守山先生也早已逃出盛京二百里地了。”赵义洛含笑赞叹道。 鲁蕴丹听到此,面上亦浮现出几许真实的笑意:“聪渊从前最是浪荡,如今行事,倒是比之前沉稳了很多,也有些成熟的模样了。” 赵义洛见鲁蕴丹脸上显出真实的笑意,坚毅的眸中也染上些许轻松之意,叹道:“如此,主公也总算放下一桩心事。” 鲁蕴丹颔首,携着赵义洛双双走至书房内的茶案前膝坐,又亲手煮了茶,与赵义洛品茶论事。 一杯茶尽,赵义洛皱眉道:“主公,那蒋州牧连一直帮扶他的岳家都如此算计,您为何还要与他合作?帮他筹谋调任衍州之事?这岂不是与虎谋皮?” 赵义洛对鲁蕴丹与茁州蒋州牧合作一事,一直略有异议。 “那蒋州牧愿意用一万精兵相赠,换我为他谋到衍州州牧之位。这蒋州牧既能开出如此诱人的‘酬劳’,对于我而言,也算‘划算’的买卖,我为何不做?”鲁蕴丹又煮了一壶茶,动作自然的将煮好的茶又给面前的赵义洛满上,轻笑道。 “那蒋州牧如今已收到了朝廷给他的调任文书,如此小人,若食言而肥,该当如何?”赵义洛端起面前茶盏,小酌一口道。 “早便防着他了,那一万精兵,在那蒋州牧的调任文书还未真正送达他手上前,我的人便从他手上领走了兵,还变相帮他除去了隐患,他也算做一次‘买卖’,占了两次便宜了,是个会做生意的人。”鲁蕴丹饶有兴味道。 赵义洛此段时间更多是在帮鲁蕴丹处理盛京内的事情,盛京外的事只是略知一个大概。 赵义洛此时骤然听鲁蕴丹如此说,放下手中喝空的茶杯,不由认真细问道:“此话从何说来?” “这蒋州牧此行带十万兵马,来盛京帮符家出头,带来的兵皆是他岳家齐家的,可不是他蒋州牧的,他筹谋衍州州牧之位,就是想借此机会脱离齐家,有个地方可安身,将这十万兵马据为己有,以此割据一方。”鲁蕴丹细细为赵义洛分析道。 “原来如此,所以此次茁州出兵,大将军虽为这蒋州牧,这随行的副将领中,却有齐家的死忠?蒋州牧未能策反?觉得棘手?”赵义洛闻其一而知其二,开口问道。 鲁蕴丹对赵义洛赞许的一笑,温声道:“不错,此次齐家出兵十万来盛京,军中有一死忠齐家的副将,未能被蒋州牧策反。” “所以?”赵义洛沉声问。 “所以,在我的人马如约去盛京不远处的湖山上接收这一万兵马时,这蒋州牧便是派的这名副将送的兵马,进行的兵马转移的,倒是不知道这蒋州牧是如何与这名副将说的,导致这副将被伏击前,都不知此行真正的目的。” 鲁蕴丹面上浮现出惋惜之色:“据我们的人回来禀报,这副将身手谋略皆不错,骤然被伏击后,依然带着十几名亲信杀出重围,硬是和我的人马僵持一天一夜才力竭而亡。” 第334章 山河肃清,天下大同 赵义洛听到此,放下手中茶盏,脸色已明显不好,皱眉道:“主公!蒋州牧那等背信弃义的小人,您为何要与他.......” “如今我在他人眼里,也是背信弃义的小人!”鲁蕴丹打断赵义洛的之言,自嘲一笑,扬杯道。 赵义洛见鲁蕴丹自比蒋州牧那般小人,来自嘲自己,如何能忍?腾地一下起身,出手力道极大抓住鲁蕴丹执杯欲往自己唇中送茶的手。 两人一时视线相对,各看到了对方眼中此前一直粉饰太平下的潜藏情绪。 鲁蕴丹眸中是死寂般的暮意,赵义洛眸中则蓬勃着炽人的怒火。 两人无声对视良久,还是赵义洛先败下阵来,急声开口道:“您如何能自比蒋州牧那般小人!当初盛京形势如此严峻,符家满面被斩,吴奎在盛京一手遮天,各大世家纷纷避其锋芒,吴奎此前行事亦颇有章法,您当时透露符家小郎君的行踪给他,不过是为了以此为‘投名状’,获取吴奎的信任,再筹谋其他罢了!守山书院声名享誉大济,大济的文人名士莫不对其尊之敬之,尊守山书院为首!” “谁能料到,那时吴奎身边的谋士关由,会突然遁走,致使吴奎行事再没了往日的章法,会猖狂到与全天下文人为敌?而守山先生也那般宁折不弯,誓要护符小郎君周全,最后才有了吴奎屠杀守山书院满山学子一事!此等浩劫,非是主公你所愿啊!” “那又如何?我依旧是罪魁祸首!自诩‘聪明’之徒,妄自行事!害了先生,害了如此多师兄弟!不说他人,在此事上!我鲁蕴丹自己都不能谅解自己!” 鲁蕴丹首次爆发,重重挥开眼前赵义洛钳制着他的那只手,仪态尽失地将手中的杯盏执于地上,周身的文雅气度随之破碎。 “主公!您并非有意........”赵义洛见鲁蕴丹如此,满目不忍,急声否认。 “鹤城!先生已被救出,聪渊代我问先生之言,已是带到。你此次回来,为何不回禀先生回答我之言?”鲁蕴丹厉声打断赵义洛还欲再安抚之言,语带艰涩的问道。 赵义洛闻言瞳孔骤缩,明显尚有隐瞒。 “先生是不是也对我怨怼颇深?”鲁蕴丹自嘲一笑,看着赵义洛闪躲的眼神,笃定道。 赵义洛全身紧绷,不说话,高大的身形,站若沉山。 “鹤城,你不说便能瞒得了我吗?”鲁蕴丹痛声反问道。 “........”赵义洛仍是抿唇不言。 “说吧,有个答案,我才能真正放下。”鲁蕴丹坚声道。 赵义洛抬眸,终是开了口:“守山先生言,守山书院的众学子,不仅符小郎君是他的弟子,所有学子亦都是他的弟子。” 说到此,赵义洛喉头一哽,顿了一下,才又艰难继续道:“除了您.........” “哈!都是先生的弟子,除了我.......”鲁蕴丹唇色瞬间死白,身体都摇晃了一下。 “主公!”赵义洛立即上前扶住他。 “先生这是正式将我鲁蕴丹逐出门下了啊...........”鲁蕴丹闭上眼,痛声轻叹道。 “主公.....”赵义洛想开口劝慰两句,却被鲁蕴丹抬手制止了。 “无妨,我无事。有答案便好,我也就放下了。”鲁蕴丹推开赵义洛,面部神情又回归了往日熙和,语气平静道。 “主公......”赵义洛如何不懂鲁蕴丹此段时间内心的煎熬,眸中忧色更深。 “鹤城,骂名已在身,不可改。能改的,乃是我鲁蕴丹的未来。”鲁蕴丹目光坚毅道, “主公,您真的决定放下了吗?” “是!该放下了!从今日起,我鲁蕴丹将放下从前,做那真正心硬之人,不择手段,一谋天下。” 鲁蕴丹此话落,慈软之心如脱缰的骏马腾挪,从他身上绝尘而去,霸主之心终于凝成。 “山河肃清,天下大同,百姓才能安乐。乱世只要结束于我之手,是非功过,就让后人去评定吧。” 赵义洛深受震撼,眸中含泪,以士子礼单膝于鲁蕴丹面前的跪下,坚定声道:“山河肃清,天下大同,鹤城愿誓死追随主公!” 第335章 郡守府戒严搜寻梁峰原 正值清晨,天色将曦未曦,淡淡透出一点亮光。 一树树榆叶梅,在春风里摇摆着娇媚的身姿,灿烂的舒展,在晨露里轻灵绽放,风过无痕,却有一缕缕暗香扑面而来。 林知皇坐于窗棂前,就着这般景色,正心静地在练习自己写字的字体。 在这个时代,众人还是很讲究以字观人的,字不练好,林知皇以后都不好在外面亲笔手书。 如今,林知皇的字已练的颇具风骨,再不是初来时的狗爬字了,自己看了都觉得伤眼。 黄琦锦则在一旁静静伺候着研磨,不时为林知皇空置的茶杯再续上温度适宜茶水。 屋内气氛一时岁月静好。 距离鲁王被刺杀那夜,已过去两日。 这两天时间里,郡守府可以说是被戚将军带人给翻了个底朝天。 戚将军行事颇有章法,与冲天贼手下的那帮草莽将军一比,简直天上地下,明显有很大不同,他为防刺客躲藏在偏门的地方难被发现,命令搜寻刺客的士兵连府里打水的井,以及府里两处供人观赏的湖,还有茅房,一处也不许放过,皆派人细细的搜索寻找了。 尽管如此,巡防士兵仍旧没有找到梁峰原以及另一名刺客的踪影。 至梁峰原与另一名刺客当夜从后花园内逃走后,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了踪迹。 因为鲁王避去了军营,鲁王帐下文武也不好再在郡守府内久居,皆有各自公务需要处理,于是在昨日正午时,郡守府开了一道小门,将这些文武都放了出去。 戚将军为防刺客混在出府的文武大臣中逃出生天,凡出府之人,不论其品级,皆要接受士兵的严密盘查,接受完此项盘查,最后还要由戚将军亲自确认核查过出府人的身材相貌,全部吻合,才得真正出郡守府去。 此番操作下来,基本绝了刺客蒙混在鲁王文武大臣中出府的可能。 如今郡守府内,除了以后会留在离仙郡的杨熙筒和即将成为离仙郡都尉的江越河,其余鲁王帐下文武,都跟着鲁王搬去了军营。 刺杀鲁王事件发生的第二日,郡守府不远处的暗巷里,就发现了原本为管清怡抬轿的四名轿夫的尸体。 经过仵作勘验,这些轿夫早已死了一日有余,因是在去郡守府之前,抬管清怡入府的轿夫就被调包了。 又经过一番细致的调查,管福庆父女终于摆脱了与刺客勾结刺杀鲁王的嫌疑。 于昨日,管福庆父女也和鲁王帐下那批文武大臣一起,接受盘查后,给放出了郡守府。 林知皇听到此消息,基本确定了鲁王是打算也重用这管郡丞,来更好的控制这离仙郡了。 不然就以鲁王嗜杀的性格,只要有嫌疑参与刺杀他的人,早便一杀了之,哪会费尽心机去查探此人对自己是否忠心?是否真参与了刺杀他之事? 想到此,林知皇笔尖微触,写下了‘制衡’二字。 看来鲁王的疑心还真是不小,光是这离仙郡,就扶持出了四股势力相互制衡。 利用她林知皇这稚子,占此处最大的‘名‘,杨熙筒隐在背后,名不正言不顺的占‘权‘,管福庆又是摆在明面上,次一点的施行者,江越河则是在此地真正掌‘兵’之人。 他们四人将相互钳制,以达到制衡目的,鲁王如此安排,为的就是以后他离开了离仙郡,四人中无一人可为大。 如此,鲁王也就可隐于背后为大,成为真正掌控离仙郡的‘主人‘’,一直把持离仙郡,安坐高堂。 想到此,林知皇嘴角牵出一丝讽笑,鲁王算盘打的不错,但终究算漏了她林知皇非真正的稚童,终究是棋差一着。 郡守府如今空了大半,但仍旧被鲁王的兵马日夜不间歇地重兵围困着,每隔三个时辰,就会戒严,全府大搜查一次。 戚将军坚信刺客还在躲藏在郡守府里,誓要将梁峰原此隐患找出来趁机诛杀,以绝后患。 梁峰原确实应该还躲在郡守府里,他究竟躲藏在哪? 第336章 林者云至离仙郡 林知皇边在练字边想着事情,胡三突然走了进来,拱手禀报道:“大郎君,家主今日到离仙郡了。” 郡守府如今到处都是鲁王的人,胡三和黄琦锦的对她的称呼也都谨慎的改了。 林知皇听到林者云来了,面上浮现出喜色,将手中毛笔置于笔架上,急声问询道:“爹如今人到哪了?” 郡守府被围后,不允人进出,但新鲜食材的送入,以及里面的人互相要传什么口信,还是可通过门房的小门进行的。 林者云来离仙郡之事,也没什么可要避讳他人的,本就是鲁王所招,又见郡守府被围,不得入内,便明晃晃的派人来给林知皇送口信了。 “家主送来口信,言他目前已入离仙郡,入离仙郡才知郡守府因刺客刺杀鲁王之事被围,不好再住进此地。所以家主在离郡守府不远的地方,找了家环境不错的客栈,先行住下了,准备梳洗休整一番,明日再去军营拜见鲁王。” 胡三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凝神细听了片刻外面的动静,确定院落外的丫鬟仆妇皆离的较远,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声音后,凑近林知皇,俯身低声在她耳边道:“温县丞与他新投奔而来两名师兄,也跟随家主来了离仙郡。” 林知皇闻言霎时眸光大盛,侧头望向胡三,压着嗓音兴奋道:“当真?” 骤然自投上门来两人才,林知皇如何能不喜。 胡三见一向沉稳有度林知皇,露出些她这个年岁该有的活泼模样来,满面柔和点点头。 林知皇回身用力抱了黄琦锦一下,惊的正在给林知皇添茶的黄琦锦,差点把手里的茶壶给摔了,反应过来后,见林知皇兴奋的满面通红,一副得到心爱之物的小孩模样,知道她这是真高兴了,随之以袖掩唇,花枝乱颤的娇笑起来。 黄琦锦一笑,整个人如梨花绽放,娇俏无比,胡三在一旁见了,无知无觉的就红了脸,莫名的紧张起来,撇过了头,不敢往黄琦锦那边多看。 “大郎君,你如今打算如何?”黄琦锦笑过后,抬手细致的为林知皇整理好弄乱了的袍角。 “晨曦,你便好好在郡守府内守好此院落。”林知皇兴奋过后,深吸了一口气,才又平静下来,对黄琦锦吩咐道。 “诺!”黄琦锦福身应诺。 林知皇目光灼灼的对黄琦锦轻点了一下头,以示肯定后,直接抬脚就往外走:“走!胡三!我们出郡守府去!本郎君要见爹!” “大郎君!戚将军说了,在未抓到刺客前,郡守府不出不进。”胡三最后看了眼手脚麻利,已经开始销毁林知皇练字手稿的黄琦锦,收起心头泛起的涟漪,快步追上前面的林知皇,提醒她道。 “本郎君的爹马上就要随大王去库州了!以后久不能见爹!如今亲爹都来了离仙郡了,本郎君想的紧,还不上本郎君出府去见?哪有这般道理!” 林知皇此时已走出自己所居的院落,边说边走,说话的声音高亢且嘹亮,没有一点要避人耳目的意思,引得一众在郡守府内巡逻的士兵,纷纷侧目,朝这个方向看来。 “那戚将军凭什么拦着本郎君?不让本郎君出府?我是那什么叫梁峰原的刺客吗?凭什么不让本郎君出府?”林知皇见巡逻的士兵皆看了来,越发的趾高气扬起来。 林知皇做蛮不讲理状,指着周围那些止了脚步,满面肃色望着她的巡逻士兵叫嚣道:“看什么看?本郎君都被关在这府邸里整整两日了,快被憋闷死了,也没见你们这群只会走来走去的饭桶,抓到刺客啊!” 林知皇越说越是来劲,最后直接拿出郡守府主人的架子,跳脚指着那些巡逻兵们呵骂起来:“要本郎君说,那刺客指不定,早钻了郡守府的哪处空子跑出去了,你们如今还这么围着郡守府,这是关刺客呢,还是关本郎君呢?” 第337章 林知皇智出郡守府 胡三跟着林知皇的时间也颇久了,一见林知皇如此架势,瞬间心领神会,立时也配合起来,转头对正怒目望向这边的巡卫兵百长露出一个满是歉意的笑,而后又回头,忙不迭的上去阻止自家‘不省心’的郎君,此时的行为。 胡三一副无可奈何,明明想上去阻止林知皇,却又碍于林知皇身份,不敢真的上去拉扯自家郎君止步的模样,看得周围巡逻的士兵,都为他不幸摊上这么个主子,鞠了一把同情泪。 人高马大的胡三就这么慌手慌脚的跟在往外冲的林知皇身边,高声劝阻道:“大郎君,咱们回去吧!莫要胡闹了!戚将军下令,强闯出郡府者,杀无赦!刀兵不长眼!您莫要任性妄为啊!您若出了什么事,奴如何给家主交代啊!” “本郎君今日还非要强闯出这郡守府不可!我倒要看看,这戚将军敢不敢真的就地格杀我这离仙郡准郡守!” 说着,林知皇便气势汹汹的往郡府外跑去。 刚才对林知皇面有怒色的巡逻卫百长,见此情状,心中直道不好,立即吩咐身后的士兵们继续沿府巡逻后,他则快步跑去戚将军处,禀报此地发生之事。 这巡逻卫百长乃是戚将军心腹,自然知道戚将军此次因为守卫不利,是失了鲁王之心的,如今正是戴罪立功之时。 若在戚将军手下,鲁王属意的‘准郡守’出了差池,到时候鲁王追究起来,就是戚将军的责任了。 这小郎君自己要作死不打紧,却不能因此牵连自己的上峰啊! 想到此,巡卫百长可以说是拔足狂奔去寻戚将军,生怕自己去的慢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林郎君,真去强闯了郡守府外那严守的骑兵阵,毕竟这林郎君是连薛大将军都敢戏弄的主,在这郡守里,除了戚将军,谁人敢真去拦他? 郡守府外那些守府的骑兵,只知遵循军令,不知这林郎君对鲁王的真实重要性,真把这小郎君给杀了,鲁王事后如何能轻饶了戚将军? 林知皇自然不是真的找死,说完话后,说是往郡守府外冲,实则跟胡三拉拉扯扯,硬是在耗时间,等戚将军前来。 林知皇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任性妄为的小郎君,演的那叫个惟妙惟肖。 终于,在离郡守府府门还有一百丈处,等来了满头大汗,一身重甲急忙赶来的戚将军。 戚将军赶来时,见林知皇还没有冲到郡守府府门外血溅当场,也是大松了口气。 戚将军平复了一下气息后,扶着腰间大刀,一脸冷漠的向林知皇走了过来。 “林大郎君这是作何?”戚将军一到此处就直奔林知皇而去,单手提起还在和胡三纠缠的林知皇,杀意十足的盯看着她,冷声道。 林知皇被戚将军拎起来,胡三也为未阻止,反而一脸为难的看着戚将军,用眼神祈求戚将军手法轻点,一副手足无措,不知拿自家主子该怎么办的模样,倒让身形高大的他莫名显得有些可怜。 “本郎君要出府!本郎君要见爹爹!你们都欺负本郎君!”林知皇骤然被戚将军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显然被吓得不轻,瞬间怂了,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模样,红着眼眶看着戚将军,哭声委屈道。 戚将军见她如此,高炽的怒火莫名消了些,心中直道,难怪鲁王如此疼宠这小子,这还没怎么地,闯祸的人,倒自己就先委屈了起来,而且这模样,确实看起来挺可人疼的......... 这小模样,若生成个女娃,还指不定是什么光景呢。 也难怪这林郎君家中长辈如此疼宠于他,将他宠成这般不知进退的性子,总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下去,等真踢到了铁板,便是死路一条,他家中长辈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你当真要出府?” 林知皇忙不迭的点头。 林知皇个子还小,被戚将军这么拎在手上,看着真就小小的一个人儿。 戚将军此刻只觉得,手中的林郎君显得分外乖巧安静,又拿这么湿漉漉的眼神看着自己猛点头。戚将军这铁汉心霎时就被击中了。 戚将军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眼前这两人他都熟悉,单放这两人出府倒也没什么,未免这连薛大将军都敢戏弄的林郎君,真不知天高地厚的强闯郡守府,戚将军权衡了一下,终是妥协了。 第338章 林老爹的男女框架 “若是林郎君打定主意要出府,最多可带你身边的这名部曲一起,由本将军验明正身,方可出府。林郎君你要想好,这般只带一人出府,若遇到危险…………” 戚将军话音还未落,林知皇便大声道:“可以!本郎君无异议!胡三武艺高强,等闲人非是他对手!” 戚将军见过林知皇和胡三多次,自然知道这两人未被人仿冒,例行核对,确认这两人体貌无误后,戚将军走正规程序,将两人放出了郡守府。 一个时辰后,林知皇顺利出了郡守府,来到了林者云下榻的客栈。 “环儿!” 林者云一见到女儿,霎时老泪纵横,冲上前便欲与女儿一诉别情。 林知皇久不见爹儿子,也甚是想念,难得情绪外露,迎着林者云便张开手,熊抱了过去。 林者云猝不及防被快及笄女儿一把抱住,霎时全身僵硬。 林者云起先冲迎过来,本意只是想快快看到久日不见的女儿,也瞧瞧女儿有无胖了瘦了,哪里不妥。 哪成想,女儿一过来,便一把抱住了他。 这....这成何体统? 已经快到及笄之年的小娘子,再是亲近爹,接触起来也是要避忌的呀,更何况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这岂不是让人说嘴?质疑他女儿的闺誉? 千思万绪间,林者云身上如装了弹簧一般,嗖的一下便弹开了,倒把正动情的林知皇弄得一愣,以为出了什么变故,机警的抬首四处看了看,并未有何发现。 “爹…你…”林知皇正待细问,林者云便严厉的出声打断道:“环儿……你这成何体统?” 林知皇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衣着,不明白自己哪里不成体统了? 林者云到底有顾忌,挥退房内伺候的奴仆后,压着声音呵斥道:“环儿,你莫不是真把自己当做郎君了?你可是快及笄的小娘子!你怎可随意搂抱他人?” 林知皇闻言,忍不住向天大翻了一个白眼,瞬间懂了,自己爹在说什么。 奴仆们都退下了,就胡三和温南方还在房内,见林知皇和林者云这对父女又有要对峙的趋势,纷纷只做不见。 林知皇本来兴冲冲的来见人,哪知林者云见面便哪壶不开提哪壶,洋溢的好心情顿时被泼了盆冷水,颇是无语道:“爹,你能不能自然点?别总是在意这些,您这样,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我是小娘子吗?” “还不是环儿你太过不注意言行之故,为父才如此紧张的!你现在可是快及笄了,男女大防要树立起来!莫要懵懂无知,平白让人占了便宜去。”林者云说到最后,全身盛满了作为父亲的愤怒,隐晦的扫了一旁的温南方好几眼。 胡三早已写信来报,温南方已知林知皇是女非男之事,不仅未弃投而去,反而做起女儿吩咐的事来,越发的尽心,相处时,也仍是不注意男女大防。 这是为何?若说这小子对他女儿没有别的心思,他林者云由己身度他人,是千万个不信的! 不然身为七聪之一的温南方哪处去不得,为何非要在女儿这个女主公身上吊死?少年郎君多暮爱,这也就解释的通了。 林者云此行来,认为要随鲁王去库州之事,都可以先放放,迫在眉睫之事,就是要教导自己女儿,男女之间需避讳!别是到时不明不白,被某些心怀不轨的郎君骗了去。 温南方此行与林者云汇合后,没少明里暗里被林者云警告此事,心里很是无奈的同时,也明白了,以前林县令为什么总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此时,温南方骤然又被林者云用这种眼神在林知皇面前这么一盯,本来早已坦荡的心,又不坦荡起来,再次意识到自己欣赏的主公乃女身,莫名又想到了之前与主公毫无避忌相处的那段时光,耳根处霎时红如艳阳。 林者云那一眼太过明显,林知皇如何看不见?这是在猜忌她和温南方有男女之情? 女主公与下属之间本就容易惹人猜忌,倒是没想到,第一个猜忌她的就是自家伶不清的老爹,这实在是侮辱她与温南方之间,纯粹的主从以及知己之情。 自己好不容易才让温南方放下芥蒂,真心接受她这名女主公,若是因此让温南方对自己避忌更深,以后主从就没得做了! 掌权之路上,追随她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有男有女,难道是个男的,都要去如此猜忌一番? 第339章 思想歪楼的林者云 林知皇看着林者云的眸色变深,脸色顿时就不好起来:“爹!您在胡乱想些什么?女儿这才几岁?” 这具身体十四岁都不到,谈恋爱都为时尚早,更何况说是谈成亲与男女之防? 林知皇心里也清楚,林者云就是在时下这种封建的环境下生活长大的,腐朽的思想早已经深入骨髓,非是朝夕能改,若是强争辩,谁也改变不了谁的观点不说,反而可能会更激化矛盾。 两种完全不同的思想层面相碰撞,便是争论的再激烈,也是无结果的。 林知皇这种聪明人,自然不屑于多费这份唇舌,遂未再就此话题多说。 林知皇深深地明白,说的再多,不如做的多来的实际。再强的争辩,都抵不过大环境潜移默化下带来的影响,就让她更努力的来改变当下的‘环境’吧,以此让更多女性,不因为这莫须有的‘男女之防’,只得困居于后宅之内,不得施展己身才华,成为附庸。 林知皇想到此,心里就已思量开,待自己真正执掌一郡之地后,如何潜移默化,不突兀的教化底下众民,男女皆平等之事。 也可趁此机会,解放女性,让那些蜗居于后宅的女子,走出后宅,能如男子一般,真正为这个社会,奉献自己的价值,认可自己的存在。 而不是只能做攀附他人的藤蔓,有物可靠时,便能枝繁叶茂。 无‘物’可靠时,便没了着落,再如何坚忍求活,都只能烂在泥地里。 林知皇打定主意,也不想再与林者云就着这个话题,延伸下去多聊,转头对温南方问询道:“聪深,你那两名投奔过来的师兄呢?” 温南方早已与林知皇交心相谈过,自然知她所思所想,林者云带给他的尴尬只是一时,正事当前,也很快平复了刚才升起的尴尬情绪,清声回道:“在另一间厢房,主公现在可要接见?” “走吧!”林知皇闻言扭头就走,跟着温南方往此客栈的另一间厢房走去。 正准备和女儿争论一番的林者云:“…………” 又被无视了..... 还好,在场只有胡三与温南方两人,刚才那些奴仆,皆被他明智的提前挥退了。 不然...嗯...怎么说呢........好生跌份....... 话说,女儿气势当真是越来越盛了,板起脸来,竟是比他爹还令他发怵…… 做女儿能做到这份上........环儿该是头一份了吧? 瞬间,林者云就怀念起刚刚见面时女儿的模样来了。 那般跳脱的过来抱自己,难得女儿态,自己怎么就不知珍惜呢? 林者云这么想着,不由回味了一下刚才,活泼甚至透着股依赖之意女儿来。 再对比平时沉稳持重的女儿,那模样,当真是少有啊..... 自己刚才怎么这般没眼色?非要挑着这个时候来教导女儿呢?林者云望着女儿和温南方双双走至另一间厢房的背影,懊恼非常。 再说,他女儿需要他教导吗?林者云首次有些心虚……… 女儿自己靠自己做到了郡守,如今更是有名士,主动追随来投。 而他作为爹,却靠着爹,做了个县令,十五年在此位上,无所寸进…… 这么一对比,林者云心慌了,开始反思起自己来。 女儿行事向来有章法,又聪慧绝顶,能不知道男女之事?林者云想了想之前和女儿一起参加鲁王庆功宴时,舞姬出场那会,林知皇那看得津津有味的眼神,瞬间放弃细想。 女儿这般,以一女子之身,望夺天下的‘神人’,当然不能以常理揣度,或许在女儿心里,自己真为‘男儿‘,亦能如‘男儿’一般,有‘三妻四妾’相伴。 林者云想到这里,瞬间醍醐灌顶,眼眸大亮。 女儿这般神人,当然不会‘嫁人’,‘娶’的话,又何必只拘泥于一人? 若真是如此,自己这般阻拦,岂不是坏了女儿的美事? 第340章 林者云阴差阳错放下执念 那温南方确实长得不错,时下约束于女子的规矩,确实不再适用于已掌一方势力的女儿了。 他作为爹,与其担心自己女儿吃了亏去,还不如去担心那些被自己女儿看上的郎君呢。 女儿这般彪悍,看着也是个花心的,那些被她看上的郎君,能逃出她的手掌心吗? 林者云想到此,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若果真是如此,这……被自己女儿看上的郎君,岂不是特别的……可怜?要众侍一‘妻’? 林者云瞬间明悟,觉得自己真相了。原来他要担心的不是他的女儿,而是别人家的郎君啊? 他女儿到真是如她所说,只把她当男儿相待便可……不嫁只‘娶’,可不就是男儿么...... 所以,刚才女儿那般气急败坏,又先声夺人,最后又不言不语处理起正事去了,是因为被自己戳到痛脚了? 女儿那是变相在安抚‘美人’啊? 嗯,温南方那小子确实长得不错,又是七聪之一,当可为正室。 林者云的思绪歪到了天边,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神情,一旁的胡三见状,还以为是家主又承受不了被主公忽视的事实,陷入魔障了。 胡三刚想开口安慰被主公彻底压制,显得分外可怜的家主几句,倒是没想到,一直沉默不言,想事情的林者云却先开口了。 “胡三,你说我女儿是一般的小娘子么?”林者云呆呆的扭头问胡三。 “当然不是!”胡三掷地有声的作答道。 “嗯,那确实不能拿时下约束女子的规矩,去约束她。套用对待男子的规矩,去看我女儿,这也就对了,我女儿,当真是男儿啊.......”林者云边说,边摸着下巴,自我肯定的点头。 胡三听的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林者云却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再不就此话题多聊,毕竟这惊世骇俗之人是自己女儿。 再匪夷所思,也得捏着鼻子认不是? 别人不支持也罢,他作为亲爹,自己女儿有这般本事,他这做爹的,为何不支持? 若他女儿以后真能成事,成就一番大业,刀兵在手,又有谁能真正约束于她? 自然是她想如何就如何,谁能说三道四? 林者云这么想着,突然觉得男女之防哪还是大事?自得地痴痴的笑了起来。 林者云此刻终于‘顿悟‘了,终于觉得生儿生女都一样了!心里面对女儿‘汝何不为男’的执念,从这刻起,彻底从林者云心头消失。 女儿只‘进’不‘出’,不会成为别家人,这和男儿又有何区别? 林知皇若是知道林者云此时所想,定是要将这个三观歪楼的爹儿子,教训的连她娘都不再认得! 他爹怎么能将她想的如此猥琐?还‘三妻四妾’!这‘三妻四妾’还能想到追随她之人的头上去了!真是不知所谓! 林知皇到底不是真正的少年人,因主动有人才慕名来投的飘然情绪,很快就落于实地,随着温南方往曲氏兄弟厢房走的这一路上,再次沉稳如往昔。 经过温南方的引荐,林知皇终于见到了前来相投的两名守山学子。 温南方的这两位同门师兄一人名曲伟,字远啼。一人名曲择,字芳林。年龄观之都在十八九岁之间,样貌皆颇为文气,乃堂兄弟,长得倒无太大相似之处。若不是温南方事先有说他们乃堂兄弟关系,无人会想到此点。 在这曲氏兄弟还未真正来投前,林知皇便对这两人用处,做了规划,如今见两人长得并不相似,心中更有了主意。 四人一番寒暄过后,谈话终于进入正题。 “你们兄弟二人当真打算投效于我?聪深可有向你们讲明我的真实身份?”林知皇开门见山,直言相问道。 林知皇此时已拥兵万余,即将成为一郡之首,再不是之前无兵无权之时,再招揽人才,自然不欲再对他人隐瞒自己的真实性别。因为这些到最后,都将是隐患。 隐患在萌芽之时,就该被扼杀。 第341章 曲伟和曲择的回答 曲伟和曲择两兄弟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之色,倒是未想到,眼前这林小娘子,如此单刀直入,直切主题,果毅直断,不遮掩自己的短处, 单这点来说,就比许多优柔寡断的男子,更有坦然之气。 倒不愧是聪深,明知其乃女身,也毅然追随之人。 曲氏两兄弟起先见到林知皇真人,观她形貌尚幼,又初露倾城之姿,还有些犹疑,此时林小娘子这般一开口,原先的失望之意,倒也消散了去。 “是!”曲伟和曲择两兄弟对林知皇拱手抱拳道。 “时下人多瞧不起女子,固执的认为女子便该居于后宅,低于男子,不能成大事.........”林知皇说到此处,眼神直直的望向面前的曲氏两兄弟。 “你们兄弟二人,若只是走投无路,想寻一处安身之地暂且避祸而已。便是看在你们是聪深同门师兄的份上,我也可为你们提供庇护,倒不是只有投效我这一途可走。” 林知皇此番言语,无疑是给了走投无路的曲氏兄弟,另一条可选择之路。在她这处避祸一段时间,等吴奎倒台或是吴奎势力变小,他们兄弟二人,皆可离开此处,去投奔自己心仪之人。 林知皇要的人,绝不是委曲求全之人,因为这样的人即使留下,以后也会有异心,这番话,既是试探,也是考验,就看这曲氏兄弟如何作答了。 林知皇是十分信任温南方的,温南方说这曲氏兄弟身有大才,林知皇自是不会质疑温南方的判断的。 她作为主公,所要判断的,就是这曲氏兄弟,是否能真为她林知皇所用。 特别是自己乃是女身这一点,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乃是不能忽视的‘硬伤’。 因此,林知皇首要必须确定的,便是曲氏兄弟对此事的看法。 作为上位者,识人,是必要具备的一项技能。 林知皇此时,实际上是在以退为进,确认这曲氏兄弟,是否真的心甘情愿投效于她。 若在这一点上,曲氏兄弟二人的对答不如她意,便是这两人再有才华,林知皇亦是不会重用的。 她如今已手有万余兵马,更是即将要掌一郡之地,再不是之前无可选择的逃难之人了,不管他人是否鄙弃她为女子,牝鸡司晨,已不可否认的是,她这女子,已有了选人的资本。 不如意之人,注定不会忠心,一旦有机会,便会改投,这样的人,她林知皇便是再缺人,也绝不会用。 人才,慢慢筹谋便是,随意用人导致的恶果,绝对比‘缺人’更大。 月桥,便是前车之鉴!这种错,她林知皇犯一次便可,绝不容许自己再犯第二次。 曲氏兄弟闻言,再次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答案。 曲伟为兄,先一步出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之言:“我们兄弟二人在郐县居住了一段时间,只觉那处实乃安乐之地,与我兄弟二人一路行来郐县,沿路见到的景象相比,郐县百姓的生活,恍若天上人间。” “您虽为女子之身,但就郐县地方上的治理来说,窥一可见二,您乃真正大仁之人,如今正逢乱世,吴奎那等谋逆的蛮族贼子,都可一国为宰,您这般有才德的女子,为何不能野望一方天地呢?”曲择为弟,后一步补充自己兄长之言,追随之意,溢于言表。 有了曲氏兄弟此番作答,这两人才是真正入了林知皇的眼。 双方互相确定心意后,林知皇与曲氏两兄弟之间对话,便越发的顺畅。 一个时辰后,三人相见恨晚,似有说不完之言,皆谈的口干舌燥,彼此之间,有了质的了解。 经过这番谈话后,曲氏兄弟简直对林知皇刮目相看,只恨自己当初没有随着王题一起来郐县,蹉跎浪费了这些时间,委实不值。 若不是温南方看天色不早了,林知皇巳时前还要回郡守府,三人估计都不会歇声。 此番谈话完,曲氏兄弟更是对林知皇高看了几分,只觉得自己此番来离仙郡投效的决定,没有做错。 雄才大略者,是男是女又有何重要?狭隘的偏见,是为了框柱庸人的,曲氏兄弟俩自诩不是庸人,又如何会被世俗固步住思想? 此番接见后,曲氏兄弟皆俯首认了林知皇为主。 第342章 谈梁峰原 曲氏兄弟事落,林知皇还与爹儿子有话要交代,与两人依依惜别后,又折返去了林者云下榻的厢房。 “环儿!”林者云见林知皇回来,当即站起身,迎了上来。 胡三则满脸便秘之色,对走进来的林知皇和温南方垂首示意。 胡三现在心里颇不平静,概因温南方带林知皇出去接见曲氏两兄弟的这段时间里,林者云将自己心中所想,和胡三好好讨论了一番。 林者云这歪‘想’的人不觉得有什么,胡三这听的人,却觉得自己可能知道的太多了,现在已无法再直视主公了。 家主如果现在和主公聊刚才所言,主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胡三不好说,但可以预见的是,家主在主公那里,讨不了好是一定的,实在太过老不休了....... 主公还小,哪有那么多‘老男人’的花花心思,家主可真是.......让人一言难尽,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主公说的不错,这学‘文’,果然能让人耳聪目明啊,以前的自己为什么觉得家主威仪无双呢?还是世面见少了之故。能自己胡三了吧 胡三陡然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当真成长了很多啊,再不是以前懵懂无知只会听‘他人说’的胡三了,他也开始学会自己独立思考了。 “爹,有些事情女儿要和您交代。”林知皇沉稳的对迎上来林者云点点头,走到房间内的四方桌前坐下,示意林者云和温南方也坐。 林者云见林知皇恢复了以往的老成持重,没有再如初见时那般,情绪外露的扑抱过来,很是失落了一把,深悔自己前面没眼色,没把握好那难得的机会。 林者云尴尬的轻咳一声,也端起了做爹的架子,面容严肃地走到四方桌前,昂着头在林知皇对面的方位坐下,临坐下前,还慈和的看了眼也依言坐下来的温南方,与此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模样,相去甚远。 “……”林知皇。 “……”温南方。 因为林者云的那声刻意的轻咳,此时的林知皇和温南方,皆将目光放在林者云身上,自然是清晰的注意到了林者云这眼神,两人霎时无言。 这是几个意思? 还没等林知皇和温南方这两个聪明人探究出来个什么,林者云看着温南方的眼神,又变成了同情...... 同情?谁同情谁呢? ‘智商盆地’同情‘智商高峰’? 她这才出去一个时辰,她爹这是受了啥刺激,直接失常啦? 林知皇目带询问之意的转头看向一旁胡三,胡三立即看了眼温南方,然后为难的对林知皇摇摇头,一副不好此时解释的模样。 林知皇霎时就不想再探究林者云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了。 她怕再探究下去,她身边的第一谋士,可能就要离她远去了......... 林知皇果断分散焦点,开口对胡三吩咐道:“胡三,你去药铺买些上好的治疗刀伤的药来,再去吩咐这客栈的老板准备十只烧鸡打包,等会我们回郡守府时,将这些都带上。” “诺!”胡三立即抱拳应诺,转身便退了出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在里面。 “主公,让胡三去药铺买治疗刀伤的药作何?您受伤了?”温南方听到林知皇如此吩咐胡三,立即收回放在林者云身上的注意力,上下打量起了林知皇来。 林者云闻言亦是收回了‘同情’的眼神,目露担忧之色的上下打量林知皇。 林知皇见两人如此,摇头失笑道:“不是我。” 林知皇先安抚了在场的两人,而后将两日前,郡守府鲁王夜宴时,发生的遇刺事件始末,原原本本的讲给了两人听。 “刺杀鲁王的是刺客是八浒之一的梁峰原?我倒与他在盛京时,有过一两面之缘。”温南方听完林知皇的讲述后,凝眉思索道。 “哦?”林知皇闻言一下来了兴致,急声道:“那聪深快来说说此人。” 第343章 林者云惊闻林知皇欲诛鲁王 温南方见林知皇如此,眸中染上些许笑意,缓声道:“梁峰原此人性子较冷,和谁都不亲近,我对他了解的也不是很深,到是不知他和鲁王有何仇怨,这般冒死,也要过来刺杀于他。” 林知皇听温南方说他与梁峰原也不是很熟,顿时有些失望,回答道:“这个我让胡三去查过了,这事和去岁的衍州之战有关。” 于是,林知皇又将胡三调查的,鲁王出兵攻打衍州时,抓梁氏满族,以此逼杀衍州大将梁麒麟,后又未信守承诺,屠杀了梁氏满族的事,原原本本的给温南方复述了一遍。 听完后,温南方沉默了良久,方哑声道:“主公这药是给梁峰原带的?您认定了梁峰原还在郡守府内,想对他施恩,助其脱困,将之收为己用?” “是!如此人才,死在这里,岂不可惜?”林知皇扬首承认道。 “梁峰原此人性子孤傲,便是您示好救了他,怕也是很难将其收服的。”温南方不看好的摇头。 “我若承诺帮他报仇呢?”林知皇勾唇,胸有成竹道。 林者云原本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只作背景墙,乍然听林知皇如此言语,也淡定不下去了,霎时倒抽一口凉气。 林者云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惊惶地结巴道:“环儿......你.....你.....鲁王可是亲王啊....你要杀他!这可是大逆不道之事!是要诛九族的!你...你......” “爹,女儿既然决定要走那夺权之路,‘鲁王’就注定是女儿前方的第一个要掀翻的障碍!鲁王必须得死!女儿才能顺利‘吃掉’鲁王势力!不然女儿撑不住,最后暴露了,死的,将会是女儿!”林知皇转头看向林者云,认真的对他道。 林者云胆战心惊的咽下一口唾沫,虽然早已知,女儿有鸿鹄之志,但也未想到,女儿最开始定的吞并目标,就是当朝亲王!真乃敢想敢做之人啊...... 关乎到身家性命之事,林者云惊惧过后,脑袋也飞快的运转起来,出言道:“环儿,你如今毕竟倚靠了鲁王的势力,才成了一郡之守,也算是投靠在鲁王门下了。” “若你出手诛杀鲁王,先不论其他,单就一个弑杀恩主的名声传出去,你的为人品行将会受世人所诟病,这种污点,终生难去,恐怕要为天下有才之士所不耻啊!” “背负这般名声,你又还为女身,即使以后世道真正大乱,大济皇权落幕,群雄起势,也难有真正有才之人会投效于你,你也将因此‘污点’,为各路英豪‘师出有名’的讨伐,该是占尽不利,难成其事了。” 林知皇诧异的看了林者云一眼,倒是没想到,林者云小事糊涂,关乎到性命安危的大事,却是看的挺透彻的,也难怪如此有不务实的性子,还能安稳活到现在了。 “所以这就要靠爹了。”林知皇含笑道。 “靠我?”林者云不明所以。他不靠女儿就不错,女儿靠他?嗯,莫名有些飘飘然是怎么回事? “明日爹不是要去拜见鲁王了吗?爹趁机给鲁王献一策如何?”林知皇笑靥如花道。 “何策?”林者云被女儿此笑给灌得晕乎乎的,霎时雄心万丈。 “鲁王因为去岁出兵攻打衍州之事,如今在外的名声,不好听的紧,鲁王如此早已明白了名声的重要性,想必正在为此事苦恼不已,您便献上一策,为鲁王解了此忧如何?”林知皇胜券在握的一挑黛眉。 “帮鲁王恢复名声?如何恢复?”林者云的思绪,立即就被林知皇的话给带着走了。 “推一个分量够足,替鲁王顶骂名之人就可,薛倾正好!” “飞将威虎薛倾,向来嚣张跋扈,一朝得势,便瞧不起供养他出头的亲族,这种连亲族都可弃之如敝履的人,对待老丈人,又能有多心诚?鲁王只用命手下人,对外多散播一些他从去岁开始,便被薛倾所掌控,夺去权柄的言论,那些骂名,自然也就落到了薛倾头上!” 温南方听到此处,前后一联想,倒是明白了林知皇的打算,赞许的点头,出言道:“倒确实是好计!” 第344章 论如何吞‘鲁王\’ “什么好计?”对鲁王是好计,对他们而言,却又没有任何益处啊!反而是鲁王身上的污名尽去后,女儿此后再诛鲁王,背信弃义,诛杀皇族的罪名就妥妥地背上了身啊! 温南方与林知皇两人共事已久,早已心有灵犀,很多话,林知皇只用说个开头,他便能知晓其意,见林者云还未想明白,清声对其点明道:“如此,鲁王将自己身上的‘污名’甩给薛倾后,还可趁机以‘铲除奸邪’的名义,将功高震主的薛倾除去。这对鲁王来说,倒确实是好计!林大人将此计献给鲁王,鲁王该更是要信重您几分了。” 林者云闻得献此计后,鲁王会更信重于他,霎时两眼放光的点头,点了会,他才又反应过来,现在不是以前,哪是需要搏鲁王重用的时候,他们不是要计划如何杀鲁王,吞并他手下的势力么? 林者云实在想不明白,垮下脸,对一边又陷入深思的林知皇颓声道:“环儿,献此计,岂不是在帮鲁王?你刚才不是还在说要除去鲁王么?鲁王的名声好了,你再杀他,那以后你的声名,岂不是更为人所诟病?” 温南方见林知皇在想事情,不忍她被林者云打断思绪,再次出言为林者云解惑道:“主公这是想让鲁王和薛倾这对翁婿彻底反目,好让薛倾也对鲁王起杀心。” 此段时间温南方一直跟在林者云身边‘提点’他,对为其解惑之事,早已驾轻就熟,此时见话已说的这么明白,林者云还没想懂林知皇的意思,颇为有些无奈了。 “什么意思?”林者云左想右想,还是没明白过来,满面不解。 鲁王和薛倾这对翁婿反目又如何? 鲁王若想除掉薛倾,必定是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悄无声息趁薛倾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把他给秘密解决了,还能让薛倾有机会掌兵作乱,诛他鲁王不成? 等等,若早已‘臭名昭著’的薛倾反应过来,鲁王真要动手杀他,立即领兵反杀鲁王,鲁王一死,鲁王的势力必将大乱! 女儿做为受过‘好名声’的鲁王知遇之恩的人,自然要知恩图报,岂不是能打着替‘恩人’报仇的名头,可名正言顺的出兵库州,除薛倾这弑主之贼?然后以此拿下鲁王的所有势力!? 林者云一朝想通,双眸骤亮,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好一招离间计! 林知皇与温南方见林者云此表情,就知他终于明白过来,面上皆浮现出欣慰的笑意。 “但薛倾那种莽夫,什么事都摆在脸上,又没有半分城府,如何能防的了鲁王对他杀招?然后再反杀了老奸巨猾,防备心甚重鲁王?”林者云兴奋劲过后,又觉得林知皇想的太过简单了,屏息凝神的看着女儿复问道。 林知皇神采飞扬的曲指一点桌面,轻笑道:“若鲁王动手除去薛倾这把‘利刃’前,扶持的另一把取代薛倾的‘利刃’,是我的人呢?鲁王有了新的‘利刃’在手,派遣出来除去‘旧刃’之人,定是此人了。若在鲁王吩咐这把新‘利刃’除去‘旧刃’时,此人故意放薛倾一马.........” 林者云听到这里一下跳起身来,难以自持的拍掌道:“妙啊!薛倾这人脾性爆裂,睚眦必报,骤然得知自己信任的人要诛杀自己,九死一生,浴血而回,一定不会放过鲁王。在鲁王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时,薛倾猝不及防领兵杀回来,鲁王难逃此劫!” 林者云兴奋的满面红光,钦佩的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女儿,只觉人生圆满。心中已笃定,不久后的将来,智计无双,知人善用,无所不能的女儿,确能成为一方诸侯!不只是玩闹而已! 林者云霎时飘然了,自家祖坟当真是冒了青烟了! 林知皇见林者云如此,就知他又想的远了,失笑摇头,继续道:“爹,此后你跟着鲁王去库州,在去的路上便称病吧,切勿多在鲁王面前露头,最好低调,让所有人都忽略您才好。” “好!”林者云‘乖巧’点头,对女儿之言,无有不应。 至真正了解女儿后,林者云就没见过女儿算漏过什么,女儿说的话,不理解没关系,照着做便是,保管不会有错! 女儿到现在所说之言,除了之前所说的让自己做郡守的这话,食言而肥外,就再没有食言之时。 但这也算阴差阳错,林者云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毕竟这‘郡守’之位,还是落在了他家不是? 第345章 富贵险中求,人才亦是如此 林知皇交代完林者云,片刻也不耽搁,转头又对温南方道:“曲氏兄弟我见了,这两人当真是不错,倒解了我燃眉之急。” “哦?”温南方侧头,沉声细问。 “我观曲氏兄弟二人之间默契非常,甚至不用开口对话,只一个眼神,便可懂对方的意思,此次库州之行,正好可用。” 温南方瞬间心领神会:“主公想将他们兄弟二人派去库州,一人辅佐花庆发,一人辅佐林大人?” “对!曲氏兄弟二人长的并不相像,行事间又默契非常,后面去了库州,各自跟在我爹与花庆发身边辅佐,不用互通有无,便可相互之间配合对方用谋,倒去了我爹与花庆发私下串联,被他人发现破绽的可能,实在妙极。”林知皇沉吟道。 林知皇见到曲氏兄弟二人,一番长谈后,就在想如何让两人在此事上发挥作用。 “确实妙极!” 温南方闻弦音便知雅意,颔首点头道:“主公放心,后面之事,便交由聪深来安排,库州之行的谋划,我会和师兄们交代清楚的,就将此行,当做他们投奔主公您的‘投名状’吧。” “好,此事便交由聪深你去处理了。”林知皇可以出来郡守府的时间不多,与温南方之间对话,见有些话不用多说,他便能领会自己的意思,霎时眉眼舒展,因时间紧迫而带来躁意,顿时都散去不少。 “时间不多了,言归正传。想救梁峰原,也得先知道他躲在哪?戚将军翻遍了整个郡守府,都未找到他的踪影,聪深,你认为他会躲在郡守府的哪里?”林知皇若有所思道。 温南方见林知皇如此执着的想施恩于梁峰原,劝谏道:“此事,您还是量力而行为好,先不说您救了梁峰原,梁峰原是否能真的投效于您,就只说郡守府如今全府戒严搜查,若您因为要救他,反是暴露了自己,怕是得不偿失了。” “富贵险中求,人才亦是如此。我如今手下只窦图一将,到底少了些,缺大将啊,可不得冒险‘求’人才?”林知皇不为所动,看着温南方眼睛,认真道。 温南方见林知皇已打定主意,遂不再劝说,叹了口气,也静心帮她分析起梁峰原所躲藏之处来。 “环儿你不是说,戚将军连郡守府内偏门的地方都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仍未找到此人吗?会不会他早已逃出郡守府了?”林者云在一边插言道。 “不可能!事发当时我在场,戚将军在带兵来救援鲁王前,便命人包围了郡守府,梁峰原和另一名刺客是没有机会逃出府的。”林知皇摇头笃定道。 “郡守府有密道,或是有密室什么的吗?他们会不会从别的地方逃了?”林者云也想为女儿分忧,再次脑洞大开。 林知皇闻言失笑:“鲁王住进郡守府时,负责鲁王周围安防的戚将军便查抄了郡守府的建筑细图,密道密室倒是有,但那些密道的出入口,早晚都有人暗中把守,刺客不要说从那里出去,想从那里进来都不可能,密室也早已搜查确认过了,没有人。” 林者云沉默了,他觉得他还是在一旁静听比较好。 “梁峰原受伤了,躲去哪都该难掩其踪,他究竟躲在哪呢?还能一直不被发现?”林知皇喃喃自语道。 温南方沉思片刻后,启唇问道:“那日鲁王遇刺之事发生后,郡守府就被封了,再不得进出?” “是,除了第二日鲁王帐下的文武出了郡守府外,再无进出。”林知皇说到这里还补充了一下:“这些文武都是经过戚将军亲自验明正身后,才放出去的,梁峰原不可能混在里面出府。” 温南方了然的点头,转而轻笑道:“那这么说,鲁王遇刺,当天夜里该是死了不少人,郡守府在那夜就封了,不出不进,那些已死之人的尸体,也没有运出府处理了?” 第346章 梁峰原藏身之地 林知皇顿时反应过来,双掌一撑桌面,蹭的一下站起身,激动道:“是啊!那些尸体应该一直未运出府处理!那地方晦气,就算有搜查的士兵前去搜查,也应该只会搜查那间屋子,反而会将摆在明面上的‘尸体’忽略。死了两天了,也该有味了,区区血腥味,自然也不会被搜查的士兵们注意!” 躲在死人堆里? 在一旁只能做‘听众’林者云:“.........” 林者云突然懂了,什么叫做碾压...... 此时此刻的林者云,开始深刻地反思起以前的自己,是怎么有信心,觉得自己多年困居于一县之地,是因为怀才不遇的? 就自己这样的,还想一谋从龙之功........当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若自己真的只靠自己,不说是否真的有‘主上’愿意接他林者云的投效,就单说他单凭自己,在这乱世里安然保命,估计都悬........ 这一个二个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太多智了.......林者云钦佩的看着温南方,这样多智的人,竟然还认了他的女儿为主。 林者云先是失落,后又飘然,‘上上下下’发愣间,林知皇带着胡三离开了客栈,返回了郡守府。 林知皇是踩着戚将军宽限的最后一点时间回来的,刚到郡守府侧面的小门口,就看见了面色不善的戚将军。 “林郎君回来的可真准时。”戚将军凉声道。 “辛苦,辛苦!”林知皇嬉皮笑脸的提着烧鸡,凑上去道:“倒是给戚将军添麻烦了,晚辈许久未见着爹,想念的紧,这才聊的时间长了些,倒劳烦戚将军一直守在这里等晚辈回府了,晚辈实在是感激不尽!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戚将军拿去,给兄弟们分了吧。” 林知皇话落,呲溜一下,从小门窜进郡守府,不给戚将军有将她关在门府门外的机会。 进得门来,林知皇脸上挂着讨喜的笑,将自己手中的烧鸡,塞入了戚将军的怀里。 胡三也机灵的跟着林知皇走了进来,将手中提着的另九只烧鸡,递给了戚将军身后的副将,面上也盛满了讨好的笑意。 林知皇与胡三如此上道,戚将军严肃的神情,柔和了些许,洪声道:“见到了爹,可心满意足了?” “那是当然,谢戚将军通融之恩,晚辈没齿难忘。”林知皇一副见到了爹后,心满意足的模样,说着话还乖巧的对戚将军拱了拱手,那模样别提多可爱了,莫名又击中了戚将军的萌点。 戚将军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好了,你小子有心了,这烧鸡本将军就收下了,莫要再在这里耍宝,半个时辰后,要再次戒严,搜查全府了,莫要到处乱跑,快点回自己的院落歇下吧。” “是!”林知皇再次乖巧的应了一声是,带着胡三,一溜烟就往自己院落的方向蹿去。 “头儿,林郎君身边的侍从手上还提了一包东西,我们不搜查一下?”戚将军身边的副将,看着林知皇跑远的背影,颠了颠手中的烧鸡,转头对自家老大道。 “能是什么?估计是这小子嘴馋,给自己留的烧鸡了,带给我们的烧鸡,可能就是顺便的。”戚将军笑着摇头道。 戚将军身边的副将闻言也笑了,与自己的头儿闲话起来:“这林郎君倒真是有趣,闹腾起来,那真是有多惹人厌,就有多惹人厌。但若有求于人时,愿意放下身段,讨好起一个人来,又甚为让人心喜,也难怪鲁王这么宠这小子了。” 戚将军含笑点头道:“这林郎君还是小孩子心性,不与他一般计较便是。倒是不明白,薛大将军为何那般讨厌这小子,逮着机会便要杀了这小子。” 戚将军身边的副将撇撇嘴:“能为什么?妒忌呗!只要谁得鲁王的眼,薛大将军便看谁不顺眼。这小子这么会讨人鲁王欢心,郡守之位也说给就给了,薛大将军如何能见得?” 第347章 丢玉 戚将军摇头道:“薛大将军为人虽鲁莽了些,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却偏偏和个稚子过不去,奇也怪哉。” 副将撇嘴,不想再多闲话薛倾。薛倾虽然位高,本事也不俗,但到底不是靠积累军功走到如今位子的,而是靠了裙带关系。又加之薛倾此人上位后,平时为人张扬,太过嚣张跋扈,除了鲁王,谁人都不放在眼里,比之前面的江大将军,为人方面简直是差远了。因此在军中,很有些将领心中暗暗不服薛倾,这副将就是其中之一。 副将也不知鲁王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让这年少气盛的薛倾,替掌了原来江大将军的位置,而在军中威望颇高,老城持重的江大将军,反而逐渐被卸了兵权,成了军中边缘人,委实让人不服。 “头儿,离仙郡的事告一段落,大王准备三日后便拔营,启程回返库州了,这刺客若到那日还没抓到........”副将说到最后,满面难色。 自家头儿本就因巡防不利,而导致有贼人蒙混进了郡守府,刺杀了正在设宴饮乐的大王。 若此番戴罪立功,大张旗鼓搜围郡守府下来,还是没有抓到刺客,大王便是再信重自家头儿,头儿怕也是不好交代啊。副将想到此,忧心不已。 “已经两天了,这刺客受了伤,不论他躲在哪里,如今也两个日夜不曾吃喝,成了强弩之末。我再围困这郡守府一天,他就算不出来,也该死在那处了,就让他在那处躲藏到死吧。”戚将军一抚腰间的宽刀,寒声道。 鲁王因遇刺受惊,便不欲再在离仙郡多待,定于三日后,撤军回返库州。 戚将军严查郡守府多次,都未寻到刺客躲藏的踪迹后,如今想的,已不再是将人找出来了,而是想将人困死在此处。 “头儿,这困死刺客之法........岂非没有尸体,这死无对证的,薛大将军.......”副将唉声叹气道。 薛倾那日手臂被刺客伤的不轻,本就迁怒戚将军,若戚将军重兵圈围郡守府多日,也未抓到刺客,别说鲁王,薛倾首先就不会让戚将军好过。 “无妨,只要那身手不凡的刺客死了,再也无法出来刺杀鲁王,便可。薛将军出手惩处,也不过就是受些许皮肉之苦罢了,说到底还是本将军失职,受罚也是应该。”戚将军抬手,制止了副将的怨言。 副将心不甘情不愿闭了嘴,小声嘟囔道:“什么些许皮肉之苦?薛大将军惩处起人来,最是没轻没重,之前江将军犯错,这薛大将军非要自己执杖严惩,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将江将军的肋骨都打断了三根,卧床一年有余才完全康复的........” 副将口中的江将军就是江越河,此次会留在离仙郡,成为此地都尉,为鲁王驻守‘粮仓’。 戚将军听到身边的副将提到江越河,眸中不由闪过痛惜之色。 江将军那般人物,此后若不出意外,怕是都要留在这一郡之地,成为‘守粮者’了。那般用军如神的人物,此后再也无缘战场,倒真是可惜了...... 夜幕张开了它庞大的黑色身躯,几点明亮的星,在黑夜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孤落。 距离全郡守府下次戒严搜查,还有大半个时辰,府内的廊道上,零零星星有几个奴仆在忙着自己手上的活计,见到林知皇走来,还会诚惶诚恐的跪下磕头。 巡逻兵们手执长矛,二十人成一队,在郡守府内巡逻。 林知皇行往自己院落的这一路上,已碰到了六波巡逻的人,郡守府内,可以说是无死角的严防死守了。 “胡三,是这里?”林知皇停在一处院落前,小声的对身后的胡三确认道。 “是这,刺杀那日,宴会上死了几十人,因为封府,所以没有运出郡守府,这装杂物的院子,便被暂时征做了堆尸房,奴仆们很避讳这里,这两天都没人愿意从此处过。”胡三凑上前,亦是小声的在林知皇耳边轻声回道。 林知皇得到确定答案,直接将腰间压袍角的羊脂玉佩取下,不动声色的扔到此院落门口的花圃边。 扔完了东西,林知皇也不在此院落门口停留,携着胡三,径直又往前面走了几十丈远,方才驻足停了下来。 第348章 踢玉 驻足后,林知皇一摸自己的腰间,突然回身,蛮横地对胡三骂道:“我腰间的羊脂玉呢?” 胡三不明所以望向林知皇腰间的玉佩。 “掉到哪去了?你怎么看的我?这羊脂玉,是我娘在我十岁生辰时,送给我的生辰礼!这玉佩我娘可是请过得道高人开过光的!价值连城啊!我进府时,玉佩还在我腰间呢!这个时候却不见了!肯定是刚刚才丢的,你还不快给我去找?” “大郎君,天色这么暗,要不我们明日再找吧?”胡三小声道。 “不行!这玉佩价值连城,被那些下贱胚子捡去可如何是好?他们一定会藏起来,不会再还给本郎君了!” 林知皇跳着脚,指着胡三劈头盖脸的叱骂,胡三配合的缩着脖子,手里提着一只烧鸡,蔫头巴脑的不敢再说话。 就在此时,又有一队巡逻兵从林知皇他们身边经过,见林知皇跳着脚,骂胡三骂的不亦乐乎,此队巡逻兵的兵头不由停下脚,拿探究的目光盯看两人。 “看什么看?本郎君走累了,在这个地方歇一歇不行么?”林知皇反客为主,很是嚣张的回瞪此队巡逻兵的兵头,一反此前在戚将军面前乖巧的模样。 什么走累了,在此处歇息!睁着眼睛说瞎话,刚才不还跳脚骂着仆从没有看护好自己腰间的玉佩么? 这是怕他们这些士兵,知道他有贵重的玉佩掉了,寻了他的玉佩,贪污了去? 林知皇正午时,闹了那么一出,在巡逻卫队里,不是名人,也是名人了。一个小小的兵头,哪敢真找她的麻烦,只做没听到她的挑衅之言,扭头就走了。 只要这林郎君不想闯出府去,随他就是,毕竟现在离府里戒严搜查,还有大半个时辰,他想逛哪就逛哪,也不算坏了规矩,自己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这兵头哪知,自己息事宁人,那林郎君却不依不饶,在他身后不住的叫嚣谩骂,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还是见过血的兵丁,手中的长矛,不由越握越紧。他手下的兵见他如此,悄悄的对他使眼色,示意他多忍忍,这小郎君,可是连戚将军都不敢得罪的人物,他们才算老几? 兵头被兄弟们劝下,强忍着脾气往前走了没两步,余光便在堆放尸体的院落门口的花圃里,看到了一枚羊脂玉佩。 兵头霎时便反应过来,这就是那贵族小郎君掉落的羊脂玉佩了!大庭广众之下,想贪了这枚玉佩去,怕是不太可能,但整一整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郎君还是可以的。 兵头眼珠子一转,顿时恶上心头,不动声色的移了移脚步,一脚将花圃里的羊脂玉佩,踹到了此院落最深处去。 兵头这一这一动作,自然没有瞒过他身后的几名士兵。 几名士兵先是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眉来眼去的相互对视几眼,面上皆露出幸灾乐祸的痞笑。 他们这些巡逻兵这两天,日日夜夜都在这郡守府内巡逻,自然知道此间院落里,究竟放着什么。 距离鲁王被刺杀已过去两日了,院落外闻不到什么气味,但院落里面如今已是恶臭熏天,也渗人的慌。 也是这小郎君运道不好,玉佩偏偏掉在了这里,如今又被兵头将玉佩直接给踢到了院落最深处去,这小郎君若想找回他娘送给他的十岁生辰礼,怕是得进去找了! 让这个贵族郎君瞧不起他们这些兵士,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如此想着,这队士兵皆做什么也没看见的模样,昂着头走了,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第349章 梁峰原与渡啼 林知皇见这队巡逻兵走了,又扭头小声对胡三道:“巡逻卫队一刻钟一次巡防,此地刚被巡逻过,下次再来人,就是一刻钟后了,你去打一壶水来,路遇有人查问,你就说我渴了,想喝水,故命你去取的。” “好!”胡三小声应诺退下,一盏茶的功夫,又提着一壶水奔了回来。 胡三将水提回来时,林知皇正似模似样的沿路在找玉佩,见胡三回来,还接过水壶,假装牛饮了一番,然后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番周围,见周围没有人了,便提着水壶和烧鸡,一脸懵懂的带着胡三进了院落,一副找东西误入的模样。 戚将军和副将聊了会天,便寻了处干净地方,坐下来,享用林知皇孝敬给他们的烧鸡,正大快朵颐着,一小兵快步跑了过来,把刚才在林知皇叫骂巡逻兵,巡逻兵也戏弄她,将她玉佩踢到放尸体院落的事,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戚将军。 戚将军听了这消息,仰头便哈哈大笑起来:“那臭小子,还真是会看人下菜,吃软怕硬啊。刚才还这般乖巧讨好人,转头便欺负品级低的士兵,这回可踢到铁板了,人家硬是财也不要,就是要整他一次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真怀疑他哪天会被人给敲了闷棍。”副将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鸡腿肉,啧啧称奇道。 “不用管他,让他在那里找吧。见人家品级低,便随意欺辱别人,到底还是小孩子,殊不知越是底层的人,越不可过分得罪的道理啊,什么都没有的人,狠起来才会无所顾忌,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这回士兵只是整整他,我们只当看不见,让他吃点苦头也好!”戚将军摇头笑骂道。 副将点点头,挥退了前来禀报小兵,又和自家头儿排排坐,大快朵颐起来,别说,这烧鸡的味,还真是不错,那林郎君不愧是金尊玉贵养大的世家公子,可真是会吃啊。 堆尸房里,尸臭熏天,里面的空气都是凝懈且沉闷压抑的。 一道颀长的身影,倚坐在堆尸房最里侧的墙角里,不时从喉间溢出一道极低的痛哼声。 “主人,您可还能坚持?”一道身影极快的闪入屋内,直奔墙角那人而去,动作轻巧地落定在他身边蹲下,满面忧色开口问道。 被这人称呼为‘主人’的人,正是两日前刺杀鲁王的梁峰原。 梁峰原和他的侍从渡啼,此时身上都穿着赤旗卫身上的衣服,只要郡守府开始戒严全府搜查,他们主仆二人便会假装成死尸,藏身到死人堆里去,以此躲过巡逻卫的搜查。 如此循环往复,他们已在死尸堆里,来来往往,躲藏了二十余趟,身上也渐渐沾染上了死尸的味道,在这屋子里待的时间久了,他们自己都快认为,自己如今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尸臭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最难挨的是,这两天内,因为巡逻卫不间隙的日夜巡逻,他们委实没有寻到机会,出此院落弄到水或者是食物。 再如此躲藏下去,就算不被鲁王的人马搜检出来,他们也将面临着饥渴而死这个问题。 侍从渡啼还好,躲藏来此处时,毕竟身上未受重伤,梁峰原却不同,刺杀鲁王时,与花庆发、薛倾两人缠斗时,腰上不慎被花庆发的划了一刀,如今情况却已十分不妙。 “渡啼,郡守府撤围了吗?”梁峰原哑着嗓音问道。 渡啼目中含泪的摇头,自责的开口道:“主人,都是奴无用。奴没有找到机会,出此院落,拿些食物和水来。” 梁峰原低笑一声:“哭什么?我这还没死呢。” “主人.......半个时辰后,郡守府又要戒严搜查了,我们又要躲到死尸堆里去。主人,您还是可还受得住?”渡啼忧心道。 梁峰原狭长的眸子微眯,眼底浮出一丝异色,突然开口道:“有人进了这院落!” 渡啼闻言,全身霎时紧绷,做出攻击的姿势,凝神细听屋外的动静。 这院落因为是堆放死尸的院落,因此这两日除了全府戒严搜查的时候,有巡逻卫会来此例行搜查外,无人会在此院落外逗留,更不要说进这个院落了。 骤然有人进了这院落,梁峰原与渡啼两人此时想藏身入死尸堆里,已是来不及,甚至可能弄出动静,令人更快的发现这屋内有活人,因此两人一时都未动。 第350章 无食无水 一道稚嫩叱骂下人的声音,清晰的从屋外传入堆尸房内。 “快走呀!磨磨蹭蹭做什么?” “大郎君,我们没到过此处,您的玉佩如何会掉落在这里?” 渡啼紧绷着身体来到门边,就着门缝隙往外探看。 月色明亮,院落内的情形,能看得清清楚楚,一身着绯色华服,身量还未长齐的小郎君,气势汹汹的跳着脚冲进此院落,将一虎背熊腰的侍从,骂的焉头巴脑的只会唯唯应诺。 “本郎君感觉到的!我的玉佩,就在这个院子里,你这贱奴!还不快给我在这里仔细地找!”林知皇高声叱骂着,恶主之态尽显,最后院落中间的空地处驻足。 “大郎君,这个院落可是堆放死尸的地方.......”胡三小声告知道。 “什么?堆放死尸!啊啊啊!我就说这里怎么这么臭!你怎么不早说?这里不会有鬼吧?”林知皇尖叫。 渡啼立即便认出,这浑身打扮地贵气十足的小郎君,就是刚才在院落外不远处,嚣张跋扈叱骂巡逻卫的人。 郡守府只要不戒严搜查,渡啼便在这小院落外附近躲藏,伺机而动,以窥机会,看能否在这郡守府内别的地方,弄些吃的喝的来。 渡啼想的很好,奈何巡逻卫巡防的时间间隔太过紧凑,为了不被发现行踪,惊动其他人,渡啼最后也不敢离此院落太远。 因此,到现在,除了第一天,渡啼从一路过此地的奴仆手里提着的食盒里,趁他整理散乱的头发时,悄悄的弄到了一些吃食外,便再没了这样的好运气。 可能如今奴仆们都知道了这个院落是堆放尸体的地方,避讳此处,便少有人来。 刚才林知皇在院落外的那番动静,自然是被在院落附近躲藏的渡啼,尽收眼底的,倒是没想到,这小郎君不仅还没离开此处,反而还进了院落来。 知道是误闯的人,渡啼紧绷的神经略微松懈下来,回身见梁峰原也脚步轻悄的走到门缝边,在往外探看,小声对他耳语道:“主人,不必忧心。进来此院落的人,应该是误闯,是鲁王推出来准备做离仙郡郡守的小郎君。” “他?”此次鲁王准备推出来做离仙郡郡守的傀儡? 梁峰原干裂的薄唇微动,哑声道:“他入此院来做何?不知道这里是放尸体的地方吗?” “说是有块玉佩掉了,感应到玉佩就在这里,所以进来找的。”渡啼小声回道。 梁峰源如狼一般地眼眸里闪过凶光,寒声道:“找玉佩?蹊跷的很,怕是有诈。不论他目的为何,挟持他,我们出去。” “主人,这是否太过冒险?”渡啼满脸为难,不看好此法,他不认为劫持了这小郎君,他们能安然出郡守府,这小郎君的分量不够,除非是鲁王来此,或可一搏。 “我的伤口开始溃烂了。”梁峰原平静道。 渡啼闻言大失惊色,急忙在梁峰原身边跪下,抖着手,掀开他的衣袍,就着透过窗棂的月光,小心的查看他腰间的刀伤。 梁峰原腰间的刀口虽然不深,未伤及脏腑,但却被划的极长,伤口从腰侧一直到腰后,目前已经不再出血。 这伤口因为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又加上此地污秽,如今已是刀口外翻,四周红肿异常,隐有白黄色的脓液从伤患处溢出。 习武之人都知,伤口一旦发脓溃烂,便很少有人最后能熬过去,大半都会高热而死。 如今他们主仆二人,被困守在这里,与尸体为伍,缺医少药,再这样下去,主人怕是难有活路了。 渡啼一见这伤情,便赤红了眼,颤声道:“主人,您可难受?” 梁峰原摇摇头,强硬的挥开渡啼伸过来,准备探他额温的手,哑声道:“封府的那将领,多次搜查都未找到我们,却还是围守着此府,想必如今打的主意,就是将我们活活困死在这府内。” “这狗王爷!身边能人倒是有不少!那日刺杀他时也是,若不是有意料之外的高手阻拦,我们就得手了!”渡啼恨声咬牙。 输了就是输了,梁峰原从不抱怨,他只看前路。 “无食无水,我们至多再坚持一天。”梁峰原静默了片刻,声音沙哑的说出残酷的事实。 第351章 确认‘鬼大哥\’ 渡啼闻言全身杀气浮出,悍声道:“好!就依主人之言,不若搏一把,挟持这傀儡郡守,可能无法安然出府,但只要杀了他,也必能给鲁王添上不小的麻烦,如此足矣,总算没有白死!” 梁峰原就是如此打算的,与其悄无声息如老鼠般躲藏而死,死的那般痛苦窝囊,不若搏一把,就算不成,也能死个痛快,给鲁王闷头一击。 就是可惜,没能真正杀了鲁王! 主人活不成,他渡啼也不求苟活,不若搏一把,或可为主人挣得一线生机。 主仆两人心中打定主意,皆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武器,只待那小郎君再靠近此处一点,便破门而出动手。 “鬼大哥!我真的没有恶意的,会进来此处,只是想找一件心仪之物,莫要伤我!”门外的小郎君听说这里是堆尸房,便站在院落里不动了,惶恐的扬声,对堆尸房方向喊道。 “大郎君,您别喊了,鬼本来没听见的,您这样一喊,反是将他喊出来了!都成鬼了,哪还会讲道理?大郎君,我们还是快出去吧!”胡三嘴里配合着林知皇说着话,但目光却在警惕地逡巡四周,以防有人突袭林知皇。 林知皇却要确认人究竟是不是真的躲在此处,再接再厉,骄横扬首,意有所指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我诚心诚意进来取一物,食物和水皆可供奉给鬼大爷,他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说来听听,本郎君也不是不可以帮他实现。他为何要出来伤我?” 梁峰原在堆尸房内听到此话,眉峰微皱,抬手拦下身边已抽刀欲行动的渡啼。 “主人,怎么了?”渡啼停下身形,侧头回看梁峰原。 “听。”梁峰原按住腰间的伤处,眸色幽深地轻喘道。 “大郎君,鬼,他听不懂人话的,您还是小心着些。” 堆尸房外,胡三语气弱弱的回着话,手却若有若无的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听不懂话不要紧,本郎君供奉的烧鸡和清水,认得便行。不知道,鬼大哥痛不痛?本郎君随身还有携带的伤药,也可以供奉给他。”林知皇说到最后,声音轻了下来,透着一股蛊惑人心的味道,抬脚慢慢向堆尸的厢房门口走去。 “大郎君,您莫要胡言乱语!鬼如何会痛?我们还是快些离开此处吧,这地方堆放着尸体,阴森的紧,那玉佩我们白天再来找吧。”胡三颤着声音道。 胡三此话一出,林知皇此时好像也终于知道害怕了,抖了抖身子,颤声道:“也好,郡守府马上就要戒严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话落,刚才还离堆尸房只有十步远距离的林知皇,掩袖捂着鼻子,带着胡三连退了好几步,仿佛被这房内传出的气味熏的不轻,终于知难而退了。 梁峰原心中起疑,便透过门缝隙,就着明亮的月光,正细细地打量起院落中的主仆二人,见林知皇突然退离堆尸房,狼眸微眯,基本已确定,屋外那漂亮的小郎君,警惕非常,并非懵懂之人,说话也别有深意。 “大郎君,这地方腌臜,奴明日来帮您找,一定帮您找到主母送给您的玉佩!我们今晚还是先回去吧!” 胡三见林知皇突然退离堆尸房,不动声色的反身上前,一副拦着自家郎君不让她再往前走的模样,实则是保护她,掩着她的身形,更快的往院落里退。 林知皇的娇小身体被胡三完全掩盖住后,肃容抬起头,沉静的对上胡三询问的视线,对他肯定地点点头,示意他,人就在堆尸房内。 林知皇刚才往那边走时,明确的感觉到有目光投注在她身上,且寒意森森。 确认梁峰原在此,胡三越发警惕起来。 胡三可没忘,梁峰原刺杀鲁王那晚,是多么的凶悍,仅凭一己之力,便可力敌薛倾与花庆发两人的联手围攻。 就怕梁峰原此时不明白他们的来意,出手攻击,他们不可不防。 第352章 古怪 “胡三,我们来这里一趟,鬼大哥会不会跟着我们一起回去?”林知皇哆哆嗦嗦地哭声道。 “大郎君!不要怕,尸体在这,听说鬼是没办法离尸体太远的,您不用担心。” “那....我毕竟来打扰鬼大哥一趟,供奉的东西还是不能缺的。胡三....把烧鸡放......放下,我们走........”林知皇话落就往院落外退去,一副生怕被鬼追撵上的模样。 胡三点头,将手中的烧鸡以及治疗刀伤的上好伤药,和一壶清水放在院落中,护着林知皇往外退。 “天色已晚,小子这就不打扰鬼大哥了。鬼大哥收了小子的供奉,一定要记得小子对您的恩情啊,明日我的仆从再带供奉来这找玉佩,您也一定不会再为难我的仆从的,对不对?”林知皇嘴里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的说着话,往外跑的身形却不慢,不过片刻功夫,人已经退到了院落门口。 “大郎君,您莫要再神叨叨的了,我们快些走吧。”胡三放下东西后,也快步随着林知皇退了出去。 林知皇带着胡三哆哆嗦嗦地退出堆尸的院落,一路哭跑着往自己院落里奔,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 沿路那些巡逻卫,看到原本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林郎君如此情状,纷纷在心中讥笑,暗爽不已。 林小郎君的贴身玉佩,被他们巡逻卫的兄弟,给一脚踢到了堆放尸体的院落中一事,不过片刻功夫,就在整个巡逻卫兵的队伍里宣扬开了。 巡逻卫兵们听闻此事后,纷纷觉得解气。只觉得那踢玉佩的哥们,真乃英豪也! 林知皇一路哭叫着往自己院落狂奔的模样,许多巡逻兵们值守时正好看见了,见到了预料之内的效果,众兵士们只觉得接连两天轮岗,都没有这么累了。贵族郎君都是些老鼠胆子,也就敢无法无天的欺负欺负无权势的人,真有点什么,除了哭还会什么?还不是要靠他们这些底层士兵来护卫?敢欺辱他们,就当这是小小教训了。 “主人,那小郎君走了,他说的话,有些古怪。”渡啼见梁峰原一直若有所思靠在门边探看,却不说话,轻声开口提醒道。 “不古怪,他知道我们在这,过来对我们示好的。”梁峰原轻咳一声,缓声道:“将他的‘供奉’拿进来。” “主人,会不会是陷阱?此时出去,岂不是暴露了我们在此?”渡啼全身紧绷道,刚才就是因为那小郎君说话古怪,他才放弃了出去劫持那小郎君的打算。 渡啼只觉得那是试探他们主仆二人,是否真在此的陷阱,说不定如此院落外的弓箭手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他们现身,便万箭齐发。 梁峰原摇头,哑声道:“那小郎君确实在确认我们是不是在此,但却不是来帮鲁王来抓我们的,因为他也在掩人耳目。进来找玉佩,就是他精心设计的,来此院落也不会被人察觉到有异的借口。” “这小郎君在对我们施恩?” 渡啼历来相信主人的判断,见主人如此说,也不耽搁,将房门打开一条缝,轻巧的闪身到了院落中,提着那小郎君命仆从留下的‘供奉’,就又闪回了屋内,期间果然没有发生任何异状。 渡啼见确实不是陷阱,欣喜异常,闻了闻那壶水的气味,又仰头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尝了尝味道,见确实乃清水,遂放下了心,立即伺候着主人梁峰原喝水。 梁峰原喝了水后,脸色明显好看了些许。 渡啼见了,面上更喜,细想了一番刚才那小郎君说的话,眼眸霎时大亮,又急不可耐的打开手中的包裹,待看到包裹中除了有一只烧鸡外,确实还有几个装药的小瓷瓶,喜的笑出声来。 渡啼立即抓起药瓶确认里面的药物,轻倒了一些药粉在手掌心,又伸出舌头浅尝了一口,确认了这就是上好的刀伤药,难掩激动地叹道:“天降甘霖,绝处逢生啊!” 梁峰原却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些东西:“这小郎君不简单,就是不知道,他出于何种目的想施恩于我们了。” “管他的,只要能救主人的命,我渡啼为他做牛做马,也使得。”渡啼说着,便扶着梁峰原慢慢躺了下来,掀开他的衣袍,给他的伤口处上药。 “天下没有白吃的东西,就怕这东西好用不好还。”梁峰原配合着渡啼的动作躺下,任由他处理自己的伤口,寒声道。 第353章 披‘皮\’的代价 渡啼却不考虑这些,东西用了也就用了,只要能活下来,一切都好说。 至于后面究竟还不还这份人情,还不是看他们主仆愿不愿意? 如果那小郎君提的东西太过离谱,不理他便是,这小郎君不比鲁王,身边有如云的高手相随,难道还能硬留下他们不成? 渡啼给梁峰原细心地处理好伤口,又伺候着全身已没什么力气的梁峰原喝了几口水,才放下了心,提议道:“主人,此屋内尸臭漫天,难以进食,此屋的窗棂后有一小片空地,也隐蔽,如今戒严还没开始,我们主仆二人就去那处,将这烧鸡解决了去!如何?” 梁峰原如今也好受了些许,原先准备拼死一博的死志,已完全褪去,如狼一般的眼眸中冷意渐收,略微颔首,表示同意。 主仆二人就在窗棂外的那片小空地外席地而坐,不过用了片刻功夫,就解决了林知皇送来的‘供奉’,最后怕留下痕迹,更是连烧鸡的骨头渣滓都嚼碎了,咽到了肚子里,好好饱食了一顿。 渡啼性子谨慎,刚才他与主人在屋内的‘活动’不少,怕等会全府戒严搜查时,被巡逻卫发现此处有活人行动后的痕迹,因此正仔细地在收拾掩盖。 “听那小郎君话里隐含的意思,他的仆从,明日应该还会用来此处寻玉佩的借口,送‘供奉’来,等会郡守府戒严搜查后,渡啼你去弄块可书写之物来,我要给那小郎君去封信。”梁峰原小口喝着水,对正在收拾屋内痕迹的渡啼吩咐道。 渡啼听主人又开始吩咐起事情来,就知主人死志已去,高兴的应是。绝处逢生,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林知皇哭嚎着奔回自己院落后,不理院落内纷纷侧目,诧异看向她的丫鬟仆妇,大踏步走回自己屋内,黄琦锦果然等在那里,见她进来,立即迎了上来。 “郎君,今日可辛苦?”黄琦锦这大丫鬟做的似模似样,迎上来后殷勤地拿着帕子为林知皇净脸。 胡三随着林知皇入了房门后,黄琦锦立即就自然地关了厢房门。 房门一关,林知皇脸上仓皇的表情顿收,回首对胡三道:“明日去送东西时,小心点!我便不去了,我太过惹眼,总去那处容易引人怀疑,终是不妥。” “诺!”胡三垂首应是。 黄琦锦不明白林知皇和胡三两人在聊什么,但见林知皇不解释,就知不方便说,遂也识趣不多问。 “大郎君,为何今日施恩,不找机会再与他对上话?”胡三问出心中不解。 林知皇下次可没有机会再去那处了,此次不对上话,后面又谈何收服?如此冒险助人,却连对方是否记恩都不知道,岂非吃亏? “他想杀我。”靠近堆尸房的那刻,林知皇不仅感觉到投注在自己目光,更感受到了有如实质的杀意。 “岂有此理!”胡三闻言立时大怒。 “正常,在他们看来,我与鲁王是一路的,杀了我还可让鲁王焦头烂额,反正难活,何乐不为呢?”林知皇轻笑,不以为意道。 胡三却不能忍受别人对林知皇不敬,忿声道:“大郎君,他们.......” “不必多说,胡三,在你心里可能觉得我不可冒犯,但在他人眼中,我却并不是如此。既然我披着‘无知’的‘皮’在藏拙,暗地里麻痹他人做谋划,得了其中好处,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有此‘皮’在身的我,他人会轻视,甚至是对我满怀恶意,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林知皇抬眸,眼神锐利的对上胡三视线:“这便是我披上假‘皮’,欺骗他人,该付出的代价。” 做任何事,都有代价。成任何事,亦有代价。 端看做事的人,如何取舍,恶果来时,以何种心态去看待。 胡三明悟,心中对林知皇钦佩之意更盛,也明白主公说这么细,是为了提点他,垂首道:“是!主公提点之恩,属下铭感五内。” 黄琦锦在一旁闻言,亦有收获。仔细琢磨林知皇话语,再重新看以前的那些看不透的事或物,此时又有了不同的见解和看法,心头附着的薄纱,顿时散开,清明如云。 林知皇见胡三如今越发沉稳,再没了以前初见时那般鲁莽的模样,有了为上者掌权的模样,亦是欣慰的点头。 为‘将’者需具备的素质,胡三已经逐步在拥有,如此这般保持下去,或许某一日,他能成为大将,领兵万众,驰骋疆场。 第354章 鲁蕴丹与符骁 夜深了,??光朦胧,繁星迷离,烛火耀目,月光与烛光交相掩映,流银泻辉。 盛京,鲁府。 赵义洛着一身漆黑如墨的夜行衣,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鲁蕴丹的书房。 鲁蕴丹正面容沉静的在书案前,观测大济的地貌堪舆图。 听到动静,鲁蕴丹抬首,见出现在书房内的人是赵义洛,面上浮现出清浅的笑意,温声道:“如何,那蒋州牧既然已经收到了朝廷的调令文书,准备何时拔营,带领手下十万大军,行往衍州上任?” “蒋州牧已经确定明日拔营,去往衍州,赴任州牧一职。”赵义洛对鲁蕴丹拱手抱拳,恭声答道。 “好!如此,符骁就算安然逃去了茁州,一时半会,也难借外祖家之势,形成势力,来转头对付于我鲁氏了。”鲁蕴丹闻言,温雅而叹道。 “主公,符骁杀了和离归家喻氏女以及一众鲁氏仆从,并借由鲁氏的路引一路逃亡。他这是在有意针对您的家族。”赵义洛皱眉道。 鲁王想求吴贼为他办事,欲让自己推上来做离仙郡郡守的傀儡,真正拿到朝廷的正式封官委任书,自然就得拿出些好处来,对吴贼以示诚意。 符骁逃到茁州的消息,就是鲁王对吴奎示好的敲门砖。 于是,符骁借由鲁家路引一路逃往茁州之事,透过了鲁王之嘴,进了吴贼耳朵。 除此之外,鲁王又供奉了不少金银珠宝,这才借着齐家之事,让吴贼允了鲁王所推的稚童为茁州治下离仙郡‘郡守’的委任令。 就这样,离仙郡的新郡守林知环,获得由朝廷下发正式为官文书,吴奎和鲁王短暂的互惠互利了一把。 符骁凭鲁家路引逃亡之事,若不是鲁蕴丹如今在吴奎那里颇有些分量,吴奎也确实无谋士可用,就单是凭这一点,吴奎可不会管鲁家是否冤枉,只会以鲁家满族鲜血,来平息自己的雷霆怒火。 由此可见,符骁对鲁家的报复已经开始,且是猛烈的,他想要鲁氏满族的命。 当初出卖符骁,与意料之外的守山书院覆灭之祸相比,鲁蕴丹早已经做好了与师弟符骁为敌的准备。 符骁没有对他手软,鲁蕴丹很是高兴。 因为,两人既然已为敌,鲁蕴丹就亦不会再对符骁心慈手软。 便让齐家内乱,更多的去消耗齐家的兵力,也阻一阻符骁得天独厚的优势,让他不能那么快成其势力,折身回来,向他鲁蕴丹复仇。 等以后各自都成了一方势力,再对上时,便看谁更胜一筹了。 “主公,符骁这是欲置您于死地,您未尝不可解释.........”赵义洛面露难色,想再劝一劝鲁蕴丹,行事莫要太过独断。 鲁蕴丹轻笑摇头:“无用的,我为了救心上之人,就是告密了,这是不可逆的事实,取舍而已。符骁向我复仇,理所当然,我接着便是,便看最后,鹿死谁手。” 赵义洛长叹一口气,不再多言。 主公为了一人,受天下人所指,也不知值不值。 果然.....美人乡乃英雄冢........ “鹤城,如今庆阳王集结各路诸侯欲来盛京讨伐吴贼,盛京已不是安稳之地,我欲谋一外任的机会,远离纷争,先去那处发展自己势力。”鲁蕴丹向赵义洛说出自己的打算。 赵义洛闻言,高大的身躯微怔,难掩激动道:“主公,您决定好了吗?” 鲁蕴丹一直在吴贼那里忍辱负重,伏低做小,就是为护得鲁氏满族以及‘那人’亲眷的平安,赵义洛看到眼里,早已是不可忍受,故此时听鲁蕴丹如此说,喜难自抑。 “是!如今盛京已危如累卵,再留在这里才是死路一条,是时候该撤离此处了。而且在外面,更容易发展自己的势力。”鲁蕴丹踌躇满志道。 “好!”赵义洛亦是壮志凌云。 “主人!”鲁蕴丹的贴身侍从常枫突然闯入书房,急呼道:“主人!不好了!大郎君强闯了符娘子的厢房!府里的奴仆都不敢拦大郎君.........” 常枫口中的大郎君正是鲁蕴丹的大兄,鲁蕴德。 鲁蕴德最是贪花好色,爱流连烟花柳巷之地,至去岁与其妻喻氏和离后,行起事来越发肆无忌惮,于月前,更是纳了一名出生青楼的妾室,让整个鲁家,成了盛京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355章 鲁氏兄弟 鲁蕴丹太了解自己大兄是个什么德行,一听常枫此话,还未等常枫话音落,便脸色大变,极快的闪身出了书房,往符娘子居住的院落奔去,仪态尽失。 “放开我!啊!你做什么?快放开我!聪远!” “躲什么!你还当你是符氏后族的贵女呢?你们符氏的女子,都被吴丞相充入军营为妓了,你若不是有我二弟护着,如今一样是万人骑的贱货,你还摆什么架子!还不来伺候本大爷!就像你伺候本大爷二弟那样.........”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你!啊!”女子的声音急促而清婉,倔强决绝之意,尽露无疑。 “啊!!臭娘们!你敢伤我!”男人吃痛,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里面清晰地传来。 鲁蕴丹刚奔至院落门口,就听到院落内此番对话,顿时目眦欲裂,怒吼道:“鲁蕴德!不许伤她!我数三声,你自己走出来!不然,别怪我不顾兄弟之情!今日定让你命留于此!” 院落的部曲见到鲁蕴丹来了,齐齐大松一口气。 鲁蕴丹有多在乎符娘子,他们这些仆从如何不知?他们虽是鲁蕴丹的部曲,但作为鲁家大郎君鲁蕴德,也始终是他们的主人之一,他们作为鲁家部曲,如何敢真的冒犯于他? 束手无策之下,部曲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鲁蕴德借着酒醉,强入符娘子的闺房,欲行不轨之事。 鲁蕴德听到鲁蕴丹的怒吼声,酒立马就醒了,甩开怀里的女子,站在原地僵立不动,一时不敢出去。 鲁蕴丹如何会耐心等待鲁蕴德自己老实出来,见话落后屋内没了动静,奔过来一脚就踹开了房门,冲入屋内。 鲁蕴丹一入屋内,屋内的情形尽收眼底。 鲁蕴德衣衫不整的站在床前,而符惟依则墨发如雪散乱满榻,手持一根金簪,正目含恨意瞪视着床前的鲁蕴德。 “二....二弟.......”鲁蕴德胆战心惊看着眼前恍若罗刹的鲁蕴丹。 鲁蕴丹一见眼前这幅画面,还如何忍得,怒形于色,一抽腰间的玉骨扇,凌厉地展开,扬扇便向鲁蕴德袭去。 鲁蕴丹的玉骨扇展开后,才让人看的分明,原来一直隐于腰带下的扇尖,贴有一层锋利刀片,随扇骨展开间,泛着粼粼地冷光,乃杀器无疑。 鲁蕴德也是有些功夫在身的,见鲁蕴丹毫不留情的出杀招而来,吓得立即拼尽全力抵御,边躲边往屋外跑去。 “你们这些贱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拦住你们发疯的主子?真要看他杀了本郎君不成?本郎君若有丝毫损伤,看我爹我娘饶不饶得了你们!”鲁蕴德跑到院落中,扬声便对周围的部曲呵骂道。 鲁蕴德的话虽说的很不好听,但确实不能再隔岸观火下去,大郎君毕竟是主人阿兄,若主人在此真伤了他,主人会如何,他们不知晓。但他们这些在现场的部曲,一定会被全数杖毙。 部曲们迫于无奈,纷纷上前阻拦。 鲁蕴德见终于有部曲过来相护,这才大松了一口气,毕竟自己的身手也就是架子货,如何能是文武双全的鲁蕴丹的对手。 鲁蕴丹被周围部曲相拦,也稍微冷静了些许,止了攻向鲁蕴德的杀招,目光冰寒的注视着他。 鲁蕴德见自己没了生命之危,便又吊儿郎当的开口了:“二弟,这符家都倒了,符骁也因为你出卖他,而视你为仇,你为何还要护着这符家的娘子?更是爱屋及乌,连在军妓营的符家女子也护着?若是见她长得美,欲爱之,得了她去便是,何必这般缩手缩脚,这般讨好于她?” “闭嘴!”鲁蕴丹咬牙切齿道。 有了部曲相护,鲁蕴德如何会怕,躲在部曲身后,继续振振有词道:“这娘们不知好歹,阿弟你如此对她,她住在我们的鲁府里,吃我们的,喝我们的,还敢对你避而不见,将你拒之门外?真是给了脸了她!还以为自己是曾经的皇亲国戚,后族娘子呢!阿兄,这是在帮你教训她!阿弟你莫要不识好人心!” 第356章 训马鞭 “闭嘴!你再敢出言侮辱她,便别怪我不顾兄弟之情。”鲁蕴丹眸光森冷地注视着鲁蕴德。 常枫此时也气喘如牛的跑了来,简直无法想象主人哪来的这么快的速度,片刻功夫就到了符娘子所居的院落。 常枫进院后,见到院内的场景,平息了一下因急赶来此处,而紊乱的呼吸,直接上前一步,满脸寒霜地走到主人身边,将腰间的训马鞭拔出,递到主人手里。 鲁蕴德见到常枫如此动作,面色大变,嚣张之态顿收,目露惊恐道:“大胆!常枫你这贱奴,这是作何!竟敢教唆你主人出手伤我..........” “啊啊啊啊啊啊!”鲁蕴德话音还未落,身上就已经吃了一鞭,那一鞭直接抽烂了鲁蕴德身上的华服,留下一道深深地血痕。 鲁蕴德只觉得伤处火烧火燎的疼,形象全无的惨嚎,鲁蕴丹却不留手,手中的训马鞭接二连三的往鲁蕴德身上抽,丝毫不留手,鞭鞭见血。 周围的部曲都是鲁蕴丹的留在此处保护符娘子的,此时见自家主人收了玉骨扇,只拿训马鞭抽打鲁蕴德,定不会闹出人命,故全部退了开去。 “阿弟!你疯了!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如此对阿兄,啊!啊啊!”鲁蕴德先开始还能抵御叫骂,后面被鲁蕴丹训马鞭抽的,就只剩下惨嚎了。 “丹儿!住手!” “住手!” 一对中年男女带着一大串奴仆,满面急惶冲入此院落,见到院落中的情形,立即出声制止。 “家主!” “主母!” 院内的奴仆立即向这对中年男女叉手行礼。 来人正是鲁氏此代家主鲁元灵与其妻陈氏。 鲁蕴丹听到两人声音,仍旧不止手上动作,满面戾气,训马鞭挥舞,鲁蕴德躺在地上,衣衫被血浸湿,早已不省人事。 鲁蕴丹平时皆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陈氏哪里见过次子此番模样,颤声道:“疯了,真是疯了。丹儿,他是你大兄!尽管他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能为了一个贱人,如此对他!” “娘!您说谁是贱人?您若再胡言乱语,今日我便自请出家门!”陈氏此话一出,鲁蕴丹挥鞭的动作一顿,眸光凌厉地向陈氏扫去。 鲁蕴丹停了手,家主鲁蕴丹沉着脸对跟在他与陈氏身后进来的奴仆一挥手,立即就有几名机灵的奴仆,大着胆子,战战兢兢的上前,将早已浑身是血,人事不知的鲁蕴德给趁机抬了下去。 “反了,反了!夫君,您看!丹儿为了一个女人,真的是疯魔了,连亲娘都开始呵斥了!再这样下去,还如何得了?这女人就是一个狐媚子,勾得我儿失了魂志不说,如今还让我两子反目,什么后族娘子?妓营里的妓女都没有她那么贱!她就这么想男人吗?她就是祸患,看来是万万不能留了.........” “娘!您莫要不讲道理,颠倒是非黑白!符惟依只待在这个院子里,哪都没去,是如何招惹的我大兄?明明乃我大兄,强闯此地,欲行不轨。这般不知礼仪廉耻之人,您既然不好好教,就别怪儿子出手狠。”鲁蕴丹冷冷地打断陈氏咒骂之语,强忍怒气道。 “丹儿,你过了。”一直没说话鲁家家主鲁元灵此时也终于沉声开口了。 鲁蕴丹也不想再和自己娘争辩,郑重地抬眸对上鲁元灵眼睛,认真道:“爹!娘乃妇孺,或许不明白外面之事,您难道也不明白吗?去岁我与您忙于朝政大事,顾不上家里,大兄便伙同着娘硬逼着大嫂喻氏和离了,这坏了鲁氏多少谋划!” 鲁元灵听到此,面上神情微动,明显回想到了前段间发生的事,也是恼上心头。 鲁元灵知道接下来的话,不适合让全部奴仆都站在这里听下去了,抬手制止了鲁蕴丹继续欲说之言,对周围的奴仆和部曲沉声吩咐道:“都下去吧,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此院落。” “诺!”院内的奴仆们纷纷应诺,退了下去。 一时,院落内只剩下了鲁元灵和陈氏还有鲁蕴丹三人。 第357章 鲁家家主鲁元灵 常枫则直接听鲁蕴丹的吩咐去了符惟依的房内,查探她的情况。 等院落内只剩下了自家人,鲁蕴丹这才透出了满身疲惫,失望道:“如今世道如此,喻医世家虽然为三品世家,但它意味着什么,爹!您不会不知!战乱,便意味这伤亡,有人伤,就得有人医!喻医世家!多么重要天然同盟!祖母当年筹谋的一桩婚事,就这么被娘和大兄作没了!祖母若泉下有知,定难安眠!” 陈氏闻言,尖声叫道:“那喻氏不过三品世家嫡女,还不是出身诗书传家的世家!而是低贱医者世家的嫡女!这样的女人,如何能担任鲁氏嫡长媳的身份?况且那喻氏的娘,就子嗣不丰,只生下她一个女儿,作为女儿的她,自然也遗传了她娘的生育艰难!还长得貌若无盐!这样哪哪都不出挑的女人,如何配得上我儿!那分明是你祖母老糊涂了才定下的婚事!” 陈氏如今提到此事,还是义愤难平,尖声反驳,没有一丝后悔之意。 鲁蕴丹由祖母张氏教养长大,最是敬重于她,此时见母亲陈氏出言不逊,诋毁祖母张氏,眸中再次染上怒色,到底顾忌着陈氏乃生养她之人,才没再言语其他。 鲁蕴丹此时已经看都不想再看自己娘一眼,只拿目光静静盯看自己的爹,陈述事实道:“看看!娘就是这样想的,我作为其亲生子,自然不好多说。但若说大兄,儿子却忍不得,大兄这样的废物,若不是出生在鲁家,生成了嫡长子,算是个什么东西?在我眼里,他连给大嫂喻氏提鞋都不配。大嫂配她才是委屈,他竟然还嫌弃大嫂?委实太过可笑!” 陈氏再次忍受不得的尖叫道:“丹儿!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大兄!” 鲁元灵闭眼,亦是深悔自己没有教好妻子和长子。此段时间世道大乱,鲁元灵也看明白很多事情,渐渐的也明白了自己母亲张氏当初反对他娶妻子陈氏,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妻子陈氏管家虽然不错,但眼界格局确实太小,却并不适合做一家主母。当初,自己见陈氏生得貌美,且性子活泼,便爱难自抑,偏是要娶了她为妻,如今,家宅难宁。 丹儿,天资聪慧,自小由母亲张氏抱去,教养长大,性格方面,与坚强睿智的母亲如出一辙,但在对待感情方面,却很像年轻时的他,执着,认定了,便不会放手。 德儿以前所做之事,丹儿或许不会计较,但若将手伸到了他心爱之人身上,却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想到此,鲁元灵目中闪现沉痛之色,拉住身边还准备再次咒骂的符氏娘子的妻子,对他摇头示意她闭嘴,不要再刺激鲁蕴丹了。 “今日大兄做出这事,他便不再是我大兄,他若有丝毫顾忌我的感受,就不会行此事!”鲁蕴丹声若寒冰道。 陈氏听鲁蕴丹此话,面色涨红,甩开鲁元灵拉住她的手,哭声道:“丹儿!那是你大兄!你为了一个害了你的贱女人,竟然连大兄都不认了!娘当初就不应该任由你祖母把你抱去养的,你祖母不喜欢娘,自然就将你养的与我们生分了,如今更是不认我们了.......明明我们才是你最亲近之人啊!坏了心肝的人!死了都还在害我!” “闭嘴!”鲁元灵听陈氏意有所指的在咒骂他的娘亲张氏,再是爱重于她,也忍不住,开口呵斥了陈氏。 “你竟敢凶我!鲁元灵!当初你可是说过,只要我嫁给你!你会一辈子对我好!一辈子都不会凶我的!”陈氏委屈的捏着帕子哭了起来。 鲁元灵见陈氏哭了,面上闪过一丝心疼之色,有些手忙脚乱地拿出袖中的帕子,为陈氏拭泪。 第358章 后族娘子符惟依 鲁蕴丹不欲再与自己娘多做纠缠,摆明车马道:“既然你们才是我最亲近之人,就不会不明白,符娘子对于我意味着什么!他既然能来此,堂而皇之的行此事,就是不将我当做阿弟看待,我又何须将他当阿兄看待?” 陈氏哭着开口唤道:“丹儿.......” “不要再说了!”鲁蕴丹突然暴喝,终于将陈氏吓得失了声。 “鲁蕴丹几次暗中对付于我,符骁在藏匿在守山书院事情,就是他假借我的名义写信传给吴奎的!想借此让鲁家更上一层楼,想让我声名狼藉!这也便算了,因为后面我确实利用了这封揭发信,将计就计投靠了吴奎,也救出了符娘子!我认!他几次欲杀我之事,我亦可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 “德儿欲暗害你?”鲁元灵惊闻此事,手中为妻子拭泪的帕子,掉落在地,身形不稳的向后退了两步。 他的二儿他知,绝对不会妄说虚言。 “胡说!胡说!”陈氏不可置信的尖叫:“是你被那个贱人迷晕了头!你想害德儿!你乱说的!乱说!德儿最是良善,如何会暗害兄弟?你们都是我生的!他为什么要害你?” 鲁蕴德暗中嫉恨于他,几次三番出手暗害他之事,此前鲁蕴丹顾念爹娘,怕他们伤心,一直未曾告知于他们,但此时此刻,鲁蕴丹不想在隐瞒下去,一个自以为是的蠢人,又是鲁家此代继承人,若不让人提防,总有一天他会祸害了整个家族! 以前他就是顾念着骨血亲情,一直避其锋芒。怕他人以为,他鲁蕴丹欲取兄而代之。 鲁蕴德就是如此想的,总以为他要抢鲁家继承人的位子。 当真可笑至极!井底之蛙总以为别人与他一样在井底。鲁家家主之位,有何可夺的! 外面的天地那么广阔,何处不可让他鲁蕴丹,一展抱负?岂会在意这区区鲁家家主之位! 蠢人做蠢事,为何还要替他瞒?今日鲁蕴德是真正触碰到了鲁蕴丹逆鳞,再不欲罢手。 鲁蕴丹不理会爹娘的崩溃,甩下手中带血的训马鞭,戾气十足道:“鲁蕴德此次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我不会再收手,他若再来招惹于我,便是死!” 搁下此话,鲁蕴丹头也不回向符惟依厢房走去,向来温文尔雅的他,首次在爹娘面前,展露出唯我独尊的气势。 鲁元灵和陈氏呆呆地望着鲁蕴丹离去的背影,惊惧之意,袭上心头,只觉遍体生寒。 常枫适时走了出来,将还在震惊中难以回神的鲁元灵和陈氏护送回了主院。 月色朦胧,房内窗边孤坐着一名二八年华的娘子,神情说不出的淡漠孤寂,又意外的从容自若,秀眉粉唇,通身气质犹如轻云揽月,铅华弗施,只将‘凤落霜华’这四个字,生生刻进人的心里。 此女正是符氏后族的二娘子,符惟依,神仙子符骁的堂姐。 符惟依长长的黑发如漆如瀑,略有些凌乱的垂身,一身颜色娇嫩的淡绿寝衣,如同春日里的柔叶,微起一丝褶皱,想来是刚才那番突如其来的变故,才有了此时狼狈。 夜风掠过,符惟依乌黑的青丝随风轻扬,身侧垂落的手,握着一根染血的金簪,如血花肆意绽开,漫天漫地都是绝望的颜色,目光所及,天光暗澈,她沐浴在黑夜之中,一派决绝之态,静静地看着一身戾气的鲁蕴丹走入房内。 “你看,你用我阿弟的命,换我之命后,我依旧身处于暗色之中,难见天明。你这是在做无意义的事,我并不感激你救了我。”符惟依讲话的声音极柔,若不是她手中还紧攥着带血的金簪,只以为她是在和缠绵人低语。 “可有事?”鲁蕴丹站在原地不动,避开符惟依之言,哑声问道。 符惟依嘲讽一笑,目光落在抛在屋内东西两处的那双绣鞋上。 鲁蕴丹这才注意到符惟依未穿绣鞋,绿色的寝衣长袍下,脚踝纤纤,是一对雪白如玉琢般的赤足。 鲁蕴丹见了,眸色顿暗,快走几步,扯下拨步床上的帐幔,行至窗边,将符惟依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第359章 激怒 “你大兄刚才夸我的足好看呢?你说我若入了秦楼楚馆,可能做一名头牌?”符惟依也不闪避,任由鲁蕴丹将她包裹起来,眸光无暇的看着他问道。 “谁能让你入那里?没有人可以!”鲁蕴丹瞳孔骤缩,心脏如被人重锤了一击,闷痛不已。 “死人就可以哪里都不去。”符惟依疏冷道。 “不许提死字!”鲁蕴丹隐忍哑声道。 符惟依见他如此,素手轻抬,抚了抚自己散乱到脸颊边的发丝,空茫道:“失了家族庇护的女子,身无长处,就一张脸能看,能去哪处呢?也不怪你大兄欲要欺辱于我了。” “他刚才闯进来,碰了你哪里?我便砍他哪里。”鲁蕴丹语气中含上煞意,手下一个用力就将符惟依打横抱了起来,往外走去。 符惟依也不反抗,任由鲁蕴丹将自己横抱而起,疏离的笑道:“他碰了我的足,他是你大兄,你能为了我,斩了他双足么?” 双足么?倒也正好,便留鲁蕴德一命,以后做个闲散富贵人,多陪陪爹娘吧。以免他到处乱跑,给鲁家招祸,祸害家里。 “有何不可。”鲁蕴德凤目含怒轻挑,凝声道。 “哈哈,还真如你娘所说,你这是被我迷晕了头呢,竟能为了我,残害手足。以前倒看不出来,你竟然如此喜欢我,温润如玉的鲁二郎君。”符惟依展颜灿笑,言语却极尽刻薄。 “我会护着你的。”鲁蕴丹咬牙,明显在强忍怒气,下颚棱角因怒紧绷,越发硬挺。 “用我阿弟的命护着我?”符惟依轻声反问。 鲁蕴丹停下脚步,手臂微扬,低下头,至两人鼻尖都碰触上了,才停止了靠近,凤目里满是暗藏的怒火:“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是我做的取舍。” “难道不是因为我么?”符惟依也不回避,眸色冷厉的看他,一点也不惧他的靠近。 “你将我看做为色之人?”鲁蕴丹眼中闪过痛色,却很快掩藏了去,含怒说出此话,眼神故意调转,落在了符惟依朱唇上。 符惟依注意到鲁蕴丹的眼神,眸中终于闪过一丝慌乱之色,身体向后瑟缩,在鲁蕴丹怀里侧头,与他拉开些距离。 “你........”符惟依不适地颦眉望向别处。 “害怕了?”鲁蕴丹收回隐含侵略地视线,沉声道。 “你要抱我去哪里?”符惟依咬唇,疏离之气终于被打破,恼羞成怒,面上露出些愤恨之色。 鲁蕴丹见符惟依露出原本性子,怒意微压,神色柔和了些许,不再吓她,温声解释道:“去可以将你藏起来的地方,鲁宅也不安全,我不是这里唯一的主人,我带你去,只有我可以做主的地方。” “不去!我只想去没你的地方!”符惟依贝齿轻咬,断然拒绝。 符惟依的断然拒绝,让鲁蕴丹温润的凤目微敛,久圧怒气终于井喷似的爆发,强硬道:“你没有拒绝的资格。” “你想将我当做玩物?”符惟依丝毫不惧鲁蕴丹的怒火,反唇相讥。 玩物一词,显然将鲁蕴丹的怒火拱到了最高处,抱着符惟依的手略微用力,强硬地将她拉近自己,两人再次四目相对。 “我将你当做什么,你都没有资格拒绝!你是吴贼赏赐给我的姬妾!”鲁蕴丹目光寒凉的注视着怀中之人,咬牙道。 鲁蕴丹此话亦是将符惟依激怒,手中紧攥的金簪扬起,重重的向抱着她的鲁蕴丹脖颈处刺去。 鲁蕴丹注意到符惟依的动作,也未将怀中的她抛掷在地上,只是偏身躲了躲,避开要害部位,金簪重重的刺入了鲁蕴丹的肩头,殷红的血漫开,染透青色绣竹纹的文士袍。 第360章 是符氏养在玉盆里的珍贵牡丹 鲁蕴丹肩头吃痛,闷哼一声,凤眸中隐含的怒火越发高炽,将怀中的人儿抱的更紧,恨不得融入自己的骨血一般,转身快步又折回了符惟依之前所居的厢房。 符惟依见鲁蕴丹被刺后一言不发,又将她抱回之前所在的厢房,并反脚踢合了房门,心头开始微有些害怕起来。 鲁蕴丹用脚踢合房门后,将怀中的符惟依放下,扯掉了她身上,亲自为她裹上的帷幔。 符惟依受惊向后退去,背部抵靠在了门上,鲁蕴丹强势地将她禁锢在门与自己之间,一手不容拒绝的揽住她的纤腰,另一只手托起她白玉如瓷的下颚,倾身下去,重重的吻上了符惟依的粉唇。 符惟依水光潋滟的眸子大睁,剧烈的挣扎起来,奈何也无济于事,欲牙关阖紧欲咬,鲁蕴丹又掐着她的下颚,只能任他强势索取。 符惟依避无可避,被鲁蕴丹突如其来吻,压住呼吸,仿佛天地都在旋转,受辱欲死的念头,首次在心头浮起,眼中浮上泪光。 符惟依出身符氏后族,自幼时起,家里便培养她琴棋书画,礼仪教养,管家御下,长大至今,这些东西,她无有不通。 又因她是早产,自幼体弱单薄,族中长辈更是越发娇养于她,对她疼宠非常,不忍用她联姻,只准备将来寻一门低一等的亲事,日后靠着娘家,也自有夫婿照顾疼爱。 于是,她符惟依是美丽动人的,清雅温婉的,是从没有经过风雨的娇柔花朵,是符氏养在玉盆里的珍贵牡丹,她有让绝大多数男子动心的外貌和性情,可她同时也脆弱得禁不起任何狂风骤雨,家族一朝覆灭,她便难活,只能再由他人庇护。 从前苦学的琴棋书画,礼仪教养,都只是展示自己,讨好他人,取悦他人的东西,并不是可以自保的本事。 落到如今这般境地,符惟依才发现,从前学得这些东西,在危难来临时,有多无用。 若家人再不能庇护她,这些以前所学的这些东西,除了能让她更招男人喜欢,便再也无甚其他的用处。 许久,鲁蕴丹才松开符惟依的唇,身体稍稍退开些许,压迫感十足哑声道:“怎么?不是你自己说自己乃是玩物的吗?这才做了一点该是‘玩物’该做的事,就不可忍受了?” 符惟依倔强的抿唇,不让眼中的泪落下,手中的金簪上再次攥紧,眼中闪过决绝之色。 鲁蕴丹直接察觉到符惟依的意图,凉声道:“你若敢寻死,那些在军妓营中的符氏女眷,我便再不相护!” 此时天色暗黑,月光透过大开的窗棂照射进来,唯闻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当中,挥之不去,这是鲁蕴丹的肩头还在向外渗血,蜿蜒汇聚的猩红在衣袍上绽开,如同一朵惨烈凄厉的血花。由此可见,符惟依刚才那一簪刺的有多深。 符惟依听鲁蕴丹如此说,目光的尽头又触到鲁蕴丹肩头的血色之花,全身再没了力气,手中金簪重重摔落在地,心里防线破碎,失声痛哭起来。 “痛不欲生?”鲁蕴丹再次凉声道。 “你不要碰我........”符惟依用手抵住鲁蕴丹的胸膛,崩溃哭求道。 “那你想让我将你当做什么?”鲁蕴丹见符惟依如此,眸中终究微不可查闪过一丝心软之色。 “故人。”符惟依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下次还要再自轻自贱么?”鲁蕴丹硬下心肠,寒声再问。 “你怎能如此对我?”符惟依泪眼朦胧的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陌生地翩翩郎君。 “你一再用言语为利器伤我,我也会难受,也想让你也试一试这般滋味。”鲁蕴丹垂首注视着她,面无表情道。 符惟依从未见过这样的鲁蕴丹,面色更白,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你一再如此,不过仗着我对你有情罢了。”鲁蕴丹目光透彻的看着眼前女子。 符惟依听到这句,出尘地面孔完全失去了血色,全身如堕冰窟,只觉得身上像是被谁一刀一刀地狠狠割下了血肉,心中仿佛什么东西猛地裂开了,破碎碾压成齑粉,依稀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拼命尖叫:胡说!胡说!他在胡说! “胡说!胡说!”符惟依不可置信摇头。 第361章 论 “你心里一直都有答案。我刚才只是稍微做出不如你意之事,你便不可忍受,你难道不是在有恃无恐?”鲁蕴丹冷冷的看着符惟依,凉声道。 符惟依停止了摇头,沉静下来,厌恶自己甚深,哀声道:“所以呢?你要让我认清事实?” “是!轻贱自己,伤害自己来让他人难受?这是蠢人才会做的事情!一旦我不在意你,你就是在自寻绝路!依儿,你不该将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上,谁都不行!明不明白?”鲁蕴丹重声说完这些话,蹲下身,将刚才为了恐吓符惟依而粗暴扯落的帐幔拾起,又将她重新严实地包裹起来,打横抱起,往外走去。 符惟依平静下来,静静地看着鲁蕴丹,吐露心声:“我不想死,想杀了吴奎,为我符氏满门复仇。” “我会杀了吴奎。”鲁蕴丹寒声道。 “这也是为了我?”符惟依看着鲁蕴丹冷肃的侧脸道。 “不是!我欲诛他!”鲁蕴丹凤眸含煞。 为了守山书院那些惨死的师兄弟和先生,为了他自己,他鲁蕴丹也定要手刃吴贼! “这段时间我的所作所为,多有得罪,冒犯之处,还望见谅。你虽救我,但我并不感激你用骁儿的命,换我之命,我深恶之。”符惟依此时大脑清明,不再遮掩自己的情绪,将自己欲说之言,全部宣之于口。 “我出卖符骁,不是因为你,这是我和符骁之间的事。”鲁蕴丹见符惟依终于坦言和他开始谈此事,凤目中冰寒,消融些许。 “你和符骁之间?骁儿如今生死难料,还哪有之间?”符惟依颓丧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骁儿的命,换她这个废物的命!她符惟依能做什么,能做的只有不死,身家性命全系于男人之手,靠男人的怜惜和疼爱,才能求得这男人庇佑符家其他身陷囹圄的女眷。 骁儿龙章凤姿,身负大能,符氏一族只要还有他在,未必没有再崛起的可能。却因为她这只能依靠男人的废物,致使骁儿躲藏的行踪被暴露,如今被四处追杀,生死未卜。 鲁蕴丹是何人,只看符惟依此刻的神情,就知她在想什么,缓缓道:“符骁已经逃到茁州境内了,按行程算,如今应该已经投奔他外祖家了。” “当真?”符惟依眼中泛起一丝活气,扬起身体,抬手紧攥胸口的衣襟。 “是。”鲁蕴丹扫了眼在自己胸前衣襟上的玉手,柔和了神色,轻声道:“符骁未死,你我之间也就未有变故。以后该是如何,还是如何。” 鲁蕴丹温润的凤目,对上她潋滟眸子。 “我阿弟若未死,因守山书院之事,必恨你入骨,该是要与你不死不休了,你我之间........”如何能无隔阂? “那是我和符骁之间的事了,与你无关。我和他之间仇怨已深,对彼此都不会再留手,便看我师兄弟间,谁更胜一筹,败者,唯有死!”鲁蕴丹说完最后一句,凤目中添了幽昧的血光,身上迸发出舍我其谁的如虹气势。 “那你还留我在身边?我自然是帮我阿弟的。”符惟依满嘴苦涩道。 “符骁不会利用你来杀我,我亦不会利用你来钳制他。依儿,你莫要再卷进来,便让我们公平较量一场,也算有所了断。”鲁蕴丹郑重的看着怀里的符惟依呢喃道。 “.........”符惟依再次静默,半晌才道:“好。” “以后莫要对我避而不见。”鲁蕴丹柔声道。 “好.......”符惟依轻轻点头,眼神清澈剔透,依稀还是那个被符氏娇养在深闺小娘子,仿佛又回归了从前的模样。 “嗯。”鲁蕴丹轻轻应了一声,嘴角也慢慢勾起从前的温润弧度。 符惟依转头,将眼底的倔强与坚韧深藏。 伴着夜幕,两人行黑暗之中,夜风卷得符惟依那一头黑发猎猎飞舞,融着鲁蕴丹挺拔的背影,将孤寂融入了天地之间。 第362章 鲁王和林者云的小别胜新婚 春暖时节,日光明媚如金,繁花叠开妩盛。 离仙郡,鲁王军营大帐。 鲁王听闻守帐的小兵禀报林者云到了帐外,立即就挥退了正在议事的众谋士,单独接见了他。 林者云刚在小兵的引路下走入大帐,还不待他向鲁王行礼问安,端坐于上首鲁王就迫不及待的直奔下来,动情的执起了林者云的手,大呼道:“圣哲!你终于来了,想煞本王也!一路行来,可辛苦?” “来见大王,何言辛苦?”林者云亦是动情的回握鲁王的肥掌,满面思念道。 一时间,大帐内的空气都腻歪起来,鲁王与林者云缠缠绵绵的对望,如同小别胜新婚的爱侣。 “大王,关于环儿为离仙郡郡守一事........” 鲁王见林者云提起此事,眼中异光一闪,直接不给林者云开口相询机会,再呼道:“本王与圣哲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圣哲这等大才,本王实是不忍你留在离仙郡,与本王千里相隔啊。” “但......”林者云扬声还要再说,鲁王再次打断他欲说之言。 “本王知圣哲此次立功不小,这离仙郡郡守之位,圣哲该是当之无愧,但本王委实太有私心,不忍圣哲就此与我两地相隔,便选了个折中的法子,将功劳全数记于圣哲之子身上,推举他做了这离仙郡的郡守,如此这般,封赏也算落到了林家。圣哲也能随本王一同去库州,便也能时时刻刻相伴了。”鲁王说到动情处,眼底浮现出一丝泪光,不舍之意,溢于言表。 “可是..........”林者云闻言不见欣喜,动情之色稍收,面露为难之色,欲言又止。 鲁王见林者云如此,便以为他心有不甘,还是想自己做这离仙郡郡守之位,急声打断林者云欲说之言,又是一番表白:“没有可是,圣哲当真忍心抛下本王,一人独守此处?” “但是........”林者云急的面有薄汗渗出,一副急切想解释什么的模样。 “圣哲!快止了话头!本王委实不能忍受与圣哲你分隔两地,故才出此下策,圣哲可是怪本王?圣哲就忍心与本王长久不见?”鲁王再次不给林者云说话的机会,打断林者云欲说之言,强势地向他直诉衷肠。 林者云慌忙摇头,面上一副只得咽下口中欲说之言,惶恐不安的模样。实则心下却微喜,直叹温南方果然料事如神,只要自己摆出欲谈此事的架势,鲁王便不会给他开口‘解释’的机会。 鲁王啊鲁王,这可是您明确不让我说的,可不是臣非要瞒着您,委实是您没给臣说话‘解释’的机会啊...... 后面您再知道了林知环非我子,而为我女,可莫要怪臣,没有事先将此事说于您知晓,这毕竟是您强硬让臣止话头的。 “圣哲当然舍不得大王!”林者云顺势也动情地哭声道。 “那圣哲就莫要与本王分开,安心随本王去库州便可!圣哲智计无双,本王稍离不得,定不会亏待于你的!”鲁王用力的握紧林者云的手,坚定对他许下重诺,一副与其山盟海誓的架势。 林者云果然再次热泪盈眶,亦是回握鲁王短小的肥掌,心怀感激的接下此重诺。 鲁王与林者云两人执手相看泪眼,互诉了一番近况,才双双平复了心绪。 心绪平复后,林者云果然‘识趣’的,没有再提离仙郡郡守的事,只将一个鞠躬尽瘁的谋臣形象,演的那叫个淋漓尽致,适时的又向鲁王献上了,早已和温南方商量好细节的‘洗白声名’之策。 鲁王听过此策后,只觉得想打瞌睡,便有人送来了枕头,果然大喜。直言林者云乃当世大才也,再次解他燃眉之急,欣然受下此策。 鲁王不住的在心中庆幸,自己当真是高明,让懵懂好操控的少年郎君做郡守,既防止了离仙郡后期可能会脱离掌控之变,又变相的多了一好谋士,简直妙极。 鲁王与林者云两人在大帐内一直私聊到天黑,都意犹未尽。 于是,当夜,鲁王再次邀林者云同眠,以示信重。 尤无机听到此消息,当夜就动静颇大的连着传唤了三次军医,依旧没有引来鲁王关切的探看,失眠到天明。 第363章 回信:看上你了 郡守府的花园里到处皆是深红浅绿,拱桥连云的荷花池边,青树柔柳依依,将池水映衬碧如绿翠。 人立于拱桥之上,迎面望去,片片翠绿的荷叶绵连田田,虽还未到花期,但只这清香剔透的莲叶浮在水面上,看着那生机勃勃的绿意,便已足够令人觉得心旷神怡。 林知皇今日一身蜜合月白的藻纹绣蚕丝直裾,头上束发的金玉冠又换了白鹤腾飞的样式,少年如玉,貌若仙童,身边还伺候着容貌秀美,体态玲珑的黄琦锦,在这花园中游玩赏景,远远看去,也不知是景来衬人,还是人来衬景。 周围正在巡逻的巡逻卫,见林知皇这般通身华贵以极,又有美婢相伴的惬意模样,心中直叹世道不公,如今乱世已现,到处都有饿殍遍野,纨绔世家的少年郎,便是何事都不会,何事都不做,只会溜须拍马,竟然也能过得快活似神仙。 “啧啧,真是好命.....”一巡逻卫远远见到这般模样的林知皇,小声对周围的同伴啧声感叹道。 “是呀,看他那一副自己乃此地主人的架势,这是已经享受起来了。”又一巡逻卫酸溜溜的道。 “不过,过了今日,这林郎君他也确实要做这郡守府的真正主人了。”这队巡逻卫的兵头到底理智些,叹气小声道。 鲁王明日将拔营,回返库州,他们这些巡逻卫,于今晚,也会全部撤离这郡守府,回鲁王在离仙郡的驻军处,汇兵整合。 “唉.....老子下辈子,若能投一次这样的好胎,也就值了.......”最先开口的巡逻卫艳羡叹息道。 “唉......”一时间,这队巡逻卫中,此起彼伏的响起好几声叹息声,其中所含情绪,各不相同,有的郁愤,有的妒忌,有的则暗恨不已。 “看,这些巡逻卫,是真的关注本郎君啊,他们的视线都若有若无的在我身上,都在悄悄地打量着我呢。”林知皇嬉笑的转身,对伴在身边的黄琦锦感叹道。 “郎君打扮成这样出来,不就是想让他们看的吗?”黄琦锦好笑道。 林知皇与黄琦锦在花园湖中央的拱桥上散步,奴仆和巡逻卫虽远远的可以看到他们,但却因距离较远,是听不到她们之间的小声谈话的。 因此,两人看似一对正蜜里调油赏景游玩的主从,实则却肆无忌惮的小声交谈着秘事。 林知皇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离仙郡郡守,此府以后的主人,也必将是她。所以在白天时,有不少机灵的奴仆,开始往她院落里钻,在她面前挣表现,以期留个好印象,这就导致了她的院落,可谓是人来人往,完全不如晚上,夜深人静时,可以听到屋外的动静,有效的防止有人探听。 因此,白天时,一些谈话,就不再适合在屋内谈了。 林知皇会来此处,就是看中此处花园占地较大,四周空括,无可藏人之处,只要小声,便无人可探听到一二,最是好谈话。 “刚刚郡守府最后一次戒严结束,后面巡逻卫不会再搜查全府了。一个时辰后,这些士兵,都将要撤离郡守府。”林知皇说着严肃的话,却笑着蹦跳了两下,远处的人看了,只会以为顽童正在嬉戏,哪会知她所吐之言,皆为谋划。 “主公想做什么?”黄琦锦自然地往林知皇身边倚靠过去,也像是在玩闹的模样,小声回道, “戚将军手底下的兵走时,应该会把,那批尸体清理出去,我得现在想个法子,让‘他们’悄悄离开那处。” 胡三这两日,都借着去帮林知皇找玉佩的借口,避人耳目的去给梁峰原送了‘供奉’。 第一日去,胡三就带回一封布信,上面用闻氏字书写了四个血字:有何目的? 林知皇见了此问,沉思了半晌,一脸玩味的用闻氏字,亦是回了四个字:看上你了。 胡三把林知皇的回信带回后,那边人便再没了回信传来。 黄琦锦总悄摸地准备吃食,也逐渐知道了一些始末,此时听林知皇如此言语,便知她心中是有了打算的,故作娇羞的掩嘴笑,嘴里却冷静的问道:“主公想让属下配合您做什么?” 第364章 今日是要收美婢的郎君 “配合着我,能合理的在这花园里撒金珠,动静闹的大点,将郡守府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这,特别是奴仆,一定要勾起他们的贪欲,让他们蜂拥而来,来这花园里抢金珠,引起骚乱。如此,郡守府内没了乱走的奴仆,巡逻卫值守巡逻有规律,避开他们巡逻时的路线,胡三便能将那两人假扮成我的曲部,转移到我的院内藏匿。” 林知皇小声说着话,面上一派轻松之态,出手勾了勾黄琦锦的脸颊,一副主人调戏自家美婢的放浪姿态。 黄琦锦娇羞地低头,嘴上却低声回道:“大郎君,太过冒险了,您总共带入府八名部曲,就算这些人久不出现在人前,府内没什么人记得他们的相貌,但突然明晃晃的多出两人来,这也很容易被发现的。戚将军早已计数过府内的人数,这两日也仍在盘查府内的人员,各个可以藏人的犄角旮旯之地也找了,明显没有放弃找寻刺客,就怕他最后撤离的那刻,再全府彻查一次,您这样.......” “无事,我早有准备,护卫我安全的八名部曲里,有两名,从戚将军最初开始计数这府内的人数时,我便移花接木,让他们作为我的部曲被计数后,又换了身装扮,混在了扫洒房的粗使奴仆里又被的计了一次数。因此,他们做为奴仆和部曲,被重复记录了两次。今日,我又让他们扮做了扫洒的奴仆,那些粗使的奴仆也都对他们有印象,不会出纰漏的。护卫我安全的部曲,大家却见的少,只要人数是对的,无人会发现异常的。” 林知皇话落,转手从袖内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是昨日,她专门让胡三去准备的一袋子金珠。 黄琦锦叹服,挽着林知皇的臂弯,似在撒娇:“原来大郎君从还没发现那两人的藏匿踪迹开始,就在筹谋后面之事了啊,对他们可真上心。” “八浒之一,正是我渴求的将才,碰上了,就是我时运到了,未雨绸缪是应该的。” 林知皇在见到梁峰原的当晚,就对他起了收服之意,自然提前就开始筹谋如何救人了,还有什么比雪中送炭更收揽的人心? “如今唯一的难题,就是如何掩人耳目的让这两人,顺利的扮做我的部曲,离开堆尸院了。”林知皇对着黄琦锦挑眉一笑,纨绔之态十足。 “您对我一点都不好!”黄琦锦突然推开靠过来的林知皇,美目含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高声娇呵道。 林知皇微一愣,很快又嬉皮笑脸的凑上去,扯住黄琦锦的衣袖,扬声道:“怎么了这是!本郎君将心都掏给你了,哪里待你不好了?莫要冤枉本郎君啊!” 林知皇和黄琦锦本就是焦点,如今这么一闹,更是吸引人的目光,一些路过此地的奴仆,还有巡逻正好路经此地的巡逻卫,皆暗搓搓的向这边投来八卦的眼神。 黄琦锦骄横的扯回自己的衣袖,掩面哭泣,娇蛮大声道:“您上次收下戴云时,可是给府里的丫鬟奴仆们都发了半吊铜钱的,为何到了奴婢这里,您就想随意收了奴婢去,也不给奴婢也做一回脸了?难道在您心里,奴婢连戴云也是比不上的?” “这是哪里的话,锦儿在我这里,便是他人拿千金来也不换,你怎么能自比戴云那丫头?不就是做脸嘛,赏铜钱哪能配的上锦儿的脸面,金子才可勉强相配!”林知皇说着便冲了出去,一副怒要证明自己真心的模样。 周围的奴仆们听到这里,眼睛都亮了起来,再不遮掩自己向这边探看的目光,纷纷翘首以盼起来,没听到那林郎君说嘛,要赏金子呢! “你!过来!”林知皇随意逮了个正在修剪花草的奴仆,颐指气使的对他道。 修剪花草的奴仆诚惶诚恐放下手中的长剪,面向林知皇扑通一下跪了下来,颤声道:“林郎君有何吩咐奴?” 第365章 戚将军最后搜刺客 “抖什么?本郎君能吃了你不成?你去!把这郡守府的奴仆都叫来,本郎君今晚认锦儿为‘姐姐’,自然是要给她做脸的,待会我要在这里洒金珠!让你们这些奴仆,也沾沾本郎君新得‘姐姐’的喜气!哈哈哈哈哈!”林知皇说完,豪气的张开双手,宽大的袖袍随之而展,一副迫不及待要炫耀的骚包模样。 “郎君.......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黄琦锦娇羞的顿足,害羞的抬起袖子,掩住羞的酡红的脸颊。 “本郎君就爱招摇!”林知皇抓出一把金珠,直接朝天上一洒,金珠飞散在空中时,在阳光的映衬下,折射出诱人的金光,让原本正在往这边探看奴仆们,发出阵阵惊呼。 金珠颗颗落下,隐入葱翠的花草蒲团之间,静默一瞬后,花园陡然开始人声鼎沸。 戚将军面无表情的站在郡府大门口,手扶在腰间宽刀上,望着高大巍峨的郡府大门沉思。 “发生何事?为何如此大的喧哗声?”郡守府花园方向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兴奋呼喝之声,戚将军听到这番动静,侧头唤来刚刚从那处巡逻回来的巡逻兵头,皱眉问道。 “林郎君要将他身边的美婢认做‘姐姐’,说要给那美婢做脸面,如今正在花园那里,洒金珠庆贺。郡守府内的奴仆们,听到这消息纷纷奔去了那处,抢捡金珠。”巡逻兵头立即上前汇报情况,面上的艳羡之色挡也挡不住。 “洒金珠?这么小就知道收房婢女了?不学无术的臭小子。”戚将军闻言摇头,不再多问,抬手挥退了兵头。 “头儿,这林郎君可真闹腾,您也不呵止他。”副将见手下的兵皆没了心思巡逻,一副也想去花园捡金珠磕碜样,不满道。 “一个时辰后我们就要撤离此处了,郡守府再不归你我管,这里面的奴仆更是换了那林郎君为主人,不受你我管。只要那林郎君没号召巡逻卫前去抢捡金珠,我又何必多这事?”戚将军摇头失笑道。 “头儿,您对这林郎君倒真是宽容。”副将撇嘴。 “这林郎君的眼睛很干净,本将军甚喜之,只要他不做太出格的事,就随他去。他爹林者云此次要随我们一起回返库州,看大王的态度,怕是要重用于的,借这小郎君来和他爹提前弄好关系,也是好的。”戚将军低声对副将说出自己的小心思。 副将闻言,暗暗给戚将军比了个大拇指,小声夸赞道:“头儿,高明啊,还是您脑子好使,这小子爹确实不错,几番献策都妙不可言,直将大王面前最得用的尤谋士都比了下去。” “我们也是该和文臣搞好关系了,如今大王的疑心病越发重了,没有相熟的文臣在大王面前周旋,说不准哪天就被人给阴了,谁知道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江大将军呢!”副将越说声音越小,就怕被人听了去。 戚将军沉默的点头,不想再谈此事,论起正事道:“此次,我封围郡守府多日也未抓到刺客,大王那怕是不好交差了。” “您这样封围郡守府多日,那刺客若不是早跑出府了,此时也应当饿死在哪个角落了,您不若和鲁王解释一番........” 戚将军摇头,沉声嘱咐道:“我受罚在所难免了,我养伤期间,手下那帮兵崽子你看好了,让他们千万莫冲动,别和薛大将军的兵对上了。薛大将军最是护短,处罚起他们来,我又还是戴罪之身,怕是难护住他们了。” “头儿你放心,你伤养好前,我一定看好那帮小崽子,谁敢犯浑惹事,我首个就不饶他。”副将见戚将军此时此刻,记挂在心的还是他们这帮兄弟,动容的保证道。 戚将军放心的颔首,低声道:“我始终觉得那两名刺客还藏身在郡守府内,等会撤离时,我想最后再搜府一次。” “如何搜?”副将不解问道。 若还是老规矩去搜,定还是一样的结果,又有何用? “为防走漏风声,我已经提前安排下去了,一个时辰后,你就知道了,你带人配合好搜查便可。”戚将军遥望远处高高的郡府围墙,缓缓道。 “诺!”副将见戚将军早有安排,也不再细问,恭声应诺。 第366章 烟熏火燎 一个时辰后,在郡守府即将解封的前夕,郡守府内风声鹤唳,所有的奴仆皆被戚将军兵丁赶到了一处,来回核对三遍人头数,确定与第一次计数时无差,然后统一的驱赶到了府门外。 郡守府的主院落内,还有三位有身份的人。 分别是即将成为离仙郡郡守的林知皇,和此次要隐于幕后的辅佐小郡守的杨熙筒,还有要留守此处做郡都尉的武将江越河,这三人皆为贵人,低阶的兵丁们自然是不敢粗暴请人出府的,因此,这三人,皆由戚将军亲自说明原由,也一一核对了他们身边伺候的人的数量,确定了人头数和最初计数无误后,亦是被客气的请出了郡守府。 在郡守府内所有的活人都被清空后,戚将军所带的士兵,成队列在郡守府内门前集合,被派发任务,在郡守府内各个院落堆积柴木大烧干火,辅以风向,使用强烟,烟熏府内各个角落,只要还有活人在这郡守府内,必定熬不住,即使不被浓烟熏的呛咳出声,也必定藏不住,会逃窜出来。 直到傍晚,烟熏才结束,戚将军仍旧一无所获,只得清理了堆尸院的尸体,解封了郡守府,带兵回了鲁王营地复命。 戚将军走时,还收到了林知皇为贴心为其准备的饯行礼,说是多谢其这段时间对她多加的照顾。 戚将军本是不重物欲之人,从不授他人之礼,但林知皇这礼,委实送到了戚将军的心坎里去了,致使戚将军首次没有断然拒绝他人之礼,此礼是一套由玄铁打造的铠甲,寒光程亮,一看就价值不菲,不是凡品。 戚将军也是寒门出身,还是家族不怎么有钱的寒门,自然是很难拥有这样的铠甲的,而鲁王虽然也赏赐给他过铠甲,但因其身边的武将众多,每次赏赐战利品时,好的铠甲总是被薛大将军那一系的武将们给占了,他这个自成一系的武将,好东西哪能轮得到他? 戚将军最后终是没有抵过林知皇的撒娇卖痴,诚意赠谢,收下了这份重礼。心中对林郎君这混小子,好感不由更多了些,遂以长辈的口吻劝阻道:“听说你今日收房了一美婢?你如今年岁还小,莫要耽与女色,免得弄坏了身体。” 林知皇睁大眼睛,一脸懵懂的仰头,目光澄澈地看着骑在高马上的戚将军道:“将军,收房美婢是什么意思?晚辈今日只是认了一个姐姐而已啊?” “莫要滑头,什么认姐姐,你还能不知道‘收房美婢’的意思?本将军也是从血气方刚时过来的,知道这事难忍,但你如今年岁太小,不能频繁行此事!听到没有?”戚将军扬了扬手中的马鞭,语气严厉道。 林知皇闻言,仍旧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看戚将军。戚将军见林知皇如此神情,只觉她是冥顽不灵的不听劝,无奈的摇摇头,想着还是后面找机会和林者云说说此事,让做爹的来管管这混小子。如此想着,戚将军也不好久在这耽搁,又叮嘱了林知皇几句,一挥马鞭,骑马带兵离开了此处。 林知皇和杨熙筒还有江越河这三人,站在郡守府大门外送别了戚将军后,才再次各自进了郡守府。 林知皇一进府,看到四处被烟熏的黑漆漆府院,当即气急败坏的高声嚷了起来:“啊!我的郡守府!这!这!怎么成这样了!” “大郎君,快消消气,这些奴婢明日命人粉刷修葺一下就好。”黄琦锦连忙上前扯住林知皇的衣袖,用哄小孩似的语气,软语娇声道。 林知皇显然没有那么容易消气,仍是愤愤的跳脚道:“亏本郎君还觉得戚将军人不错,送上了重礼给他,他竟然把本郎君漂亮的府邸弄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早知如此,我!” 林知皇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黄琦锦给用帕子捂住了嘴,撒娇地拉着她往所居院落方向走,一副怕她乱说话,得罪了人的架势。 江越河此人一向话少,见戚将军走了,也不理叫嚣怒骂的林知皇,淡漠地对她和杨熙筒点头示意后,便带着亲卫回了原先自己所居的院落。 杨熙筒如今对林知皇的感官还复杂的很,看她这番做派也知道她又在做戏了,见可以缓冲的江越河走了,更不敢与这智多近妖的小郎君独处,立即趁势带着身边的侍从,也敷衍的对林知皇这个郡守府主人点头示意,不给她叫住自己的机会,麻溜的也回了原先所居的院落。 林知皇见这两人对她如此态度,倒也接受良好,毕竟等鲁王真正离开离仙郡后,以后多的是时间‘调教’这两人,她有什么可急的,人也跑不了不是? 林知皇被黄琦锦一路撒娇哄劝,拉扯着回了居住的院落,对戚将军将她府宅熏黑之事,郁愤地骂骂咧咧,眼神却分外清明,不时用眼角余光扫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部曲队列。 第367章 梁峰原伤口溃烂 “除了保护我安危的部曲,都退下去吧!今夜我要与新认的姐姐独处!”林知皇一进自己院落,便蛮横的下令赶人道。 院子内正殷勤打扫的众奴仆听到此话,心照不宣的对视几眼,现在可不是他们挣表现的时候,再没有什么比识趣,更能得新主人欢心的了。 奴仆们自以为懂了,纷纷笑着退了下去, 片刻功夫,院子就剩了黄琦锦和八名贴身护卫的部曲。 院落的大门被退出去的奴仆一关上,部曲队列里就有一颀长的身影重重倒下,被身边一名部曲眼疾手快的揽住,接了下来。 “主人!主人!”渡啼惊慌叫道。 原来,倒下的部曲正是身受重伤的梁峰原,见院落中的人都退了去,再也支撑不住,陷入了昏迷。 梁峰原的侍从渡啼也扮做了林知皇部曲,正在站在他身边,见他昏迷,眼疾手快就将他接住了,总算没让他摔落到地上。 林知皇见状,闪身就走了过来,一脸凝重的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温,低叹道:“发热了......” “你们,去守着周围,勿要让其他奴仆靠近这个院落,发现何端倪。”胡三立即对手下的部曲,下令道。 “诺!”剩余的几名部曲得令,对林知皇与胡三一拱手,快速的散了开去,值守院落周围。 吩咐完手下人,胡三才没了后顾之忧,也走到梁峰原面前蹲了下来,解开他腰间的腰带,探看他的伤处。 “大郎君,这人的伤口发脓溃烂了,此时体温也颇高,一般这种情况,没救了。”胡三看到梁峰原的伤口就皱起了眉,只觉这次算是白忙活一场了,这人明显救不活了。 渡啼听闻此言,脸色瞬间惨白,重重的一下双膝跪倒在地,涕泪不止对林知皇磕头,还知道不能惊动外面的人,压抑哭嚎声道:“这位郎君!求求您,救救我家主人!只要您能救得我家主人的性命,奴愿意为您当牛做马一世,来还报此恩!” 胡三见渡啼情绪激动,怕他因此伤了林知皇,身体略微移动,警惕地挡在了林知皇身前。 林知皇拍拍胡三肩,点头对他示意无事,沉静的开口道:“放心,此次我冒险一番谋划,皆为你救你主人。如今人都顺利救出来了,就差最后一步,自然不会对他置之不理,放任他伤势继续恶化下去的,我会救他。” 渡啼得眼前这小郎君如此言语保证,霎时哭声一顿,停下了磕头,睁开通红的眼睛,迟疑的看他,想着是否要和眼前的这少年郎君,解释一下主人这伤的严重性,怎能将救人之事,说的如此信誓旦旦。 习武之人都知道,伤口溃烂的人,十有八九很难救活,看这小郎君的身形,应该不是习武之人,他是不是不知道此伤的严重性?一般的医者,怕是难治此伤啊! 就算有医术高超的医者在,如今,又去哪请人? 主人这般烧下去,还能得好吗? 渡啼越想越绝望,突然发现求眼前的这富贵小郎君好像也无用,主人难逃此劫! 渡啼压抑嘶吼一声,悲痛的哭了起来。 林知皇见渡啼如此,就知他是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的,说得多不如做的多,林知皇也不解释,转头对黄琦锦吩咐道:“将我贴身携带的那把短匕拿来,再准备一些沸水和烈酒。” 黄琦锦虽不明白林知皇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但见他如此吩咐自己,恭敬的一行礼,退出了院落,就开始不惹人怀疑的让其他奴仆,准备起这些东西来。 烈酒就说主人要饮醉,非要的,沸水黄琦锦则让人抬了干净的热水来,利用煮茶罐,自己在院里再加热煮成了沸水,节省了不少功夫。 林知皇贴身携带的那柄短匕,正是她恬不知耻强留下符骁的那柄短匕,此短匕削铁如泥,等会用来割去梁峰原腰上伤口处的腐肉时,也能快些,让他少受些苦。 第368章 黄琦锦的吃味 梁峰原身材高大挺拔,生的健硕,如今全身失力,仅凭渡啼一人之力,很难确保在不磕碰梁峰原的情况下,将他转移到别处安置,最后还是胡三上前帮忙,合两个之力,一人抬首,一人抬尾,才顺利将其转移到厢房内。 “慢!先不忙将他放到床榻上。” 待渡啼和胡三两人正要将昏迷的梁峰原安放到床榻上时,跟进来的林知皇赶忙出声阻止了他们的动作。 胡三和渡啼皆不解的抬头望向她,不明白林知皇为何要出言阻止,伤患不放到床榻上,放到哪里? “脱!脱干净,再将他放到床上去。”林知皇语出惊人道。 渡啼还好,不知道林知皇是女子,虽有些不解和疑惑,但只是觉得奇怪。 胡三则不同,可是知道自家主公性别的,闻言被自己的口水重重呛咳了一下,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大郎君.....您说什么呢?”胡三干笑道。 林知皇见胡三如此反应,盯看了他一眼,胡三立即轻咳了一声,恢复了正常。 林知皇转眸对上了渡啼的视线,低声解释道:“你主人身上衣服脏,放到床榻上,等会清理伤口时,脏的东西会再次弄脏他的伤口,还会继续引起他的伤口溃烂。” 渡啼听得不是很懂,但见眼前这小郎君说的笃定,也知自己不过鲁莽武夫,不比那些读书人,懂的东西少,自然也不会拿自家主人的性命做赌,立即依言开始解起了梁峰原的衣襟。 黄琦锦此时抱着两坛烈酒走了进来,林知皇见她抱的吃力,忙走过去接下烈酒,又让黄琦锦退了下去,准备其他东西。 林知皇将两坛烈酒放到房内的茶桌上,对渡啼胡三两人吩咐道:“你们先将他衣服脱了,然后用烈酒擦拭他全身,再将他放置到床上,等会将他全身遮盖住,只留出他伤患处便可,我也下去准备,清理一下自己,以免身上的污秽沾染他的伤口。” 胡三听林知皇要退出去暂避,忙不迭的点头,心下默默松了口气。 渡啼正在小心的解着主人的衣襟,闻言亦是头也不抬的点头,感激地道了声多谢。 林知皇话落也不耽搁,抬步走了出去,下去清理自己去了。 林知皇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马虎,因为不洁之故,救人不成,反将自己日后的良将,就近送到了黄泉。 “主公,您要亲自给那刺客治伤?”黄琦锦伺候着林知皇更衣,面含不满道。 “嗯。”林知皇在黄琦锦的伺候下换好了干净的衣物,又仔仔细细地将自己的手清理了又清理。 “主公,您对那人未免太看重了些。”黄琦锦朱唇微嘟,明显有些吃味。 黄琦锦只看林知皇前后周密的布置,压根就不会怀疑林知皇是否真会治伤,在她心里,林知皇无疑是无所不能的。 如今,无所不能的林知皇不嫌污秽,欲亲自给个脱光光的臭男人治伤,想一想就令黄琦锦心生不满。 “晨曦,这事只能我来,千金易得,良将难求,为了日后大业,此人不能等闲对待。”林知皇此话,无疑是将黄琦锦当做了知心人,在诉心声,一下就给了黄琦锦莫大的安全感,使得黄琦锦顿时就展了笑颜。 林知皇见她如此,轻笑摇头,心中直叹黄琦锦果然还是少女心性,缺乏安全感,竟是将她看得如此重。 “主公,晨曦知晓了,会好好协助您将其收服的。”黄琦锦红了脸,为自己刚才所起的情绪有些羞赧。 林知皇面上和颜悦色地颔首,心中却思量开来,想着何时找个机会,是得好好疏导一下黄琦锦的心理了,刚才她不过是稍微表示出对他人的上心和重视,竟也能让晨曦吃味不满。 后面,晨曦这一毛病若不改,日后岂不是凡是自己所看重的人,都能让她如临大敌,不能和睦协作共事? 这是不行的,晨曦如此下去,日后就算自身能力提升的再多,也会将自己的路给走窄的,最后钻入死胡同,再难走出前路。 林知皇发现下属问题,于心中默默记下此事,眼下将救治梁峰原之事放在了首位。 林知皇在黄琦锦的用心协助下,做好了给梁峰原治伤的所有前期准备,又折返回了梁峰原所在的厢房。 第369章 清创 烛火明耀,梁峰原此时已全身赤裸地被渡啼用烈酒擦拭了好几遍身体,给安置到了床榻上,脖子以下给盖了一张大的薄锦缎。 “这位小郎君!烈酒擦拭全身几遍后,我主人的体温此时降下来不少,此法当真是妙啊!”渡啼见到林知皇进来,目含感激之色望着她急声道。 林知皇听到此消息,亦是眉目染上些许喜意,走到床榻边,仔细观察梁峰原的脸色,果然,他此时虽然仍昏迷着,但面上难受之意消退不少,粗重的呼吸也变得平和了许多。 林知皇第一见到梁峰原,是在他刺杀鲁王时,因其蒙着面,所以未能一观其容,今日再见面,梁峰原扮做了他的部曲,为了不引人注目,因此没有冠发,梳的是时下游侠们那种半披发,有大门帘刘海的发型,亦是没让人看清他的面容。 此时梁峰原静静仰躺在床榻上,头发尽数从脸上散去,在明耀的烛光下,这才能让人真正一观其容。 梁峰原生的双眉玄黑,形状如同一线绝峰,张狂地飞入两鬓当中,眼尾微吊,颧骨处稍稍略高,通直高挺的鼻下,一痕薄唇棱角分明,颜色略深,近逼墨紫,平白生出一份锐利之意,形容丰峤,仪貌威峻,即使如今他双目紧闭,也可感受到他周身熠熠的凌厉气息。 真像一只正在休憩的野兽。林知皇在看清人后,在心里如此感叹道。 床榻前的案几,已摆上了新的烈酒,短匕,剪刀,绷带,以及止血粉等,一应稍后会用到之物。 案几最中央还有一铜炉,正炭火旺盛的煮着一罐沸水,一切准备就绪。 “你和胡三两人将手仔细净干净,等会我帮梁峰原清理伤口上的腐肉时,你们两人帮忙按住他,切勿让他乱动。”林知皇看清了人,心神微收,在梁峰原身边坐下,回首对两人吩咐道。 渡啼和胡三两人依言,立即去净了手,回来后,一人按住了梁峰原双肩,一人按住了他的双腿。 林知皇本想直接将梁峰原身上盖着的薄锦缎,掀到腰跨处就开始进行腐肉清理的,毕竟,在她那个时代,男子裸着上身给人看一看,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然而事到临头,林知皇最后终归考虑到时下保守的风气,怕日后梁峰原真跟随了她后,会因此事尴尬的问题,没有如此图方便行事,拿起了剪刀,将梁峰原腰身受伤位置处剪了一大块布下来,才开始从这个洞里,为梁峰原清理起伤口上的腐肉来。 伤口清理到一半,梁峰原许是终于感受到了疼痛,无知无觉闷哼一声,身体开始本能的挣动起来。 “按住他!”林知皇见状,手下动作更快,想趁着梁峰原真正没醒时,将腐肉尽数挖去,这个时代的麻醉药还没出世,等人醒了,疼痛难忍之下,再想如此顺利的挖去腐肉清创,那就难了。 “快给你主人嘴里塞一块软木,以免他咬伤自己的舌头。”林知皇手下不歇,冷静的对正使力压制着梁峰原上半身的渡啼吩咐道。 渡啼闻言,不敢耽搁,立即空出一只手,去拿塌边案几上的软木。 梁峰原此时却突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目,力气极大的直接踹开了压制着他脚的胡三。 林知皇眼疾手快的收起了短匕,再慢一点,这短匕就在梁峰原的动作下,捅穿了他的肚子。 梁峰原一脚踢开后胡三后,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将压制着他上半身的渡啼给掀翻了去,再抬手,十分精准的扣住了,正在他身上动刀之人的细弱脖颈。 几乎是收起短匕的一瞬间,林知皇就被躺倒在床榻之上的伤患给扣住了脖颈,给拉的伏趴在了他身上。 一双如狼的眸子,眼带警惕审视意味的对上了林知皇错愕满溢明眸。 第370章 ‘黄泉羊肠\’匕 两人四目相对时,被踹向一边胡三见梁峰原扼住了林知皇的脖颈,极快的爬起身,满面凶悍之气的抽出腰间的大刀,向梁峰原杀去。 渡啼也极快的从地上翻身而起,扬手抽刀为梁峰原挡住胡三强攻而来的刀势,嘴上也没闲着,急声呼道:“主人!手下留人!那小郎君是在救您!” 梁峰原听到渡啼的声音,眼神这才清明些许,狼眸微眯,先是打量一下四周,又低头看了看因为刚才动作,上半身完全裸露出来的自己,最后才又将目光,定在了被他掐着脖子小郎君身上。 这是那天来堆尸院中送‘供奉’,今日又用巧计救了他的小郎君。 待看清眼前人,梁峰原冷厉的神色柔和了些许,缓缓张开了扼住林知皇细弱脖颈的手,低声解释道:“刚才初醒,武人本能,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梁峰原的声音浑厚且有磁性,即使说着道歉的话,天生也自有一股迫人的威势在里面,发号施令的大将也就是如此了,林知皇听得眼眸微亮,心里对他又满意了几分。 在这没有喇叭的时代,征战疆场的将军若拥有这种穿透力十足的声音,发号起施令来,无疑也是增加士气的一部分。 “无事,不过一场误会。”林知皇在脖颈被梁峰原松开后,心中想着,行动却不慢的淡定坐直身体。 林知皇整了整被其扯乱的衣领,转头对胡三下令道:“胡三,住手。” 胡三见林知皇被梁峰原松开了,浑身满溢的杀气顿时收了不少,瞪视了与他对招的渡啼一眼,这才又将宽刀收回刀鞘。 渡啼十分歉意的对胡三拱手,也顺势将刀收入了刀鞘,转头对着林知皇也歉意的笑笑,明显羞愧难当。 林知皇不以为意的对渡啼点头,转头看了眼梁峰原的伤处,眉尾微挑:“可疼?” 梁峰原伤处的腐肉正清理了一半,刚才便是给疼醒的,一番大动作下来,自然更是疼痛难忍,嘴上虽未说什么,但看其额头上细细密密涔出的冷汗,就知其并不好受。 “尚可忍受。”梁峰原的薄唇因为腰间传来的疼痛,微不可察的轻颤,低声回道。 林知皇看了眼梁峰原裸露的上半身,伸手将覆盖他身上薄锦缎拉好,就着剪出的洞口,再次查探他的伤口。 “你伤口上的腐肉,需要尽数刮去,见鲜红血肉为止,如今治疗才施行到一半你便醒了,后面,你可能要忍痛了让我处理。”林知皇面露难色对梁峰原道。 “无妨,贤弟尽管施为便是,我可忍得。多谢贤弟此番相助,今日若不是你,烟熏之法下,我与渡啼怕是难逃此劫了。”梁峰原面容生的冷硬,即使说着感激的话语,也让人感觉不到其间温度。 “嗯,没事,等我治好你后,你好好报答我就是了。”林知皇好心情的扬唇轻笑,一点都玩大恩不言谢的意思也没有,毫不遮掩的直言自己费尽心机救人,乃是有所图谋。 梁峰原闻言,警惕心倒是放下了些许,摆明车马目的不可怕,就怕那种的大恩不言谢的‘施恩’,无所求往往所求越多,眼前这小郎君如此,倒也是另一番磊落。 鲁王推了这少年做离仙郡的傀儡郡守,怕是失算了。想到此,梁峰原只觉腰间的痛意都褪去不少。 林知皇与梁峰原说着话,手下也不耽搁,又将短匕用沸水清洗了一遍,准备继续为梁峰原清创,符骁‘留下’的这柄短匕刀身光滑非常,难有水珠可凝聚其上,林知皇清洗完刀身,沸水煮杀细菌后,也无须烦忧去水的问题。 见手中短匕不凝水珠,林知皇目露赞叹之色看着手中短匕,再次确定了这短匕非是一般凡品了,心中直为当时自己的不要脸,怕掌叫好,被符骁那小子笑话皮厚算什么,遭受无妄之灾,差点身死也被劫持了一回,总得向符骁讨点利息不是?这真是好东西啊..... “‘黄泉羊肠’匕?单匕?还有一只匕呢?你与符骁是何关系?”梁峰原的眼神触到林知皇手上短匕后,瞳孔骤缩,仰起头,目光锐利的直视她,凝声问道。 “........”乐极生悲了不是,这短匕是名器啊..... 这人和符骁什么关系?有仇?有恩?该怎么说? 第371章 以尴尬打败尴尬 “熟悉的陌生人。”林知皇窘迫之下,突然想到她那个时代的一句名言,遂决定用尴尬打败尴尬,一本正经的看着梁峰原回道。 “熟悉的陌生人?”这是什么关系? 梁峰原疑惑的侧头,狼眸微眯,又探究的盯视林知皇半晌,只觉得面前的小郎君说不出的怪异,为何觉得怪异呢,概因这小郎君的气质十分特殊,饶是他见过不少天赋异禀的少年郎君,仍是没见过这样的,有种被什么东西即将捕获的异样之感。 这种感觉让梁峰原十分不适,手掌下意识的微抬,这是警戒的姿势,渡啼最是了解自家主人,见主人如此态度,面上不由露出着急之色,不解主人为何对救命恩人做出如此姿势。 然而渡啼从来不会多质疑主人,手亦是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随时准备攻击。 胡三早已严阵以待,他可没忘,符骁当初甩出这短匕袭向主公时,欲杀主公的决心。若这梁峰原和符骁关系匪浅,今日定是不能救了。 气氛如此,林知皇也警惕起来,袖口微转,‘腕扣’暗暗对准了榻上之人。 “我与他有何关系,与救了你又有何关系?”林知皇此话说绕口,梁峰原却听懂了其中之意,终究不是恩将仇报之人,抬起的手掌,再度悄无声息放了下去。 “罢了,贤弟不想回答,我也就不多问了。符骁如今被吴贼四处通缉,确实不方便多提。他能将‘黄泉羊肠’匕给你一支,想来你也为他所重视之人。”话落,梁峰原移开目光,将视线转到渡啼身上。 “主人,有何吩咐?”渡啼注意到梁峰原的目光,手从刀柄上松开,赶忙上前两步走至榻边,恭声询问道。 “我的衣服呢?”梁峰原皱眉道。 “你的衣服有些脏,为了帮你治伤,我让他脱的。”林知皇自知和符骁不是什么好关系,听梁峰原的口气,他与符骁的关系还匪浅,能有机会转移话题,自然不会放过,出言代渡啼答道。 治伤还需要把衣服全部脱光?上半身不行?梁峰原很是不解。 原来刚才梁峰原下意识袭击人时,没有坐起来,不是因为腰间伤处,而是他刚欲起身,就发现自己全身未着片缕,只有一层薄锦缎盖着,虽然他不是女子,也是世家出身,如何能容忍自己那处暴露于人前,故而一直未有起身的动作,此时向起身查看伤处也是未曾。 如此境况,着实令梁峰原有些难堪,明明在场都是男子,看去了也无事,究竟难堪什么,他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于是又将探究的目光盯在了林知皇身上。 梁峰原疑惑的目光太明显,林知皇轻咳一声,接着为其解惑道:“你的伤口已腐,我需将你伤口上的腐肉全部挖去清创,才可救你。等腐肉去后,我怕你的伤口再次被衣物上所附着的污秽所染,因此干脆将你的衣物全部尽去。又因你如今还有高热,待我将你伤口上的腐肉,全部清除包扎后,还会让你的侍从用烈酒,擦拭你的全身,今夜估计都需为你如此降温,必须如此。你需忍耐至你高热褪去为止。” 林知皇察觉到梁峰原对她的警惕心下降,不动声色移开对准他的袖口,边对他解释着,边扬手拿起案几上的软木,放到了梁峰原的唇边,缓声道:“如你所见,我对你有所求,千方百计地救你的性命,就至少不会害你性命,你眼下最该考虑的,该是如何保命才对,不是吗?” 林知皇通透与沉稳,再次让梁峰原对其改观,尽管不懂林知皇刚才所说的疗伤原理,但也明白她此时所说乃肺腑之言,微微对其一颔首,终于放下了,全身炸如刺警惕。 林知皇见他如此,也面露满意之色,手中的软木再次贴近他的薄唇,嘱咐道:“咬住,我要继续为你清创了。” “不用。”梁峰原侧头,略显嫌弃地避开那块软木,沉声道:“你直接开始吧。” “你们过来压住他。” 林知皇见梁峰原不欲咬软木,也不多劝,反正受罪的也不是自己,转头对胡三和渡啼吩咐道:“你们过来,像刚才那般压住他,清创过程中,不能乱动的。” 第372章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梁峰原再次侧首摇头,沉声拒绝道:“也不用他们压着,贤弟你直接开始动刀便可,我不会动的。” 林知皇挑眉,人生中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拥有传说中‘冷酷人设’的人,不由觉得有趣,好笑地开口劝道:“这位梁兄,清创时,我要挖去你的腐肉,很痛的,非常人能忍,现在不是耍酷的时候哦......” 梁峰原没懂耍‘酷’是何意思,但也听出了林知皇话中的调侃意味,眉峰微皱道:“他人若压制住我,我的身体会下意识想反制对方,更加不利于你施为。” “........”原来如此,是她狭隘了。 林知皇也不是会尴尬的人,只当没听到,肃正了神色开始动刀,认真的帮梁峰原清理伤口上的腐肉,仿佛刚才那个想笑话他人,却反闹了笑话的人不是她一般。 起初,林知皇下刀时,还有所顾虑,怕梁峰原会因疼痛难忍,而乱动。 然而,事实非如林知皇所料,梁峰原这位酷哥,果然是个狠人。 在原先梁峰原昏迷时,林知皇为他清理伤口上腐肉,他还会因为疼痛,而下意识的挣扎乱动。此时在他有意识后,却能靠着自身强大的意志力,当真在她动刀时,除了肌肉因疼痛而微颤外,真的再未动过分毫。 若不是清理腐肉期间,梁峰原发出了疼痛难忍的闷哼声,林知皇都要以为这位是没有痛觉的奇人了。 确定了梁峰原确实不会乱动,林知皇下刀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长痛不如短痛,自然越快越能让他少些痛苦。 烛火闪耀,房内一时只余梁峰原因为疼痛难忍,而发出的闷哼之声。 “止血粉。”林知皇将梁峰原创口处的腐肉全部清理干净后,面上凝重的神情才稍缓,对站在一边紧张非常看着她施为的渡啼道。 渡啼闻言立即拿起案几上的止血药粉,看着梁峰原腰间上可怖的伤口,微抖着手,将药瓶递给林知皇。 林知皇接过止血粉,拔开瓷瓶上的瓶塞,上好的药,毫不吝啬的就往梁峰原腰上的伤口处散去,药粉撒上去后,见出血果然很快便止住了,不由感叹喻轻若送的药果然不错。 “可以了,将伤口包扎上吧。”需要她做的事已经做完,林知皇回头对渡啼吩咐道。 渡啼早已净了手,等在了一边,此时听林知皇如此说,立即便拿起案几上放置的缎带,凑上前来为梁峰原包扎伤口。 梁峰原此时额上布满汗珠,显然刚才疼的不轻,嘴唇都有些乌紫起来。 林知皇见梁峰原意识清醒,点点头,站起身,为渡啼腾出位置,再叮嘱道:“包扎完伤口后,给你家主人,每隔半个时辰再用烈酒擦拭一遍他全身,直至他身上的高热完全退去,便可不用再如此行事。” “是!多谢林小郎君救命之恩!渡啼没齿难忘!”渡啼热泪盈眶道。 “嗯,先养伤吧,如何报恩,等梁兄伤好后,我们再聊。”林知皇含笑颔首,收下渡啼道谢,巧笑嫣然的看着梁峰原道。 疼痛过去,梁峰原也缓过劲来,闻言哑声道:“大恩无以为报,倒是不知贤弟那句‘看上你了’是为何意?” 林知皇笑而不答,转身向门外走去,胡三亦是快步跟上。 林知皇走出房门的那刻,才扬声答道:“梁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林知皇看上你了,想让你成为我麾下的一员猛将,日后为百姓之愿景,我之理想,征战沙场,捍守我倾尽心力建造的美丽山河! 林知皇负手清笑,疏朗大气的踏步离开此处,胡三为后,悉心的将房门关上,隔绝了屋内两人投注在林知皇身上的视线。 梁峰原,我林知皇等你伤好,再与你畅谈以后。 第373章 鲲鹏腾起 “主人,您先好好养伤吧,那小郎君非是一般人,既然费尽心思救您,也严明有所图,后面伤好了依他便是,总不至于比没了性命更糟,您不要再思考这许多了。”渡啼轻手轻脚地为梁峰原包扎好腰间的伤处,担忧的开口劝道。 “野心。”梁峰原轻声低喃道。 渡啼拿起一边的帕子,为梁峰原擦去额上涔出的冷汗,不解道:“什么?” “此子最后走时,向我展露了野心。”梁峰原闭上眼,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慢慢放松下来。 看上他这个人?字面上的意思? 原来如此,那小郎君是看上了他梁峰原的本事,动了想将他收入麾下的心思,才费尽心机救他的啊。 “他想让您为他效命?”渡啼闻言,手下为梁峰原拭汗的动作微顿,吃惊瞪大眼睛。 那小郎君竟是这目的! 胃口当真是不小,主人乃是天下闻名的八浒之一,这还未及冠的小郎君,竟然想收主人为从? 弄明白林知皇救人的意图,梁峰原才算是真正放下了心,腰间时时刻刻传来的剧痛,以及身上的高热,都让梁峰原的神志逐渐模糊,昏昏沉沉间,他任由自己陷入了黑暗之中。 渡啼见梁峰原突然没了声音,唬了一跳,待发现他只是睡着后,高热也褪下去不少,这才放下提着的心。 渡啼见烈酒擦拭梁峰原全身,对帮他降热效果显著,又拧了沾满烈酒的帕子,再次为他细心的全身擦拭起来。 此番劫后余生,渡啼心中虽也感激那林小郎君救了主人一命,但又因刚才知道了那小郎君有挟恩已报,趁人之危收自家主人为从之心。因此,原本的感激之情,又加入了些不忿的复杂情绪。 夜色落幕,弦月高挂。 胡三跟着林知皇走出梁峰原所在的厢房,便欲言又止。 “好了,这里又没有外人,想问什么,直接问便是。”林知皇好笑道。 “主公,您如何会医的?”胡三面露不解的问道。 胡三委实疑惑,主公之前在盛京生活时,也该是足不出户闺阁娘子,之前展露出的学识,还有迹可循,毕竟本家藏书不少,主公好学,闺中自学了那些也不足为奇,但如何会这些医人之法的?这可是需要拜师,且真正看过病人才能会本事啊? “我并不会医,亦不会医病,梁峰原这情况我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乃污秽物附着伤口所致,因此,只需除去伤口上腐肉便可抑制他情况再恶化下去。”林知皇也不慌,换了时下人能听懂的术语,说了梁峰原的情况,很是淡定的对胡三解惑道。 林知皇到这来之前,成立的公司正是医药公司,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也是懂一些临床医学原理的。 梁峰原的情况明显是伤口感染了,去除腐肉,再帮其降下高烧,便可捡回半条命。具体后续如若再恶化该如何治疗,还是要专门的人来医治的。 林知皇今日也不过是赶鸭子上架罢了,她毕竟也看过现代医生为病人清创的视频,死马当作活马医,也能救人不是? 不然,今日戚将军刚刚撤军离开郡守府,郡守府这边就招医者进府,这不是不打自招么?不能出去请医者,而梁峰原先前那情况,也难再熬下去,等第二日鲁王拔营离开,再救治,人真就该烧没了。如此,她林知皇算是白忙活一场了。 “原来如此,主公懂得真多,看来以前在盛京时,您足不出户,也看了不少书,能自学成才,果然非凡人也!若您为男子,那‘神仙子’的名头,估计便是主公的了。”胡三钦佩的垂首道。 “.........”好好的说着话,怎么突然就彩虹屁起来了? 这个时代,当真是夸人也好,损人也罢,都是毫不含蓄的啊,竟让她这皮厚之人,都骤然一下有些受不住。 “喻轻若到哪了?”林知皇抽了抽嘴角,转移话题向胡三问道。 “昨日外面传来消息,喻娘子已经到离仙郡了,安排在了之前为家主准备的宅子里暂住。”胡三回道。 这段时间郡守府人虽不能进出,但依旧有可传递消息办法,胡三负责此事,可以说是做的滴水不漏,越发长进了。 林知皇满意的点头,吩咐道:“明日鲁王拔营走后,将温南方,喻轻若等人,都安排进府吧。” “诺!”胡三抱拳领命。 离仙郡啊,过了明日,你将只有我林知皇这一主! 林知皇含笑,志在必得的转首望向杨熙筒以及江越河,居住的院落方向,蓬勃的权欲之心如鲲鹏腾起,势不可挡。 第374章 鲁王撤兵回库州 翌日,清晨,鸟鸣啾啾。 林知皇携着杨熙筒与江越河,以准郡守的身份,在城外恭送鲁王车驾离城。 鲁王此次撤军回返库州,不仅带走了林者云,花庆发,还带走了管福庆之女管清怡,并还给了此女名分,将其册封为了‘孺子’。 林知皇会知道此事,概因郡丞夫人方氏,将嫁女之事,办的太过热闹之故。 百姓夹道敬送鲁王车驾离城时,一顶粉轿,沿路吹吹打打,抛洒铜钱,坠在鲁王车驾尾端,谁看了,能不明白是何事?鲁王这种除匪英豪,自然也是要有美人投怀送抱,以示倾慕的。 百姓们天生就爱听八卦,贵人的桃色八卦,又是最爱了。 什么鲁王夜游花园,偶然见一倾城佳人,正在对月而歌,因此一见倾心,再见倾情,当即情难自禁,故而向管郡丞求女,等等,一系列故事,时间、人物、地点,那说得叫个有鼻子有眼。 林知皇站在敬送首列,听到道路两边百姓们的议论声,若不是她当时就在鲁王与管清怡初见的现场,知晓那乃是刺杀现场,毋庸置疑,也会信以为真。 三人成虎,就是如此了。 如今,全郡百姓,都领了管郡丞嫁女的喜气,谁不恭贺他家女儿有福气,竟跟了天潢贵胃,还不是没名没分之女,乃是有品级的‘孺子’。 管郡丞之女,此番随鲁王去了库州,入了王府,以后若能得个一儿半女,还不知道是个什么造化呢? 管福庆作为离仙郡郡丞,此时正站在林知皇的左手边,满脸是泪的注视着那粉色小轿,敬送鲁王的车驾离城。 这泪是因不舍担忧女儿而流,还是因做戏给他人看而流? 林知皇如今已对管福庆颇为忌惮。 主家被灭,管福庆立即改投杀主之人也还罢,毕竟是无奈保命之举,但为巴结鲁王,谋得更好的前程,连如花似玉的女儿,也可随意当做礼物送出,于这一事上,就可见其人品。 这种人,便是再有才华,她林知皇也不用。 一郡之丞的位子,还是很重要的,若不能将其收服,那他就是鲁王留下的眼线,无疑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是不能放任其不管的。 鲁王走后,是该和温南方好好商讨此事了,看有何法,能让管福庆从这个位子上下去。 花庆发此次跟随鲁王去了库州,也向鲁王求了恩典,言想让以前的兄弟也沾他之光,为鲁王效命,很是带了一波青松寨的好手,跟着去了库州,其子花卓正在其列。 花铃与肖旗则留在了林知皇身边,青松寨还留有不少好手,大多被肖旗留在广山上,随收拢的匪军一起训做了士兵。少部分,则被花铃甄选进了青雁军,在进行训练。 花铃在广山县的这段时间,也上了广山,拿着林知皇的手令,在窦图的指导下,正式建立了青雁军。 青雁军乃林知皇的护卫军,窦图和花铃都不敢马虎,此次只在上万士兵中选拔了百名好手入内,可以说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各方面都是十分拔尖的,才能入青雁军。 花铃如今已着手开始训练这百人,欲等这批人训出些样子来,再扩招此军。 此次,窦图和肖旗依旧驻守在广山上,相互配合,训练那收服的万余匪军。 花铃则带着百余青雁军,早在鲁王撤军离开的两日,就住进了郡守府不远处,胡三早已置办下的大宅子里,是和喻轻若一同来的离仙郡。 鲁王一走,林知皇正式搬入了郡守府主院,俨然已是一副主人的姿态。 郡守府内的奴仆暂且没动,但巡防兵已是安排了起来,日夜值守,比之鲁王在时,也不差什么了。 郡守府颇大,院落颇多,除了杨熙筒和江越河各住了个院子,其余院落皆是空置的状态。 林知皇也不是亏待手下之人,直接给温南方,喻轻若、花铃、胡三各赏了一个院落居住,就连还未到的,窦图、肖旗、忽红、比列,也都各自赏了以后居住的院落,这些都是她以后起事的班底,自然不能亏待了去。 第375章 用故事侵略腐朽 书房,香炉清烟袅袅。 郡守府主院的书房内,如今安置了两张书案,一张乃林知皇所用,一张乃温南方所用。 如今事多,能用的人又少,林知皇也只能抓着温南方一人多用了。 又因为林知皇与温南方两人要经常商讨事情,未免总互相找对方商量事,跑来跑去浪费时间,林知皇也不讲究那些虚的,干脆将两人书房并在了一处,无事商讨时,两人便伏于书案前,各自忙各自的事,互不打扰,互不干涉。 有事要商讨时,两人眼神一触,不用开口便心领神会,直接转移至书房内的茶桌前煮茶,品茶论事。 此时,林知皇端坐与书案后,正在细看胡三今日呈来的上谏。 这份上谏的内容,正是林知皇让胡三命人四处探查来的,杨熙筒、江越河还有管福庆的生平。 “杨熙筒和江越河这几日都在府里做什么?”林知皇看完这份上谏,抬首对恭候在书案边的胡三问道。 “回主公,这两人几乎不出院子。杨熙筒整日在书房里画丹青,江越河则整日在院子里,带着他的几名亲随练武。”胡三立即抱拳恭声答道。 “梁峰原呢?伤势可有好转?”林知皇继续问道。 “喻娘子医术高超,在她给梁峰原医治后,如今梁峰原高热已退,伤口也未恶化,已开始结痂,应当无性命之忧了。”胡三继续答道。 林知皇满意的点头,对胡三道:“让人将喻轻若唤来,我有事交代她。” “诺!”胡三领命退了下去。 胡三退下去后,林知皇顺手就将查到的杨熙筒、江越河还有管福庆的背景,递给了另一边书案前,正在忙着写故事的温南方。 对,温南方在写故事。 写什么故事呢? 在写大济版花木兰的故事,写大济版女子不甘平庸,学得一身本事,却因其乃女身,而无法同男人一般,一展抱负,郁郁而终的故事。 为何要写这些故事呢? 因为林知皇要在离仙郡整个郡内,传播这些故事,让这里的百姓,从潜移默化开始,认可女人与男人都一样是人,只要是人,就并无不同的事实! 林知皇准备用‘故事’,从离仙郡这一郡之地开始,逐渐改变这个时代,人们对女人定位的固有认知。 或许,女人在力量方面,天生就会弱于男人,但这并不代表着,女人的智力,天生就不如男人! 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不是不能做!不过是需要付出比男人更多的代价罢了! 男人可为官,女人亦可为官! 男人能学文武,货与帝王家,女人亦能! 女人并不是只有孕育后代的功能!此功能!不过是女人众多技能中,男人唯一无法学会的技能! 女人不该因为拥有此‘技能’,而被扼杀拥有其他‘技能’的机会! 男人是人,女人亦是人! 人!就该顶天立地! 人!不该是藤蔓,只能依附他人而活! 人!不该只是养分,只能去孕育其他人! 生而为人!不应该从出生起,就被其他人束缚未来,由生到死,只能困居于一方天地,为了博得其他‘人’的喜爱,而‘人’与‘人’之间算计相斗! 林知皇想用耳熟能详的故事,口口相传的传说,去打破这里禁锢已久的腐朽思想! 就从她即将所掌的离仙郡开始!她要以这里为‘男女平等’思想的起源地,去辐射整个大济土地! 解放这个时代的所有女性!也可为这个时代,解放一半的生产力! 生产力富足了!整个国家才会富足! 在天灾人祸面前,整个人类集体才会拥有更多的物资储备,更高的抗风险能力! 贫苦才会真正远离普通百姓! 解放女性!对于社会集体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若一个固有的思想,危害了整个人类集体的发展,这就是腐朽糟粕的思想,它应该在每一个人的大脑里摒除! 任何事情的伊始,都必须要有一个‘榜样’! 如今的林知皇,就欲做此时代的第一个女性榜样! 第376章 欲以女身示人,登郡守位 经过这几天的商讨,林知皇与温南方一致决定,在朝廷封官文书正式抵达离仙郡的那一天,林知皇将以女身示人,出城迎旨。 林知皇在最初拜见鲁王时,便用的自己原身的真名,林知环。 鲁王联名上书表功,为她向朝廷请授离仙郡郡守位时,有详细的上表她的功绩,生平,身材,样貌等细项的东西,唯独有一样东西没写,那便是性别。 大济朝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因此,为官者默认都为男子,因此没人会特意强调这一项。 朝廷下发的封官文书也是如此,授官刺书上,会根据上表所书内容,撰写她的姓名、年岁、出身,却不会明确写她是男还是女,因为大家都默认她为男子。 林知皇要利用这个空子,让大济朝廷,亲自封她这女子,为离仙郡郡守! 她要以女子之身,去接受大济朝廷的封官! 没有什么,比朝廷正式向女子授官,更能打破时下人,对女子必须困于后宅,必定不能为官的这一偏见了。 她要用事实,向世人证明,男人可为之事,女人亦可! 朝廷的授官刺书一旦下发,便再无收回道理! 后面朝廷知道她乃女子,再说搞错了?想收回授官刺书,那说说哪里搞错了? 授官刺书上写的名,难道不是她的名?功绩、出身、样貌、年岁难道对不上? 对的上? 对的上那又如何叫弄错呢?授官刺书难道不是朝廷亲发的? 是朝廷发的,但发之前不知道被授官的人,乃是女子? 那大济朝廷有明文规定女子不可为官吗? 没有? 既然都没有,那这授官刺书,就更没有被收回去的道理了! 起先温南方还觉得林知皇激进了些,但最终也被林知皇说服了。 林知皇若想以后成就一番大业,确实是不能再对自己的身份,这样遮遮掩掩下去了! 直面劣势,迎头而上,解决问题,方是化解危机的最佳方案。 林知皇若初掌一郡之地,显于人前时,就有所隐瞒,后面又能让谁,信服跟随呢? 遮遮掩掩虽能得一时方便,但终归是小道,后患无穷!如今,林知皇已有可博的资本,不若一次就将后患永久解决! 再如此下去,以后林知皇每收一人,便需特意讲明自己身份,不然便存在欺瞒,有才之人如何能忍? 你说男儿女儿皆相同,为何又要以男装行事呢?此乃大的弊端,终究失了磊落。 若不讲明,暂时得了有才之人来投,随着年岁的增大,林知皇的女性特征明显,又如何能完全瞒的住真正的聪明人?那些来投之人,最后也会因此分道扬镳,还不如一开始便摆明车马。 如今林知皇还依附着鲁王,她若以女子之身,示人为官,世人看到这点,首先会抨击的,是一手操控此事,执意将她这女子推上郡守位的鲁王! 林知皇躲在鲁王身后,还可喘息,还可因此被人忽视,不至于一开始,便与全天下的‘腐朽’为敌! 过了最初时的风头,林知皇再崛起时,世人也早已接受了她乃是朝廷亲授的女官,非一般女子的事实,如何行事,众人也不会如初始那般抵触。 林知皇这个女子,重掌‘刀兵’后,再拿下些点战绩,也算是真正入了角逐天下的战场,被众诸侯放在了眼里,有才之人欲投靠的主公人选,亦能有她林知皇的身影在其中! 鲁王那,林知皇也早有安排。 鲁王疑心重,再是稚童做郡守位,时间长了,稚童也会长大,站在鲁王的角度看,天高皇帝远,也难保长大的稚童,不会起异心,届时再换人也是麻烦,而再换的人,也未必能有原来的人好,毕竟离仙郡不在鲁王的库州治下,实难万无一失的掌控。 而女子则不同,时下男子惯性就会轻视女子,若她林知皇真坐稳了这位置,鲁王不仅不会忌惮,反而会因此高兴,他子嗣众多,未必不会想着以联姻的法子,将此地牢牢掌于手中。 就算鲁王不如此想,林知皇也会让鲁王如此想!至于鲁王最后想的此法能不能正常施行,就看她林知皇到了那个时候,有无发展出与之相抗衡的能力了! 她林知皇现在要的就是时间,能苟在一处,静静发展资本的时间! 这里就要用到杨熙筒了! 林知皇想到此,嘴角微勾,对温南方道:“杨熙筒,是该好好找他聊一聊了!聪深,你说,让他将我是女子的事,透给鲁王提前知道如何?” 第377章 不择手段 鲁王此时知道了她是女子,也只能赶鸭子上架,让她做这离仙郡郡守!鲁王既然一手操作扶持她上位,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女子为官,前所未有,此事一出,必定会引起外界的轩然大波。 提前让鲁王知晓!也能借他的势力,提前布置,遮蔽来自外力的强权镇压。 鲁王的名头在这里,在诸侯王中,实力也名列前茅,谁若轻看她是女子,想来离仙郡分一杯羹,也得先掂量掂量鲁王的实力。 而对于鲁王来说,她林知皇是一名女子,又年岁尚幼,对她的警惕心,将会降到最低。 后面就算她收服了或是换掉了,鲁王留在此地的,杨熙筒、江越河、管福庆这三个互相制衡的人,放手治理离仙郡,使得离仙郡此地如世外桃源,且产粮颇丰,而声明远扬,亦会因为她是女子,不会对她起多大的防备心! 这是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林知皇此话一出,温南方就知晓了她的意图,略微一思索,便赞许的点头道:“可!好策!” 林知皇还待说什么,书房门此时被敲响了,是喻轻若来了。 “进。”林知皇止了话头,扬声道。 温南方见有人来找林知皇,对她点头示意后伏案,暂时先忙自己的事去了。 “主公。”喻轻若走进来,精神面貌很是不错,整个人神采飞扬的对林知皇拱手唤道。 “这两日可辛苦?”林知皇神色柔和的相询道。 “不辛苦!” 喻轻若抬头,眼神亮晶晶望着林知皇,略显激动道:“我爹只有我一女,从小也是将我做男儿养大,也如男儿一般,给我取了字,更是教了我一身男儿才能会的医术!以前我困于后宅,便是想医人,或是想钻研的‘毒’之一道,也没有机会,一切只是空想!如今跟了主公,才算是真正做了‘男儿’,脱离后宅了!临河恨不得每日都如此,何言累与辛苦?” 林知皇摇头失笑:“临河,以后在我身边,你多的是时间可做你想做之事,可别骤然得偿所愿,枉顾自己的身体,也要适当休息才是。” “是!临河有分寸的!”喻轻若再次拱手,朝气非常,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 “主公唤临河前来,有何事吩咐?” “梁峰原如今情况如何?”林知皇问道。 “梁峰原如今高热退了,伤口也开始结痂了,因为此伤未伤及内脏,以他的身体底子,好好休养一月有余,便可行动自如了。”说到正事,喻轻若严肃了神情,条理清楚回禀道。 “这么快?” 林知皇闻言惊诧一下,片刻后沉吟道:“临河手上可有不伤人身体,但一时半刻,会让人全身无力的药?” 这两日林知皇一直在与温南方商讨如何让离仙郡百姓接受她这女郡守之事,倒把梁峰原暂时抛到了一边。 喻轻若来府后,林知皇便让她亲自去为梁峰原医治了,因此,至那日她为梁峰原清创治伤后,便再也没见过面了。 那日,她表示的那么明白了,梁峰原应该是懂了她的意图的,但这么多天过去了,梁峰原也没有传出话来,有约她前去一见的意思。 这是,完全没有此方面的想法啊,那只能用别的办法,暂时留住这位八浒之一了。 毕竟,此时能不能真正收服梁峰原还为其次,就怕此人伤刚好一点,便不告而别,再去刺杀鲁王! 鲁王此时若是身死,她林知皇的很多谋划,都要被打乱,是万不能行的。 况且,梁峰原用刺杀的方式杀鲁王,即使刺杀成功了,他本人也必定难活。 如此人才,折损在这里,委实可惜! 这可不是划算买卖,因此,林知皇欲对此事防患于未然。 “主公打算给梁峰原用?”喻轻若立即心领神会。 “是!”林知皇也不遮掩,坦然承认。 “有,配置此药,有些药材少见,需要去收罗,普通药堂里没有。”喻轻若也不细问林知皇为何要如此,早在林知皇与符骁交锋时,她就知道林知皇的聪慧劲,非是一般人能比,所思所想,普通人一般跟不上。 既已认其为主,她要做之事,她喻轻若配合便成,总有其目的在的,多问无益。 “无事,需要什么药材写来,让胡三命人出去收罗。”林知皇安排道。 温南方本来正忙着,分心听到这里,亦是抬头,目光探究看林知皇,觉得林知皇为了梁峰原,倒有点不择手段的意味在里面了。 若不能收服此人.....主公会如何? 第378章 向鲁王献策,可娶 “诺!”喻轻若领命退了下去。 “主公.......”温南方见喻轻若走了,正要开口相询,话语便被林知皇打断了。 “我不能放他走,不仅仅是因为我想将他收入麾下。”林知皇侧头看向温南方,认真地解释道。 “您怕他伤好后,不告而别,再去刺杀鲁王?”温南方与林知皇眼神一触,便明白了她的意图,吞下了未尽之言。 “嗯,梁峰原身手不俗,若不限制他行动,他想走,难有人能拦的住他。”林知皇神色凝重道。 林知皇说着话站起身,示意温南方移步茶案前,两人品茶细谈此人。 温南方撩袖而起,长身玉立的随着林知皇迈步走向茶案。 林知皇边走边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忧道:“就怕梁峰原脱险后,再去刺杀鲁王,鲁王不防,让他成功得手了。鲁王如今对我而言,十分重要,尚不能死。” 温南方细听着林知皇所言,在茶桌前坐下,娴熟的开始煮茶。 “留下梁峰原您打算怎么办?此人无甚野望,全族被灭,如今全为仇恨而活,双目被仇恨蒙蔽,即使您承诺,日后必定帮他诛杀鲁王,为其族人报仇血恨,他也未必会因此效忠于您。”温南方喝着茶,摇头轻叹道。 “此话怎讲?对了,他与符骁有何关系?”林知皇终于想起此事,奇问道。 “梁峰原与符骁的武学师父同属一人,乃大济名将长垣,他们亦是师兄弟。” 温南方将煮好的第二盏茶,放于林知皇手边,娓娓叙说道:“梁峰原此人与兵法上和武学上有着过人的天赋,因此被长垣大将军收为徒。梁峰原一直都在盛京求学,因性子孤僻,家世在盛京也不算出挑,所以也无人会特意去与他相交,与他有过交集之人,少之又少。梁峰原除了与他同门的几个师兄弟有过往来外,也无甚友人。我也是因为符骁的关系,才与他有过几面之缘。” 林知皇听到这里,端起手边的茶盏,品了口茶,暗想,梁峰原还真是名副其实的酷哥一枚啊,孤身一人出门在外求学,就一心钻研学业,无用社交在他那里,完全是不搞的啊。 “去岁长垣大将军驾鹤仙去没多久,鲁王便出兵攻打了渝川王,年底时鲁王诛灭梁氏满族的事传回盛京,为师父长恒大将军守灵还未满七七四十九日的梁峰原,突遭变故,算是彻底成了飘萍无依的丧家之人。” “趋利避害,乃人之天性。梁峰原平时为人太过独,有难时,怕也难有人对其伸出援手吧?师父刚亡,自身家族又紧接着被皇室强权屠灭。那段时间梁峰原在盛京,怕是饱受世态炎凉之苦了吧?”林知皇叹息着推测道。 “是,主公所料不错。” 温南方颔首,抬手举杯,怅然若失的饮了口温茶,继续道:“鲁王残暴,名声在外,与鲁王有仇之人,众人哪还敢与其有关系?自然纷纷对梁峰原避之不及,怕与其扯上关系,被他所累。唯有符家不惧鲁王势力,接了暂时无处可去的梁峰原回府暂住,但没多久,梁峰原就离开了盛京,众人再不知其踪迹。” “鲁王刚打下离仙郡没多久,他就来此刺杀了,怕是一直在跟着鲁王呢。”林知皇沉吟道。 “想必是如此了,梁峰原想以自己一命,换自己家族血仇得报。”温南方叹道。 梁峰原就算刺杀鲁王得手,他当场也很难脱身,刺杀行动前,怕就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来此的。 “原来梁峰原与符骁也是师兄弟关系啊。”林知皇轻抚茶杯边沿,若有所思道。 “据我了解,梁峰原此人,乃自我之人,无甚大义在身,亦无甚权欲之心,主公怕是很难将其真正收服的。”温南方忧心道。 “无甚大义在心吗?”林知皇喃喃道。 梁峰原的眼神…… “主公?”温南方见林知皇失神,轻声唤道。 “将梁峰原之事先放一边,无论能否将其收服,梁峰原此时也不能轻易从我手中离开,就让他暂时在我这里养伤吧。”林知皇一锤定音道。 “嗯,先放一放此事也好。”温南方也想着这段时间忙过去了,再去亲自找梁峰原细聊一番,此时他们也不方便见面。 “刚才胡三送来的管福庆、江越河,以及杨熙筒的生平资料,聪深可详细过目了?管福庆此人,聪深你有何看法?”林知皇将空置的茶杯放回茶壶旁。 温南方自然的再为她满上茶,缓声道:“从调查上来的资料看,管福庆此人,不重享乐,为官十五余哉,仍是一贫如洗,想也不会是贪财之人。而且就因为他家住在闹市,也因此,逃过了那必死一劫。如此不重外物之人,不像是会送女讨好鲁王,攀那富贵之人。” “如我所想一样,起先倒是我先入为主误会他了。刚才看了他的生平,他确实不像行此事之人。”林知皇敲击桌面,若有所思道。 “您的封官文书还未正式下来,离仙郡的事务,如今还是由管福庆暂理。便也暂时不管他,再观察其人一段时间,看他究竟是何人,再做下一步谋划吧。”温南方果断道。 如今事情太多,必须都先排优先级。 一些可以暂缓的事情,便先放置一边,后续再处理。 林知皇点头:“江越河此人倒有些意思,在薛倾成为鲁王女婿前,原来他是鲁王手下的第一悍将,薛倾如今坐的位子,乃是他以前坐的。” “嗯,此人乃世家出身,鲁王疑心慎重,想来就是经过了小皇帝被世家操控的前车之鉴,重掌兵权之人,鲁王不敢再用世家出身的武将。想来就是因为此,所以让不是世家出身的薛倾取代了他。这江大将军,是有些本事之人。” “哈哈,是啊!鲁王真是留了一个好人才给我。” 看到江越河的生平资料后,林知皇的眼睛都亮了,这样的武将,鲁王就这样疏远了!丢在了偏远的一郡之地,委实太过,不珍惜人才!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由她来捡漏,便宜了她啊。 “这江越河的家人都在库州,怕是不好收服。”温南方点明道。 “无妨!这些都好说,等花庆发在库州站稳脚跟,这些事情都好解决。唯一难解决的,就是如何让这些人投效于我。” “主公心中已有谋算了吗?”温南方再次为林知皇满上一杯茶。 “嗯,江越河心中的渴求太过明显,若满足他自愿,想收服他不会太难。” “如此说来,主公心中是已有谋划了。”温南方轻笑,执起茶盏,又饮了口茶道。 “嗯。”林知皇踌躇满志的点头。 “杨熙筒那里........” “今晚我便去见他,此人最是好掌控,根本无需我费心,就自己跑来与我站在同一战线,这种美事,现在想来,我都能连笑三声,自然是要好好运用他一番的。”林知皇听温南方提起杨熙筒,嘴角勾起玩味的笑。 “您想利用他来向鲁王献策?让鲁王的下一步随着您的计划走?”温南方见林知皇露出如此表情,就知道她的打算。 “是!我要用他向鲁王‘告密’,提前让鲁王得知我乃女子之事。鲁王得知我乃女子之身后,先会大惊,然后再是大怒,但我的授官文书已经在来往离仙郡的路上了,鲁王也没了在可冠杀匪之功,推上离仙郡郡守位的人。鲁王无路可退之下,只能想别的补救之法。我要让他献计鲁王,提醒鲁王,我虽为女子,但朝廷授官刺书上,却确实书写的授官于我,也未言明女子不可为官。” “我要借杨熙筒之口,告诉鲁王,女子之身的我,稳坐在郡守位上,对他鲁王来讲,才是更加万无一失的。因为我乃女子,等我长大后,也是勿需担心我这傀儡,日后会想专权的,女子能成何事?离仙郡永远会是他的粮袋子,因为,是女子,就代表可娶!” “可娶?”温南方手上斟茶的动作微顿。 “对!我要让杨熙筒去谏言鲁王,让鲁王之子娶我!” “什么?”温南方闻言,大吃一惊,失手打翻了手中的茶盏。 第379章 心绪 “聪深,你这是作何?”林知皇见温南方如此失态,望着他诧异道。 “无事。”温南方轻咳一声,嘴上说着无事,但倾洒在茶案上的茶水,此时顺着案面蜿蜒而下,瞬间便染湿了他的衣袍,也不知躲避。 林知皇见状连忙站起身,将对面而坐的温南方拉离茶案,以防更多的茶水,顺着案面淌下,将他的衣袍染湿。 “聪深,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这段时间太过操劳,不舒服?”林知皇奇怪道。 温南方经过最初的震惊,此时也已反应过来,林知皇刚才所说的‘嫁’,不过是暂时稳住鲁王的办法而已。 鲁王之子,哪能真正娶得主公? 鲁王阴差阳错之下,推了主公这个女子,做了一郡的郡守位,这无疑是将世人得目光,都吸引到了离仙郡。 鲁王再想不惹人瞩目的掌控离仙郡,基本就成了空望。 如此境地下,鲁王再想换其他人做离仙郡的郡守位,也必定会引起多方势力对他出手,阻碍他的盘算,这其中就不知又要生多少变故了。 鲁王破解此危的最好办法,就是硬着头皮,继续扶持主公这个女子为此地郡守,才是最为万无一失,可牢牢掌控离仙郡的唯一方法。 违背世俗伦常又如何,鲁王才不是会管那世俗之人,就以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处事风格来看,只要‘专门’有人去引导鲁王,能让鲁王看到‘女子’为他代掌离仙郡的种种好处,他就只会乐见其成此事,哪还会管为官的是女子还是男子? 此时那引导鲁王往此处想的人,再献上联姻之法,为其以后真正收回离仙郡而铺路,鲁王只怕不仅不会生怒,反而会越发高兴才是。 而鲁王心里就算有了联姻的打算,应该也不会此时就施行,因为主公就算被鲁王控制着,但至少明面上看来,与鲁王无甚大的关系,毕竟还有一层遮羞布在。 假若鲁王如今就让他之子娶主公,那就真的是连最后的遮羞布都扯下了,再是愚昧的百姓,都能看明白鲁王对别州之郡,昭然若揭的占有心了。 大济皇帝如今虽已被架空,但毕竟还在位,作为皇族中人,公然挑战皇权,这种蠢事,鲁王也不会干。遮羞布暂时不能撤去,鲁王自然会等时机成熟,再行此联姻之计。 退一万步说,主公毕竟还未及笄,联姻的计划,鲁王就算心中已有此打算,必定也会放在之后了。 但在主公的一番谋划下,鲁王真的还能活到此计真正施行之时吗? 所以,这只是主公的缓兵之计罢了,主公想用这个嫁娶的名头,换鲁王今后对她掌权的忽视,换林者云在鲁王那里的性命无忧,只要林者云一直有用,林者云就不会轻易成为鲁王发泄怒火,随意斩杀的对象。 毕竟,鲁王确实非是什么良善人,一个人若对他用处较小,稍微惹怒他,便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随意小觑他不可取,得拿出些东西稳住鲁王,是必要的。 想明白这些,林者云大脑再次回归清明,其实在听到林知皇如此说的那刻,他就该反应过来这些的,为什么刚才还会瞬间心慌? 两人此时都未讲话,于是书房里安静下来,温南方目光沉沉地望着正面含担忧之色看着他林知皇,窗外微有风声呼过,依稀传入耳中,却也是极轻的,似乎是生怕打扰了屋内的安宁,书房外廊下挂着的风铃轻呤有声,纷乱嘈嘈,犹如温南方此刻的心绪。 主公早与他说过只会娶的,自然不会食言,自己又在担心什么呢? 温南方收起纠杂不清的心绪,失笑的摇头,目光再度清澈如一潭清泉,缓声道:“刚才聪深骤然听到主公要联姻鲁王,一时失态了,还望主公见谅。” “原来如此,这只是缓兵之计而已,聪深还怕我会为别人做了嫁衣不成?”林知皇亦是失笑道。 每次与温南方谈话,林知皇基本不用费什么劲,他就明白她的意思,今日乍然见他也有不能领会其意的时候,不由觉得十分有趣。 原来再是聪慧的人,也有是凡人的时候啊。 “想来这段时间,聪深你确是累到了,现在你衣袍也湿了,快回自己院落换了去,今日就不要再来书房忙事情了,好好休息一日吧。”林知皇说着话,面上浮现出些许歉疚之色,开始反思检讨起自己来。 温南方闻言也不推辞,只是波澜不惊淡然点头,对林知皇拱手示意,宽大的袖袍微摆,满腹心事的退了下去,回自己院落,开始整理起自己奇怪的心情。 温南方走后,林知皇叫来了黄琦锦,吩咐她多叮嘱府里的膳房,给温南方院子里每日送的膳食,多送些滋补的去。 如今林知皇手下缺人手,只能让温南方能者多劳了,休息跟不上,吃食上就不能再亏了手下追随之人了,不然先不说温南方会不会对她这主公有意见,林知皇自己都该对自己的为上之道有意见了。 黄琦锦领命退下后,林知皇开始独自一人在书房里,思考如何用杨熙筒之事。 入夜,月华初升,月辉自天际畅然洒落,如水银泻地,遍布天空。 至鲁王走后,躲了林知皇几天的杨熙筒,再也无处可躲,被胡三带人,‘请’去了郡守府内的议事大殿。 杨熙筒带着仆从,在胡三的盛情邀请下,愁眉苦脸的走到议事大殿外。 花铃执枪,此时正亲自守在议事大殿门外,见杨熙筒被胡三‘请’过来,亲自收了他的全身,确定他身上没有藏,可伤人的武器,才让他将带来的仆从留在大殿外,带着他一人,进了议事大带殿。 第380章 杨熙筒的崩溃与惊 杨熙筒见林小郎君手下的人,对他的安防,做的比鲁王那还严谨,不由在心里对此人的评估,更高了些,也微微有些满意起来。 从他杨熙筒当初自作聪明,阴差阳错在鲁王那里荐了这装模作样的林小郎君,为此处郡守起,他就只能和这林小郎君绑在同一条战船上了。 不然,以鲁王的性子,若发现这林小郎君非是无知稚童,而是聪慧绝顶的权欲之人,首先要斩的,便是他这自作聪明献策之人。 上了林小郎君的船,杨熙筒如今只能希望他确实能力出众了,毕竟掌舵的人越是厉害,船则越是不容易沉。 鲁王是天潢贵胄,天生就具有夺位的优势和资本,但这并不代表着鲁王就一定会赢到最后。 如今正值乱世,后来居上者,也未尝不可为,林小郎君如此年岁,便能在鲁王的眼皮子底下藏拙,借鲁王之力,发展自己的势力,挑拨鲁王与薛倾这对翁婿之间的关系,以后会有哪番造化,谁又说的准呢? 杨熙筒跟在花铃身后,走进议事大殿,心里如此想着,不甘的心终于好受了些。 杨熙筒也是果断之人,想通了也不扭捏,在大殿下站定后,恭敬的对上首拱手一礼道:“不知林小郎君,唤在下来此有何吩咐?” “杨谋士不必多礼,我唤你来,确实有事吩咐。”林知皇端坐于上首,看着下首此时还未抬头的杨熙筒朗笑出声,漫不经心道。 “林小郎君有何事,只管吩咐在下,在下一定替.........”杨熙筒嘴里直白的表着真心,自然的抬起头,待看清上首之人此时的模样,后面的话卡进了嗓子眼里,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没把自己抽过去。 “你!你!你!”杨熙筒急赤白脸地抬手指着端坐于上首,一身女装之人,惊惶的后退,面色涨如猪肝。 “杨谋士这是怎么了?见到我,怎么跟见到鬼怪似的?”林知皇黛眉微挑,嘴角微勾的看着下首颤抖着手指着自己的地杨熙筒,镇定非常。 “无礼!”花铃适时踏步而出,手中长枪挥出,打偏杨熙筒指着林知皇的那只手。 杨熙筒吃痛的长呼一声,收回自己的手,总算冷静了些许,干笑道:“林小郎君又顽皮了,您就算长得面若好女,也不能将自己真装扮成小娘子来吓唬人,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若真让人误会您乃女子,岂不是让人笑话?” “杨谋士,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呢,我就是女子啊。” 林知皇话落走下大殿,为了让杨熙筒看的更清楚,在他面前摊开了双臂,翩跹如蝶的转了一圈,又活泼的蹦跳了两下,天真烂漫。 面前的少女双眸灵动,莹润的肌肤白净异常,烛光下泛着明玉一般的光泽,娇小的脸庞上点缀着小小的殷红唇瓣,生得粉妆玉琢,那眉眼口鼻,极是秀美,恍若一朵红艳艳的花儿初开,整个人可爱美丽至极。 若不是此时此景,站在他面前做此事的人,不是他杨熙筒愿代入之人,他定会好好欣赏一番,再赞赏一番,但面前人偏偏就是! 林小郎君是女子? 他是她? 他怎么能是她? “疯子!你这个疯子!”杨熙筒终于爆发了,不顾自己性命安危,不顾正虎视眈眈盯着他的花铃,再次指着面前的林知皇,斥骂出声。 花玲立时柳眉倒竖,执枪的手刚要再动,却被林知皇眼疾手快的按了下来。 “女子怎能为官!你这是要害死我也!”杨熙筒深受打击,不可置信的抬手抓自己的头发,抬头望了房梁半刻后,又绝望的看向面前女子。 林知皇静静地站在他面前,神色平静地看着他,无一丝慌乱之态。 “对!你继续扮男装,就可为官!你我也可活!”杨熙筒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喊出自己想出的解决之法。 “不!朝廷封官刺书到离仙境的那日,我会以女子身份,前去城门外,接受朝廷封官。”林知皇下颚微抬,傲然道。 “你这个疯子!”情绪早已处于崩溃边缘的杨熙筒,再次大声斥骂出声。 “女子为何不能为官?”林知皇肃正了神色,看着面前早已心神大乱的杨熙筒。 “古往今来哪有女子为官的先例?”杨熙筒摇着头,绝望地喃喃自语,边说边退,看面前的林知皇犹如看到鬼怪,最后更是脚下一软,再也站不住,软倒在地。 杨熙筒仿佛看见了鲁王命人拖他下去斩头的场景。 “那我就做这个先例!”林知皇掷地有声道。 “朝廷不会承认的!世人不会承认的!”杨熙筒嘶声道。 “如今正值乱世,强权会让他们承认这道封官刺书的!”林知皇笃定道。 “强权?你是指鲁王?鲁王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你欺瞒了他,坏了他的大事!”杨熙筒简直不能相信面前之人,能说出此话,莫非她真江鲁王当做了十世善人不成? “那他也无路可退!只要他还想掌控离仙郡,就只能用我,更不能伤我!”林知皇在杨熙筒面前蹲下身,睥睨的看他。 “鲁王会杀了你!更会杀了此前献策的我!”杨熙筒有气无力的尖声道。 “所以今日我找你来,让你提前知道我乃女子!我想给你一个可以在鲁王手下活命的机会,我们一起在鲁王手底下活下去如何?”林知皇真诚的直视杨熙筒的双眼,语含坚定道。 杨熙筒被这样的眼神一看,惶恐的心,奇异的镇定下来,还等反应过来时,他就听自己问道:“如何活?” 林知皇镇定自若的站起身,开始娓娓道出自己的计划。 杨熙筒越听心越是平静,最后开始痴痴看着林知皇发呆,慢慢的站起了身。 杨熙筒听完林知皇欲让他做之事,也知晓了自己的命暂时是在鲁王那保下了,不由疑声道:“此策确实可让我活,也可让你活。但你做这么多?就是为能高嫁鲁王之子?按你的出身,想配亲王之子,用别的方法筹谋此桩婚姻,也不是不可,为何要行此等冒险之法?” “非也,我不会真嫁鲁王之子的。”林知皇摇头道。 “那你以命相博,行此事,是想做何?”杨熙筒看着面前面容秀美的林知皇,心中隐隐有了些别的猜测。 这样一个妄图用女身去为官的女子,她的目的又岂会这么简单而平凡? 杨熙筒细细思索她此段时间所行之事,再次失态,尖声道:“乱世欲至,你这女子,亦想争夺天下?!” 她....一个女子!竟然有此等野望! 第381章 私欲与匡扶社稷之心 “是!我欲结束这乱世!”林知皇掷地有声道。 林知皇挺直腰身,再次走向上首,回身看向堂下仓皇无措的杨熙筒,身上的锐气,势不可挡的迸发而出。 “你真是个疯子……”杨熙筒面颊抽搐,仰望着立于上首,巍然下望的女子,再次失神的喃喃道。 同样一句话,这次,杨熙筒说出来,再不是崩溃的斥骂,而是震撼的嗟叹。 “世道大乱,民不聊生,致使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们,仍在无止境的满足自己的私欲,再如此下去,此后我们生活所居的家国,将是何等的地狱人间?秩序不再,贼匪横行,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不是看不到这些的傻子,就只能做世人眼中的疯子。”林知皇说着此话,眸色越是深邃,凡触及她眼神者,似要被拉进她的欲望领地。 杨熙筒仰望着殿上之人,此时此刻,被其所展出的志向,深深地震撼了。 他这顶天立地的男子,饱读诗书,学成文武艺后,想的更多的,都是自己此后会有的成就。 看到的是,他凭自身本事,在这乱世里,可获得什么利益,可有什么成就。 他能借此乱世之机,能让他的家族靠着他,能在以后拔到什么样的高度。 以上种种,他眼界目光,全在自身之上。 而眼前小娘子,她的眼界视野,不在自己本身,不在自己家族,竟然在整个山河! 这.....便是天生皇者吗? 想到此,杨熙筒的心脏,似被什么东西重重锤击了一下,心绪瞬间沸腾起来,热血直冲心头。 他杨熙筒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望着上首,身怀异人之志的小娘子,杨熙筒被震撼到失语。 这样的人! 这样与众不同的人! 他杨熙筒首次遇见这样的人! 他投奔鲁王,乃是因为鲁王的势力在诸王中,最是强盛,最有可为,却并不是冲着鲁王这个人去的。 不看势力大小,只看人,杨熙筒是不会选择鲁王这样的主上投效的。 鲁王身上只有私欲!不是杨熙筒所喜的主上! 然而,天下即将大乱,能否自保尚未可知,他杨熙筒只能放下理想,只争可安身立命之处。 而眼前的这小娘子,当真与鲁王那样的为上者截然不同!私欲未见多少,身上却怀匡扶社稷之心! 这与他见过的为上者皆不相同! 她竟然是真正心怀天下之人,这样的人,他杨熙筒遇到了,竟然是一个小娘子! 他杨熙筒究竟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杨熙筒在震撼的心绪中,恍恍惚惚地转身,径直往大殿外走去。 一直守在一边,以防杨熙筒做出过激之举的花玲,见杨熙筒如此无礼,竟然不告而走,再次柳眉倒竖,大喝道:“无礼!” 花玲呵完,正欲追上去给这敢对主公无礼之人一些教训,却被林知皇出言抬手制止住了。 “让他自己静一会吧。”林知皇望着杨熙筒踉踉跄跄,游魂般离开此大殿的背影,胸有成竹的沉声道。 花玲依令收枪,望着杨熙筒不告而走的背影,面上仍有不忿。 这些男子!天生便瞧不起女子,即使是如主公这般,才德胜过男子的女子,在他们眼里首先看到的也不是其自身之能,而是性别。 因为性别不同,便是主公再是才德兼备,也会被他们指责为‘疯子’! 岂有此理! 花铃冷下脸,转眼心疼的望向大殿上首,身量还未长成的主公。 她只是旁观者,都因此心有不甘,主公呢? 行到现在,一直怀有的,又是何等心情? 想到此,花铃的心肠硬了起来。 无事!主公,心怀悲悯,轻易不会伤人。 那伤人之事,便由她花铃来做!她愿意为主公手中之刀,替主公斩尽所有,意欲加害主公之人! 甚至是,主公倾尽心力,折节下交,亦不服主公之人,就由她来下手! 花铃眼中迸发出杀气,手中的长枪,微微侧动,如蜇人欲噬的长蛇,吐出辛辣的长信。 夜色静静,风声亦是疏落近无。 杨熙筒失魂落魄的离开大殿,带上等候在门外的仆从,返回自己的院落。 “质疑她,我又能怎么办呢,只要她会以女子装束,前去接朝廷的封官旨意,我就在鲁王那里不得好!”杨熙筒在自己厢房里枯坐了一刻钟,突然自怨自艾道。 杨熙筒扬手愁苦的抓向自己的头发,束发的发冠因此歪了些,慢慢地在发顶上失去附着力,滑到了地上,长发散下,更有不少发丝,死去的掉落到肩头,再飘到地上。 性命关头,杨熙筒再也顾不得自己心爱的头发,骤然站起身,视死如归的向外走去。 “除了继续和那心怀黎民的小娘子一条道走到黑,我还哪有别的选择?”杨熙筒嘴里无知无觉的说着此话,已经走到院落中。 杨熙筒的随身奴仆见他进去厢房没多久,又披头散发,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疑惑的上前,恭声询问道:“主人,您这是要去哪?” “备马,我要去追大王!” “追大王?大王不是走了有三日了吗?” “嗯,我要换马不换人去追大王,告一密,再献上一策!”杨熙筒咬牙视死如归道。 “主人?如今天色.......” “不用多说,去备马吧!”他哪还有选择,若想在鲁王手下保命,只有遂了那林小郎君...不,是林小娘子之意,去给鲁王告密,再献策了。 笼罩着隐入无边的夜幕,是让人沉沦的黑暗,杨熙筒带着两名随身的仆从,和林知皇安排给他,是监视,也是保护他安全的数十名部曲,一路追着鲁王大军撤离的方向骑马奔去。 第382章 钟氏与陈氏这对闺蜜 盛京,林府。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花草上,仿佛是蚕儿啃食桑叶的‘沙沙’声,在雨水与草木之间响起,不见清新,只见恼人的烦躁。 “姐姐,你快给我出出主意!那姓符狐媚子,将我两儿都迷的失了心智!如今更是使得他们反目成仇,姐姐最是有主意之人,快快帮帮我!告诉妹妹,该怎么办才好?”陈氏捏着帕子,委屈的抹着眼角,哭哭啼啼道。 “那符家都倒台了,符二娘子不过一飘萍之人,你想处置她,还不容易?”钟氏轻摇着手中的团扇,小声劝慰道。 “我那二儿,将那小贱人保护的是滴水不漏,此前在府里就派人日夜守着,我想随意处置她,也得有机会才行!如今更是好,丹儿已将那小贱人接出了府,我现在都不知道她在哪!想处置她,也得先找到人才行!如今,我的丹儿,更是将那小贱人接出府后,再也不着家!他是彻底与我这当娘的离心了!都是符小贱人害的!”陈氏说到此,更是泣不成声。 钟氏听到这里,摇着团扇的手微顿,眸中异光一闪,挥退周遭伺候的奴仆,奇道:“哦?鲁二郎君竟是将那破家的符娘子看的如此重?如此说来,鲁二郎君对她倒不是一时新鲜,只是玩玩而已了?这是真上了心啊?那符娘子已是罪奴,哪配的上鲁二郎君?” “就是如此!这正是妹妹我所担心的!丹儿只是玩玩那小贱人也还罢,糟糕的是我的丹儿明显是对她动了情了!我的丹儿乃是闻名天下的七聪之一,样样卓绝,什么样家世的好娘子配不得?” “那是!妹妹能有鲁二郎君这样的儿子,真是羡煞姐姐也。”钟氏顺着陈氏的话,狠狠的挠着她的痒处,奉承道。 果然,陈氏听钟氏如此说,哭声小了些,面上显出些自得之色。 “而我的丹儿像是被那符小贱人下了蛊一般,除了她,如今连姬妾也不纳,更是不娶!这可如何是好?妹妹我还想和姐姐你做亲家呢!”陈氏说着,又抽抽噎噎起来,动情的抓住钟氏的手,吐露心声道。 钟氏听到这里,眼中闪过喜色,但也不动声色道:“妹妹说笑了,鲁二郎君可是一品世家的嫡郎君,也是闻名天下的七聪之一,如今更是吴丞相眼前的红人,我家的蕊儿,哪配的上?” “蕊儿乃姐姐一手调教长大的,更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何配不上?要能得姐姐的蕊儿做我的儿媳,妹妹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陈氏立即反驳钟氏的话,急言道。 陈氏口中的蕊儿,正是钟氏的小女儿,林者蕊,今年正二八年华,最是说亲的好时候。 世家贵女,一般都会在家留到二九之后才会发嫁,如今,正是林者蕊可说亲之时,若是能成了这门好亲,钟氏才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钟氏面上再也控制不住的浮出喜意,捂着嘴笑道:“妹妹可是真心真意说此话的?” “如何不是!我们鲁家已是一品世家,娶媳自然是低娶。以蕊儿的人品才貌,如何配不得我儿?”陈氏嗔怪的看了眼钟氏,一副怪她不解自己心意的模样。 “那姐姐我就替蕊儿谢谢未来婆母的看重了!”钟氏很是会做人,一挥手中的团扇,打趣道。 陈氏立时破涕为笑,娇声道:“姐姐还是如未嫁时那般,最会逗妹妹我开心了,蕊儿性子随你,若得了她为儿媳,妹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钟氏听到此话,笑容微僵,很快又恢复如常,决定不和面前这从来不会说话的蠢人计较,转移话题道:“姐姐我这倒是有一法子,倒是可以不留痕迹的除去那符娘子,又不伤妹妹你和鲁二郎君的感情!” 陈氏闻言,眸光骤亮,大喜道:“妹妹就知道,姐姐乃聪慧之人!就没有什么事可难住姐姐!姐姐快快说来,是何法子?妹妹我洗耳恭听!” “姐姐我听说,鲁二郎君,一直有在护着那进了军妓营的符氏女眷?”钟氏嘴角勾起阴毒的笑,曼声道。 陈氏闻言,忿声道:“就是如此!那符贱人自己拖累我儿还不够,更是借用我的权势,来护住那些罪人!害苦了我儿!姐姐提这事做何?” “妹妹别急,听姐姐细细说来。”钟氏说着话,倾身凑近陈氏的耳边,面露恶意,小声的说了些什么。 陈氏也凑过去细听,越听面色越是兴奋。 陈氏在还未出嫁时,就与钟氏乃闺中密友,钟氏家世没她好,长的没她好,所以与她相处时,钟氏是处处讨好于她的。 后来,钟氏嫁与了林氏族长为继室,也是高嫁了。 钟氏本来也算扬眉吐气,然而,没想到,空有美貌,脑子蠢笨的陈氏,却嫁的更好,直接嫁给了一品世家的鲁氏做当家主母。 于是,钟氏又开始了奉承陈氏之路,陈氏蠢笨,钟氏却心计深沉,常常帮陈氏出谋划策,帮她‘对付’婆母,收拾媳妇,陈氏也就越来越倚靠她,只要有不顺心之事,就来请教钟氏。 钟氏其实是很羡慕没心没肺的陈氏的,也不知道这陈氏哪来的这么好的命,在家父母宠,出嫁夫君宠,临到了晚年,还有能干出色的儿子可以撑腰。 而她钟氏算计来算计去,也就是如今这日子了。 若不是钟氏心态强大,有这么个参照物闺蜜,早也就呕血过不下去了。 “好法子!” 陈氏听完钟氏的‘法子’,如同一名妙龄娘子那般,开心地蹦跳起来,兴奋的娇声道:“好姐姐!还是你有法子,我这就假传我儿之命,让鲁府的人,再不许护着军妓营里的那些符氏女眷!那些女眷若是受辱,必定也活不成,若是自缢而亡,此事再传到符贱人耳里,她惯是傲气,也该追随那些人而去了吧?倒也省了我亲自去收拾她的功夫!” “此事,妹妹还是做的小心些,莫要让鲁二郎君察觉了蛛丝马迹,不然恐会母子离心啊。”钟氏拉扯住兴奋的陈氏,满面忧心道。 “无事,此事我定做的滴水不漏!”陈氏踌躇满志道,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去行此事。 “那....妹妹和姐姐我成为亲家之事?”钟氏也随陈氏笑了起来,摇着手中的团扇,试探的问道。 “妹妹我这就回府和夫君提此事,夫君惯是会让着我的。等解决了那符小贱人,妹妹我就派人来林府上提亲,定不委屈了姐姐的蕊儿。”陈氏拉住钟氏的手,笑靥如花道。 “那姐姐就等妹妹的好消息了。”钟氏亦是展颜,奉承的笑了起来。 第383章 嫡长子与嫡次子 “夫人!夫人!不好了!大郎君!大郎君他!” 钟氏和陈氏这两闺中密友商讨完大事,刚谈论了会林者蕊的趣事,一鲁府的仆妇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满面急惶的对陈氏嚷道。 “瞎叫唤什么?有没点规矩?丢人都丢到别府来了!”陈氏和钟氏正聊的兴起,突然一仆妇这么跑大嚷,顿时大怒,娇斥道。 “夫人!夫人!大郎君今日围场游猎,路遇强人,被强人打断了双腿,现在已抬回府了!医者看了都说大郎君的腿,肯定是保不住了!”仆妇不顾陈氏的训斥,大声禀告此事。 陈氏得闻此言,面上的怒色凝固住,霎时脸白若死人,而后再是后退两步,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等鲁府的下人手忙脚乱的将晕死过去的陈氏抬下去后,谈话雅间的屏风后,走出一亭亭玉立少女。 少女满面忧心望着鲁府仆从,搀扶着陈氏离去的方向,苦恼的顿足。 钟氏将晕死过去的陈氏送出院外,回屋便见林者蕊走了出来,嗔怪的抬手点了她一下,回身将门给掩住了,轻斥道:“蕊儿,门还未关呢,怎么就出来了?小心被鲁府的仆从看见了。” 从屏风后走出的少女,正是钟氏的小女儿,林者蕊。 “陈姨母可有事?”林者蕊忧心忡忡的询问自己母亲道。 “真是女大不中留,这还没成为别家人呢,就眼里心里都没有为娘了。”钟氏拿起榻上刚刚放下的团扇,轻轻摇了摇,吃醋道。 “娘,快别笑话蕊儿了,陈姨母要有何事,蕊儿还怎么嫁丹哥哥?”蕊儿凑上去,依偎到钟氏怀里,撒娇不依道。 “你陈姨母没事,就是被吓晕过去而已,她这一辈子顺风顺水惯了,受点刺激就晕了过去,不过正常,耽误不了鲁二郎君娶亲的。”钟氏好笑道。 “好像不是小事呢?刚才那鲁府的仆从不是说,是鲁府上的大郎君出事了么?”林者蕊坐正身子忧心道。 钟氏拿着团扇轻拍了一下怀里的女儿,哼笑道:“傻孩子,就你心善,刚才没听见么?你陈姨母有意聘你鲁二郎君之妻呢?” “女儿听见了,所以才关心鲁大郎君的啊。”林者蕊脑海中顿时闪过那高骑大马,策马扬鞭,器宇轩昂,意气风发,在围场射猎的俊秀温润郎君,霎时羞红了脸。 “你陈姨母都说了那话,娘这里也同意你嫁做鲁二郎君为妻,那日后,你与那鲁二郎君,就一荣共荣,一损俱损。鲁二郎君也为鲁家之嫡,更是身有大才,唯一不如意的地方,就是出生的晚了些,按祖宗礼法,继承不了鲁家家主之位。如今听这消息,鲁大郎君的双腿废定了,那到正好腾出了位置,毕竟哪有残疾做一家之主的说法?”钟氏说着,面上扬起轻松的笑意。 林者蕊闻言,也反应过来,吃惊的捂嘴,讶声道:“如此说来,丹哥哥岂不是要做鲁家下代家主了?” “是呀,娘的蕊儿可真是望夫,这才刚刚提你与鲁二郎君的婚事,挡着鲁二郎君做家主的阻碍就没了,可真真是事事顺心啊。”钟氏心满意足的灿笑,抚了抚林者蕊的头,目光慈和的看着她道。 “娘!”林者蕊娇羞的钻入钟氏的怀里,嗔怪的喊道。 “好了!娘知道你的心思,就想嫁给鲁二郎君,那也不能只看他的人品本事。这嫡长子和嫡次子可是有很大不同的,只出生的先后顺序不同,能获得家族资源倾斜可就差的远了,你可明白?”钟氏悉心的教导起林者蕊来。 林者蕊乖巧的点头,想到自己可以得偿所愿嫁给心心念念的丹哥哥为妻,面上升起羞涩的晕红。 “你二哥就什么都比你大哥强,就因为你二哥为次子,到如今,都不得林氏族中的族老,承认其为继承人。”钟氏想到此事就愤愤不平。 “娘,大哥都去乡下做小县令了,不会再回来和二哥抢位子的,再说了,爹可喜欢二哥了,定会让二哥继承家主位的,也会去说服族老们的。”林者蕊见钟氏又恼起此事,赶忙劝道。 “但愿如此吧.......”其实比起那继子在她手伸不到的地方做县令,她更希望那继子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生活,那她可做的事,就更多,奈何夫君也不喜那继子,执意将人往偏远的地方上赶,倒让她也做不成什么了。 第384章 钟氏对继孙女的忌惮之心 “娘,从您自作主张,将环儿送回了大哥那里,爹就不来您的院子了,总去那柳姨娘处,可是爹恼了您了?”林者蕊眨巴着眼,转移话题奇问道。 “老爷平时对环儿那丫头不闻不问的,我还以为他对那丫头不上心呢!倒是不知道,居然能与我置气这么久!那道士果然算的不错,说那死丫头会克我!”提到继孙女林知环,钟氏便生了肝火,手中的团扇摇的啪啪直响。 “环儿那丫头让娘你养的唯唯诺诺的,一副姬妾做派,又生的那副容貌,哪家主母看到这样的小娘子,也不会聘回去做儿媳的。娘您又何必多此一举,非是要在她快要长成议亲的时候,送去大哥那里呢?这私心太明显,爹爹可不生恼?环儿那丫头再是上不了台面,再不讨喜,那也是爹爹的嫡亲孙女儿,哪能看着她以后没了好姻缘?”林者蕊嘟嘴,觉得娘这事做的委实不讲究。 钟氏伸手点点林者蕊的额头,教训她道:“小孩子家家,还说教起娘来了,你懂什么?娘吃的米比你吃的盐都多,你说的道理娘能不懂?” 林者蕊轻呼一声,捂住额头,娇声不满道:“疼,娘,你轻点儿!难道不是嘛?环儿那丫头做女儿小跟班挺好的,又乖又听话,对娘您的孺慕之情也是真的。她那性子,长的好看也没用,立不起来,以后嫁到夫家也是受欺负的命,能有何威胁?您做甚要把她送到大哥那偏远乡下嘛?” “蕊儿,看事情不能看的太片面,环儿那丫头的模样和性子,也许不是当家夫人喜欢的,但却是男儿们最喜欢的性子,加上她又慢慢长开了,露出那般姿容,就越发吸引男儿垂青了,若到时有身份家世显赫的男儿看了她去,一见倾心,非她不娶,那可就糟了!”钟氏皱眉道。 陈氏就是如此,当时在闺中时,陈氏被她家里人养的天真不知事,她钟氏那时就想着,别看陈氏现在过的比她自在,等她们都嫁人后,那陈氏这般无城府的性子,以后入了夫家,不定要被那些小妖精怎么给阴死呢! 但人算不如天算,这陈氏生得一副好相貌,一次游园会被当时的鲁氏嫡郎君看上,便非卿不娶。 于是,陈氏一个二品世家的嫡小姐,就这么高攀了一品世家会承继家主位的嫡郎君,而这嫁的嫡郎君还不是三心二意之人,愣是十年如一日的守着她过日子,姬妾都不纳,这找谁说理去? 简直让人呕血! 时也!命也! 林知环已慢慢长开,初现绝色姿容。 钟氏可不希望此后出现个鲁氏嫡郎君第二,至死不渝的非是要娶这丫头,更是爱屋及乌,再把林者云从偏远小县调回盛京任官,来和她亲儿竞争家主位! 那她钟氏的多年筹谋,就真是都泡了汤了,吐血三升都不能解其郁!。 钟氏对林知环的忌惮,除了有陈氏这个最好的以色取胜的例子为鉴外,更大的危机,来源于很多年前的一件旧事,她到现在都不曾忘却过。 林知环那丫头三岁时,有次随着她一起去道观还愿,还未行到道观门口,一德高望重的道长,曾远远看到她们一行人,就激动地迎了上来,拦停了她们的去路,并啧啧称奇,仔仔细细的望了林知环那丫头的面相好半晌,惊叹的吐出一句话来。 那道长吐出的话,她钟氏到现在都忘不了。 那道长言:凤傲九天之命,乱世之珠,定世之针,始圣也。 那道长说完此话,便一甩拂尘,翩跹而去,恍若仙人,驾去凌云,不过片刻,就不见其踪,连她派上前去追赶他,欲上前再问个清楚奴仆也没撵上此道人。 钟氏那日回府便对跟着去的奴仆封了口,因此府中少有人知道此事。 钟氏参悟了许久,都不懂那批语的具体意思,但也知此乃好的批语。 看着这继孙女渐渐长开的样貌,钟氏越来越信那批语之言。 钟氏直觉林知环那丫头能凭借她的绝色容颜,会命比陈氏的命还好,能得一位身份地位比当初鲁氏嫡郎君身份地位还高的男子,让其痴狂。 林知环的样貌,是有这个资本的!那随着她长大,她就不能再留在这贵人云集的盛京城! 哪怕是被夫君看穿她钟氏的善妒之心,她也绝对要掐灭林知环那丫头,所有能出头机会! 第385章 钟氏与林阳全惊闻 “娘说的是,环儿久没在大哥大嫂跟前长大,想必也是想爹娘的,娘做的也没错,是为了环儿好。爹就是误会您的心意了,才不进您院子的,您还是多和爹解释此番误会才是。”林者蕊点头受教,乖巧地劝钟氏道。 “还是我的蕊儿贴心。”钟氏含笑点了点林者蕊的鼻尖,叹道:“蕊儿才貌双绝,又蕙质兰心,要不是那鲁二郎君样样都出挑,娘可怎舍得你嫁去别人家?” “娘!”听钟氏又提到心上人鲁蕴丹,来打趣自己,林者蕊羞红了脸,站起身,撒娇作痴的跺脚不依。 钟氏见林者蕊此番作态,只觉有趣,用手中的团扇掩嘴轻笑道:“好,好,好!女大不中留,这是开心了?娘不打趣你了就是。” 钟氏说着,转念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叹息道:“娘指望你啊,以后嫁得了高门,也不要忘了提携你二哥才是,他如今才做了个七品的侍御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了。” “娘您放心,蕊儿明白出嫁的女儿,也要靠家里人撑腰的道理,等女儿嫁去了鲁家,定借鲁家之势,好好为二哥铺路。”林者蕊见钟氏面露愁苦之色,赶忙上前拉住钟氏的手轻轻摇晃,娇声保证道。 钟氏闻言面色舒展了些许,再叹道:“娘这一生也没过几天舒心日子,所筹所谋,皆为让我膝下的你们,以后再不过我昔日过的那般憋屈日子,等你们几个讨债的,各自把日子都过舒坦了,娘才能放心。” “娘,您就放心吧,如今我和二兄也长大了,该是为娘分忧的时候了,哪能什么都指着娘您?” 钟氏和林者蕊母女俩正说着体己话,一仆妇躬身走进了厢房,恭敬福身道:“大夫人,老爷有请。” 钟氏闻言激动地坐直身,明显颇为意外夫君会主动派人来招自己过去,自打去岁,她趁夫君林阳全外出理事时,送了那继孙女,去了继子处团聚,夫君回来后知晓此事后,就再没给过她好脸色,哪还有主动请人来见她之时? 夫君林阳全平时忙于公务,回府也多是和儿子女儿相处较多,少有过问那继孙女的时候,于是钟氏便以为他对那继孙女并不怎么上心。 倒是没想到,她把人先斩后奏给送走之后,夫君会动那么大的气,直到今日都不见消气。 “娘,您看我说什么来着,爹总会明白您的苦心的,您收拾一下,快去见爹爹吧,女儿这就退下了。”林者蕊闻言也是喜笑颜开,识趣的站起身,娇俏活泼的转身,开心地退了下去。 正午,外面的雨水渐渐绵密起来,花木油绿吐翠,雨水打在上面,发出悦耳的声响。 钟氏如今年岁刚近不惑,收拾打扮起来,还是有几分风韵的,此时冒着小雨,亲自端着羹汤,来到林阳全的书房外,府里立即就有不少人得知了这一消息,纷纷开始揣测家主,主母这是终于要和好的节奏。 “老爷。”钟氏进了书房,便对端坐在茶案前,看着一封书信沉思的林阳全,小意轻声唤道。 林阳全听到钟氏的声音,抬起头,皱眉问道:“环儿的生辰八字你可记得?” 钟氏见林阳全一见她,就提继孙女的名讳,脸上的笑微僵,而后慈和的笑道:“老爷,环儿是妾身亲手带大的,如何会不记得她的生辰八字?” “嗯,你来看下这封线报上,写的可是环儿的生辰八字?”林阳全将桌面上的书信拿起,递给走靠过来的钟氏。 钟氏将手中提着的羹汤,放到身前的茶案上,满面含笑的接过夫君林阳全递过来书信,优雅的展开,待看清上面书写的内容,霎时面色变幻如云。 “朝廷册封林知环为茁州离仙郡郡守?怎么会?这生辰八字也确是环儿的,但环儿可是小娘子啊?如何能做一郡之守?”钟氏大惊失色叫道。 第386章 好大一口黑锅砸向钟氏 钟氏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诧和不可置信。 林阳全向钟氏确定了那线报上所书,确实是嫡长孙女林知环的生辰八字,不由沉眉思索道:“大郎他的嫡长子,听说天资不错,从小便文武双全,难道朝廷册封的是我的亲孙林知晖,但姓名和生辰八字弄错成环儿的了?” 林知晖?继子的嫡长子? 林知晖如今年岁应该还不满十三才对,这就要坐上一郡之守的位置了? 若真是如此,那继子的嫡长子该是如何的天资卓绝? 郡守啊,掌一郡之地,那林知晖小小年纪,便有此等出息了? 一时间,钟氏喉头似有什么哽住了一般,全身都有些失力,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嘴角耷拉下来。 林阳全得到想要的答案,则再次低头沉思起来,没有注意到妻子钟氏脸上,一闪而过的怨毒神情。 “如今朝廷已经腐朽到这个地步了吗?竟是连封官敕书,都能弄错姓名和年岁?”林阳全喃喃自语道。 “晖儿这么小,就如此能干,轻易便做了一郡之守,府里是不是得备上点贺礼,送去茁州离仙郡?以示庆贺?府上要不要摆几天席面?晖儿虽未长在你我夫妻二人身下,但也毕竟是我林府的嫡长孙,这样的大喜事,怎能不请亲友来同乐一番?”钟氏很快便恢复如常,拿出当家主母的理事的派头,欣喜的对还在发怔中的林阳全笑问道。 “不用了,先不要声张此事,此事你我夫妻二人知道便好,这不一定是一件好事.........”林阳全神色凝重地扬手制止道。 钟氏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笑容不收,奇问道:“老爷何出此言?” “鲁王帮离仙郡清剿起义叛匪的这事,早有消息传回盛京。如今的离仙郡,虽贼匪肃清,但也早已在鲁王的掌控之下。离仙郡的郡守,天然就打了鲁王的标签。云儿那一房,怕是投效鲁王了。如今天下风云变幻,林氏静观其变就可,暂时不要站队。以免身陷其中,拖累家族。”林阳全肃声道。 这就是随继子那一房的人去,林氏并不会阻止继子的行为,也不会向继子倾斜资源的意思?静观其变? 好啊,若是如此,只要鲁王败了,继子那一房定是会被林氏家族除族的了。 反之,若鲁王胜了,继子那一房,定会荣归本家,再没有她生的儿子什么事了。 钟氏在袖中的手掌紧攥成拳,她钟氏真是‘运’就是这么不好,都以为继子再翻不出什么花儿来了,却横空杀出个林知晖。 实在搞不懂,继子那般心比天高,才比志疏的平庸人,竟也能在穷乡僻野之地,教出文武双全的儿子来,这委实让人难以置信! “是,妾身一切都听老爷的。”钟氏恭顺的福身,柔声道。 林阳全点点头,又走至书案前处理起事务来,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忙。” 钟氏见林阳全对自己态度如此冷淡,下唇微咬,克制了好半晌,才又笑着道:“是,老爷先忙,多注意休息,切勿熬坏了身体,妾身这就先行退下了。” “嗯。”林阳全头也不抬道。 等钟氏退了下去,林阳全提笔于书案前,一气呵成给儿媳裴氏写了封信,然后对书房外高声问询道:“杨管事可在?” 原本就静候在书房门外的杨管事,乍然听到屋内家主传唤自己,立即推门入内,对坐于书案前的林阳全叉手行礼道:“家主,有何吩咐?” 林阳全径直将密封好的书信递出:“速去派一好手,快马加鞭,将此信送去离仙郡郐县裴氏手中,他人不得代取。” 杨管事立即上前一步,接过林阳全递出来的书信,恭声道:“诺!奴一定将此事办好!” 杨管事接了信,便快步退了出去,即刻去办家主吩咐的事去了。 杨管事走后,书房内的林阳全头痛的扶额,恼火的自言自语道:“蠢笨!逆子!财宝美人就没断过你的,除了官当得小点,还哪有不顺心之处?郐县乱了,人老实逃回本家就是!这又是哪里抽了疯,怎么和鲁王扯到一块去了!废物怎么就不知道老实点!鲁王乃亲王,这回爹恐怕是难以保你了!” 林阳全在书房内咬牙切齿了一阵,才又脸色阴郁的出了府,去见族中的族老,提前告知这事,让族中众人也有个准备,以免到时在外面听到风言风语,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此后,连着的好些天,林阳全的脸色都很是黑沉,不见丝毫好转。 于是,主母钟氏再次触怒家主林阳全的消息,在林府内不胫而走。 林阳全的姬妾们纷纷窃喜不已,只叹钟氏越来越没有眼色了,还当她是昔日鲜嫩的时候呢?老菜帮子一个,乱献什么殷勤?家主果然更是厌烦她了。 钟氏算是替林者云背了好大一口黑锅。 第387章 茁州齐氏齐长铮 茁州,齐府。 暖阁四面的墙壁上,两面墙壁挂着清风怡人山水画,另两面墙壁贴有一整幅的篆字碑帖。 金丝楠木所造的奢华宽床上,静躺着一名身材健硕,年约四五十岁的男子。 宽床前的榻上,正倚靠着一名身着玄清色襦衫,乌发挽束,容色刚刚褪去幼态的少年郎君。 该少年郎君生的清致绝俗,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映出清浅薄影,唇畔含蕴了一缕戾气十足的弯弧,再加上周身萦绕的沉肃气质,远远看去,如一副画,宛如谪仙。 这在年长男子榻前凝眉沉思的少年郎君,正是一路历经生死,从盛京逃亡至茁州的,闻名天下的‘神仙子’符骁。 而躺在床上,一脸病容昏睡的年长男子,正是茁州刺史齐长铮,符骁的亲外祖父。 茁州刺史齐长铮自去岁入冬,便长病不起,不少医者前来诊治,都未找到真正病因,因此无从下手医治。 起初病时,齐刺史只是人无甚精神,尚还能理事,慢慢到最后,人变得越来越昏沉嗜睡,于三月前,更是彻底陷入了昏睡,再不曾醒来,人也渐渐消瘦下去,眼看着就要不好。 今日,符骁一大早便来了暖阁这里,在外祖父齐长铮的榻前坐下,凝眉沉思,一坐便是三个时辰,似有难解之事。 侍从仆妇尽数在暖阁外伺候,不敢进来打扰。 打帘子的诸丫鬟们远远见到有一高大的身影,单腿拄着两支拐杖,急急向这边拄拐而来,连忙掀起帘子,将人迎进了暖阁。 此独腿之人,正是齐府上大老爷,齐鸿璋。 齐鸿璋乃齐刺史的长子,刚刚及冠上战场,便被敌军悍将斩去了一腿,虽然勉强捡回了一条性命,但却成了独腿废人一个,再也无缘战场与官场。 而齐氏世家也不知是族中祖坟风水不好,还是命中儿子缘单薄,每代女儿挺多,儿子却都只有一个。 齐鸿璋征战残废了后,他这代,齐家再想找个可以替承的人都没有。 茁州齐氏在齐鸿璋这代,算是再也无可鼎立门户之人了。原本等着看茁州齐氏好戏的人不少,然而茁州齐氏,并未因此沉寂下去,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招赘了一个文武双全的寒门子为婿,一手扶持他坐上茁州州牧的位子。 齐氏世家这一举,充分的展示了齐氏对茁州的掌控力,让那些观望着想来趁机占便宜宵小,皆退了别的心思。 当代家主齐长铮老当益壮,以招婿稳定了局面后,立即开始着手培养齐家第三代继承人,而断腿的齐鸿璋,则悉心掌管起齐家自己的军队。 齐氏世家因有家主齐长铮掌舵,并未随着此代继承人残疾而变的势弱,依旧是茁州响当当的‘霸主’。 然而,这一切,到如今都有了变化。 齐家本与盛京后族符氏联姻,每代都会将嫡长女嫁入后族符氏做当家主母,两族之间一方掌兵,一方掌权,守望相助多年,互为犄角,亲密无间。 哪料新皇登基,天下开始不稳,蛮族吴贼突领骑兵圈围盛京后,皇室为自保,以封其为丞相的代价,换得苟延残喘之机,没过多久,盛京符氏与吴贼对上,突遭灭族。 变故来的突然,茁州齐氏尚来不及反应,便听闻多年盟友符氏骤然倒台,嫡长女逝世的消息。 这消息传回茁州没多久,一直身体硬朗的家主齐长铮,也开始卧病在床,因此齐氏外面的事务,都交给了女婿蒋州牧去处理。 蒋州牧在这种境地下,做了齐氏的领头人,正义凛然的做主抽调了齐氏的十万精兵,点了领兵的将领,带了兵去往盛京,言要为符氏一族向吴贼讨一个公道,也为大济肃清,欲窃国之贼。 符骁一路逃亡到茁州,刚进城,就听到了当地百姓,在议论齐氏族人如何横征暴敛,齐氏的女儿是如何残暴的流言蜚语。 茁州乃齐氏势力的大本营,这个地方的百姓,都能随意去议论齐氏,齐氏如今的处境,可想而知。 符骁一听这些消息,便知事情不好,立即让手下人去查探,这些消息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然而不用多查,就查到了茁州州牧夫人齐雅,他的姨母,办的义子营甄选贵子之事。 符骁听闻手下汇报此事,便大皱其眉,觉此事颇有些蹊跷。他一个初来茁州的人,都轻易能查到的消息,在此地掌权的齐氏,却未对这些消息做出反应,符骁立即断定外祖家怕是不好,急急就往齐府赶去。 姨母选义子就选义子,这是好事,谁家不愿自己有出息的孩子将来身份更高? 为何要做强夺人子嗣,再行养蛊厮杀之事?这委实不太像正常人会做的事! 行此事甄选出来的义子,就算没有此前的记忆,以后从任一人口中得知前尘真相,哪还会真心待姨母为母? 姨母是要选义子,又不是选仇人! 姨母非是蠢笨之人,哪会如此行事? 就算姨母疯了,非要如此行事,为了名声,也必定会将此事藏着掖着,下面办事的人,更不会让此事,在茁州州府里闹得的满城风雨才是! 如今,茁州齐氏因为姨母办的义子营甄选贵子之事,让齐氏世家在茁州百年经营的好名声,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致使茁州百姓,对齐氏再没了之前的爱戴和尊崇,茁州乃是齐氏的大本营,兵亦是从百姓中出,若此流言蜚语再散播下去,齐氏日后想招兵买马,想在此地施行一些政策,也必定会遇到至下而上的阻力,这对齐氏掌管此地,将相当不利! 试想谁会相信一个狠毒利己的为上者,会给茁州的众百姓谋福祉呢? 此事背后,必有人在后面推动,目标直指茁州齐氏! 而能瞒过姨母,又能随意调派齐氏门人的人,不用多想,除了入赘齐家的蒋姨父,还能有谁? 如今外祖父重病,蒋姨父包藏祸心,茁州百姓更对齐氏世家怨愤颇深,外祖家也岌岌可危! 符骁初到茁州,还没来得及享受到来自亲人的安慰和呵护,面对的,又是一盘残局,若操控不当,岌岌可危齐氏,将是下一个符氏。 符骁一进齐府,顾不得先诉自己之苦,单刀直入的就对满面含泪,前来接他的姨母齐雅,询问了她为何要大兴义子营,甄选贵子之事的原由。 果不出意料,义子营甄选贵子之事,乃姨父蒋州牧一手促成,那负责甄选贵子的管事,也都是蒋州牧带兵去往盛京前,便定下的人,妖道天方子这段时间也没少用卦算之语,哄骗姨母齐雅按照他的想法行事。 想明白这些,符骁当即便将自己入城来,命人探查来的消息,都递给了齐雅过目。 齐雅因为身体原因而无法有孕,她又不想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因此夫君蒋幻威也为了她而膝下无子。 齐雅因为愧疚于夫君的心理作祟,蒋州牧一提要收义子之事,她哪有不应的道理?又正好有道人天方子献上选麒麟子之法,她如何能不动心? 第388章 齐氏齐雅的崩溃 直至今日,在符骁对她点明此事前,齐雅都皆以为入义子营的‘贵子’乃自愿而来,因为她确实为选这些‘贵子’入义子营,许出去不少好处,甚至将她的私人金库都掏空了大半。 那些少年郎君的爹娘,会送他们来选‘贵子’,齐雅也以为不过是钱帛权势动人心罢了,却不知这些贵子的来路,大半都是那甄选贵子的管事,带着齐家军抄家破族而来。 若这些贵子都是如此而来,如今茁州的百姓,该是如何议论他们齐家军的?而那些许出去的好处,又都去哪里? 蒋幻威又为何要行此事? 符骁见姨母齐雅一目十行看完了他探查来的线报,也不想再耽误时间,直接向她言明了自己的猜测,再点明了蒋州牧乃幕后推手之事。 齐雅看完符骁递来的线报,又听完符骁直言的猜测,当时便如遭重击,瞬间站不稳身形,向后踉跄了好几步,面上再没了初见外甥死里逃生时的欢喜之意。 齐雅在那瞬间,脑中纷纷扰扰想明白很多事。 夫君蒋幻威带十万兵马走后,她一直都在州牧府里理事,偶尔出府,也是来齐家看望重病在身,病一直不见好转的父亲。 茁州城内关于她甄选贵子之事,闹出的流言蜚语如此凶,她齐雅身边跟随的人,竟没有一个人提醒她此事,告知她此事! 致使她事到如今,才从逃亡而来的外甥口中,获悉此事,这些都反应出一个答案。 那就是,她身边的人,都被夫君蒋幻威给收买了!蒋幻威让这些人,蒙蔽了她的耳目,让她变成心瞎眼盲之人! 那道人天方子所献的,甄选命定的‘贵子’之法,也是蒋幻威安排的?为得就是让齐氏一族,在茁州尽失人心? 齐雅心里想明白这些,嘴上仍是嚷着不信。 蒋幻威为了她齐雅,多年无子都不曾纳妾,最是温良,也最是爱她,不会这么伤害她,伤害她背后的家族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受了刺激,从虚幻的爱情谎言里醒来的齐雅,到底是一品武将世家出身的将门虎女,也不是无脑之人,当天就在齐家,把她周身常带出来伺候的人,全让齐家的部曲给抓了起来审问,然后又从齐家调了一千精锐骑兵,疯跑回了州牧府。 距离符骁到此已过了月余,至齐雅那天被符骁点醒,从齐府带兵回州牧府后,直到今日,都没再回齐家一趟。 州牧府每天风声鹤唳,日日都能见尸体,从州牧府里抬出来。 齐家断了一腿的大老爷齐鸿璋,常年在齐家军营里,身残志坚的训练士兵,因此很少管齐府内务,在家主齐长铮病倒后,齐府内部,也被赘婿蒋幻威安插了不少人,这也是齐家几个可以主事的人,到如今都未听到外面消息的原因,他们完全被封闭住了耳目。 齐府这段时间也并不平静,齐府的大老爷齐鸿璋在得闻外甥符骁分析出来的消息后,这几日也彻底从军营里抽身回了府来,也是在大力清洗齐府中,早生有异心之人。 蒋幻威为人谦和,伪装的委实太好了,一伪装就是十二年,期间没露出过任何马脚,在家是疼爱妻子的好夫君,在外是深受百姓爱戴的好州牧,为齐家更是尽心尽力,从不言苦累,致使齐家所有人,都不曾对他这个赘婿设防,让他有了愚弄他们的可乘之机。 齐鸿璋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谦和乃妹夫蒋幻威的表象,歹毒却深藏在心里,伏低做小十余载,一朝出手,就是要将岳家齐氏置于死地。 齐鸿璋拄着双拐进来暖阁,满面涨红,怒意勃发道:“骁儿,今日我收到线报,果然如你说,那姓蒋的狗东西骗走了我们齐家的十万精兵,是早就有打算的,他被调往衍州为州牧了!也不知这狗东西和吴贼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吴贼竟然给了他能名正言顺,侵占一州之地权利!” 若单说之前的义子营甄选贵子的事,还能说是蒋幻威太想要出类拔萃的义子了,所以才瞒住其他人,不计后果行那天怒人怨之事的,但如今蒋幻威被调往衍州为州牧的政令已明确下来,哪还有可帮他辩驳的余地? 这狗东西就是早有打算,想算计侵吞他们齐家的!可怜了他小妹,对那狗东西一片真心! 想到此,齐鸿璋面上怒色更重。 符骁曲指置于唇上,示意齐鸿璋小声,以免他吵到外祖父静养,才开口道:“大舅,蒋姨父.......” “什么蒋姨父!他不是你姨父!个狗东西的,老子定要将他碎尸万段!”齐鸿璋见符骁如此称呼蒋幻威,怒火更盛,洪声斥道。 齐鸿璋是常年混迹军营的老手,骂人的话自然不缺,对符骁强调完对蒋幻威的称呼后,又是好一阵的问候了蒋幻威之母,什么脏话都往外倒。 “..........”符骁闭嘴,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大舅骂人。 “大舅,您此时骂人的声音再大,蒋幻威也听不到,反是会扰了外祖父静养........”符骁见齐鸿璋骂了快一刻钟,还没有发泄完怒火的趋势,不由出言提醒了。 哪知齐鸿璋闻言,继续打断他的话头道:“静养什么?吵到你外祖父才好!最好将他吵醒!让他自己起来看看,他给小妹招赘了个什么狗东西!你外祖父醒来知道这事,没准骂的比大舅还难听呢!” 符骁闻言住了嘴,转头孺慕的望向榻上静躺着,如睡着了一般的外祖父,喃喃道:“大舅说的是,吵醒了岂不是更好?” 齐鸿璋闻言,止骂人的话语,静默了半晌,整理好情绪,才道:“骁儿,说回正事,你最是善谋,帮大舅分析分析,那蒋狗到底给了吴贼什么好处,或是两人达成了什么利益置换,吴贼才会如此帮他?将他调至衍州为州牧?” “倒也不必给什么好处,衍州紧挨茁州,吴贼忌惮我甚深,如何会放任我外祖齐家继续独霸一方?蒋幻威带走的兵,都是齐家的兵马,只要我们两方相斗,就会相互损耗,这正是吴贼想看到的局面。大舅,对不住,是我之故,是我连累了齐家......” 第389章 齐鸿璋问策符骁 符骁此时也心静了下来,细心地为齐鸿璋分析,面上沉肃之意略收,歉疚之意,如何都掩不住。 “屁!什么连累不连累?齐家与符家世代守望相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一方出事,都会牵连对方,与你又有何关系,快快闭嘴!休要再提此话!”齐鸿璋说着,撑着双拐行到了榻边,在符骁身侧坐下,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符骁抿嘴不言,显然不这么认为。 齐鸿璋见他如此,一把将尚还未长成的外甥揽入怀里,轻叹了口气,劝慰道:“骁儿,你没错,这些都是别人施加在你身上的恶念,你只是没如别人之意真正身死,这又有何错?” 符骁终于红了眼眶,轻唤了声大舅,泪如散珠,顺着如玉光洁的脸颊,滚落而下。 齐鸿璋见他终于哭了出来,再次轻叹了口气,将他揽的更用力了些,轻拍他的后背,这是典型的哄稚童的动作。 骁儿再如何聪慧绝顶,毕竟还是孩子,家破人亡,又有那么多守山书院的先生和师兄为了护他而身死,小小年纪身上就背负了这么多东西,如何能不心损? 齐鸿璋想到此,不由更是心疼怀里的外甥,天之骄子,跌落云端,家族被灭,仇恨缠身,颠沛流离,只能强逼自己成熟,成为心硬之人,还如此年幼他,该是何其难熬? “大舅,骁儿刚才失态了。”符骁哭了会,理智回笼,注意到齐鸿璋轻拍着他后背的动作,脸颊微热,不动声色直起身,躲掉了大舅哄稚童般的抚慰。 齐鸿璋见符骁哭过后,面上的阴郁之气散了些,也随他去,不揭破他强自镇定的尴尬。 齐鸿璋收回自己轻抚符骁后背的手,说起来此处寻他的目的:“骁儿,你最是聪慧,如今齐氏因义子营之事,在茁州名声渐恶,就怕那蒋狗在衍州站稳了脚跟,借此由头,来‘师出有名’攻占茁州!他以前又为茁州州牧,甚为了解茁州,百姓将我齐氏守护之恩,皆冠到了他头上,也都爱戴他,就怕到时,茁州百姓受了蒙骗,不知我齐氏多年对他们的守护,从内助那蒋狗,覆灭我齐氏啊。” “大舅所虑甚有道理,确实不可不防。”提到正事,符骁立即便褪去了少年人的稚气,神色变的沉稳起来。 “茁州乃产粮大州,历来乃兵家必争之地。我齐氏世代守卫此地,斩匪除恶,耗尽心力治理此州,才有了此地百姓的安居乐业!如今就这么被姓蒋的搞臭名声,当真是冤屈无处伸!也怪我此前太过相信于他,在你外祖父病后,一切外务都交给他打理,自己则去军营,才造成了如今境地,竟是你来了,才发现蒋狗的异心。” “大舅,无人会怀疑一个装了十几年才露出獠牙的人,如今不是懊悔的时候,该想的是解决之法。”符骁见大舅齐鸿璋讲着正事,没两句又偏了主题,立即出言提醒道。 齐鸿璋轻咳一声,继续道:“离仙郡遭遇匪祸,被鲁王借此由头出兵,换了个稚童州牧做傀儡,强占了去。这一郡之地也还罢了,毕竟如今齐氏内乱,委实没有实力和兵强马壮的鲁王抗衡,可以先放一放,但这眼下恶名之危,必须尽快解了,我齐氏在茁州的名声不能如此,就怕那蒋狗还有后招,等他在衍州站稳脚跟后,借此来暗算我齐氏。齐氏如今兵力不过五万,恐难与手握十万兵马的蒋狗抗衡。” 符骁赞同的点头,沉思片刻,凝声道:“大舅,确有一解决齐氏恶名之法。” “何法?”齐鸿璋见符骁只思索了片刻,如此快便有了解决之法,双目大亮,开口问询道。 “我们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这番恶名,再巧妙的转到蒋幻威身上便可。”符骁眼眸微眯,凉声道。 “如何转?百姓如何会信?又如何会听我们齐氏的解释?前面的流言蜚语已经发酵了如此久,百姓都先入为主了!三人成虎,不可小觑!” “不必和百姓们解释,解释就是掩饰,百姓们不会信的。我们可以另一种方式将事情的原委尽数托出。百姓们爱热闹,那我们便让他们看热闹,在看热闹的同时,告知他们,我们想让他们知道的事情便可。” “给百姓看什么热闹?”齐鸿璋奇道。 “所有人都知蒋幻威是入赘齐氏的,那姨母便为主,有休弃他资格,让姨母给他写一封休书,并布告天下,让天下人都来品读一番,此休书的内容!”符骁沉肃道。 齐鸿璋一听此言,霎时兴奋的鼓掌:“妙啊!古往今来,就没有女子休弃男子的,这封休书一出,蒋狗将会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他还想起势?哈哈哈!此事一出,还有何人会投效他这吃软饭,最后还被妻子休弃的主公?” 齐鸿璋觉得这办法真的阴损至极,他怎么前面就没想到呢,外甥果然脑瓜子好使,这不比他只能在家骂蒋幻威为狗,爽快多了? 还好自己未因外甥年纪尚幼便小瞧于他,外甥能被世人称做‘神仙子’不是没有原由的,自己此番来找外甥问策,果然是对的! “...........”符骁哽了一下,方才无奈的开口道:“大舅,重点错了,此法不是为了让蒋幻威难堪,重点在休书上。但凡休弃,就得有休弃之由。” “休弃之由?那就写十几年无所出!奶奶的,招赘这蒋狗如此久,都未让我小妹怀上,一定是他有问题!软蛋用都没有,竟然还有异心,呸!”齐鸿璋握拳怒道。 “..........”大舅怎么老是偏题,他不是过来问策的么? 符骁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了,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不想和自己大舅聊大事了,但不聊不行,如今齐氏能主事的,只有大舅一人。 第390章 背叛与疯癫 符骁头痛的抬手撑了撑额角,无视齐鸿璋的话,继续道:“此休书一出,必引得众人围观,休书上的休弃之由,明明白白写上蒋幻威勾结妖道天方子,为有麒麟义子,欺瞒齐氏,大兴惨无人道的义子营之事的全部过程。姨母乃内在妇人,原本被蒙在鼓中,后知此事,不能容忍,定要休此恶毒之夫。” 符骁怕齐鸿璋再偏题,不给他插话的机会,继续道:“再让那五名从义子营地决胜出来的贵子作证,以这五名贵子的名义,向蒋幻威发出战书,誓要为自己被灭门的亲人,以及自身的遭遇,向罪魁祸首一血前仇!让所有人的仇恨,都以这种方式公开,向蒋幻威去复仇吧。如此,恶名尽数反给了蒋幻威,而出身齐氏,休弃了蒋幻威的姨母,则成了不能容忍恶事的正义之人。” “妙!妙!妙!”齐鸿璋闻言大声连呼三声,兴奋地一把揽住眼前身量还未长成的外甥,稀罕地摸了又摸,宝贝的不行。 符骁被齐鸿璋亲近的浑身难受,终于受不了,身下发力,直接挣开了齐鸿璋的禁锢,翻身远离了他。 齐鸿璋见符骁如此,仰头哈哈大笑,转头对床上的齐长铮道:“爹,您外孙可真是不得了,您快醒来看看啊,这爱冷脸的聪慧小子,也是会害羞的啊,哈哈哈!” 符骁见齐鸿璋和静躺在床上的齐长铮如常对话,眼神微暗。 符骁会写字起,就时常与外祖父通信往来,因此,符骁虽只在外祖父回京述职时与他相处过几日,但却是与其感情颇深。 齐长铮逢年过节也会送些市井小孩喜欢的新鲜玩意进京,这是符骁在别处没有体验过的感受,。 以前符骁在家时,爹娘长辈给他的东西无一不精致,只有外祖父,因为时常和他通信之故,知道他真正喜欢什么,若外祖父就这样一直睡不醒......... 符骁脑海中想到最坏的结果,眼中再生戾气,沉声对齐鸿璋说出自己的猜测道:“大舅,外祖父的病,那么多医者查不出病因,怕是事有蹊跷。” “何蹊跷?爹是在符家被灭,你娘身殒的消息传回来时病倒的,想必是年纪大了,承受不住打击之故。”齐鸿璋提到此事,脸上笑容顿收,唉声叹气道。 爹这样的悍霸之人,也挡不住年岁的侵扰,委实让人叹息。 “我今日问府里伺候的下人了,外祖父的身体一向硬朗,在此次生病前,一点预兆都没有,虽然这病来的时机理所当然,却并不符合常理,而且我外祖父若没病,蒋幻威如今所有的计划都难做成,更别说骗走齐氏的十万精兵了。因此,我怀疑外祖父的病,也是蒋幻威搞的鬼!”符骁将自己的怀疑和盘托出。 齐鸿璋闻言,霎时愣住,全身紧绷起来,如一把欲出鞘的利剑,前后思索了一番道:“不可能!爹进口的吃食,都专门有人试膳,试膳的奴仆到如今都无甚异样,爹不可能是中毒了!” “若不是进口的东西呢?”符骁这几日日日待在外祖父养病所在的暖阁里,就是在想此事。 “什么东西?”齐鸿璋拄拐腾的一下站起身,开始莽撞的在暖阁里四处找寻起来。 符骁百思不得其解的摇头,凝眉道:“我没在这暖阁里找到有异的东西,这几日也一直在观察这几个一直会接触外祖父的奴仆,并未发现不妥之处。” “骁儿,是不是你多想了?”齐鸿璋听符骁如此说,停下来了四处打量的目光。 符骁摇头,外祖父是心智坚毅之人,他不信外祖父是会被噩耗打倒之人。 舅甥俩正谈着话,卢德突然急忙跨步进来,径直对符骁抱拳禀报道:“二郎君!州牧有乱,您姨母要杀那五个决胜出来的义子。” “什么!”齐鸿璋闻言大惊失色,刚才他才与外甥商量好,解决齐氏恶名的之策,这五名贵子至关重要,如今哪能死! 姨母齐雅那日神色疯狂的带兵回州牧府后,符骁就一直派人注意着州牧府的动静,姨母在府内大肆杀戮,铲除蒋幻威的亲信他不管,但却不能杀那五名贵子,先不说他们本就深受其害,何其无辜,就单说他们身负之能,以及他们如今对齐氏的重要性,就不能杀! 符骁想将这几人收为己用! “走!”符骁闻言,先把自己揣测之事放下,反应也快,立即奔出暖阁,往州牧府赶去。 黄昏,州牧府。 至蒋幻威的真面目被齐雅发现前,齐雅对自己一下得了五名出类拔萃的义子,欢喜不已,一腔爱子之心,那是全数投射到了这五名少年郎君身上,对他们那是无微不至的好,做不得半点假。 看齐雅给这五名义子安排的住处,就可见其用心,五名义子所住的地方叫藏麒院。 藏麒院乃齐雅为她得来不易的义子,精心准备的居住之地,其内不仅有宽阔的练武场,还从院落中辟出一处假山流水,以汉白玉打造,假山上环着雕琢的腾蟒的图案,十二条欲化为蛟龙,首尾毕现,围着环成一圈,隐隐带着成势化龙之感,假山上有水柱留下,形成流泉,飞溅起连绵不绝的水花,在日光下一照,正显出一片斑斓之色,自成怡然景色。 然而,此时,藏麒院景色再不怡然,处处刀光剑影,铿锵之声时时乍出,上百名身披重甲的士兵,正在宽广的藏麒院内,大肆围剿州牧夫人齐雅,前段时间新收的五名义子。 齐雅此时也是一身劲装,腰间配剑,满脸冷然的站在院落大门口。 “这一个月,不论我如何清剿蒋幻威的人,始终对你们顾念着这段时间相处的母子之情,没有对你们下手,你们今日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逃!”齐雅在院门口,满面疯狂的喊道。 “我对你们不好吗!我是真心对你们好的!我是真心想做你们娘的!你们为什么也要背叛我?”齐雅喊着话,语气里渐渐带上委屈的哭腔。 “娘,我们不是想逃,只是被软禁了一个月闷了,想出去看看!”于弘毅被几名士兵找到藏身处,给逼了出来,边抵御士兵的攻击,边往院落大门口退来,对情绪癫狂的齐雅急声解释道。 “骗子!你们和蒋幻威一样都是骗子!你是骗我的!嘴里说的好听!你们就是想逃走!你们也要抛弃我了!你们是不是恨我这个娘?你们是不是也想逃离我身边!”齐雅疯狂的摇头哭喊,情绪明显越发不对劲。 第391章 符骁与厉蟒令 于弘毅被士兵找到,又被逼退至空旷处,再无可掩身的遮挡物,只能硬接招。 林知晖见于弘毅逐渐不敌,也紧跟着冲杀而出,出来相护,和数十重甲兵缠斗到一处。 其他三名出生入死的异姓兄弟见状,也一起杀了出来,几人背靠背,信任的将后背交给对方,形成圆围之势,抵御冲杀上来的重甲兵。 “娘,您对我们这么好,我们为何要恨你,您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圈禁我们一月后,今日又派人来围杀我们?我们兄弟几人,真的只是憋闷了,想出去玩而已!”方亚满头是汗的抵御重甲士兵砍来的招式,用此前与齐雅撒娇讨东西时语气,向她解释道。 “是啊!娘,您可是不舒服了?孩儿看您很是不对劲!”武奇紧跟着说道。 “住嘴!住嘴!你们都是在哄骗我!和蒋幻威一样!都是在哄骗我!你们一定是恨我的!你们一定也会恨我的!你们怎么可能不恨我!你们竟然是这样来的,你们怎么可能不恨我!今日你们想偷偷逃离州牧府,就是证据!你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齐雅嘶喊着,悲痛欲绝的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眼泪如水线一般,从眼眶中不停淌出,不想再听眼前地五个义子说的任何话,癫狂至极。 “娘!蒋幻威骗了您,孩儿帮您去杀了蒋幻威!”绘琉抵御着重甲兵戳刺而来的长矛,语带森寒之气的认真道。 “娘!您冷静点,您可是出什么事了?不若和孩儿说,孩儿定帮您出头!”于弘毅苦声劝慰着明显已经有些发了癔症的齐雅,目光却在四下扫视,寻找眼下可脱困的方法。 于弘毅此时此刻深悔自己今日过于莽撞了些,倒是没想到,他们出逃的举动,会被齐雅暗中派来监视他们高手发现,并刺激了齐雅,致使她直接带兵过来围杀他们了。 失算了,早知如此,还不若按兵不动,疯子果然难以常理来度之。 眼下该如何?那么多生死难关都渡过了,今日,他与林知晖要命丧于此了么?于弘毅应对着一轮又一轮袭来的攻击,体力渐渐有些不支。 “花言巧语!花言巧语!和蒋幻威一样!和蒋幻威一模一样!死!都去死吧!弓箭手准备!”齐雅扬手,显然下刻就要万箭齐发。 于弘毅见状,立即挡身于林知晖身前,林知晖见状立即拉开他,他力道大,于弘毅哪是他的对手,又被他给密不透风的护到了身后。 绘琉也就近拉过身边的武奇,让他在他身后躲藏,他身材高大,倒也是能帮武奇挡住箭雨。 方亚横剑一挡,隔开身前的重甲兵,冲到一旁的大树下,几个飞蹿就避到了树上繁茂的枝丫间,不利于弓箭手对他进行瞄准。 “慢!” 万箭落下前,一道稍显稚嫩的声音在院外响起,弓箭齐齐收势。 “射!不准违背我之言!”齐雅见自己发出的命令被他人呵止,含怒一挥手中的长剑,尖啸道。 弓箭手再次弯弓搭箭,准备万箭齐发。 符骁在卢德等人的护卫下冲入藏麒院,见状眉目一厉,从怀里拿出一块青铜厉蟒状的令符,大喝道:“齐家军听令!即刻停下射杀之令!” 青铜厉蟒状的令符,正是齐家军的调兵令,此令一出,众兵敢有不从? 弓箭手再次收势。 “不准停!不准停!都是骗子!骗子!都该死!”齐雅见齐家军竟然不听自己之命,癫狂的扬起手中长剑,向周围护拥她的士兵刺去。 齐雅如此,只要有眼睛的人,就能察觉到她此时状态不对。 符骁见齐雅这个状态,深深的皱起眉头,对周围闪避齐雅攻势,却不敢伤齐雅的重甲兵们,冷静的命令道:“打晕她!” 周围人闻言,一时不敢动作,齐雅身份之高,他们这些兵士,岂敢随意伤她? “打晕她!”符骁见周围地重甲兵犹豫,再次一扬手中厉蟒令,掷地有声的命令道。 此令一出,几名正躲避齐雅长剑挥劈的重甲兵再不犹豫,开始反攻,不过一息功夫,疯癫到明显失了神智的齐雅,被其中一名重甲兵手刀砍中了后颈,晕了过去。 齐雅将要倒地的瞬间,符骁几个快步上前,揽住了姨母,叫了几名仆妇上来,将齐雅带回她自己居住的院子,暂做安歇。 “多谢这位小兄弟出手相助。”绘琉见危机解除,第一个走上前来,感激的拱手对符骁道。 “娘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疯癫异常,难以常理度之。”方亚生的就是一张讨喜的胖脸,笑着一抹额上刚才因为厮杀而淌出的热汗,嘟着嘴,紧随其后微抱怨道。 “不知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与娘是何关系?”于弘毅见年岁看着比他们还小的符骁,冷静地安排好了齐雅,就默然地打量着他们,也不说话,立即站了出来,拱手轻问道。 于弘毅站出来后,林知晖紧跟他走出,身体微弓,这是随时准备发出攻势的戒备。 “符骁,字聪庭。齐雅,我姨母。”符骁简短的回,然后仔细地观察几人听到他的姓名后,各自露出的反应。 这个敢直接下令打晕疯癫的齐雅,又救他们一命的小郎君.......竟然是齐雅的外甥! 眼前这小郎君.....到底是敌,还是友? 第392章 符骁与林知晖 绘琉闻言,脸上的笑意微僵,而武奇更是笑容直接垮下,方亚的笑唇亦是微微的拉直了。 而于弘毅与林知晖一直面无表情,最是看不出任何端倪。 符骁将眼前五人的神情,尽收眼底,立即将注意的重点,放在林知晖和于弘毅两人身上。 “看来你们,很是不喜我姨母。”符骁眸色平静的注视着眼前五人,笃定道。 方才在他符骁未说出与姨母的关系前,这五人对他危机关头能出手救下他们,还面含感激之色。 但却在听他介绍自己与姨母的关系后,这几人,明显就对他隐隐起了敌意,这说明什么? 说明眼前这五人对姨母所做之事,是心里都有数了,不然如何会如此抵触厌恶姨母,姨母认下他们为义子后,除了今日发癫要杀他们,此前可对他们不薄。 不是说都失忆了?如何知道的?如今他们不应该知道才对。符骁眼尾眉梢微动。 是蒋幻威搞得鬼?让人透露给他们知道的?还是他们.....本来就知道? “幸会,幸会!如此说来,我们就是表兄弟了?也是一家人!”方亚最先整理好脸上的神情,笑着再次对符骁拱手,打破此时僵硬的气氛,一副热络的模样。 符骁对方亚的热络没什么表示,对五人里面,明显为首的林知晖肃声开口道:“你们今日想逃?想逃到哪?” “我们就是憋闷了,想出去看看。”于弘毅见符骁直问林知晖,立即的上前一步,代答道。 “说实话如何?”符骁不看走出来的于弘毅,目光锁定林知晖,认真地道。 符骁的目光直望入人心底,仿佛任何事都无法瞒过他。 林知晖握着长枪的手微紧,努力不让自己面上的神情,露出丝毫破绽,时刻谨记自己乃失忆之人,不该识得闻名天下的‘神仙子’才对。 平稳情绪后,林知晖调转目光,亦是不惧的直视符骁的眼睛,半含不露的说出他们五人今日的打算:“是,我们今日欲逃,担心再不走,就该没命了。” 符骁见林知晖坦然承认,面上的肃色微收,继续问:“知道了?” “是,我们非是自愿去的义子营。我们这些贵子,大多都是被齐家军,破家强抢而来。”林知晖面无表情道。 林知晖说的是义子营内大多数贵子的来历,他和于弘毅虽然不是如此来的,也非是自愿,自然会对‘罪魁祸首’心怀怨怼。 “恣意!” “恣意!” “恣意!” 林知晖此言一出,除了于弘毅,其他三人皆惊,急呼道。 符骁刚才出其不意讲出他与齐雅的关系时,他们五人不自觉对齐雅流露出的忌惮和厌恶,如何瞒的过眼前这位,以‘智’无双,而名满天下的‘神仙子’? 不若坦然承认,看看他的目的,究竟为何。林知晖几经生死,再不是从前情绪外放,不知谋算为何物的少年了。 于弘毅亦是一听到符骁名字和字,再看他的年岁,就知道他是谁,努力不让自己的神情,流露出异样来,他们不该还识得他才对。纵然如此克制,他和林知晖的反应还是不太对。还不若直白承认了他们是忌惮齐雅,才会有那般神色,不然以眼前人的聪慧,知道他们压根就未失忆,这倒不知又会生何等变故。 未失忆代表有‘前尘’,失忆则代表着忘却‘前尘’,一个无前尘的人,就算知道事情真相,也不会太感同身受此身之仇,又因无处可去,无情可依,代表着可收为己用,眼前的神仙子,怕就是做的此打算。 “无妨,他不会杀我们的,不然,刚才也不会阻止州牧夫人对我们下的杀令。”林知晖回头看向绘琉三人,镇定自若的对他们几人解释道。 绘琉三人听林知晖如此说,也稍微平静下来,再未把眼前年岁比他们看着还小的齐雅外甥符骁,当做傻子去糊弄,言他们只是想出去走走,才欲逃出此院落的言论。 符骁见林知晖坦然的承认了,抬手鼓掌,曼声道:“倒不愧为最后能活着出义子营的贵子之一,胆识头脑果然不错,我此番前来救你们,确有目的,与你们有要事相谈。” 符骁也不虚与委蛇的向林知晖等人,大卖自己刚才对他们的‘救命之恩’,来博取好感,而是直接道出自己另有目的,此举,倒让林知晖等人,对他有了不小的好感。 符骁话落,对身旁的方辉,微微一抬下颚。 方辉立即从怀中拿出这段时间,他们探查出来的义子营成立的真相,以及蒋幻威行此灭绝人性之事的目的。 林知晖平静无波地抬手接过方辉递过来几张口供,刚开始看时,还不甚重视,然而越往后看,神色越是认真,面上隐隐现出怒色。 林知晖看完,将手中的口供递给于弘毅他们四人,他则抬头望向符骁道:“你姨母也不完全无辜,就算义子营的贵子皆乃自愿而来,从二百人中厮杀出五人来,也是惨无人道之事。” 符骁点头:“我给你们看这些,告知你们真相,不是想让你们原谅我姨母。” “那你是何目的?”林知晖紧盯着眼前人,寒声问道。 “你们想向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蒋幻威复仇吗?”符骁不答,凝声反问道。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 林知晖瞬间了然,紧绷的身体微微卸力:“你想出手对付蒋幻威,正好我们可为刀。你想让我们几人,为你所用?” 此时,于弘毅四人,也看完了那几份口供,皆是身上浮出戾气,誓要将蒋幻威碎尸万段。 “是,蒋幻威如今已被朝廷调遣为衍州州牧,你们若想要靠自己去向他复仇,在手上无权、无兵、无粮、无财的情况下?如何能与手握十万大军的蒋幻威相抗衡?”符骁目中泛起幽暗的杀意,提起蒋幻威,身上的气势仿若利剑刺出。 第393章 符骁向五‘贵子\’伸出橄榄枝 林知晖五人闻言,目光皆集中在了符骁身上,一时场面静默下来。 符骁所言却为事实,若单靠他们五人之力,有何能耐去向手握重权的蒋幻威复仇? 即使他们不言放弃,靠他们自身之能,去积蓄力量,再向蒋幻威复仇,那又要到何时,才能积蓄到能与蒋幻威相抗衡的势力,与其叫板? 符骁见五人隐有动摇之色,继续肃声道:“如何?正好,我亦欲除蒋幻威,你们可愿投效于我?彼时,若擒得他,我必将他交于你们五人处置。” 林知晖将手中的长枪握的越发紧,好半晌才艰声道:“我们如何信你?” “你们只能信我。”符骁唇角轻勾,不怒自威的气势,隐隐让此地空气,也仿佛凭空凝住。 “我亦是身怀大仇之人,我懂那种迫切想要手刃仇人的戾心。最后信一次他人如何?或许,日后,我们能成为最懂对方的知己,”符骁的话,极具蛊惑力,绘琉不自觉的,动情的踏前了一步,向符骁所在的方向,靠近了些许。 “我欲起势掌权,你们可愿一同随我行那条荆棘之路?”符骁止住身边人的脚步,踏出部曲的护卫圈,向林知晖等人所在的方向走去,率先展出对他们的信任之心。 方亚与武奇亦是动容,身上的戒备之意少了很多。 商亭死去时,所说之言,就透露出不少信息,他们几人,其实早就知,真正的罪魁祸首,乃是茁州州牧蒋幻威。 蒋幻威欲夺岳家势力,整垮岳家,才会暗中伙同妖道天方子,策划义子营之事,欲以此让齐氏,彻底失去百姓们对他们的爱戴之心,更想以此为契机,蛀蚀齐氏在茁州的根基。 林知晖五人最初不是没想过告诉齐雅真相,提醒她,她被夫君蒋幻威所骗的事实。 然而,没想到的是,几次旁敲侧击下,齐雅对蒋幻威信任非常,每每提起他,便爱意满溢,到让他们不敢随意说实话了,就怕因此弄巧成拙,反而又身陷危险,毕竟他们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全是齐雅赋予给他们的。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齐雅也确实对他们五人是真心实意的好,是将他们当亲子待的。又加之几人早已知晓齐雅也是被蒋幻威所蒙蔽,才会行此事的。 因此,认其为义母如此久,他们几人,也不是木头,对齐雅的恶感,早不是从前了。五人中,除了林知晖还未对齐雅改口唤娘,其余人,却早已都改口了。 若不是齐雅今日发疯,下令要杀他们五人,又激起了他们此前刚出义子营时,对她的恶感,估计都不会被符骁瞧出什么端倪。 “道义于心,投效我之人,只要他不生异心,我符骁,会倾尽全力,护他们所愿,也会护他们周全。”符骁话落,已行至五人面前,双方之间,不过三丈相隔的距离。 符骁能在自己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只身向他们这五个瓮中捉鳖之徒走来,不惧被挟持之危,这种诚意,本身就是一种信任的展出,有如此为上者,又有何理由拒绝他的招揽? “属下绘琉!愿信,愿随!”绘琉率先以士之礼,左臂置于胸前,单膝向符骁跪下投诚。 “属下武奇!愿信,愿随!”武奇紧随其后。 “属下方亚!愿信,愿随!”方亚面上带起激动之色,亦是投诚。 “属下恢弘!愿信,愿随!”他于弘毅已经无处可去,神仙子符骁,乃闻名天下的大能者,如今尚是符骁微末之时,此时他能遇见符骁,亦能得投效之机,未必不是他于弘毅机缘到了。 “属下.....恣意!愿信,愿随!”深思熟虑后,林知晖亦以士之礼,对符骁单膝跪下。 符骁年岁尚小,但确实为磊落之辈,男儿该是志在四方,此人或许如今势力不比别方那些已成大势之辈,但如今世道大乱,他有此心,又背靠外家,未必不可为!寻得明主的同时,还能一血前仇,乃妙事。 男儿该是志在四方,复仇后,作为顶天立地的男人,也该建功立业才是,让自己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可庇佑自己在意之人! 如今乱世,有如此主公在眼前,递出橄榄枝,实乃大幸!林知晖 春日里的夕阳斜斜落下,符骁与院中五名少年皆被此晕红的光芒,拖出长长的影子,照在汉白玉雕刻而成的假山石上,一片斑斓之色,有如长虹一般,静泄而下,望之生情,激荡难收。 符骁见院中五人齐齐接了他递出的橄榄枝,于他面前以士之礼臣服,嘴角的笑纹慢慢放大,恣肆的绽放出为上者沉着威压,从容地令人难以从他身上收回目光,让此地静好的美景色,沦为了他的陪衬。 官道上,几人策马狂奔,为首之人,身着文士袍,却骑行如风,明显善御马之术。 几人又在沿山的官道上骑行了近一个时辰,穿过了一小片树林,眼前随即便豁然开阔,一湾溪水绵长延绕出现在眼前,春日里的阳光照在水上,霎时满目清新。 绵长延绕蹊径旁,驻扎着不下千余的军帐。 为首之人看见军帐,立即勒马,极目远眺,此人正是一路追赶鲁王行军军队的杨熙筒。 杨熙筒确认了溪径旁的军帐上,所插的帅旗,果然乃鲁王所率之师的帅旗,长舒一口气,大叹道:“十日,终于追上了!” 溪水潺潺,春日寒凉。 满面风霜的杨熙筒被士兵一领进鲁王的军帐,便对坐与上首的鲁王,行了伏地大礼,一副发生大事,惶恐不敢言的模样。 鲁王听见有人汇报杨熙筒带人追撵上来时,便预感到离仙郡怕是不好,立即让人将杨熙筒带了上来,唤了尤无机作侧,接见了杨熙筒。 杨熙筒乃是他留在离仙郡,隐于暗处的主事人,离仙郡如今在鲁王心中分量颇重,他不能容忍此地在他手中失控。 “发生何事!快快说来,莫要在本王这里吞吞吐吐!”鲁王一下站起身,指着帐下行大礼的杨熙筒,厉声呵道。 第394章 杨熙筒彻底对鲁王死心 “大王!大王!确有大事!臣这几日与林小郎君相处下来,发现一件惊天大事!”杨熙筒行着大礼不敢抬头,语带哭腔的对鲁王禀报道。 林小郎君?他身上的大事,不是离仙郡有何变故? “离仙郡没有变故?”鲁王早已做好了杨熙筒禀报离仙郡有大变故的准备,倒是没想到堂下着急忙慌而来的他,一上来提的确是那傀儡郡守,不由愣了一下,奇问道。 “大王,离仙郡一切如常,未有变故!”杨熙筒终于直起了上半身,抬起了头,沉重的回道。 鲁王听说离仙郡没有变故,瞬间就不心焦了,离仙郡都未有变故,只是那混账小子有问题,能是什么惊天大事?还能到影响他鲁王不成? 鲁王瞬间觉得杨熙筒太过小题大做,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隐隐又有些生怒。一个还未及冠的毛孩子,能掀起什么风浪?还惊天大秘密!荒唐! 到底年纪尚轻,不过一点小事便沉不下心,竟是要追行而来禀报,委实太过,这样的人,如何能做一郡的主事人? 鲁王眯起眼,开始想着干脆趁此次他来了,换个人再回去离仙郡做暗中主事人,或许更为妥当些。 尤无机最是会看鲁王脸色,一见鲁王如此神色,立即跳了出来,指着仍跪在地上杨熙筒呵斥道:“大胆杨熙筒!鲁王派你暗中看顾好离仙郡,你竟然因为一点小事,擅离职守追寻大王行军方向而来,致使离仙郡此时无人主事!若是离仙郡因此出了差池,你该当何罪?” 尤无机严重怀疑杨熙筒就是故意的,他不想被鲁王无名无份的抛在离仙郡,所以才故意行此蠢事,让鲁王认为他不能胜任此位,再将顺势他带回库州。 “大王!臣确有关于林小郎君的惊天大事要禀报!他!他!他!”杨熙筒说到这,面色涨红,不敢再说下去,又是一长揖,双手大挥,拜倒在地上,不敢抬头。 “说!若不是惊天大事!本王今日必要重惩你!”怒火扬起,忽的一下站起身,扬手怒指帐下的杨熙筒。 鲁王此时亦是想到尤无机脑中所想到的可能,帐下跪伏于地的杨熙筒,是在故意卖蠢,不欲继续留在离仙郡,想趁此机会,让他觉得他不能胜任此位,再找人将他替下来,可趁势随返库州。 “大王!大王!臣此前恐献错策了,那林小郎君,不是郎君,是小娘子啊!”杨熙筒感觉到鲁王对他生出了杀意,不敢再做铺垫,故弄玄虚,哭声向其告密道。 “什么?”本欲走下帐来,给杨熙筒一脚的鲁王顿时愣住,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王!那林小郎君,是小娘子啊!她是小娘子啊!”杨熙筒再次强调道。 小娘子?林知环是小娘子? 怎么可能是小娘子?还有这样皮实的小娘子? 林知环的长相......嗯,抛开性格不谈,确实长得像个小娘子。 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账小子,居然是个小娘子? 林知环?嗯,这名字也确实是小娘子会取的。 鲁王脑中立即浮现出林知环每次对他说话时的自称,晚辈...... 晚辈......她一直自称为晚辈,不是自称为小子...... 还有林者云获悉自己要封林知环为郡守时,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又再度浮现至鲁王眼前...... 原来,当时圣哲一定要说之言,是这个啊...... 本王当时回说什么来着?说不必多言,莫要再多言,休要多言..... 原来圣哲反对的原因,是因为他之子,非子,乃是小娘子啊..... 圣哲原来不是因为自己有私心,想自己做郡守,才对这安排,表示反对的啊,倒是本王误会他了....... 小娘子.....这样性格,又爱抛头露面的小娘子,看来以后,是难嫁了...... 圣哲怎么养出这样性格的小娘子来? 鲁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转头又步行至了上首,面无表情的在主位上坐下,脑中纷纷乱乱闪过许多东西。 但鲁王还是感觉自己,漏了什么重点没想。 “林者云之子,非子?而是小娘子?那她如何能为官?!”尤无机眼瞪的要脱眶,震惊之余,也一下喊出了重点,语气里满是惊惶。 尤无机简直无法想象,林者云家那讨人厌林小郎君,那不要脸的臭小子!如此会闹事的臭小子!竟然是个小娘子!? 尤无机的惊惶的声音,将思绪游离的鲁王唤醒。鲁王霎时肥硕的身躯一怔,再次噌的一下腾站起身,怒火高耸问道:“她当真是小娘子?” “千真万确,那林小娘子好像是有穿男子装束的癖好,才日日那样穿着的,那日在后花园,她贴身丫鬟说她快及笄了,就该穿女子的衣服了,那林小娘子跳着脚,闹着不要,臣刚好路过,听了个全程,才偶然发现她乃小娘子的.......臣原先以为自己误会了,又派人查了查,才发现,她确为小娘子...........幸亏臣偶然听到了,不然等她扮做郎君,真去接了朝廷的封官,都要一直被她蒙在鼓里了.......”杨熙筒说着说着,竟然抹着袖子大哭了起来,明显也是惶恐不已。 “如今发现又有何用!朝廷下发的封官敕书,就要到离仙郡了!本王推了个小娘子做郡守,朝廷肯定会罢了此封官敕书,如今不知有多少势力知道了本王对离仙郡的谋划,本王再去谋划自己人做上离仙郡郡守,那些视本王为敌的人,哪会让本王再如意?”鲁王咆哮道。 “大王!林者云竟敢欺骗戏耍于您!您一定不要放过他!还有这献策大王,提林知环可为傀儡郡守的杨熙筒,也不可能放过!这些人,坏了大王您的大事啊!离仙郡的郡守位,怕是再难掌控到大王手中了!”尤无机震惊过后,随即心中大喜,立马意识到,此时正是除去林者云的大好时机! 不一举将林者云置于死地,让他再不得翻身,更待何时?杨熙筒就当是顺带的,毛头小子想越过他尤无机,在鲁王面前出头?不杀鸡儆猴一番,其他谋士有样学样该怎么办? 鲁王帐下的第一谋士,必须是他尤无机! “来人!将林者云从他帐中提来!再将帐中的杨熙筒拖下去!本王要将他们..........”鲁王的怒火被尤无机拱的愈发上头,哪还管其他,直接就开始对帐外的士兵下令。 “大王!大王!臣此番前来,就想将功折罪,再为大王献上一策,解决大王目前之难,还可确保离仙郡,永远被大王所掌!”杨熙筒见鲁王听到此消息,果然要斩他,心中冰凉,亦是对鲁王失望不已,再不报任何可脱离林知皇,再改投到鲁王帐下的期望,直接开始照着林知皇的计划,喊出这早已准备好的台词。 第395章 杨熙筒叱骂尤无机 鲁王怒火中烧的咆哮道:“不要和本王说什么让她一直女扮男装之策!那不可能!随着年龄的增长,女人就是女人!哪有聪明人会看不出一人是男还是女?” “大王所言甚是!若以此策,先让她坐上此位,后面等她暴露,大王行虚凰假凤之事,让一介女流欺君做了郡守,怕是要被天下人口诛笔伐了!倒是给了别的势力,联合起来,出兵攻打大王的理由!此事万万不可!”尤无机立即点明其中要害,继续让林知环男扮女装做郡守,乃饮鸩止渴之法,不可行之。 “来人!拖下去!”鲁王闻言更是暴跳如雷,无法冷静,一挥袖摆,厉声呵道。 “大王息怒!”杨熙筒膝行几步上前,哭声道:“臣此番日夜兼程赶来此,就是欲要对大王献策!大王!臣有法可解决大王眼下之难,请大王再给臣下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 尤无机挥袖一指跪在帐下求饶的杨熙筒,冷声道:“巧言令色之徒,无甚大用之辈,眼下还哪有可解决之法,除非那林知环确为男子,不然哪有可解决之法!你此次是坏了大王大事了!造成此等后果,相关人等皆不可活!鲁王此次出兵离仙郡,算是白忙活一场了,那林氏一家乃罪魁祸首!大王!最不可饶恕的就是他们!” 外面的甲士听令走入帐中,浑身肃杀的朝跪于下首的杨熙筒走去。 鲁王见守帐的甲士进来,一指趴跪在帐下的杨熙筒,怒声咆哮道:“拖下去!斩!” “自作聪明之徒!还不速速以死向大王谢罪!竟然还敢求饶?你莫不是以为大王最是好糊弄?还有那罪该万死的林知环!她最是不可活!在朝廷的圣旨到之前,她必须以郎君的身份死去!才能将此次事件,对大王的影响降到最低!”尤无机厉声道。 杨熙筒眼见着自己要被甲士拖拽下去斩首,也豁出去了,虽然跪着,气势仍是不输,反手一指站在鲁王身边的尤无机,高声骂道:“无耻小人!惯会拱火的无耻小人!大王大难在前,尤无机你身为大王身前的第一谋士!竟只想着追责,去铲除自己不喜之人,而不是想着如何帮大王解决眼下之困,你也配为谋士?” 尤无机闻言面目涨红,这是怒到极致的表现,他倒是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后辈,竟然也敢公然叱骂他这老前辈!果然,人在要死时,便是兔子,也会跳起来,咬下人三块肉么? 尤无机被后辈如此挑衅,如何能不怒,跳起身来,正欲与将死之人对骂一番,不料却被身旁的鲁王给抬手制止了,只得作罢。 与尤无机不同,杨熙筒的骤然爆发,到让鲁王的怒火微微收敛了些许,开始正视起杨熙筒此前所说的话来,抬手制止了那两名冲入帐中,欲拉杨熙筒下去行刑的甲士的动作,眯眼思索起来:“这么说来,你确有好策献上,可为本王解决眼下之难,以此来将功折罪?” “大王!臣此前所献之策,致使大王落入如今进退两难的地步,臣深悔不已,只想为大王分忧,还哪敢诓骗于您?”杨熙筒含泪对着上首的鲁王,重重的一叩首,情真意切道。 “那本王便听听,你所说的妙策是为何?竟可替本王解决眼下之难?”鲁王为上多年,御下的经验自然是不缺的,见昔日看重的谋士临死前,言之凿凿的说有妙策要献,多半不为假。 也不怕耽搁这会的功夫,他如今正是焦头烂额之时,何不再耐下些性子,来听听杨熙筒千里迢迢赶来,究竟有何妙策要献?竟一副笃定此妙策,可保自己性命无虞的模样。 杨熙筒见鲁王制止了尤无机的反唇相讥,又挥退了前来擒拿他出去斩首的甲士,瞬间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深吸一口气,大礼对鲁王下拜,沉声对上首的鲁王道:“大王!那林小娘子毕竟未真的以郎君的装扮前去领旨,尚还不算欺君。大王献给朝廷,为林知环请功授官的折子,也未有一句虚言,姓名年岁,皆为她本人,只不过未提及授官之人,乃是男是女罢了,这又算何错?授官文书上,可从未写此项!大济朝的政令,也从未明确说过,女子不能为官之事!林小娘子的授官信息既然符合,又为何不能为官呢?我们不若顺势而为,继续推那林知环为郡守!第一个女郡守!” “荒谬!”尤无机闻言,对堂下的杨熙筒,十分无语地翻去了一个白眼。 他还以为杨熙筒千里迢迢追赶鲁王而来,是有什么绝世妙策要献上,倒是没想到,妙策没有,他倒给鲁王献了个绝顶荒谬之策,当真是为了保命,无所不用其极了。 鲁王闻言,双目大睁,再次盛怒道:“什么!以女子为官?古往今来,可从未有过这样的事!” “无人做过,不代表不能做!大王!女子为官,于您,才是长久握有离仙郡的最安全之法!大王!那林知环上报给朝廷的自身信息,无一有纰漏,就是她本人。既然朝廷都阴差阳错之下,对这个小娘子授了官,我们为何还要阻止呢?不若,我们以此事大作文章,真真正正,将那林家小娘子推坐郡守位,并助其坐稳郡守位!”杨熙筒抬首,胸有成竹的对上首,尚处于怔愣中的鲁王谏言道。 第396章 鲁王接杨熙筒之策 “...........”鲁王霎时听住了,固有的思维一下子被杨熙筒打开了,不自觉地慢慢腾站起身。 女子为官?确实!若是女子为官,就不用担心她随着年龄的增长,会生出野心了! 鲁王这一生,拥有过无数女人,自然自有一套,对女人的看法。 在鲁王心里,女子都是目光短浅之辈,便是最聪明的女子,亦是将心思,不是花在打理内宅上,就是花在讨男人欢心上。 眼界决定成就,女子,哪怕是再聪明的女子,是女子,就注定成不了大事!是女子,就可以嫁娶之名,将她随时收为所有之物,此后勿需再多费心思,只要她有了孩子,就会为了孩子能受他做喜,而更是使尽浑身解数的他欢心,就更能完完全全的掌控她们了! “...........”尤无机亦是霎时就听明白了杨熙筒的意思,思维格局一旦打开,他想的比鲁王可全面多了,立即想明白推举女子为郡守,这其中的种种好处。至少,是不用担心离仙郡会脱离掌控了,一女子坐在郡守之位上,若没有鲁王之势,为其做后盾,哪能坐的稳此位?又哪能继续坐其位?比之男子,女子委实是更好掌控。 杨熙筒此策,果然不失为妙策! 看来,杨熙筒此次不仅再不会被鲁王所斩,反是更会被鲁王所重用了。他在鲁王心里的地位,怕是要更上一层楼了。 想到此,尤无机的脸霎时就黑了下来。难怪杨熙筒刚才敢当鲁王的面,挑衅叱骂他,原来此人早已想好了后策,此人,是想借由踩他尤无机而上位!倒是看不出来,这脱毛怪,深藏不露,还是个心计深沉之辈! 鲁王听了杨熙筒的那番言论后,在心里细细思索了一番,越想此策,越是觉得好,大力抚掌:“妙!判听此策甚妙!果乃好策!” “大王!臣自从得知自己所献之策,坏了大王的大事,便日夜不得安眠,绞尽脑汁的想可补全此纰漏之策!所幸,臣经过两日不眠不休的冥思苦想,终于偶得此妙策,这才敢来面见大王啊!不然,岂烦大王亲自动手斩臣?臣自觉已无颜面苟活于世,定要以死谢罪,哪还有颜面来见大王?”杨熙筒见鲁王大喜,动情的长呼道。 杨熙筒在林知皇那得到了启发,对鲁王,能不要脸的捧就不要脸的捧,脸皮算什么,得到的实惠才是真的,此时不向鲁王乘机表白一番,更待何时?说着话,便泪眼婆娑起来。任谁过来看了,不得说一句,好个将主上放心间的忠臣? 尤无机见杨熙筒身上有了些林者云的影子,更是生恼,好几次想出言打断他,以免他再向鲁王进谗言,却没找到好的切入点。 因为杨熙筒所献之策,确实乃大胆的妙策,这非是一般人能想到的解决之法,也不知这杨熙筒此前是在藏拙,还是此段时间有何奇遇,竟然越发明慧了。 而他尤无机此时,也确实想不到比这更好妙策,来解决鲁王眼下之难,只能坐看杨熙筒出头。 鲁王一改刚才对杨熙筒的喊打喊杀态度,几个快步奔下堂,搀扶起已是泣不成声的杨熙筒,温声劝慰道:“判听,你这是说的何话?你乃本王爱臣,何事不能与本王说?若真行那想不开之事,岂非痛煞本王之心?” “大王!”杨熙筒顺着鲁王搀扶的力道站起身,泪眼婆娑的唤道。 “判听!”鲁王执起杨熙筒的手,动情的看着他,轻呼他的字。 “能为大王分忧,是判听的职责所在。此次,只要大王兵行险着,扶持那林小娘子做了离仙郡郡守,离仙郡将作为库州的‘粮袋子’,永远都被大王掌控在手中!”杨熙筒激动道。 “判听果然善谋,竟是能将恶事,化作好事!那林知环长大了总要嫁人........”鲁王好生安抚了臣下,下一刻,就开始思索行此策,里面会出现的弊端。 “大王膝下子嗣众多,林小娘子虽然出格,但到底也是二品世家大族出身的嫡女,您看,在她及笄后,可能为您儿媳?”杨熙筒立即拱手谏言道。 这......虽然不失为好策,但那林知环身为女子,性格竟然如此跳脱,一般小郎君,都不会像她那般大胆,她这样的小娘子,嫁给他之子,岂非太过委屈他儿子? 这样不知娴静为何物的女子,又如何有资格配为他鲁王之媳? 若不为媳,林氏又怎肯嫁女?毕竟林知环一旦真正被他推上郡守位,也算身有官职之人了,本身也是二品世家的嫡女,断不可能为妾,若想真正顺利永久掌控离仙郡,还是得以正妻之位聘她。 鲁王想到此,立即开始心里排自己最为不重视的儿子是那个,这样的儿子帮不了他这个当爹的什么,拿他的婚事出来做筹码,也无可厚非,毕竟只有这点用处了。 鲁王心里想明白,面上瞬间便露出笑意,更是用力的回握杨熙筒的手,悦声道:“可!哈哈!如此,离仙郡可长久为我鲁王所有之物了!哈哈哈!” 林知环为鲁王儿媳?如此,那奸猾的林者云岂不是要和鲁王做亲家? 不利!大大的不利!联姻,历来不是两个小辈之事,更多的,代表着双方长辈结盟,林者云那皮厚之人,惯会巴结,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此,尤无机的脸,霎时黑的更是彻底,看着杨熙筒的眼神,放出有如实质的怨毒之意。 鲁王背对着尤无机,看不到他身后尤无机的脸色,与鲁王正对着面的杨熙筒却将尤无机此时的神色,看得是一清二楚,不由觉得甚是解气,对他挑衅的挑了挑眉。 “大王!那林知环如此不检点,身为女子,却喜欢一身男装在外抛头露面,又恬不知耻,爱与人耍弄胡闹,这样的小娘子,怎可为大人之媳?”尤无机被杨熙筒的挑眉气的不轻,跳了出来,以此为切入点,大声反驳杨熙筒刚才所说之策。 第397章 病人的含糊 “尤谋士莫要胡言乱语,林小娘子还未及笄,就算所见外男甚多,言谈之间也只见稚气,不见轻浮,如何算不检点?女子为官,不抛头露面,又如何能为官?她以女子身做了离仙郡郡守,又为大王守了离仙郡,在大王这里就算功臣,如何不配为大王之媳?”杨熙筒此时再是不惧尤无机,立即反唇相讥道。 杨熙筒早想的明白,他在离仙郡待是待定了,如今也只能被迫上了林小娘子这艘的贼船,早已危如累卵,谁知道哪刻就得丢了性命去,又何须再忌惮这惯会踩人的老狗? “杨谋士!女子为官,与男子可不同,如何能以功论之?”尤无机反应也快,立刻回怼。 “如何不同?都是人,大王若不是施恩,如何能令手下之人心服?尤谋士,大王若再不赏赐你上等笔墨,上等美人,高官厚禄,你可还会死心塌地追随大王?”杨熙筒这话可谓是毒极了,让作答之人,如何答,都有错。 此时鲁王在场,若答是,鲁王借驴下坡,以后当真再不给丰厚的赏赐,那多不妙? 若答不是,在鲁王心里,又岂会没有疙瘩?哦,感情只要大王不给好处,就不死心塌地追随是吧?三心二意之人,哪还能再得大王重用? 杨熙筒能当着鲁王面就这么硬顶尤无机,倚靠的是什么?倚靠是此时此刻鲁王已决定用他所献至之策,鲁王还要用他,只要不是得罪鲁王,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再杀他的,那便针对尤无机,出了此前一直积累的不快又如何? “你!你!”尤无机面色涨红的指着杨熙筒,只觉自己从前看错了杨熙筒,竟是没在此人入鲁王眼前,就除了此人! 尤无机语塞,余光见鲁王确实正眯着眼等自己作答,瞬间就知道鲁王的疑心病这是又犯了,也不敢再和杨熙筒纠缠,就怕得不偿失,当机立断,两眼向后一翻,做身体不适之状,直接就向后倒去,砰的一声,摔的分外响亮。 鲁王见尤无机晕倒了,脸上神情微变,也是慌了一阵。尤无机跟他这么久,情分不比他人,能力也得用,是他为数不多信任的几人之一,骤然见他晕倒在地,连忙大呼,传唤帐外守帐的甲士,使唤他们将晕死过去的尤无机抬下去,速速去请医者为其医治。 整个过程中,杨熙筒只当自己是背景人,静待鲁王处理好晕倒的尤无机,再返回身来寻他,细谈刚刚所献之谋。 尤无机装晕走了正好,倒是去了碍事之人,等会他与鲁王细谈如何助新主公安稳做上郡守之位时,还可以为她多在鲁王这,谋些好处,也算他杨熙筒的投效之礼了。 总之,他杨熙筒身为谋士,也该靠智计,多展示自己所能不是? 尤无机被甲士抬下去没多久,正卧‘病’在床的林者云,一身寝衣,一脸病容的被两名甲士,给拖拽了来,正是刚才鲁王盛怒之下,对帐外守帐的甲士下的令。 林者云此时衣衫不整,发丝披散凌乱,看着十分的狼狈,好似下一刻,人就会咽下最后一口气一般。 鲁王此时早对林者云去了先前的杀心,见林者云如此模样,鼠眼微睁,大声对拖拽着他的两名甲士喝道:“还不快松手!本王让你们请圣哲来,你们就是这么请的?圣哲乃本王的爱臣,磕碰出个三长两短,本王定要尔等性命!” 两名甲士顿时怔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刚才......大王那种口气命他们将林者云提来,不是要论罪的么?怎么一下又成爱卿了?还斩人吗?他们可是去提林者云前,刀都准备好了的,就等鲁王叱骂完此人,再将他拖出去斩了,他们好无缝衔接好过程不是? 鲁王呵斥完两名拖拽林者云的甲士,急走几步至林者云身边,细心的扶住一脸病容的他,担忧道:“圣哲,本王听说你病了,倒是没想到,你竟病的如此重。” “大王,您唤臣来所谓何事?”林者云嘴唇泛白,也不细问刚才那些甲士,为何会那番做派请他来此,只沙哑着声音问道。 “本王自然是想圣哲了,才唤你来此的。”鲁王说着揽住林者云的肩,以此来让一脸病容的他,有力气可以站着回话,以免摔了去。 鲁王此举动,可以说是体贴至极了。林者云则满眼感动之色的望着鲁王,看的一边的杨熙筒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圣哲当真是瞒的本王好苦啊!环儿那孩子是女非男,圣哲如何也不告诉本王一声?”鲁王笑眯了眼看着林者云道。 林者云闻言,感动之色顿收,立即面现慌乱之色,挣开鲁王的手,对着鲁王跪下,泣不成声的哭了起来。 “大王!臣罪该万死,行了蒙骗大王之事,但大王,圣哲本意非是要蒙骗于您的,实乃阴差阳错,才会造成如今这局面的!大王,圣哲当真是对您一片真心!日月可鉴啊!郐县之前在臣的一手策划下,城被乱民给冲破了,因为遭遇过有流民冲城的乱象,环儿那丫头被吓坏了,故换了男装一路随臣逃出,不想,却因此让大王将小女,当做的了郎君的。”林者云话落抬头,眼眶含泪的看着鲁王。 “林兄说话倒是有趣,什么叫当做了郎君?您之女做郎君装扮,谁见了,不会将她当做郎君?”杨熙筒对此事着实怨念颇深,若不是他一开始就搞错林小娘子的性别,何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 杨熙筒见林者云装模作样的演,立即抛却了他是新主公她爹的身份,阴阳怪气的开始为难起跪地的林者云。 而林者云此时缺的就是捧哏,见杨熙筒顺着他的话题发问而来,眼中隐隐闪过一丝喜悦之色,心道,女儿真乃神人,短短几天就将杨熙筒收为了己用,此时都能配合起他来了,御下手段,当真是一流。 林者云感受到女儿对他之安全的维护之心,应对起鲁王来,表演的越发带劲起来。 “杨谋士有所不知,兄让女儿做男子打扮,真的只是为了保护女儿而已,兄的女儿生的如此美,就算做小娘子打扮,兄也私以为女儿凭此美貌,必能被人看出来是小娘子,这话又何须给每个人解释呢?” 说到此,林者云向着鲁王的方向,失声恸哭起来:“大王,臣也是直至您欲封环儿为郡守,才得知您一直错认了环儿的性别,所以臣一到离仙郡,就想对大王您说明此事的........哪料大王您不给臣明说之机啊.......” 第398章 林者云的眼神戏,能将人带入深沟里 “什么甚美?哪里美?林兄这般夸自己女儿,不觉自己太过昧着良心?美?委实言过其实!就林知环的那副做派,谁会将她认作小娘子?林兄莫不是眼瞎心盲?” 林者云此番话一出,鲁王闻言还未做出反应,杨熙筒便暴跳如雷的起来,他实在被此事坑的不轻,委实难忍林者云对自己女儿的夸赞之言,涵养尽失,攻击人身之言,脱口而出。 鲁王立即转头,赞许的看了眼杨熙筒,深觉杨熙筒是继尤无机之后,又一懂他心思之人,这是将他不方便说的话,尽数倒出了,真舒服。 鲁王眯着鼠眼看林者云,想看他如何作答,此时在鲁王心中,早没了之前对林者云的好感,即使杨熙筒献策,解决了他眼下之困,但也因为林者云的荒唐行事,差点让他此番出兵离仙郡的辛苦白费,若不是看在林者云对他还有用的份上,不论此事是否为故意,定是要斩了他的。 如今,却因为要用他女儿,他本人也是智计不错的谋士,还有用他之时,不好过于严苛针对,鲁王都想自己上,给这人一些教训了。宠儿子也就罢了,到是没见过这样宠女儿的,把个小娘子养做了这般性子,不是害人又害己是什么?若不是此番阴差阳错,这林知环以后嫁得出去才有鬼了,哪个世家大族会把此女聘回去做大妇?那岂不是天都要翻了? 鲁王想到自己以后要为了收回离仙郡,而聘这林知环为儿媳,顿时对林者云又多了几分不喜。 “杨谋士这是何话!你贬低为兄可以,若要贬低兄之女,别怪兄对你不客气了!”林者云一副爹奴的模样,在听了杨熙筒贬低自己女儿的言论后,当即暴起,胸腔剧烈起伏,似要冲上去与人干架一般。 鲁王见林者云如此鼠眼再次微睁,倒是没想到,林者云对女儿的维护,竟到了如此地步,刚才被甲士无礼拖拽而来,都没有见他有任何异色,他还当林者云是不会生气的泥人,有些怀疑他在掩饰情绪,微起了丝忌惮之意,怀疑他是在藏拙。 到是不想,林者云的逆鳞确是在这,鲁王因此对林者云的戒心,反是放下了些许。 如此,那林知环有真有为她打算的爹,那他儿子日后娶了林知皇,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得力的岳父,也不算太委屈他那儿子了。鲁王想到此,心情微好了些。 杨熙筒怼了林者云一句之后,神志已回,遂偃旗息鼓,一甩衣袖,不再看形容狼狈的林者云,对还在沉思中鲁王拱手道:“大王,看林兄的脸色,想是病的不轻,神志如今也是不清醒的,不若先让他回去歇息?” “咳...咳..咳咳咳.......”林者云适时的也掩嘴咳嗽了起来,诡辩之词他只准备了这些,鲁王再追究下去,他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就怕一言不慎,再引起鲁王的疑心,见有机会退下,自然赶紧顺势而为。 女儿给他送来的‘装病’的药,他在随鲁王行军去往库州的第二天,就给自己用上了,也不知女儿从哪弄来的这好药,服药后,他脸色就开始变的苍白,无一丝血色,任谁看了,都知道他是有病缠身,便是医者前来为他诊治,也是看不出端倪,只言身体亏损,需好好静养,方可痊愈,这药竟然还可以让脉象做假,当真是绝。 天知道林者云在刚才被甲士拖拽来此时,有多惊惶,若不是林知皇派来的扮做了他侍从的智囊曲择,趁甲士去床榻来他拖拽时,假做上前阻拦,在他耳边提醒了他一定要稍安勿躁,见了鲁王后,只管与鲁王诉说衷肠的警言。否则他林者云方才被拖拽来时,估计便开始求饶了。 鲁王还要用林者云,见他咳嗽的撕心裂肺,连忙再次上前搂住了他,以示恩宠,温声道:“杨爱卿说的言之有理,圣哲,如今你病着,还是先下去养病吧,如今事已至此,追究前尘又有何用?” “大王,圣哲对您之心,胜过臣之爱女犹多,臣自从得知自己行了让您误会之事后,又见自己坏了大王的大事,便难以释怀,而您又不让臣说,臣心藏如此大秘密,日夜难以安眠,这才引得恶疾缠身,大王,臣罪该万死!您重罚臣吧!”林者云泪流不止,欲退离鲁王身边下跪请罪。 鲁王连忙再制止林者云的动作,急言道:“圣哲也是无心之失,本王如何舍得责罚圣哲,圣哲快快收了此言,圣哲的爱女本王也甚是喜爱,定会护她周全,你快下去休息吧,其余事,自有本王处理。” “大王!”林者云深记自己重病在身的人设,做挣脱不开鲁王的情状,含泪回望近在迟尺的鲁王,咽哽道:“大王待圣哲如此,圣哲铭感于心,此后,圣哲定为您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话落,林者云又虚弱的掩嘴咳嗽了两声,杨熙筒在一旁看得后槽牙都酸得咬紧了,心中直腹诽,林者云与那古怪的林小娘子两人,不愧为父女,这装模作样的本领,简直如出一辙。 林者云与鲁王一番直诉衷肠后,终于泪流满面的被鲁王请来的医者,搀扶了下去。 下去时,林者云哭的更是伤心,仿佛离开鲁王身边比让他即刻受死还难忍,直至退出军帐前,仍是依依不舍的回望鲁王。 此前,鲁王对林者云故意引起城乱,也要来投效他的那份决心,颇为忌惮。因为鲁王从林者云投效的这份决心里,窥见了林者云的狠心,就因为这份狠心,即使林者云几番献上妙策,依旧让鲁王对其投效的真心,抱有迟疑态度。 然而此时,鲁王看着林者云形容狼狈,披头散发,一脸病容退出军帐的模样,那般真挚的情感流露,让鲁王一直对他隐有的忌惮之意,消下去不少。 鲁王满是精光鼠眼里,亦是漫上了几分真挚的感情,看来,圣哲是当真仰慕于他,才会那般行事的啊。在圣哲心里,自己这位主上,竟是连自己最宠爱的女儿也能靠后,想来也是真心投效他鲁王的了。 第399章 严苛的温‘先生\’ 圣哲能将一个迟早要嫁出去的女儿,都宠成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由此可见,他是一个真的‘爱’人,也不求回报直性子。这样纯粹,又智计无双的人,若得他所喜,那被他所喜之人,岂非十分幸运? 我鲁王如此英明神武盖世,圣哲喜他盛重,这样一个为自己所喜之人,奉献多少,都甘之如饴人,最后不计后果做下狠心之事,也不足为奇不是?因为,圣哲,本就是这样的人啊......... 想来,在私下里,圣哲也没少言语夸赞于他,不然,那林小郎....林小娘子,也不会初一见面,便对他说出那番仰慕之言,看来耳濡目染之故了。 鲁王与林者云依依惜别后,又与早在一旁恭候多时的杨熙筒,仔细的商量了一番,如何让林小娘子顺利登上郡守位的细项事情。 杨熙筒在鲁王这又拿到不少为林知皇铺路做郡守的好处后,亦是学着林者云肉麻的模样,与鲁王诉了一番衷肠,这才告别鲁王,准备启程回返离仙郡的事了。 倒是没想到,那番肉麻的表忠心之言,竟意外得了鲁王不少金银赏赐。 杨熙筒带上偶得的金银厚赏,这才再次骑马,踏上了返回离仙郡之路,一路心情都奇妙不已。因为他委实没想到,他对鲁王有了异心后,不管是在鲁王心底的地位,还是在鲁王那所得的好处,倒都有了增进.......... 难道,这就是娘常常对他言的,不爱,便不会被伤害么?人都是‘贱’的,你越是不爱他,他便越是会爱你么? 原来,男女之间的那点情爱关系,用于主从之间,也是通用的....... 早先,是他杨熙筒愚钝了,倒是没有看透这些。 杨熙筒就着月色,在狭窄的官道上一马当先的疾驰,身边的侍从部曲,都不明白,杨熙筒今日是怎么了,竟然有股锐气,隐隐从向来性子温吞的杨熙筒身上迸发出来,他此时的骑行速度,竟比来时,有增无减,整个人都显得锐不可挡。 数十年后,早已身居高位的杨熙筒,都无法忘怀今时今日,顿悟时的心境。 于今日,杨熙筒前所未有的顿悟了‘主从’之间的相处之道,致使他从今往后,死心塌地的追随林知皇的日子里,一路朝着‘杨怼怼’的方向,一往无前的进发。 最后,成为了历史上有名的谏臣。 离仙郡。郡守府,练武场。 春日,清晨,艳阳初露,空气清新而凉爽,隐隐带着馥郁的花之芳香。 林知皇一身劲装,手持清蝉软剑,清喝一声,一个旋身,将柔软的剑身甩直,气势凛冽地向身前一尺厚的木桩砍去。 练武场内响起沉闷的劈砍之声,清蝉的剑身没入一尺厚的木桩三寸深。 “啪啪啪!”温南方含笑鼓掌,以示嘉许。 每日清晨,都是林知皇向温南方习武之时,此时他们不是主从,不是知己,只是师徒。 温南方对林知皇的武学一道,抓的甚严,从不放水,甚是严苛,这还是他教习林知皇武艺以来,第一次对她表示肯定。 林知皇的得到‘温老师’的肯定,面上展出笑颜,手下一个用力,将清蝉的剑身从木桩里拔出,谦虚道:“可惜,还是差了点力道,没将整个木桩都砍下。” 林知皇嘴上如此说着,面上的得意之色如何都掩饰不住,倒透出些独属于年轻人的朝气来,看的站在一边随时准备上来伺候她的黄琦锦,和守在一遍随时准备护卫她安全的花铃,面上亦是露出了些笑意。 温南方听林知皇如此说,却没有反驳她,再夸赞她一番,而是认真地顺势道:“确实,差了点力道,主公需练到能将这木桩,尽数砍断,才为佳。” 还准备继续听表扬的林知皇,听温南方如此说,嘴角勾起的笑意顿时就垮了下来,面上露出些对温南方的怨念,嘴都不自觉的微嘟了起来,什么欣赏美男心情都没有了,觉得温南方简直她的高三班主任附体。 “继续!”温南方断喝。 林知皇下意识的又摆起刚才挥剑姿势,心无旁骛的再练习起了刚才那招剑式。 一个时辰后,每日的习武时间结束,林知皇已被严苛温老师操练的浑身湿透,抬个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 黄琦锦见林知皇习武结束,立即贴心的走上来,暗暗地瞪了温南方一眼,给林知皇细心地擦起了额上的汗。 温南方注意到黄琦锦的眼神,如画的眉目微动,转头向他的另一‘学生’花铃,投去询问的眼神。 花铃抿嘴,避开温南方问询的眼神,假做没看见,心中却对看着娇娇弱弱的黄琦锦佩服不已。直呼其乃真勇士也! 温南方如此严苛的操练主公,花铃在一边看了,自然也是心疼主公,对温南方心有不满的。 然而,她却不敢公然为主公出头....... 因为,温南方不仅是主公的习武先生,更是她们的教字先生,他的严苛,谁没领教过? 花铃悚怕他甚深,哪敢为主公出头,她自己都自顾不暇....... 黄琦锦作为也受过温南方严苛教学荼毒的弟子,竟敢为了主公,公然表达自己对他的不满,委实.......厉害。 花铃觉得,黄琦锦的性子真是厉害,她真是喜欢,或可为友。 “聪深,最近外面的‘故事’,传播的如何了?”林知皇习完武,脑子里立即又塞上了公事,任由黄琦锦给她擦汗,出言向温南方问道。 温南方态度转变的也甚快,立即由‘先生’模式,切换成为了‘下属’模式,肃声道:“‘故事’传播出去了,受这些故事影响,离仙郡如今有不少百姓们家未婚的女子,也已开始出现在街市了,再不是尽数都深藏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们对女子出家门逛街之事,也包容了许多。” 第400章 奇妙的误会 “嗯,这是好现象,任何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为女人说话的‘故事’再多些,一段时间后,这城里百姓的观点,将会有更大幅度的改变。可由此城为源头,将‘故事’传播至整个离仙郡,后面我再以女身做这郡守,遇到的阻力,将会更小些。”林知皇满意的点头道。 “‘故事’传播,毕竟需要时间,如今您的封官敕书还未到,离仙郡的政务,暂时还是管福庆代理,但您却已是众所周知的准郡守,不若动用您此时已有的权利,以立夏的名义,在离仙郡举行一次,百姓都可来参加的赛会如何?”温南方建议道。 “举办赛会?目的是让此地的百姓都熟悉我,等此后知道我乃女郡守,对我的抵触情绪小些?”林知皇额上的汗水被黄琦锦擦拭去,便协同着温南方向书房方向走去,边走边问道。 温南方落后林知皇一步,跟随着她的步伐,边走边雅声回道:“这个目的只是其一,其二是想在这个赛会的规则上做些文章,让女子名正言顺的借机走出大门。” “哦?”林知皇听温南方如此说,眸中放出溢彩,在原地站定,并转头示意带着兵随侍她左右的花铃,警戒周围有人偷听,这才将目光投注在温南方身上,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两人此时正好路过凉亭,倒不失为一个谈话的好地方,于是,温南方也不抵触,也随林知皇在原地站定,低声回道:“这赛会的参赛规则,与以往不同,是男女都可来,凡只要进入了前三十,便可获得您这为准郡守给的丰厚赏赐,如何?这样,一是可以以此加重您在百姓心中的亲民印象,二是这男女皆可参加的赛会,一旦顺利开展,这也是潜移默化的传达出‘男女皆同’,此宏旨的妙法。” “妙!只要把这赛会炒热,定然会有很多百姓前来参加,我还可亲自为获得前三的人,颁发赏赐,如此热闹的事,规则又是男女皆可参赛,百姓们自然不会放过这凑热闹的机会,这就说明会有很多女子出来抛头露面,百姓们玩乐热闹之余,见到女子出来,禁锢的思想,也会放开很多,以此法一举打破此郡女子的深闺之围,甚妙。聪深用心了。”林知皇闻言,激动地来回走动几步,面上泛起兴奋的红晕。 温南方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主公一兴奋,就会不自觉的冒出不少他从未听过的名词,比如此时的‘炒热’一词,他从未听过,但结合主公前后说话的语境,这词的意思虽然从未听过,也能猜出大致的意思。 主公,好像.......不是和他生活在同一个‘地方’的人,至少不是生活在大济,长大大到如今的人。这些词,必是在另一个大环境下,耳濡目染生活过很多年的人,才会渗透到骨子里的习惯,这些潜移默化的习惯,不是的靠聪慧就能凭空造出的,也不是靠聪慧,就能忍着不露出破绽的。 但听林县令所说,主公以前就是生活在盛京的,那主人的这些新词,以及展露出的这些本领,又是从何而来? 温南方深深的回望林知皇,趁四下有人把守,无人会听到他们此刻的谈话,终于问出了他心中一直都存在的疑惑:“主公,您来自哪里?” 温南方这个问题来的太猝不及防,林知皇霎时僵硬住,抬眸,怔愣的回望正垂首认真看着她的温南方。 林知皇从获得好策的欢欣中回过神,回想一番自己此前所说之言,便知自己方才所说的话语,又露了破绽。 林知皇踌躇,不知该如何回答温南方此问,而温南方就这么静静垂首看着她,静等她的回话,也不催促,墨黑的眼眸里,是让人一望即知的信任。 林知皇对上这样的眼眸,如何能说出糊弄的蒙骗之言?温南方是她来此世界后,与之交心最多的人,乃重要之人,怎能对他以谎言相对? 静默了半晌,林知皇才艰涩的开口回道:“我来自一个男女平等的地方,在那里生活的人们想飞上天空的就飞上天空,想沉入海底便能沉入海底,那里.......” 仙....仙人?仙人下凡附体? 温南方听到这里,澄净的眼眸微睁大,如蝉翼的眼睫翩跹颤动,修长的手骤然抬起,捂住林知皇的嘴唇,不让她在说下去了。 难怪,难怪她与大济的小娘子无论从性格上还是对事务的见解上,都大相径庭,她竟是来自仙界! 除了仙界之人,还哪有人能想飞上天便飞上天,想入海便沉入海?如今,主公是因为束缚于凡胎,所以没有了这些能耐? 原来,那些神神叨叨道士所言,并非臆想,是真是其事。 温南方一双黑如子夜的眸子里,泛起晦涩不明的沉沉暗涌,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人,涩声道:“您委实太过信任聪深了,此等关乎您性命安危的秘密,如何能随意告知他人?此地虽有人守着,但未必万无一失,此话,您以后万不可再告知他人。”温南方垂首看着林知皇,神色严肃的警告道。 如今正逢乱世,天降神异之人,这样的人若说没有机缘在身,谁会信?世道如此,群雄四起,各方早有势力大成之辈,皆有争霸之心,若知主公有此来历,定然不会放任其再发展下去。 而主公身为神异之人,除了心智谋划,却又无自保的神异之能,若是暴露了神异之处,让人看出端倪,必是对其忌惮甚深,欲除之而后快,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林知皇还未想好该如何说,骤然就被温南方捂住了嘴,此时她的心境,比温南方还海沸江翻,倒是没想到,温南方才听了个开头,反应就如此大,捂着他的手,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第401章 对此时代的归属与融入 林知皇感受到温南方微微颤抖的手,立即意识到他可能想左了,忙欲后退,避开温南方捂住她唇的大掌,想出声解释自己非是鬼怪,而同样是人的事实,以此来安抚他的情绪。 温南方再是聪慧,也是这个世界的古人,怪力乱神之事,该是非常忌惮的。 奈何,温南方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身体随着她的后退紧追上来,并首次展露出了强硬姿态,揽住她的肩,禁锢住她,不让她再后退,有躲避开他,再说话的可能。 “主公,聪深知道了,”温南方揽住林知皇的手微微用力,神色严肃的垂首看着她道。 聪深,明白什么了? 看他态度,倒不像是害怕的模样? 因为信任她,所以不觉得她有威胁? 林知皇撇头挣扎,想再和温南方清楚的解释一番。 温南方此时揽住她的力道出奇的大,林知皇努力了半晌,发现完全挣脱不了,眉头略微皱起。 “您不用再解释。”温南方见林知皇颦眉,轻缓的摇头道:“您刚才所言,此后莫要再对他人说了,聪深也再不过问,会当做从没听过此话。” 林知皇听温南方的语意,停下了挣扎。知温南方是听懂了,并已经确定她不是原本的林知环,至于将她当做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但看温南方此时态度,虽知她是异类,也未对她生出异心,这点从他此时更关心她的安危居多,不让她再多说,怕被人听了去,对她造成威胁,便可窥知。 有这些,就够了。至于温南方将她当做了什么,又何须再探究?总归是信任她的。 林知皇懂了温南方的意思,对他点头,示意自己再不会说此话,温南方这才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聪深只想再问主公二个问题。”温南方低声道。 林知皇退开些许,目光平静的抬首回道:“聪深只管问来。” “您还会突然离开这里吗?”温南方抿唇道。 “不会。”林知皇沉重的摇头。 她连自己是怎么来的这里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回得去? “那您在身体构造上与我们有何不同的地方吗?”温南方垂首,越发认真的注视林知皇,继续问道。 温南方话落,一只黄鹂鸟轻快飞来,停驻在凉亭的边沿上,啾啾而鸣。 “除了思想,其余皆都一样。会病,会老,会死。”林知皇轻叹一声,将目光落定到这只飞来的黄鹂鸟身上,轻声作答道。 “那主公就与我们一样,非是异人,以后主公莫要再说那话了,对谁都莫要说,可明白。”温南方目光沉沉的注视着林知皇,正言厉色的劝诫她道。 “嗯。”林知皇将目光从落驻的黄鹂鸟身上收回,端凝地回望温南方,郑重地应下他的劝诫。 温南方知道她不属于这里,却待她依旧如常,这份如常,让林知皇心头一直积压的‘异类’不安,消褪殆尽,对此处的归属感,越发加深。 林知皇心中释然,终于完全融入这个陌生的时代,这种终于落地的感觉,让她的眉目中染上些许触目可见的轻快之意,释然地展开了笑颜,幽声道:“聪深,我名林知皇。” “皇?”温南方一双黑如子夜的眸子骤缩,浓重的异色在其中晕染满布。 皇,上白下王,乃驱逐黑暗,亲迎白昼之王也。 主公,就是这仿若闭了眼的‘天道’派遣下来,结束这场人祸动乱的‘皇’吗?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啊....... 原来‘天道’并非无情,只是未开口而已,它也为这地狱人间,而不忍吗? 何其有幸,他温南方成了第一个追随她之人,亦成了她最信任之人。 时机,当真乃奇妙之物。 温南方即刻便平复心绪,再次抬手,附上林知皇的唇,缓声道:“主公慎言,此名,在您大业得成前,亦不可再告知他人。” 温南方附于林知皇唇上手微颤,睫毛如一双小扇轻掩,看似平静无异,实则其下早已波涛汹涌。 “嗯。”林知皇眸中染上笑意,再次轻声应答,温南方这才将手再次放下。 飞来的啾鸣歌唱的黄鹂鸟停驻的倦了,急速弹飞而起,带走空气中弥漫的肃色。 知己于心,得此信重于他的明主,当为幸事。 知己于心,得此信重于她的僚属,当为幸事。 温南方眉目沉着,林知皇目色清明。 温南方与林知皇在凉亭中两两对望,清风拂过,一丝带着体温的淡淡檀香拂过温南方的鼻端,亦幽幽钻进他的心底。 在不远处警戒的花铃,远远见温南方星眸半垂着,其人如玉,认真挚诚的注视着身前一身火红劲装主公,主公亦是笑靥淡柔的抬首注视着温南方,两人停下对话,在凉亭里对望,好似一道明丽的风景。 花铃注意到这如画的一幕,疑惑地眯起了眼,直叹温南方和主公之间的情谊,当真是深厚,她若想后来居上,看来得更加努力才行。 于是,整个青雁军的士兵,在接下来的几天,被花铃这个统帅,操练的那是死去活来。 时间如水,转眼过去月余。 离仙郡郡城,城内外行人拥攘,清水撒道,商旅辐辏,街道繁华,一眼看去,货摊琳琅满目,客栈茶楼林立,一派安乐的景象。 离仙郡最大茶楼,留仙楼,此时正人声鼎沸,说书先生在堂楼最中央的围台上,正中气十足的讲着花木兰替父从军,最后立下汗马功劳,被朝廷授官,最后却因怕女子身份暴露,拒官归乡的曲折故事。 这故事,林知皇讲给温南方后,温南方在编写故事时,又亲自做了极具目的性的改编,故事情节听来更加惊险刺激,也着重体现了女子当兵的艰辛,与女子也是心怀家国的主旨。 此故事题材太过新颖,与时下主流的男女花前月下相恋,再私奔的故事,有很大不同,这故事里的人物家国情怀,保家卫国,誓死捍守身后百姓的高尚情怀,是普通百姓在平时知道,却完全没有切身感受过的事。 因此,此故事一出,立即风靡整个离仙郡,反响比林知皇预计更是热烈。 第402章 潜移默化的故事 “好!欲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留仙楼的说书先生,讲完今日的章回,惊堂木一拍桌案,止了嘹亮的嗓子。 “这花木兰替父从军的话本,我从头至尾都听了三遍了,还是爱听。每到这个时辰,我不来这个地方坐一坐,听一听,就感觉浑身没劲。”一瘦高的力夫,拉住一边伙伴,满面兴奋地说道。 “这故事确实不错,听的俺热血沸腾,亦是想从军去平叛匪祸了。倒是想不到花木兰一介女子,竟比男子更加能忍苦耐劳,胸怀大义,悍不畏死,当真是奇女子也。” “是啊,这花木兰就是当之无愧的为奇女子也!我们身边怎么就没有出现这样的奇女子呢?” 留仙茶楼的大堂里,两力夫讨论花木兰,正讨论的热火朝天,前来为他们续茶的小二,听了他们的谈话,也忍不住插上了一嘴,和他们讨论了起来。 “我们身边的女子,大多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出其女子才有鬼了。”瘦高力夫见茶楼小二,上来搭了话,很是自来熟的转头就与小二聊了起来。 茶楼小二的消息最是灵通,见客人虚心请教,肩上抹桌的布子一撩,也不卖关子,立即便答道:“客官有所不知,这种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情况,在这离仙郡,以后怕都是要改了。说不好,日后,女子中,真能出现像花木兰这样的奇女子。” “这话怎么说?”另一力夫闻言,也来了兴致,奇问道。 “咱们的准郡守,要在十日后,大办‘立夏’的庆祝赛会,参赛之人,不限男女,不限年岁,凡获得前三十名的人,都可获得丰厚的赏赐。获得比赛前三名的人,更是不得了,会获得准郡守大人的亲自授礼,这可是空前的盛事。此段时间,受各种话本故事的影响,就有不少城内的小娘子已经开始出门抛头露面了,此次这男女皆可参赛的赛会一出,女子们更是要不忿待在家了。”小二叹息道。 “女子能出门也没有什么。总闷在家里,啥事都不干,也闹腾不是?再说了,凭啥总是我们男人在外面劳苦赚钱,女子却只用在家相夫教子便可?我觉得女子可以出门,此事甚好。” “就是,郐县听说过没有?听说那里的百姓,男女皆可出来做活,也没有男子女子不同的讲究,女子除了干体力活差些,那些缝缝补补,洗衣做饭的轻省活,做的比咱们男人可好多了!” “是呀,这样一家有两个成年的大人,在外劳挣钱,男子养家的压力,瞬间就小了不少,如今看看郐县那里的百姓,竟是比我们郡城里的百姓,日子过的更加宽裕,如今的日子过得美的哟,神仙看了都要羡慕不已。” 小二却很不认同此话,不悦地抱怨道:“历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若女子也可在外抛头露面,容貌被人轻易看了去,女子贞洁有污了先不说,若女子们因为自己也可赚钱养家,而生了自大之心,以后再在不对夫君唯命是从,这可大大地不妙。男子在外劳作了一天,回家也没有人嘘寒问暖前来伺候,那家里,怕也不是畅快的去处了。” 两名力夫听茶楼小二如此说,很是不认同他此言,不由面面相觑,想不到该如何接他这话,一时都未回话。 小二却仍是不解气,逮着这俩力夫,也不去招呼别的客人了,偷懒驻足在此处,义愤填膺的倒出自己这段时间,所遭受的苦水,大谈不绝道:“要我说,如今这些话本子也不好,就该禁了才对,受这些话本子的影响,我那婆娘天天都开始想着如何往外跑了,还有我那些刚刚及笄的妹妹也是,总疯玩在外面,不到夜近黄昏,是不会着家的!当真是一个个的,都野了性子,” 两力夫再次没有接店小二的话,直接无视了他,两人又继续对谈了起来。小二见客人没有了与他闲聊心思,不悦的暗暗撇了下嘴,又跑去给茶楼大堂里的其他客人,续起茶水来。 “郡守府要办的这‘立夏’赛会,我倒是前段时间听说过,我还以为又是世家贵族办的雅集呢,应该与我们这平民百姓无关,却是没想到,这是平民百姓亦可参加的赛会。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也能参加?若是凭得这把子力气,侥幸进入了前三十名,赢得赏赐,那我们家里这一年的花销,都算是有了着落了。”瘦高的力夫说到此,兴奋地锤桌,明显是已经对自己日后获得赏赐。的情况,畅想起来。 另一名力夫,闻言也是兴奋不已,高叫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先去报名才是要紧事,我让我家婆娘也把名报上。万一呢?目前还不知道郡守府会出何比赛篇目,但既然都说了,女子也可以参加这赛会,想必这赛会的竞争事项,也该是比较轻省的,多一个人参加,也可以多一份可以获得赏赐的机会不是? 留仙茶楼的大堂里,人声鼎沸,然而在此楼的三楼雅间,却幽静非常。 留仙茶楼的三楼,一般乃贵族出身的文士,高谈阔论之地。 “钱兄,花木兰这样的奇女子,一生为过国家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却因为不是男子,最后在朝廷封官赏赐之时,只能拒官不受,卸甲归田,隐姓埋名,了此残生,当真是可惜至极。”一体态颇为圆润的文士,惋惜的开口道。 “是啊,花木兰若是个男子,就没有这方面的苦恼了。” 文士们听完了说书先生的讲书,显然对花木兰也有自己的看法,各自发表起自己的言论来。 “文兄此言差矣,听了花木兰的话本后,我倒觉得男女本就无甚太大不同,为何男子能做之事,女子却不能做?” “此话倒是新鲜,钱兄如何对女子,这般维护?” “你们没有听说吗?茁州的州牧夫人齐氏,前些时日,将入赘他家蒋州牧给休弃了。” 第403章 流言战役 “哦?还有此事?真是稀奇,还有女子休弃男子的?那蒋州牧好歹也是一州的州牧,听说前段时间还被朝廷调做了衍州州牧。衍州是什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自打渝川王被鲁王打跑后,那处,就成了无主之地。如今那处盗匪横行,这蒋州牧带着十万大军去那处,明显是成一股势力了,怎么就能窝囊的被一妇人给休弃了?”被人唤作文兄的文士奇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蒋州牧是寒门出身,本就是入赘茁州齐氏的,他妻子为主,自然可休弃他。这蒋州牧若不是靠着入赘齐氏,哪能坐上一州州牧的位置?严格来说,就是一吃软饭的。” 一文士语毕,另一文士又立即满脸神秘的透露道:“我听说,齐氏女要休弃这蒋州牧的原因,是嫌弃这蒋州牧生不出孩子,哈哈!” “当真?还有此事?这蒋州牧我以前见过,一表人才,又文武双全的,倒是没想到竟然不行?”在场众文士闻得此言,皆嗤嗤的笑。 男人嘛,什么事最耻辱?就是被人说‘不行’。这真有个因为‘不行’,而被妇人休的男子,还是一个样样都出类拔萃,却唯独那处‘不行’的男子,怎能让人不更加的嗤笑? 一群正在喝茶文士,嗤嗤的笑过后,又一人继续补充道:“这蒋州牧不能生也还罢,坏就坏在心肠也毒,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义子营’之事,你们听说了没?” “怎么没听说!简直惨无人道!天子大权旁落,这毕竟还没真倒呢,这齐氏驻守茁州多年,竟然无法无天起来!祸害茁州境内大大小小世家,破家夺子,委实丧尽天良!要我说,世家大族,也不能一味的只注重文之一道,家里部曲可不能少了,闲养着就闲养着,不过钱的事。看看那些被破家夺子的世家,可不就是坏在了家里没有‘兵’上?齐家以‘军’立家.......” “快快打住!我听说此事可与齐家无甚关系!都是那蒋州牧搞的鬼,这也是齐家女为何要休弃那蒋州牧的真正原因了!” “不是齐氏干的?谁家私兵还有这能耐能嫁祸茁州齐家军?” 几个文士围成一团,各自聊各自知道的消息,相互交谈,以此点评一番。 “是齐家军干的,但却不是齐氏族人主导的此事。是因为这蒋州牧因为自己不能生,想要孩子想疯了,与那妖道天方子勾结,趁齐家主事人,齐长铮重病在身,无法主事之时,隐瞒齐氏,在茁州大兴惨无人道的‘义子营’之事,祸害那些四处收集来的天才郎君,就为了能得麒麟五子,助他日后得成大事。” “原来那惨无人道的‘义子营’之事,是这蒋州牧隐瞒茁州齐氏一手谋划的?原来如此,我就说呢!齐家军历来以守卫此地百姓安危为己任,因为有他们在此镇守,茁州境内长久以来,除了冲天贼那次,就没怎么闹过匪祸。原来,是赘婿坏家啊!也难怪齐氏女要休弃此人了!此前倒是我误会齐氏了!” “我看不尽然,蒋州牧做这么大的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齐氏族人都不知道?”一人质疑道。 “蒋州牧入赘齐家有十二年之久了,听说是收买了齐氏大半的旁系,一些得力大管事,也被其给收服了,加上家主齐长铮又卧病在床,因此,让他有了可乘之机。此次蒋州牧被调任至衍州任职,还带走了齐家十万精兵,齐氏这次是在这赘婿身上吃了大亏了。听说齐氏女听闻此事后十分愤怒,这才怒甩休书,休了这心毒如蛇蝎的夫君。” “这还不止呢,那齐氏女出了休书后,立即便对那要去衍州上任的蒋州牧下了战书,欲要亲自领兵出征,收回被蒋州牧骗走的十万齐家军,并誓要取此贼项上人头,以慰那些因为‘义子营’之事,而死于非命之人的在天之灵。” “如此说来,这齐氏女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之辈了,与那花木兰,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奇怪,这蒋州牧行此事的目的,就是为了要麒麟子,但这几名麒麟子出来后,明显会深恨于他,又岂会认他做父,敬他孝他?蒋州牧又不是傻子,这事是不是不合常理?” “那妖道天方子听说会洗人记忆,蒋州牧恐怕是准备五名麒麟子出营后,再将他们的记忆洗去一次,不料行迹终于败露,被齐氏之人发现了,这才没有得逞的。” “是吗?我却不这么看....” 于是,刚才还围坐一团,相互攀谈的众文士,立即分化成了两波,激烈的对喷起来,双方争执不下,论的那是脸红脖子粗,动静之大,霎时打破留仙茶楼三楼的雅静。 然而不论这些具备思考能力的文士们如何‘论’,茁州百姓们却是都信了齐氏广发出来的说词的,甚至因为此事,齐氏在茁州的名声,更是上了一层楼。 因为,在百姓们眼里,齐氏的女子都能嫉恶如仇,大义灭亲,身边最亲近之人为恶百姓,也绝不姑息,甚至要以一女子之身,亲自去斩昔日夫君,就为了给无辜枉死之人讨回公道,这样的忠义世家,如何不让茁州的百姓们敬佩? 齐氏在茁州经营多年,确实让茁州百姓少遭人祸。 此次,齐氏的污名被尽数洗去后,蒋州牧在茁州,成了人人唾弃的蛇蝎之人,而茁州齐氏,依旧是茁州,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郡守府。书房。 “在离仙郡内大肆散布‘男女皆同’观点的事,办的如何了?”林知皇端坐于书案前,对来向她禀报的胡三,细问近段时日他所做之事的成果。 “回主公,那些‘观点’,属下派人扮做了各种人,故意在人群聚集的地方争论散播,如今成效不错,城中大多数百姓,闲聊时,也都谈论起了男子可做之事,为何女子不可做的相关言论了。”胡三拱手恭声答道。 第404章 立夏赛会 “嗯,胡三,此事你办的不错。”林知皇颔首道。 “谢主公夸赞!”胡三得林知皇言语肯定,回话的声音微有些激动起来。 此事禀报完后,胡三又把近来收到的各方消息,详细的向林知皇禀报一番,着重讲了茁州州城那边,传来的一些事情。世家齐氏这段时间的动作与变动,更是着重讲了一番。 禀报完这些后,胡三便向林知皇拱手告退了,如今胡三主管外务,身上事情颇多,也是片刻时间不敢耽搁,就怕出了何纰漏,让主公轻瞧了去。 胡三退下后,林知皇转头便将视线落到一边,正在伏案处理郐县事务的温南方身上。 是的,温南方在处理郐县事务。如今,林者云已经辞去郐县县令一职,随鲁王去了库州。 如今郐县县令位暂缺,但林者云在来此地前,便推了一名用惯了的门人,暂代了郐县县令位,只等林知皇坐上郡守位,再向此地派任更为合适的县令人选。 郐县如今属于林知皇的大后方,她是万万不会将此地的一切事宜,都脱手交给一人的。因此,那门人处理郐县的事情后,还需对远在离仙郡的温南方做汇报,拿不定主意之事,更需去信来问过温南方之后,才可再做决定。若遇十万火急之事,此门人可向还在郐县的后衙居住的裴氏,先行拿主意定夺,后续再来信汇报。 比列也在郐县驻守,若郐县有何不妥之处,立即便会快马加鞭来报。 如此,郐县如今也在有条不紊的发展中,裴氏更是将育有堂之事办的不错,让那些受辱的女眷,有了安身立命之所,也让那些无家可归的孩童,有了可以成长的安乐之处,并且还在不断的收留一些或被父母抛弃,或是成为孤儿幼童。 在这里面,裴氏还做了一件事,让林知皇刮目相看。那便是,裴氏让这些这些女眷,给那些幼童启蒙。 那些受辱的女眷,此前皆是富贵人家出身,大部分识得闻氏字,有一定的学习基础,学起‘知’字来,也不是太难。她们学会‘知’字后,又教那些那些幼童识字。裴氏办的此事,委实做的不错。 忽红在手臂养伤期间,也没闲着,将‘学武堂’管理的井井有条,教习那些孩童习武的同时,也请了育幼堂的女眷们来教这些孩童识字,她本人更是在这段时间学了不少林知皇留给她的兵法书籍,并运用到了学武堂的学子身上。 目前,从忽红与她的往来书写的书信来看,忽红已经初具统帅之能,再不是此前那个,只有一股子莽力气的‘贴身婢女’了。 林知皇的目光投注过来,温南方立即便察觉到了,将手中正在书写的玉杆狼毫笔搁在檀木制的笔架上,抬头回望过来。 “主公,有何事要与聪深相谈吗?”温南方声线淸疏的问道。 林知皇点头:“茁州齐氏的事,聪深你怎么看?” “义子营之事?应该确实不是齐氏的手笔。那赘婿蒋幻威应该早有叛出齐氏之心,为怕齐氏报复,所以搞出‘义子营’之事,他起先应该是想用此事,损毁齐氏在茁州经营的百年声誉,以此动摇齐氏在百姓心中地位,再师出有名,以茁州昔日州牧,不忍看子民被齐氏霸凌欺压的正义‘借口’,名正言顺向茁州出兵,诛灭齐氏,以此收拢茁州。却不想,齐氏反应也快,发现此事后,反将污水泼回给了他。”温南方将自己推测道出。 “我也是如此想的。这蒋幻威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按路程算,符骁应该早到他外祖齐家了吧?此策,若我猜想的不错,应该是出自他之手了。”林知皇叹息道。 “此事,应该是师弟的手笔。师弟到了齐家,也算安全了。”温南方怅然道。 “符骁......也有野心,我们此后.......必有一战。”林知皇认真的看着温南方,直言道。 “嗯,我知。私人相处,不涉及公事,我待师弟,以前是怎样,如今也是怎样。但若到了战场相见,便是两方,立场不同,道也不同,我们双方,相互都不会手软的。”温南方轻声道。 林知皇点头,未再言其他,低头处理起了公务,温南方亦是如此。 香炉轻烟袅袅,室内一时安静非常,只余磨墨书写的沙沙之声。 时间如白驹过隙,郡守府办的庆祝‘立夏’赛会,在离仙郡百姓的期盼下,如约而至。 果然如林知皇预料的那般,当天,有不少的女子也出了门来,参加此次赛会。 赛会比赛的项目有,跳绳、拔河、踢毽子、丢沙包、以及立定跳远。 这些项目是如何玩的,如何比的,起先都让主持赛会的说书先生,让郡守府早已排练好的奴仆们,给看台下的百姓们,都演示了一遍。 对,赛会的主持人,林知皇安排的是说书先生,再没有人,能比他更能胜任此位了。 说书先生不愧为在大庭广众之下长久讲话的人,主持起赛会来,丝毫不怯场不说,还很是会调动百姓们的气氛,让那些即使已比输了,被淘汰的百姓,也舍不得离开此处,在看台舍不得走的围观。 此庆祝‘立夏’赛会,热闹了五日有余,终于决胜出了最后综合成绩在三十名的人,这三十人里,有十二名女性,这让林知皇非常惊喜。 倒是想不到,在这个时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体力和耐力竟也是不比男子差多少。 最后决赛的第六日,林知皇也出现在了观看台,概因她要给今日最后的五名优胜者,亲自颁奖。 林知皇今日亮相在众多百姓面前,穿了一件似裙非裙,似袍非袍的宝红色华服,眉间用脂笔,精心点着一颗朱红的胭脂痣,越发显得玉雪清丽,秀美难言,一副还未成年,活泼伶俐的模样。 百姓们见林知皇这准郡守出来,完全不摆为官的架子,神态中也没有为官者,常有的倨傲之色,立即便对这好看的雌雄莫辨小郡守,好感倍增。 第405章 月黑风高夜,颁旨宦官 最后决胜出来的五名百姓,三男两女,林知皇看到这个男女比例,很是开心,灿笑着大步走的上台,为这几名优胜者颁发丰厚的奖励。 也许是古人少有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上台领奖经验,这五名上台来受奖的优胜者,有的激动地走不动路,被两人用扎马步的方式,搬上来领的奖。还有一名大娘在领奖时看着正常,领奖后直接硬挺挺的晕了过去。更有的人腿软似面条,是爬着上来领奖的,最后上台来领奖的妇人,直接全程嚎啕大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上台来领奖的。 这些优胜者们领奖时的反应,让台下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们,不时发出喧闹却善意的大笑声。 “唉,你们看,咱们的小郡守,像不像个女娃娃?”一大娘随着众人笑过那个优胜者们领奖时的‘丑态’后,突然曲起手肘,拐了一下站在身边的自家男人。 那男人还在看着热闹,大笑着,突然被自家婆娘给拐了一下,顿时没好气的说道:“咱们新来的小郡守是世家精心养出来的娇贵郎君,可不比我寻常百姓家的郎君看着更精致些?说啥女娃娃呢,也不怕这里的维护治安的官兵把你叉出去。” 那大娘被自家男人一吼,微微缩了下身子,知道自己这是又哪里惹自家男人不快了,连忙收了音量,小声嗫嚅道:“可是.......真的就像是个女娃啊......再精致的男娃,骨架也没有小的.......这就是个女娃嘛,我不会看错的.......” “还说?”大娘的男人见大娘还不住嘴,继续提此事,立即扬起蒲扇大的手,咬牙凶悍的对大娘道。 大娘见自家男人是真恼了,也颇识时务,缩了缩脖子,再不言这些。 大娘的男人见大娘住了嘴,转头看了一番周围人的神色,见大家都在津津乐道看台上的动静,没有注意到这边,这才松了口气,拉着自家嘴上没把门的婆娘离开了此处。 此刻,离仙郡最热闹的大街上,看台高筑,人声鼎沸,百姓们欢声笑语,朝气勃勃,哪还有去岁临冬时,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就担心冲天贼会来破城灭家的战战兢兢? 管福庆此时就在这街道边,一家茶楼的二楼雅间里喝着茶,远远透过窗棂看到楼下百姓们完全不同于以往模样的精神面貌,再将目光调转,望向那站在高台上灿笑着给优胜的百姓,亲自颁奖的朱红色身影,深深的陷入了沉思。 这小郎君,在这离仙郡大肆兴办这‘立夏’赛会,貌似并不是少年人的随意胡闹,他在收拢民心? 他一介鲁王留在这里的傀儡,并无掌控此地的实权,他要民心做什么? 这林家小郎君,真的只是被家里娇养坏了,只知奢靡逗乐的纨绔子弟吗? 最近离仙郡大兴的‘男女皆同’的言论和观点,是他刻意安排,一手主导散播而出的吗? 应该是他了,这庆祝‘立夏’的赛会,男女皆可参与,本身就在潜移默化的让百姓接受并提倡,‘男女皆同’的这个看法。 他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是鲁王让他如此做的?还是他自己要这般做的?他如此积极的做这件事,又能从其中获得什么好处? 是想让女性的劳动力解离后宅,可让耕种的人力,在某种意义上变相的增多,是这个目的吗? 鲁王想让离仙郡成为任意索取的粮袋子,所以小郡守也被他身后鲁王留下的谋士操控了,在做此事? 若是这般,那鲁王留在离仙郡操控这小郡守的谋士,能另辟蹊径想到这种增加耕种人力之法的谋士,需好好警惕才是,绝不是等闲之辈。 想到鲁王,管福庆又想到了自己那被鲁王纳了去,也封了品级的嫡女管清怡,霎时没了思考正事的心情,烦躁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幽幽地叹了口气。 “怡儿,不要怪爹,路是你自己选的,爹无法阻止鲁王,也难阻止你。以后爹若面临着要在你和百姓之间做选择,爹不会顾忌你.........”管福庆无意识地低声呢喃着,最后的声音,慢慢染上了心痛的哽咽。 月黑风高,夜色沉寂。 离仙郡外四十里处,朝廷官修驿站。 时至深夜,在驿站内下榻的众人,大多都已睡得熟了,离仙郡新都尉江越河,领着四十余好手,悄无声息的闯入天字号厢房。 遇见值夜的士兵,反应不过来的,便在他出声前砍晕他,若遇见反应快,欲要出刀的士兵,便直接结果了性命。 江越河带着人手,一路十分迅速,不过一息的功夫,就找到了此次要找的目标。 两名被大济朝廷委派来离仙郡,给新任郡守授官的颁旨宦官,在最后就要离仙郡的那晚,遇见了前所未有的祸事。 两名宦官正各自在自己下榻的房间里熟睡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粗暴的堵嘴,从被窝里蛮横的提溜了出来,押到了同一个房间,压跪倒了江越河面前。 两名宦官见此阵势,瞌睡早吓得没了踪影,哆哆嗦嗦偷眼打量眼前为首的人。 “大侠!大侠!别杀我!钱都好说,别伤害杂家的性命便成!”一富态,浑身仿若能冒油宦官率先告起了饶,不住的对为首的江越河磕头,很是识时务的哭着乞求道。 “是!是!是!我们带的有珠宝,也有粮,美人也有,大侠你想要什么只管说来,勿要伤我等性命便成啊!”另一名宦官肤色白净异常,一看也是养尊处优的享乐之人,接着富态的宦官的话求饶,皆是无骨头之辈。 第406章 颁旨宦官惊闻,石破惊天之事 “某不要这些东西。”江越河看着眼前泪水鼻涕糊了满脸,不住求饶的宦官,略显嫌恶的冷下脸道。 “呜呜呜!大侠饶命啊,洒家也是出身贫寒的可怜人,大侠,您就当我们兄弟俩是个屁,放了我们如何?您有什么要求,只管说来!我们定给您办成!”长相富态的宦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拍着胸脯保证道。 “是!是!是!大侠,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来,我们一定能办成!您就放过洒家一命吧!”皮肤白净的宦官,吓得尿了裤子,仍是不忘哭声求饶,想靠许诺好处,保下自己一条小命。 “杨谋士,这两宦官说,只要留他们一条性命,不管有何吩咐,都会尽数做来的,那你便与他们说说,大王想让他们作何?”江越河抬头,对厢房内最暗的一角方向,有条不紊的开口道。 杨熙筒气定神闲的从暗影走出来,直至走到两名跪地的宦官面前,这才止了步子。 两宦官听了江越河之言,吓得脸色越加苍白。 大王?谁能被称呼为大王?在这离仙郡附近的亲王,除了鲁王,还能有谁? 绑他们的人不是盗匪,是鲁王? 鲁王绑他们做何?他们不过一小小宦官,究竟哪里得罪了鲁王?竟劳烦一介亲王,兴师动众来掳劫他们! 杨熙筒从暗处走了出来,先不看那两名跪地求饶的宦官,反是先看了江越河。 此事虽然确实是鲁王为了让林小娘子顺利登上郡守位,而派遣他和江越河两人出来行此‘强匪’之事的,但威慑即可,哪需明刀明枪地直接将鲁王就是幕后主使的事,透露出来? 江越河这个时候说出‘大王’这个称呼,是无心还是有心? 若是无心,那无疑就说明江越河此人蠢钝愚笨,不堪大用。 若是有心,则说明江越河看着被鲁王削去实权后,风轻淡然,无欲无求。实则在心里,对鲁王,也是怨念颇深的吧?不然,哪会在这两名定不能被灭口的宦官面前,这么轻易的就透露出此次事件的幕后主使乃鲁王? 昔日的悍将,被‘流放’守粮还不够,如今更成了帮鲁王办鸡鸣狗盗之事的马前卒,稍有傲骨之人,就会对鲁王有怨。 这声‘大王’是江越河是‘有心’为之,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在给鲁王埋下隐患的钉子。 两名宦官意识到此次事件的幕后主使是鲁王,眼睛立即骨碌碌的转了起来,相互对视一眼,其中那名肤色白净的宦官,便立即颤声开口道:“各位军爷,放过小的们吧,我们就是一颁旨的太监,也不知哪得罪了‘贵人’了。贵人有何用的上洒家的地方,只管说来,洒家定依言办事。” 杨熙筒闻言笑了起来,抬手鼓掌道:“两位还真是识时务,倒也能节省不少口舌功夫。” 两名宦官历来就是看人眼色讨生活的,一见杨熙筒如此说,就知保命有望,死灰的脸色霎时亮了起来。 俗话说得好,不怕人有所求,就怕人无所求,若是别人无所求,那就意味着自己在别人那无甚用处。 无用且又会碍事的人,强权者哪会留人性命? “是!是!是!洒家从小就干伺候人的活计,说白了就一奴仆,只有无知百姓才会将俺们当回事,贵人有何吩咐只管说来,洒家定会好好配合。又何须这般劳师动众?”富态的宦官见活命有望,极尽谄媚道。 “贵人吩咐之事,与你们此次之行有关。”杨熙筒俩宦官具都配合,轻笑一声,缓声开口道。 “给离仙郡郡守颁旨授官之事?”肤色白净的宦官立即接话道。 “正是。”杨熙筒的笑容在脸上扩大,明显很是满意该宦官一点就透。 “贵人不想让我们授官给那小郡守?”富态的宦官也立马反应过来,奇怪道。 可.......这稚童郡守,他们听说,就是鲁王一手推上去的呀? 现在为何又派人来阻拦他们颁发授官文书? 俩宦官疑惑不解,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应对,又相互向对方使了个眼色。 “非也,贵人是让你们明日无论发生何事,都要将那御赐的授官文书,颁给接旨的小郡守。”杨熙筒嘴角含笑,气定神闲对两宦官解惑道。 “可是那小郡守不妥?”不是本人?鲁王原本推出来的那小郡守出了差错,暴毙了? 鲁王为了这好不容易被占下来的位子不出差错,玩李代桃僵之事? 俩宦官再次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犹疑之色。 这.......这可是欺君之罪....... “倒也不是不妥,就是这小郡守性别有异而已。”杨熙筒话落,蹲下身,与两名宦官平视,言语间终于去了先前的随意,变得压迫起来。 “性别有异?” “怎么个有异法?” “这位将被朝廷授官的小郡守,是女非男。”杨熙筒声线沉沉,轻描淡写道。 此言一出,石破惊天。 一直冷脸在一旁坐镇的江越河,身体明显的大震了一下,猛然侧头望向杨熙筒。 “什......什么?”两名宦官闻言,更是不堪,脸上的谄媚,立即凝固在了脸上,身体软趴在地。 那即将上任的小郡守,年岁小也就罢了,竟然还是个女子? “女子如何能为官?!”俩宦官软趴在地后,大惊失色的破声道。 俩宦官一时不想相信自己听到的,只觉得刚才自己应该是被面前的这些杀神吓狠了,不然怎么会连这种匪夷所思的幻听都出现了! 等等!怎么听眼前人的意思,他们即将要授官的小郡守,没被人李代桃僵,就是个女子? 女子为官!是鲁王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这....是了,授官文书上,不会特意注明被授官之人是男还是女,因为古往今来,都是男子为官,所以没有人会特意注明此项...... 鲁王为了更好的掌控离仙郡,所以推了一个女娃娃做离仙郡郡守? 两名宦官一时皆想明白了鲁王的用意,惊惶更甚。 “女子如何不能为官?朝廷用印,派两位公公前来此地送授官文书,这不就是在向女子授官吗?”杨熙筒眸色幽深道。 “朝廷的大人们都被蒙蔽了,他们不知被授官之人乃女子.......若是知道,定不会.......”富态的宦官呢喃道。 “我们若真为女子授了官,回到盛京如何给朝廷交代?”肤色白净的宦官已是吓的六神无主,再次惨哭了起来。 “授官文书是朝廷下发的,两位公公不过是送旨之人,只需核对接受赐官的人,身份体貌是否乃授官文书上描述之人,确认无误后,再授官便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公公们又何须冒死,尽责尽忠去管那接旨之人,是男还是女呢?朝廷也承认了不是吗?”杨熙筒话落歪头,目中尽是威胁。 第407章 以女身示人,接授官文书(一) “可是朝廷也是被蒙蔽了啊!若接旨之人是女子..........”富态宦官额上布满冷汗,急言想争辩什么,立即便被一旁肤色白净的宦官,给眼疾手快捂了嘴。 肤色白净的宦官,惊惶的捂住了同伴的嘴后,又立即转头,谄媚的对杨熙筒应声道:“贵人说的是,天子都盖印的授官文书上,都承认了‘贵人’所推的小娘子可为一郡之首,我们不过是两微不足道的颁旨公公,只需确保授官文书,是奉到了本人手上便可,哪用管那许多?” “啪啪啪!”杨熙筒终于听到想听的答案,面上杀意收起,站起身,慢斯条理的鼓起掌来。 “公公们不愧为识时务之人,可不就是这个理?” 起先出言反对的宦官也反应过来,闻得此言,忙不迭的点头赞同。 “公公们一路也辛苦了,早些歇下吧,杨某会多留几人于此,在你们颁完旨前,会好好保护尔等‘安全’的。”杨熙筒见事情顺利办完,留下此话,迈步向厢房外走去。 江越河唤来近三十名赤旗卫留在两名宦官身边看守,安排好这一切,随即也离开此厢房,快步向杨熙筒离开的方向追去。 凉风飒飒,徐徐送爽。 江越河追上来时,杨熙筒已经骑上马。 “杨谋士请留步。”江越河高声唤道。 杨熙筒也不下马,拉动缰绳,催动身下的马匹转身,面向赶来的江越河。 “江将军有何指教?可是对大王吩咐之事尚有疑虑?”杨熙筒扬声回问道。 “林小郎君是女子?大王怎么会想着推一女子上位?”江越河雄声反问。 “事已至此,大王不推林小娘子为郡守,又能如何?”杨熙筒亦用问来回答江越河之问。 杨熙筒虽是反问,但这反问里,透出不少信息,第一便是,鲁王也是近来才知道林小郎君是小娘子的,迫于无奈,只能在此纰漏上,再行其他计策。 话落,杨熙筒点到即止,也不多说,再次调转马头,一扬马鞭,头也不回,向离仙郡方向纵马而去。 “林.......小娘子?” 江越河驻足在原地,脑海中不停闪过几次见到她在鲁王面前的模样,这样‘活泼’的小郎君,竟然是小娘子? 林小娘子啊....... 翌日,正午。 大济朝廷委派来离仙郡向准郡守颁发授官文书的车驾队列,一路吹吹打打,声势浩荡的进入离仙郡,向郡守府行来。 百姓们最喜热闹,见又有喜事,纷纷放下手中事,随着盛京而来的颁旨车架,议论纷纷,喜气洋洋的向郡守府方向涌挤而来。 林知皇在离仙郡办过‘立夏’赛会后,如今郡内的大街小巷,再不是一眼望去,全是清一色男子在外行走的景象了,开始变得有男有女起来,虽仍是男多女少,但女子不能出门的规矩,已然是被打破了。 ‘立夏’赛会后,拔河、丢沙包、跳房子、踢毽子、立定跳远等一系列用在赛会上,做了比赛环节的项目,都成了时下离仙郡百姓们的热门活动,上到八十老人,下到三岁孩童,都迷上了这一娱乐活动。 孩童们现在时间最是多,时常可见到嬉笑打闹孩童们在一片空地上做一些‘比赛’活动,四处热闹不已。 盛京来的两名宦官进入离仙郡后,透过车帘子,看到道路两旁,夹道欢迎他们的百姓中还有不少尚未成婚的小娘子也挤在人堆里看他们来此的热闹,不由奇怪不已。 “这离仙郡的风俗,莫不是与别处不同?未婚的小娘子也可出门抛头露面?”面容白净的宦官疑声道。 “应该是如此了吧,不然,鲁王也不会想到让一小女娃娃做郡守的想法了。”富态的宦官昨夜一夜未睡着,此时精神萎靡,面色也是蜡黄,明显身体状态不佳。 面容白净的宦官闻言放下帘子,轻叹一口气,小声劝慰道:“你也别想我们回去后怎么和朝廷交代了,事已至此,我们不按照鲁王说的做,现在就得死。晚死总比早死好!” “可是.......”富态的宦官还想说什么,面容白净的宦官见状,立即将手指放于唇上,示意他噤声。 富态宦官见同伴如此动作,也立马收了声。 面容白净的宦官见他配合的收了声,这才俯身附唇于他耳边小声道:“我们被人胁迫,才行此事的,而且这背后胁迫我们之人,正是鲁王,我们知晓了幕后主使,朝廷若想以此为机会攻讦鲁王,我们就是活着的人证,不仅不会取我等的性命,反而竭尽全力的保护我们。” 富态的宦官得闻同伴此言,眸色立即大亮。 “若是朝廷压根不想追究此事,那我们作为颁旨的公公,就更不会受到朝廷追究了。”面容白净的宦官说完此话,才又坐直身体,并安抚的拍了拍富态宦官的肩,让他稍安勿躁。 富态宦官欣喜的点了点头,精气神也迅速回归,这才有了昔日传旨公公高傲神采。 郡守府此时早已中门大开,兵士列道两旁,准备迎接朝廷委派过来的传旨差人。 林知皇将要在今日,以女身现身,正式接下大济天子亲印赐下的授官文书。 成为离仙郡一郡之首,成为大济第一个被天子亲封的女郡守! 第408章 以女身示人,接授官文书(二) 日光明耀,透过窗棱,稀稀疏疏斜下,映在殿上首的雕鹤宽椅上,庄严而又不失绚烂,宁美唯秀。 雕鹤宽椅上,此时端坐着一芳华似在及笄之年的少女,少女身穿朱红赤笼烟岫云裙冰纨衫,青丝绾成坠马髻,簪着垂有丝丝细长金链丝的碧玉钗,一朵小小的莹雪珍珠蝴蝶缀在鬓边,更衬得一张玉面如同清水芙蓉一般,丽色出尘,威肃庄严。 此少女,正是今日即将要以女装示人,亲去接朝廷封官赐官圣旨的林知皇。 温南方站在林知皇左下侧,今日也是一身玄色縠锻长袍,长身玉立于下首,正目光坚定的看着端坐于上首,女装着身,却依旧镇定自若,腰身挺直,明明绝色姝丽,但气宇中,昂藏英飒之气的林知皇。 温南方此时胸腔中翻涌的情绪,让他掩在袖袍下的修长手指,不自觉的根根张开,又齐齐蜷起,才堪堪抑制住此时此刻心中翻涌的激昂。 主公能不能顺利以女身立于世人眼中,就看今日一举了。 他们一路协同共进,行到现在,险有之,难有之,主公此前更是藏头露尾,以男身示人,处处小心,不敢丝毫懈怠。 如今,主公初有‘刀兵‘,又有此机会正式立于人前,不搏一把,更待何时? 以女身示人,登郡守位,名与望先不奢谈,只要主公今日能顺利接下天子亲印赐旨,大济朝廷亲认颁出的授官文书,主公就是天子与大济朝廷承认第一位女郡守。 只这一事,就足以让主公之名,闻名于天下!此名声好与否,坏与否,对主公以后要行的大事,都无甚太大的影响,只要能闻名于天下,主公亦未行,尽失天下民心的恶事,些许男女之别方面的争议与鄙夷,只会让主公之名,传播的更快更广。 至于以后,主公如何举事,便再走一步,看一步。有‘刀兵‘在手,男女又如何?规则永远掌握在强权之人手中。就好比吴奎,不过一蛮族贼子,若论身份,连大济平民百姓都高他一等,如今又如何?还不是大济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宰相? 若大济这艘破船当真沉没,主公作为声名在外的一方势力,招揽起有才之士来,将更加事半功倍。 胡三此时疾步从殿外进来,乍然见到殿内此景,一时有些怔愣。 端坐殿上的林知皇此时一身女装打扮,明华威肃无双。 殿下左侧的温南方薄唇微勾,雅气卓然,显然心情颇好,更显风姿绰绰。 花玲轻甲长枪在身,浑身银光飒飒,侍立于林知皇身侧,俊秀挺拔如郎君,凛凛悍威。 这三人长得……当真是好,正式收拾后,立于一室,满堂华贵。 胡三一进来,猛然被眼前的三人容貌所摄,抱拳后,一时竟忘了向上首的林知皇禀报来意。 “颁旨宦官的车驾到哪了?”林知皇见胡三进来便发起愣来,轻笑一声,轻声开口问询道。 “刚才手下来报,朝廷派来颁旨的车驾,已入城门,大概还有两刻钟,便可行车到郡守府正门口。”立于堂下的胡三,立即便意识到自己失态,整理好心态,上前一步,恭声抱拳答道。 林知皇闻言点头,神色由原先的轻松,转变为认真,侧头看向立于下首的温南方,凝声问道:“聪深,那些人可安排妥当了?” “已安排妥当,稍后等您出府接旨,露于人前时,他们便会在人群中引导言论方向。”温南方亦是上前一步,抱拳躬身答道。 “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临门一脚,能否在这乱世打破俗规,成败在此一举!”林知皇话落站起身,风华无限,玉容上显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林知皇繁复华贵朱红色裙摆旖旎极地,拖拽坠垂,随着她沉着的步伐往外走,掀起长长的红色华章。 温南方在此时,突然以士之礼腰身挺直的单膝跪下,左手置于胸前,声线清宏道:“主公!属下预祝主公此次能成功以真身立于人前,坐上郡守位!破俗之路,无人走过,艰险难寻,聪深愿誓死相随!与您一同行此路!” “主公!前路艰险,属下愿誓死追随!”胡三亦是单膝跪下,左手置于胸前,洪声道。 “主公!您实乃当下女子楷模,属下倾慕之,愿誓死相随!”花玲紧随其后单膝跪下,左手置于胸前,难言激动地朗声道。 “我定不负你们,不负我势力之下的百姓。”林知皇目不斜视的行至大殿门口,外面凉风送爽,鬓发绒丝翻飞,声若凤鸣初啼。 无惧则无畏,大济危如累卵,早已是鲸鱼搁浅,我又有何可惧? 我该出去接旨了,真真正正的立于人前。 林知环,就再借用你的名一段时间,找回‘性别‘后,下一步,我将会找回自己的名! 借用你身体一事,非是我本意。但我既然用了你的身体,我亦需承担你身上该承担的责任。你的父母家人,日后亦是我林知皇的父母家人,我会奉出真心好好待他们的,若到了合适之机,我亦会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 林知环,你若还有何心愿尚未完成,便托梦于我,我林知皇一定帮你达成所愿。 沧海为水,只要水不枯竭,我林知皇必完成此誓。 第409章 以女身示人,接授官文书(三) 郡守府外,人头攒动,道路两边的百姓们翘首以盼。 朝廷特派的颁旨车架,缓缓地在郡守府正门外止行。 士兵列队两旁,隔开前来凑热闹的百姓。 百姓们见颁旨的车架止行停泊,顿时交头接耳,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这就是朝廷派遣来,给咱们新郡守颁授官文书的车驾?可真气派!” “那可不?除了朝廷派遣来人,谁人能用印有闻氏皇族族徽的车驾在外出行?要脑袋不要?看来过了今日,我们的小郡守,就要真正成为我们离仙郡的郡守了!”说话这人说到这里,声音明显高亢兴奋起来,显然对新郡守上位很是满意。 一旁看热闹的大娘听到此话,亦是兴奋的拍腿赞道:“可不是?这新郡守年纪虽小,但委实大善,就以这些时候,这新郡守几次露面时的作为来看,就比之前那劳什子方郡守,简直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 “就是,那‘立夏’赛会办的可真是好,我到现在还回味着呢,这种盛况,以前哪有?那可是贵人们才能玩的东西,那小郡守就这么办来给我们平民百姓的消遣,可不是有心?况且还拿了不菲的奖赏出来呢!倒是可惜,我此前技术不佳,没有入围此赛会前三十名,拿到那些赏赐……” “你以为就你觉得可惜吗?我们现在,谁人不觉得可惜?你们听说没?这小郡守出手可真大方。前三名的赏赐,直接是离仙郡郡城的一套二进的院子。那赛会的前三十名,也都获得了价值纹银两百两的赏赐。” “乖乖!听说这小郡守出身二品世家,应当是不假了,这出手可真是大方啊!再看看以前的方郡守,说来也是二品世家出身,但心肠可坏了,他不剥削我们老百姓的钱财都算好的了,哪还会给赏赐?” “那可不是?只盼这林小郎君以后做了我们这离仙郡的郡守,此后每年也都办这‘立夏’赛会才好。” “那就太妙了!最近我有苦练立夏赛会的那些比赛游戏,若明年还再办此会,前三名我不敢想。那前三十名,我定是要争一争的!”一青年雄赳赳,气昂昂的立誓道。 “好在哪里?要我说这小郡守简直太跳脱了些!到底是年轻,做事从来不想后果!办这立夏赛会,办也就办了,到底是热闹事,但男女皆可同赛,算怎么回事?倒弄得现在未婚的小娘子皆可在外抛头露面,更有些女人出来和男人抢活计干了,简直是世风日下!”一高壮男子撇嘴不满道。 这名高壮男子话音刚落,他周围的女眷们,立即就全部围拢了上来,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都是一股欲要干架的气势,这些女眷年纪都颇大,没有薄脸皮的,都是豁得出去的。 高壮男子一见这架势,都有些犯了悚 其中一大娘,率先叉腰开口争论道:“呸!我们女子正常出门,又不是夜不着家,去了别家汉子屋里!怎么就叫世风日下了?” “就是!我们这些女眷能出门后,有不少人都找到了成衣铺子里派出来缝补活计,靠着自己的手艺,给家里添了不少进项,这难道不比只能在家,只做些家务活,却不挣钱好?”一梳着妇人发髻的少妇,亦是不甘示弱的扬声高叫道。 “是呀,我们女眷若也能出去赚些银钱补贴家用,家里做顶梁柱的男人,也能松快些不是?怎么我们女人就非要在家里伺候老人、男人、孩子?除了那些,再就是打理家务,就不能干别的事了?” “就是,要我说,这女子不能出门,在外抛头露面的规矩,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简直没道理的很!” “对呀!就说说我们女眷能出门后,在外找了能挣钱的活计,给家里减轻了多少负担?家里银钱宽裕了,日子是不是越过越好了?”一大娘急声争辩道。 高壮男子听到这里,终于找到能插话的机会,脸红脖子粗道:“好什么好?婆娘们一天到晚不着家,只顾着忙挣银钱,都没空照顾自己男人了!” “你这男人若是能赚来足够的银钱养家,你家婆娘也不会出去抛头露面的赚银钱,自己孬,不怪自己,却怪起别人来挺有劲的,呸!你也叫男人?”最初讲话的大娘,口齿最是伶俐,一番话开口,就将那青年壮汉怼的哑口无言。 青年壮汉终究不敌,脸红脖子粗的撸起袖子,几次想出手打人,但一看周围的拦道,维护秩序的兵士,终究是有所顾忌,怒气冲冲的推开周围围着他的几名女眷,满面含怒的匆匆离开此地。 此处的闹剧,到底没有吸引周遭百姓们的目光多久,随着两名身着华服的颁旨宦官从车架内行下车,百姓们的目光再度调转,落到了那一富态,一白净的两名颁旨宦官身上。 “林氏知皇可在?速速出来领旨!” 两名颁旨宦官在郡守府门前站定,白净宦官将手中端着的托案高举,托案里托着三样东西,一为郡守官服,二为授官文书,三为郡守官印,随着白净宦官托案高举,另一富态宦官双手叉袖,高声在郡守府正门外高声唱道。 富态宦官唱宣的声音特别嘹亮,极具穿透力,穿过纷纷杂杂的人群,直冲入郡守府内,也直冲入在场百姓们的耳里,郡守府外,百姓们的议论嘈杂声渐小。 见旨如见天子,大济子民,不敢轻易犯其威。 富态宦官唱宣的声音刚落,一道清丽的声音紧随其后响起。 “林氏知皇在!特来接旨!” 话落人出,周遭围聚在郡守府外看热闹的百姓,只见一芳华似在及笄之年的小娘子,身穿朱红赤笼烟岫云裙冰纨衫,长长地后摆旖地,面容威肃庄严的从郡守府正门口,缓步而出,而后在颁旨宦官身前倾身,背脊挺直的跪下,朗声道:“请公公赐案!” 周围百姓见一尚未及笄的小娘子从郡守府正大门口行出,并口呼自己为‘林氏知皇’,再跪下接旨,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霎时满场皆静,刚才还嘈杂万分的郡守府大门口,顿时落针可闻。 小娘子?他们的小郡守,是位小娘子? 女子还可为官?等等!女子怎能为官! 难怪此前总觉得这小郡守长得雌雄莫辨,还以为是世家郎君养的过于精细之故,长大了就该有郎君的阳刚之气了,哪想这小郡守原来本就是女非男! 郡守府大门外,围拢在外圈看热闹的离仙郡百姓们,满场皆静后,突然如烈火烹热过的油锅里落了冷水,爆发出了炸锅般的喧哗之声。 第410章 以女身示人,接授官文书(四) 两名颁旨宦官早在昨晚,就已经知晓今日来接授官文书之人,乃女子,可以说是在场最为淡定之人。而因为这份淡定,变相的又让在场的众人误以为,朝廷是在明知被封官之人乃是女子的情况下,颁的授官文书。 林知皇对周围四起的抽气议论声充耳不闻,镇定自若的跪下后,垂首静候身前的两名朝廷派来的宦官颁旨。 面容白净的宦官见一身女装的林知皇出来跪下接旨,嘴唇微抖,强咽下一口唾沫,才略微平静下来。 这两名宦官再是难以接受眼前女子跪下接官的场景,但碍于自己的小命,尚捏在鲁王的人手中,哪敢面露异样?只怕自己哪点做的不够到位,没如了暗处监视之人的意,最后被秋后算账,因此就算心惊胆战,此时也是表现的一副心理素质过硬模样,面上不敢露出丝毫异色。 富态宦官气势十足的展开手中明黄色的缎旨,再次高声宣唱道:“应天顺时,受兹明命。林氏知环,十之有四,年少有为,不惧恶首,深入匪地,英勇斩得贼首,助得朝廷收复失地,令当地万民脱离匪祸,功勋卓著。故得亲王荐,得离仙郡郡丞荐,得当地万民荐,荐为离仙郡郡守。朝廷核详,林氏知环,却为品德高洁,才学于身之辈,故准荐,授其为离仙郡郡守位,钦此!” 林知皇抬首,高举双臂过肩,请托授官文书,肃声应旨道:“皇恩浩荡,惠及众民!林氏知环,在此接官,定守一方百姓!万死不休!” “领旨!叩谢皇恩!” 林知皇接官之言说的铿锵有力,即使音色尚且稚嫩,但仍不掩她话语中的郑重,竟比以往接官之人,更多了一股心怀天下苍生的意味在里面,这倒让颁旨的两名宦官开始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小娘子。 这小娘子……与此前所想的鲁王傀儡,好像有些不同…… 算了,探究这些作何,还是先在这场女身为官的旋涡里保住性命,才是要紧。 富态宦官稍微怔愣过后一颔首,将手中的托案,郑重的交于林知皇高抬过肩的双掌之上,授官过程在此落幕。 林知皇稳稳端住手中的托案,她,林知皇于今日,正式接下大济天子亲印赐下的授官文书,成为离仙郡一郡之首,成为大济第一个被天子亲封的女郡守! 林知皇站起身,旖地的长摆,被风吹的飘摇,斜下的裙摆,似明知去处的险路,尽管艰难,但华章已然开启,风来又如何,它只能让路飘摇,却不能让‘路’消失。 看到了‘路’,她林知皇就会一直走下去,路的起点,便是以女身示人,登上郡守位的今日! 明日的路,再无男子的假衣披身,畅也。 此时此刻,大济女子不可为官的先例,如破颈的瓶,被林知皇借用鲁王的势,巧妙打破。 未来,等她自身势力大成,成为真正的一方霸主,便不用再借谁的势,来行事。她林知皇要让世人看见她的势不可挡,只能向她俯首称臣! 林知皇傲然的抬首,目光所及,周围众人皆为她乃女子,却出来接官,而不可置信。 惊慌与错愕的神情,仿佛在四周的百姓脸上生根,久久不散,她林知皇会记住现在每一个场景,十年后的今天,她要让天下人,再不为女子为官,而露出这般神色。 女子与男子同等,都可成为顶天立地之人,只分才干,不分男女! 眼前的小娘子,不一般。管福庆此刻心中翻江倒海。 今日授官,作为一郡之丞管福庆自然也是早已静候在列的,从林知皇一身女装出现于人前,他便僵立当场,脑子里一瞬间想了许多,有此前想不明白的事,瞬间明悟,亦有原本明朗的事,霎时间又想不明白了。 此前管福庆一直不明白离仙郡内倡导女子风气变化的行为是为何,但在林知皇以女身现身的那一刻,瞬间明悟。这段时间,有关于提高女子地位的话本,有助于女子从后宅走出来的立夏赛会,原来都是在为此刻做的准备! 然而却越发想不明白,鲁王兵行险招,推女子出来做此地郡守的目的。 这些巧妙的手段,皆出于鲁王之手?鲁王费尽心思做这些,细想他的投入和所得,真的值得他花这份心思? 管福庆满面探究之色的注视着场中傲然直立的林知皇,心头思绪万千。 江越河紧随其后,也接了两名宦官宣读的朝廷颁发的郡督尉之职。 有林知皇这以女身出现,颇具冲击力的接官在前,江越河的接官,可以说是没有在百姓心中激起丝毫水花,众人还没从怔愣中回过神,江越河就也接了朝廷颁发的授官文书。 江越河就是昨天去挟持两名宦官的主事人,两名颁旨宦官一看到是他走出来接此地都尉的授官文书,终于没绷住脸上睥睨的神情,两股战战起来。 江越河见颁旨宦官面色有异,暗含警告的瞪了两名看见他之后,便开始身体发抖的宦官一眼,才再神色如常的接过装有他授官文书、官印和官服案托,直起身,有礼的对颁旨的富态宦官颔首。 两名宦官到底是吃看眼色这碗饭的人,压住心底的惶恐,再度平复了脸上的神情,在颁旨授官的礼落后,也不多留,对着为首的林知皇颔首示意后,抬步又上了来时的车架,在朝廷特派的护卫兵开道拱卫下,马不停蹄的向离仙郡城外驶去,半点休憩停留的意思也没有。 朝廷来的颁旨车架一走,郡守府外的百姓,再不压制自己的音量,高声讨论起来。 “女的!我们离仙郡的郡守,怎么能是女的?” “自古以来,哪有女子为官的先例?” “原来这小郡守是小娘子!难怪这前段时间会办那种男女皆可参赛的立夏赛会了!牝鸡司晨!岂有此理!她此前一直以男装示人,原来是在欺骗我们!今日接官之时,竟然才露真身!”一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在人群中一扬袖袍,高声斥道。 “允那酸儒!快快闭嘴!这小郡守也没说自己是郎君啊!谈何欺骗!或许只是喜欢穿男装罢了,今天不是以女装出来接旨了么?我就说呢,小郡守长这个模样,怎么会是郎君?是小娘子就对了嘛!”一高壮的力夫拍掌说道。 “你......”最先开始说话的文士,怒目圆瞪,还想再说什么,然而又被人将话头截了去。 第411章 文人的反对之声 原来是那名高壮的力夫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又一力夫紧随其后高声嚷道:“可不是?朝廷的授官文书就是颁给林小娘子的,那两名授官的宦官在颁旨时,可没有面露异样,这就是说,朝廷都承认她为此处郡守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还介意啥?只要有好日子过不就行了?她是女子又如何?不比原来横征暴敛的方郡守好?” “就是!朝廷都承认的郡守,我们做百姓只要有好日子过便可,又何必多想?” 这两名力夫声音高亢,传播极远,在场的百姓听到此话,不少人立即改变此前看法意见,深想起这小郡守此前的好来,顿时有一大半人,又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林知皇做此地郡守的好来。 林知皇立于场中,嘴角含笑,无惧任周围人打量,将手中的案托交于一旁侍候的胡三,再拿起案托中的郡守官印,高举它扬声道:“本府君既为此地郡守,便定护此地生活的百姓安乐顺遂!以此印为证!” “草民拜见郡守大人!”那两名最先发话力夫率先双膝跪地,对场中的林知皇高呼道。 两名力夫话音刚落,人群中又有好几名声音洪亮之人,紧随其后高呼道:“草民拜见郡守大人!” 有人起了头,许多还在怔愣之中,未反应过来百姓,纷纷随众起来,此起彼伏的双膝跪地,对林知皇所在的方向高呼道:“草民拜见郡守大人!” 管福庆与江越河同时眉目微凝,目光扫向那两名领头喊话的力夫,又看了看场中高举郡守官印的林知皇一眼,随流向她拜服,口呼道:“下官拜见郡守大人!” 一时间,郡守府正大门外,只余山呼海啸的恭迎此地新郡守上位的拜服声。 “一群疯子!你们看不见吗!这是女子!一个女子做了此地的郡守,我们作为男子,怎能让一个娘们坐在我们头上!若真如此,我们这地的男人,在外行走,以后还哪能立的起来!” 一粗犷高亢的男声,突然不合群的扬声怒喊,跪地众百姓,皆抬起了头,向发声地看去。 喊话的青年满面怒色的站立在跪地的人群中,分外突兀,一身半新不旧文士袍,昭示着他乃胸有文墨之人。 周围的跪地百姓见有文士怒喊反对新郡守上位,再度小声议论起来。 郡守府正门外执矛维护秩序的士兵见有人不仅不跪,新上任的郡守,反而出言不逊,亦是纷纷动作起来,在头兵的调度下,有十几人向那喊话的文士青年处奔去。 有人闹事,作为主角的林知皇,却很是淡定,不仅不怒,反是朗声笑了起来,再度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她身上。 林知皇笑声落,又于众目睽睽之下,抬手制止了那些奔向青年文士执矛士兵,缓声道:“敢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呸!女子也配问我名?我奉劝林小娘子,作为贵族女子,更是女子表率,就该老实待在后宅,绣花弄琴,出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青年文士见林知皇阻了前来擒拿他的执矛士兵,轻蔑一笑,挥袖斥责道。 此青年文士话音一落,分散在周围挎刀护卫林知皇安全的青雁军,纷纷大刀出鞘,怒视叱骂他们主上的青年文士,就等林知皇一声令下,他们便可挥刀而上。 青年文士显然不是一人前来,跟在他身边的少妇见他越闹越凶,周围亦有不少士兵皆腰间大刀出鞘,害怕的哭了起来,连忙也站起身,挽住那青年文士的手臂,害怕的哭求道:“夫君,你这是作何?那是郡守,还不快快跪下请罪?” “啪!”青年文士一巴掌将那起身来劝阻他的少妇打倒在地,指着她怒骂道:“男人在外面讲话,哪有女人插话的道理?都是那立夏赛会开的恶头,你这贱妇自从那之后,就天天出门,如今更是越发没了规矩!让我向一个娘们请罪?滚一边去!” 那少妇摔落在跪地的人群里,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众人一看便知此人是用了多大力打自己媳妇的。 “呜呜!夫君!你总在外面参加诗会,除了往外拿钱,就不见你拿钱回家过,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奴家这才趁此机会出门挣钱的......抛头露面是不应该,但奴家也是没了办法呀,家里的孩子们都开始饿肚子......啊!啊!” 被打倒在地少妇话还没说完,就又挨了青年文士两脚,再也说不出后面的话来,只能捂着肚子惨叫。 “贱人!还敢回嘴!果然被最近的风气带歪了,这就是女子为官带来的祸患!”青年文士踹完自己媳妇,再次扬声挥袖,对周围跪地观望的百姓高喊道。 周围百姓见此情形,有对倒地的少妇抱有同情的,亦有对青年文士所言表示赞同的,场面再次安静,刚才还对林知皇跪地拜服的百姓,纷纷偷觑新郡守的反应,好事看热闹之心,完全不加掩饰。 花铃守在暗处,见场中如此情形,银牙紧咬,打了几个手势,刚刚腰刀出鞘的青雁军,立即气势如虎的向人群中站立不跪,又大放厥词的青年文士冲去。 “怎么!你这小娘子也要学的贼匪,以刀兵屠有志不屈之士不成?来啊!我等文人,不怕你的刀兵!就算你堵得了我一人之口,也堵不住天下文人之口!我一人倒下,不代表天下文人倒下!”青年文士见士兵冲来,不但不惧,反是面露兴奋之色,狂放的脱下外袍,再次向林知皇所在方向高呼明志。 “你说你乃文人?”林知皇被人当面叱骂,依旧镇定自若,再次扬手,挥退了欲要冲上去擒人青雁军,只身向青年文士所在方向行去。 青年文士见林知皇挥退了士兵,只身向他行来,上兴奋之色越重,眼前这牝鸡司晨的小娘子果然不是蠢的,知道忌惮天下文人的口诛笔伐就好,就怕她是个蠢的,上来就砍杀了他,虽然也可扬名,但就此死了,终究是憾事,若能活着扬名于天下,也不枉他冒死行这一朝了。 “我名方邹天,乃离仙郡人人皆知的文人,此处每场诗会,皆有鄙人身影,识得我的人不少,还能作假不成?”方邹天挺直身板,双手附于背后,狂放道。 第412章 方邹天一搏,管、江的二人考量 林知皇面露不加掩饰的嘲讽之色,声音仿若利剑,直指那出言叫嚣的方邹天,厉声道:“不,本府君见你,算不得文人,亦代表不了天下文人发话。甚至,你连男人都不是。” 林知皇行向方邹天的这一路,周围跪地的百姓,自发膝行的让出一条可供行走的道来。 话落,林知皇正好在倒地少妇身前停下,俯下身,将那面色苍白的少妇扶了起来。 “哈,牙尖嘴利!区区女子!又能懂什么?鄙人不算文人?难道你这女子又算得文人?我不算男人,难道你这女子就算得男人?”方邹天狂放的挥手,怒声回问道。 “本府君就是女子,且以自己乃是女子之身,而引以为傲,为何要算做男子?” 林知皇面如寒霜,再次逼近方邹天,与方邹天的距离,离得不过一丈,慑人压迫感如潮水来袭,侵入方邹天的骨髓。 方邹天略显惧怕的退后一步,虽自诩甚高,但到底受身份所限,未见过为上者,直接被林知皇此时所展露出的气势所慑,胆颤的咽下一口唾沫,一时语哽,无法再回话。 林知皇目光如剑的直视眼前人,掷地有声的徐徐道:“文人?本府君才初见你,未见你展露半点文墨,目无上下的狂徒之态,倒是见了不少。” “本府君问你,肆意出手,虐打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妻子,这难道就是文人的行径?文人们皆推崇的克己守礼,又在哪里?猪狗之徒,竟拿自己与本府君做比?配否?” 林知皇与方邹天两人言语对话间,周围跪地的百姓,目光皆聚集于他们两人身上,看热闹者有之,真正忧心者有之,四周安静,皆在观望后事如何发展。 唯有最先向林知皇俯首的两力夫,再次高声呼道:“林府君说的好!虐打妻子的猪狗之徒!连人都不算,也配自称为文人!再场哪位文人出来一下,和场上这位‘文人’互称一声兄弟的?也让我等粗人看看,‘文人’都是些什么模样的人?” 此力夫话落,人群中又有一人高声附和道:“就是!我等粗人,才疏学浅,看不出谁是‘文人’,在场的文人,也别藏头露尾了,都出来发个话,也来认一认这位同类?让大家伙开开眼?” 只要有一人起头,人群中便有人接二连三的发出声音,无不是在肯定林知皇方才之言,且对方邹天的行径,大加唾弃,谴责议论不休。 跪地的百姓中,有文人模样打扮的人,皆纷纷低下了头,就怕被人注意到,揪出来点名回话。 场中那胆大包天,竟敢对新上任的郡守,肆意叫嚣的方邹天不想活了,他们这些文人还想活呢?若是因此和方邹天牵扯上关系,定性为一类人,那真是无妄之灾了。 方邹天见在场的言论,逐渐向对他不利的方向发展,面色越发显的慌乱,无措四顾之下,最后目光定在了被林知皇扶起身的少妇身上。 方邹天的目光定格在少妇身上后,慌乱之意顿去,狠狠地瞪了少妇一眼。 臭娘们!果然无时无刻都在克自己! 方邹天此时只觉得是妻子拖累自己,今日若不是她多事跳出来,他哪能被个娘们揪住短处,以此攻讦,被这些俗人唾弃? 还有这刚当上郡守的小娘子,也果然邪门,与以往所见的那些胆小怯弱的女子们皆都不同! 明明该是没见过多少世面的贵族女眷,被鲁王推出来傀儡,她应该在他的质问下,方寸大乱才是! 她为何不惧他的大声呵斥,她此时不该吓的瑟瑟发抖,下意识的去寻找立于她身后之人吗?亦或是哭哭啼啼,吓得不敢再言语才是啊! 她如何敢不惧地只身上前来,凑近他,来与他辩论? 更可恶的是,这做郡守的娘们,单从她刚才应对他的几句话来看,就不是胸无文墨之辈,果然,女子无才便是德!有点才在身,就想着兴风作浪了!竟然想以女身为官?呸! 不!他方邹天不能退!这女郡守刚刚说的那话,说的甚毒。 若他方邹天此时退了,就是变相的认下她刚才所言,如此下去,他今日不要说声名大噪,只怕以往那些交往过密的友人,都会不齿与他为伍的。 这样下去,他还如何能暴露鲁王的面目,还如何能趁此机会扬名立万! 他如今家道中落,身无分文,再想像以前那样以文会友,醉生梦死的过下去,已无可能。 此后饿着肚子为生计奔波?不!他方邹天不要那样活!若是那样,他就与真正的普通贱民无甚区别了! 他今日冒死站出来,就是为了来搏名声的!没有搏到名声,他有何资本去投明主!又谈何翻身? 到了这个地步,与其穷困潦倒而死,还不若搏一把!反正也活不下去了! 方邹天想到此,眼神再次阴霾下来,理清思路,稳定心神,强迫自己站立于原地。 “鄙人如何不为男人?口舌尖利之辈,果然是女子,惯会逞口舌之快!鄙人出手教训自己的妻子,天经地义,何来猪狗之说?” 方邹天越说有底气,再次正义凛然道:“在场的各位文人们看看,这就是咱们的新郡守,因为自己是女人,就一味的偏袒于女人,丝毫不关心此地民生。就是她起的头,带坏了离仙郡如今的风气,让女子也可在外抛头露面,不去伺候家中老小。‘小家’不为家,男子汉大丈夫,又如何再能安下心,去守卫‘大家’?若真让此女做了我们离仙郡的郡守,以后我们离仙郡,将会沦为人人可耻笑的腌臜之地!父老乡亲们,我们世代生活在此地,你们当真要视若无睹,让此地掌于女子手中?” 在场的管福庆和江越河闻言,同时皱眉,倒是没想到方邹天这狂放之徒,确实有些本事,先从性别入手,再从此处延伸到‘小家’,又论‘大家’,攻讦的角度刁钻,此言论一出,今日初接官的林小娘子若不能做出很好的应答,此后就算还是此地郡守,也会尽失此地民心,后患不小。 管福庆和江越河想到此,皆未出声,目光落于立于人群中的林知皇身上,不动声色的静看这处处有异的林小娘子,如何应对眼下的困境,再评估自己下步该如何走。 第413章 林知皇正式成为离仙郡郡守 林知皇被人当面攻讦,出乎众人意料的一刻慌乱都未显,亦未动怒,反是声线平稳的徐徐肃声回方邹天道:“此前倒是本府君高估你了,你何止不算文人,竟是连人都不算。女子可在外行走,此地就会沦为腌臜之地?荒谬之论!” 林知皇话说到此处,镇定自若的环看四周跪地的百姓,簪在鬓发间碧玉金丝钗随风微摇,气度高华,声音平缓有力道:“男人,女人,贵人,庶人,不论他是何人,皆为人!只要是人,就配行于阳光之下!” “女人又如何,谁人不是女人所生?” “男人又如何?难道以一人之力就能守卫家国?” “贵人又如何?难道食用的不是庶人所耕之粮?” “庶人又如何?难道就不配学文之一道?” 林知皇的每一声反问,字字铿锵,一字一句,声声冲入在场之人耳中,振聋发聩。 林知皇不以‘男人’‘女人’论事,直接以‘人’论事,格局之大,大到在场听得此言之人,不论是否通文墨,都听懂了她通俗易懂的类比,霎时间为之震撼。 竟然会有权贵,将他们老百姓真正的视做人.......在场的百姓们抬首望向直立于人群中林知皇如是想。 原来,女人,与男人一样,并不低一等,也是人.....在场的女人们,震撼的看着林知皇,如是想。 管福庆更是浑身一震,怔愣的望向人群中说此番话的林知皇,眼底浮起水色。 这是,真正平视众人的上位者....... 这番话,他怎会从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娘子嘴里听到!为什么说此话之人,是他视作鲁王傀儡新郡守? 管福庆下意识踏出一步,死寂的躯壳,在这一刻注入了活气。 江越河眯起眼,打量林知皇的眼神,越发认真起来,这方邹天站出来挑衅的突然,林知皇回的这番话,绝对不会是提前备好的,也就说,这是她自己之言? 林知皇张开双臂,宽大的袖摆被风扬起,仿若欲展翅高飞的鹤,继续对四周跪地的百姓郑重道:“不论别处之地,是何模样。不论此地之前,是何模样。至本府君今日在此郡上任起,只要是‘人’,就可自由的生活在此地的‘阳光’下。贵人、庶人也好,男人、女人也罢,不论是谁,只要有谁意欲让其中一方,生活在阴暗之地,在离仙郡,就皆以畜生论,不配为‘人’,即刻逐之,永不可入本府君所辖之地。” “好!” “好!” “好!”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激动叫好之声。 最后一句话落,林知皇目光直射向身前方邹天,再不给他说话之机,抬手一指梗着脖子的他道:“来人!即刻拿下此猪狗之徒!立即将他驱逐出郡!本府君在位一日,他便不可入境!” 林知皇身后守卫的青雁军早已蓄势待发,想拿下那大放厥词,胆敢犯上的方邹天,只苦于此前林知皇一直阻拦。 此时林知皇一声令下,她身后的青雁军中,便有六人冲上前去,动作十分迅速,在方邹天还未来得及再发言叫嚣,便堵嘴的堵嘴,捆人的捆人,不过一息功夫,就将人五花大绑押了下去。 方邹天的妻子见状,犹豫了一瞬,没有丝毫要上去阻止的意思,心里不住的暗想着,那人若再不可入郡,她若不出郡,是否便再不用见此人? 如今,她也找到了成衣铺子的活计,若没了此人挥霍家里余财,她凭自己赚得的银钱,养大孩子.....想到此,方邹天的妻子瞬间坚定了神色,对林知皇跪下俯首,对夫君此时挣扎的境况,只作不见,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捆拿了下去。 方邹天在被青雁军捆拿下去时,不住的扭动挣扎,愤恨的目光不是对着令他至如此地步的林知皇,而是始终一言不发跪地不作为的妻子。 “郡守大人当真会一视同仁?若那一方是贵人呢?您会如何做?”群情激奋下,百姓中仍有头脑清醒的大胆之人,激动地大声出言,语带质疑的喊道。 林知皇掷地有声的回道:“贵人又如何?本府君说了,是任何一方!若本府君犯此法,一样等同论处!管郡丞!” “在!府君有何吩咐?”管福庆见林知皇唤自己,立即收敛情绪,上前一步,行下官礼。 “本府君若犯此令,便由管郡丞行法!” “这如何使得,下官如何敢以下犯上?”管福庆诚惶诚恐的跪下垂首,嘴里说着告罪,垂下的眼眸里却满含探究之色。 “这是命令,不可违逆!”林知皇铿金戛玉道。 “诺!”管福庆抬首,隔着人群与林知皇对视,再不掩藏自己眼底的探究之色。 “天子庇佑!赐下为民之官!草民拜见郡守大人!” 林知皇与管福庆的对话刚落,人群中再次有人领头高叫,叩首下拜。 “草民拜见郡守大人!” “草民拜见郡守大人!” 一人起头,群情随之,郡守府外,霎时响起山呼海啸的叩拜之声,奔腾如雷。 林知皇含笑环看四周的百姓,扬首回身,再不掩藏自己,隔着下拜的百姓,沉着的与管福庆望来的探究目光对上,镇定自若,即使乃女身,也令人不敢轻易等闲视之。 阳光烈烈,渡啼脚步慌乱的往近日所住的院落中快步而走。 刚进院子,烈阳被院中铺天盖地的花木树荫一遮,瞬间令人觉得清凉惬意了不少,渡啼也从方才的震撼中,稍稳了心神。 繁茂的枝叶间有细碎的日光透下,泛出明晃晃的金色光晕,梁峰原睦眼躺在长榻上,正在闭目养神。 渡啼一进院子,原本闭目的梁峰原便左耳微动,听到动静,睁开了锐利如狼的眼眸。 梁峰原养伤两月有余,如今腰间的刀伤,已然收口,伤势大好,然则还这般无力的只能躺着,只因在他不设防之下,又被救他性命之人,下了会致使人浑身无力的药。 林知皇让喻轻若给梁峰原下药得手后,无丝毫的隐瞒,又来见了他一次,直言此药乃自己所下,其目的就为留下他。 梁峰原还来不及生怒,林知皇便又嘱咐了两句让他好好养伤,便火急火燎的扬袖而去,致使梁峰原的怒气无处可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对方还是有救命大恩之人,即使梁峰原怒火四起,在对方未真正威胁到自己性命时,也难做过激之举。 林知皇平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梁峰原,更有派遣好的医者来为他治伤,心腹渡啼亦可自由在郡府中行走,却独独将他彻彻底底抛之脑后,好似完全忘了他此号人,竟是再也不曾来见过,这到让梁峰原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这段时间,八浒之一的梁峰原,就这样成了一名在郡守府中,‘老实’养伤的病患。 “谁?”梁峰原厉声喝问。 “主人!是奴!”渡啼快步走到梁峰原身前,叉手行礼。 “因何事慌乱?”渡啼的脚步历来平缓,因此梁峰原方才以为来者并不是他,故而喝问,此时见渡啼人到了近前,梁峰原见他额上还有汗,剑眉隆起问道。 “主人!您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吗?”渡啼咽下一口唾沫,想到刚才见到接官场景,才压下的情绪,又沸腾起来。 那林小郎君,竟然是小娘子!当日......她可是看了主人赤身裸体的模样的!这....... 第414章 梁峰原欲见林知皇 梁峰原听渡啼提到林知皇,透着狼性的眸子微深,对这救了他,又变相软禁他的人,情绪略微复杂。 梁峰原静默一会,侧了侧无力的身体,方才寒声道:“外面如此大的动静,我如何听不到?那林小郎君接官而已,发生何事,都与我们无关,渡啼你为何阵脚大乱?” “是.....”渡啼拿眼偷偷觑看躺在榻上的梁峰原,一时不知从哪里说。 主人性子一向冷,最是不喜与旁人牵扯上关系,那林小娘子救了主人性命,又看光了主人,还药倒主人,目的就为不让主人走....... 那时主人问林小娘子目的为何,林小娘子回复给主人的字条上,更写的是:看上你了。 这.... 主人可能想错了,林小郎君是小娘子,被鲁王推上郡守位,应该是身不由己,又哪来的野心去招揽人? 如此说来,主人与那林小娘子的牵扯,就深了些啊。 渡啼的脑海里,立即串联起一条线,主人武功高强,面相英俊,在那日刺杀宴会上,林小娘子对主人一见钟情,故冒死相救主人,在主人问其目的后,更是血书传情,直言爱慕。 林小娘子救下主人后,又怕主人再去刺杀鲁王,而遭遇不测,于是便药倒主人,且再也不敢来见主人,就怕主人因此会更不喜她....... 是这样的吧? 渡啼再次觑看一眼主人样貌,嗯,主人生得这般样貌,又是声名在外的八浒之一,林小娘子会一见钟情这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说来,林小娘子会药倒主人,且也不解释误会,当真是对主人一片情深啊。 “作何吞吞吐吐?”梁峰原见渡啼回话时走神,狼眸微眯,身上冷气越重。 渡啼立即回神,再不敢乱想,整理好情绪,躬身叉手,言简意赅的回道:“主人,那林小郎君,为小娘子。” 梁峰原撑起无力的身体,目光霎时空茫的望向渡啼,过了好半晌,才错愕地凝声确认道:“小娘子?” 是小娘子? 不对,小娘子如何能做郡守?如何能在朝廷为官? 不用梁峰原再问出声,只触其眼神,渡啼便立即懂了梁峰原的意思,又回道:“是的,那林小娘子今日一身女装出府接的授官文书。” 渡啼话落,小心的觑看了一眼梁峰原的神色,又详尽的讲了今日林知皇接授官文书,所发生的事情。 梁峰原听后,又是好半晌无言。 “主人,那日.....您是否想错了那林小娘子的目的?”渡啼见梁峰原听他禀报完后,半晌都未再说话,尴尬一笑,轻声出言相询道。 梁峰原抬首,锐利的直视渡啼,不用渡啼再说他言,只看渡啼的神色,梁峰原就知他此刻在想什么。 “未想错。”梁峰原狼眸微眯,冷声道。 “.........”渡啼抿了下嘴角,最后还是未再多言。 主人在盛京时,偶尔参加宴会,就有很多小娘子经过他时,不是掉帕子,就是掉簪子,更是会频繁的出现在他眼前,假装偶遇。 那时渡啼就没少提醒不开窍的主人,奈何主人性子独,丝毫不以为意,更言那些不过是凑巧,现在嘛,这林小娘子都直言情意了,主人还能说人家身有野心,是想收他为‘从’。 主人当真是,铁石心肠啊...... 难道夫人担心的没错,主人他当真喜欢男子? “渡啼!”梁峰原见渡啼的神色,大怒。 “主人,有何吩咐?”渡啼轻咳一声,立即整理好神色,恭声应道。 “扶我起来。”梁峰原见渡啼神色恢复正常,也不多做纠缠,吩咐道。 渡啼立即从榻上搀扶起梁峰原,问道:“主人,如今您全身无力,又有伤在身,有何事吩咐奴便可,何必自己亲为?” “我要去见她。”梁峰原凝声道。 渡啼闻言,未再阻拦,依照吩咐,搀扶着梁峰原往林知皇所居院落行去。 主人是该见见那林小娘子了,这林小娘子虽救了主人,但用药软禁主人在郡守府中这一点,委实原因不明。 就算林小娘子当真是倾慕主人,忧心主人再去刺杀鲁王而遭遇不测,也该当面说清才是,避而不见,又是何道理。 但....不得不说,这林小娘子,果真有几分手段,这还是第一个,能让主人.....主动要去求见的女子。 主人....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小娘子啊..... 也是,盛京那些小娘子全看着柔柔弱弱,风一吹就要倒似的,主人从小就喜欢老虎、猎鹰这类有凶性的东西,那种类型的小娘子,主人如何会喜欢? 渡啼脑中闪过林知皇在郡守府外,面对他人挑衅,仍镇定自若,气势凌厉的化解危机的模样,瞬间有点懂主人,究竟喜欢哪类小娘子了。 原来不是主人太过铁石心肠,而是主人以前压根就没碰上喜欢的小娘子啊,如虎的小娘子啊,可不是难碰见? 渡啼神游天外的想着,等回过神,已是将梁峰原搀扶到了郡守府内的主干道上。 此时,林知皇正好接受完郡府内,成群结队过来跪拜她这新郡守上位的百姓,身边一左一右跟着胡三和花铃,外圈护着一队青雁军,声势浩大的往居住的主院落方向走着。 郡守府内的全部奴仆,此时皆跪立于主干道两旁,恭候林知皇走过。 “府君,怎么了?”花铃见身前的林知皇突然停下脚步,疑声问道。 只要是公众场合,花铃等人,从不唤林知皇为主公,此时林知皇已正式接官,花铃已改口以官位称呼。 “终于主动来找我了。”林知皇望向侧前方轻声笑道。 花铃和胡三闻言,随着林知皇的目光看去,随即便见到了正被渡啼搀扶着的梁峰原。 林知皇脚步不停,对被渡啼搀扶着站在主干道旁的梁峰原,微微含笑一颔首,领着身后一干人等,径直路过梁峰原所在的位子,将他落在身后。 林知皇路过梁峰原后,改变行路方向,往议事殿方向行去,边走边吩咐左右道:“胡三,你先下去处理那方邹天,今日之内,务必于众百姓,睽睽之目下,将他逐出郡城。” “诺!”胡三抱拳领命,扶刀离队,向地牢方向行去。 “花铃,将刚才那两人带到议事殿。”林知皇又吩咐道。 “诺!”花铃亦是抱拳领命,离队向刚才梁峰原,所在的方向行去。 第415章 虚凰假凤的林郎君? 议事大殿内的紫铜香炉,青烟袅袅,腾起幽檀的香气。 殿内下首大殿两旁排列立着十二漆金的生肖,各个生肖皆眉目含威,在香炉里腾起的青烟映衬下,显得格外宝像庄严。 林知皇刚于议事大殿内的上首坐下,花铃便执枪带着被渡啼搀扶着的梁峰原,行入殿内。 花铃径直行到上首,于林知皇身后执枪站定。 梁峰原被渡啼搀扶立于堂下,也不向林知皇行礼,目光幽深的上打量端坐于上首的林知皇,只见她今日果然有别于初见,女装于身,一头青丝绾成坠马髻,发间簪着碧玉金丝钗,面容雪白,黛眉朱唇,凤目含威,色如艳阳,果有倾城之貌。 梁峰原心里如此评定,视线又扫过林知皇的喉结处,再扫过她的胸腰部位。 “梁兄为何只看着本府君,却不说话?”林知皇见梁峰原只盯着她不讲话,率先笑容和煦的开口道。 “下药,乃小人行径。”梁峰原面如寒冰的陈述道。 “无礼!”立于林知皇身后的花铃闻言皱眉,握枪的手微紧,往前踏一步,觉得梁峰原方才的眼神和现在的言语都甚是无礼,想下去教训他一番。 林知皇眼角余光察觉到花铃的动作,抬手制止了她,缓声道:“无妨,本府君先行无礼之事,梁兄心怀怨怼,实属正常。” 花铃被林知皇制止,也不多做纠缠,立即依令止了脚步,微微对林知皇一顿首,再次执枪站回原位。 “你强留我,想以此法收我为从?”梁峰原的嗓音磁性低沉,即使未刻意扬声,声音也极具穿透力。 林知皇见梁峰原问的单刀直入,她便也不拐弯抹角,坦率的答道:“一是想收你为从。二是不想让你再去刺杀鲁王。” “你这傀儡竟对鲁王如此忠心?那你为何又避过鲁王耳目,想方设法的救我?”提到鲁王,梁峰原透着狼性的眸子里,闪过毫不掩饰的凶色。 “我非是对鲁王忠心,只是鲁王如今对本府君很重要,尚还不能死。我已经说了,我救你是因为惜才,想收你为从,但却不能容你现在伤好后,再去刺杀鲁王,坏本府君的大事。你若愿投效于我,我可以‘附额礼’起誓,等时机成熟,此后定帮你除去鲁王。” 梁峰原听完林知皇所言,眸中凶色微收,寒声陈述道:“勿需你承诺,我可凭自己之力,诛杀鲁王。” “仅凭你个人之力,就算你侥幸刺杀鲁王得手,亦难再活。”林知皇也陈述事实道。 “这便是我的事了。”梁峰原油盐不进的回道。 场面一时静默下来。 好半晌,梁峰原又开口承诺道:“你始终对梁某有救命之恩,除了‘为从’和‘不可再刺杀鲁王’这两件事,都可提来,我梁峰原定还你此恩。” 梁峰原态度之强硬,在林知皇的意料之外。 一时,议事殿内的场面再次冷凝起来。 林知皇曲起手指,轻轻敲击扶手,脑中思索起究竟该如何安排梁峰原此人,无欲无求,却又心怀仇恨之人,确实难收其为从。 渡啼不住的拿眼来回打量自家主人与上首端坐的林知皇,两人间的气氛,怎么看都没有互相倾慕的情愫在里面啊,难道他此前想错了? 主人委实太过铁石心肠,林小娘子生得这个模样,还承诺为主人报仇,主人竟然也能这样态度对待,林小娘子是真的伤心了吧?看看,这眉目冷得,与主人有的一拼了。 渡啼心忧,林小娘子多好?梁氏就主人这一根独苗了,仇要报,但确实不能就此断根啊,林小娘子都承诺此后必诛鲁王了,主人怎么就这么倔?一点色相而已,怎就不能牺牲了?和小命比起来,这又算什么? 渡啼心里想着,望向主人的眼神,不自觉就带出来些许情绪,被他搀扶着的梁峰原注意到他的眼神,狠狠地就是一记眼刀扫过来,渡啼背上白毛汗顿出,立即收了眼神。 “为何?”林知皇想了半晌,委实不解,直问出口。 梁峰原为何对她恶感如此深?就算有下药,变相软禁之事,看在此前的救命之恩上,也不该对她有如此深的恶感才对。 况且那日,林知皇确信自己在他眼里,看到了他对自己的考量探究之色,这是考量一人,是否可投效的眼神。 那为何他现在如此态度? 因为她是女人,所以梁峰原径直将她排除在可投效之人的选择以外,且觉得她的承诺十分可笑? “藏头露尾之辈,为让鲁王忽视,为了避过鲁王的猜忌,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仗着年纪小,容貌雌雄莫辨,披上女装,虚凰假凤,梁某不屑与之为伍。”梁峰原冷冷地看着端坐于上首林知皇,寒声道。 林知皇:“........” 他什么意思?是说我为了能苟在鲁王的势力下发展,故意男扮女装,迷惑鲁王? 花铃:“.........” 主公长成这样,一看就是小娘子,容貌又不似我英俊,哪里雌雄莫辨了?堂下这人听说是八浒之一?颅内无疾否? 渡啼:“.........” 林小郎君扮作小娘子?这林小郎君狡猾啊.....难怪,主人对他这个态度,还是主人聪明,轻易就看破了林小郎君的障眼法,不然就真被他给蒙骗过去了,这小郎君确实长的面容秀美,难怪能想到这种偏门的法子,去降低鲁王对他的警惕心了。 渡啼难以掩饰自己的神色,抬头用力的望向上首还在怔愣中的林知皇,打量半会,终于发现了他扮做女子破绽,那就是,胸。 这小郎君真是大意了,喉结还没长出来虽然可助他扮做女子瞒天过海,但怎能扮做女子胸前不塞点东西呢,如此平,稍微细心之人,就该发现这破绽了。他就说嘛,怎么会有这般如虎的小娘子,原来就是小郎君啊。 渡啼的表情太有灵性,林知皇从怔愣中回过神,瞬间便注意到堂下他那仿若能说话的神情。 林知皇:“........” 林知皇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再抬首看向堂下那一脸冷意,仍严肃看着她,等她作答的梁峰原,首次涵养告罄,腾的一下站起身,气势汹汹的行下堂去,花铃立即提抢跟上。 第416章 自证性别 渡啼见林知皇杀气腾腾的走下来,眼神瞬变,全身警惕起来,立即将搀扶着的梁峰原掩护于身后,下意识就想将腰间的跨刀抽出。 等渡啼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刚才进来觐见林知皇时,门口守卫的士兵,已将他的腰刀收缴了。 “怎么?林郎君这是隐匿的谋划被主人揭穿了,未防走漏风声,这就想杀人灭口了?” 渡啼瞪视着毫不掩藏浑身杀意,径直走下堂来的林知皇,咬牙再道:“还以为林郎君是磊落君子,与那些宵小之辈不同。未曾想目的不成,这便面目尽显,算是我们主仆二人错看你了。” 被渡啼掩藏于身后的梁峰原,却是锋眉微敛起来,不解林知皇此时为何会想杀他。 就算是他知道了这林郎君虚凰假凤的谋划,以这林郎君此前在鲁王手下装傻做痴,成功迷惑鲁王,并让鲁王推他成为此地郡守,所展露出的聪慧来看,也该知道他与鲁王有深仇大恨,是决计不会去鲁王那里暴露他的才对。 鲁王能在谁那里跌跟头,他梁峰原都乐见其成,这林郎君何须因此事被他察觉,而要杀他灭口? “花铃,拿下渡啼。”林知皇咬牙对身后的花铃吩咐道。 花铃得令,手中银枪一甩,直接向渡啼攻去。 赤手空拳的渡啼与花铃对打几招,见花铃进攻只为自己,为怕主人梁峰原被花铃误伤,逐渐把她往一边引。 因为林知皇的下令只是‘拿下’,而非‘诛杀’,所以花铃出手也有所顾忌,未出杀招,两人于一边你来我往的缠斗起来,最后渡啼碍于无武器在手,终于败下阵来,被花铃拿枪抵于喉间,再也动弹不得。 中了药的梁峰原,没了渡啼的搀扶,仅仅只是保持站姿立于原地,就花了他全身的力气,更别提反制正满面寒霜向他行来的林知皇了。 梁峰原如狼的眸子微眯,警惕之意昭然若揭。 “摸。”林知皇面色青黑的行于梁峰原面前站定。 摸?什么意思?梁峰原见林知皇站定于他面前,却未有动作,眸中警惕之意稍减,漫起丝疑惑之色。 “你如今杀我,并无好处。” 梁峰原垂眸看眼前人,认真谈判道:“我可用‘附额礼‘起誓,在你以真身示人前,决不向外透露你男扮女装之事,并承诺替你做三件事,如何?” 林知皇深吸一口气闭眼,断掉的理智逐渐续弦,此时不住的在心里提醒自己,面前的是人才,不能轻慢,不能折辱,要得他敬服,拜自己为主,就绝对不能在其面前出现的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事。 一个连自己的情绪,都不能很好控制的主公,如何能得有才之士真心投效? 林知皇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再睁开眼,咬牙一字一顿道:“梁兄或许对本府君有些误会,本府君确为女,非男。” 梁峰原闻言敛眉,目光再次扫过林知皇前胸的位置,又细想了一番她当时为只盖了层薄毯,却一丝不挂的自己挖肉疗伤时,那坦然的模样,遂又将平静无波的眼神,落回到身前人白皙的脸上。 梁峰原嘴角拉直,这是明显已有笃定,不想再多无用之话的模样。 “.........”林知皇身侧的手,忍无可忍的紧攥成拳,杀意再次蓬勃而出。 “林郎君,您男扮女装之事,主人都推测出来了,您就别嘴硬了。您最是会装腔作势,连鲁王那般多疑的人,都看您‘纨绔’,而将您视为‘傀儡’,因此将您推上了郡守位,此时您又何必装模作样的,再迷惑我们主仆二人?梁家与鲁王有血海深仇,您不用担心,我们主仆二人绝对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的。”被花铃以枪抵住喉咙要害的渡啼,见林知皇周身杀意再现,恐她伤害主人,连忙开口,变相的求饶保证道。 林知皇再次深吸一口气,强逼自己不动怒后,咬牙切齿的对面前的梁峰原决心道:“摸吧,看或许看不出来,摸应该还是能摸出来的!” “府君!不可!”花铃闻言大惊,回头出言制止。 “........”梁峰原冷寒的眼神,终于起了丝变化,犹疑起来。 渡啼闻言也愣住,真....真是女子啊? 不对,是女子的话,那处怎能随意给人摸? “林小郎君,莫要再耍这些小聪明。”梁峰原犹疑了片刻,再沉眉思索了一番,深觉被戏耍,亦是动怒,寒声道。 梁峰原此话,立即也让渡啼反应过来,愤然道:“我主人乃君子,自然不会去摸一女子那处,您如此说,我主人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是决计不会摸的!您只不过在以此法激将,逼我主人将您认做女子罢了。” “闭嘴!”林知皇火气终于安奈不住,回头对聒噪渡啼的斥道。 “摸!不然即刻杀了你!”林知皇不欲再废话,斥完渡啼,回头恶狠狠地对身前梁峰原命令道。 看林郎君这模样,倒不像使计心虚之人会有的作态啊。 这么说,真是主人误会了,他真是她? 渡啼被林知皇突然的情绪外露弄得一愣,再次心下怀疑起来。抛开行事作风不谈,这林郎君,确实,长得很是倾城,谁看了能怀疑她不是小娘子? 梁峰原也被林知皇凶的一愣,还来不及再做反应,林知皇便强硬的拉过他的手,就欲往自己胸上按。 梁峰原如今连独自站立都得苦苦支撑,哪能抽回自己的手,被林知皇拽的向前踉跄了两步,只能任由林知皇施为。 正用枪头抵着渡啼的花铃,见状顿惊,立即抽回银枪,快如闪电般反身一旋,用枪柄打开梁峰原被林知皇硬拉扯过来的手掌。 林知皇再次自证性别失败。 花铃见自己紧要关头打掉了梁峰原的手,终于松了口气,狠瞪着梁峰原道:“府君,这登徒子一定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这样占您的便宜,您莫要入套。” 第417章 梁峰原曾经的避世沉寂 花铃撤枪回身,渡啼失去花铃的钳制,立即爬起身,奔回梁峰原身边,正好揽住被花铃一枪之力,打的向后仰倒的梁峰原,渡啼做了梁峰原的肉垫,两人双双跌落在地。 渡啼急声担忧道:“主人!您没事吧?” 花铃也满面焦急的奔回林知皇身前,横枪拦住她,认真且义正言辞地急声提醒道:“府君,胸,是不能随便给男子摸的!哪怕这男子长得不俗!请您也得冷静!” 林知皇脑门上崩出青筋,忍无可忍,咬牙呵斥拦于身前的花铃:“花铃,本府君让他摸脉门!” 别人也就罢了,通过此事,林知皇算是清晰的知道花铃是如何想她的了,她平时是不拘小节,但还不至于到让外男去摸胸的地步,林知皇再次深吸一口气,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没在外人面前教训亲信。 摸...摸脉门啊...... 花铃脸上欲再谏言的神情瞬间卡壳,立即撤枪,尴尬的挠了挠脸。 还不是主公平时太过不拘小节了,这才让她误会了么? 花铃想到此,又狠瞪了一眼此时正在给梁峰原当肉垫的渡啼,就是这厮,就是他前面胡言乱语的乱带节奏,这才让她对主公之意,产生了误会。 “府君,属下方才言语无状,稍后下去,愿自领十军棍受罚。”花铃不敢再多言其他,认错也快,躬身退后一步,抱拳请罪道。 林知皇也不欲就此事再与花铃多纠缠,径直走到梁峰原面前蹲下身,再次拉过他的手,将他的大掌附于自己的脉门上,咬牙道:“习武之人都会摸脉,摸!” 梁峰原见林知皇怒火难当的模样,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曲指把上了林知皇的脉门。 林知皇沉眉注视着梁峰原,静等他探完自己的脉门。 一秒,二秒,三秒........ 三阳从地长,地气上腾,故男子尺脉常沉而弱;三阴从天生,天气下降,故女子尺脉常盛而浮。 男子阳多而阴少,其脉多应于关上,所以寸盛而尺弱。女子阴多而阳少,其脉多应于关下,所以寸沉而尺盛。 梁峰原此时探到的脉,常盛而浮,寸沉而尺盛,是...女脉! 梁峰原瞳孔骤缩,摸脉的手猛然收回,霎时在原地僵如石雕。 “如何,本府君是否为磊落之人?”林知皇见梁峰原此时反应,就知他已探出结果,收回手,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梁峰原。 梁峰原被林知皇冷肃的问话声惊醒,难以置信的仰首看她。 “真...真是女子啊?”渡啼见主人如此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缩了一下脖子,咽下一口唾沫,还是不死心的小声向自家主人求证道。 “扶我起来。”梁峰原声线微抖,对渡啼吩咐道。 渡啼立即依言扶起梁峰原,头一直低着,不敢看对面的林知皇。 “花铃,将渡啼带下去,领十军棍。”林知皇目光凉凉地扫过搀扶着梁峰原的渡啼,对花铃吩咐道。 花铃闻言迟疑:“府君,您与他单独.......” 花铃话音未落,余下的话便淹没在林知皇冷然扫过来的眼风里,立即抱拳道:“诺!” 渡啼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自家主人,然而梁峰原此时犹自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有注意他。 知道林知皇当真乃女子后,渡啼此刻全身警惕皆去,一点都不担心自家主人会在她那里有什么危险了,允自认为林小娘子爱自家主人甚深。 渡啼见梁峰原不看他,又想着这是受未来主母的罚,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一改之前剑拔弩张的态度,一点反抗都没有,顺从的就被花铃给拖着后领子带出去了,这到让准备再和渡啼干一架的花铃有些意外。 花铃将渡啼提走后,殿内落针可闻,林知皇见梁峰原还在垂眸沉思,也不催促,静待他平复下心绪后再谈,借此之机,林知皇也静了心,去了先前因某处还未发育,被人误会为男子的浮躁。 半晌过后,梁峰原终于将目光又聚焦在身前的林知皇脸上,嗓音微抖道:“女子竟有此志。” 梁峰原看向林知皇的眼神汇聚了难以言说的惊涛骇浪。 “女子为何不可有此志?”林知皇冷声回问道。 “古往今来,从未有过女子如此。”梁峰原后退一步,与林知皇拉开距离。 “那如今有了,本府君便是先例。”林知皇见梁峰原已拿她将女子相待,开始有意避嫌,眉头簇起。 对上位者,是不需要做这些的,他拿她当需要庇护的弱者看待,才会如此。 梁峰原看着眼前身量才到他肩头的小娘子,难以置信的摇头:“天下已有陈规,男主外,女主内。世俗对女子历来有偏见,如今你能以女子之身,顺利登得郡守之位,一是你借了鲁王强权。二是离仙郡经历匪祸,此地的世家贵胄,豪富乡绅,皆已命断,再无强权之人能冒出头来,与你相抗衡。你如今的顺利,不过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若你以后还想继续扩大自己的势力,就凭你是女子,便难如登天!” “世道已乱,正是废除陈规的大好时机,万事开头难,本府君都以女身登了郡守位,成了大济第一位女官,最难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又岂会再惧以后的艰难险阻?大济的第一位天子,不也是九品小吏出身,他起势前,谁又能信他可夺得天下?”林知皇一挥袖袍,朱红色的袖摆翻起如血的浪潮。 梁峰原生于将门,从小所受的教育,便是护国佑民,定国安邦,济弱锄强。 随着他‘将帅’资质以及‘武学’天赋的展露,家族中的长辈们欣喜若狂,族中各项资源,便源源不断的向他倾斜而来。 而这之后,年岁渐长的梁峰原,接触到了很多他以前不曾接触过,更不曾了解过的东西。他们梁氏士族,远没他想象的那般清明廉洁。世家大族,排场大,又有许多附庸的门人以及奴仆需要供养,这些东西,都离不开财。 财又从何来?正规所得,杯水车薪。于是,偏门的取财手段,便层出不穷,都由族中的旁支去做,而这些钱财的来源,都建立在盘剥当地百姓的利益之上。这并不是他们梁氏一家这般作为额,大济的世家,原来皆都如此,而梁氏,与其他世家一比,竟当真只能用清廉来形容。 而他们梁氏所忠之君,衍州渝川王,更是最大的那个盘剥百姓之人。 梁峰原将目光跳出衍州,去看整个大济,他发现,也没什么不同。 世家当道,横征暴敛,民不聊生,朝廷,就是为首的那个欺压百姓的‘强’,这样的天子,这样的朝廷,待他以后长成,入朝为将,到底是在护国佑民,济弱锄强,还是在为强权‘爪牙’,助其凌弱?这与他的信念,完全背道而驰。 于是,梁峰原选择了做一闲人,他不想为大济的‘将’,更不想成为支撑这腐朽朝廷的‘将。 然而,他没有可说不的资格。 梁峰原为家中嫡脉,他从出生起,便肩负着振兴延续家族荣誉的使命,族中长辈更是费尽心力的栽培与他,他作为最大的受益者,违背家中安排,就是不忠不孝。又哪来反抗家族的资格?甚至有时午夜梦回,他觉得自己有这种想法,委实乃对家不忠,对君不臣的奸佞之徒。 这种矛盾,让梁峰原的内心,日夜煎熬。 渐渐的,梁峰原不愿再过多的展露自己的才能,并借由求学的借口,离开家族,前往盛京,欺瞒家里,做了看似上进,实则却在最繁华之地逃避的沉寂之人。 梁峰原定定的看着眼前朝气蓬勃的女子,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 第418章 令人狂喜的消息 “为何用如此眼神看本府君?”林知皇见梁峰原仿佛透过她在看别的东西,出声问道。 梁峰原目光荒芜的垂眸看着眼前的明丽女子,眸中是难以掩藏的沉寂之色:“大济皇室中人,耽与享乐,卖官鬻爵,相互倾轧内斗,而士族又把持朝政,横征暴敛,致使世道大乱。” 林知皇闻言,眼神微动。果然,梁峰原并不是温南方所说的那种心中无甚大义的薄凉之人。 梁峰原此时能脱口说出这些,就代表他平时一直在关注,且在思考这些事情,内心也远不是他人所看到的那般冷漠,对外界之事毫不关心。 他心有丘壑,亦有所坚持,是心定如磐石,有自主思考的人。 “听说你也是世家出身?”梁峰原一句话落,立即便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态,狼眸再次附上寒冰。 “是。”林知皇对心怀家国民生的人,历来有好感,因此,之前因梁峰原扫看她胸前,又误会她性别而对他生出的恶感,消失殆尽,看向他的目光柔和了些许。 梁峰原冷声反问道:“大济能轻而易举的被蛮族之人攻入盛京,出现如今天子被挟的局面,除了有闻氏皇族内斗之因,但追究其事会发生的最深根源,都离不开世家的影子。世家,才是当今天下,最大毒瘤。只要世家还在,世道就难清明。最后这天下,谁夺了都一样,黎明百姓还是如猪狗一般在生活,你一女子又能做什么?你能对栽培你,养育你的家族下手?” “又有何不可?” 梁峰原被林知皇斩钉截铁的回答弄的怔忪。 林知皇眼神不闪不避的与眼前之人对视,冷肃认真道:“世家,垄断知识,把持朝政,私欲横流,鱼肉百姓,我若掌权,第一件事,便是抑制世家发展。” “哈哈哈!”梁峰原嗤笑出声:“林府君,你莫不是以为梁某乃无脑之人,便信口雌黄的随意糊弄?” “本府君绝无此意。”林知皇见梁峰原完全不信,刚舒展开的眉狠狠地颦起。 梁峰原嘴角略扯起嘲讽的弧度:“多少清流名臣看见世家的弊端,想抑制世家的权利,谋划还未来得及施展,就尸骨无存?大济上代天子,想抑制世家发展,除去世家,又是何下场?天子对上‘世家’这庞大的利益族群,都是英年早逝的下场。你?又有何能与天下世家抗衡?天真。” “如今尚无此能,正在一步步谋划当中,万事总是开头难,梁兄可愿与本府君携手,一同开这个头?”林知皇被梁峰原斥为天真,依旧气定神闲,含笑反问道。 梁峰原:“........” 他拒绝招揽之意还不明显,这小....娘子.....好生皮厚。 “人才,都出身于世家。你若欲打压世家,又有哪些有才之士,会投效于你?大肆启用寒门?你若果真如此行事,首当其冲就得罪了天下世家,世家之力,不容小觑。且你的家族,首先就会跳出来阻止你这么做。即使如今强大如吴奎,依旧是忌惮世家的,吃了得罪世家的苦头,现在也收敛了,开始大肆启用世家之人,以做安抚,巩固自身权利。”梁峰原将话讲的更为明白,唯恐眼前的小娘子听不懂,再说狂悖之言。 林知皇轻笑一声:“梁兄说这么多,无非是铁了心,不愿投效于本府君罢了。为何?起先你不愿投效,是因为误会本府君虚凰假凤,非磊落君子,故不愿为伍。如今误会尽除,为何还是不愿?” 梁峰原见林知皇问的直白平静,静默了片刻后道:“女子皆弱,男子需护之,被他人所护之人,如何能护他人?” 梁峰原此话一出,林知皇霎时眉目敛冰,真正对梁峰原动怒,直接抬脚,用力地踹向他的膝弯处,砰的一声响,梁峰原重重地双膝着地,跪倒在林知皇面前。 “你!”梁峰原还未反应过来,就双膝跪在了地上。 梁峰原突受此羞辱,怒而抬首,看向林知皇的狼眸中露出杀意。 林知皇抬手,单手为掌,掐住梁峰原的下半张脸,迫使他此刻只能高高地仰首看她:“梁兄似乎还没弄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 “论公,本府君为一方郡守,你为一介白身,你当敬我。论私,我为恩人,你为欠恩之人,你更当敬我。本府君求贤若渴,欲招揽于你,对梁郎君敬重两分,梁郎君莫不是以为本府君在求你?”林知皇钳住梁峰原的脸,动作毫不客气,手下用劲不小,但说话语气,却依旧和煦。 梁峰原面覆寒冰地撇头,想挣脱林知皇钳住他下颚的手,奈何如今身中奇药,力气皆无,只能任由眼前的小娘子如此施为。 “谈何求?林府君不是对梁某下药,变相软禁了梁某吗?”梁峰原见挣扎不脱,也停下挣扎,改了称呼,眼神不屈的扬首看着林知皇,气息微喘道。 林知皇垂首,目光犀利地直直与梁峰原含怒的狼眸对上,缓缓弯下腰,正待再说话,大殿的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急急的撞开。 “府君,属下有要事禀报!” 林知皇姿势不变,凤眸微眯,闻声侧头看向大殿门处的方向,就见胡三扶着跨刀,满面急色的走了进来。 胡三冲闯进来,本是有急事禀报,但一见大殿内此时情形,顿时被眼前画面冲击地僵在了原地。 主公....这是在做什么? 梁郎君双膝跪于主公身前,主公单手掐着人家的下颚,迫使人家只能抬头仰望于他,而他进来时,主公也在缓缓弯下腰,主公,这....这....这是要做何? 家主曾经急于求证的问话,此刻像急射的箭矢,重重的插入胡三脑海:环儿,以后会不会也‘三妻四妾’? 家主那荒诞的猜测,难道竟是真的?知女莫若父? 胡三惊悚的睁大眼睛,想着此刻退出去,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等主公完事了,他再进来禀报的可行性。 胡三如今处事稳重,各项事情都得办的井井有条,早已去了从前毛躁的性子,能让他此时不经过通报,就闯进来要禀报事的这一行为来看,应该是大事了。 林知皇想到此,直接甩开手中的人,肃声开口向门口处的胡三相询道:“何事?” 梁峰原身上本就无多少力气,被林知皇这样一甩,直接躺倒在地,低低地闷哼了一声。 胡三看的眼睛再度睁大,默想主公这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胡三!”林知皇见胡三发呆,再次开口唤他,语气略重。 胡三立即醒过神,因刚才受到画面冲击,而起的纷扰杂念瞬间摒除,肃正向殿内的林知皇抱拳,语带激动地禀报道:“府君,探查到大郎君的消息了!” “晖儿?”林知皇闻言一愣,随即脸上浮起狂喜之色。 第419章 日耀风清,天光明澈 茁州。齐府。 日耀风清,天光明澈,练武场圆围环绿,青翠勃勃,缭绕着乍热的风烟。 “锵!” 长枪与剑,锋刃相击。 一击被拦,林知晖的撤回长枪,再度气势凌厉的拦腰扫向对面的符骁。 符骁闪身一缩,身后练剑桩被林知晖拦腰扫断,符骁顺势猛地向前一蹿一纵,已来到了林知晖的身后,同时剑势后撤,朝着林知晖的后心刺去。 “小心!”站在场外观战的于弘毅见状,忍不住踏前一步,扬声提醒。 林知晖却是不慌,反手撤回长枪,回看都不曾,迅猛的反挥枪身,打掉了符骁刺向后心的剑,长枪也因此离手。 枪、剑掉落在地,溅起半尺高的烟尘。 “好!”站在场外观战的卢德与其他几名贵子见林知晖反制,成功躲过了符骁的杀招,纷纷击掌叫好。 符骁手中武器被击落,这才真正认真起来,扬起一记鞭腿,凌厉地扫向林知晖的面门。 林知晖见二十余招过去,全力以赴之下,对招的符骁都一直气息未乱,游刃有余,便自知自己不是对手,狼狈就地一滚,避开符骁的这记攻势后,摈弃一切招式和技巧,只以单纯的力量和速度,向符骁胸口处打出巨力一拳。 符骁眼中欣赏之色一闪即逝,双掌成拳,准确迎了上来,正正对上了林知晖的左拳,双拳相击的刹那,骨骼发出撞击的闷响。 林知晖只觉拳上大痛,痛哼一声,脚下一动,身体已滑了出去,但他此时也无暇去管手上的伤势,符骁的下一击拳风已随即而来,自下而上地笼罩了他身上的几大要害位置,如同泰山压顶一般,仿佛就连空气中也激荡出了奔腾涌动的破空风响。让林知晖浑身警戒顿起,再不敢出进攻之势。 在场围观的人都看出来了,符骁这一拳若是打实了,林知晖即便不死,也必然脱去半条性命。 于弘毅一见场中情势,大急唤道:“主公!手下留情!” “主公!且收手!” “主公!” 一直在练武场外围津津有味看符骁与林知晖两人对招的方亚,绘琉,武奇三人,此时也面露暗急之色,出言求情。 于弘毅更是出言阻止还不够,抬步向场中冲去。 卢德在一旁见了,抬手拦住于弘毅,粗着嗓子笑道:“别急,二郎君对战自己人向来点到即止。恣意这小子身手真不错,竟然能将二郎君手中的剑打落。” 果然如卢德所言,符骁的拳头在距离林知晖面门一寸处停下,缓缓地收回了雷霆攻势。 林知晖看着近在咫尺的拳头撤离,这才开始微微喘息着调匀呼吸,然后脱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条腿随意撇着摊开来,慢慢恢复力气,仰头兴奋地看向身姿如松的符骁,畅声道:“痛快!” 于弘毅这才真正松了口气,绘琉三人也收起对林知晖的担心,又开始大声呼好,眼露敬佩的看着场中年纪比他们还小几岁的符骁。 “你小子,身手不错嘛!”卢德走入场中,豪爽的笑着,弯腰拍了一下瘫坐在地上的林知晖。 “主公!绘琉也要和您对招!”绘琉也是好战份子,见林知晖在符骁手下走不过二十招,立即跃跃欲试,急迫的奔至符骁面前,扬声道。 符骁浅笑,也不多言,捡起方才掉落到地上长剑,扬剑示意绘琉去选武器。 绘琉清啸一声,手脚麻利地跑去一边的武器架子上选趁手擅长的武器,奔回来就无所顾忌的向场中的符骁攻去。 方亚、武奇见状,气的跳脚,深悔自己慢了一步,失了先机。 于弘毅在林知晖身边蹲下,担忧道:“你的手怎么样?” “主公的拳头,好硬!”林知晖举起手查看伤处,这才发现自己手背处已是肿的老高,红的发紫,一见这伤,顿时龇牙咧嘴痛哼起来, 卢德一见林知晖这手就又是一阵大笑:“你小子打斗起来真是凶,武器掉落了,还要赤身肉搏的上,碰上主公这种骨骼硬的,还要以肉体硬拼,可不就是你小子要倒霉了。” “骨骼硬的?”林知晖眨眼,人的骨骼不都那样,还有强硬之分?真要如此说,也该是稍微年长的自己骨头更硬吧?这卢德暗讽主公? 卢德看着场中又与绘琉交起手来的符骁,心情也是颇好,觉得主公新收的这五个郎君真是不错,进退有度,又身具天赋,学什么都快不说,也敢做敢为,对招练武,也是不来那些虚的,是真打啊。 都是些胆大心细的小子,主公到底年岁还小,这些日子有他们伴着,终于有了些少年人的鲜活气,真是不错。 于弘毅见卢德欣慰地看着他们笑着不说话,眼神微动,也开口相询道:“卢兄,恢弘也很好奇,明明恣意方才与主公对了一拳,为何他的手伤成这样,十天内怕是不能动这只手了,主公的手,怎么看着无甚大事?” 卢德也不卖关子,颇为自得地回道:“二郎君从小开始,就有泡药浴,那药浴所需的药材价值千金,七天泡一次,其中一项功效,就是可强硬骨骼。此药浴,二郎君已泡了十年,早已是根骨强劲,除了皮肉可伤,想伤其骨,难!” “如此说来,主公岂不是从未断过骨?”林知晖双眼放光地问道。 卢德脸上的笑立即僵住,想到了某些不美好的回忆。按照常理说,确实如此,自家二郎君骨骼坚硬非常,轻易难断,然而却在逃亡路上,偏偏被人出其不意的给砸断了,那女人力气是真大啊,他们这些护卫郎君的部曲,当时合力都没有留下她。 还有那个装傻作痴的林小娘子,当时真是将他们骗的团团转啊。 于弘毅见卢德的脸色骤然青黑,又见他半晌不说话,连忙拉住还欲再问的林知晖,轻微摇头,示意他莫要再问。 林知晖与于弘毅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立即意会他的提醒,收回已经到嘴边的问话,艳羡地赞道:“这药浴真不错,应当是不外传的方子了。等等,说来我们五人这段时间都在泡药浴,这药浴,难道是.......” 林知晖说着,突然反应过来,大惊。 第420章 符骁与齐雅 卢德在林知晖突然拔高音量中回神,将那些耻辱事,抛之脑后,朗笑道:“哈哈,不错!你们五人是二郎君的义表兄,如今又投效了二郎君,以后就是二郎君的左膀右臂。二郎君自然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卢德说着又哥俩好的锤了一下林知晖厚实的胸膛:“二郎君这人闷气,做了什么历来不说。这药浴所需的药材,二郎君从上月就派人在外去收罗了,准备齐全后,就给你们五人也安排泡上了。” 林知晖与于弘毅闻言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动容之色。 一旁正津津有味看符骁与绘琉切磋武艺的方亚与武奇,听到这话,也侧头过来,认真听了起来。 “你们五人如今还在长身体,这药浴泡来,对你们还有效,此后的骨骼硬度,虽比不得从小就泡此药浴的二郎君,那也是比一般人强上不少的。泡过药浴后的人,轻易也不会生病,成年后,身高也必不会矮。”卢德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几人中,个子最矮的武奇,欠扁的笑。 武奇被卢德调侃矮,分毫未怒,反是喜色上脸,闪身凑到卢德身前,急迫的求证道:“当真?当真能长高?也能骨头硬?” “自然当真。”符骁此时已将绘琉放倒,收剑走了过来,正好听到几人的对话,浅笑道。 “主公大恩!”林知晖几人齐齐向走来符骁抱拳,以示感激。 符骁能悉心安排此事,无疑是将他们五人做左膀右臂栽培的,才会费此心思了。若对他们只是一时利用,定不会多此一举,安排药浴这种为他们长远以后身体素质打算的事了。 想到此,林知晖几人是真的动容了。 到是没想到小主公这段时间整顿齐府,代掌茁州事务之余,还对他们几人之事如此上心,竟悄无声息的为他们安排了这些,若不是卢德今日多嘴说了此事,他们还只当那药浴平常,到是不知那药浴竟然是如此好物,主公当真是有心了。 这段时间林知晖五人与符骁相处下来,本就对这小主公的好感与日俱增,此时又知此事,更是对他生亲近之意。 武奇是五人中最藏不住话的人,也是最为活泼之人,此时得符骁肯定的作答,快言快语的乐道:“骨头硬,硬骨头!原来还真有说法,哈哈!以后我们几人就都是硬骨头了,谁想啃我们一口,可得先想想,会不会崩了牙去!” 武奇眉飞色舞的仰天高呼,一手一个揽过身边义兄弟的脖颈,挂在两人身上,尽显年少轻狂之气。 方亚被武奇撑的难受,一把拍掉武奇搭在他脖颈上的臂弯,笑骂道:“快闭嘴!什么硬骨头,你当这是好话呢!” 在场之人闻言皆哑然失笑。 练武场内,众人气氛正好间,突然,一道虚弱却尖锐的女声,突兀的插了进来:“孩儿们,为何不来的看为娘?为娘哪对你们不好?你们怎么都不来陪陪为娘?” 此声音一出,在场几人脸色皆变,齐齐向出声方向看去,果不其然,正是齐雅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正眼神阴冷的看着这边。 练武场内独属于少年人的欢快气氛,骤然消失,变得沉闷起来。 一大堆仆妇满脸急惶之色从齐雅后方冲来,想拉她又不敢,满头大汗的围在她身边,劝说她回房歇下养病。 “贱奴!本夫人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齐雅情绪爆发,一巴掌将劝说她回去的仆妇打倒在地,转而又咯咯的笑了起来,开心地向林知晖他们五人的方向,拔足奔来。 这事,在齐雅被齐府接回府后,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一次,林知晖义兄弟五人,早已见惯不惊。 “娘,娘,我们兄弟几人正在和表弟切磋武艺呢?等我们兄弟五人练好本事,以后才能好好保护娘不是?”方亚连忙笑着迎上去,搀扶住奔来齐雅,好言相哄道。 方亚天生一张笑脸,连日来处理此事,早已经是驾轻就熟。 符骁收服林知晖五人的当日,就觉姨母当时的状态不太对。 果不其然,齐雅自那日醒来后,就彻底疯了。 起先符骁还以为姨母只是受不住打击骤然疯的,请来了喻医世家的现任家主,来齐府为齐雅诊治,哪知竟查出齐雅早已身中奇毒之事。 齐鸿章得知此事后震怒,再次下令彻查,这才查出,原来齐雅身边从小培养的心腹丫鬟翠河,早已被蒋幻威收房,便对主人起了异心,在蒋幻威的授意下,伙同妖道天方子,骗齐雅主动服下了那会使人性情逐渐变得暴虐偏激的毒丹。 齐雅受身边最信任的人蛊惑,以为此毒丹有驻颜永驻之效,早已连服多日,故在最后,神志越发不清明,做事待物,也越发偏激暴虐,最后又惊闻最爱与最信任之人,双双背叛,新收的麒麟义子又与她有了抄家灭门的暗仇,多方刺激下,齐雅就这么一朝疯了。 方亚、绘琉、武奇三人,因没有此前的记忆,加之齐雅在彻底疯掉以前,对他们也确实照顾的无微不至,格外用心,他们在齐雅那里,终是有感受过母爱,生过孺慕之情,这段时间见齐雅如此,早已是心生恻隐之心,对蒋幻威此人,更是恨的欲除之而后快。 林知晖与于弘毅两人不同,皆有此前记忆,则对齐雅少了那份孺慕之情,虽说今时今刻,见齐雅这人鬼的模样,对她没了最初的仇恨,但到底对她此前助纣为虐之事介怀。 齐雅被方亚搀扶住,好言相哄后,情绪明显稳定不少,神神叨叨的凑身于方亚耳边道:“快!快走!别和骁儿一起玩,他乃天煞孤星,谁和他亲近,就不得好下场!怎么你就不听为娘的话呢?” 齐雅说这句话时,虽是做的悄悄状,于方亚耳边说的,但声音却并不小,尖锐刺耳,练武场中众人,皆听在了耳里。 在场众人脸色皆变。 第421章 林知晖惊闻 符骁眼神骤暗,方才的浅笑从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长恒在面容之上冷寂。 卢德立即面现怒容,也顾不得上下尊卑,回身瞪视那疯癫的齐雅,粗声厉呵道:“齐夫人!请慎言!” 看顾齐雅的仆妇此时正好又追上来,见齐雅当着符骁的面,说此疯话,腿一软,跌趴在地,忙不迭的磕头哭喊道:“郎...郎君,饶命,饶命啊!奴这就带夫人下去休息,一定看好她,再不让她胡乱跑出来!饶....饶命啊!” “哈哈哈!” 仆妇害怕跪地求饶的姿态,无疑取乐了齐雅,齐雅情绪又变,突然一把推开搀扶着她的方亚,拍掌仰头狂笑,指着练武场内一身黑色劲装的符骁,兴奋地娇声道:“哪里来的漂亮郎君,看着就不一般,来,来,来,做本夫人的义子好不好?本夫人夫君可是州牧,执掌一州,定不会亏待了你去。” 齐雅话落,又慈和的笑着向符骁处奔来,林知晖见状大皱其眉,立马站起身,挡身在符骁身前,替他被齐雅给一把搂住了。 林知晖身量生的高,比齐雅还高出半个头去,乍然被她抱住,浑身一僵,满身不适。 林知晖也不好大力挣脱,他再是不喜齐雅,毕竟齐雅还是符骁的姨母,又是齐府的主人之一,如今他所有的一切,又都由齐氏赋予的,若是因此弄伤了她,也是不好交代。 故而林知晖强忍着不适,语气僵硬的劝道:“夫人,您先回去休息如何?” 齐雅见意外搂住了林知晖,不松手,反是将他抱的更紧,脸上笑的更是开心:“是恣意啊,娘最是喜欢你了,平时你总躲着娘,今日怎么还抢着要娘抱来了?可是醋了?哈哈哈!我儿是不是有什么想要的?别和娘外道,快快说来,娘都给你!” “二郎君!” 练武场内的被齐雅闹的一片混乱时,方辉扶着腰间的大刀,快步奔进场中,一脸急色的向符骁拱手,明显有要事需即刻禀报。 “将姨母带下去。”符骁看了奔进来的方辉一眼,面上看不出喜怒的对那跪地磕头的仆妇下令道。 跪地求饶的仆妇闻言,顿时如蒙大赦,知今日是躲过一劫,将小命给保住了,麻利站起身来,回头向一众跟来的仆妇指挥,齐齐朝着神志不清的齐雅抓去。 齐雅见这些仆妇又朝她走来,情绪再变,双手成爪,尖叫着去挠抓林知晖的头脸,疯叫道:“蒋幻威!我齐雅对你掏心掏肺,百依百顺,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你让人抓我去哪里?你竟然如此对我!猪狗不如的东西!啊啊啊啊啊!” 林知晖机敏的向后仰头躲避,然而齐雅到底是将门虎女,有功夫在身,尖锐的指甲,还是尽数落在了林知晖的脖颈上,将林知晖的脖颈处,抓出一道道甚深的血痕。 绘琉见状,快几步冲上去,一把钳住齐雅的手,不让她再继续抓挠林知晖。 于弘毅则冲上去直接拖走林知晖,不让他在离近疯癫的齐雅。 方亚与武奇两人一见林知晖脖颈上的伤,对疯癫的齐雅也心硬起来,一左一右钳制住还欲再攻击的齐雅。 齐雅被绘琉三人钳制住,越发疯癫起来,不住嘶声尖叫:“啊啊啊!娘对你们这么好,你们还帮你爹如此待娘!啊啊啊!杀!啊啊啊!杀!我要将你们全杀光!” “娘,您清醒点,我们会替您杀了爹的!”武奇急急劝哄道。 符骁见齐雅闹的越发疯,眼底有不忍之色闪过,强硬下心,闭眼再睁眼,眼中再度附上淡漠,环视周围的奴仆道:“还在等什么?将姨母带下去。” 那些奴仆原本不敢轻待齐雅,此时有了符骁这两次三番的强硬命令,也就敢真正强硬的去抓齐雅了。 先前为首请罪的仆妇此次动了真格,招呼十余名跟过来的健壮仆妇,手脚麻利的冲向正被几名郎君钳制住,还在不住疯叫的齐雅,三下五除二的就将她拉离了几名郎君身边。 符骁淡漠地看着齐雅被那群仆妇簇拥着钳制走后,转眸见方辉面色急迫的站在原地,便略微颔首,这是示意他就在此地禀报的意思。 方辉会意,立即抱拳,凝声禀报道:“二郎君,离仙郡那边传来消息,被鲁王扶持的新郡守接官了。接官之人,在接官当日,以一身女装出郡守府,接的朝廷封官。” “女装?被授官之人是女子?”符骁眼尾微挑,立即抓到重点。 方辉匀了一下呼吸,声音略急道:“二郎君,我们此前只查探了离仙郡的郡丞管福庆,与被鲁王留下做的郡都尉江越河,忽略了那年岁不大,将要被鲁王推上位,做傀儡郡守了。那傀儡郡守,乃郐县县令林者云之女,名林知环。就是那个........” 符骁前面听方辉的急声禀报,一直未有表示,神情疏淡,气定神闲。 然而,在符骁听方辉报出那登离仙郡郡守位之人的名讳时,脸色瞬变,眼神如刀剑出鞘,霎时锋利起来,立即抬手止住了方辉后面未尽之言。 在场同样变脸之人还有两人,正是乍然闻得外面消息的林知晖与于弘毅。 下一瞬,于弘毅便意识到他和林知晖两人露出破绽了,趁此时符骁也在震惊中,赶忙踏前一步,正好挡住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的林知晖,担忧道:“恣意,你脖颈处的伤有些深,可有碍?” 说着此话,于弘毅捧住林知晖的头,看似在查探他脖颈上方才被齐雅抓绕出来的伤处,实则对上他涣散的眼神,不留痕迹的,对他略微摇头,以作提醒。 第422章 麒麟五子之心 绘琉等人本被方辉所禀报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此时听于弘毅如此发问,立即关心地围拢到林知晖身边,忧心的查看他脖颈处的伤势。 这番动静也让符骁从乍然得知的消息中回神,暂时中断了脑中蜂拥而来的推测,做无事发生之状,亦是关心了林知晖的伤处几句,嘱咐其余几人将林知晖带下去看伤,于弘毅几人自然是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符骁交代完事,便满面凝重的带着同样面色的方辉,快步离开了练武场。 卢德挥手招回此前布于练武场周围,护卫符骁安全的部曲,对林知晖几人抱拳示意,亦带着人手快步追符骁而去。 一时间,练武场内,只余林知晖五人。 “恣意?你怎么样?脸色为何如此惨白?”方亚见林知晖身体微颤,额上都渗出了冷汗,担忧道。 武奇仔细查探林知晖脖颈上的伤后,却有些泛嘀咕:“奇怪,这是皮外伤啊,恣意怎么这般模样?这娇弱模样,哈哈,和小娘子一般模样。” 绘琉打了武奇的后脑勺一下:“恣意爱逞强你还不知道?看他这样子,八成刚才和主公切磋时,逞强弄出内伤了,这个时候支撑不住了。” 几人说着话,也没耽误将林知晖搀扶回他们所居的院落。 “哇,真那么疼吗?恣意你怎么还哭了?”几人刚进屋,武奇就眼尖的见林知晖的眼角渗出泪水,不由怪叫起来。 其余几人见武奇如此说,纷纷抬眼向林知晖面上看去,果然见他眼角有泪光,不是武奇在大惊小怪。 方亚见了皱眉,弯下腰,直接上手,仔细探摸林知晖的胸腹位置:“可是内脏破裂了?恣意,很痛吗?” 绘琉闻言,原本随武奇一起取笑林知晖的态度瞬变,紧张道:“内脏破损可不是小事,我去找医者。” 话落,绘琉就欲出门叫人。 于弘毅立即拉住绘琉,阻止他出去叫人:“恣意他.......” “我无事,就是突然想到死去的兄弟了。看到齐雅,我便难以抑制的想到义子营之事,流云.....”林知晖不等于弘毅说完话,便沙哑着嗓音轻声道。 林知晖此话一出,所有人的动作顿止,屋内沉默下来,连空气都是窒息噬人的。 “商亭.....伍敏....我定要报仇.......”绘琉低喃,眼角亦是滑下两行泪。 “禁言。”方亚捂住绘琉嘴,眼含警告的看林知晖。 武奇也一改平时没心没肺的模样,警惕的环视一周,移步至窗边,伸出头装作不经意的探看外面的景色,实则在看方才屋子周边是否有人,确定屋外的奴仆皆里的较远,听不清他们方才之话,这才不动声色的关了窗子,退回至屋里,对几人示意无事。 方亚这才松了口气,压着嗓音低斥林知晖与绘琉道:“你们两个疯了,义子营之事,蒋州牧到底是借的齐府的势,行事的。我们算是与齐府有抄家灭门之仇的人,这事本就敏感。” 说到此,方亚声音越发低:“齐府是主公的外家,主公虽保了我们,但难保不会有齐府其他主人对我们欲除之而后快,主公如今也是避祸于齐府,对此事,也不知是何看法。复仇的心思,除却对蒋州牧,其余我们不可展露。” 绘琉赤红着眼道:“我们本就只想向始作俑者蒋州牧复仇,为何展露不得。” “不可,我们与齐府之间到底有结,上位者最忌讳养虎为患,我们本就是蒋州牧使一石二鸟之计,埋给齐府的‘虎’。齐府之人提前察觉到了蒋州牧的谋划,也知道了义子营之事的由来,我们五人是从这义子营中,最后活着出来的五名贵子,是齐府天然的对立‘仇人’。” 于弘毅见绘琉情绪难抑,站出来拉住他,说出其中的要害:“如今我们还未出过齐府,听到外面的消息,就是齐府在防着我们。我们五人如今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以此来打消他们对我们的疑虑。” 武奇见林知晖情绪一直未有平复,此时更是双手紧攥成拳,眼角有泪直直滑落,忙抓住他的手,低声劝道:“齐府到如今,没防患于未然除去我们,想来主公必在其中做了不少功夫。齐府看在主公的面子上,留我们一命。我们需谨言慎行,莫要让主公难做了。我们还要保全这条命,去杀那蒋州牧,为我们的家人,为我们死去的兄弟报仇啊!” “复仇之前,我们需先保全自己。我们从义子营那种地方都活着出来了,为了那些兄弟,我们就不能死。”方亚亦是凝声提醒道。 绘琉闻言深吸一口气,这才强压下充斥于胸腔的悲愤,又恢复了平时模样。 众人又等了会,见林知晖依旧脸色苍白,情绪难收。除了于弘毅,其余几人心里纷纷暗忖,林知晖是否因为今日被齐雅抱住亲近了的原因,所以才反应格外大些。 林知晖平时就与他们几人不同,对齐雅向来抵触,能避则避,如今日这般,确实是第一次,激起他义子营的回忆,一时难收。 “你们都出去吧,我来开导他。莫要让那些伺候的奴仆,靠近此处院子。”于弘毅适时开口道。 方亚等人知于弘毅平日与林知晖关系最是亲近,也不多言,拍拍林知晖的肩,皆叹气离开了房间,他们五人长时间同待在一个屋子里,该有眼线过来听门了。 方亚几人退出去后,林知晖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嘶吼道:“鲁王!鲁王!为怕离仙郡脱离他的掌控,竟然扶持我阿姊做傀儡,我爹娘如何会同意,还是他们已经出事了.........” “也许是林伯父受到鲁王重用.........”于弘毅同样再也不掩脸上的急色,在屋内来回踱步起来,摸着头,分析刚才从方辉那,听来的有限消息。 “不可能!” 林知晖绝望地摇头,声音颤抖,难掩痛苦:“爹志大才疏,守城还罢,哪有才能得鲁王看重?此前鲁王接我爹的投效,助爹从叛匪手里夺回失城,想来也不过利用罢了。鲁王的封地在库州,出兵离仙郡,名不正言不顺。现如今鲁王以助援离仙郡的名义,剿灭了叛匪冲天贼,变相占下了离仙郡,又想推一永久可掌控的傀儡为离仙郡郡守,所以就推出我阿姊这弱质女流,坐占其位!” 第423章 林知晖与于弘毅之论 于弘毅一时无话,干涩道:“鲁王,为了能长久万无一失的占下他州之郡,竟想得出,以女子为官,占坐郡守之事。鲁王有这般的魄力,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启用女子为官,就非一般王侯啊。难怪鲁王前年,敢横跨几州,去攻打衍州,更是一举将渝川王打得弃封地而逃......” 林知晖双目赤红的咬牙驳斥道:“鲁王再有能又如何?肆意掀起战祸,占下衍州后,纵容手下为祸当地百姓,乃暴虐之人,非是明主。天下若被此人占得,怕是连如今世道都不如了,我们都是尝过乱世之苦的人,若有能,定不能眼睁睁看着鲁王继续做大!” 于弘毅立时明悟林知晖的打算,已是喉头哽噎:“知晖,你欲作何?鲁王强盛,我们自身都难保,我们无能与他抗衡......” “我那日出来找你,就是因为得知,我爹欲弃城而逃,投靠鲁王,才会与他翻脸。我不顾爹的阻拦,骑马出来,去通知你郐县将乱之事,想让你对即将的城乱,有所防备......” 于弘毅此时已不知道再说什么,目中含泪,揽住好兄弟的肩,静静听他说,任由他发泄。 林知晖痛苦的将脸埋于自己的双掌之中,哭声道:“哪知....我们家还未弃城,城就乱了.............都怪我!我身为家中男丁,未护好家里.....还因此与家人失散.......” “呜....阿姊看见我惩戒鞭打犯错的马奴都害怕,如何能待在那群狼环伺的地方,以女身接官,做一地郡守?被架着做那受万人非议的傀儡?阿姊的名声,算是全毁了!不,不行!我不能再待在这里,我要去离仙郡,我要去救阿姊!” 林知晖话落猛然站起身,泪流满面的就要往外冲。 于弘毅死死抱住他的腰,压低声音劝道:“不行!不能暴露我们记忆未失之事,此事一旦暴露,到时别说齐府是否会放过我们,就是符骁那处,也难过关。有异心之人,谁人敢用!” 林知晖理智稍微回笼,咬牙停在了原地,于弘毅这才不至于在林知晖的大力下,被他带着往外拖。 林知晖的泪水不住的顺着两颊流下,没了以往强硬姿态,孩子气展露无遗。 于弘毅此时亦是眼眶通红,泪水不住的顺着眼角滑落,强忍悲意,对林知晖分析道:“而且,只看刚才方辉禀报你阿姊为离仙郡郡守时的神态,就有蹊跷。方辉提到你阿姊时的态度,警惕且透着厌恶,你阿姊若只是被鲁王扶持出来的傀儡而已,那值得方辉有如此态度?” 林知晖一时听住了,仔细回想当时方辉向符骁禀报离仙郡消息时的神情。 “林知晖,你冷静,我们不能冲动,更不能死,死了,我们在意之人,谁来护?那些仇,谁来报?”于弘毅见林知晖听进去了,心下微松一口气,再接再厉,劝导他冷静。 “外面的消息,我们知道的太少了,尚不能做判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符骁与你阿姊之间必然有过节,你是林世伯之子的身份,绝不能暴露。”于弘毅告诫道。 林知晖眉目暗沉,哑声道:“我阿姊乃闺中女子,能与符骁有何过节?想是我爹与主公结怨了。之前主公躲避朝廷追杀来茁州,路经离仙郡,一定是鲁王借用我爹之名,对主公做了何事。方辉在禀报时,说的是郐县县令之女,林知环。这重点,怕是在我爹身上。” “那就更不能暴露你的身份!记忆未失之事,同样不能露出破绽!”于弘毅深恐林知晖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对符骁信任太过,向他和盘托出此事,以求他的援手。 “放心,经历了这些事,我不会再做那些蠢事了。将指望放在别人身上,犹如赌博下注,输率太高,我如今,输不起了。”林知晖缓缓点头,呐呢道。 于弘毅见林知晖情绪已稳,亦是点头,开始冷静梳理:“我们需要权势,我们如今什么都没有,还在被人变相软禁当中。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尽快打消齐府对我们的疑虑,努力长大,在符骁手下受重用,去接触军权。单靠我们个人之力,再强又能作何?没有‘刀兵’在手,一切聪明才智都是枉然。守山书院被灭,就是最好的例子。” “是啊,守山书院,汇聚了天下有才之士,其内学子,各个都是人中龙凤。那又如何?在蛮族贼子吴奎的强权铁骑下,他们的聪明才智,并没有保下他们的性命?个人能力再强又如何,能抗的过成千上万的铁骑?在这乱世,兵权为王,有权,才能对抗强权。”林知晖眼中漫上对权势的野心。 “你阿姊如今既然做了离仙郡的郡守,鲁王推她上位,就是想让她占得其位,性命一时半会必然无忧。符骁待我们不薄,我们既然投效了他,他明显也打算栽培我们,我们稍安勿躁,继续在他手下,发展一段时间如何?” 林知晖不说话。 “鲁王所占的离仙郡在茁州境内,符骁若想掌权茁州,必和鲁王有一战。茁州如今有内患,齐氏必是要先出兵衍州,攻打蒋州牧的。我们抓住这次机会,先替兄弟们报仇,这仗可能要打几年,此次战役后,我们年岁长成,若表现不俗,也该掌兵马了,我们再谈如何去抗衡鲁王,去救你阿姊如何?”于弘毅压低声音,分析的思路越发清晰。 林知晖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点了头:“找到机会,得探听一些外面的消息。至少.....要确定,我家人,暂时在鲁王那里是无碍的。” “嗯。”于弘毅拍拍林知晖的肩,眼底里全是愧疚。 林知晖抬手,附上于弘毅的眼:“莫要用这种眼神看我,那日,我独自出来通知你,是作为兄弟该做之事,后面城乱,非是你我能料到的,能救得你性命,我不悔。” 于弘毅拿下林知晖附在他眼上的手,悲声道:“我愧对于你......我姑母.....” “该愧对于我的不是你。你该知道,我从未怪过你。你是你,在我眼里,你只是你。你姑母所做之事,与你无关。你也是受害者。主公在我心中亦是,齐雅是齐雅,他是他,齐雅所做之事,亦与他无关。” 林知晖目光直直的对上于弘毅的眼,说出了两人之间一直避忌的话题:“你的姑母与姑父,我必杀之。” 于弘毅瞳孔微缩,不避忌的迎上林知晖的目光,艰涩道:“他们的性命,由我来动手如何?” “好。”林知晖目中,此时全是冷静。 厢房内,一高一矮两名少年郎君相视而望,执着与自我的稚嫩从他们周身褪去,气质慢慢趋向于窥得大局观的稳重。 第424章 符骁、汪长源议林知皇 玄墨色的虾戏鱼玩绣图,悬挂在书案正后方。书案下的宽椅上,铺着由银鼠皮制成坐垫。 书案前的香炉里焚着百花香,一线淡白轻烟从镂孔里缓缓逸出,缱绻萦绕一室,暗香袭人。 符骁此时神色凝重的坐在书案前宽椅上,垂眸把玩着手中的‘黄泉羊肠匕’,虽未说话,但整个人却显得锐气凛冽。 方辉站在下首,面上难掩怒色,手扶腰间胯刀,仿若随时都欲的抽刀砍杀。 汪长源从外推门走入书房,才将这室内的凛冽锐气驱散些许。 “主公,急唤随流来,有何要事议?”汪长源进来后,躬身对书案前的符骁拱手道。 符骁未理进来的汪长源,反是突然嗤笑出声:“倒是没想到,那女子当真是个人物,竟然将强势且疑心慎重的鲁王,也玩弄于股掌之中,借由他之势,以女身为官,真正立于人前。” 话落,符骁将手中正把玩着的‘黄泉羊肠匕’轻轻一掷,此匕尽根没入书案之中,独留刀柄滞于书案之上,杀意勃然。 符骁被那女子利用感情,遮蔽耍弄,因此视之为耻。 所以,符骁一直有意避忌此人,尽量不想此人之事。 更一直以为,那女子,会如此前隐身在郐县那般,将其父或是家中其他男丁,继续顶于幕前,她则隐身在幕后真正掌权行事。 倒是不想,她竟真是敢做敢为之人,不以女身而自卑,欲以女身谋天下。 如此看来,当日,自己在她眼中看到的野心,并不是错觉了。 狂妄。 好生狂妄的女子。 这样看,那日他携兵而逃后,那冲天贼剩下的万余兵力,也被她在鲁王的眼皮子底下,尽数收进了自己囊中。 “呵。”想到此,符骁再次因怒而哑然失笑。 “主公?”汪长源听得符骁此话,又见他频频冷笑,丈二摸不着头脑,转脸向立于右侧的方辉,投去问询的眼神。 方辉面色黑沉的站出来,将刚刚从离仙郡那收来的消息,尽数再向汪长源禀报了一遍。 汪长源听完方辉的禀报后,长久的沉默了。 半晌,汪长源才嘴唇颤抖向方辉求证道:“这林知环,果真在接官当日,对那站出来挑衅于她的文士,说了‘男人,女人,贵人,庶人,不论他是何人,皆为人!只要是人,就配行于阳光之下!’这话?” “是。”方辉面色难看的点头。 汪长源得到方辉的肯定回答,怔然的复述林知皇在接官那日,所说的反驳之言:“女人又如何,谁人不是女人所生?男人又如何?难道以一人之力就能守卫家国?贵人又如何?难道食用的不是庶人所耕之粮?庶人又如何?难道就不配学文之一道?” “好问!好问!这是,真正平视众人的上位者,才会道之言啊!”汪长源兴奋的抚掌而赞。 汪长源赞过后,又猛然醒过神,拍腿大恸:“这些问话,怎会出于一女子之口?说出此话之人,怎不为男子?” “男子又如何?女子又如何?林知环那话,看来汪公还是未能参悟其中精妙。”符骁打断的汪长源的长痛之悲,冷言提醒道。 汪长源一时间顿住,最后反应过来,也摇头哑然失笑道:“是老夫浅薄了,下意识里,还是在将人,以男女之分,而论长短。” “难怪从前守山总言,文之一道,我虽已做到了顶尖,但仍旧未将它真正用于实际,如何适合为官?然也。随流也是该放下口头之论,多论实际之事了。” 话落,汪长源长长对符骁俯首一揖:“多谢主公提点。”在此刻,汪长源才真正不拿符骁当小辈待,从心底里将他视为主公。 符骁点头,见汪长源已领会其意,欣然颔首。 方辉看着处事越来越有上位者之风的符骁,原本因得知林知皇为郡守,而沉郁的心情,霎时好了不少,握着胯刀铁柄的手,松了开去。 家主、主母,二郎君他,真正有在好好成长,成长成了一名合格的上位者,成长为了,王。 方辉一时间红了眼眶,不得不将头低的更低些,就怕书房内的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这一边,方辉还在伤感小主人成长太快,其中艰辛孤苦无人说。 另一边,汪长源与符骁,已就着林知皇被朝廷授官,登位离仙郡郡守的消息,讨论开来。 汪长源抚弄着胡须道:“这么说来,鲁王自以为扶持了最安全的‘傀儡’,代掌了离仙郡,实则是在养虎为患啊。” 符骁凝声道:“就是如此,我们此前还担心鲁王会借茁州出兵衍州之事,趁茁州兵力空虚,故技重施,再以拿下离仙郡的方法,来茁州趁机占便宜,以至于让我们腹背受敌。如今倒好了,鲁王内部也不干净,正好方便我们先用尽全力出兵占下衍州,再说其他。” 汪长源却开始以对手的心态看林知皇,摇头道:“林知环如今掌离仙郡,就在我们茁州腹地之内,鲁王没有心思攻占茁州,这女子,对茁州起了心思呢?” 符骁见汪长源一朝醒悟,立即摈弃之前所有偏见,开始真正将所有人看入眼底,暗暗点头,脸上神色略微轻松起来:“不会,那女子如今还掩身于鲁王之下。她借鲁王之力,以女身登郡守位,有利有弊,在她真正有势力,能平安脱离鲁王之前,她哪敢暴露自己,堂而皇之的向外扩展势力,惹鲁王猜忌?” “如今,那女子怕是只想不惊动鲁王,先掌理好她手中已有的离仙郡。哪敢违背鲁王之命,擅自对别地有所动作?” 汪长源闻言,明了的点头,又摸着胡须思索了半晌,突然眼眸一亮:“那我们或许可利用此点,与这女子合作!” “合作?”符骁眉头拧起,明显对此话颇有抵触。 第425章 汪长源劝说结盟 “鲁王封地库州紧挨茁州,从鲁王前面无诏出兵离仙郡这事来看,就知他意欲侵占别州之心。如今大济危如累卵,多方诸侯响应庆阳王的号召,欲进京勤王救驾,还不知后续是何发展,将结果往最坏的地步去看,大济若因此真的分崩离析........”汪长源沉声分析道。 符骁亦是神色开始凝重起来:“汪公的意思是,大济可能会因此加速而亡?各地诸侯不再忌惮朝廷,公然向外扩张征伐?” 不该这么快才对,他还未真正掌势,他还未真正长成,这大济,就支撑不住了吗? 为什么!老天如此不眷顾他!再多给他些时间发展,不可吗? 五年!他只要五年!大济这艘破船,连五年都不能再坚持吗! “二郎君!”方辉一直注意着符骁,此时发现他置于桌案上的拳缝中渗出血丝,惊呼上前,抓住他的手。 汪长源亦是几步奔上前,双手包住符骁手:“主公,您这是作何?” “汪公,大济,当真如此势弱了吗?”符骁郁怒道。 汪长源长叹一口气,松开了手,明白符骁的心结是在何处。 主公想凭自己之力,覆灭闻氏皇族,诛杀吴奎,以洗血仇。 奈何,主公如今年岁尚未长成,手中所掌的权势亦是太少,如何能左右天下局势?如何能与那些早已势成的诸侯王们,相抗衡? 方辉强制的掰开符骁紧握成拳的手,果然见他掌心的肉,已被指甲挖烂,正在渗血不止,暗红色的血滴,滴滴洒落在书案上,汇成朱色的伤意。 方辉一见符骁手上这伤,心疼的红了眼眶,快速从怀里掏出帕子,帮符骁压住伤口,以防伤处再出血。 汪长源见符骁如此,长叹一口气:“这只是老夫的猜测,但不可不防,吴奎此人行事不能以常理揣度。屠虐守山书院之事,他都敢干,就说明他是做事不计后果之人。如今庆阳王号召各路诸侯伐他,在各路诸侯的围剿下,他若狗急跳墙,谁知道他会做什么?我们需防患于未然。” 符骁此时也知自己方才失了冷静,情绪外露了,唇角微抿,眼底恢复了以往的冷静:“汪公,我恨自己如今还未长成。” “主公,说到底,吴奎手中掌有八万铁骑,手下骑兵配备精良,以一敌五不在话下,各路诸侯王响应庆阳王的号召伐吴,不过想分一杯羹的好处罢了,人心并不齐。您不必太过忧心,吴奎与各路诸侯王的此番对峙,单说汇集各处兵力,没有一年就难成。要老夫估计,没有四五年,此战难有结果,我们争取在这五年里,拿下衍州便可。” 符骁垂眸凝思。 汪公见符骁在考量了,再次提出前话:“主公,我们尚有时间。为了更快,更万无一失的聚积势力,初期,我们找个同样势弱的盟友,互惠互利如何?” “林知环?” 符骁抬眸,已明白汪长源的打算:“汪公,你想让林知环去吞鲁王的势力?以此挑起鲁王势力内斗,削弱鲁王的实力,让茁州可无后顾之忧的攻衍州?” “是。”汪长源抚须,对符骁能如此快想明白其中之意,暗自赞许的点头。 符骁静默的了半晌,哑声道:“那女子若当真吞并下鲁王,将是劲敌。” “她未必能吞的下鲁王。只要鲁王势力内乱,就会消耗实力,不会再有想法,向外扩张。” “汪公,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符骁摇头,硬语盘空道。 汪长源一愣,缓声回道:“假若她能成功吞下鲁王,没有四五年的时间也难成事,权势交替,必有损耗,那时,若主公已吞下衍州,又何惧势力初成的林知环?您如今,缺的不过是时间。她亦是,她的起点,比您更低。放任她长成,帮您打开鲁王的腹地,到时您与她结盟完成后,再转头吞并她如何?” 符骁闻言,再次陷入沉思,书房内,一时寂然无声。 “骁儿!”齐鸿璋突然拄着双拐,气喘吁吁的闯入书房。 符骁与汪长源齐齐转头向来人看去。 “哈,哈。”齐鸿璋强闯进来后见书房内气氛如此,尴尬的饶头,干笑两声。 符骁见到大舅就颇有些无语:“大舅,何事?” “骁儿,你没事吧?你姨母脑子不清楚,说的疯话,你莫要放在心上。”齐鸿璋小心的窥看着符骁的神色,替齐雅解释道。 “大舅,你如此着急的赶来,只为此事?” “你这孩子爱逞强,大舅怕你一个人躲起来哭鼻子,没人开导,难受出心病来,可如何是好?”齐鸿璋拄拐走上前来,满目忧心的看着符骁道。 “大舅!我不是无知稚童!”符骁脸上的成熟面具龟裂,多了丝少年人该有的火气。 “你还小呢!就是不无知,也是稚童啊,难不难过?把这些人都挥退了吧,大舅在这里陪你一起哭,大舅保证,不和别人说你哭鼻子的事!” 齐鸿璋用劝哄叛逆孩童的语气说着此话,话落还对符骁隐秘的眨眨眼。 齐鸿璋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粗爷们做此眨眼献媚的动作,顿时引起了在场其他三人的生理性不适。 汪长源掩嘴咳嗽,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个好歹。 符骁深运一口气,强压下训斥人的冲动,这才面无表情问道:“大舅,让您主掌的抓捕妖道天方子之事,您可有进展?” 齐鸿璋一时被问住了,嗫嚅道:“那妖道狡猾,小妹那日被你提醒,从齐府带人回去大清洗州牧府时,这道人就察觉到了不妥,连跟随的徒儿都不带,自己一个人就遛了。现在哪找的到人?” 符骁听言,终是没忍住怒气:“大舅!” 齐鸿璋眼神飘向他处,小声辩解道:“得知道人在哪,大舅才能抓啊.....” “大舅,您都说那妖道天方子跑的匆忙,必然破绽重重。他住处,您仔细派人去查没有?与他相关的人,您派人都一一审问过了吗?”符骁恨铁不成钢的诘问。 齐鸿璋再次干笑。 符骁一见齐鸿璋这神色,就知他没有如此做。 汪长源见齐鸿璋明显未将此时当做大事,替符骁出言提醒道:“齐将军,这妖道天方子有大用,蒋州牧制定这些谋害齐府的谋划,事事都有这妖道的影子,此人乃重要之人,必须将他抓回!” 第426章 满室暗沉 齐鸿璋不甚在意道:“此人不过是蒋畜生的走狗,事已做下,此时急着抓他回来又有何用?他肯定去投奔蒋畜生了,且让他多活几日,等我们齐家军打到衍州,斩了蒋畜生,再将他五马分尸也不迟。” 符骁头疼的闭眼。 “倒是小妹收的那五名义子,骁儿,你是怎么想的?他们都是被我齐家军,抄家灭门抢夺去义子营的,如今他们也知道这事了,虽说罪魁祸首是蒋畜生,但行事的,终究是齐家军。我们齐家可是脱不了干系的,留着这几人,就是养虎为患啊!” 说到此事,齐鸿璋一改前面的随性,目中透出杀意,仍旧耿耿于怀,符骁保下那五名麒麟子之事。 符骁闻言睁开眼,示意方辉将调查来的五名麒麟子的生平来历,递给齐鸿璋过目。 齐鸿璋见方辉递来一沓案卷,也止了话头,接过手展开,仔细过目起来。 半晌后,齐鸿璋啧啧称奇道:“五名麒麟子,其中有两人真是兄弟啊。恣意、恢弘,出身于离仙郡郐县于氏,郐县遭遇匪祸,于氏族人皆亡,独两人浴血逃出,投奔出嫁瑜医世家的姑母,被姑父,姑母算计,献入义子营。这么说来,这两人倒与我们齐府无仇。” 齐鸿璋说着话,又注意到符骁手上的伤,紧张的拉过他的手,急问道:“骁儿,你手怎么了?怎么伤的?这府里还有人敢伤你?说出来,你大舅锤死他!” 符骁:“.........” 符骁抽回手,有气无力道:“小伤,只是自己不小心弄到的。大舅,我们现在不是在谈麒麟五子之事么?” “哦,对!” 齐鸿璋猛然被点醒,又叮嘱了符骁几句,平时多注意安危之类的话,才又说回到原话题:“另外三名麒麟子呢?这案卷上可是记载的清清楚楚,他们是我齐家军亲自灭门抢夺来的!” “不是齐家军。”符骁摇头,冷声道。 “什么?”齐鸿璋怔愣。 “那些抄家灭门抢人的兵,不是齐家军,是穿着齐家军兵服的山匪。”符骁又将一份调查出来的案卷,递给齐鸿璋。 齐鸿璋这才真正认真起来,急急接过,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片刻后大怒:“蒋畜生!他竟然如此早就在谋划叛逃之事!他在养兵,这周边的山匪,竟然都是他养的私兵!” “蒋畜生要做私事时,就让这些山匪扮做齐家军行事?我就说,就说他哪来的能耐,只靠策反几个将领,就领走我齐家十万精兵,原来这批兵里,本就有他的人!” 齐鸿璋说着说着,越发怒不可遏,一拳打翻身侧的香炉:“也难怪蒋畜生敢那般行事,贸然领出去的十万精兵叛逃,手下军队也不会哗变!原来他一直在齐家军中吃空饷,拿这笔钱,去养他的私兵!出兵时,又拿这批豢养出来的私兵,顶替吃空饷多出来的名额!” 汪长源扫了眼齐鸿璋的断腿,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前面吃了这般大的亏,被人算计断了腿,怎地还这般没有警惕心,齐老将军整日见唯一的独子活的如此缺心少肺,该是没少发愁。 符骁见齐鸿璋看懂了那些查来的信密,终于缓缓地吐出去一口气:“大舅,这些您能现在看明白也好。麒麟五子那边,与蒋州牧之间乃死仇。这些查出来的东西,我不会隐瞒他们,会一一给他们过目。他们长成后都是有才之士,如今也已投效于我,外甥是不会让您对他们动手的。他们说来也已是姨母的义子,就是自己人,您别再多想了。” “可是,小妹虽不知他们是非自愿入的营,但义子营内的出营规则,小妹知道的啊,这........” “这就是姨母与他们之间的节了,与齐府无关。姨母自己种下的苦果,需要她自己尝。” “小妹她,当时已经中了使人性情暴虐嗜杀的毒........” 符骁打断齐鸿璋的话头:“这话需要姨母清醒后与她的义子们说,看他们是否谅解了。” 齐鸿璋沉默了。 汪长源见舅甥之间气氛渐僵,站出来插话道:“二郎君还怀疑,齐刺史无故沉睡之事,也与这妖道有关。想是用了让人难以察觉的毒,才让医者一直查不出病因。想救齐刺史,想治好齐夫人的疯病,这妖道天方子,是关键。” 齐鸿璋闻言双目大睁,怪叫:“骁儿,你怎么不早说!这妖道天方子如此重要!” 符骁无语:“大舅,这个节骨眼上,外甥单独拿出来,交给您这位齐府主事人去办的事,会是小事吗?” 齐鸿璋懊恼的抓住自己的头发,片刻功夫都不敢再耽搁,拿起靠在一边的双拐,又风风火火冲出去,雷厉风行的办事去了。 “主公,您是否对您的姨母,太过冷淡了?”汪长源见齐鸿璋出去了,又以主公称谓符骁。 符骁看着齐鸿璋出去背影,目色寒凉,唇瓣微启道:“我怀疑,外祖父的毒,是我姨母下的。” 符骁此话一出,石破惊天,汪长源与方辉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外祖父身居高位多年,明枪暗箭经历不少。向来行事谨慎,吃喝入口之物,皆会让两人试毒后,再入口。起居的事物,都是交给陪伴多年,绝不会叛变的老仆打理,非是亲近之人,难进得他身。” “主公的意思是,齐夫人或许受了蒋幻威的唆使,对齐刺史下毒?”汪长源难以置信道。 “我还在查,我希望不是。”符骁转身垂眸,不让眼底泪光被外人发现。 汪长源与方辉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慰。 书房内,一时静寂,外面的天光,透过窗子照入书房,驱不散满室暗沉。 汪长源与方辉望着那年岁还未满十二周岁,小小少年郎君的瘦削背影,眸中满是心疼之色。 “汪公。”半晌过后,背过身的符骁沙哑着声音唤道。 “在。”汪长源轻声应答。 “我需要时间发展势力。我同意结盟。” 话落,符骁转回身,眼角泪意已无,只余欲夺权势的野心。 “主公!”方辉想到此前林知皇欺骗耍弄符骁之事,就郁愤难言,替主公委屈。 汪长源眼含警告的看了方辉一眼,立即拱手领命:“好!老夫这就书信一封,让朱渠送信至离仙郡。” 第427章 舒孔儒携‘消息\’拜见 离仙郡,郡守府。 “草民舒孔儒,拜见府君大人!恭贺大人新登郡守之位,大人威仪,草民见之仰望!” 舒孔儒带着侍从旺财,被传唤士兵带来议事殿觐见林知皇,一入大殿,便长揖下拜,态度谦卑,谄媚讨好之意溢于言表。 林知皇端坐于议事殿上首,此时已身穿玄黑色的郡守袍服,头戴蝉翼样式的黑色头冠,袍服腰间处佩挂印绶,眼含笑意的看着下首,一进来就对自己行大礼,恭敬参拜的舒孔儒主仆。 温南方则立于林知皇左侧,目含探究之意的上下打量正朝林知皇大礼参拜的舒孔儒主仆二人。 胡三扶刀站在林知皇右侧,亦是神色严肃。 林知皇朗笑着缓声道:“舒兄见外了,快快请起,本府君与你也不是第一次见,何必如此见外?行此大礼?” “礼不可废,草民怎可仗着与府君大人有旧,就不分上下尊卑?”舒孔儒依言起身,不敢正视林知皇的容颜,垂首谦恭的回话。 林知皇朗笑着夸赞道:“舒兄接手林府水车售卖一事后,短短半年时间内,贩售出近二千台水车,别州之地的订单亦接到不少,舒兄果然行商能力不俗,此事办的不错,本府君该要厚赏你才是。” “承蒙府君大人夸赞,草民已投效林府,被林县令收为门人,能为林府分忧,是草民分内之事,谈何厚赏?府君大人此前派人授草民文之一道,已是大恩,草民感激不尽,又岂敢奢望更多?” 舒孔儒见林知皇态度和煦,一再赞扬于他,并不计较身份之别,一再称自己为兄,拘谨之意去了不少,面上展露出惯有的不羁之笑。 林知皇见了,面上笑意更深,脑中又过了一番胡三昨日呈上来的密报,对舒孔儒这半年时间,为林府所做之事,所带来金银利润,已是了如指掌,确定舒孔儒确实乃是有真材实料之人,心下对此人,已是有了计较安排。 舒孔儒最后一次行商返回郐县林府,听林府管事说新投效之主林者云已因身体之故,辞去县令之职,而林府大郎君又即将成为离仙郡新任郡守之事,便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往了离仙郡。 舒孔儒到离仙郡的那日,正是朝廷授官车驾抵达之时,他在百姓人群里,见了林知皇一身女装,出郡守府接官,独自舌战狂士,受万民敬服叩拜的全程景象。 舒孔儒看的叹为观止的同时,对林知皇的敬畏之心,已是达到了顶峰。 此前在郐县百思不得其解,没想明白的很多事,也都在那天尽数想明白了。 原来当时,郐县的主事人,非是林县令,乃是林小郎....不,林小娘子! 短短半年时间内,林小娘子竟靠自己之能,以女身,得朝廷亲自授官认可,坐上了郡守之位,奇人也! 获悉这些,舒孔儒一刻都不愿再多等,以一件密事,做了敲门砖,当天就向郡守府递了拜帖,请见离仙郡新任郡守。 果然,‘机会’从来不会亏待早有准备之人。 第二日,舒孔儒就在离仙郡下榻的客栈内,受到了郡守府的传召。 舒孔儒的侍从旺财,到如今还处于震惊中,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家主人,来郡守府觐见跪拜新任郡守,实在无法理解,朝廷为何会让一小娘子成为一地郡守。 更无法理解,主人舒孔儒从昨日见到林小娘子被朝廷授官后,一个劲的在客栈内念叨着‘明主’‘大能’‘机运来也’之类的疯话。 旺财就不懂了,主人为林府效力了半年之久,林县令猛然辞官,林县令家要做郡守的大郎君,突然又成了小娘子。 一个小娘子做了郡守又能如何?能掌事吗? 这事谁看了也觉得林府不靠谱啊,主人怎就越发兴奋了起来? 唉,主人这次看来又浪费半年时间,做了无用功了。 旺财垂着头,感叹主人的运道委实差了些,怎么就寻投不到,能庇护主人安然行商的强权呢? 温南方见时机差不多了,向对面的胡三微微颔首,示意他开口替林知皇问话。 温南方不想让人拿到林知皇的软肋,尽管林知皇此时急于得知此林知晖的消息,温南方也不想让尚不明确忠心与否的精明人,探查到林知皇的心思。 胡三接收到温南方的授意,上前一步,出言问道:“舒贤弟,昨日你的侍从旺财,来本府投递拜帖时,说在行商至茁州时,探听到了本府失散在外的部曲统领的消息,可属实?” “是,草民投效了林府,自然对林府之事上心。” 舒孔儒笑着拱手,娓娓道出事情:“当初草民在林府学字时,因为草民会四处游走行商,胡百长您不是给了在下一副贵府部曲统领的肖像画嘛?言此人乃府上大郎君的习武师父,但郐县城乱那日失散了,正在四处寻踪?所以草民每过一城,就会拿这幅肖像画向同行探听,以期能帮上主家的忙。” “功夫不负有心人,草民在行商路过茁州时,从一名贩售木材的同行口中,探听到了贵府部曲统领的消息。” 胡三闻言上前一步,感激道:“实不相瞒,这失散的部曲统领亦是愚兄的习武师父,林府派出大量的人力四处寻找此人,一直未有消息传回,舒贤弟此次真是帮了愚兄大忙了。不知........” “不敢当,不敢当,胡百长严重了。”舒孔儒再次拱手,打断胡三后面的问话,眼中异光一闪,已是确定,自己带来的这消息,远比自己早先预估的更有价值。 胡三还待再追问,林知皇抬手制止了胡三。 林知皇观舒孔儒从见面到现在,一直与他们客套寒暄,回话并不干脆,就知他确有所求,遂不再静观,含笑开口直问道:“舒兄,本府君与你也算相识于微末了,你投效林府这半年来,更是为林府盈利颇丰,已算自己人,有何求,不若直言说来,本府君或可为你解忧?” 温南方诧异的看了林知皇一眼,林知皇含笑对温南方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舒孔儒闻言,面上不羁的笑越发扩大,越发肯定林小娘子乃聪慧之人,眉目越发舒展,展露出自己傲气的一面,一改前面的谦恭,突然抬首,直直地望向上首的林知皇,眼底尽是锐意。 “大胆!”胡三见舒孔儒态度突变,竟敢抬首直视林知皇,腰间大刀出鞘。 舒孔儒的侍从旺财,不明白自家主人突然这是又抽什么疯,吓的腿一软,差点站不住。 “胡三,退下!” 林知皇目露赞赏的与舒孔儒对视,抚掌轻笑道:“有能之士,往往会在自己认可之人面前,展露真面目,此乃认可之举,本府君荣幸之至。” 第428章 舒孔儒投效,林知晖消息出 舒孔儒此刻气质大变,完全没了以往点头哈腰的姿态,整个人的锋芒毕露,扬声道:“草民想为官,草民想脱去贱籍,草民想有一番作为!” 舒孔儒每说一句,语气就铿锵一分:“草民不想做泯然于众人之人!草民不想在出生时,就被偏见,决定人生之路!草民,有能!草民,不想因出身,只能为商贾,而不能为官!” 林知皇站起身,为舒孔儒从心底发出的呐喊之声,所触动,眼底浮起怜悯之色。 这是一个向学,而无可学之人。林知皇早已让人查了舒孔儒的背景。 舒孔儒出身于低贱的商贾之家,在这个子承父业,官宦的儿子为官宦,农民的儿子,必为农民的社会制度下,后辈想走与上辈截然不同之路,何其难?而他,却在不忿、不甘。 不甘自己一出生,就被世俗的偏见,定好人生之路的走向。 这个人,为了能学文之一道,不惜被人视为‘傻子’,奉上钱财,将脸面置于脚下,去向那些没落的世家求学,任人折辱,只为能学得一星半点的知识,让自己拥有可以改变出身的本事。 “草民,想投不拘出身之主!”说到此,舒孔儒的眼底,浮起倔强不屈的水色。 立于上首的林知皇与温南方,皆听懂了舒孔儒此刻发自内心的嘶鸣呐喊。 “若林府君能不拘出身,给草民一个出头为士的机会,草民日后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绝不叛诺!” 旺财早已被自家主人,吓得喘不过气来,此时又听自家主人胆大妄为的向贵人索官,直接双目圆瞪,想也不想,咚的一声,就朝上首方向重重地跪下。 主人不是一直在寻强权之人,以求庇护吗?怎么突然向贵人求官? 为官?主人可为何官? 为文官?商贾贱籍,古往今来,哪有为文官之人,不是士族出身的? 为武官?武官倒是有许多寒门出身的,但主人功夫一般,肯定不是为武官了! 那主人能为何官? 旺财吓的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正想着要不要替主人开口求饶时,就听上首传来沉稳威仪的女声:“好。” 旺财诧异的抬头,就见那身穿郡守官袍的女郡守,肃然沉稳的迈步走下堂,于自家主人面前止步,尽管身量还未长成,但那通身气势,如峰峦耸拔,让人望之自愧。 林知皇怜惜的看着眼前,终于在人前露出本我的舒孔儒,肃声回应道:“‘人’就该有无限可能,如今的‘世道’通则,本就错了,若人一出生,就被决定了以后的路,那是世道‘病’了。” ‘人’就该有无限可能?舒孔儒浑身大震,心神震动。 “世道已‘病’,需有人站出来‘治’,本府君欲‘治世’,君,可愿同行?”林知皇抬首,认真的对上舒孔儒的眼睛发问。 此女子,不仅仅只是想止步于做一郡之守。 她有野心,无野心者,如何说的出,‘治世’之言? 她,有入主天下的野心!有改变‘世道’的野心! 没错,哈哈!他舒孔儒没赌错!一个敢以女身为官的人,本就就是挑战世俗之人,是他苦寻的同路人。 何其有幸,他舒孔儒能在有生之年,遇见如此明主! “承蒙主公不弃,舒孔儒,字流清,拜见主公!”舒孔儒振奋拱手下拜。 “错了。”林知皇摇头,认真的看着舒孔儒,含笑道。 正处于振奋中的舒孔儒听到林知皇此语,如当头被浇了一盆凉水,冷意从心浸入五脏,绝望的抬眼,看向立于身前的林知皇。 眼前之人,看不上他舒孔儒之能? 林知皇见舒孔儒如此眼神,含笑再提醒道:“流清,你行错礼了。” 舒孔儒眸中的绝望消去些许,慢慢浮出不解之色,竟是看着没了以往的精明。 温南方见舒孔儒如此,唇边挂上一丝笑意,出言提醒道:“舒兄,主公的意思是,你可用‘士’之礼。” 舒孔儒终于反应过来,嘴唇微抖。 财旺亦是激动全身颤抖不止,主人,为‘士’了? 林知皇郑重的看着舒孔儒,一字一句道:“从此刻开始,你就是本府君麾下的‘士’,清流,,以‘士’之礼,投效本府君如何?” 舒孔儒的眼眶,霎时漫上水色,狂喜之意爬上了他的脸颊。 ‘士’礼!眼前之人,这是认可他舒孔儒,可为‘士’。更是接他投效之意! 这位新投之主,已承认他可为士! 舒孔儒用力的将左手置于前胸,初次以士之礼,单膝于林知皇身前跪下:“属下舒孔儒,拜见主公!”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只要是人才,投入她麾下,她林知皇,绝不会让他埋没。 一刻钟后。林知皇几人,切回正题,谈起了原本召见舒孔儒之事。殿内气氛,早没了此前的相互试探。 “所以,四月前,忽叟向贩卖木材的商贾,打探了当时郐县的消息?”林知皇抚着下颚,沉思道。 “不止,那位名唤忽叟的部曲统领,知道我那贩售木材的同行,要去郐县行商,又问明了那商队的出发时间,当时就付了定钱,与我那同行,约定两日后,他还要再带两人前来,一行三人,坐商队的马车,一同返回郐县。” 舒孔儒刚刚投效林知皇为主,此时面上还附有兴奋过后的薄红,好在回话的条理尚算清晰,没被兴奋冲得条理难明。 “后来呢?”胡三急不可耐的追问道。 “没来。就是因为那忽叟,交了搭便车的定钱,却在出发那日没来,我那同行才对他印象颇深,过了这么久,仍旧对他有印象。我一拿府上部曲统领忽叟的肖像画,给那同行看,他就将人给认出来了。”舒孔儒回道。 “那木材商贾,如今人在哪?”温南方凝眉续问。 舒孔儒唇边泛起不羁的笑:“属下,知此人重要,将他一同带来离仙郡了,现在就住在我下榻的客栈里。” “胡三,去将人带来。”林知皇即刻吩咐一边的胡三道。 胡三抱拳领命,扫了舒孔儒一眼,扶刀快速的奔了出去。 “忽叟两日后未带人来,跟上那木材商贾的车队返回郐县,应当是出事了。”林知皇沉眉笃定道。 “主公,您要找的人,不止是那名叫忽叟的部曲统领吧?要回郐县的有三人,另两人里,有更重要的人?”舒孔儒歪头,看着林知皇笃定道。 “是,我嫡亲的弟弟,应当与忽叟在一起。”林知皇已收舒孔儒为从,此事他知晓甚多,自然不再防他,坦然承认道。 第429章 林知晖的踪迹 “原来如此。”舒孔儒闻言,唇边不羁的笑意放了下去,神色认真起来:“原来是府上的大郎君,当真失散了。” “在您以女身接官前,属下一直以为,您就是林县令府上的大郎君。”舒孔儒变相的承认自己以前,调查过林府的情况。 林知皇莞尔,知舒孔儒这是在袒露忠心,以期此后,她不再追究他此前,耍弄手段之事。 嗯,也算敢作敢当。林知皇对舒孔儒颔首,这是翻篇的意思。 舒孔儒眼神一松,望向林知皇的眼神越发炽热。 与舒孔儒谈完话,林知皇脑中前后思索了他带来的消息,眸中闪过忧色:“聪深,此事,你怎么看?” 温南方目露沉痛回道:“主公,按照常理,府上的忽统领,已经打探到了林县令重掌郐县消息,若无意外,早该从茁州折返郐县了。既然到如今,也不见他们的踪影.......” 舒孔儒亦是如此想,瞅了眼林知皇如今的脸色,没再多言其他。 林知皇也不是自欺欺人之人,沉默半晌后,坚定道:“无论如何,既然有阿弟的消息传回,哪怕只是蛛丝马迹,本府君也是不会放弃查找的。” 温南方不愿林知皇经历怀有期望,又失望的痛苦,硬下心,假设最坏的结果:“主公,您知道的,若人无事,不会到如今,还不回返,更无书信送回。您阿弟,恐怕凶多吉少了。” 林知皇闻言身体轻微一震,脑中浮现出昔日与林知晖相处时的场景。 那个性子莽直,爱耍刀弄枪的朝气少年。 灿烂大笑的喊着,一定要庇护阿姊的英朗少年。 那个看见她坠马,满面急惶向她奔来的赤诚少年。 这些明朗少年的影子,快速的在她脑中汇集在一起,逐渐扭曲成了一副以血色为底,断枪为骨,雨夜为景的窒息景象,那原本朝气勃发的少年郎君,紧闭着双眼,躺在血泊中,已无生机。 林知皇向后退了一步,将自己脑海中想象的死景摒除,抬眸与温南方对视,眼神刚毅:“本府君,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知皇语气冷厉:“若是人害了他性命,本府君,亦要让那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温南方见林知皇如此,未再多言,目中忧色更深。 半个时辰后,胡三带着那木材商贾折返。 木材商贾对能见到全郡百姓津津乐道的‘名人’女郡守,激动非常,向林知皇行叩拜礼后,众人对他的问话,他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知皇一身官袍端坐于大殿上首,只做摆设。 温南方展开忽叟的肖像画,指着画中人,对那商贾问询道:“你确定画像上的人,确为你那日所见之人?” 商贾也不敢多看端坐于上首的林知皇,将目光集中于温南方展开的肖像画上,快言答道:“草民走南闯北行商,认人从不出错,草民确定所见就是此人。” “他来找你打探郐县的消息时,情绪如何?急迫,焦虑,悲戚?”温南方再问。 “都没有,打探消息前,那人情绪一切正常。”商贾想了想后回道。 温南方与林知皇听到这里,遥遥对视一眼,已确定,这个时候,林知晖应该是安然无恙的。 不然,忽叟作为部曲统领,所护的少主人若已身死,或是身有危险,忽叟的情绪不会如此平静。 忽叟原本计划两日后,要再带两人和商队一起返回郐县,那两人里,其中一人必是林知晖。 “那人从草民这里打探到林县令已重新从叛匪手里,夺回郐县的消息后,欣喜若狂,又听说草民的商队,两日后出发去往郐县,当即就付了十两银子的定钱,言他要搭草民商队的便车,去往郐县,除了他,还有两人同行。”商贾补充道。 “你知道他后面去哪了吗?”温南方复问。 商贾摇头:“我只与他约了两日后,集合出发的地点。不知道他当时离开后,去哪了。不过.....” “不过什么?”胡三急道。 商贾被几个大人物连番盘问,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所知道的消息,非同一般了,拿眼瞟了眼站在一边,看着他不说话的舒孔儒一眼,显然这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舒孔儒注意到那商贾的眼神,嬉皮笑脸的回他一个安抚的点头,示意他但说无妨。 商贾瞪了舒孔儒一眼,随后咬牙道:“不过那人打探消息时,中途拿了个药瓶出来,往嘴里扔了了颗药丸,还与草民调侃,说什么年纪上来了,就得补气固元。草民行商多年,眼界甚广,那药瓶的瓶身上,印有喻医世家的族徽,那种药瓶,只有喻医世家内部的人才会有。” 胡三闻言,双目大睁,激动的正要说话,温南方直接抬手打断了他,转头对一边的舒孔儒客套道:“舒兄,此次你朋友可是帮了府君的大忙了,你这段时间走南闯北,售卖水车也辛苦了。不是总说一个掌此事,忙不过来吗?原来舒兄今日带这人来见府君的用意在这里,你想向府君大人引荐这位贤兄?” 舒孔儒立即明白了温南方的用意,下一刻便商贾气十足的对温南方拱手道:“正是如此。还是贤弟懂为兄!” 舒孔儒话落,隐晦的向那还在怔愣中的商贾,投去一个‘兄弟我够意思吧’的得意眼神。 那商贾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此番前来,究竟被什么样的大饼给砸中了,眸光大亮,此刻望向舒孔儒的眼神里,满是感激。 “本府君看他颇为顺眼,就让他协助你,帮林府售卖水车吧。”林知皇适时出言,语气任性,好似做事只凭喜好的稚童。 “草民叩谢府君大人!”舒孔儒立即向上首的林知皇行叩拜大礼。 “草民叩谢府君大人!”那商贾也紧随其后,面现无尽狂喜,扑通一下,跪伏在地,朝上首的林知皇感激叩拜。 舒孔儒携着那商贾退下后,大殿门一关,胡三就再也忍不住,亢奋的拍掌大叫道:“喻医世家,喻医世家!属下怎么没想到!怎么没想到!大郎君出府那日,就是去寻于郎君的,于郎君有一姑母,就是嫁去了茁州的喻医世家。大郎君出城那日中了箭,伤势不轻,可不是要寻医治伤?” “喻医世家?喻姐姐的家族?”林知皇凝眉思索。 第430章 临河,定不负主公信重 温南方却片刻也不耽搁,转头直接对胡三吩咐道:“去将喻轻若从药房唤来。” 两盏茶的功夫,喻轻若一身药渍的被胡三带来了大殿。 “主公,何事急唤临河?”喻轻若对自己这幅模样在药房里还没什么,但来面见林知皇,还是很有些局促尴尬的。 林知皇见喻轻若如此,也未急着先问话,笑道:“看来喻姐姐这段时间过的很是惬意了。” 喻轻若见林知皇望着她和熙的笑,无丝毫嫌弃之色,顿时也去了尴尬,笑眯了眼道:“主公专门为临河配了药房和侍药的奴仆。临河要何药材,您都派人收罗了送来,当然惬意。就是以前临河未出嫁待字闺中之时,父亲再是开明,也未如您这般待临河。” 林知皇笑着点头,也不隐瞒,将唤她来此的因由,娓娓讲述一遍。 喻轻若越听,脸上的笑意越是下沉,最后更是牙关紧咬。 “主公怀疑,您阿弟的失踪,和喻家有关系?” “是。”林知皇也不避讳她,直言承认。 喻轻若双目泛红:“至我爹去岁失踪后,喻家一直是我庶伯当家,于氏妇,乃我庶伯之妻,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氏妇,看似柔弱,却惯会使些心计歹毒的妇人手段,我娘生前,没少在她手上吃亏。他们这对夫妻执掌喻家,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惊讶!” 谈起正事,林知皇也不以私下相称的‘喻姐姐’称呼喻轻若了,唤她的字,细问道:“临河,你是从盛京鲁家和离归家的,按照原本的行程,你于两月前就该抵达茁州了。你到现在都未归家,怎也未见喻家派人出来找寻你?” 喻轻若恶狠狠道:“找我做什么?我爹失踪,我再一失踪,喻氏嫡脉算是彻底断绝了。我庶伯巴不得我回不去呢!以免我阻碍他执掌喻氏家主之位!” “如此说来,喻家嫡脉,只有你爹和临河你了?”林知皇眸光一闪。 “是!我爹失踪后,庶伯就代掌了喻家,我一直怀疑,我爹的突然失踪,和庶伯脱不了干系。”喻轻若含恨道。 温南方皱眉,喻家的关系,竟然如此复杂。 林知皇却在听到喻轻若的肯定回答后,抚起了下颚,明显在思索着什么。 怒声呵骂后,喻轻若的理智回笼了些许,痛下决心,以士礼,单膝于林知皇身前跪下,沉痛道:“主公,我爹失踪,如今整个喻家也没临河在意之人了。若喻家当真谋害了您阿弟,您尽管施为,不必顾忌临河。” 林知皇闻言哑然失笑:“临河,本府君这里不搞株连这一套。冤有头债有主,谋害我阿弟之人,我自然不会放过,但也不至于,因此报复迁怒整个家族。” 喻轻若抬首,目含感激的看向林知皇,面上闪过喜色:“主公仁慈,胸襟开阔!” 林知皇扶起喻轻若,郑重道:“喻家乃大济赫赫有名的医者世家,喻家既然能让天下医者心服口服的奉其为主,响应其号令,自然是有其根由在的。这样的世家,救死扶伤无数,本府君怎会因个人恩怨,而对其全族作何?” 喻家到底是喻轻若的出身之家,她嘴上说着不在意,于心底,也是放不下整个家族的。 喻轻若的父亲乃喻家当代家主,她太知道,他爹为了让喻家跻身一品世家,为了让天下人再不轻慢医者,付出了多少心血。 庶伯喻仁远不过才代掌喻家家主位一年,便惹下大祸,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庶伯不知道还做了多少好事,她不能容忍他爹苦心经营的喻家,就这么被庶伯拖累的衰败下去。 听林知皇这样一番话,喻轻若更是羞愧了,哽咽道:“主公大德!您尽管派人去暗查我喻氏,喻氏中不管何人与此事有瓜葛,您尽管处置便是,临河绝无怨言。多谢您恩怨分明,未因此事牵怒整个喻家!” “临河,你可想回喻氏?”林知皇目光澄澈的与喻轻若的目光对上。 喻轻若闻言大惊,以为林知皇要因此事赶走她,咚的一声重重跪下,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主公,您这是何意?” “临河,你来掌喻医世家如何?”林知皇此时的话,击玉敲金,一下触及到喻轻若惶惶的心。 林知皇字字铿锵道:“临河,你父亲失踪,你又和离归家,你乃喻氏唯一嫡脉,没有谁,能比你更有资格,代掌喻医世家家主之位!” 喻轻若从未如此想过,一时被震撼当场,下意识地回道:“可....我是女子....如何能...” 下一刻,喻轻若的眼神恢复清明,瞬间醍醐灌顶,眸中彷徨尽去,掷地有声道:“女子如何不能?” “除了我爹外,我喻轻若乃喻家唯一嫡脉,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代掌喻医世家家主之位!” “就是如此。”林知皇欣慰的点头道。 鲜活的神采汇入喻轻若的眸中:“临河多谢主公提点!” 林知皇浅笑颔首。 喻轻若再次以士之礼,腰身挺直的在林知皇身前单膝跪下,请命道:“临河欲携喻家世家投效于您,恳请主公派遣一队人马,送属下回茁州。属下,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准!”林知皇一挥袖袍,回肠荡气。 “临河,你此去茁州,本府君还有一事,交由你去办。” “何事?临河定为主公办成。” “探查本府君阿弟的行踪之事,也全权交由你负责。”林知皇道。 林知晖失踪之事,毕竟与她喻家有瓜葛,林知皇能将此事全权交由她负责,就充分说明了林知皇对她的信任。 喻轻若眼底浮出泪光,郑重顿首:“临河,定不负主公信重!” 第431章 身体乃是革命的本钱 喻轻若退下后,黄琦锦随即进来大殿,提醒林知皇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请她移步至膳厅用膳。 从黄琦锦负责伺候林知皇的一切起居后,就发现了林知皇会经常忙的不按时用膳。 林知皇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黄琦锦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主公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因此,凡到饭点,黄琦锦只要不见林知皇放下手中事务用膳,就会寻来,监督催促其用膳。 事到如今,林知皇只要一见黄琦锦,已形成了应激反应,脑海中自动就会想,啊,又到饭点了。 林知皇也知黄琦锦的良苦用心,在此事上虽很无奈,但也很是‘听话’的,谁叫她已经吃了一次这种亏呢? 身体乃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诚不欺大众也。 在现代,若不是她搞事业太拼,长期睡眠不充足,长期饮食不规律,也不会在公司正式上市的前一天晚上,突然猝死了。 林知皇向来会检讨自醒,吃过一次的亏,绝对不会再吃第二次,这一世,自然会好好的爱惜自己的身体。 见黄琦锦进来,林知皇站起身走下堂来,相邀道:“也是该用膳了,聪深,胡三,我们一起用膳如何?” 在大济,上位者相邀属下一同用膳,这是以表重视,亲近之意。 温南方垂眸颔首。 胡三只觉荣幸之至,重重点头。 膳厅。 林知皇三人刚刚坐下,几名丫鬟仆妇就忙碌着摆上各色菜肴。 “吃吧,都是自己人,不必讲那么多虚礼。”林知皇想着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不等奴仆们摆膳毕,便拿起食箸,大口吃喝起来。 温南方与胡三见林知皇吃相如此急切‘豪迈’,具都愣了一下。 食案上的菜肴都摆齐了,胡三便干笑一声,开口赞道:“这些都是主公爱吃的呢,黄娘子用心了。” 话落,胡三小心的看了对面的温南方一眼。 胡三这话是赞黄娘子,更是在替林知皇此时的行为做解释。自家主公平时的用膳礼仪还是不错的,想是饿了才会如此。 温南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在他眼里,已不将林知皇当小娘子看了,自然也不会拿女子该恪守的那些礼仪规矩去看她。 男子中用膳‘豪迈’的人,多了去了,主公这样也没什么不妥,多疏朗,看着就大气,吃饭香的人,才有福气不是? 温南方心中如此想着,又仔细地瞟了眼桌上的菜肴,心中暗忖道,原来主公喜甜啊,这倒与她的性子不符。 “你们两个快吃啊,菜凉了就不好吃了。”话落,林知皇挥退伺候她夹菜的奴仆,自己站起身,去夹那道离她稍远的酥皮芙蓉鸭。 林知皇夹到菜后,菜不落碗,直接一口塞入嘴里,吃的两颊都鼓了起来。 胡三见林知皇如此,直接僵在了那里,偷偷的拿眼觑看对面的温南方。 心下暗想:温郎君这人最重规矩,这个时候该谏言主公的礼仪了吧。 胡三也是温南方的‘学生’之一,因学‘知字’,没少受‘温先生’的严厉荼毒。 此时胡三见主公如此用膳,他已经做好了对面的温南方会站起身,严肃地板着脸,谏言主公的画面了。 哪料,历来以恪守规矩著称的‘温先生’,此刻丝毫异样也无,拿起手边的食箸,优雅的用膳起来。 胡三不由又多打量了温南方几眼,竟是在他眼里看见了笑意。 “胡三,用膳啊,总盯着聪深作何?”林知皇见胡三看着温南方发呆,咽下嘴里的食物,开口调侃道:“聪深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啊,哈哈哈!” “主公,食不言,寝不语。”温南方这回皱眉了。 胡三猛点头,立即拿起食箸,埋头开始用膳。 “都是自己人,哪这么多虚礼,自在最重要。聪深,你太过注重规矩了,用膳都跟一幅画似的,也难怪胡三看你都看的发了呆,哈哈哈!”林知皇今日心情实在不错,打探到了林知晖的消息是其一,尽管如今林知晖仍是生死未卜,但好歹算是有确切的消息了,亦有可查之处,不像之前,一点消息都无,很难让人往好处想。 其二,便是对喻医世家的谋划了。 想到此,林知皇放下手中的食箸,收了脸上的调侃之色,问温南方道:“临河此去茁州,欲执掌喻家,定然阻力重重。聪深,你看派何人随同辅佐临河,更加合适周全?” 温南方被林知皇逼得不得不再开口,放下手中食箸,无奈道:“主公,用膳时谈事伤胃。您若再如此,聪深只有告退了。” 黄琦锦正在为林知皇添置羹汤,听温南方如此劝谏,很是赞同的点头,对他的好感顿升。 “主公,暂时放下公务如何,先用膳?”黄琦锦顺着温南方的话头,亦是开口劝道。 胡三做透明人状,左看看,右看看,紧接着也随流猛点头。 林知皇见众人如此,摇头失笑:“是,是,是,用膳为首。” 饭毕,林知皇携温南方与胡三两人,又回书房议事。 “我娘他们到哪了?”林知皇对胡三问道。 “主母与王郎君一行人,已出广山县的地界了,四日后,应该就能抵达离仙郡了。”胡三立即抱拳答道。 林知皇闻言颔首,又向身侧的温南方问询道:“郐县那边情况如何?” “一切有条不紊。”温南方言简意赅的回禀道。 “如今代掌郐县县令之位的肖门人,这段时间做的很是不错,聪深以为,可提拔其为正式的县令。” 林知皇点头:“王题主掌的木工作坊呢?如今情况如何?本府君此前安排下去的,在离仙郡各县兴建木工作坊,可是已经开始了?” “师兄这半年时间里,已培养出了六名手艺不错的门人,这些人原本就是经验颇丰的木匠,投入师兄门下,得师兄指点后,已可独立制作水车了。郐县的木工作坊,在师兄启程来离仙郡郡城后,交由了其中一名门人掌理。”温南方回道。 温南方话落,胡三紧接着回禀道:“离仙郡境内其他几县的木工作坊已在建设,王郎君将另外几名可掌事的门人也都派往了各县在建的木工作坊,预计三月后可完工。” 林知皇点头,思索了一番后道:“那依照这个势头,预计明年初,离仙郡内各村,就都能装上水车了。” “是。”温南方认同道。 林知皇欣慰一笑,抚额夸赞道:“王题如今做事也有章法了,不错。” 提到王题,温南方脸上的神色也柔和了下来:“师兄这人,对自己专精的东西,是不会出丝毫差错的。执着与认真,非寻常人可比,这是师兄的长处所在了。平时师兄若也能如此做事,也不会总吃亏了。” 两人提到王题,气氛皆松,各自摇头失笑。 第432章 梁峰原的羞窘 笑过后,林知皇又想到了喻轻若去往茁州之行:“我娘四日后抵达离仙郡,比列一直随护我娘,应该也来了,他功夫不错,做事周全,此次派他带人随扈喻姐姐去往茁州,聪深你看如何?” 温南方沉吟思索了片刻,点头道:“可,比列办事稳重细心,是合适人选。” 胡三亦附和道:“比列从小看着大郎君长大,对大郎君最是熟悉,此去茁州,还要查找大郎君的下落,派比列去,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嗯,那茁州之行,就派比列随扈。”林知皇点头,一锤定音道。 话落,林知皇又吩咐道:“胡三,你去军队里挑三百好手,让他们这几日做好准备,到时将这些人交由比列统领,隐藏士兵身份,护喻姐姐返家。” “诺!”胡三抱拳领命,疾步退下,快速去办林知皇吩咐之事。 胡三走后,书房内又只剩下了林知皇与温南方两人。 两人对视一笑,颇有默契的一起移步到书房内的茶案边,又如往常一般,开始品茶论事。 至温南方知道林知皇的真实身份后,两人之间关系更近了一层,互为知己的同时,相互间的信任,越加牢不可破。以至于林知皇如今在温南方面前行事,越发的自在随意。 此时书房内只有温南方在,林知皇也没了那多讲究,将头上蝉翼样式的黑色头冠取下,又将袍服腰间处佩挂的印绶解下,这才觉得舒服了些许。 “主公,梁峰原主仆,您将他们送去哪了?”温南方对林知皇的此举,恍若未见,将煮好的第二沸茶,倒入杯中,端放至林知皇手边,随意地开口问道。 听到温南方提起梁峰原,林知皇正准备端茶的手一顿,面现难堪之色。 温南方既然相问,林知皇也不好隐瞒,尴尬的曲指挠挠脸:“聪深,你为何这么快就知道此事了?” “梁峰原伤势好转后,我一直事务繁忙,没抽出空去见他。昨晚得空,去他的院落寻他,想与他叙旧,才知您将他们送走了。”温南方呷上一口茶,然后淡淡道。 林知皇侧头,目光飘向他处,如实道:“嗯,我将他们主仆送去广山了。” 温南方闻言点头,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听说,您昨日折辱了他?” 林知皇愤然回头,视线与温南方对上,咬牙道:“是他先折辱我的。” 林知皇这话,明显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倒看着有几分她这个年纪的小娘子,该有的模样了。 温南方见了,叩击桌面的手指一顿,失笑摇头:“梁峰原性子冷淡,但绝非无礼之人。主公您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就算不愿投入你麾下,也不会折辱于你。究竟是为何?” 林知皇面色涨红,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来,梁峰原因她胸平,在探她脉门前,一意的认为她是男扮女装的事。 林知皇端起手边的茶盏,怒闷下一口茶,摆手道:“聪深,细节不必再问,你只用知道,就是他先折辱的我!” 温南方难得见林知皇如此孩子气,颇觉有趣:“可是因为梁峰原不愿投效于您,生恼了?” “是!生气了!”林知皇忿声道。 温南方的喉间溢出几声低沉的笑声。 林知皇见温南方也笑,重重的将手中喝空的茶杯扣在茶案上,只得再说多些,以免让温南方以为她无理取闹,愤然补充道:“他是故意的!” 温南方闻言笑声稍止:“故意?” “到后面,明明已经解开了误会,那梁峰原也知我非是藏头露尾之人。但他还是故意惹我生怒。我看出他的目的了,他是故意的。梁峰原他想以此方式,让我对他生恶感,好让我主动放弃招揽他的意图。”林知皇凝声道。 “如此说来,梁峰原也是在给双方台阶下了。您既然看出来,为何还......”温南方满脸不理解。 “他用错方式了。既然对前面之事觉得抱歉,道歉就该有道歉的样子。什么狗屁台阶?这台阶我可不接。也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巾帼脾气。”林知皇在温南方面前也不隐藏自己,怒拍茶案,直言自己的想法。 温南方闻言,喉间再次溢出几声低沉的笑。 林知皇被温南方笑的有些脸红,怒气过后,她方觉得自己幼稚了,眉头一皱,心下暗忖,难道换了个身体,心态也是会随着年龄变小,跟着倒退的? “那您之后,为何又将梁峰原主仆送去广山?”温南方见林知皇茶盏喝空,又为她满上一杯茶水。 “梁峰原乃八浒之一,熟读兵法,善行军布阵,操练士兵。我救了他性命,也不能因此白养着他不是?他不是说要向我还恩吗?梁峰原既然都说了,除了要求他放弃找鲁王报仇和投效于我这两件事外,我可无条件要求他帮我做三件事。所以,我用了‘一件事’。”林知皇抿唇道。 “您让他去广山?想让他带窦图,帮您训练那伙降兵?”温南方立即想明白,林知皇要求了梁峰原什么‘事’。 “是!”林知皇傲然抬首,唇边勾起志在必得的笑。 “聪深,本府君有信心,在梁峰原为本府君做完三件事情后,他会改变心意,愿投效于我的。” 温南方眸中浮起暖色,再为林知皇满上一盏茶:“聪深信您。” 五十余人马,护着一辆马车在绿绿葱葱的官道上辘辘而行,车厢中宽敞而舒适,几乎就如同一间不算太大的卧室一般。 梁峰原躺在马车上,渡啼抱着刀,坐在他身边,身体随着车厢行驶而微晃。 “主人,你……怎么了?为何从见过林小娘子后,就一直不说话?”渡啼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梁峰原合眼静静的躺着,不说话。 “主人,我们在郡守府住的好好的,为何林小娘子要将我们赶去山上?”渡啼知梁峰原未睡着,一鼓作气,再次发问。 梁峰原仍旧不说话,继续躺着闭目养神,只当听不见。 马车又行进了近半个时辰,一直躺尸的梁峰原终于有了动静。 “羞窘。”梁峰原睁开眼,低声道。 那林小郎君,当真为女子。她,竟然是女子。各种与林知皇相处时的画面,一一从梁峰原脑海中闪过,梁峰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 “什么?”渡啼以为自己听错了。 “渡啼,那日我昏迷后,为了治伤,你脱我衣服时……”她在场吗? 梁峰原话问到一半,又有些问不下去了,缓缓的坐起了身。 第433章 梁峰原主仆上广山,论前事 渡啼见梁峰原坐起身,目中闪过惊喜之色:“主人,您有力气可自行坐起身了?看来出郡守府时,林小娘子派人来,强制让您喝下的汤药,确实乃解药了。” “是解药不假,但却只是第一副药。”梁峰原说话的声线暗哑低沉,无甚气力。 “第一副药?何意?这解药,还有第二副药,第三副药不成?”渡啼闻言,失望的怪叫道。 “嗯,要喝四副解药,我的气力,才会恢复如初。”梁峰原抬手,握了握拳,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力气,平静道。 “这是那林小娘子告诉您的?”渡啼抓了抓头,有些生恼:“这林小娘子怎么回事,都给解药了,怎么不一次性全给了!只给一副解药,是何意思?” “林府君。”梁峰原忽然沉声道。 “主人?”渡啼被梁峰原呵斥的一愣,不明所以的望向自家主人。 梁峰原目光凉寒的扫了眼渡啼,强调道:“林府君乃你我救命恩人,用尊称唤她,莫要无礼。” “............”梁峰原说出此话,倒让渡啼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主人,您不是.....十分恼怒那林小.....呃...林府君对您下毒之事么?”渡啼试探的问。 “那又如何?一码归一码。她到底不欠你我,冒着风险,雪中送炭救下你我,又为我请医用药,这些都是恩情。我若因此投效了她也还罢,但我却并未如此。她投入如此大,怕我跑了,以至于收不回本,做了赔本买卖,出下策用毒留人,也无可厚非。”梁峰原声若寒冰。 如此说来,主人从心底,对林小娘子的感官,还不错了?那为什么昨天又如此态度对人家小娘子? 而且,主人是不是从头到尾就弄错了?林小娘子既为女子,那主人此前猜测的其欲收主人为从属一事,是不是主人误会了? 就像此前主人因林小娘子尚未发育,误会她为男子一般,误会林小娘子的意思了? 林小娘子当初的送来布条上写的是‘看上你了’,是不是就真是看上了主公而已?所以林小娘子才会在主人一再拒绝她的示好后,如此生恼? 想到此,渡啼忍不住吐槽出声:“主人,你还真是.....别扭啊......” 弄的人家小娘子生怒,最后竟是命士兵将他给拖出大殿,主人昨日的那狼狈模样,真是让人没眼看了。渡啼恨主人是木头,不懂女儿家的心,这样好的报仇助力,就这么错过了。 渡啼抱紧手中的大刀,后面一句问话,终是没敢说出来。因为梁峰原的眼刀,已是射了过来,只得噤了声。 渡啼识趣的闭嘴,不再多言。 马车又行了一个时辰后,渡啼终是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靠着车壁,明显在想事情的梁峰原:“主人,那日奴走后,您和那林小娘子两人,单独又谈了什么?林小娘子,这是要派人将我们主仆二人,送去哪?” “我承诺要替林府君办三件事,以作还恩。此次我去往广山,就是去完成第一件事的。”梁峰原垂眸道。 “何事?”渡啼见梁峰原终于肯说话了,忙不迭的问道。 “练兵。”梁峰原言简意赅道。 渡啼闻言,一下坐直了身体,瞪大眼睛,惊的连声发问道:“练兵?林小娘子不是空壳郡守,她手中竟然还握有私兵?她是真有野心啊?广山?她藏兵在广山?多少?” 难怪,难怪!他就说呢,只是送他们主仆二人去往某处,路上何须如此多人跟随,林小娘子这是在防着他们逃走,泄露了她的秘密啊?所以马车外这些部曲,说是护送他们,实则是押送? 得知此事后,继渡啼知道林知皇乃是女子后,而放下的忌惮之意,终于又升了起来,不再因为她是女子而轻看她。 “林府君。”梁峰原皱眉,再次纠正渡啼对林知皇的称呼。 渡啼立刻拍了自己的嘴一下,改口急切的续问:“林府君手上真的有兵啊?多少?两千,三千?是林府君以前在郐县时,藏的私兵?这小娘子....也太厉害了些吧?” “不知,她未明说,那处有多少兵力。但也不必细问,到了广山后,一见,就可知了。”梁峰原撩开马车帘子,漠然的望向车窗外,静看窗外景色匀速向后倒退,周身气质说不出的冷淡。 梁峰原一行人又行路了三个时辰,马车终于在一处悬崖下停止了前行。 渡啼掀开马车帘子,从车上跳下来,问负责护送他们来此头兵道:“为何在此停车?” “广山到了。”头兵面无表情的回道。 “到了?”渡啼抬头,望了望那垂直于地面的陡峭山壁,感叹道:“这就是广山啊。” “是。” “但这面山壁如此陡峭,停车在这,我们如何上的去?”渡啼惊讶的问。 “无须担心。”头兵话落,从怀中取出一只哨子,两短一长的吹了三次富有旋律的哨音,不过片刻,这面峭壁之上,就有一可容三人站脚的吊篮从上方匀速的降落了下来。 这吊篮让人一见,就明白了它的用途。 渡啼看得叹为观止。 梁峰原此时也从马车内走了下来,见到这垂落下来的吊篮,眸中亦是闪过的异色。 “请吧,两位。上面有人接应你们,我们需回去复命了。”吊篮触底后,头兵有礼的行至两人身前,做出请的手势。 梁峰原不说话,细细的观察了这机关设计好几眼,这才一言不发,在渡啼的搀扶下,站上了吊篮。 主仆两人随着吊篮往上升时,渡啼看着下方离的越来越远的地面,感叹道:“这种隐秘的上山路,林府君也展露给我们看,这是笃定我们主仆二人不会说出去?” “她只是笃定我们没有机会说出去罢了。”梁峰原狼眸含冰,沉声道。 渡啼闻言咽下一口唾沫:“主人...你的意思是..她...会杀了你我?她一个小娘子,不能吧......” 真这么凶残啊? “为何不会?她乃有野心的上位者,渡啼,你莫要将她当做一般的小娘子看待。”吊篮此时已经平稳的行到了悬崖中央,梁峰原感受着山间吹拂来的凉风,眸色暗冷道。 “那....主人,我们该怎么办?那日,您确定林府君确实乃女子后,不投效她的方法有很多,您最后为何要故意惹她对您生怒?”渡啼终于感受到了林知皇对梁峰原的威胁,再也记不起此前那些风花雪月的心思了,额上浸出了冷汗,山风吹过,格外让人感觉寒凉。 “羞窘。”梁峰原望着眼前的峭壁,语气冷然地回道。 此处只有他和渡啼两人,梁峰原终于放松了心神,说出了心中所想。 “???”渡啼怀疑自己听错了。 “羞愤欲死,不想见到她。”梁峰原面无表情,收回观赏四周风景的目光,对上渡啼惊恐的眼神,继续冷声道。 “???”渡啼喉头一哽,一时不知道如何看待,拿这种语气和表情说自己羞窘了的主人。 “惹她生怒,一时见不到她,甚好。”梁峰原继续面无表情道。 渡啼深吸一口气:“主人,你不是还想活着,去杀鲁王为梁氏族人报仇雪恨吗?” “当然。”梁峰原冷酷地侧头,笃定的点头。 “那为什么非要找死?”渡啼忍无可忍的朝主人咆哮出声。 梁峰原狼眸微眯,扬手就打了渡啼的头一下:“闭嘴,目无上下。我做事,不用你教。” 第434章 窦图与肖旗 窦图与肖旗,早已收到了林知皇派人送来的书信,此时已等在了崖顶。 见到在被吊篮拉升上来的梁峰原主仆两人,窦图与肖旗身后跟着数十亲信,颇为热情的迎了上来。 窦图不善言辞,与梁峰原面对面后,只作拱手,以示客套,而肖旗则不然,见到梁峰原主仆,立即就热络上了。 “梁郎君,听说您乃赫赫有名的‘八浒’之一,又师从名将长恒大将军,行军布阵......” 梁峰原做事向来直奔目的,他此时只想快点完成林知皇要他做的三件事,尽早还恩,离开此地,去杀鲁王,以血祭仇。 于是,梁峰原直接抬手打断了肖旗的寒暄话头,对此时来迎接他的两人颔首,以示客气,随后便直奔主题道:“兵在哪?” “嗯?”肖旗脸上的笑一僵,有些跟不上梁峰原的节奏。 梁峰原再次发问,语气寒凉:“林府君让我来此教授窦图,助他练兵。窦图是?” “正是在下。”窦图见梁峰原直奔主题,心下反是微松,上前一步,拱手道:“府君已来信吩咐了此事,这段时间,就劳烦梁郎君指点在下了。” 梁峰原见窦图站出来,狼眸微眯,上下打量了窦图几眼,再次点头,然后直入主题道:“兵呢?可否带在下一观?” 肖旗几次三番被梁峰原无视,脸上的笑微僵,心里已对梁峰原多了几分不喜,起了芥蒂之心。 肖旗出身贫寒,又无父无母,后因其聪慧,被方氏世家选中,入了其族学,学文之一道。因其以前在士族求学时,没少受士族的鄙夷和歧视,所以肖旗对士族中人,很有些偏见。 此时肖旗见梁峰原态度如此,只觉他是自持身份,不愿与庶民为伍,才会如此倨傲。这不由让他忆起从前来,于是逐渐收起了脸上的客套笑意。 渡啼一直在一旁察言观色,见在此山上,明显地位颇有分量的肖旗,因主人的态度,脸上的笑,褪了下去,就知主人又因冷脸,得罪人了。 渡啼立即上前对肖旗拱手抱拳,忙不迭的开口,替梁峰原解释道:“主人性子向来如此,并非对两位有何意见,两位莫要误会。主人其实只是想将事,尽快办好而已。” 肖旗闻言颔首,算是听了此话,至于具体是何看法,却是没说,一改之前的热络。 渡啼一见肖旗这神态,不由心下有些着急起来,以前他陪主人在盛京求学时,没少见过这样的神情,出现在来与主人热络的人脸上。 主人如今人在屋檐下,今非昔比,哪还能如以往那般行事,以后若是因此吃了亏,岂不是冤枉?渡啼看着梁峰原的冷脸,心下发愁不已。 “无妨。”窦图也是不喜说话之人,对此事倒无甚看法。 窦图以前连最低贱的马奴都当过,这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真学到东西,窦图对于别人如何待他,并无太大的意见看法。 一个时辰后,窦图与肖旗在前领路,终于带着梁峰原主仆,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峡谷上方。 峡谷底部,是一片已被砍树伐木,填平了场地的旷阔平台,平台上有密密麻麻,犹如黑点似的人,正在整齐划一的举矛操练,气势如虹。 渡啼呆愣的站在峡谷边,看着下方场地上,那数不清人头的训练军队,直接被震撼在了当场。 梁峰原狼眸微深,亦有些被惊到,已开始初略的对下方的人马估算起来。, 良久过后,渡啼暗暗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心惊胆战的咽下了一口唾沫,瞠目结舌的拉拉身边主人的袖袍,将梁峰原拉至一边,避开身后的窦图,肖旗等人,小声的磕巴道:“主...主人,您看这下面,有多少兵?” “万余。”梁峰原顺着渡啼的力道,行至一边,亦没料到林知皇手里竟然有万余私兵。 在到此地前,梁峰原一直以为,林知皇手中之兵,最多不过三千余众罢了。 渡啼闻言,双目放光,兴奋地小声赞叹道:“主人,林府君在鲁王的眼皮子底下,养了万余私兵,还借用了鲁王的权势,执掌了一郡之地。主人,林府君能在多疑的鲁王手底下,做如此多的谋划,而鲁王竟对她所谋划之事,毫无所觉,仍将她当傀儡看待。她,真是厉害。或许,她此后,真能诛杀鲁王。” “.........”梁峰原对渡啼的感叹声,充耳未闻,仔细的观察下方那些正在操练的士兵,整体的体格状态,对渡啼此话,不做反应。 渡啼看着下方那些兵,越看越眼馋,继续赞叹:“主人,要不,您还是别羞窘了。投效林府君吧。” “……”梁峰原侧头,终于对渡啼的话有了反应,扫向渡啼的眼刀如冰锥乍落。 渡啼看着下面的兵,硬顶着梁峰原的眼刀,苦口婆心再劝道:“主人,您再考虑一下如何?奴觉得,林府君此前承诺您的,若您投效于她,她定帮您除去鲁王,替您报仇雪恨这事,并非妄言啊。” “血海深仇,怎可假于他人之手,我要亲自杀鲁王。”梁峰原收回放在谷底军队上的目光,语气坚定道。 “主人,您单枪匹马去刺杀鲁王,就算真的刺杀成功了,您也难活。要不,您再考虑一下?”渡啼眼角流下悔恨的泪水,觉得自己此前小看了林知皇的能耐,如今再劝说主人投效林知皇,只怕已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了。 “闭嘴。”梁峰原见渡啼越发没了正形,冷声呵斥道。 “主人,梁氏就剩您一人了,您若能活着传宗接代,又何必要意气用事,非去找死呢!嗷!”渡啼说着,突然爆发,攀住梁峰原的胳膊,大声嚎哭起来。 “渡啼,闭嘴。”梁峰原忍无可忍,抬手又给了渡啼的后脑勺一掌,渡啼的嚎哭声戛然而止,而后,又爆发出了更加大声的嚎啕。 梁峰原瞪渡啼,不说话,即刻想明白了渡啼此时一反常态,用这般夸张的作态,劝他投效林知皇是为何。 渡啼,怕在此处掌兵的两人,因为刚才事情,对他生恶感,从而认为他倨傲,因此针对于他?于是便故意这样目无上下的大闹,让别人看清他对‘人’的态度。 肖旗和窦图见梁峰原主仆望见下方平台上操练的军队后,就一直避到一边小声的交谈。 他们两人也趁此机会,谈起自己对梁峰原的看法来。 “前面看梁峰原行事,还以为这梁峰原与此前我在方家求学时,所见的那些士族郎君一般无二,也是注重身份之人,此时看来,倒不是如此了。”肖旗摸着下颚,若有所思道。 “为何?”窦图闷声问。 “奴仆这般随性,没有主人纵容,哪能这般?这梁郎君人看着冷,心肠至少是软的。”肖旗玩味的笑。 “嗯。”这点窦图也认同。 “窦图,你觉得他们在聊什么?”肖旗看了会,又开口探究道。 “不知道,主公说,不必防着他们,只用看好人,不让他们跑下山便是,其余事,皆随他们去。”窦图回道。 肖旗点头:“试一试他们的身手如何?” 窦图赞同的点头,也不废话,几个大跨步,直接挥起手中的大戟,突然向梁峰原与渡啼的所在的方向攻去。 渡啼刚才还在和主人耍嘴皮子,余光见窦图突然袭来,渡啼表情瞬变,立即将梁峰原护至身后,抽出腰间的大刀就迎了上去。 第435章 肖旗之思 渡啼对出手袭击梁峰原的人,向来狠辣,也不留手,接下窦图袭来地攻势的同时,刀影连闪,回招时,刀尖次次向窦图的要害处插去。 肖旗站在一边,先是神色轻松的看两人过招,后见渡啼和窦图两人交手二十余招后,已是不留手的搏命打法,脸色瞬间就变了,低咒一声,抽出腰间的双刀,亦加入了战局,助窦图退离渡啼身边。 梁峰原猝不及防的被渡啼推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形。 梁峰原起先对窦图会突然过来偷袭,尚有些不解,狼眸狠厉地扫视四周,见除了窦图与肖旗两人外,此处却没有再埋伏其他人,又见肖旗只是站在一边看戏,并未有一起出手的打算,前后一思索,就明白了窦图并无恶意,想只是想试探他们的身手罢了。 确定了并无危险,梁峰原也如肖旗一般,在一边静看两人对招,估摸窦图的底细,此时见差不多了,亦是出声阻止:“渡啼,住手。” 渡啼喘着粗气收刀,眼神凶恶的瞪视窦图。 “渡兄弟,好身手。”窦图亦是胸口剧烈的喘着粗气,收起大戟,客气的对渡啼拱手抱拳。 渡啼将刀收回刀鞘,面色不善道:“窦兄弟过奖了,还望你此后莫再行偷袭之事。” “方才窦某无状,还望海涵。”窦图坦然的承认自己方才的失礼,满脸正气赔礼,倒让人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好了。 肖旗适时的站出来,笑着开口缓和气氛道:“窦县尉就是这般性子,绝无恶意,还望两位莫要介怀。” 嗯?这话怎么听着有些熟悉? 梁峰原和渡啼两人同时眉眼微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初见面时,渡啼对肖旗和窦图的解释。 “无妨。”梁峰原狼眸微眯,扫了笑面脸的肖旗一眼,冷淡的颔首,算是此事就此揭过的意思。 窦图再次歉意地对梁峰原拱手。 “刚才见梁郎君下盘虚浮,可是身体不适?”肖旗面露关心之色,意有所指的继续道。 梁峰原闻言眼尾微挑,立即就意识到林知皇未将他的情况,尽数告诉面前的两人,心下不由对林知皇的好感升了些许,面上却未露分毫,冷声回道:“伤还未好罢了。” “原来如此。梁兄原来还有伤在身,也难怪脚步虚浮了。”肖旗了然的点头,虽是关心的态度,但所说之言,怎么听,都有几分刺耳的意味在里面。 窦图再是迟钝,也听出来了不妥,奇怪的瞟了肖旗一眼,站出来道:“梁兄一路来此,舟车劳顿,想是也疲累了。先去休整一番,我们明日再议其他如何?” 梁峰原不可置否的颔首。 渡啼此时也一改前面的话多,将窦图与肖旗两人视为了威胁,只紧紧护在梁峰原身边,寸步不肯稍离。 肖旗看着梁峰原主仆两人随窦图而去的背影,抚着下颚,若有所思。 主公,将这受伤未愈的梁郎君派来广山,究竟有何目的? 让这梁郎君来教授窦县尉行军布阵?助其训练兵丁?别人或许不知,但肖旗这段时间辅佐窦图,掌理此处的后勤补给,却知之甚详。 广山上粮草供给充足,兵丁们各个都能吃饱喝足,体格也都健硕起来,再不是从前那皮包骨的流民模样,在窦县尉的操练与军训下,已初具正规兵的气貌。 窦县尉执掌广山以来,短短四个月的时间内,就将藏于此地的万余匪兵,训练成如今这般模样,将帅之能,毋庸置疑。 如今此地的军队,在窦县尉的统御下,已具雄姿,此处一切都已步上正轨,主公何须此时再派一人来,教授窦图如何为将? 而且,这梁郎君,似乎并未投效主公。看他提及主公时的眼神就知道,他将主公看作女子,并未将主公视为上位者。 此地机密,乃藏兵重要之地,主公为何将这忠心不明的梁郎君送来广山? 看主公的安排,与其说是让这梁郎君来此教授窦图,不如说是......在变相的软禁他......... 主公为何要软禁这梁郎君?主公怕他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会有威胁? 肖旗静站在峡谷上方,目光远眺下方正在呼喝挥矛,操练的兵丁,细细思索梁峰原此人,在原地站了许久,都不曾挪步。 梁峰原主仆一路紧跟在窦图身后进入营寨,沿路观摩,意外的发现,此处虽非正规的军户所,但却戒备十分森严。 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内部主掌军机要事的重地,更是有士兵执矛,十人一组巡逻,时间间隔非常紧密。 梁峰原越看,心下就越是震撼。林知皇所藏的万余私兵,非是乌合之众,且人数超过万余,这是梁峰原在来此地前,无论如何都未料到的。 那个总把野心写在脸上的女子,并非只是善谋,在军事在这一块,也非同一般。 若非亲眼所见,谁若跟他说林知皇这一介傀儡手下有如此势力,他定然会嗤之以鼻,以示不信。 梁峰原垂侧的手臂微抬,按揉自己发紧的太阳穴,脑中不自觉的响起,林知皇那日目光坚毅的看着他,向他所诉之言:“世道已乱,正是废除陈规的大好时机,万事开头难,本府君都以女身登了郡守位,成了大济第一位女官,最难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又岂会再惧以后的艰难险阻?大济的第一位天子,不也是九品小吏出身,他起势前,谁又能信他可夺得天下?” 那一幕,历历在目,林知皇话落挥起的朱红色袖袍,如急扑而来的浪潮,直直的冲入梁峰原的心口,让他一时再难站稳,向前踉跄了一步。 渡啼立即扶住梁峰原,紧张的上下打量他,梁峰原很快的回过了神,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对渡啼摆手示意自己无事,继续一言不发的跟着窦图往此营寨内部走。 第436章 梁峰原的病 “梁郎君,就是此处了。”窦图将梁峰原主仆带到住处,又客套了几句,就准备离开了,让梁峰原主仆先做休整。 梁峰原此时是却出乎意料的,主动出言喊住了窦图,哑声问:“林府君,是如何介绍梁某的?” 窦图回身,细想一番,而后道:“八浒之一,梁峰原。志同道合之人,以后或可为同路人,好好相处。” 梁峰原闻言,便低下头不说话了,窦图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此处。 窦图走后,渡啼立即将房门关上了,扶着怔愣的梁峰原在桌边坐下,见桌上有凉好了的茶水,立即给他倒了一杯。 “主人,可是伤处不适?”渡啼还在忧心刚才梁峰原走路时,身形不稳差点摔倒了的事。 “志同道合之人........”梁峰原呢喃。 “主人?”渡啼见梁峰原此时两眼发直,没有焦距,脸色也惨白,大惊失色。 “嗤,我是吗?”梁峰原嗤笑,语气里,有对自己无尽的轻嘲。 渡啼大急,立即蹲下身,去解梁峰原的衣袍,想查看他腰间的伤处,是否有崩裂。 梁峰原挥开渡啼的手,眼神锐利的看向蹲在他身前的渡啼:“渡啼,你平时话也不多,最近为何如此?” 梁峰原的问话,让渡啼拉扯梁峰原腰带的手一顿。 “袁林和袁飞,从小与你一同长大,他们身死,这段时间,你为何从未提过他们?为何故作开心?你总故意说些不知所谓的话,逗我开心,为何?”梁峰原问着此话,目光却越发荒芜。 袁林和袁飞也是梁峰原的侍从,那日与梁峰原,渡啼,一行四人,一同去刺杀鲁王,最后这两人为了掩护梁峰原和渡啼逃跑,被万箭穿心而死。 “主人,您这是作何?渡啼本就是如此性子,谈何故作开心?”渡啼眼角有泪滑下,脸上表情僵硬,是被看透的仓惶。 梁峰原摇头,目光如冰似刀刃:“我一心求死的事。你发现了?” 渡啼心中惶恐再也抑制不住,在梁峰原身前跪下:“主人,求您了,您杀鲁王的方式有很多,为何要用同归于尽的方式。梁氏就剩您一人了,您若不想活,梁氏香火就彻底.......” “那也是梁氏因受的报应......”梁峰原强忍住了即将涌出来的泪,咬牙道:“梁氏族人世代为将,守护一方疆土,庇佑百姓,从他助纣为虐,鱼肉百姓的那一刻开始,它就烂了。那是报应,全族覆灭那是报应。我也该有报应,梁氏族人一心栽培于我,我却未护得梁氏周全,杀鲁王报仇,我再身死,我也算还恩了,轻松了,也该死了。” 梁峰原说着,哭着笑了起来,情状看着很有些疯癫。 “主人!梁氏如今只剩您一人了,也算受到报应了。”渡啼见一直寡言的梁峰原状态如此,彻底慌了。 “主人,放下吧,嗯?梁氏的覆灭也不是您造成的,那时就算您在衍州,您武艺再是高强,只凭您一人,也难改梁氏的结局。” 渡啼见梁峰原无声的哭着疯笑,咚的一下跪下声,哭喊道:“主人,我知您自觉对不起梁氏,又觉梁氏对不起百姓,您无地自处!但....但您这样一心求死,就对了吗?您这是在逃避!您仔细想想,求死,这是您最鄙弃的懦夫行为啊!” 渡啼说着紧紧地抱住梁峰原的双膝,痛哭哀求道:“主人,主人,您这是病了,奴悄悄问过喻大夫,她说您这是心有病了,只要时刻保持开心,就会好的,会好的!这病好了,您就不会失眠,不会幻痛,更不会痛苦了,坎也就过去了。” “真的,真的,主人!您相信奴,您幼时多活泼,您这是病了,可以治好的!您不想活,这是因为您病了。您想想,您想想,您没发病时,您是正常的啊!对不对?奴会一直让您开心的,只要您开心,您心有支柱,这病是可以治好的!主人!您....就在这里养病吧,您最喜带兵,您不是一直想带兵征战沙场,庇护一方吗?这是机会啊,您在这很好,主人,您振作一点啊。呜呜....呜呜....”渡啼语无伦次的劝说着,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渡啼,我自己都统御不好自己,哈,统御士兵?”梁峰原自嘲的大笑,眼底漫出绝望的泪。 渡啼摇头,抱紧梁峰原的双腿:“不是的,不是的,您有能!您这是病了,可以治好的,可以治好的!这里隔绝外界,我们就在这里治好心病。您跟踪鲁王时,也看过林府君治理的郐县,她确实乃心有百姓,胸有丘壑之主,您这样触怒拒绝她的招揽,她还将您安排来此处,可见她对主人您是用心的。主人,您还未对林府君报恩,您.....不能死...是不是..您还未诛鲁王,为梁氏族人报仇雪恨...对不对...” 渡啼见主人如此,心中越发惶恐,语无伦次的劝说着梁峰原,生怕他放下仇怨,放下恩情,就此自戕。 一道黑影从梁峰原主仆所在的屋外,悄无声息的退离,屋内主仆二人,因为此时心神大乱,未有丝毫察觉。 营寨军机议事处。 窦图正在沙盘前推演军阵,传唤兵进来禀报,说梁峰原住处的暗兵前来,有要事禀报。 窦图微愣,未曾想他刚从梁峰原那处回来,暗兵就紧随其后过来了。 窦图放下手中事,召见了暗兵。 暗兵进来后,一五一十的向窦图禀报了梁峰原主仆俩,刚才在屋内的对话。 窦图听完暗兵的禀报,心下微惊,倒是未想到,自己如此快,就完成林知皇交代他的事,几个大步行至书案前,用‘知字’写了封密信,再唤来传信兵,让他快马加鞭将此信传回郡守府。 夏日的清晨,微醺的阳光热烈的洒落,郡守府内的练武场里。 身穿火红色劲装的林知皇手持软剑,腕间翻转,软剑在她的挥舞下,宛若游龙的袭向那一身穿玄墨色劲装的玉面郎君,那郎君见剑影扫来,也不慌,侧身躲过,而后侧身站远些。 林知皇见温南方又躲过了她的剑招,微有些郁闷,不满道:“聪深,躲什么,对招。” 自从林知皇剑术略有小成后后,清晨练剑之余,独喜与人对招,便经常行偷袭之事,想借此机会,与他人对招一番。 温南方作为林知皇的武学师父,对此事颇有无奈,这是一名刚学了走,就特爱跑的学生,温南方着实不愿与低手对招,因此每次只能无视林知皇的挑衅。 温南方摇头,严厉道:“练剑。” 林知皇又一甩手中软剑:“对招也是练剑。” 温南方作为武学师父无疑是严厉的,见林知皇不听师令,执着的想对招,便拿出了师父对待徒儿方法,抽出腰间的剑,向林知皇攻去,欲给她些教训。 林知皇等的就是温南方拔剑,见他剑来,大喜的甩直剑身,迎上去对招。 不过三招,林知皇手中的软剑就被温南方挑了去,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温南方已旋身至她身后,力道略重的踹了她后背一脚,林知皇吃痛闷哼一声,向前跑了两步,没刹住车,又惯性的向前跌撞几步,直跑到了练武场边沿,还是没站稳,结结实实的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杨熙筒此时正好拿着一份竹简,被传令兵引入练武场,刚刚站定,迎面就见到了林知皇被人给踹了个狗吃屎的姿态。 第437章 杨熙筒呈鲁王奏报 “.........”杨熙筒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 林知皇将脸从沙地里拔出来,翻坐起身,闭着眼睛呸出一口沙子,又豪迈地侧头吐出一口唾沫,嘴里才好受些。 “聪深,再来!”林知皇喊着,又拍了拍沾在脸上以及眼睑上的沙粒,这才睁开眼,抬首就见到了拿着一卷竹简,站在她身前的杨熙筒。 林知皇:“.........” “主公,您有无事?”温南方此时也收剑,快步走了过来,见到杨熙筒,对他颔首示意,算打过招呼,再向林知皇伸出手,明显欲拉她起来。 怔然中的杨熙筒也对温南方颔首,以示客气。 杨熙筒投效林知皇后,林知皇第二日,就引荐了他和温南方之间互相认识。 杨熙筒在得知温南方乃是赫赫有名的‘七聪’之一后,又花了好几天时间,才消化下他这位被迫新投的女主公,远不如他起初所想的那般,手下无甚人才。 于是,杨熙筒有了危机感,这几日,是卯足了劲,想在林知皇面前多多表现的。 未曾想,积极表现的时机没把握好,一进来,就目睹了主公练武被摔的丑态,也不知道他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否........ 林知皇避开温南方欲拉她的手,若无其事的站起身,镇定地笑看杨熙筒道:“是判听来了啊,何事寻本府君?” 温南方见林知皇避开了自己的手,自己站了起来,就知她无甚大事,心中暗自点头,将空落落的手,收了回来,退至一边,静等她先处理公事。 杨熙筒看着面前灰头土脸,发间满是沙粒还能镇定自若与他谈事的林知皇,也清咳了一声,心里素质过硬的禀报道:“主公,您近日所做之事,判听必须整理成简,汇报给鲁王知晓了。发出前,您先过目一番,看下有无不妥之处,属下立即改了。” 林知皇淡定的接过杨熙筒递来的竹简,一目十行的看完后,清声道:“判听将本府君近日所做之事,都揽在了自己头上,说是你教导本府君这般做的?” “是,您在鲁王眼里不学无术,属下这样上报,鲁王也不会对您起疑。”杨熙筒拱手回道。 “不妥,若如此上报,鲁王会对判听你起疑。”林知皇将手中看完的竹简,递还给杨熙筒。 杨熙筒的心神立即被林知皇此言吸引,再顾不得注视林知皇此时的狼狈模样。 林知皇继续道:“在鲁王眼里,本府君为傀儡,判听你乃此郡实际主事人,若你能将本府君操控的如此娴熟,长此以往下来,鲁王该是要对判听你,不放心了。” 杨熙筒瞬间恍然大悟,拱手道:“多谢主公指点,是判听思虑不周了。只想着不能在鲁王面前暴露主公,一时竟忽略了,自己也乃鲁王会忌惮之人,差点犯了大错。” 林知皇颔首而笑:“判听,思虑事情,莫要只以一条线去推敲,事情有多面,千变万化,你只要牢记此点,此后谋策,会越发如鱼得水。” 杨熙筒闻言,如获至宝:“主公有心了!” 杨熙筒早在被林知皇用谋略算计,不得不投效于她开始,就发现自己谋策,有此方面的问题。 如今他才投效林知皇这点时间,林知皇就发现了他这方面的问题,并给出提点,这足以说明林知皇对他的用心了。 杨熙筒在此刻,一时竟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了,热泪盈眶,看着林知皇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孺慕,即使林知皇此时模样狼狈,在他眼里,也是依旧是伟岸高华之人。 林知皇见杨熙筒一点就透,也很是欣慰:“判听,这份给鲁王的奏报,你准备如何改?” 杨熙筒侧首思索一番,而后高声回道:“还如之前一般奏报,将您所做之事尽数揽于自身,但属下会加上些许抱怨,言您太过顽劣,几次三方戏耍属下。属下为了让您配合属下做事,费了不少心血,并花了不少银钱,送您喜欢之物,讨您欢心。并向鲁王言自己难当此重任,言思念于他,言自己身体不适,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诉苦求怜,祈求鲁王能将属下尽快召回库州。” 林知皇听完杨熙筒此言,扬首鼓掌而笑,飒声道:“不错!判听乃人才也!” 杨熙筒扼首,明显对林知皇夸赞于自己,很是心喜。 片刻后,杨熙筒抱拳退下,去重新草拟上报给鲁王的密奏。 练武场,再次只剩下了温南方和林知皇两人。 “聪深!”林知皇回首,咬牙切齿的唤温南方的字。 “练武时,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主公若因刚才之事觉得羞窘,大可不必如此,杨谋士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温南方一见林知皇的表情就知她在想什么,刚才被她避开的手微握,淡然的出言开导道。 林知皇被噎了个好歹,走回去捡起方才被温南方打落在地的清蝉软剑,将剑抖直,剑尖对准温南方,不服道:“那再来,我们继续对招。” 温南方直接拒绝:“主公,您方才会摔的如此远,概因您下盘不稳。今日暂时先不练剑了,扎马步吧。此后每日,主公必须扎满两个时辰的马步,以巩固下盘。下盘不稳,您的剑招练的再是精妙,也无法使出其中之威。” 林知皇再次被噎,手中抖直的软剑,无声的垂下,彻底被温南方的‘师父’威严给打败了,颓然地垮下腰身道:“聪深,你作为师父,真的不考虑,偶尔夸赞一下,你教授的弟子?” 温南方扫了眼颓然的林知皇,严厉道:“主公,练武最忌无气,您这是何姿态?而且,顶撞教授师父,罚劈练剑桩一百,从速,开始。” 大意了!林知皇心中叫苦不迭。 花铃一家以及胡三等人,悚怕温南方不是没有道理的,在做‘先生’一事上,温南方真的比之她高三时的教导主任,也不遑多让了。 林知皇见势不妙,立即挺直腰身,一副精气神十足的模样,嬉皮笑脸的磕巴道:“哪....哪有,我这不是准备去扎马步了嘛?也没有顶撞啊,五十,就五十下如何?” “讨价还价,再加五十。”温南方也不与林知皇耍嘴皮子,不容置疑道。 林知皇闻言顿惊,怪叫一声,再不敢多言,奔至练剑桩前,开始挥剑劈砍起来。 温南方面色严厉的监督了林知皇挥剑劈砍木桩的姿势半晌,见她终于静下了心练剑,这才认可的点了头,在不远处,也陪练起来。 一时间,练武场内,再不见说话声,只余挥剑劈砍的破空之声。 第438章 后续谋划 两个时辰后,林知皇被几个仆妇搀扶着回了主院落。 正在看书的黄琦锦见林知皇灰头土脸的被几个仆妇搀扶着进来,大惊失色。 “府君,您这是怎么了?”黄琦锦甩下手中的书,眸中隐有泪光的迎上来,焦声问道。 林知皇见黄琦锦吓的不轻,连忙笑着摆手道:“无事,今日练武操劳了些,此时手脚脱力罢了,莫慌,无甚大事。” 黄琦锦听只是练武所致,这才松了口气,也不像刚才那般,怕林知皇伤到哪里,不敢贸然扑上来,再加重她的伤,连忙上前揽住她,取代了原先那仆妇的位置。 黄琦锦连声对周围的奴仆吩咐道:“快去准备热水,府君要沐浴。再去喻大夫处领些可舒缓筋骨的药来,就说府君要用。” 黄琦锦乃林知皇的贴身大丫鬟,她主掌林知皇的一切起居事务,她一发话,周围伺候的奴仆皆动了起来,有条不紊的忙活了起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林知皇就舒服的泡在了浴桶里。 “您今日练武,怎练成这般模样了?是温郎君太过严厉了?”黄琦锦给林知皇肩上按着摩,微有些抱怨的问道。 林知皇想到今日被罚的场景,干笑两声:“练武本就如此,不严厉,如何能学好武?” “可您到底是女子,温郎君他......”黄琦锦不忿的咬唇。 “哈哈,什么女子男子的,晨曦,你既然希望男女平等,就不要在不利于自己的事上,又提男女之别了。”林知皇笑着提醒道。 黄琦锦立即明悟林知皇的意思,也释然的笑了:“主公,还真克己。晨曦佩服。” 林知皇抬手刮了一下黄琦锦的鼻尖:“好了,别夸了,再夸,你主公我就要上天了。” 黄琦锦被林知皇逗的咯咯直笑。 晌午,用过午膳后,林知皇又回到了书房处理公务。 刚才坐下没多久,胡三就进了来,送上了广山的来信。 见信后,林知皇久久无言,呢喃道:“这不就是抑郁症么?” 难怪,梁峰原此人如此矛盾,明明所思所想,都心怀天下黎明,却又一副对他事,无甚关心的模样。 在言行上,也寡言沉寂,原来如此。 在一旁书案前办公的温南方,见林知皇看信后,又呢喃出他未听过的名词,放下手中的毛笔,出言问道:“怎么了,可是广山有何变故?” “不是,是梁峰原的事。”林知皇放下手中的信,不准备把这信给温南方看,这涉及到梁峰原的隐私,林知皇不欲让多人知道此事。 “梁峰原性子孤傲,如今一心想诛鲁王为梁氏族人报仇,您用恩情变相软禁他,他不满闹事了?”温南方皱眉,揣测道。 林知皇摇头:“是也不是。收服梁峰原之事,本府君心中已有数。无需谈他。” 温南方见林知皇已心有成算,遂不再多言,视线下移,见林知皇拿着书信的手微抖,就知她这是上午时,因被他罚练剑劈刺,手臂使用过度了。 温南方薄唇微抿,开始反思自己如此严厉督促林知皇习武,是否太急功近利了。 主公于武学一道,起步太晚,若再放松,温南方恐林知皇在此道上,与别的诸侯相较,吃了亏去。别的也还罢,以后主公终会走于台前,所遇刺杀定不会少,若有了稍许纰漏,那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温南方不想林知皇以后败在此处,只能狠下心严格的要求于她。 林知皇不知温南方此刻所想,又沉吟了一会道:“本府君欲将肖旗调回。” “肖旗?”温南方见林知皇与他谈起正事,暂时放下心中所想,脑中自动调出肖旗的生平资料。 肖旗,原青松寨二当家,在林知皇此前潜入广山诛杀冲天贼,收缴冲天贼近万余匪兵一战上,立功良多。 如今在广山上,辅佐窦图规整训练那批降兵,掌理近万余兵丁的后勤,未曾出过差错,由此可见,此人能力不俗。 “如今离仙郡内战祸已平,但多县秩序仍未恢复,且仍有衍州以及库州的方向的流民投奔来此,我想尽快接手本县庶务,让离仙郡其下之县,尽早恢复生机。” “至于那些流民,本府君欲腾出一县之地,专门收容他们。” 温南方凝神静听林知皇讲她的安排。 “庫县几经战祸,城墙已是残垣断壁,其内房屋也有损毁,其下村落此前被冲天贼强制征兵,皆已衰败,举村投奔离仙郡他县,且已做安置,我欲将此县开发成特区,收容这些流民,成为新县,让这些流民以工代赈。” “这新县的县令,您欲让肖旗做?”温南方了然道。 “对,肖旗初次掌理近万兵丁的后勤,就未出过任何纰漏,足以说明他的能力,此新县交给他掌理,再合适不过了。”林知皇见温南方一下便看出她的打算,唇边浮出笑意。 温南方得到林知皇的肯定回答,开始思索起事情具体实施,会遇到的各种阻力来。 两人都知这场谈话不会短,放下了手中事务,齐齐从各自的书案前站起身,默契非常的行至一边的茶案前,对立而坐。 温南方煮茶,林知皇品茶,就茶论事。 “如今,离仙郡的庶务,皆由管郡丞主掌,他已投效鲁王,女儿也成了鲁王有品级的姬妾,若您未收服他,便贸然对离仙郡其下之县做如此多安排,恐怕不妥。”温南方担心林知皇动作太大,会被鲁王发现端倪。 鲁王在此地留下的三人,杨熙筒、管福庆、江越河,各自主掌一面,互为犄角,并不相容,这也也是鲁王欲看到的效果。 林知皇如今只收服了杨熙筒,而掌政的管福庆与以及掌兵的江越河,皆算鲁王的眼线。 林知皇要做这些大动作前,必须先想好如何‘处置’这两人。 林知皇现今的势力,必须‘依附’在鲁王势力之伞下集聚,是万不能被鲁王看出端倪的,不然,此前一切谋划,皆会成空。 “这就是本府君欲将肖旗调派下广山的另一个原因了。”林知皇端起一杯凉好的,仰头一饮而尽。 “何原因?”温南方动作自然的再为林知皇满好一杯茶。 第439章 温先生之怒 “肖旗与管福庆,乃是同门师兄弟,本府君欲让肖旗,先去试探管福庆一番。” 温南方闻言有些诧异:“主公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暗查来的肖旗和管福庆生平资料里,可没有提及,他们之间还有这层关系。 “花铃私下告诉我的,此前他们花家一家人,被广山县的官兵追杀时,也是管福庆这个郡丞,暗地里出手相助,才让他们得以平安逃上广山落草的。”林知皇笑容和煦,显然认为自己运道不错,面上得意之色,毫不掩饰。 “如此说来,管福庆和肖旗这对同门师兄弟,关系是匪浅了。”温南方见林知皇如此,眸色柔和了些许,浅笑道。 “就是如此了,肖旗和管福庆有这层渊源,本府君欲收服管福庆,也有了突破口。” 温南方认真地听林知皇讲事,一心两用,将废茶渣弃至脚边的茶缸中,又在瓮中加入新的茶叶,动作行云如流水,观之令人赏心悦目。 林知皇勾唇而笑:“至于江越河,本府君倒想开诚布公与他面谈一次。” “看来主公对收服江越河此人,已是胸有成竹了?”温南方轻笑,端起茶壶,再给林知皇满上一杯茶。 林知皇用手撑住下颚,看着温南方为她斟茶,且细心的将茶盏端至她手边,好心情的调侃道:“聪深真是懂我,有些话,我只说开头,后面的话,几乎不用多说,你就都知晓了,与你谈事,真是令人愉悦啊。” 温南方闻言,将手中的茶瓮放下,抬眼认真的与林知皇对视,发自肺腑道:“主公思绪敏捷,与主公谈事,聪深亦觉轻松。” “哈哈,最近诸事顺利。当初以命搏杀冲天贼的那一战,当真是值!那一战后,兵有了,官有了,人才亦有了,更是在鲁王那处埋下了祸患的钉子,不出五年,吞并鲁王的势力,指日可待!哈哈哈!” 林知皇今日连翻被人夸,终于被人夸的飘然了起来,摇头晃脑说完此话,豪气云干的一拍案面,仰头朗声而笑,更自娱自乐的做了个天下间舍我其谁的挥袖姿势,活像个犯了重度中二病的患者。 温南方见林知皇又没了正形,颇为无奈的摇头,缓缓开了口:“主公,您稍微收敛一点,这般姿态,到底是失了稳重。” “庆贺以示心喜而已,谈何稳不稳重?聪深你也多笑笑,别整天像个小老头似的,太过恪守陈礼,总是腰身挺直的,‘姿态’倒是好看了,累不累,这般克己,哪像个高中生?”自从温南方知晓了林知皇的真实身份后,林知皇在他面前说话越发百无禁忌,私下里两人独处时,各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名词,更是层出不穷的往外冒。 “高中生?”温南方侧头,知晓主公又在说她那个‘世界’独有的名词了,结合前后语意,温南方也能将这词的意思猜个七七八八,不由含笑摇头,再赖得纠她此事,只得任她去。 任何人,见自己所谋,有了卓著的成果,哪有不自得的?乃人之常情罢了。 主公每日忙于政务,忙于筹谋,走一步看十步,思虑甚多,可以说是没有片刻时间,是属于自己的,此时能放轻松心情的畅怀大笑,也算调节。 温南方倒也乐见其成,遂不再谏言。 林知皇调侃温南方后,等了半晌,见温南方半点不生恼,仍旧垂着头,在用心的研磨茶砖,准备煮下一泡茶,不由略感意外。 林知皇双手撑上桌面,倾过身体凑近对面,垂头正在磨碾茶砖的温南方,仔细的端看他此时的表情,确定他没有借低头碾茶之机,隐藏面上的怒气,不由啧啧称奇道:“聪深,你现在倒是一副温雅的模样了,和早上那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的‘温先生’,简直是大相径庭啊。你的脾性,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啊,” 林知皇的突然凑近,让正在磨碾茶砖的温南方身体一僵,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目光垂落,正是林知皇的脸,因为距离过近,温南方几乎看清了林知皇脸上的绒毛,细腻温顺,倒于她坚韧的性子,截然相反。 林知皇出其不意的凑近,细究了一番温南方的表情,随即就退了开去,又将还在轻颤的手举到温南方眼前,吐槽道:“看看,这手抖的,今日都不能拿毛笔写字了。‘温先生’,你说,你是不是平时就看不惯我这主公多以,正好借授武之机,公报私仇?” 温南方仍旧僵硬在原地,喉间发紧,主公刚才那瞬间的靠近,突然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心跳仿若擂鼓,急速震动。 林知皇久不见温南方回话,转过身,就见温南方脸色十分难看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碾,不适的抬手按住了心口处,重重地喘了口气。 林知皇这才发现温南方神态不对,立即收了脸上的玩笑神情,绕转至茶案另一边,扶住温南方的肩,奇问道:“聪深,你怎么了?可是身有不适?” 金刀劈翠筠,织似波纹斜。 炭炉上沸腾的茶瓮,那袅袅的水烟,仿佛织成了一张纱网,迎面向胸口处捕来。 温南方只觉自己成了那条被纱网捕捞起,死命挣扎,却无法挣脱纱网的鱼,心脏阵阵紧缩。 温南方受惊地清醒过来,毫不客气的挥开林知皇搭在他肩上的手,哑声道:“主公,练武时,聪深乃您的先生,非是下属,自然是要严厉的。谈何公报私仇?” 林知皇被温南方猛然打开手,又见他面生怒气,老实的举起手,干笑道:“哈哈,聪深,你的反射弧还真长,刚才调侃你时不见反应,这时候倒生怒了。好,好,不和你玩笑了还不行嘛,温先生?” 林知皇见温南方只是生怒,身体看着并无大碍,有早上的‘惩罚’在前,林知皇也不敢再挑衅,识趣的闭嘴。 “正所谓骄兵必败,主公,莫要大意。”温南方说完此话,有礼的对林知皇一拱手,甩袖就退了下去。 林知皇被抛在原地,望着温南方疾步而去的背影,前所未有的抑郁了。 温先生果然是温先生,师长威严不容挑战啊。 林知皇扬手拍了自己的嘴一下,暗骂自己嘴欠,温南方最是正经,自己没事调侃他干嘛,看,把人弄生气了吧,明日清晨的武学课,怕是难捱了。 得意易忘形,这话当真是不假。 林知皇深吸一口气,慢慢静下心,也暂且放下了公务,回自己院落,去寻解语花黄琦锦一同学习这大济的书籍知识,去安抚自己浮躁的心情了。 第440章 温南方之心疾 温南方快步走回自己的院落,正在院内练武的青云与青牛见自家主人这个点就回来了,颇有些诧异,连忙收了剑,快步迎上走进来的温南方。 “主人,您今日怎么天还未黑就回来了?”青云奇问道。 温南方整日与府君大人形影不离的泡在书房里处理公务,今日竟然天还未擦黑,就回了自己院落,委实少见。 青牛则比青云更细心些,立即就发现了温南方脸色不对,忙上前搀扶住他:“主人,您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不应该啊! 主人至幼时开始,家主就用秘方,精心给主人调理过身体,从小到大,包括逃亡那段吃不饱穿不暖的时日里,主人都未生过病,今日这是怎么了? “青牛,去外面请一医者来,莫要惊动府里。”温南方神色凝重道。 青云与青牛闻言,顿时大惊,主人若病到了不敢惊动府君大人的地步,那是大病啊。 青牛不敢耽搁,立即依照温南方的吩咐,跑出府去寻医者。 青云则扶着温南方,快步进了房间,让他躺下歇息。 “主人,您哪里不适?很不好吗?”青云担忧的连声问道。 温南方摸了摸心口的位置,不适的低喘了口气。 “开始不觉得,最近总是心跳突然加快,我怀疑,是心疾。”温南方脸色难看道。 青云闻言,睁大眼睛,顿时急出眼泪:“是舅老爷得的那病?” 温南方神色凝重的点头:“这病,我听温府上的医者说过,有血缘关系者,皆可能会得此疾。表弟就是得了此病,起先未发现,一次骑马时,心疾突然发作,从马上跌了下来,突然去了的。至那以后,我一直提防此事,未曾想.......” “不应该啊,出了欣郎君突发心疾的事后,温府上的医者,早给您确认过了,您未得此病啊。”青云已是慌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二舅的心疾,也是后来才有的,此前没有,不代表现在不会有。”温南方低落地摇头道。 他温南方还有很多抱负未施展。 他才投得明主。 他还未为这满目疮痍的天下做些什么。 他还未凭自己之能,改变这混乱的世道。 他还未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他.....还不想死........ 在青云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时,青牛已经气喘吁吁的背着一名老医者,来到了温南方身边。 老医者行医多年,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见这屋内的人如此急,片刻不肯耽搁地将他背了来,想也知道患者的病十万火急了,青牛将他放下后,不用人吩咐,他就提着药箱,直直扑向床上躺着的那人,拿过他的手,细细地开始为他诊脉。 一秒过去,二秒过去,三秒过去,四秒过去,老医者皱了眉,松开手,又重新再按上温南方的脉搏,这回,眉头皱的更紧了。 “怎么了?主人病的很重吗?”青牛见老医者如此态度,急得失了声。 老医者不说话,摇摇头,招手让躺在床上的温南方坐起来。 温南方现在感觉心跳平复了,也配合医者,乖乖起身坐了起来。 看病讲究望闻问切,老医者摸了温南方的脉,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便眯着眼睛仔细观看温南方的色,仍旧未看出不妥。 老医者不解的摇头,不想他这皱眉一摇头,可更将青云与青牛两人吓得不轻。 “大夫,我们主人究竟怎么了?很严重吗?” 老医者一见青云与青牛这番作态,又见被自己诊脉的温南方面色暗淡,当真很不好的样子,不由又怀疑自己诊错了,对温南方道:“你把舌头吐出来,我看下。” 温南方依言,十分配合的吐出舌头。 老医者又仔细观察了温南方的舌苔,还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这位郎君,您哪里不适?” “心脏。”温南方淡声回道。 “心脏?如何不适?”老医者继续细问。 “总是会心跳加快,有时甚至会心口闷痛,因为心脏的原因,有时甚至会喘不上气。”温南方如实答道。 老医者听了点点头,又仔细的为温南方探脉了一番,最后断言道:“这位郎君,依老朽看,您的身体并无大碍,甚至较之一般人的身体素质更强。您的心脏,亦无任何问题。” “你确定?”温南方诧异。 “老朽行医多年,有些疑难杂症,或许因学艺不精,难以为病人治好。但为病人确认病因,这点本事,还是无人能及的。老朽可断定,您身体确实无恙。若您实在不放心,可再让别的医者,为您诊治一番。”老医者摸着胡须,十分肯定道。 “我.....当真无心疾?”温南方细想这几次自己的不适,面现迷茫之色。 “心疾?不可能。” 老医者闻言摇头,言之凿凿道:“您的心脏跳动节律正常,比一般人更为沉稳有力,无任何不妥之处。” 一刻钟后,老医者走了,留下温南方与青云青牛两人面面相觑。 “主人,或许是那老医者学艺不精,为保万无一失,还是请喻大夫,来为您看看吧?”青云劝道。 温南方按压着自己的心脏,感受了一番,轻声道:“现在,确实感觉它无甚不妥。” “主人,是否因为这段时间,您太过操劳了,再加上您一直介怀舅老爷心疾之事,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主人您偶尔产生了这种感受?其实并无事,只是您太过草木皆兵了?”青牛揣测道。 “主人从不胡乱揣测,定是心脏确实出了问题,不然岂会如刚才那般?”青云还是不放心,执意要让温南方去请喻轻若再来诊治一番。 温南方最后拗不过青云,选了不惊动人的折中办法,去药房寻了喻轻若,让她为自己诊脉。 结果确实如先前那名老医者所说,温南方确实身体健康,无甚大碍。 青云青牛,这才确定只是虚惊一场,彻底松了口气。 温南方则沉默了,独自一人回了房。 当夜,温南方房里的烛火亮了一宿,至天明都未灭。 第441章 忽红与学武堂 夏日的阳光烈焰如火,昨晚大雨过后,地里的热气,终于被浇灭下去不少。 官道山路旁,也冒出了簇簇绿色的青苔,路边零星几颗歪脖子树下,偶尔撒下一些稀疏的阴影,总算能给人带来些许凉意。 一两百人左右的车队,正徐徐地在官道上行驶着,此车队前后两旁,护卫了不少部曲。 周围赶路的商旅以及百姓见了,就知此车队的人,来头不小,乃贵族出行,纷纷自觉避开。 忽红骑马,行于车队之首,她身后,还跟着五六名,年岁约在十一二岁左右的少年男女,这些少年男女,年岁虽不大,但观其行事及神态,具都显的成熟且稳重,不似这个年纪的人,该具有的气韵。 “忽红,你带的这些孩子,看着真不错。”比列骑着马,与忽红并驾齐驱,官道上闲杂人等太多,他一直在左右视察周围情况,此时目光瞟到那跟在忽红马后,行走了近三个时辰,依旧腰板挺直,未见丝毫疲态的少年男女们,不禁开口夸赞道。 “这是自然,他们六人,可是学武堂里,最出类拔萃的孩子,若不是如此,我怎会带上他们,一同去面见主公?”忽红说着,脸上浮现出些许得色。 忽红在这半年养伤的时间里,全部心神,都耗在了提升自己的文学知识,以及管理学武堂之事上。 学武堂的这些学子,此前皆是流民孩童,林府收容他们后,不仅供他们吃饱穿暖,更是派人教他们习武学文,因此,这些学子对林府的感恩之心,已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 这些学子以前是流民孩童,吃过苦,挨过饿,也就越发珍惜现在能习武学文的机会,皆都刻苦好学,从不言苦累,就为能一朝成才,好报得林府对他们的活命栽培之恩。 忽红管理这些学子,用了林知皇教给她的全军事化管理的办法,此管理法,忽红经过实操,已运用的得心应手。 如今忽红带上路的这六名学子,就是为林知皇准备的。 这六人里,有四人性别为女,正好可从小培养,以后可编入护卫主公安全的青雁军,贴身护卫主公的安全。 “看着他们如今这般模样,倒不枉大娘子当初借款,也要开办学武堂了。” “其他孩子呢,如今谁在带?”比列好奇道。 “交托给胡五了,他那次伤的太重了,还得修养半年才能好。正好留在郐县,管理学武堂。”忽红答道。 “忽红,你这次去,主公该给你安排职务了。”比列感叹道。 “比列叔,别惆怅了,你的能力,主公都看在眼里呢,你此次驻守郐县有功,此次去离仙郡,加官还能少了你的?” 比列和忽叟以前同为林府部曲统领,因此,比列常来忽叟院子里找忽叟喝酒,忽红可以说是比列看着长大的了。 忽红对比列,是很尊敬,将他当长辈待的。 比列闻言摇头:“叔可不是在惆怅这个,是在想你爹呢,你爹和大郎君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爹此时要在,看你如今这般出息,估计比看见你嫁出去了还高兴。” 忽红撇嘴:“那老头精着呢,能出什么事?不定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了,护着大郎君,苟着呢。以前主公的势力只在郐县,派人出去找,到底人力有限,如今主公已正式登位郡守,该是能查到那老头子和大郎君的消息了。” 比列却没有忽红这么乐观,叹了口长气道:“但愿如此吧。” 咻的一声,一块银黑色的铁片,至忽红和比列的头顶划过,直接将一只从他们头顶飞过的杜鹃,给切成了两半,杜鹃鸟的两节躯体,分别掉落在了前方约十丈远的地上。 忽红与比列两人同时一惊,随即在马背上,矮下身子,手同时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准备随时抽刀拼杀,立即警戒起周围来。 刚才那银黑色的铁片,最初的目标,若是他们其中一人的脖颈,那真是稍有大意,便是命陨的下场了。 “警戒!”比列立即扬声厉呵道。 比列此言一出,护于车队前后两旁的部曲,纷纷抽刀,迅速的拱卫自己所护的马车,对外警戒,一时间蓄势待发。 行于车队前后赶路的百姓,见那明显乃贵族出行的车队,突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也是吓的不清,纷纷退避,仓皇四顾,以为有山匪前来袭击贵人车队打劫。 更有精明的百姓,身上背的物什都不要了,直接甩在原地,拔腿就跑,生怕稍慢一步,就被殃及池鱼。 “比列叔叔,那铁片是鹿儿射出去的,非是有歹人来袭。”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年,骑在高红大马上,驱动身下的马匹,面有羞赧的骑行到比列与忽红身旁,态度诚恳地低下头认错。 此少年骑马奔来时,额前几缕飘落的碎发,张扬的轻摆,倒显得那稚嫩的脸庞,有了几分清晰分明的俊朗轮廓,白皙的肤色,在烈焰阳光映衬下,更显得奕奕生辉,朝气勃发。 第442章 做‘错\’事的王鹿 “鹿儿?”比列看到来人,眉头皱起。 骑马奔来的朝气少年,正是王鹿。 因为王题忙于木工作坊的事,常常泡在木工作坊里不回家,于是便恳请主公林知皇的帮助,将王鹿托付给了裴氏照顾。 近段时间,王鹿一直住在林府上,没事就缠着比列学武。 比列与王鹿很是投缘,十分喜欢这孩子。 王鹿在武学一道,天赋很是不错,又肯吃苦,比列耐不住王鹿的缠磨,也就动了心思教他。 起初,还是王鹿缠着比列要他教,比列教了几天后,后续不用王鹿再主动缠磨,比列自己就会每日空出一个时辰,专门来练武场教授王鹿习武。 教了王鹿一段时间后,比列很是可惜王鹿学武起步的年纪晚了点,如今快十岁了,才开始正式学武,到底是错过了最佳习武时机,浪费天赋了。 王鹿于武学一道,若想有大的成就,除非下死功夫,不然很难走远了。 “刚才那铁片,你甩的?”忽红瞪视王鹿,冷声道。 “忽姨,鹿儿最近练了一手,刚才看天上有鸟飞过,没忍住,就将手上的暗器甩了出去,想试一试效果,没想到........” 王鹿红而润泽的唇微嘟,眉目流转之处尽是委屈,别人责怪他的话语,还未说出口,只看他这般惹人怜爱的模样,就实在让人难以再出口训斥他。 比列也瞪了王鹿一眼,挥手扬声再对周围道:“是虚惊一场!” “众部曲听令,收!保持阵型,不可懈怠,继续前行!”比列命令道。 “是!”众部曲齐齐应声,即刻收刀入鞘,保持刚才的阵型,继续护卫车队前行。 比列处理好一场虚惊,这才开始数落王鹿:“这是在外面赶路,瞎胡闹什么?要玩游戏,也要寻个合适的时机不是?” “比列叔,你这哪是训斥?小孩子犯错,你一次不把他教训好了,下次他还敢再犯,并能不知天高地厚的玩出把更大的。” 忽红见比列明显舍不得责骂王鹿,骑马上前挤开他,扬起手中的马鞭,指着王鹿凶道:“你刚才甩出去的东西,你当是玩呢?” 忽红的嗓门很大,凶起人来,声若洪钟,只吓的对面骑在马上的王鹿,缩起了小脑袋。 “那东西若是没有打准,甩到人身上,或是马匹身上,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玩?拿这种有杀伤力的东西玩?” 王鹿被忽红训的不敢抬头,嗫嚅着小声保证道:“忽姨,鹿儿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 “下次?你还敢有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在赶路的途中,‘玩’这个东西......” 说着,忽红满脸凶狠地一甩手中马鞭,鞭影正好檫着王鹿的耳朵边甩过去,近在咫尺的破空声凛冽又危险,王鹿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被忽红挤到旁边的比列,见忽红向王鹿甩了鞭子,也惊了一跳,扬手就想阻拦,后见鞭子的去势,只是擦着王鹿的耳边飞过去的,这才明悟忽红只是在吓唬王鹿。 “再敢有下次,刚才那记鞭子,就是甩在你身上了,听明白没有?”忽红硬声恐吓道。 “是!鹿儿再不敢了!”王鹿识时务的挺直腰身,立即回道。 忽红这才满意的点了头:“去吧。” 王鹿闻言,如蒙大赦,催着缰绳,跑到了刚才那两节杜鹃鸟的尸体旁。 王鹿翻身下马,捡起了掉落在旁边的银黑色铁片,又动作行云如流水的翻身上马,回头对正望着他的比列与忽红,扬起一个大大笑容,这笑容被阳光晕染成柔和的颜色,将王鹿稚嫩的脸,映照的恬淡隽永。 “这孩子,长得真是好啊,长大了,估计得迷倒不少小娘子。”忽红笑望着王鹿驱马跑到车队中央的背影,啧啧地断言道。 比列垂了忽红的肩一拳,赞道:“行啊你,看来你管理学武堂,确实收获不少啊,刚才看你教训王鹿,把叔都唬了一跳。” 忽红对比列拱拱手,算是受下比列的赞扬了。 王鹿一路策马来到王题歇息的马车边,挑开帘子往里探看,果然看到王题还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瘫在马车里。 “小叔,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王鹿无奈道。 王题听到侄子王鹿的声音,眼睛这才逐渐有了焦距,向马车外看去,有气无力道:“鹿儿,外面日头这么烈,有车不坐,你做甚非骑个马,在外面跑?自讨苦吃。” “马车里憋闷,骑马自在些。”王鹿回道。 “刚才车队怎么停了一下?”王题继续有气无力的问。 “虚惊一场,比列叔已经处理好了。”王鹿继续回道。 “那就好。”王题点头,没精打采的开口劝道:“鹿儿,你也别在外面骑马了,进来车里歇息会吧,晒中暑了就不好了。” 王鹿歪头想了想,最后还是听了王题的劝,翻身下了马,上了马车。 跳上马车后,王鹿便拿过一边的水壶,拔掉木塞,壶口对嘴,咕咚咕咚的直饮了大半壶的水,这才作罢。 王题见侄子如此牛饮,轻嘲道:“你小子,还是累了吧?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呢,怎么劝你,都非要在外面骑马,不愿回马车里坐着,如今撑不住了吧?” 王鹿喝好了水,也不在意小叔的调侃,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擦汗,关心的问:“小叔,你好了吗?终于知道关心侄儿了?” “不,你小叔我没好!小叔现在仍是崩溃的,难以想象,那般霸气的主公,竟然是女子!!”王题哼哼唧唧的说完此话,又抱住了自己的头,开始了新一轮的无病呻吟。 第443章 王鹿对来人的‘恐吓\’ 至林知皇以女身成为郡守的消息传回郐县后,王题就抑郁了,时常会以这种姿态,发疯似的呻吟一番。 “林世叔是女子又如何?这又不影响她的本事。林世叔以女身,都能登郡守位,多厉害。”王鹿说着话,从袖子里拿出刚才捡回来的银黑色铁片,认真细心的擦拭起来,面上满是孺慕之色。 王题痛苦的抱住头,萎靡不振的说道:“鹿儿,你说的这些,不是小叔情绪崩溃的重点。” “重点是什么?”王鹿此时已将手中的银黑色铁片擦干净了,娴熟的在指尖,翻转把玩起来。 “重点是.......”重点是,当时他痛不欲生,一心求死,主公来开解他的心结时,曾用双手捧过他的脸,更是抱过他........ 王题说不下去了,又用头对着马车地板,咚咚地撞击了两下,彻底地没了声响。 “小叔,鹿儿觉得你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反是前几天藏头露尾,来木工作坊找小叔的人,小叔需得注意。”王鹿将那银黑色的铁片,在手指间玩出了花一般的残影。 王题听王鹿提到了木工作坊前几天来人的事,脸上神情一变,当即就坐起了身,神色凝重的看向坐在马车另一边的王鹿,奇道:“鹿儿,你是如何知道,前几天有人来木工作坊找了我的?” 王鹿睁着干净的眼睛,纯然道:“那天鹿儿去木工作坊找小叔,偶然间看到的。” “你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了?你知道来的是什么人?”王题咽下一口唾沫,紧张的问。 “听到了,也知道了他们是什么人。”王鹿眨巴一下眼睛,乖巧地点头回道。 “小叔,你要跟他们走吗?” “当然不!”王题即刻否认道。 话落,王题左右看看,凑到王鹿身边,小声地对他耳语道:“鹿儿,那些人来找我的事,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的身份,知道了吗?” 王鹿闻言又乖巧的点头:“好,只要小叔不跟他们走就行。” 王题爱怜的摸摸王鹿的头:“乖,小叔不会跟他们走的。” 王鹿点头,垂下灿若星辰的眸子,小叔说了不想走,可南天那些人,现在就跟在他们车队后方不远处呢。 “鹿儿,你在想什么?你手上玩的这是什么?小叔这几天,都见你在手上把玩这东西。”王题见王鹿半天不说话,奇怪地开口问道。 “就是,吓唬人的东西。”王鹿扬起头,可爱地笑道。 “吓唬人的东西?”王题不解。 “鹿儿刚才用这个东西,吓唬了跟在我们车队后面的人,他们被吓到,应该就不敢来和鹿儿抢小叔了吧?”王鹿说着话,举了举手中的铁片,笑眯了眼。 王题听的不明所以,揉揉王鹿的脑袋,直将他的发冠都给揉歪了,才打趣他道:“说什么孩子话,你这小铁片,能吓唬的了谁?” 王鹿歪头笑道:“鹿儿觉得吓唬到了呢。” 王题闻言,哭笑不得,心中直叹侄子可能随了嫂子了,都快十岁了,还这般懵懂,一点他们王家人的聪明劲都没见着。看来他得好好跟着主公干才是,以后才好庇护这唯一的侄子啊。 王题这般想着,原本崩溃的情绪都不药而愈了。 车队首部,王鹿捡了东西,骑马跑走后,当头的宽大马车里,罗婆撩起了车帘子,探出头来,高声问:“比列,刚才发生何事?” 比列见罗婆探出头来,立即策马至车厢边,拱手回道:“无事,只是虚惊一场。” 罗婆闻言,放心地点头:“无事就好,宁愿小心些,也莫要出纰漏。这官道上,来往的行人太多,前后都是人,谁知道哪些人,就是包藏祸心之辈呢?偶尔这样草木皆兵一次,也正好亮亮实力,震慑周围的宵小们。” “罗管事说的很是。”比列赞同道。 闲话毕,罗婆又道:“夫人问,还有多久才能到离仙郡郡城?” “照我们如今的行路速度,大概还有两日,便可到离仙郡郡城了。” 罗婆探得想知道的消息,对比列点头,又将脑袋,缩回了马车里。 罗婆进了马车,细心地将马车帘掩好,以免沙土吹进车里。 裴氏此时正在马车里,规整近段时间,育幼堂和学武堂所有开支的账目。 “夫人,再行两日,便可到离仙郡郡城了。您日思夜想,可算要见到大娘子了。”罗婆说着,便抹起泪来。 裴氏放下手中账目,敲了敲账簿上育幼堂的那一项支出,叹气道:“这幼儿教育,当真是好大一笔开支啊。” 裴氏感叹着,一抬头,就见罗婆又抹起了眼泪,遂无奈道:“罗婆,你怎么又哭了?” “奴就是心疼夫人您,家主这甩手一走,郐县的一切事务,就都是您在打理。您以前还只是操心内宅之事,如今倒好,内外都得您操持,您已经多久没睡一个好觉了?”罗婆望向裴氏的眼里,满是心疼。 第444章 裴氏回盛京之信 “每日如此,我只觉生活充足了不少,以前我的目光只拘泥于内宅,倒是浪费了不少时光,如今这般忙碌,就当是补齐以前所缺失的时光了。” 裴氏淡然而笑,整个人的气貌,竟看着有几分昔日裴五老爷的影子,沉稳而睿智。 罗婆见裴氏如此,目中的泪花更是止不住:“您现在看着,可真像家主,夫人不愧为老爷一手教养长大的女儿,许配给没心没肺的家主,当真是受委屈了。若是我们老爷未被奸人害死,以您的品貌,什么样的好郎君配不得?” 罗婆口中的老爷,指的是裴氏的父亲,一品世家裴氏五房的老爷,裴行俭。 裴氏闻言,摇头失笑:“罗婆,最近你是怎么了,总是说胡话?不嫁夫君,我又哪生的出这般优秀的儿女来?” “大娘子和大郎君这般优秀,可不是随的家主,那是随了您了。”罗婆言之凿凿道。 裴氏嗔怪的看了罗婆一眼:“罗婆,你这话说的违心。” “老奴说这话可一点也不违心,大娘子和大郎君要是随了家主,那还了得,您怕是一辈子都熬不出头了,说不得要泡在苦水里,苦一辈子了。”罗婆颇有些怨念。 “家主就是好命,明明不成气,却上有个为他操心的爹,成年后爹又拿大笔聘礼,给他娶了您这么个才貌双全的媳妇,您又给他生了一双聪慧的儿女,天爷啊,这般想想,家主的命,真是好。”罗婆如今一想到林者云,就想到他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这些小妖精,以前可没少给裴氏气受。 “夫君虽无甚大的才能,但品性纯良,为人至善,虽有些好女色,但却并不宠妾灭妻,只这几点,就胜过天下男子多矣。有多少沽名钓誉之辈,表面看着敬重妻子,私底下不做人的?” 裴氏说到这里,声音一顿,总算看出罗婆的不妥来,皱眉问道:“罗婆,自打环儿被封为郡守的消息传回来后,你就总提夫君的不是?为何?” 罗婆一拍大腿,痛心疾首道:“老奴这是不服啊!” “早知道女子也可以为官,男子与女子等同,当初凭夫人您的本事,完全可以不出嫁,去继承老爷衣钵的。哪会让裴家别房的人,钻了空子,以咱们五房鼎立门户的郎君年纪尚幼为由,代掌五房的产业,趁机霸占了咱们五房的产业去?您当时可是及笄了的,坐产招婿,继承家主衣钵也未尝不可。” 裴氏想到前事,也一时静默了,好半晌后才道:“不行的。当初,我并没有环儿的魄力。甚至,往前倒推一年,我都没那份魄力。” 罗婆闻言,嘴唇嗫嚅几下,再也说不出别话来,因为,裴氏说的是实情。 罗婆看着裴氏长大,哪能不知道裴氏的性子,裴氏身有才学是不假,但却性子柔弱,无甚主见,并不似现在这般,身具经过岁月洗礼后,汇聚于身的沉稳果敢?又如何能成事? 罗婆想到此,长叹一口气,终于平心静气了。 “才学易得,心性难得,大娘子生来便有如此心性,当真是不凡也。也难怪,大娘子胸有大志,能成为大济朝,第一个被封官的女子了。”罗婆感叹道。 “是啊,我的女儿,当真是不俗。此前在逃亡时,她就与我和夫君说过,她欲取天下。我当时,还当那是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的玩笑话,如今看来,她倒从不说妄言。”裴氏眉目慈和,面上全是有女如此的骄傲。 罗婆与有荣焉的附和了几句,而后又记起了正事:“夫人,盛京那边来信,以为登郡守位的是大郎君,您准备如何回?大郎君,可是林族长,花了大心力栽培的,他若知道大郎君如今生死未卜的消息,不知道该如何伤心了。” 罗婆乃裴氏的心腹,知道的事情自然不少,关于林族长私下补贴林者云的事,那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包括大郎君从小到大的文武启蒙师父,皆是林族长千里迢迢私下里送人来,避人耳目安排的,就为了培养嫡长孙成才。 还有胡氏部曲,从一到十,皆是林氏族中历代培养的家奴好手,被林族长暗地里充做了普通部曲,安排来郐县,护卫嫡长子一家的安全。 林族长对林者云这嫡长子,可谓是煞费苦心了。 裴氏亦是忧心道:“夫君心性单纯,又不知天高地厚,公爹怕他在盛京被人算计了去,故将他安排到了这偏远的小县为县令,也算对他的庇护。公爹行事向来稳操胜券,哪知郐县这小地方会因夫君心软施粥的事,进而引发乱民冲城的变故。” “如今晖儿因城乱失踪,公爹若知晓悉心栽培的嫡长孙,如今生死未卜的消息,也不知受不受得住。”裴氏说着,默默地垂泪起来。 罗婆对林族长的感官,那是非常好的,远超林者云这个家主。林族长乃是裴五老爷的昔日旧友,当初裴五老爷乍然身死,唯一肯来为裴家五房出头的,也就林族长了。 当初若没有林族长出手相助,裴家五房那些孤儿寡母,如今都不知还能不能存活于世。 裴氏虽也心伤儿子生死未卜之事,但经过这么长时间,早已慢慢平复了那些心伤,此时她更忧心的,是公爹的身体。 公爹如今年纪大了,若获知晖儿的消息,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裴氏垂泪思索了片刻,到底不似从前那般没有主见了,抹了眼泪,拍板定音道:“等到了离仙郡,就回信,将环儿成为离仙郡郡守,以及夫君随鲁王去库州之事,如实告知,晖儿失踪的事,就不必提了,免得公爹年纪大了,受不住。” 罗婆迟疑道:“那大娘子的志向.......” 裴氏坚决道:“不可,环儿对外,就是鲁王扶持的傀儡,在环儿自己揭下伪装前,不可将环儿的真面目,告诉任何人,包括公爹。” 第445章 林婉娘的天赋异禀 烈阳灿烂,恍若细碎的火星一样,洒在地上,透着燥热的亮光。 车队居中的位置,有一辆挂着粉纱帘子的马车。 马车里,乘坐着两名贵族打扮的小娘子,正是林知皇的庶妹,林婉娘和林珍娘。 林珍娘安静的靠坐在马车内的一角,手捧着一卷书,正在细细研读。 林婉娘则靠在车窗旁,手中拿着绣绷,却并未见她刺绣,反是将耳朵贴在车厢壁上,细听外面的声音。 “阿姊,你又在偷听娘和罗管事的谈话吗?”林珍娘见林婉娘一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还保持着探听的姿势未动弹,不由放下了手中的书,开口问询道。 其实,林婉娘有个除了她小娘翠霞和庶妹林珍娘以外,其他人都不知的长处,那便是听力绝佳。 林婉娘的小娘翠霞,在跟着林者云之前,乃是花船伶人出身,因其生的柔媚艳丽,被外出逍遥的林者云看中,给赎身带了回府,这才脱离了卖艺为生,笑迎往来的生活。 翠霞自出生起,便听力绝佳,嗓音清亮,这也是她当初会被花船船主看中,被她爹娘视作货物,拿了好价钱,卖给花船船主的原因。翠霞对自己这份天赋异禀,那是又爱又恨。 而翠霞这份听力,也同样遗传到了她所生的女儿,林婉娘身上,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方圆百十丈内,任何风吹草动,只要林婉娘想,皆可尽收于耳。 而林婉娘,此时就在凝声细听裴氏马车里的谈话声。 方才,裴氏与罗婆在马车内的小声谈话,早已尽数收入林婉娘耳中。 “嘘!”林婉娘此时正听到重要的位置,听林珍娘讲话,回过身,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又趴回去细听。 “阿姊,你平时在府里就喜欢听娘屋子里的动静,你没有事情做了吗?能不能干点别的?知道这些,你又能做何?”林珍娘苦口婆心的劝道。 林婉娘被林珍娘劝的心烦,弹坐起身,反驳道:“当然有用,当初爹准备弃城时,若不是我机警,听到了娘和爹在屋子里的谈话声,提醒你和小娘,我们当时能那么快,跟上爹逃出城的队伍吗?你看看,那些没逃出来的姐妹,都是些什么下场?如今坟头的草,都不知道长了有几寸高了!” 林珍娘听林婉娘如此说,一时也没了声响,半晌后,才又开口问道:“那.....阿姊这次又听到了什么?” 林婉娘不屑地撇撇嘴道:“罗婆又在怀念她那老家主了,不住的夸呢,夸完老家主又夸裴氏,将爹贬的那是一文不值。然后两人又激动的夸了一番做了郡守的‘那人’,商议着怎么回信远在盛京祖父,这边的情况呢。” “祖父又来信了?祖父若知道大兄生死未卜的消息,不知道要如何难过了。”林珍娘闻言,忧心道。 林婉娘与林珍娘两人皆是庶女,从小形影不离的长大,所以关系极近,林婉娘从懂事开始,就喜欢探听裴氏院子里的消息,平时听到什么,皆不会瞒着林珍娘。 也因此,林婉娘与林珍娘俩姐妹,从幼时便从裴氏那得知,远在盛京的祖父,对爹和林知晖是有多上心了,两人虽然未真正见过祖父,但就祖父这份对子嗣的用心,她们两人对祖父,就有难言的孺慕之情。 林婉娘听林珍娘如此说,亦有些难过,一时间也不和林珍娘吵嘴了。 自从林珍娘喜欢看书后,两姐妹间的亲密关系就每况日下,林婉娘没事就要与她吵嘴一番。 两姐妹如今的观点各不相同,谁也说不过谁,曾经最好的两姐妹,最近更是频繁冷战。 “娘打算告诉祖父,大兄如今生死未卜的消息吗?”林珍娘伤感的问。 林婉娘摇头:“不打算,她也怕祖父受不住。” “那就好,大阿姊被歹人劫走都无事,大兄文武双全的,应当也无大事,说不得在外听到大阿姊做郡守的消息,自己就回来了呢。”林珍娘希冀道。 林婉娘听林珍娘如此说,嗤之以鼻道:“我看难,阿弟那人,文武双全又如何,缺心眼的很,和阿爹比,也不遑多让,在外面若碰到恶人,估计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呢。” 话说到一半,林婉娘顿了一下,又别扭道:“和‘那人’,就更不能比了,心性城府差远了,现在还没音信,依我看,八成是死了。” 林珍娘终于听不下去了,负气的将手中的书放下,愠怒道:“阿姊!你能不能盼点好的!” 林婉娘不甘示弱的回怼道:“我在说事实,阿弟难道是我盼好就能盼好的?让他没事任性乱跑,活该!你别以为多看了两本书就可以来说教我了,最近总是大道理一堆的,烦死了。” 林婉娘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实则私下里,性情十分火爆,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林珍娘相处时,林婉娘从来都是真性情,也不遮掩什么。 “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林婉娘生气的打断林珍娘欲说之言,眼眶含泪道:“‘那人’和阿弟,两人想做自己就做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根本就无需担心别人喜不喜欢,因为出生便高人一等,哪用看别人脸色行事。都是别人来讨好他们。” 林婉娘越说越委屈,眼眶中的泪滚滚流下:“我性子从小就活泼,小娘总是在我耳边,耳提面命的说,女人家性情要柔顺,要柔弱,才会惹人怜惜,硬逼着我每天装腔作势学女儿家的柔弱。”林婉娘用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但小娘说的确实不假,我扮柔弱,扮温顺,扮娴静,爹就会因此多关注我几分,在众多庶女里,也是最疼爱我的。但这一切,都在‘那人’来后变了,爹只看的到她,只喜欢她那个女儿,即使她不柔弱,不温顺,不娴静,爹依旧还是会喜爱她!” “假的!都是假的!我们一出生,命就已经决定了,我们是庶出,就注定一切了!我以为我这样委屈求全变成爹喜爱的模样,让爹喜爱我,以后就能让爹给我找个好人家嫁了,没想到,‘那人’一来,爹眼里就完全没我了!” 林婉娘哼笑一声,又抹了把脸上的泪,自嘲道:“爹眼里能有谁?爹平时看着好骗,连自己女儿的真性情都看不出,好言哄骗几句,就什么都给了。哪知道,关键时候,爹倒是清醒的很,逃命时,除了记得带上裴氏,阿弟,和‘那人’,其他的庶出儿女,那是说丢就丢,真狠心啊!” 林珍娘也被林婉娘说得哭了起来,膝行过来,紧紧的抱住林婉娘,埋头入她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第446章 嫡与庶 林婉娘听觉敏锐,听得到周围所有的声音,当初在逃亡前,林者云说的所有话,她们其实都是知道的,只是没和任何人说,包括他们的小娘。 而逃亡时,林知皇的所有谋划,凡是说出口的,林婉娘亦是全部听在耳里。 当初在露山上,林府的奴仆密议要叛乱,林婉娘其实是最早知道的。 然而,她着急也没用,爹在帐篷里养病,她只能接触到小娘,和小娘讲此事,又有何用? 心急之下,林婉娘甚至想过强闯林者云的围帐,去提醒阿爹此事,但却不敢,不敢让阿爹看到她的不娴静,更不敢让阿爹知道她一直能听到府内的所有谈话。 阿爹知道此事后,会如何处置她?林婉娘不敢想象。 ‘那人’却不用顾虑这点,可以在外面自由行走,可以掌事,可以对阿爹直言不讳自己之能。 林婉娘最初在听到‘那人’只凭自己头脑,就推测到了欲来的奴仆反叛危机,并且提醒了阿爹此事,更有可解决的办法,是如释重负的,这样,大家都安全了,她也可以不必暴露自己之能去提醒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林婉娘也是在那时,彻彻底底的对林知皇起了妒忌之心。为什么,‘那人’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她却不能!不敢! 嫡与庶,一字之别,天差地别。 “爹眼里只有‘那人’和大弟,其他人在他眼里皆可抛下,皆为敝履。我就不服,我们在他眼里,难道就不是他的孩子吗?就因为我们娘出身低贱,我们就低贱吗?那当初为何又让小娘生下我们!” 林婉娘当初想揭破‘那人’的身份,就是不忿与嫉妒,不忿‘那人’为什么可以特殊,嫉妒她明明也不柔顺,爹生气之余,仍旧未呵斥他,甚至什么都听她的。 最后被‘那人’夺权,也依旧爱她,且用自己的方式在护她。她呢,百般讨好与奉承,最后也只换来一个说丢就能丢。 林婉娘当时突遭如此变故,只觉能活一天是一天,嫉妒林知皇嫉妒的红了眼,想法也就越发偏激,只想看林知皇倒霉,于是,就想让她女扮男装之事,让那两加入他们的‘外人’知道,也给她添一添堵。 然而,她和林珍娘商量的好好的,行事才起一个头,就被小娘们给识破了,并被教训了一顿,最后被狠狠的打压了。 等后来她们的境况,因为‘那人’越来越好,林婉娘的理智也逐渐回笼,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也就歇了揭破那人真实身份的心思。 林珍娘开始爱看书,而林婉娘则更想给‘那人’添堵了。 “阿姊,别再想当初的事了,当初弃城时,情况紧急,爹是视情况做的应对,也没等大兄啊!”林珍娘抱紧林婉娘,哭着苦劝道。 “那是因为爹早先就派了一队部曲去护卫大弟!”林婉娘咬牙含泪道。 “阿姊,你别钻牛角尖了,爹也是迫不得已........” “什么迫不得已?当时我可都听见了,城乱时,大弟不在府里,我们可都在府里,爹第一反应就是去寻裴氏和‘那人’,亲自将她们带上出逃的马车后,车队立即就启程走了。若不是我早先听到了消息,告知了小娘和你,早早地什么都不带,上了马车,我们哪能跟的上?” “那阿姊你这是在心里怨怪爹呢,为何要和大姊别苗头呢?” 林珍娘搂住林婉娘,如往常那般撒娇道:“阿姊,你别想了好不好,我们本就乃庶出,娘作为嫡母,虽对我们不喜,但也只是无视我们,并没磋磨过我们,我们想这些作何?平心静气,得过且过就好了,干什么非要与大姊比?大姊那般人物,我们如何能比?” 林婉娘又被林珍娘噎住,生恼地松开手,也不搂她了,气道:“看看,你又在为‘那人’说话了,她都不理我们,从来没看过你我,她和我们讲过话吗?认我们是妹妹吗?你一口一个大姊叫的这么亲切,她听的见么?少热脸上赶着贴人家的冷屁股了!” “我不是在为大姊说话.......” 林珍娘急着解释,林婉娘却脾气暴烈的直接挥手打断了她的话,愤然抹去脸上的泪,指着她的鼻子怒道:“那你就让‘那人’做你的阿姊去,别来和我亲近!都还没和她说过话,就这般亲近她,以后有了亲近她的机会,你眼里还能有我这个阿姊?你和爹一样!都喜欢她!她一来,我在你们眼里算什么?” 林珍娘被林婉娘说的慌了神,完全没了先前劝人时的冷静,拉扯住林婉娘的衣袖,一副今日定要和她掰扯清楚的架势:“阿姊,不是的!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是在担心你啊,大姊她那般能耐,若察觉到你........” “嘘!”林珍娘的话还未说完,林婉娘脸上的怒气突然一收,直接捂住林珍娘的嘴,右侧的耳朵动了动,面色霎时变得凝重起来。 “王题......不愿....走....单独.....离开车队时...强行......绑.......到了......需要.........茁州........” 车队后方,有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传入林婉娘耳里。 林婉娘听到王题,单独,强行绑,这些字眼,霎时便起了警惕心,立即侧耳,凝神细听车队后方的声音。 官道上的行人太多,他们车队末尾处,此时正好有一小孩大声的哭闹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又夹杂着大人哄劝的声音,致使林婉娘再也听不清那发声处传来的声音了。 林婉娘不耐的皱眉,又侧耳细听了片刻,还是一无所获,便松开了捂着林珍娘嘴的手。 林珍娘被林婉娘松开,立即问道:“阿姊,怎么了?” “车队后面,有人跟着我们。”林婉娘皱眉道。 第447章 随边弘与守山先生之隙 林珍娘闻言大惊,也顾不得先前和林婉娘的争吵,抓住林婉娘的手急问道:“是谁?劫匪?还是专门冲着我们来的人?他们此时在密谋如何对我们不利?还是这些人欲对付大姊,想抓娘来威胁大姊?” 林珍娘一下子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急的慌了神。 林婉娘皱眉回道:“不是,他们在讨论王题,目标乃王题。” 林珍娘一愣:“王题?代大姊掌木工作坊的那个王郎君?为何?寻私仇的?” 林婉娘沉着脸摇头,想了想,而后翻身躺下,不在意道:“听那些人话里的意思,是打算趁车队的部曲松懈,或是那王郎君下马车身边人少时,单独将人给悄悄绑走。” “反正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不关我的事。”林婉娘轻哼一声,显然没有忘记前面和林珍娘的拌嘴事,不打算再理她。 林珍娘想了一下道:“如此说来,这些人还是忌惮我们车队的防护的?那他们的人应该也不多,正面对上,是不能在我们手上讨到好的,我们要不要提醒一下比列?” “管什么闲事,要说你去说,反正我是不会承认这是我听到的。”林婉娘背对着林珍娘,不耐烦的闷声道。 林珍娘见林婉娘完全不打算再理她,也真的生恼,掀了马车帘往外探看,准备自己寻比列说,哪料刚探出头,行在马车旁伺候的仆妇就看见了林珍娘,急慌慌地迎上来,都不等林珍娘说话,就直接用手将马车帘子又给掩了上来。 “哎呦,我的三娘子,这外面都是粗野男子,您怎能随意抛头露面?您有何吩咐只管和奴说便可,何需掀帘子露了头脸去?” 林珍娘:“.........” “嗤!”林婉娘见林珍娘如此,嗤笑出声,又翻了个身,仰面闭眼,诸事不理地睡了起来。 热风蒸卷浮云,尘土飞扬,林府的车队后,大约五六十丈处,有一队约四十人左右的商旅车队,同在去往离仙郡的官道上赶路。 该商旅车队中部的一驾红漆马车里,斜躺着一名意态随意的少年郎君,手中把玩着一支白如羊脂的玉簪,墨黑的长发未束,肆意散开,在举动间轻轻摆动,气质风流,动人心魂。 此少年郎君对面端坐着一名年过半百,头发早已花白的老者,以手撑额,正在闭目静思。 马车内一老一少,两人间气氛略僵。 这两人,正是守山先生和将他从吴奎手中救出的随边弘。 随边弘用手中把玩的白玉簪子挠了挠头,漫不经心道:“前面的车队戒备很是森严,不过风吹草动,周围护卫的部曲,便这般认真警惕,并非只是花架子,这些人,素质不凡啊。” 守山先生闻言睁开眼,眼底是化不开沧桑:“聪渊,我们径直去寻聪庭便可,何须多事?” 随边弘不可置否的轻笑摇头:“师父,您这样君子可不行,郐县的那水车,您没看见吗?此物大好,师弟完全执掌一地后,粮食的产能,关系到当地的民生,更决定了以后征伐之路上,有无强兵可征,有无辎重可供。我既欲投奔师弟,看到如此好物,自然是要谋来给他的。” “聪渊,我们已问过王题,他不愿与我们同行。”守山先生长叹一声,明显也惋惜此事。 “王题不愿意,强绑了他去茁州便是,只要他脱离车队,单独行事,我们就有可趁之机,绑了人我们立即就走,此地不宜多留。” “聪渊,这样行事........”守山先生面露难色,再次长叹了一口气。 “师父,鲁王前年在衍州做的事大家也都看到了,哪有明主之相?如今更是为了永久的掌控离仙郡,竟连举荐女子为傀儡郡守的事都做出来了,以后还有何事他不敢做?这离仙郡幕后的掌权人乃鲁王,王题若执意留在这里,就是在为鲁王办事,于公于私,我都不会让王题再留在这里,他那制作水车的技术,我必须带去给师弟。” “聪渊,王题向来与聪深形影不离,他既然在此处,聪深应该也在此处。郐县如今这般气貌,必是有大才之人悉心治理才会如此,为师怀疑,此人乃是聪深。” 随边弘听守山先生如此说,手中把玩白玉簪的手一顿,沉吟道:“若是如此,离仙郡新登位的女郡守为傀儡,聪深或为鲁王留在此处的真正幕后掌事人了?聪深投奔了鲁王?或是假投鲁王,实际欲借鲁王之势为跳板起势?嗯,这也说的通,王题为何不愿和师父走,且死心塌地的要去离仙郡了。” 守山先生凄恻道:“聪深性格坚毅,眼里揉不得沙子,必不会投效枉顾百姓之命的鲁王,他若此时为鲁王所用,那必是他也生争夺天下之心了...........” 随边弘闻言,唇边漫不经心的笑弧,愈发扩大,嘲讽道:“那就有意思了,七聪中,怎么除了我,其他师兄弟,都生了争夺天下的心思?师父,您教导的亲传弟子们,当真是不同凡俗,心都大啊。” 随边弘此言一出,守山先生终于被徒弟的随性态度激恼,严厉怒喝道:“聪庭!” 随边弘面对守山先生的厉呵,丝毫不为所动,继续道:“师父,经历吴贼屠灭守山书院一事,您还当这世道是以前的世道呢?天下已乱,若想平息天下战火,就必须先经历一番血的厮杀,最后留下的那人,必要是身怀大我之人,才能算真正的救世,如今一点违背道德的事做了也就做了,被人诟病又如何?身负骂名又如何?百年后,是非功过,就让后人去评说吧。” “聪渊,你还是在怨为师,当时用整个守山书院,强对吴贼之事?”守山先生的腰,越发佝偻了些许。 随边弘不回答守山先生之言,唇边的笑意冷凝了下来,寒声道:“强权面前,文人傲骨算的什么,与人命相比,不过一文不值的东西。一时的恶事,我随边弘不怕做,就让别人去说去吧,我只求结果正确。” 守山先生面色忽青,抿唇不再言语。 随边弘侧头道:“师弟聪庭心地最是良善,时过境迁,不论人怎么变,初心不会变。我就认定了他,我只相信他,能在最后为皇时,心有黎民。师父可是如此想的?” 想到那命运多舛的小弟子,守山先生痛心的闭上眼,缓缓点了头。 “那就别管手段如何,只要能助聪庭走到最后,就是对的。”随边弘说道这里,身上散漫的气质一收,坐直身体,将散落的墨发,用方才手中把玩的白玉簪绾起:“我定要带走王题,拿到水车,此物至关重要。” 第448章 王题与林婉娘的针锋相对 晚霞如酡红的醉颜从天际缓缓褪去,浸了黑色的夜幕,从晚霞的边缘升起,车队停止了赶路,于官道旁不远处的平道上安营扎寨,以作休整。蝉鸣四溢。 马车停止了摇晃,王题也终于醒了,放下了主公曾轻薄过自己之事,振作了些许,爬起身来,欲下车走动一番。 “小叔,你去哪?”王题一动,王鹿就睁开了眼睛,出声问道。 王题见王鹿醒了,笑着摆手:“小叔躺了一天了,身体都硬了,下车走走,一会就回来,你继续睡。” 王鹿听王题要出去走走,最后一点睡意也没了,直接翻身坐起,抓了抓头发道:“小叔,过两天就到离仙郡了,你再活动筋骨如何?这荒郊野外的,你就别出去了吧?” 王题满脸宠溺的摸了摸侄子的发顶,笑道:“都这么大了,还这么粘人,乖,小叔出去走一走,方便一下,马上就回来。” 话落,王题实在有些急‘五谷轮回’事,不等王鹿在说什么,抛下他就跳下了马车。 王鹿见王题下了马车,一下子就走远了,立即掀开车帘,对马车边侍候的部曲淮商道:“跟上小叔,莫要掉以轻心!” 淮商本来就是要跟上主人王题的,骤然被小主人好似大人模样的郑重一提醒,哑然失笑之余,也不敢掉以轻心,带了三人,快步朝王题走的方向跟了上去。 王题在前面风风火火,衣袍飘飞的走着,身后跟着淮商等四名部曲,一行人沿着车队,刚走离自己所乘的马车十几丈远,准备拐往旁边更深处的树林时,迎面就撞上了几名仆妇,这几名仆妇中间,还簇拥着一相貌淑雅秀丽的小娘子。 那小娘子大约十四五岁左右的年纪,被几名仆妇护鸡崽似的团团围护着,一看就是林府上有身份的女眷。 因为天色将黑,这几名仆妇以及她们所护的小娘子是从马车里径直下来的,正急着找方便地方的王题一个不防,直接迎面撞到了其中一个仆妇身上。 “哎呦!”打头的一个仆妇被王题撞得一个趔趄,倒在马车车辕边上,咿呀乱叫。 这仆妇身后所护的小娘子,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的不轻,身体向后瑟缩一下,吓得小小的轻呼了一声。 王题听到这惊呼,知道自己这是惊扰到林府上的女眷了,这个时候出来的女眷,不做他想,想来也是出来方便的,不巧正被自己撞上了。 几名伺候女郎的仆妇,见是外男撞了上来,立即如临大敌的护住中间,此时并未带遮面的女郎。 王题立即有礼的拱手,很君子的也不抬头看那小娘子的容貌,对被几名仆妇护在中间的小娘子见礼道:“王某失礼,还望这位娘子勿怪。” 被几名仆妇护在中间的小娘子,正是林婉娘。 林婉娘上下打量了半晌于她面前请罪王题,侧头想了想,而后含怒出声:“你一个郎君,大晚上乱跑什么?” “哎呦,我的二娘子,您怎能和外男说话?”其中一个仆妇见林婉娘不闪不避,反而和王题说起话来,也不管林婉娘在和那外男说什么,立即就要将林婉娘带离此地,再退回马车上,先避一避,等这些外男都走了,再让女郎下车去方便。 而正在赔罪的王题却被林婉娘训斥的一愣,不明白双方都有错的事,他基于君子之道,先赔礼认错了,怎不见对方息事宁人,反倒还被对方理直气壮的指责了? 王题也是个较真的人,霎时也起了脾性,不顾周围部曲的阻拦,抬头追上去几步,反唇相讥道:“你一个小娘子,大晚上乱跑什么?” “你干什么?想打探我的行踪吗?你要对我做什么?是不是看我貌美,想觊觎我?” 林婉娘一把挥开拉扯着她,要将她带回马车上的仆妇,回过身,一连串的话,像机关箭弩一样,朝满面不忿的王题发射而去。 王题倒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倒打一耙,牙尖嘴利的小娘子,顿时被噎面色涨紫,抬手颤抖地指着林婉娘:“你....你.....你........” “你什么你?走路不长眼,大晚上乱跑什么?小心被人套麻袋抓了去,卖去盐田做苦力,就你这小身板,别是熬不了两天就死了!”林婉娘见王题指她,也不甘示弱似的扬袖一指王题,咒人的话,不打磕巴的就往外冒。 伺候林婉娘的仆妇们,被突然性情大变的二娘子吓的不清,齐齐想上来阻拦她,亦想将她拉扯走,奈何林婉娘挣扎太过,这些仆妇怕弄伤她,故而不敢真使力。 林府上的大娘子做了一郡郡守,作为大娘子的庶妹,府上其他庶女郎的身份,也都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仆妇们都是精明的,知晓自己伺候的女郎,以后背靠着府上的大娘子,定是能嫁去好人家的,伺候的也就越发精心起来,此时她们见自己伺候的女郎,一该之前的文弱娴雅之态,变的如此粗蛮,具都惊吓的不轻,只想快些将林婉娘拉走,以免更多人看到此场景,坏了女郎的名声去。 “好个粗蛮娘子!你...你...你自己夸赞自己貌美?羞也不羞?谁觊觎你,本郎君又没发疯!等下.....你走什么!” 王题见林婉娘挣脱簇拥她的仆妇,往一边的小树林而去,追上去两步,还欲在争辩一番,却被身边的部曲淮商给紧紧拉住了手臂。 林婉娘提着裙摆,气势汹汹地往小树林的方向走着,打开身边仆妇拉扯过来的手,蛮横的回头,声音清脆的回道:“我不走难道等你追上来轻薄我?登徒子!我现在要去方便,你别过来,敢过来,我就唤来我林府上的部曲,揍你!” 王题见林婉娘说话话,就自顾自的越走越远,仿若他真是觊觎她的登徒子一般,气急败坏的就要上去追人:“走什么!你回来,我们掰扯清楚!” 淮商见状,拦腰抱住自家郎君,急道:“主人,你没听到吗?那林二娘子都说她要去方便了,您还这样跟上去,太唐突了。” 王题气的口不择言道:“本郎君也是要去方便的!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我凭什么让她?” 淮商:“..........” 主人莫不是要跟去小树林,和那林二娘子一起方便不成? 王题说完话,显然也理智回笼,此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骤然就羞的通红了。 林婉娘此时被仆妇们护着走远了,还远远的回喊了一声:“那什么王郎君,别让我再在马车外看见你,登徒子,定是觊觎我,看我下了马车故意跟过来的!别再让我在马车外看见你!” 第449章 闭嘴,吵死了 “哎呦,我的娘子,您今日这是怎么了?怎地这般粗野?” “是呀,这传出去,该如何是好?” “您名声若坏了,以后还能嫁个好人家吗?” 两个惯来伺候林婉娘的仆妇,慌手慌脚的跟在林婉娘身后,哭丧着脸拍腿大叫,好似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般。 林婉娘斜眼撇这几名唱作俱佳仆妇,而后挥袖不耐道:“我是主人还是你们是主人,为何一直出言约束于我?” “二娘子,老奴们也是为了您好啊....您.....” “闭嘴,什么为了我好?你们是我什么人?敢说是为了我好,长辈吗?” 林婉娘此言一出,几名仆妇顿时吓得不轻,诚惶诚恐地连忙跪下磕头道:“二娘子饶了老奴们吧,老奴们岂敢自称为二娘子的长辈!您这不是要了老奴们的小命吗?” “那就都闭嘴,我再不要从你们嘴里听到为我好之类的话,再敢如此言语,我定叫你们好看。”林婉娘厉声喝道。 “是!是!是!老奴们再也不敢了。”几名仆妇被林婉娘此时反常地言语气势所震慑,再不敢倚老卖老,也不敢再言语拿捏林婉娘,老实的爬起身,垂眉敛目的站在林婉娘身后,听她吩咐。 “我现在要方便,快给我把帷幔支起来。”林婉娘耍了一通脾气,说了以前老早就想说的话,顿觉浑身都舒畅,一改之前唯唯诺诺之态,直接下令道。 林婉娘这突如其来的喝令,显然又让这些日常伺候她的仆妇们俱是不适应的一愣。 “二...二娘子......”其中一个伺候老了的仆妇,战战兢兢的开口唤林婉娘,边唤人,眼珠子还在眼中惊疑不定的上下打转,显然在质疑眼前人,是否乃原来的二娘子。 其他几名仆妇此时心中,俱都起了猜想,莫不是这荒郊野外的,府上二娘子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吧? “瞎叫什么?主人发话,为何不立即依令行事?看什么?连奴仆都做不好,平时竟敢大言不惭的教我这个主人如何做事,可笑!”林婉娘嗤笑。 “二...二娘子.......” “还不动是吗?我是庶娘子,命令不得你们是吗?是否要我将你们几个偷藏我和三妹首饰的事,上告到大夫人那里?你们才会动?”林婉娘懒得与他们再废话,一句话就拿住这群仆妇的软肋。 这群仆妇们乍闻此言,额上汗水涔出,再不敢耽搁,各自分工,手脚麻利的就支起帷幔来。 林婉娘见她们如此,脸上扬起疯狂行事过后的灿笑。 林者云此次跟随鲁王去往库州,裴氏手上事务繁多,因此未曾同行。 于是,裴氏就将林者云仅剩的三个妾,给贴心的打包送往了库州,照顾林者云的起居。林婉娘的小娘翠霞,就在这之中。 翠霞走了,林婉娘也就没有了小娘在身边耳提面命似的让她娴静,更没有了听觉敏锐的小娘,无时无刻围绕着她,听墙角似得的监督。 这是至林婉娘出生起,小娘翠霞第一次彻底离开她的身边,并非只是隔几个院子的离开,而是地域上的彻底隔离,小娘再也听不到她的动静了,委实令人大畅。 自从翠霞离开了林婉娘身边,林婉娘这几日说话做事,私下里已没有了以前的谨言慎行,如今这般公然的在林珍娘以外的人面前展露本性,畅所欲言,是以前林婉娘想也不敢想的事。 林婉娘老早就想释放自己了,只是一直未曾迈出那一步,如今这样,也算是一次契机。 此时此地,身份最高的是她,身边这些不过是些下人,不如小娘对她有生恩,她作为主人,何话说不得? 小娘翠霞走了,再也没有人,即使隔得远,也能听到她在作何,她在说何了,这种解除束缚的感觉,真的好畅快。 感觉畅快的林婉娘,畅快的笑着,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在支起了帷幔的小树林里,解决了五谷轮回的大事。 周围那些等在一边的仆妇,听林婉娘在哼小曲,全身吓得毛骨悚然,在心里越发肯定了林婉娘是被鬼上身了,但不敢言说,就怕自己还未说出整口的告状之语,就被那厉鬼夺了性命去。 脾气直率的王题被林婉娘最后一句话气了个好歹,也不去小树林了,改变了原定计划,甩袖转身,怒气冲冲的就回了自己所乘的马车。 一回车,王题见王鹿点亮了烛火照明,在捣鼓他的机关器械,便道:“鹿儿,你先下个车,小叔要在这马车里方便一下。” 王鹿眨巴一下大眼,不解道:“小叔,你刚才不是要去外面方便的吗?” “别提了,碰见个女疯子。”王题面目涨红,怒而甩袖。 “女疯子?” 王题怒气冲冲跺脚道:“主公的妹妹果然也不是好性子的,气煞我也!” 王鹿歪头想了想,在嫌弃小叔在车内方便与小叔的安全,这两件事上仔细地权衡了一下,最后还是收了东西,下了马车。 临走前,王鹿特意回头叮嘱王题道:“小叔,方便完,一定要将马车的车帘子打开,透好了气,再叫侄儿上车。” 王题不客气的给了王鹿后脑勺的一巴掌:“臭小子,还嫌弃起你小叔了,快下车,小叔还能恶心到你?你小子以前可没少在小叔怀里尿尿,小叔可嫌弃过你?” “那都是多小时候的事了,小叔你怎么还说?”王鹿红唇微嘟,明显不满王题竟然说他小时候的丑事。 “快下车吧你,臭小子,不然小叔将你更小时的丑事,都给抖落出来。”王题觉得侄子的表情逗趣,刚才被人曲解,责骂的郁愤都散去不少。 王鹿轻哼一声,拿着手中正在组装器械,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林婉娘方便完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跟随她的几个仆妇,明显比去时眉眼低垂了许多。 马车帘子放下,车内只剩下了林珍娘和林婉娘两人,林珍娘笑容灿烂的就迎了上来:“阿姊,你还说你不管闲事。” “我哪有管什么闲事,就是正巧想去方便而已。”林婉娘将林珍娘挽着她的手拍开,盘腿坐下,不正眼看林珍娘,脸撇向另一边说道。 林珍娘掩嘴偷笑:“才不是,阿姊看不到王郎君走过来了,你还能听不到他走过来了?可不就是故意下车,让人撞上的嘛?” “闭嘴,吵死了。”林婉娘翻身躺下,倒头就睡。 第450章 师父,温南方与符骁,你选? 夜半,弯月淡淡的缀在夜空中,繁星闪烁着银光,只凭光亮,星子由次入主。 随边弘见六名派出去的部曲,夜半空手而回,面上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神态,终于微收。 “没有找到机会?王题没有脱离车队单独行动?”随边弘冷声诘问六名部曲中为首的张洋。 “不是,王题入夜时分,本是已下了马车,准备去往小树林方向出恭,不料行去的路上,正巧撞上了同样要去往小树林的林府小娘子,王题和那林小娘子起了一番争执,最后又返回了马车,故而,奴们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随边弘侧目,王题准备去小树林方便,最后又没去? 如此巧?还有今日白天,林府护卫的部曲,那一番草木皆兵的亮刀,也是偶然?还是......有意震慑? 随边弘眉尾微挑道:“他们争执什么?” “那小娘子说的话甚是古怪,说什么不让王题一个人乱跑,小心被人套了麻袋去,之类的话,看似争吵,但此话,说了不下二三次。”部曲张洋显然也觉得此处甚是奇怪,重点回禀此事。 “不好!”随边弘闻言,面色立时严肃起来,挥手让身前的几名部曲退下,转身便回了马车。 随边弘撩开马车帘子,对内道:“师父,我们的行踪和目的暴露了,需即刻就走。” “不要水车了?”守山先生闻言抬眼,半丝慌乱未显,气定神闲的问道。 “早在王题拒绝与我们同去茁州时,我就做了两手准备。王题既然铁了心不愿意跟我们去茁州,如今也难强绑他去,那便算了。别到最后,王题没带走,反倒将你我师徒二人也折在这里。” 虽然这段时间紧跟王题,浪费了不少时间,但随边弘很懂及时止损的道理,见事不妙,立即就准备撤离此处。 守山先生奇问:“另一手准备?” 随边弘见守山先生并不急着走,想了想掀了马车帘子上车,低声回道:“王题已培养出了六名,能单独掌案水车制作的弟子。在王题随林府的车队出发前,这几名弟子,已被离仙郡来的人,分别派往了离仙郡他县,掌管当地木工作坊的水车制作,我已派十名好手,沿路去追前往广山县的那名弟子了,抓到人,便会立即送往茁州。” 随边弘一边着回话,一边取下马车内壁上悬挂的一柄长剑,曼斯调理的插入腰间:“王题带出的弟子,身边的护卫,定不如王题身边防护严密,将那弟子带去茁州,应当万无一失。” “既然如此,水车已是到手,聪渊,你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强绑走王题?” “王题成立了’匠家‘,此时虽不显,但凭此水车,即使他日后再无新物什造出,也定会为天下木工所尊崇,此后在这一派,定然一呼百应。那他本人的价值就大了,如此人才,我定要将他带给师弟。” 守山先生眸色沉静地看着随边弘一连番的动作,又听他如此说,静默半晌后道:“聪渊,聪深在这里,或许我们可以去离仙郡,说服聪深,带上王题,一起去往茁州。” 随边弘闻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惊讶的微睁,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师父,原来是这样的打算,也难怪这一路上,师父都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不论自己行何事,也不做阻止了。 随边弘此时心中,只余无力,原来师父守山先生一直想的是,在去茁州投奔符骁之前,借此机会引出温南方,在这里见上弟子温南方一面,想以师父的身份,说服他放弃野心,投奔符骁。 哈,何其可笑,何其天真。 守山书院的那些先生,那些师兄弟,就是死在师父的这种可笑想法之下。 屠灭守山书院的人是吴贼不假,但细究其原因,师父的自以为是,亦为其中一方因素。 随边弘痛苦的轻笑一声,不由又想到了守山上,当时血染书院的场景。 当时保下师弟的方式有很多,暗来便是,何须这般明刀明枪的与那不可理喻的蛮族贼子吴奎硬对上,赌他不敢攻上守山,赌他不敢得罪天下文人。 手中有强权刀兵之人,如何会忌惮文人的软刀,他们目光短视,只会看到眼前,只会觉得冒犯,只会觉得你在挑衅。 在那些以杀夺得一切的人眼里,感受到这些,他们会如何应对?自然还是杀,自然是要以血来威慑众人。 “师父,经历守山书院之祸,您的想法,为何还如此的自以为是?如此的因循守旧?您以为他人,都会以您的想法,您的道德标准,去行事吗?” 守山先生艰涩道:“聪深不同,是为师看着.......” 随边弘打断守山先生还欲再说之言:“师父,人心是会变的,每个人也都是不同的,所想会不同,所思亦会不同,你是无法预知,另一个人的私欲的。” “我们既然在师兄弟中,选择了投奔聪庭,那就是以他为主,聪深同样已生有野心,那就乃对手,他会放任我们这两个助力,顺利投奔聪庭吗?” “可.......”守山先生还欲再言。 随边弘已经完全不想听了,直论结果道:“还是说师父您已经改变主意了,想留在这投奔聪深?若是如此,您自去,徒儿不孝,要先行一步,去往茁州了。” 守山先生急忙道:“不,为师去茁州。” 随边弘不容置疑的点头,大步流星的走下马车:“那我们即刻就得走,等王题到了离仙郡,定会将我们欲投聪庭之事,告知温南方,如今他们车队中又有人发现了,我们跟在他们车队之后的事,等到了离仙郡郡城,我们若还未走远,就是瓮中捉鳖了。” 守山先生这次再未说何,任随边弘全权掌控了他们接下来的全部安排。 不消片刻,马车急速的摇晃起来,随边弘没再回此马车,明显去了车队另一辆马车乘坐。 守山先生目色黯然地撩开马车帘,看着窗外倒退的黑暗,不断地自我反思,不断的细想随边弘刚才的那番言语,背脊越发显得佝偻,如一尊枯败了的石雕。 第451章 暑热 夏日的烈阳,猛烈地从高远的云层中垂落而下,如火浪一般将满腹柔肠大地,炙烤成火红暴躁的模样。 蝉鸣戚戚,又是一日清晨,郡守府主院内,有繁茂的树荫遮蔽,独惹一份荫凉的墨影。 林知皇上午与温南方习武结束,拖着软如面条四肢,回到自己院落,便开始解自己的衣袍,已做散热。 黄琦锦对林知皇这种豪放的作为,早已是习以为常,熟门熟路的将院落内的所有奴仆尽数挥退,只留下了自己亲自带出来的两名丫鬟,伺候林知皇沐浴更衣。 两名丫鬟在浴池外室伺候一应物什,而黄琦锦则独自在浴池内室伺候林知皇沐浴。 林知皇在浴池里摊着小憩,任由黄琦锦伺候自己沐浴,以做放松,更是借此之机养精蓄锐,在脑中思索着下午要处理的事情。 “啊!”黄琦锦刚给林知皇打上沐浴的香膏,就发现林知皇的肩上,腰上,乃至膝盖处,全是紫到发青的淤伤,不由小小地惊呼出声。 “怎么了?”林知皇本闭着眼小憩,乍然听到伺候自己沐浴的黄琦锦发出小声的惊呼,睁开眼,侧头疑惑看向她。 黄琦锦难受地伸手轻轻触碰林知皇肩胛上的那大片淤青,痛心道:“主公,您身上怎么又添了这许多的淤青?痛吗?” 林知皇见黄琦锦不过是因为她身上的伤处而惊呼,本以为有何突变发生,而略微紧绷的身体又放松下来。 林知皇抬手嗔怪的捏了捏黄琦锦的脸颊:“习武哪有不吃苦的?不过些许挫伤,无甚大碍,过几日便好了,何须大惊小怪?” “这些伤,主公都是因习武而产生的?”黄琦锦轻轻地给林知皇身上打上香膏,为她净体,手触碰到那些泛紫的淤青处时,心痛地不知如何是好。 “嗯。”林知皇靠倒回浴池边,唇边勾起懒洋洋的笑。 黄琦锦轻咬朱唇道:“这几日,温郎君教授您习武时,是否太过严苛了些?也太不留手了。” 林知皇垂眼扫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不甚在意道:“为何要留手?习武讲究的就是勇,若是教的人瞻前顾后,如何又能教人学好武?聪深不管对待何事都认真,我这学生不听话,这几日他教授的严苛些,也无可厚非。武学一道上,我可不是聪深的主公,而是他的弟子。” 林知皇嘴上虽如此回的黄琦锦,但心里也是犯嘀咕的,只觉得温南方这几日,教习她习武时,确实是不同于以往的。 以前,温南方虽然也是教习的非常严苛,但却是刚中有柔的。哪像如今教习时,那是恨不得将她往死里操练啊。 林知皇抚着下颚,暗暗思忖,难道那天她嘴贱出言调侃,真将人给惹毛了?聪深这老学究,这是在公报私仇呢? 想到此,林知皇颇有负罪感的摇头,立即否认这一想法。 嗯,应该不会的。温南方做事最是认真有原则,自己怎能如此想他。 而一边正在伺候林知皇沐浴的黄琦锦听她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何,只得在心里更心疼主公几分。 别的贵女,在主公这个年纪,正是被家里人庇护着,每日只用赏花游湖,扑蝶玩乐,而反观主公,每日天不亮便起床习武,而其余时间,皆在处理政事,忙着创造一方净土,庇护一方百姓,都让人忘了,她,也是处在,需要被人庇护的年纪啊。 想到此,黄琦锦眼眶红了些许,背过头去,不敢让林知皇发现端倪,并在心里暗下决心,以后在主公的膳食和起居上,她要伺候的更加用心才是。 林知皇沐浴后,吩咐另两个伺候她的小丫鬟,拿来了她让府上绣房,特制的短袖短裤。 在黄琦锦不赞同的目光下,林知皇穿上了这套衣服,并一身轻快的在自己厢房里活动开来,同时让黄琦锦准备午膳。 今日委实太热,林知皇无甚食欲,只准备简单用些粥膳便罢。 林知皇如今所穿的这种短袖短裤,是现代夏天那种常见的热天装,这装束在现代夏天穿,那是再平常不过,但在这里,却是大大的暴露。 黄琦锦一直伺候林知皇的起居,起先见林知皇大咧咧的穿这种短袖短裤出现时,看的那是面红耳赤,回过神后,便极力反对林知皇如此穿着。 黄琦锦简直无法想象,年岁不大的主公,思想不受束缚也就罢了,行为竟然也能如此奔放,竟想出了如此穿着,并真的穿了,且穿的如此自在随意,毫无羞涩之态。 主公的玉体,即使是女性奴仆,那也是不能随意让人看的。 林知皇对此事却不可置否,私以为,在如此热的天气,她只在自己屋内这么穿,已是十分尊重当下风气了,若是私下也要让她穿长袖长裤,衣装整齐,那简直就是刑罚煎熬。 黄琦锦在那日,首次与林知皇发生了争执,最后,自然还是没能拗过已打定主意的林知皇,只能从自己处下手。 但凡林知皇穿此‘奇服’在主院落时,黄琦锦那是除了自己,一个奴仆丫鬟都不留,凡事亲力亲为的伺候,就怕有人看了主公的玉体去。 林知皇自在的穿着短袖短裤用过膳,只觉得身心都凉爽不少。 一刻钟后,林知皇靠在了榻上看各县上报来的公文,而黄琦锦正在给她身上的淤青处抹着药,外面就有人隔着门来报,郡守府外舒孔儒递帖求见。 林知皇听闻是舒孔儒来访,眼眸微亮,放下手中的公文,立即让门外通传的人将舒孔儒带入议事殿,并去温南方的院落里,通知他此事,让他也即可去往议事殿议事。 “晨曦,将我前几日指导你画好的东西拿来。”林知皇略有些兴奋的对黄琦锦道。 “是。”黄琦锦立即行到书架前,将一幅卷轴下来,递拿给林知皇。 林知皇接过卷轴展开,看了上面的画了一眼,对黄琦锦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而后快速的换装,准备去见舒孔儒。 等林知皇穿戴整齐行入议事殿时,舒孔儒与温南方早已恭候在其内,两人本在交谈,见林知皇身后跟着护卫的花铃走入,齐齐拱手向她行礼。 “不必多礼。”林知皇笑着抬手。 两人抬起身。 “这个给你。”林知皇将手中的 第452章 不看个人利益 舒孔儒率先踏前一步,拱手抱拳道:“主公,流清此次来,有一要事禀报。” “何事?” 舒孔儒直说重点:“水车以及与它相配的水磨坊,恐难再像以前那般,卖出一千两银一台的高价了。” “哦?”林知皇闻言,波澜不惊,微微侧头,示意舒孔儒继续。 舒孔儒开场就说重点,说完也也不卖关子,继续禀报道:“这段时间,已有花重金购买水车的世家,将其拆开细究,如今已能自己建造出相仿的水车了。” 温南方皱眉道:“水车的轴承,乃‘匠家’独门之技,并不是看实物,就能学会的,此物难拆,拆了即毁,那些人是如何仿造出此处部件的?” 舒孔儒沉重的摇头道:“那些世家请来的木匠,确实未仿造出此处部件,但他们却制出了此物的替代品,尽管他们造出的水车,不如‘匠家’木工作坊制造出来的水车好用,但却是也能用的,只是效率稍慢。这些世家也看到了售卖水车的利润,如今也在谋此块利益,虽说他们的水车次我们一等,但售卖的价格却比我们便宜,正在以我们价格的半价,甚至是三成的价格在往外出售。” 温南方听舒孔儒如此说,眉峰皱的更是紧了些许,如今主公在大肆收揽流民,且在各县建设的学堂以及育幼堂,这些都需要大笔银钱,若是此项大的收入资金断裂,离仙郡的财政,将会陷入危机。 温南方于商道上,并不专攻,对舒孔儒道:“有何解决之法?” 舒孔儒正准备说话,林知皇先一步开口道:“不必了,我们今后不往外卖水车了。” 林知皇此言一出,下首正在思索对策的温南方与舒孔儒两人齐齐抬首望向她。 “当初往外卖这水车时,本府君就料到了今天。”林知皇浅笑道。 古往今来,什么好东西一出,仿制品不是马上就跟上的?谁也不是傻子,创造力没有,抄作业的能力,还能没有吗? 林知皇出生在现代,更是见过不少’抄袭‘之事,自然是早有预料到这一点的。她当初会在鲁王还在离仙郡的情况下,向外售卖水车,想的便是,只赚那头一茬的钱,所以才会将水车的售价,昧着良心定的如此之高。 舒孔儒听林知皇直接放弃售卖水车,不由急了:“主公,我们水车的质量,依旧比其他地方售卖的水车质量更好,并不是卖不出去,稍微降价些许,也可.....” 林知皇给了舒孔儒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并打断他的话道:“我们,卖水车制作图纸。” “为何?”温南方不解的出言问道。 卖方子?只有那些落魄到实在为生计所苦,活不下去的世家,才会往外卖方子。 主公虽缺钱,但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为何要卖方子? “水车一物,本府君本就未打算独揽,当初贩售它,其一是想赚那些豪富乡绅以及世家大族的钱。其二,就是想让更多的人认识此物,并知道此物所能带来的好处。” 舒孔儒不解道:“主公是想?” 林知皇不答舒孔儒所问,反是赞许他道:“流清此前半年做的不错,将水车卖往了不少地方,既替本府君赚了不少银钱,更让不少人,看到了此物的妙用。如今本府君再向外贩售制作水车的图纸,定会有人来抢着买它的。” 舒孔儒见林知皇不答自己所问,提醒道:“主公,卖方子,虽能短期内赚一笔大的,但于长远来看,您是吃亏的。” 林知皇浅笑道:“无妨,比起赚更多的银钱,本府君更想推广此物,让更多人知道它的制造之法,并用上此物,这东西,能让产粮变丰,就不应该只属于一家。” “主公,您是想....”舒孔儒面上的随意之色顿收,终于懂了林知皇的意思。 “是。” 林知皇肯定道:“水车,这是惠民的东西,应该在大济的各个农田里装上。以它为出发点,产生的利益,不论最终会流向哪里,都会让这片土地,产出多的粮食,这就是利。不论这份‘利’是不是属于本府君,本府君都是乐见其成的。人无粮,不能活。只望这些多出的粮,最终能救那些食不果腹之民。” “主公大德!”舒孔儒郑重的在林知皇面前单膝跪下,心头是无比的震撼,他知道,知道他拜服的女主公非一般庸俗,但却未曾想过,这位女主公,不仅非是庸俗,更是心怀一颗真正为民之心。 舒孔儒置于左胸的拳,握的更紧,也无法平息此时所受的震撼,林知皇的这番言论,站看的高度之高,是他以前,从未触及过的地方,这瞬间,他只觉自己的眼界被前所未有的打开了。 温南方亦是如此,望向林知皇的眼神,越发克制难言。 林知皇不甚在意的颔首,亲自将舒孔儒扶起,调侃道:“卖这水车方子的事,便交给流清去办了,那些垂涎水车方子的世家大族和豪富乡绅,流清不必留手,要坑把大的才行。” 舒孔儒本也是跳脱的性子,见主公出言调侃,也立即收敛情绪,玩味一笑,信誓旦旦道:“属下定不辱此命,这事属下熟,定不叫主公吃亏。” 林知皇欣慰的点头,又转头对身后护卫的花铃点头示意。 花铃立即意会上前,递上手中一直拿着的卷轴。 林知皇接过卷轴,将此物递给舒孔儒,笑道:“还有一事,本府君要交给你去办。” “主公尽管吩咐!”舒孔儒接过林知皇递来的卷轴,在她的示意下展开细看。 舒孔儒看了其上内容,大感震惊,不可置信道:“这是?” 一旁的温南方,见舒孔儒看了图纸后,手都激动的微微颤抖起来,不由生了好奇,上前一步,也垂眸细看舒孔儒手中的画轴。 温南方见了卷轴上的内容,眉尾微动,知道主公这是又拿’仙界‘之法了。 林知皇眉目含笑的对上舒孔儒震惊的眼神,肯定道:“没错,这是制’纸‘的方法。” “竹子竟能造’絮帛‘?”舒孔儒震惊过后,回过神,眼睛晶亮,其内闪烁的是,抓到金银的狂喜。 舒孔儒不懂林知皇说的’纸‘是什么,但这卷轴上的内容他是看懂了的,这明明是制作’絮帛‘方法啊,若是’絮帛‘能用竹子制作出来,这无疑是用石头制作出了金子啊。 在如今大济朝,纸张制作极其复杂,是由蚕茧抽丝织绸,剩下的恶茧、病茧等则用漂絮法制取丝绵,漂絮完毕,篾席上会遗留一些残絮。 当漂絮的次数多了,篾席上的残絮便积成一层纤维薄片,经晾干之后剥离下来,就成了可用于书写之物。 这种漂絮的副产物数量不多,这里还不将它称为纸,称为絮帛。 因其制作非常麻烦,乃贵重之物,所以只有士族贵人能负担的起这份开支。普通人用于书写之物,大多还是竹简。 林知皇拿出此造纸之法,无疑又拿出了一只能赚钱的金母鸡。 舒孔儒此时望向林知皇的眼神,炽热的都能将人给烧着了。 第453章 此物不唤‘絮帛\’,唤’纸\‘ 舒孔儒的反应,完全在林知皇的预料当中。当初她没有将此法拿出,立即建造造纸作坊,其一是人力紧缺。其二便是,此物太过惹人眼红。 此造纸法并不如水车有门槛,基本是拿到方子,就可让人来做,且流通极快,并不如水车物大,难以运输,推广困难。 因此,只要纸张一造出来,开始贩卖,看到此物的人将会有很多。 如今正值乱世,人的道德底线,低的可怜。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自身势力未成熟之前,拿出这种让人眼红的东西,无疑是找死。 当初才初掌郐县的林知皇,怎会做此蠢事。 林知皇认真道:“此物不唤’絮帛‘,唤’纸‘。” “是!就叫纸。”舒孔儒显然以为此物乃林知皇手下能人所制,献于了林知皇,林知皇给此物命了名。 林知皇也不解释,含笑道:“本府君欲建造纸作坊,此事就交由流清全权负责如何?” “主公信任,流清铭记于心!此事流清定不假于人手,亲自将此事办好,不让此法外泄。”舒孔儒郑重向林知皇拱手一礼,接下他正式投效林知皇后,林知皇首次交托于他的重任。 接下来,林知皇与舒孔儒和温南方三人,又细细商讨了造纸作坊的建造地,以及此后保密制作的方法,尽量让此物成为林知皇手上独有之法,不让其法外泄,可为其下势力持续生钱。 最后几人商定,造纸作坊,就建在离仙郡内各个竹林中,一是取竹方便,二是此处以后有较多的竹子运送进出往来,前来窥探之人,一时也难将竹子与纸的原料做联想。 而制纸的步骤,本就有四步,三人最后商议决定,每个制纸步骤,专设工人,工人的工钱会给的丰足,坊内决不调岗,每人皆只会其中一个步骤,且入内做工的工人,必须有五名离仙郡户籍的人做保,才能安排进坊做工。 若进造纸坊做工者,被查出乃别方混入者,那使此人做工者,进入造纸坊的五名做保人,会以协助奸细罪论处,五人连坐,交五百两罚款,驱逐出郡。若出现泄密者,以奸细罪论处,刺面,杖五十,流放千里。 三人商定好这些细项,林知皇又招来一名百长,将其拨给舒孔儒,让他率其下所统御的百余兵力,专门护卫舒孔儒今后的进出安全。 舒孔儒见林知皇对自己的安危如此谨慎,竟专门抽调百余兵力相护,更是感动的热泪盈眶,对林知皇的效忠之心,越发热忱,心里再是容不下他人了。 此时若有谁来问舒孔儒,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是谁?答案除了主公,再无他选。 舒孔儒与那百长在林知皇的引荐下,相互熟悉后,便齐齐向林知皇拱手告退。 舒孔儒的侍从旺财,一直歇在门房处,静等自家主人出来,又饮下一口茶,放下茶杯,抬脸就见舒孔儒昂首阔步,手捧一卷轴,快步而出。 旺财见到主人出来,本是开心不已,迎上几步,视线后移,又见主人此时身侧还跟了一名腰挂百长牌的大人,身后更是浩荡的跟了百余士兵,顿时惊的嘴都合不拢了,连滚带爬的忙凑到自家主人身边,小声道:“主人,您这是又犯事,被押了?” 主人又嘴贱了? 主人又得罪人了? 主人莫不是胆大包天,用以前坑贵族的那一套,去自作聪明的坑府君大人了吧? 主人不是才真心投效了那女府君吗?不该啊? 真心投效之主,主人为了牟利也能坑?所以此时是行迹败露,这么快就被收拾了? 主人这是要去哪,不会是要直接被押往刑场了吧? 各种纷纷扰扰的想法,闪入旺财的脑中,急的他立时红了眼眶,袖中暗藏的武器微挪位置,蓄势待发,准备随时护主人离开此地。 旺财还来不及唱做俱佳的哭嚎出声,后脑勺就被舒孔儒用卷轴敲了一记狠的。 旺财抱头嗷的一声惨叫,这回是真飚出了疼痛的眼泪。 “胡说些什么?最近商路上盗匪猖獗,这些都是府君大人派出来保护你主人安全的。” 跟着舒孔儒的百长,适时的对旺财一拱手,算是打过招呼。 “哈哈,原来如此,是奴误会了。”旺财立即一脸奴像的弯腰对该百长投去讨好的笑,这才真正放下心,眼中暗藏的厉色褪去,一直藏于袖中的武器,又不动声色的收了起来。 舒孔儒离开议事殿后,林知皇与温南方相携,又一起去了书房。 郡守府专门用来办事的大书房,此时已是摆上了三张书案,除了其内原有的林知皇与温南方两人的书案外,此时又新添了一张杨熙筒的。 离仙郡在林知皇手下后,事务繁多,以前大事小事,基本都是温南方一人处理,如今有了杨熙筒这个壮丁,林知皇怎会让他空转,成日只在院落里瞎琢磨,立即就抓了来干事。 杨熙筒此人智计虽然并非卓绝,但办事十分务实,且有一套自己的方法论,处理事务的效率,那真不是说着玩玩的,一个人就可以将林知皇和温南方以前要处理两天的事都给干了。 林知皇与温南方发现这一点后,具都惊喜,有种偶然捡到宝的错觉感。 杨熙筒如此能干,可算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了,让他们可空出更多的时间,去筹谋规划后续事宜。 第454章 疏离感顿去 林知皇与温南方两人走进大书房时,杨熙筒就在书房里面,正伏案批复下面传上来的细报,大事挑出来放一边,转呈给林知皇做决断,其余有迹可循之事,按以往惯例,直接处置安排。 “主公。”杨熙筒余光见林知皇和温南方进来,立即放下手中的毛笔,有条不紊的站起身,对林知皇拱手行礼。 “不必多礼。”林知皇笑着挥挥手,走到自己的书案前坐下。 杨熙筒依言收回手,并对随同主公进来的温南方点头示意,而后再坐下,继续处理手上的事情。 温南方亦是对杨熙筒点头,以示招呼,而后在他对面那张的书案前坐下。 林知皇坐下后,也不急着先处理公务,撑额想了想的,突然饶有兴致的对杨熙筒道:“判听,我有一物给你,你去用此物,献于鲁王。” “何物?”杨熙筒见林知皇要与他聊事,将案面上的东西,暂时先挪至一边。 一旁的温南方,却立即懂了林知皇说的是何物,忍不住失笑道:“主公,您准备让杨谋士将水车制作图纸,进献给鲁王?” 林知皇当即就给了温南方一个,还是你懂我的眼神:“正是。” 杨熙筒听两人如此说,顿时也懂了林知皇要让他进献何物给鲁王,诧异道:“水车?此物属下这段时间专门了解过,甚妙。不仅能空出多余的劳力,更能加大主公治下之地的产粮,乃妙物。想方设法让此物避过鲁王的耳目,藏起来都不足为过,为何要主动尽献给鲁王?” 听杨熙筒如此问,温南方就将刚才舒孔儒与林知皇所谈之事,细细地给又给他复述了一遍。 杨熙筒听后了然,亦是敬服的对林知皇拱手道:“主公心系百姓,不计较个人得失,乃大爱之人,属下叹服。” 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情绪外露,有何想法,不会刻意隐藏,大多会直言出来,这也是此时代从属之间,增进感情的一种方式。 林知皇来这里已久,如今手下也收了不少有才之士,对于称赞,早已是习以为常,淡然颔首,算是授下杨熙筒的赞言,继续道:“舒孔儒将会在同一时间,大肆贩卖此份水车制作图纸敛财,后续这水车制作图纸,基本就算半公开了。但在此时,这图纸还是好物,除了我,无人有。不若趁此时机,先让判听你将此物进献给鲁王,以此在鲁王面前卖个好。” 杨熙筒随即眯着眼,含笑接过林知皇的话头道:“鲁王得此妙物,自然大喜,更不会质疑属下对他的忠心了。即使以后此妙物的图纸人人都有,但在鲁王看来,那也是属下不可控之事,谁能预料到后续的事情发展呢?属下或许’无能‘,但在鲁王看来,属下对他的忠心,那是毋庸置疑的。” 林知皇勾唇,眼里尽是笑意:“其实,当初我在鲁王还在离仙郡的情况下,就拿出此物,本就没打算隐瞒鲁王此物,更有让爹将此物进献给鲁王,卖好之意。哪想,鲁王的手下人,还真是不关注所处之地的民生,竟是无一人发现此物,禀报给鲁王,还真是令人诧异。” 杨熙筒闻言,又想到了昔日在鲁王手底下做事时的憋屈,嘲讽道:“鲁王出征带出来的那些谋士,都是他所喜欢的,这些谋士能在一众谋士里,被鲁王注意,概因他们全部心神都花在了勾心斗角,讨好鲁王之上,哪有还心思注意其他?” “而武将,都在操练兵士,闲暇了也都各有心思的讨好鲁王,更不会注意到这些了。” 闻得杨熙筒此言,林知皇一直以来的疑惑也解开了,颇觉有趣的一挑眉:“哈哈,如此说来,判听当时也是那勾心斗角,媚上搏出头之人其中的一员了?” 杨熙筒尴尬的摸摸鼻子:“若不是如此,属下当时怎会献策鲁王,让您为此地郡守呢?就是想以此被鲁王注意,不想被最后因此为您所逼.....咳.........” 这场渊源,如今说来也是逗趣。 林知皇与温南方见杨熙筒窘的脖子都红了,齐齐发笑,一时间,书房内,气氛舒缓融洽。 一番谈笑后,杨熙筒算是彻底融入了这个集体,几人之间疏离感顿去。 笑过后,三人移步至书房内的茶案前,准备煮茶论事。 温南方此次却没有煮茶打算,煮茶的活计,就此交托给了杨熙筒。 杨熙筒对此毫无异议,颇有几分卖弄意味的挽起衣袖,开始煮茶。 林知皇盘膝坐下后发问道:“离仙郡明面上的政事,还是管福庆在处理?” “是,管福庆一直在掌政。此次离仙郡遭遇匪祸,除了碧县与昌县还有郐县的县令,其余县令皆亡,暂代郐县县令之人由林县令辞官前指定了,管福庆未插手,其余两县暂代的县令之职的人,全是由他下派指定的。”杨熙筒这几日处理下面呈上来的细报,对这些事了如指掌,此时听林知皇问,立即便回道。 林知皇想了想问道:“管福庆推的暂代县令之职的两人,做事如何?” 杨熙筒给林知皇斟上一杯泡好的茶,回道:“都是寒门出身,做事不错,是办实事的人。也不知管福庆从哪里将这些人挖出来的。寒门之人,想学点知识,基本上是难如登天的,一下出来好几个,倒让人颇觉惊奇。” 林知皇在杨熙筒说话时,见面前的茶凉好了,端起茶盏饮了口茶,而后默默的放下了茶盏,心道,好涩口,杨熙筒这泡茶的功夫,差温南方多矣啊。 温南方小酌一口茶,缓声道:“这些人,应该此前就在管福庆手下做事。苦于出身之故,一直没有出头之机,管福庆此时手上相对有了些权利,就在提拔与他一样,不得志之人。” 第455章 欲结盟 林知皇轻敲案面,思索半晌后道:“安排个时间,将离仙郡各县的县令都招来,本府君要面见他们。这些人中,做事务实的,本府君会正式授予他们县令之职,若是才能不胜此位的,即刻换下,此位关系一县民生,绝不留尸位素餐之辈。” “是,属下等会便去安排。”杨熙筒立即接令。 “聪深,这些人的生平背调都让胡三去查查,七日后,我要看到这几人的详细资料。”林知皇继续道。 “是。”温南方亦是拱手接令。 “本府君准备将郐县此前推广安装水车的之策,推广到离仙郡各县,等各县县令人选确定,此事就交由各县县令去办。” “是。”温南方与杨熙筒齐齐接令。 “管福庆这段时间所做之事,确实私心较少,乃一心为民之辈,再观察一段时日,若仍旧无甚不妥,本府君准备以真面目,去会一会他。”林知皇再次曲指轻敲案面,出言决定道。 杨熙筒斟茶的手一顿,不赞同道:“主公.....这决定,是否不妥?” “怎么说?”林知皇敲击案面的手一顿。 杨熙筒沉声道:“这管福庆,可是送了女儿为鲁王妾室的?为民他是没有私心,但为私,谁知道以后会如何?若他的女儿为鲁王诞下子嗣,这就是改换门庭的好机会。只凭此点,此人就立场难明。他又是可直接通信鲁王之人,主公对他,该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温南方见林知皇与杨熙筒意见相左,起了争辩,也不说话,只在一边品茶,静等两人各自说服对方。 温南方又饮了两盏茶,林知皇和杨熙筒围绕着管福庆的谈话,已有了结果,不出所料,杨熙筒最后还是被林知皇给说服了,做出妥协。 “至于江越河,判听,你今晚就宴请他,与他谈心。”林知皇朱唇轻勾。 “作何?”杨熙筒有些跟不上林知皇的思路。 林知皇坏笑:“策反啊。” 杨熙筒闻言又是摇头,提醒道:“江越河此人确实对鲁王心有怨恨,但却不代表他会因此投效于您。此人虽是武将,却心思深沉,不是易于之辈,他能在尽掌鲁王大军后,又全身而退,活到现在不被鲁王发现他的异心,就非是一般人,对待此人,单靠几句虚言,很难真正收服他。” “那就不来虚的。”林知皇莞尔一笑。 “主公何意?” “一代大将,被投效之主蹉跎了近五年的光阴,并需靠藏拙以求乞活,稍有气性之辈,都无法释怀此事,你说,他想不想鲁王.....死?” “啪嗒!”杨熙筒手中的杯盏从手中掉落,落在案面上弹跳了好几下。 “您....您...您....”杨熙筒抖唇,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杀亲王?这是何等的胆大包天,主公竟然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在时下人的眼里,争夺天下是一回事,屠灭皇族又是另一回事了,他们从小所受的思想,便是天子授命于天,天潢贵胄生来便血统高贵,是天下之主,即使掌权,最多也是做到像吴奎那样,挟天子以令诸侯,这般大咧咧的说要诛杀皇族的,还真是杨熙筒所见的第一人了。 “何故如此惊讶?判听不会以为,我在鲁王手底下韬光养晦的发展,只为成一方之主吧?库州,我志在必得,鲁王,我也必会诛之。”林知皇看着杨熙筒的眼睛,落字铿锵道。 杨熙筒被林知皇此时所展出的气势所摄,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唾沫,震撼道:“不,判听投效您时,就已明白您之志,只是未曾细想过程,骤然听闻您要诛杀皇亲国戚,受历来所被施教的忠君观念影响,属下便下意识只当这是诛杀九族的大罪,却忘了,大济已是破船,皇亲国戚又算得什么,目无百姓者,又如何值得他人所忠?又如何诛不得?” 杨熙筒越说,心中越是清明:“这些为恶一方,将人命视为粪土的皇族,杀了又如何?不过为民除害罢了,算不得犯上不忠。是这些皇族中人,先不忠于天下的,就不要怪这天下又出的‘贵子’,来挥剑斩其皇脉了。” “正是如此。”温南方眸中含上冷色,显然对闻氏皇族中人,亦是十分失望。 林知皇颔首,认可杨熙筒此言:“那就这么定了,判听,你与江越河有些交情,今晚你便宴请于他,先与他聊,我找机会现身,与他细聊。” “是。”杨熙筒再给对面的林知皇满上一杯茶,高声应是,激动的情绪一时难以平复。 林知皇见状颔首,又去端手边的茶盏,温南方一直注意着林知皇,此时见她去端手边刚满的茶盏,准备一饮而尽,身体立即越过案面,出手抓住她的手腕,拦下她此时的动作,出声提醒道:“烫。” 正在想事情的林知皇一怔,垂眸看了眼手中正在冒热气的茶盏,失笑道:“还是聪深细心,差点要烫嘴了。” 温南方松开钳制住林知皇的手,又风淡云轻的坐回原位,皱眉道:“主公,茶主要讲究的是品,您以后莫要再一口豪饮,此物并不是酒,容易烫伤喉咙。” 杨熙筒也被温南方突然越过案面的举止给惊到了,此时在温南方的说话声中回神,也立即附和道:“主公,温贤弟说的不错,您刚才若是一口饮尽了那茶,喉咙必是要被烫伤了,定是要吃一番苦头的。” 林知皇被两个下属轮番说教,无奈点头,保证道:“下次必不如此。” 此插曲在林知皇的保证下偃旗息鼓,刚才林知皇都谈起了自己要拿下库州的打算,三人就着这话题,接着又谈起了实施此事的具体大方向。 “离仙郡在茁州境内,茁州在齐氏势力掌下,符骁已投奔齐氏,看如今茁州的一系列布置,似乎皆出于他的手笔,符骁必是已掌茁州。而我既欲先拿下库州,就不能与茁州对上,到时腹背受敌,反倒不美,容易翻船。” 温南方喝茶的手一顿,闻弦音而知雅意:“主公是想与茁州同盟?” 第456章 聪深,信您 林知皇颔首,踌躇满志道:“是,我欲与茁州结盟。” 杨熙筒是知道符骁的,对这昔日闻名于天下的‘神仙子’,也甚是好奇,此时听闻林知皇说要与茁州结盟,一时不由听住了,手下煮茶的动作顿止。 ‘神仙子’之名,是否为浪得虚名,杨熙筒早在此前鲁王与冲天贼交战时,就已有了深刻的认识。 当时冲天贼被鲁王大军碾压的困守广山县,不敢再出,已成瓮中捉鳖,而符骁逃亡路过此地,假投冲天贼,为其献策,表面让冲天贼应战,而实则让冲天贼大批精锐从广山绕道而过,偷袭鲁王后方,差点一举将鲁王的命留在那场战役里。 最后,符骁更是借由冲天贼对他的信任,从冲天贼那处谋得了近万余兵力,顺利逃出离仙郡,独留冲天贼在广山县自生自灭,青松寨势力趁虚而入,斩得冲天贼之首,大开城门向鲁王投诚。 “不可!观之前符骁在广山县的行事,此人年岁虽未及冠,但手段心智皆不缺,为达目的,投贼亦可,能屈能伸,乃天生雄者,主公与他结盟,属下以为,与虎谋皮尔。” 杨熙筒放下手中的茶翁,正言直谏道,对符骁的警惕之意,溢于言表。 正在谈话的林知皇与温南方见杨熙筒反应如此大,一时皆侧目。 林知皇眨巴一下眼睛,转头对温南方道:“当时诛冲天贼的详情,判听是否还不知?” 温南方侧头细思了一番,而后回林知皇道:“属下未曾讲过。” 林知皇了然,身体向后一靠,摆出一副舍我其谁的姿态,一撩额前并不存在的刘海,故作懊恼的对温南方道:“聪深,本府君的‘丰功伟绩’,你怎能藏着掖着,不与人说呢?快给判听好好讲讲当时发生的事,也让更多的人,瞻仰瞻仰本府君能耐,什么‘神仙子’,他是雄者,我亦是不差啊。” 温南方见林知皇又没了个正形,摇头失笑,而后言简意赅的对杨熙筒讲了当时事。 “所....所以,冲天贼,还真是主公诛杀的啊?”杨熙筒捂住胸口,按压住自己跳动过快的心脏。 林知皇面上扬起玩世不恭的笑:“当然,本府君因诛杀贼首,而得郡守位,朝廷的封官敕书上,不都写了么?” 杨熙筒看着眼前摆出一副玩世不恭模样来的小主公,嘴唇剧烈的抖动:“如此说来,主公如今手下,还有万余私兵?” “非也!” 林知皇将手中喝空的茶盏,反扣于案面之上,又收起了面上玩世不恭的笑,郑重其事道:“过了今晚,我手下,将会有近两万余私兵。” 杨熙筒此时已说不出话来,不仅嘴唇在颤抖,连眼皮都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 林知皇眼里尽是对权势的掌控之欲:“离仙郡还有八千余守城兵呢,如今被鲁王留下的江越河,江大将军所掌,至他成为此地郡都尉后,吃住皆在军户所,探子来报,他带着手下那些副将,已是将那些鱼龙混杂的兵士,训出些模样来了。等我今晚收了他,我手下将会有近两万余兵马。” 杨熙筒心神巨震,他以为他的主公,才刚刚开始有争夺天下之’心‘,却不想年纪尚幼的主公,原来......已经走到了这里! 林知皇直视杨熙筒的眼睛,继续有条不紊道:“等真正收服江越河后,本府君还会大肆收拢流民,名正言顺的借官府之名,在手下扩招兵力,将手中兵马,扩充至三万。” 杨熙筒终于受不住这连番的’冲击‘,眼一翻,咚的一声,后仰晕倒在地。 “主公。”温南方轻唤一声,无奈的摇头,不赞同的看林知皇。 林知皇周身的气势顿收,心虚的将眼神飘向别处,小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杨谋士性子务实,这些事,主公明明可以循序渐进的告知,这般全数吐露,难道不是有意为之?”温南方声音微沉,眸中尽是洞悉。 林知皇拒不承认,理直气壮的回道:“判听心理承受能力太差,趁此之机,正好帮他磨炼磨炼。经此事后,判听的心理素质应该会强上些许,免得以后在这上面吃了大亏去。” 温南方也被林知皇的此理由说服,一时再无话说,起身从外唤来几名侍从,吩咐他们将杨熙筒抬回自己的院落,好好安置休息。 等温南方处理好这一切,再回到茶案前坐下,林知皇已是将茶翁里,杨熙筒此前煮的茶渣,给尽数倒了去。 林知皇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指着空置的茶翁,向温南方努了努嘴,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很明显,想喝他泡的茶。 温南方见林知皇如此,眼底浮出一丝笑意,而后很快收起,低头一叹,无奈道:“主公,为何故意用此法支开杨谋士。” 林知皇见瞒不过温南方,坦然承认道:“判听行事保守,对符骁忌惮甚深,便是知晓我此前曾让符骁吃亏,应当也会反对我与符骁结盟一事,其观点难改,不适合与他共谈此事。与符骁结盟一事,你我把控便好。” 温南方见林知皇说了实话,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用茶杵碾碎茶砖,同时淡声问出此次能否结盟的关键性问题:“离仙郡在茁州境内,您在其下发展势力,师弟又知您真面目,怎会与您结盟,放任您在他治下,势力逐渐发展做大?” “此一时彼一时,茁州如今内乱,也是内忧外患。茁州如今迫在眉睫要解决的是,偷盗他们之兵,被朝廷调往衍州为州牧的蒋幻威。蒋幻威对齐氏的狼子野心,稍有头脑之人就能看的出。蒋幻威已行军去往衍州,衍州接壤茁州,其威胁性不言而喻。” 温南方听到这里,舀茶的手微顿,沉声接话道:“而师弟又怎会放任这样的对手,给他时间真正去掌控衍州,让其继续做大,再让那人有机会,来反攻茁州?必是要趁此人势微之时,先去收拾了他的。” “不错,此时符骁就算对我再忌惮,也不会现在对我出手,因为,我与蒋幻威不同,还需要时间发展。他,亦是如此。他比我更缺时间,结盟,对他亦有好处。” 林知皇稳操胜券道:“这是,双赢之事。我若此时对符骁提出结盟,他该是乐见其成的。” 温南方闻言,沉默良久后道:“主公,师弟并非易于之辈,您确信您能快过他吗?若他先您一步,拿下衍州,您的处境.......” 林知皇傲然而笑,踌躇满志的一挥手:“谁又能说,不是我先拿下库州呢?这就看我们谁,更技高一筹了。” 温南方嘴角微动,最后亦是没再说何,算是懂了,林知皇方才为何要将杨熙筒支开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要想成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主公行此事,确有博弈的成分在里面,而骨子里行事讲究稳的杨熙筒,又如何会同意此策。 温南方目光深邃的看着眼前傲然而笑的人,主公,当真是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无的放矢,看似玩笑逗趣的行为,也有其目的所在,这样走一步看十步,甚至看的更远的主公,如何会行不远。 温南方展颜淡笑,给林知皇满上一杯茶,这样的主公,又如何会走的比师弟慢? 自己除了信她,支持她,随同她走的更远,尽好一个做从属的本分,无需再做更多。 温南方听到自己发自肺腑的声音:“聪深,信您。” 林知皇端起温南方为她满好的茶盏,向其敬了一个茶礼,节制又优雅:“定不负聪深此信。” 第457章 大将江越河 入夜,圆月被流云遮去一半,剩下的一半挂在枝头,仿若一盏明烛。 郡守府内宴厅中,有宴席大摆,席间主位只坐两人,正是杨熙筒与江越河。 杨熙筒下午昏睡后醒来,只觉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立时让身边的侍从,速速去请连日来泡在军户所练兵的江越河。 江越河受到杨熙筒所请,也不推辞,到了相约的时辰,扬鞭策马就回了郡守府。 开宴后,杨熙筒与江越河两人,先是欣赏了一番歌舞,又畅谈了一番此前在库州的境遇,酒酣耳热之际,杨熙筒又主人派头十足的挥手,唤来了数十乐师奏琴助兴。 月色满轩白,琴声宜夜阑。 琴声清越,幽声扬远。 欣赏琴声的间隙,江越河微醺道:“杨贤弟这隐形郡守,看来做的是非常惬意了,公然在郡守府内呼奴唤婢,大摆宴席,也无人出来说道,着实羡煞人也。” 杨熙筒闻言,眸中光亮一闪,心道,来了,终于沉不住气,先出声试探了。 看来,江越河确实已察觉到一些端倪了,且并不打算将此事,告知鲁王。 杨熙筒心中有了底,也不在遮遮掩掩了,放下手中喝空的酒樽,神色清明的笑,意有所指道:“江兄这话可说的奇怪,鲁王让臣做了此地隐形郡守,这郡守府,除却那位占着郡守位的傀儡女郎,自然是我为主了,还有何人能出来说道我?” 江越河随即听出杨熙筒话里的深意,也不佯装醉态了,坐直身体,笑问:“杨贤弟都说,要除却那位占着郡守位的傀儡女郎,你才能为主了。那岂不是在说,杨贤弟,还并未真正掌控这位为郡守的傀儡女郎了?” 杨熙筒不答反问:“江兄何故对此事如此感兴趣呢?” 江越河眼神锐利的扫了眼四周,亦是不答反问:“杨贤弟你看呢?你觉得江某为何对此事感兴趣?” 杨熙筒立即懂了江越河的意思,颔首一笑,挥手将厅内弹奏助兴的人,尽数遣退。 琴声顿止,奢靡轻松的气氛,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窸窸窣窣地一阵声响过后,伶人奴仆皆已退下,宴厅内变的寂静无声。 杨熙筒等厅内只剩他们两人后,言笑晏晏地看向对面饮酒的江越河,才再出声答道:“或许,江兄想和杨某走同一条路?” 江越河紧盯着杨熙筒再问道:“杨贤弟走的是何路?” 杨熙筒遥遥向对面的江越河敬去一樽酒:“反叛鲁王之路。” 江越河闻言,眼底终于浮出笑意:“杨贤弟倒是奇怪,你在鲁王处,并不如江某山穷水尽,怎么也想走这条路?” “那当然是,得遇明主了。且自信,此主,定能诛鲁王。” 杨熙筒此言一出,江越河这才真正心神浮动,瞳孔骤缩:“诛...鲁王?” “此主在哪?竟口出狂言,欲诛大济镇守一方,手握数十万大军的亲王?” 杨熙筒冷嗤一声:“什么镇守一方的亲王,明明乃为恶一方的猪狗之徒,肆意掀起战祸,不顾百姓民生,骄奢淫逸,又妄蓄大志,奉这种人为主,不过助纣为虐罢了。稍有血性之辈,便不会与其同伍。” 江越河摆手打断杨熙筒之言,面露不耐道:“这些事人人皆知,又有谁能真正行那一步?杨贤弟,江某乃武人,只看实际,不看虚的。” “莫要顾左言他,你若想邀江某与你同路,就必须回答江某,鲁王有数十万大军,你所奉之主,如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诛鲁王?不怕忠君之派的文人,口诛笔伐吗?及时不惧这些,又如何有能力,越过那数十万大军的屏障,去诛鲁王?” “若是刺杀,那便不用回江某此问了,此乃小道,江某不认此法,若是此法,我亦可办到,无需与谁同路。比起让鲁王身死,江某更想让鲁王,感受到功败垂成之苦。江某更想让他死前明白,他是败在自己的愚蠢之下。” 江越河话音刚落,林知皇便身穿玄黑色郡守官服,腰佩印绶,从宴厅外,昂首阔步走入,淡然的直视宴厅中,此时因她突然出现,而惊的站起身的江越河,掷地有声的承诺道:“让鲁王被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女婿——薛倾诛杀,如何?” 杨熙筒见林知皇行来,也立即站起身,将主位让出,恭敬的对林知皇拱手行礼,而后向林知皇请坐。 江越河见此番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惊诧过后,仔细地回味了一番,林知皇刚才进来时,口中所说之言。 细思过后,江越河又目露探究之色的上下打量,已行至主位上坐下,身量明显还未长成的林知皇。 江越河未先急着否定林知皇,先细细思量了一番,而后继续开口问道:“薛倾乃鲁王一手提拔,即使他好大喜功,目中无人,但对鲁王却是忠心耿耿,如何会叛变,出手诛杀他?” 果然乃心性沉稳之人,不愧为掌过重兵的大将,非是一般莽夫。林知皇心道。 林知皇见江越河说话做事甚有条理,对于她说的任何’大话‘,都会先思索一番,而后问出此法,具体可行之点,非是以情绪上头的强烈否认,来让对方自证说辞。 这种人,看似什么都在听你说,情绪无甚起伏,好似被你说动,其实却是最不容易被说服的一类人。 更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人,除非你能让他看到,甚至是能做到的,必然可行之法。 否则,无论你说的有多么的天花乱坠,他都不会信你半个字。 即使在你面前表现得信了,实则不过是暂时保全自身之举,在想办法,以谋后续脱身罢了。 江越河,是一名有大智慧的将领。 人才啊人才,鲁王手底下的人才,当真是不少啊。随意抛出来的两名,都是这种素质的,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啊! 江越河这种有大将之才的人,鲁王都不好好的用,竟搞内部倾轧那一套,将人深埋雪藏,最后竟然还弃如敝履的抛在了离仙郡,如此,也只能便宜她林知皇了。 林知皇此时只想仰头大喊一声,谢谢榜一大哥——鲁王的打赏。 鲁王待自己如此好,自己还这般去算计他的性命,都有点愧疚心里了,怎么破? 林知皇在心底留下了感动的泪水,含泪地收下了榜一大哥,鲁王送给她的,一文一武,两名人才。 并在心底保证,以后鲁王身死,自己一定会给他,多上两炷香的。 只盼鲁王身死后,在地狱受刑,以赎霍乱天下的罪孽时,能吃上两口好的,这才更有活力去受刑,也算她林知皇,孝敬他老人家的一番心意了。 第458章 夏蝉乱鸣,厅内三人 林知皇心中感慨,思绪万千,眸中是对江越河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 江越河见林知皇望着他不说话,也不慌,亦在不动声色的打量林知皇,细观这个言行,频频让人出乎意料的小娘子。 半晌后,林知皇郑重且认真地答疑道:“让鲁王对薛倾起忌惮之意,布下天罗地网去诛杀薛倾。而薛倾侥幸得以逃脱,怒而携兵杀回。翁婿俩自相残杀,鲁王最后死于薛倾兵围枪杀之下,此法,江将军你看如何?” 江越河随即仰面大笑出声,万万想不到,眼前的女郡守,竟然真能答上他所问,且回答的如此详尽。 江越河突然仰头,豪迈地放声大笑,实乃无礼之举,侯于一边的杨熙筒见状,上前一步,刚欲出声呵斥,林知皇抬手制止了他。 林知皇泰然自若的看着面前放声大笑的江越河,亦是大笑出声,声音清越,势态疏朗,气势半点不输此时的江越河。 江越河笑毕,望向林知皇的眼神中,亦多了丝欣赏之色,笃定反问道:“府君大人,这是已经开始了?” “自然,否则,如何能现身,来邀江将军同路?”林知皇亦是收笑,气定神闲摊开手,对站在厅中的江越河,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江越河却并不坐,浓黑粗犷的眉宇,严肃的隆起,于脑中将林知皇此前真面目未显之时,在鲁王面前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尽数过了一遍,而后犹疑道:“新投效鲁王的青松寨寨主花庆发,是府君的人?” “正是。”林知皇见江越河不愿就坐,也不强求,勾唇轻笑,将手又收了回来,仿若天生的为上者,对为下者的任何无礼,都能一一包容。 江越河继续质疑道:“就算花庆发乃府君的人,府君你又如何能保证,鲁王会按你的计划行事?” 这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就在于让鲁王真正对薛倾起杀心,并付诸行动。 林知皇见江越河句句都问在关键处,不觉为难,反是在心中对他越发欣赏。 林知皇饶有兴味的笑道:“若再加上些许美人计与枕边风呢?” “谁?”江越河闻言细想了一番,而后虎目大睁:“慧姬?” 林知皇曲指于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此时却不再给江越河确切答案了,面上似真似假附上些许愁色,曼声道:“这事说不得,关乎到那女子的安危。江将军,本府君的诚意到这了,你的呢?” 江越河将林知皇刚才所说之言,前后细细在心里过一遍,又思忖了一番,面上看似镇定,实则心里所受的震撼,却是不小。 江越河且惊且疑的望着眼前穿着一身郡守服,依旧美如艳阳的小娘子,陈述道:“你是女子。” “是。”林知皇颔首,对自己的性别,向来不避讳。 “江某以后不想再易主。”江越河直视林知皇的眼睛,故作冷静的再道心中之忧。 话落,江越河的喉结上下翻滚几次,暴露了他此刻的心绪,远不如他所表现的,那般镇定。 林知皇洞悉到这些,肃声承诺道:“本府君不会嫁人,更不会将手下势力,交托于任何人,父母兄弟皆是,投效于我之人,今后之主,除了我,不会,也不能,再有他人。若有,此人就是叛主之人。不惜一切代价,我定要取其性命。” 说到最后的一句,林知皇眼中透出不加掩饰的杀气,震慑之意,不言而喻。 “不嫁人?”江越河浓黑的眉毛皱起:“一个势力若没有继承人,也是弊端。” 杨熙筒听到这里,目露复杂之色的看向厅中挺身直立的江越河,这大老粗,心思竟然比他这文官还细,竟是想到这里。 “我不会嫁,但会娶。”林知皇直视江越河的眼睛,郑重道:“男女皆同,男可娶,女亦能,我为主,他为次。这天下,无人可为我之主。” 无人可为她之主?那.....天子呢? 江越河心神大震,面上的表情,再难平静,踉跄后退几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凤目含威的女子。 这女子,竟是在说,她的志向乃是天下之主,而非一方诸侯。 她这是想推翻闻氏皇族,取而代之! 女子又如何,只凭此志,她便是真雄者! 哈哈,真勇也,敬佩也,这般心智,这般野心,是了,是他江越河欲遇之主! 苟且的时间太久了,竟还能得遇此主!幸也! 江越河的眼中,燃起如火的炽热,快行几步,奔至林知皇身前,因为江越河的突然靠近,藏身于暗处,护卫林知皇安全的青雁卫见状,立时有六人弯弓搭箭,锁定江越河的几处要害,若江越河有何攻击的之举,手中箭矢,便会齐齐发出,立时射杀江越河。 江越河在林知皇身前两步处止行,以士礼,单膝于她身前跪下,左手成拳置于胸口,朗声道:“江越河,字房心,愿投效主公,与主公共谋大事。沙场征战,马革裹尸,属下万死不辞!望主公接吾投效,携属下同路而行!” 成了!一直静静立于一边旁观的杨熙筒,也与有荣焉的激动起来,抬首敬畏的望着眼前一身玄黑,如黑夜般难测深度的女子。 林知皇欣然而笑,将手伸出:“能得房心投效,吾之幸也。同行之路,艰险无数,握住吾手,就莫要再松手。” 江越河抬首,郑重地将手放在林知皇伸出的手上:“房心,定不负主公所期。若有负,将死无葬身。” 林知皇回握住江越河的大掌,喉间再次溢出清越的笑声,两道更为磁性低沉的笑声,紧随其后,于宴厅中乍然响起。 夏蝉乱鸣,宴厅内三人,结缔相约,相望而笑,此后携手,一路同行。 领路为主者,林知皇是也。 第459章 鲁、林两家结亲? 皇城盛京,天子脚下。 正午,九街十陌间,行人往返塞路,各家商埠大开门户,酒旗幌子,摊贩招牌,满街飘扬,卖艺的与杂耍的,在街头巷尾摆开架势,耍出自身看家的本事,吸引来往行人,驻足停留。 杂耍艺人一个后空翻后站定,叉腰吐出大火,身旁还有一人,在表演胸口大石锤裂。 卖艺人一番表演后,惹得围观人群一片叫好,百姓们看得兴起,叮呤当啷地甩出去成把的铜钱,直接甩出银锭子的看客,亦有不少。 酒楼里,有说唱伶人击鼓和歌,说到动情处,声泪俱下,说到欢喜处,手舞足蹈,引得满堂宾客高声喝彩,喝彩声传出酒楼,热闹了整条街巷。 无论外面战乱几何,皇城盛京依旧展露着它瑰丽的祥和与富足。 大路主道,有数十架,印有鲁氏族徽的牛车,载满礼箱,成拉链式,一路敲锣打鼓,喜钱厚撒,往城西林府方向,热闹而去。 “这是一品世家鲁氏的族徽,看这热闹架势,这是要去别府下聘啊?是去哪家啊?”来往行人,皆好热闹,对着这延绵不绝,看不到车头的聘礼,发出赞叹的啧啧声。 “刚才我问了这队里送压车的伙计,说是这聘礼,是往城西林府上去的。” “林府?林司徒府上吗?” “就是那,看到这一眼望不到头的聘礼阵仗没?这一定是鲁氏嫡郎君娶亲,才能有的架势。林司徒府上,正好有一待字闺中的嫡幼女,听说才貌双全,乃林司徒老来得女,平时视若掌珠,今日鲁氏这般重礼下聘的,该是这位了。”一老妪,信誓旦旦的分析道。 “你这不废话么?林氏是二品世家,比之鲁氏,可差的远了。鲁氏的嫡郎君要娶亲,还能去娶林氏庶出的女儿?”与老妪小话的卖酒娘子,闻言大翻一个白眼,显然不认老妪卖的这个聪明。 老妪砸砸嘴,颇觉无趣,只觉输了场子,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可反驳此话之处,叉腰回怼道:“你这就孤陋寡闻了吧,鲁氏这代的大郎君,听说前段时间,游猎时不慎惊了马,腿被马踩断了呢,成了残废了。若是这鲁大郎君娶亲的话,谁家愿嫁好娘子?若是他娶,说不准就是娶的庶女呢。” “咦?那鲁大郎君不是早结亲了么?还结甚亲?”卖酒娘子奇怪道。 “就说你消息没我灵通吧?还不信!在去岁时,那鲁大郎君,就以多年无所出之由,与原配妻子和离了。” “真的?” “那还能有假,不信你去打听打听!”老妪一副斗狠的模样,一甩敞袖,说八卦,说出了几分舍我其谁的架势。 街道两边的议论之声,鲁蕴丹皆未听在耳里,只安静地坐在去往林府下聘的马车内,闭目养神。 侍从常枫骑马行在鲁蕴丹所乘的马车旁,听到周围百姓们的议论声,嘴边挂起嘲讽的笑意。 林府。后院。 “主母,鲁家的二郎君,亲自登门,来向三娘子下聘了。”一婆子兴匆匆的奔入后院主屋,还未站稳,就满脸喜色的向倚在榻上的钟氏作揖报信。 “当真?”林者蕊本依偎在钟氏怀里撒娇,乍然听婆子奔来报此消息,立时从钟氏怀里钻出来,站直身体,急不可耐的发问,明眸中,撒入了晶亮的星辉。 钟氏见女儿如此,笑着用手中的团扇,嗔怪地轻拍了她的背脊一下,揶揄道:“快看看,这是谁家不知羞的小娘子,还没出嫁呢,就这般急不可耐的要从亲娘怀里逃走了。” 屋内伺候的丫鬟仆妇,皆都应景的掩嘴而笑。 林者蕊被钟氏此话羞臊的满脸通红,跺脚不依道:“娘!” “哎呦呦,这个时候知道叫娘了,娘还以为此刻你心里眼里,只有那鲁二郎君了呢?”钟氏显然此时也是心情大好,话头不止,用手中的鹅毛团扇,轻掩了嘴,继续调笑逗趣女儿。 “娘!”林者蕊更是脸红到了脖子根,又一头扎进钟氏的怀里,再也不露头了。 钟氏爱怜地抚着怀中女儿的头:“好了,知道你脸皮薄,不调侃你了。” 钟氏向头先奔进来禀报的那仆妇,问询道:“齐婆,鲁二郎君现在在何处?” 齐婆笑眯了眼,叉手禀道:“鲁二郎君被家主请去书房下棋去了。” 钟氏闻言又笑,将林者蕊从怀中拉出,点点她的鼻尖道:“甚好,这是你爹在给你把关夫婿呢。” 林者蕊皱了皱鼻子,娇俏道:“丹哥哥文武双全,爹爹定能对他满意的。” “是,是,是!你的丹哥哥无所不能,无一处不好!”钟氏见小女儿一副情窦初开,满心欢喜的模样,没忍住,又出手掐了她水嫩的脸颊一下。 “娘!”林者蕊吃痛捂脸,再次羞恼,又一头扎进钟氏怀里,不出来了。 钟氏灿笑,爱怜地伸手抚着怀中女儿的头,宠溺之情,溢于言表,周围的仆妇丫鬟,再次应景的齐声恭贺钟氏,为三娘子觅得佳婿。 钟氏笑毕,大方地开了银钱箱子,给周围伺候的丫鬟仆妇都厚赏了喜钱,丫鬟仆妇们拿到赏钱,讨巧恭贺之声,越发真切了。 书房。 一蓝衣长者和一身穿烟青色锦袍的少年郎君正在对弈,棋枰上已落了势子。 蓝衣长者谦让那眉目温润的少年郎君执白,自己执黑,两人于窗棂前对坐,分了棋子,便行起布局来。 蓝衣长者正是林氏此代家主林阳全,那眉目温润的俊秀郎君,正是今日上林府提亲的鲁蕴丹。 只看棋盘上的布局起势,便可知,两人都是纹秤高手,你来我往间,仿若势均力敌的两支军队,彼此攻守相当,谁都有赢的胜算,稍有松懈便可能输掉全盘。 鲁蕴丹修长的指间捏着一枚白子,凤目微敛,心中暗算着目子数,推演在哪一步落子,方能打开自己新的局面。 才开局数子,林阳全就惊奇地发现,鲁蕴丹年纪虽轻,但棋艺却是不凡,布局间自有章法,很是老道,甚或合着兵法,瞻之在前,围杀在后,声东击西,声南击北。 走了十余子,林阳全不敢再轻敌,拿出了十分本事,步步算计,最后在鲁蕴丹的精心屯围里,挖出了自己的阵地,终盘时,赢了三目半,险险得胜。 一局终了,鲁蕴丹站起身,温雅客气的向林阳全一礼:“林世伯好棋力,是聪远输了。” 第460章 林阳全的怒火 林阳全目露欣赏地看着眼前风华无双的翩翩郎君,满意地抚须而笑:“老夫不过仗着年岁,险胜你罢了。你这小辈,很是不错。” 鲁蕴丹再次向林阳全拱手一礼,温声道:“聪远承林世伯夸赞,便欣然受下了。” 林阳全见鲁蕴丹进退有度,对他越发满意了,慈和的笑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不必拘礼。” “是,兄长与林世伯府上的三娘子结亲,鲁、林两府,就算姻亲了。聪远以后,亦算是您的晚辈。”鲁蕴丹直起身,这才真正抬起那双温润低垂的丹凤眼,露出其间暗藏的锋芒。 林阳全闻言,一时竟有些转不过弯来,抚须的手一顿。 何意?与蕊儿结亲的,不是面前这人才品貌皆出众的鲁二郎吗? 鲁大郎?那个花天酒地,又和离过一次的鲁大郎?这鲁大郎前段时间更是骑马游玩,摔残了腿啊? 鲁家上门提的是鲁大郎的亲? 不说这鲁大郎如今是否已为残疾,就单论鲁大郎的人品,他就不会同意将自己的嫡女,嫁给这种人! 鲁二郎今日,不过是代他大兄上门来提亲的? 林阳全怔然后,随即反应过来,面色立时青黑,骤然站起身,扬手一挥,哗的一声,棋盘上黑白云集的棋子,被尽数掀落。 黑白棋子在地上四处洒落蹦跳,有几粒更是弹到了鲁蕴丹的胸口,落在地上噼啪作响。 面对林阳全的怒火,鲁蕴丹眉尾都未动一下,镇定自若的立于原地,目光平静的注视林阳全,明明看着你,却好似什么都没放在眼里。 鲁蕴丹气淡神闲的抬脚,将落在自己鞋面上的棋子抖落,温声回道:“林世伯,何故如此大反应?” 林阳全狠盯着眼前,面对他的怒火,仍旧眉目温润的鲁蕴丹,一字一顿道:“你今日上门来,是替鲁大郎提亲?” 鲁蕴丹故作不解道:“聪远今日来贵府替兄长提亲前,家母与贵府的大夫人,就已经对过兄长与府上三娘子的庚帖了,两家私下可是都对这门亲事点了头的,晚辈这才大张旗鼓的上门来林府下聘,可是半点礼数都未失。林世伯这是何问?” “莫要装傻,鲁府这是何意?”林阳全怒不可遏,嘴唇都气的直打哆嗦。 鲁蕴丹侧头一笑:“鲁府能有何意?上门提亲的聘礼,鲁府可是按最高规格,还往上提了一成去准备的,这求娶之心,可谓诚意十足了。如今这聘礼已至林府,林府也于众目睽睽之下,收下了聘礼,就是正式同意了这门亲事。晚辈怎么瞧林世伯此时的反应,倒像是不乐意的模样,您莫不是想悔婚?” 林阳全,官拜所司徒,是当朝掌教化的三公之一,浸淫官场多年,如何听不明白鲁蕴丹此话中,所带的恶意,也立即明白了,林府上下,这是被鲁氏的人,给合伙算计了。 林阳全前后细想了一番刚才鲁蕴丹的上门提亲时作为,更是暴怒。 鲁蕴丹大张旗鼓的上门下聘,引得全城百姓围观,这是将林氏悔婚的退路,全给堵死了。 后续林府即使不嫁女,林者蕊的名声也算是彻底毁了,在盛京,又哪能再说到好人家的亲事。 林阳全想到此,怒火攻心,抬手一指面前人,咬牙道:“竖子,尔敢!” “有何不敢?”鲁蕴丹面上笑容一收,萦绕于周身的温润气质,顿时消失的荡然无存,展露出迫人的锐利。 林阳全见鲁蕴丹不退反进,公然挑衅于他,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指着鲁蕴丹的手指剧烈的颤抖:“你一个小辈,如此目无长者,礼仪教养在哪?也勿怪外面盛传你出卖同门,谄媚强权,以谋晋升,乃无耻之徒!” 鲁蕴丹被林阳全言语重斥,毫无所动,仍是温雅一笑,拱手虚心请教道:“既然晚辈这般人品,林世伯先前还打算嫁女于我,这是何故?看来您是甚喜晚辈这无耻之徒了?” “你!”林阳全被鲁蕴丹此问噎住,胡须颤抖,又在片刻后便醒悟过来,自己竟被一小辈给带着情绪走了,遂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鲁氏如此行事的原因。 “你鲁氏如今虽靠你谄媚巴结吴丞相,正如日中天。但我林氏世代磐恒盛京,也不是任人欺凌之辈。你这竖子,上门挑衅,当我林氏是好欺负的不成?”林阳全理智回笼,也不在向鲁蕴丹发泄那些于事无补的怒火,附手摆明车马,威逼相问。 鲁蕴丹不受林阳全此话,反是语气森冷道:“这话晚辈倒想问问林家主。你林家,是何意思?为何插手我鲁家之事,当我鲁家是好欺负的不成?” 林阳全身居高位多年,今日连番被个小辈硬顶,目中怒色难收:“好个无礼的小子,你此话何意?” “这就要问您的好夫人了。为何总教唆我的母亲,屡次行那无脑之事。”鲁蕴丹话说到此,凤目中亦是漫出噬人的怒火。 林阳全被鲁蕴丹突然展露出的怒气惊住,怒气微收,仔细打量片刻,见他此话不似作假,下意识反问道:“教唆?” 话已说开,鲁蕴丹也不再遮掩,寒声道:“家母无知,无甚头脑,做事不看后果,最易被人教唆,去做那出头的枪。” “平时家母与府上大夫人来往甚密,此前两人间算计讨论的,不过是一些后宅妇人的手段,家母被当枪使,出手得罪了别家夫人,家父与我知道便罢,到底此乃后宅妇人之事,我们不便插手。” “但千不该万不该,您的夫人,此次手伸的过长了,竟然教唆我的母亲,插手那外面之事,去坏我鲁氏大事。” 第461章 鲁蕴丹之谋 “何事?”林阳全听到此处,眼神微闪,显然是知道继妻钟氏为人的,此时也不辩驳,直问何事。 “吴丞相与符氏的恩怨,想必林世伯也知。”鲁蕴丹抬眸,眼神直直地与林阳全对上,探看他此时的情绪。 林阳全怔愣,吴奎如今挟天子以令诸侯,其势甚大,而符氏是第一个带头反抗吴奎的世家,后来事败,被吴奎夷族。 吴奎更是为了诛杀符家那逃脱的’神仙子‘,血洗了闻名天下的守山书院,得罪天下文士。 经此事后,昔日如日中天的符氏后族,如云雾一般消失在众人眼中,成了盛京不可提及的禁忌话题。 鲁蕴丹此时提此事,何意?林阳全警惕心起。 鲁蕴丹见林阳全不答,自顾自的答道:“实不相瞒,符氏那一干充入军妓营的女眷,晚辈一直有在暗中相护。” “说这些作何?不怕本官将此事告知吴丞相吗?”林阳全说吴丞相时,还侧身向上拱手一礼,已示自己对吴奎的尊敬。 暗下里,林阳全的心神,此时已从儿女亲事上移开,眼里全是对鲁蕴丹的忌惮与警惕。 “前段时间,您府上的大夫人,教唆家母,假冒晚辈之令,撤去了鲁府对她们的暗中保护。因此,这百余符氏女眷,在军妓营中,为保清白,皆都自尽身亡了。”鲁蕴丹说完此话,眼底晕出赤红的血丝。 林阳全闻言大惊,眸色一厉:“什么.....” 鲁蕴丹向林阳全走近,近到与他只有一掌之隔的距离处停下,寒声道:“符氏是如何败亡的,天下人皆知!他们究竟有无罪,天下人亦知!林大人,您说呢?” 林阳全平复下心绪,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难掩杀意的人,静默半响后道:“你这小辈,心思到深,既然如此护着符氏女眷,当初为何又投效吴丞相,告发符骁?你此时与老夫吐露这些,就不怕老夫去吴丞相那处,告发于你?” “您自去,鲁、林两府嫡系此时已是定亲,便只管看,吴丞相,最后要诛的,除了我鲁氏,你林氏是否也在其内。”鲁蕴丹目光紧锁林阳全,眼底尽是胁迫的寒意。 林阳全看着眼前身具上位者之势的鲁蕴丹,心绪又复杂了些许,这般人物,怎就不是他的子侄。 钟氏,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娘们,成日卖弄她那些小聪明,终是给林家惹来了祸患,当初成亲后,发现她不妥时,就不该让她再诞下子嗣的。 林阳全心里想着,肃声回问道:“你想如何?” 鲁蕴丹此番前来,又说了这许多,显然不是单纯的只想让林府吃个大亏,对林氏,怕是有别谋。 鲁蕴丹退离林阳全身前,一抚袍角,又于刚才对棋所坐的位子落座,缓声道:“林世伯,晚辈入府时就言明了,此番前来,是想和林家结为姻亲的。” 林阳全:“.......” 鲁蕴丹见林阳全面上又浮上青黑之色,温声道:“您先别拒绝,且听晚辈细说。” “不想听。”林阳全挥袖,断然拒绝。 鲁蕴丹不理林阳全的态度,自顾自的,温声继续道:“我欲诛吴奎,取而代之。” 鲁蕴丹此话一出,石破惊天,林阳全再是行事老道稳重,此时也被鲁蕴丹此言惊的不轻。 “你.....” 鲁蕴丹不给林阳全过多的思考时机,从袖中掏出一份联名状,于棋案上展开,郑重道:“盛京有百余世家,目前已有数十世家在此份联名诛贼书上签名,与鲁氏结盟,欲诛吴贼,铲除奸佞,以清君侧!” 林阳全看着摊在棋案上,那密密麻麻的已签盖上不少世家家主私印的联名状,喉头一紧,面上再难掩惊色。 鲁蕴丹抬眸,目中尽是权欲:“林大人,你呢?可要同行?” 林阳全断然一甩衣袖,厉声道:“林氏不参与此事,你即刻离开我府,老夫可当做今日什么也没听到!” 鲁蕴丹嗤笑,曼声道:“林世伯,您已无路可退,如今整个盛京城人人皆知,鲁氏要与林氏结为姻亲了。鲁氏事败,以吴奎宁可错杀三千,也不可放过一人,行事作风,你认为,他会放过林氏?吴奎挟天子后,诛杀的世家还少吗?” 林阳全:“........” “再则,您狠狠心,直接让府上三娘子身死,你不参与诛杀吴奎之事,此次我鲁氏计谋失败,你林氏侥幸逃过一劫。盛京又吴奎在,又能安稳几天?至庆阳王发了讨贼檄文,各路诸侯纷纷响应其号召,皆都光明正大,借着诛吴贼,清君侧的名义,向皇城盛京率兵而来。他们是真的想清君侧,还是想做下一个吴奎,又有谁能知?” 鲁蕴丹言语间锋芒尽出:“一代天子,一代臣。林氏在盛京世代磐恒,才走到如今位子,您当真的忍心,看林氏的基业,就这样随吴奎一起败落?如今,阻止那帮诸侯进京方法只有一个,那便是,先其一步,诛杀吴奎!让他们再没了进京的借口!” “失了那名正言顺,我看谁,敢做那第一个,逆谋之人。” 鲁蕴丹此话,振聋发聩,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割开了林阳全那副已老的皮肉,将他那颗万事维稳的心,撕扯的粉碎。 林阳全目色复杂的看着眼前周身气势锐不可当的鲁蕴丹,哑声问道:“你欲做何人?” “救君之人!诛杀吴奎,替君分忧的肱骨之臣。”鲁蕴丹目中似有星河。 “就算你成功诛杀吴奎,并取而代之。若原本来‘讨伐’吴奎的众诸侯中,果有那胆大包天,敢逆谋之人,冒天下之大不韪,率军攻入盛京,你所谋的一切,就成了一场空......” 鲁蕴丹周身锐气勃出,无所畏惧的悍声道:“那我更求之不得。天子身死,逆贼当道,我就再做那诛贼之人,取而代之,真真正正的坐上那最高位子!” 林阳全怔忪,眼前人,竟然连后路也算好了。 甚至是,渴望那后路,如他所料的那般发展。 为上者啊,天生的为上者! 这般人物,为何未出现在我林氏,乱世已至,天下重新洗牌,他林氏,还是只能做那从龙之人吗? 林阳全看着眼前气势如虹,锐意难挡的如玉郎君,眼底流露出的尽是欣赏之意,细品其目,其中又有几分难掩的惆怅不甘之意 第462章 鲁、林之谋,结为姻亲 林阳全见事已成定局,他除了与鲁氏站在同一条战线,撸袖子一起干,再无别的选择,长叹一口气,向鲁蕴丹问询此次欲诛杀吴奎,该如何具体行事,谋策为何。 “吴奎每次出行,身边戒备森严,丞相府邸内外,更有三千精兵,两千骑兵,轮班调岗值守。你打算如何诛杀吴奎?” 鲁蕴丹见林阳全已开始细问此谋具体实施之策,凤目中锐意微收,温声答道:“我有万余兵马,已在温氏的协助下,尽数潜入了盛京城。” “温氏?温家那老头,也被你说动了?万余兵马?鲁氏果然底蕴深厚,竟是在盛京城附近,早有私兵。”林阳全听得此话,一连被惊了两次。 鲁蕴丹把玩转动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兴味道:“有符氏后族被吴奎诛灭在前,昔日一品世家温氏,与符氏渊源不浅,吴奎又怎会放任其依然在盛京屹立不倒?但温氏能屈能伸,选择伏低做小,苟延残喘,连此代悉心培养的继承人都为自保,公然将其除了族,不留一丝小辫子给吴奎抓住,让吴奎无有理由对其族作何。” “哎....温氏确实能忍。”林阳全抚须叹道。 若那般孩子,出现在他林氏,林氏便是放手一搏,也不会除族放逐那般出众的孩子的。 盛京风华藏于守,七聪八浒领鳌头。 盛京经历那番动乱,昔日那些名满天下的天之骄子,除了现在立于他眼前的这个,皆已无了音信,也不知还有几人存活于世了。 “吴奎至莽撞屠灭了守山书院后,也是吃了些大亏的,不敢再公然与盛京所有磐恒的世家大族为敌,也学会了循序渐进,以作后图。” 说着此话,鲁蕴丹将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取下,修长的手指,根根如竹般细长分明,似取下了什么束缚一般,话语里尽是戾气:“虽一时未动温氏,但也一直在边缘化温氏,温氏私下里,又如何不想将吴奎除之而后快?此次他们会加入诛吴贼,清君侧之谋,乃积怨而发之举。林大人又何须意外?” 林阳全看了眼鲁蕴丹一直在手中把玩的青玉扳指,又见他在说吴奎屠灭守山书院之事时,周身泄出难以掩饰的戾气,便知他也耿耿于怀此事,又叹了口气道:“准备何时动手?” 鲁蕴丹挑眉道:“后日丞相府要设宴款待吴贼新做皇后的女儿回府探亲,到时宾客云集,杂乱无章,又正是丞相府大喜之时,防卫难免松懈,最易行事。” 林阳全闻言后静默半晌,方才再问道:“为何非要绑我林氏上车?” “林大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又何须再装傻?您在盛京京郊的六座庄子里,养了近万的部曲,这是欲做何?” 林阳全见鲁蕴丹果然是知晓此事了,才有目的来上门的,眼一闭,无力道:“好,此事,算上我林氏一份。一旦事成,我林氏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林大人,你忘了吗?晚辈今日,可是上门来替兄长提亲的。” 林阳全顿时一口气提不上来,险些噎死过去,咬牙道:“........这算何好处?” “您的千金只要嫁给我兄长,我鲁蕴丹可保证,她所生之子,定为鲁氏未来的继承人。” 林阳全诧异道:“你不继承鲁氏?” 鲁蕴丹笑着反问:“我为鲁氏嫡次子,长幼有序,我如何能继承鲁氏家主之位?” 林阳全见鲁蕴丹当真没有继承鲁氏的想法,这才凝眉真正考虑起这门婚事。 林氏与如日中天的鲁氏结为姻亲,又得保证,林氏所嫁之女与鲁大郎所生之子,将为鲁氏下代家主,此婚事除却委屈了他女儿,配了鲁大郎那废物,倒真是一门大好的亲事。 林阳全思前想后,又看了眼面前高雅温润的鲁蕴丹,忿声道:“你娶!” 鲁蕴丹一愣,倒是有些惊讶于林阳全的爱女之心了,在如此诱惑面前,这林家主还能考虑女儿的幸福,公然选择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好处。 可惜,那林三娘子,有个好爹,却没个好娘了,算计符氏女眷,致使他悉心护下的符氏百余女眷,尽数自尽身亡这惨事,必须有人还此债,为此事付出代价。 鲁蕴丹坚定的摇头:“我不会娶那毒妇所生之女的。” 林阳全张嘴还欲再说,鲁蕴丹则不容置疑的拉过林阳全的手,手下所用之力极大,拉的林阳全一个趔趄,撑住棋案,方才站稳身形。 林阳全被迫与鲁蕴丹对视,赫然发现眼前人的凤目中全是不加掩饰的杀意,后面的话,被堵在了喉管里。 鲁蕴丹见林阳全终于止了话头,冷声道:“林大人,如若不是林氏在京郊的庄子里,豢养了近万的部曲,手中确实握有可与鲁氏共谋大事的资本。今日我鲁蕴丹上门来,就不只是带着聘礼来替兄长,向林氏求亲这么简单了。” 林阳全闻言心痛的闭眼,颓然坐下。 林氏如今已被胁迫着绑上了鲁氏这艘战船,若是林氏此时要跳船,死伤的将是林氏这整一族的人,而且,此时与鲁氏结为姻亲,确实对林氏有利,全族的未来与女儿一人的幸福相比,他作为林氏家主,别无选择。 鲁蕴丹将刚才从手上脱下来的青玉扳指,放在林阳全手掌之中:“这是鲁氏历代主母,所佩之物。林大人,收下吧!” 林阳全面露哀色,林者蕊平日在自己身边快活灿笑的画面,此时全如箭雨一般,向他的慈父之心狠狠射来,鲁蕴丹放置于他掌心的青玉扳指,似烙铁一般,烫伤了他掌中之珠,那颗他悉心呵护多年的掌中明珠。 鲁蕴丹残忍的直视林阳全的眼,温声道:“林大人,鲁氏与林氏结为姻亲的诚意,可是十足的。林三娘子嫁过去,就是鲁氏的下代当家主母,所生之子,定为鲁氏此后的继承人,以此信物为证。” 话落,鲁蕴丹握着林阳全的手,包裹着他的手掌,握住那枚古朴的青玉扳指。 母亲在钟氏那学了不少‘调教’媳妇的手段,正好,也让钟氏的女儿,领教一下这其中滋味。 鲁蕴丹目中似有寒冰,心里压抑的全是欲诛人的怒火。 林阳全想了想林氏族人,又想了想自己的爱女,背脊更是佝偻了些许,最终闭上眼,缓缓的点了头,同意了这门亲事。 第463章 林阳全知林知皇登郡守位 鲁蕴丹走后,林阳全一人在书房里,独坐了近一个时辰,都未出来。 杨管事候在书房外,有要事禀家主,久等都不见家主从书房内出来,不得已只得选择硬闯。 “家主,奴有要事禀报。” 杨管事一进来见书房的地面上落满了黑黑白白的棋子,林阳全又身形佝偻的坐在棋案前,额上立时涔出冷汗。 杨管事见家主枯坐不回话,又想了想下面传报上来的消息,胆颤心惊的抬手抹去额上的汗渍,硬着头皮叉手再发声,吐字清晰的禀报道:“家主,去离仙郡传授官敕书的颁旨太监返京了。” 杨管事话落,枯坐于棋案前的林阳全终于有了反应,缓缓地回过身,声线是难以掩饰的苍老:“探到什么消息了?生辰八字朝廷弄错了,是晖儿做了那离仙郡郡守?” “不是,确实是咱们府上知字辈的大娘子,被朝廷敕封为离仙郡郡守了!”杨管事颤抖着声音回道。 林阳全闻言,骤然站起身,大惊道:“什么?” “环儿乃女子,如何坐得官位?” “家主,朝廷也是被鲁王蒙蔽了。” 林阳全将对女儿的痛惜,先放至一边,几步走至书案前,皱眉问:“此言何来?” 杨管事脑中想着花重金,从那两名颁旨宦官嘴里打听出来的事,整理了下思路,言语简练道:“朝廷封官文书上,历来都未明写过,被封官之人的性别。大家皆默认被荐官之人乃男子。” 林阳全听到这里,顿时也醒悟过来,手握成拳,重重的一锤案面。 杨管事被家主重击书案面的动静惊的回话声一顿,小心的抬眼,探看了一眼家主的脸色,才继续回话道:“此处,被鲁王钻了空子去,此前送往朝廷的荐官文书上,写的生平,以及生辰八字,皆是我们府上环娘子的。我们林氏的女郎,正式接官登位,成为了大济第一名女官了。” “什么女官!这就是鲁王推上位,占得他地之郡的傀儡!哪来的实权!”林阳全经历连番噩耗,终于涵养尽失,面露狰狞之色。 杨管事噤声,不敢再多说。 林阳全双手置于书案之上,按压狂跳的额角,陷入深思,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为何?为何鲁王会另辟蹊径,如此惹人眼的推环丫头坐上离仙郡郡守位?难道是因为晖儿小小年纪就文武双全,太过出众,鲁王心生忌惮,怕推晖儿上位后,以后等晖儿年岁渐长,生自立之心?” “不,不对,我儿那般性子,无甚大才,也无野心,一看就透,也正是做傀儡的好人选,也比环丫头更好推上郡守位,鲁王为何大费周章,非要推环丫头这小娘子为傀儡郡守?” 林阳全越想头越痛,委实难以想明白,鲁王如此做事的缘由。 “这样做,鲁王又有何好处?” 林阳全不住的喃喃自语,脑中思绪连转:“女子与男子登位做郡守,对于鲁王来说,有何不同?” 突然,林阳全再次一拍案面,恍然大悟的站起身:“女子可嫁娶!难道鲁王是想以后通过嫁娶的手段,让离仙郡变成环丫头的嫁妆?他想让儿孙辈娶环丫头?将离仙郡这产粮大郡,通过嫁娶的方式,名正言顺的收入手中?” 杨管事乃林阳全的心腹,此时见家主独自分析起事情,也不打扰,安静的立于原地,静候林阳全后续吩咐。 林阳全以结果为导向,想通一些事情后,重重的喘了口粗气,稍微冷静了些许,抬首对立于书案前的杨管事问道:“裴氏的回信还未到吗?” 杨管事立即叉手回道:“尚未有郐县的信回来。” 林阳全闻言皱眉:“我们送去的信在路上出了纰漏,此信没有送到裴氏手上?” “家主,信已送到。是郐县那边,并未回信。”杨管事正色道。 林阳全沉了脸色,细思道:“我儿投靠了鲁王,环丫头被鲁王架着成为了傀儡郡守,出了这般大事,郐县那边,裴氏为何会不及时向盛京这边回信?” 杨管事知家主又开始自问自答的想事情了,也不说话,再次静候家主将事情想通,吩咐他事情。 林阳全眯眼想事情,眼角的细纹在他眯眼的动作下,加深了些许,越发有了几分老态。 “裴氏行事稳妥,却胆量欠缺,最是怕事,出了此番大事,夫君又是个没心没肺,惯来靠不住的。她此时应该是六神无主,只想快些回信盛京,向老夫这求助才是,为何会一反常态,到如今还未回信?” “家主,需要奴再派人去郐县一趟吗?” 林阳全又沉眉细思了一番,仍旧对此反常,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得先放下,挥手道:“去吧,派人去郐县和离仙郡,这两地都探查一番,再回来细报。” “诺!”杨管事叉手领命。 “你先退下吧,将孙门人唤来,老夫有要事与他相议。”林阳全满脸倦色的挥手道。 “诺!”杨管事领命后,却踟蹰在原地,面露犹疑之色,似有话说,但不敢开口。 林阳全见自己一直重用的杨管事露出如此神态,皱眉道:“还有何事?” “家主,真正与三娘子议亲之人,乃鲁家大郎,而非鲁家二郎之事,此事是否要通传主母一声?主母,此时....正在后院大发赏钱........” 林阳全闻言大怒,扬手一挥,整个红木书案,都被他掀翻了去,案桌翻倒,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响,昭示着他此时难以压制的滔天怒火:“孙门人暂且不唤。” 杨管事被林阳全此时展露出的怒火所惊,站在原地不敢动,静候家主吩咐。 林阳全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去,将那毒妇给我唤来。” “诺!”杨管事叉手向林阳全弯腰一礼,逃也似的快速退下。 杨管事退出书房后,抹了把额上的冷汗,立即派人去通知后院的管事娘子,去通传主母来家主书房。 第464章 林阳全怒喝钟氏 半刻钟后,钟氏带着两伺候老了的仆妇,满面春风的摇着团扇,来到了前院书房。 杨管事候在书房外院,见钟氏满面春风而来,面上的难色,又多了些许。 杨管事硬着头皮上前,抬手拦下那两名跟着钟氏而来的仆妇,语气僵硬道:“主母,家主只让您一人进去。”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喜事临门,夫君还有体己话,要与妾身说不成?”钟氏此时心情大好,见杨管事上前拦下她身后跟随的两名仆妇,也未觉得有何不妥,笑着调侃道。 书房乃机密重地,夫君林阳全向来对此地谨慎,不容外人随意踏入,此时夫君身边的杨管事,不让她身边伺候的仆妇跟进去,也是正常。 今日有喜事临门,钟氏也不计较杨管事对自己态度生硬的问题,不甚在意的向后挥挥手,示意这两名伺候的仆妇等在门外,一摆身子,昂首踏入了书房内院。 钟氏一进去,杨管事立即就将书房外院伺候的所有侍从,以及奴仆,尽数挥退,连同钟氏刚才随身带来的那两名仆妇,也给带了走,以防等会书房内的动静声闹得太大,传了出去,失了林氏家主家母的体面。 钟氏独自一人进了书房内院,在书房门口抹了抹鬓角,又理了理袍尾,这才抬手,笑意盈盈的敲了书房门。 “叩,叩.....”钟氏一连敲了五次门,书房内仍旧安静如鸡,没有丝毫动静,好似里面并没有人一般。 钟氏久不听夫君唤她入内,不由在心里暗暗犯起了嘀咕,又轻唤了一声夫君,等了半晌,见书房内仍旧无甚动静,想了想,最后还是推开了书房门,面露疑惑地抬步走进了书房。 钟氏刚推开书房门,就见书房内满地狼藉,地面上有四处乱撒的黑白棋子,更有翻倒在侧的红木书案。 钟氏见此情景,笑意立即从脸上消失,心中已是思索开了,究竟发生了何事,竟然引得夫君生此大怒? “夫君.....” 钟氏又轻声朝书房内唤了一声,收了脸上的喜色,识趣地换上一副忧心的神色,扭身走进书房,哪知人刚踏进去,迎面就有一麒麟镇纸,向她面门处摔来,钟氏闪避不及,被这麒麟镇纸给砸了个正着。 “啊!”钟氏抬手捂住额头,凄惨的痛呼一声,捂着额头的手指缝间,落下滴滴血珠。 钟氏捂着被砸伤的额头抬眼,痛的眼眶盛泪,凄声道:“夫君,你这是作何?” 林阳全立于书房中,面无表情的看着钟氏,凉声道:“痛吗?” 钟氏被林阳全此时布满血丝的双目吓住,连哭声都小了些,弱柳扶风的抽噎一下,以为刚才被砸,不过是凑巧撞上了,柔声哭道:“夫君,妾身自然是痛的!你这是作何?究竟发生何事?竟引得你如此大怒?再是如何,你也不能将气撒在妾身身上啊。” 林阳全目中布满血丝,寒声道:“为夫也痛,心痛!” 何意?林阳全刚才是故意拿镇纸摔她的? “夫......夫君?”钟氏嫁给林阳全二十余载,从未见过夫君如此神色,更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林阳全会拿镇纸摔她,一时被骇在了原地。 新婚时,两人也度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时光,然而夫君对她的热情,很快便退了去,她还未老,夫君便开始宠爱那些姬妾,甚少再进她的院子。 此后,夫君虽然对她的态度很是冷淡,但两人间,也是相敬如宾的,以这种看死人的眼神看她,还是头一次。 “为何教唆陈氏,去害那些身陷囹圄的符氏女眷?” 林阳全此话一出,钟氏脸色猛变:“夫君此话何意?” 林阳全见钟氏不答反问,额上青筋暴起,厉喝道:“莫要装傻!如实回答!” “鲁二郎与夫君你说的此话?”钟氏努力维持脸上的表情,不露丝毫慌色,心底暗骂陈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暴露了此事不说,还因此连累了她。 林阳全目光沉沉的看着钟氏,直看的钟氏心中起了不好的预感,也顾不得额上的疼痛了,急声问道:“他今日上门来提亲,为何与夫君说这些?难道他不是来提亲的?” “自然是来提亲的。”林阳全森冷道。 钟氏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抚摸着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是来上门提亲的就好!” 林阳全看着眼前还在做梦的继妻,面上怒气更胜:“只不过鲁二郎是为他的长兄,上门来提亲的。” “什么!那个废物瘸子?”钟氏闻言一愣,随即尖声惊叫。 林阳全双目赤红的盯着钟氏,咬牙切齿道:“鲁二郎保证,蕊儿嫁给鲁大郎后,可做鲁氏主母,她日后所诞之子,可为鲁氏继承人。” 钟氏闻言再愣,尖叫声一收,上前一步攀住林阳全的手臂,急问道:“鲁二郎此话当真?他对鲁氏家主之位没有半点野心?夫君你也同意了这门亲事?” 林阳全嫌恶地将钟氏攀在他手臂上的双手拂去:“我同意这门亲事了。” 钟氏此时已是心神大乱,再也顾不得林阳全对她的态度,恨声道:“鲁二郎果然对符家那小妖精情根深种,竟然为了她行这种事,更是连家主之位都不要了!” 这些女人!凭什么?又有什么?就因为有男人对她们的宠爱,就什么都有,什么都不需做,只需在男人面前展露她们的无辜善良,就可以唾手可得一切!该死!这些贱人都该死! 额头上传来的疼痛,以及难以抑制的情绪,让钟氏将身上那层温婉的皮彻底撕去,露出其下的狰狞:“鲁二郎这是想做何?想让我儿嫁给鲁大郎那废物,给符氏那小妖精泄愤?以作报复?符小贱人,此事一定是她撺掇的!鲁二郎那色欲熏心的东西,定是被符氏的那小妖精迷晕头了!那符氏女说难听点,现在身份不过是娼妓之流,如何能与我的蕊儿比?” 钟氏压抑的嘶吼:“我的蕊儿如此好,鲁二郎他为何不娶?” 林阳全看着眼前面目染血,神色狰狞的女人,颓然的向后坐下,以手撑额,不欲再与眼前人多辩说。 当初是他错了,在发现所娶之人心性不妥时,不该只看重她的管家之能,只看重她能给林氏带来的利益,而对其听之任之,不予理会的。 钟氏不可置信的摇头,怒叫道:“夫君!你怎可同意这门亲事?鲁家可不是只有鲁二郎说了算的,他一个小辈,定是瞒着族中人做的此事,你就任他如此欺辱我林家?蕊儿!蕊儿可是你嫡亲的女儿啊!你怎能忍心,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一个废物?” 第465章 林阳全与钟氏的过往 林阳全怒而起身,嫌恶的出手,忍无可忍的掐住眼前人的脖颈,一把将她提起,暴喝道:“蕊儿若不是有你这个娘,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林阳全如此待她,又说此话,钟氏知道他们夫妻今日是彻底撕破脸了,也豁出去了,懒得再维持以往柔顺的假象,积怨爆发,双手成爪,使劲去抓挠林阳全掐住她脖颈的手臂。 林阳全的手臂上立时多出八、九道翻烂了皮肉的血痕,痛的闷哼一声,直接将手中紧攥的人,甩落到地上。 “咳咳咳!” 钟氏被摔落在地后,面露痛苦之色,捂着脖颈剧烈咳嗽,刚好受些许,便尖叫道:“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做,一切都是陈氏做的,关我何事?鲁二郎怎可将此事算到我头上,怎可以此来报复我无辜的蕊儿?” “还敢狡辩,你算何人,鲁二郎要专门来污蔑你?” “你以为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此前你不过是耍些后宅小手段,我未予理会罢了!倒是没想到,你不单单是妒忌心重,竟然能恶毒到如此地步!为了给蕊儿腾路,竟去教唆陈氏,做出那等毒事!” 钟氏此时也不装了,满面是血的站起身,叫嚣道:“哈!你终于不和我装相敬如宾了,说出实话了!你是未予理会我吗?你那是不敢理会我罢了!京郊的那六处庄子,是我的陪嫁,你在里面豢养了什么?” 钟氏每说一句话,便满面狠色的走近林阳全一步。 “我那几个阿弟又在为你做何事,你以为我不知吗?” “你林家,能失了我钟家吗?” “你敢对我如何?你能对我如何?” 林阳全见钟氏开口威胁于他,眼中怒火更甚:“目光短浅,蠢妇!自以为聪明的毒妇!” 钟氏哂笑,恨声反问:“我是蠢妇,毒妇!你林阳全又是什么好东西!我钟玲媛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打理后宅,为你伏低做小讨好各家夫人,只为你在官场上能多拓展些人脉!没有我,你林阳全如今能官至司徒?” 林阳全看着眼前,已是贴近他身前的钟氏,暴喝道:“闭嘴!你这毒妇!少岔开话题!你插手鲁氏内政,致使符氏百余女眷尽数自尽一事,是不是真?你知道这给林氏带来了多大的祸患吗!” 杨管事在书房外院听到书房里面传来的家主暴喝声,吓的脖子一缩,退了出去,将书房外院,外围扫撒的奴仆,都给挥退了去,就怕书房内的动静传了出去。 又过了一刻钟,书房内的动静终于小了,回归了初时的平静。 貌合神离的夫妻二人,此时皆都完全冷静了下来,转站至书房内的茶案前对坐,各自撕下了伪装,看向对方的眼神中,全是不加掩饰的憎恶之色,又皆都奈何对方不得。 钟氏此时也擦去了面上的血迹,用帕子捂了额头上的伤口,也终于从林阳全的怒喝中,得知了鲁家二郎,今日上门来谈话的所有内容。 更是清楚的明白了,鲁二郎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因年岁尚浅,还是个需依仗家里的年轻后生。 鲁蕴丹他此时不仅手中已握有万余私兵,更有能耐,齐聚了盛京数十世家,以他为首,在筹谋诛杀吴贼,准备取而代之,这般大事。 而林氏此时若不上船,等待林氏的,将是符氏后族的下场。 钟氏乃林氏主母,对发展林氏之心,不比林阳全少,她的一双儿女,皆乃林氏嫡出,比之钟家,钟氏更在意林家此后的发展,她将林家,视为她的根。 这也是林阳全能一直容忍钟氏的最深层原因,不管她作何,她的毒心,都是在为林氏谋划。 空气是冷凝的安静,林阳全看着眼前露出本来面目,垂眸静思对策的钟氏,脑中不自觉的忆起了从前。 其实,在初婚时,林阳全对钟氏是有情的,当初林阳全会求娶于她,除了看中她家族背后的产业,更多的,也是中意她这个人。 林阳全犹记得初见钟氏的那场赏花宴上,临湖遥望,她娇俏的立于翠柳湖边,望向四周风景的神情,全是睥睨,比之一般的柔弱娘子,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不服输的气质,有种让人看不尽透的韧性,深深的吸引了当时的他。 林阳全求娶钟氏,新婚燕尔,他也是欢喜她的。 钟氏将后宅打理的井井有条,族中杂事,更是处理的面面俱到,贤内助,也就是这般模样了。 比之柔弱的原配,林阳全,其实是更喜这位自己谋来的继妻的。 然而,这一切美好,似如梦境一般,来的顺利,去的也容易。 如胶似漆的新婚生活,在林阳全发现,钟氏异于常人的妒忌心时,如梦一般,就此结束。 钟氏在他面前贤惠,但私下行事,却是为达目的,尽是恶毒。林阳全越是爱钟氏,也就越有被骗后的恨。 她故意养废他的嫡长子,对他的庶子们暗下毒手,他昔日的姬妾,也都未能幸免。 这些事,钟氏自觉做的天衣无缝,但这手段,又如何瞒得过他的眼? 起初,林阳全对钟氏还是抱有希望的,暗中提点了多次,得来的,只有钟氏的变本加厉。 渐渐地,林阳全失望了,开始慢慢疏远于钟氏,冷落于她,提防于她,将嫡长子远远支出盛京,既为保护,也为家宅安宁。 小女儿林者蕊,若不是那日他醉酒,一时失了心智,也不会再有。 钟氏家族虽只为四品世家,但却是武将世家,族中更是掌有铁矿产业。 而这些,正是林氏所缺的。 林氏世家想要在这乱世中依旧屹立不倒,就不能失了钟氏世家这个强有力的同盟。 第466章 钟氏的后宅手段 钟氏咬牙道:“那就嫁!” 落针可闻的书房,终于在钟氏此话下,打破了一室死寂。 林阳全闻言侧目,眼底寒意森森。 钟氏平静的与林阳全对上视线,冷静道:“蕊儿嫁过去,对林氏有好处。对蕊儿,也不是坏事!” 林阳全见钟氏思考良久后说出此言,难以置信:“你这是彻底疯了?” 林阳全与钟氏相敬如宾多年,此时两人将话都说开了,钟氏露出本来面目,也懒得再装模作样,沉声道:“我当然没疯?夫君差些算什么,有实际,才是最重要的。我林氏终是对鲁蕴丹有用,他再是为那符小贱人发疯,也需要我林氏的势力,与我们林氏同盟,如此,便动我林氏不得。蕊儿她嫁过去后,能做一品世家鲁氏的主母,以后亦是鲁氏家主之母,这门亲事,就是好亲事!” 林阳全闻言,骤然嗤笑出声:“钟玲媛,你到真是频频让人刮目相看。情义在权势面前是假,爱子之心在权势面前,亦是假。你当真乃无心之人,让人觉得胆寒可怕。” 钟氏嘲讽的回望林阳全,恨声道:“情爱算什么?夫妻情义又算什么?终究是会背叛的!只有权势,只有权势永远不会背叛于我!不论这权势我是已何种手段拿到手的,只要有权势握在手,谁又能奈我何?” 钟氏眼里全是不加掩饰的憎恶:“若不是我钟玲媛对你林阳全有用,若不是我背后有钟家,若不是我手中掌有让你忌惮的东西,你林阳全会容忍我到现在?你后院的那些妖精,能让我任意拿捏?若不是我手中握有那些东西,你怕是早就要休妻了!或是更狠点,直接让我在这世间无声死去,就此消失?” 林阳全额上青筋再次暴起:“新婚时,我对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不然,只以你乃后宅女眷,你以为你能有机会,掌控这么多东西?” 林阳全眼中尽是清明:“钟玲媛,是你先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此时,你莫要再顾左言他,那些恶事是不是你做的?此时,你纠扯我们从前那些恩怨,是何用意?想让我就此揭过此事,想让我对你起愧疚心?” 钟氏被林阳全此时眼中所透出的冷静,再次激怒,愤而站起身,向他嘶声道:“你对我有过心吗?林阳全!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鲁二郎,你当我钟氏是后宅那些任人搓圆搓扁,也不会反击的后宅妇人,那你就错了! 你当这是报复?我钟玲媛,却当这是机会! 等你为鲁氏打下江山,只要你没有脱离鲁氏,我女儿既然已为鲁氏主母,褫夺你手中权势的机会,还会少吗? 你敢为个女人如此行事,我钟玲媛就让你尝尝,小瞧女人的后果! 我要让你这傲慢的小子知道,后宅妇人,不是附庸,依然能左右大局! 后宅女人的手段?你们这些谋大事的男人瞧不起,那我钟玲媛就让你们这些妄自尊大的男人,皆败于后宅之手! 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就去征服,征服天下的男人! 符家小妖精靠色相去征服你,我钟玲媛的女儿,就叫你领教这后宅手段的厉害! 林阳全目色复杂的看着眼前面色沉郁,又不知在谋划何事的钟氏,嘴唇抿了抿,最终没有再开口说话,疲惫的闭上了眼。 钟氏嘶吼后,见林阳全闭上了眼,不再理会于她,冷笑一声道:“我明日就去静月庵,在那里常住,你就对外宣称,我生病了,需要去那处静养。我做了那事,鲁二郎上门威逼胁迫了林氏一番,你若不拿出点‘惩处’我的手段给外人看,鲁二郎又如何能对你这盟友放心?” 林阳全闻言睁眼,神色复杂的看向钟氏。 “蕊儿我也带上,一同去庵里静修。出嫁那日,我会让蕊儿心甘情愿坐上那架花轿的。”钟氏面如寒冰的说完此话,头也不回,腰身挺直的走出了书房。 书房内,随着钟氏离开,再次恢复了安静,只余满地的狼藉,与那枯坐尽显佝偻的身影。 离仙郡,郡守府。 巳时,微热的暖阳,变成了烤人的烈阳。 练武场外围,栽有浓密的樟树,遮出成片的清凉阴影,林知皇在树荫下,已是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双颊染上晕红,晶莹的汗珠顺着下颚角不间断的滴落。 温南方一身墨黑色劲装,也沉心于一边,在练习出剑。 温南方劲瘦修长的身形,在旋身挥剑间,展出惊人的爆发力。与此同时,手臂以及宽肩上的肌肉,在透薄的劲装下显出形状,剑势凌厉,出剑的手,在不断往返的挥剑中,出剑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最后剑身,只剩下了被阳光折射下的一片银白残影。 林知皇实在坚持不住了,憋着劲不让自己倒下,硬撑着提醒道:“聪深,巳时了,今日扎马步的时辰到了。” 温南方闻声收剑,动作流畅顺滑的将剑插入腰间的剑鞘中,仰头看了看日头,回身对还在坚持的林知皇,满意的点头:“时辰到了,起来吧,补水。” 温南方此话一落,林知皇全身力道一松,直接失力,向后仰倒,毫无形象的躺在了练武场的沙地上。 “废了,废了,腿要废了!”林知皇龇牙咧嘴的用手锤打自己僵住的腿部肌肉。 在温南方点头认可前,林知皇要是先脱力倒了,那等待她的,将是温先生严厉的加时训练。 吃过两次亏后,林知皇就是咬牙硬挺,也会坚持到最后。 温南方见林知皇如此,笑着摇摇头,亲自去取了置于一边剑桩上的水囊,向林知皇躺倒的方向抛去。 林知皇见状愉悦地吹了声口哨,抬手准确的接住水囊,坐起身,打开水塞,仰头就牛饮起来。 温南方对林知皇不拘小节的‘粗犷’行为,早已是习以为常,笑看着林知皇道:“休息片刻,等会我们对招。” 林知皇喝了水,这才感觉快要冒烟的喉咙好受了些,正欲开口要求温南方与自己对招,就听他先开口了,双眸立即大亮,惊喜道:“当真?你今日愿意与我对招了?” 温南方再次将剑抽出剑鞘,将手中的剑挽了个剑花:“嗯,主公练了如此久的下盘,今日聪深便试您一试。您今日若赢了聪深,或是在聪深剑下走过十招,后续扎马步,便每日减一个时辰。” “来!”林知皇顿时有了精神,将手中的水壶往旁边一扔,再抻了抻肌肉僵硬的腿,挺身站起,将腰间缠绕的‘清蝉’软剑,用巧劲抖直。 “主公,您确定不再休息会?”温南方见林知皇如此兴奋,沉声提醒道。 第467章 对招,兵不厌诈 “不必,正好扎马步僵硬了身子骨,此时和聪深对招,正好活动。”林知皇挑眉一笑,扬剑就向温南方面门攻去。 温南方见剑来,也不留手,低身避过,不守反攻,向林知皇胸口处袭去。 林知皇立即收了原先剑去的攻势,撤剑格挡温南方攻来的剑,两剑相撞,林知皇手臂被震的发麻,仍是稳稳的挡下了温南方的攻势。 “格挡得好,大有进步!” 温南方大赞一声,将剑撤回,再次向林知皇腰侧攻去,林知皇身形灵活的翻身避过这一击,也学温南方刚才的对敌方法,不守反攻,向温南方心口处袭去。 温南方见林知皇对招之余,能立即活学活用,眸中浮起些许笑意,手下却是更不留情,两人又走了四招,林知皇最后被温南方挑去了手中的剑,又被其从后面猛踹了一脚。 这回结果,与上次很是不同,林知皇身体前倾了一下,单膝跪在了地上,没再如上次那般,被踹的踉跄了那许多步,最后再跌个狗吃屎。 后背挂着大脚印,单膝跪在了地上的林知皇:“.........” 温南方见林知皇还能跪着,没如上次那般趴跪在地,更是满意的点了头,一直严肃的脸,附上了欣慰的笑。 林知皇咬唇,愤然回首,恼怒的站起身:“聪深!你,故,意,的!” 温南方有礼的向林知皇拱手,淡笑道:“不过测试主公下盘之力,练的如何罢了。” 对比眼前依旧衣裳整洁,端方如玉的人,林知皇低头看了看浑身狼狈,武服上沾满沙粒的自己,连日来被温南方往死里操练的积怨爆发,当即清喝一声,不服道:“再来!” 温南方见林知皇恼羞成怒,不拿剑就向他冲奔攻来,眸中含笑摇头,也将手中的剑抛下,准备与林知皇赤手对招。 哪知,林知皇冲近了,却不按常理出招,扬手散出一把沙子,尽数向他面门处扬来。 温南方未想到林知皇会用此招,闪避不及,眼中立时进了沙子,一时睁不开眼。 而林知皇却趁此机会,贴近温南方,用她那个时代学的跆拳道招式,抓住了温南方的手臂,以背贴近他,准备将温南方掀翻在地。 温南方骤然被飞沙偷袭面门,乱了一瞬,但很快便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静,闭着眼,估算林知皇的下步攻击,用腿反制林知皇的动作。 林知皇腿被蹩住,一时又奈何不得温南方了,立即空出一只手,反肘向温南方的面门攻去,温南方再次侧头避过,紧紧钳制住她:“主公,您这样,属于使诈了。” “兵不厌诈,我这是在测试聪深你的应变能力罢了!” 温南方见林知皇用刚才他说的话,返还来堵他,轻笑一声,仍旧闭着眼,手下牢牢将人制住:“那聪深的应变能力,主公您看如何?” “不如何!”林知皇话落,头猛的向后一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击中温南方的下颚。 温南方没想到林知皇会用这种招数,顿时闷哼一声,手中力道微松,林知皇趁此之机,出其不意的将他过肩掀翻在地。 “赢了!” 林知皇见计谋得逞,不顾后脑勺上传来的疼痛,兴奋的绕圈而跃跑,如释重负的朗笑出声,着重强调:“聪深,以后扎马步,减一个时辰!” “主公,刚才是佯作恼怒,就为了让聪深轻敌?”温南方被掀翻在地后,摸着被撞疼的下颚,静躺在沙地上,前后思索了片刻,立时反应过来。 “自然。”林知皇灿笑:“聪深,我都说了,兵不厌诈。” 温南方沙子进眼,一时还是睁不开眼,只能闭着眼,半坐起身,无奈摇头:“主公,您怎可将谋略算计,用到武学上?” “如何用不得?”林知皇摇头,一本正经,语气认真的反驳道:“刚才若是真实搏杀,聪深,你已因轻敌,毙于我手了。” 温南方闻言一愣。 林知皇走上前,将坐在地上,一时不能睁眼的温南方拉站起身:“聪深,君子端方,但也该心有警惕。对任何人都不得掉以轻心,哪怕是比你弱很多的人,哪怕是你最相信的人。” “聪深多谢主公提点。”温南方握紧林知皇的手,依着她的力道,站起身,微微顿首,明白了林知皇行此事的真正目的。 主公这般赢他,除了想减少一个时辰的扎马步外,更多的也是在提点于他,让他平时更多些警惕之心,以免太过拘泥于规矩,而因此招了他人的歹毒算计,丢了性命去。 温南方想透这些,原本两片薄唇抿出的凌厉线条,柔和了许多,抬手寻着林知皇发声的方向,准确的摸上了林知皇的头顶,果然在那里摸到了一个肿包。 “不痛吗?”主公好胜心太强,也是无论如何,都不愿输的性子。温南方心下暗道。 “嘶!别按!” 林知皇疼的主公威仪顿失,扬手打开温南方的手:“你呢?如何?” 温南方闭着眼如实答道:“下颚痛,眼睛进了沙,需要用清水,净洗一番。” 林知皇闻言,垫起脚去查看温南方的眼睛,见他纤长的眼睫上还盛有沙粒,终于有了些暗算于人,用旁门左道得胜的愧疚心,鼓出一口气,想将那些落在温南方眼睫上的沙子吹去,却没想一口风过去,只是吹气到了温南方的脸上。 “主公?”温南方感觉到吹拂到他脸上的热气,侧头疑声唤道。 林知皇:“........” 林知皇猛然发现.....自己身高成忧。 “......聪深,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应该吧,最近衣袍是短了些许。” 目前身高还只有160左右的林知皇:“.........” 温南方见林知皇不说话了,立即明白她的心结所在,失声笑道:“主公,你还未及笄,能长高的。” 林知皇想了想林者云的身高,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不在焉的抬手,帮温南方拂去脸上的沙粒。 温南方闭眼静静站在林知皇身前,不甚在意的任由她帮自己拂沙。 林知皇看温南方脸上干净了,但身上仍旧是沙粒满布,发冠都因为她刚才的翻摔,歪了去,颇显滑稽,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拧巴的练武服,忍不住发笑:“我与你习武时,将身边所有伺候的人全部挥退,果然是对的。练武搞成我们这幅模样,当真有失体面。” 温南方倒觉得这没什么,从容道:“练武本就是苦事,摔打滚爬都是正常,如何能体面?主公倒是该介意仪态时,未介意仪态,无需介意时,又介意起来了。聪深此时不便睁眼,劳烦主公唤人进来,今日习武就到这里。” “嗯,可。”林知皇见温南方闭着眼,还端着教武先生的严苛,识趣的没再说何,怕又被加罚:“我们都下去梳洗一番。肖旗昨日到了,梳洗完后,我们议事殿见,去见见肖旗,一同商议正事。” 温南方见林知皇未在说习武方面的事,进退有度的又将‘先生’身份,切回‘从属’,收起严苛之态,恭敬的向林知皇拱手称诺。林知皇得到回复,也不多耽搁,拾起掉落在一边‘的清蝉’软剑,快步离开练武场。 温南方听到林知皇的脚步声渐远,一直掩于身后,紧握成拳的手,迟缓的移至胸前,平静地表情崩裂,用手按压自己心口的位置,轻喘了口气,不适地隆起剑眉。 第468章 头疾乃代价? 午后的日头,分外毒辣,颇为闷燥,一丝风也没有。 黄琦锦见天气如此燥热,吩咐郡守府内扫洒的奴仆,从府内各个井里打了足够的水,将整个郡守府的地面,都给泼上了,以此让空气不那么干热。 沐浴过后,林知皇终于去了浑身汗渍黏身的不适感,舒畅不少。 “主公,何故今日心情如此好?”黄琦锦将林知皇的头发,拢入金玉发冠中。 林知皇靠坐在榻上,有丫鬟在为她身上的淤青处上药,闻言,以眼神瞟了眼自己身上的青紫,浅笑道:“找到了以前反制的乐趣。” 林知皇在她那个时代,高中时就不是个好性的,属于那种头脑灵活的问题学生,成绩好是好,就是会惹事了点,教导主任因此总是盯她,时常会抓她的错处,惩处她做校内厕所清洁,以此管束。 为此,林知皇没少和教导主任斗智斗勇。 今日,林知皇使计赢了一直严苛教习她武学的温南方,自觉扳回了一局被操练成死狗的惨痛,让她生出些许以前暗搓搓恶整,斗赢了教导主任的成就感。 黄琦锦听的云里雾里,也不再多问,难得见主公如此朝气,这是好事,只要主公心情,她也就心情好。 “哼......”林知皇难得起玩心,想着那少去的一个时辰扎马步,心情正好着,头猛地剧烈抽痛一下,手立时撑上了太阳穴,不自觉的闷哼出声。 “府君,怎么了?可是头又痛了?”黄琦锦见状,着急的立即松了手中正绾着的青丝,轻车熟路的用手按上了林知皇的头,为她按压头上那几个可安神的穴位。 林知皇闭目不说话,强自将这阵头痛忍耐过去。 黄琦锦紧张的注视着林知皇的神色,见一向能耐苦的林知皇露出这般痛色,更是焦心,知林知皇这阵头痛,来的必是不轻了。 黄琦锦忧心忡忡道:“府君,可要再请喻娘子为您诊脉看看,您总是这般头疼,不该是没有原由的才对啊。” 林知皇缓了会,头痛才好受些许,对紧张看着她的黄琦锦摆摆手,唇色有些泛白的缓声道:“临河看了多次了,言过并无不妥。我现在也已经好了,不必再招她来。” “可是......若您并无不妥之处,怎会频繁头痛?喻娘子的医术......府君,您是否要再寻名医看看?”黄琦锦坚持道。 林知皇失笑摇头:“临河乃喻医世家家主之女,深得其父真传,你看她近期制的那些药,止血粉,还有化瘀膏,那样不是效果显著,你还怀疑她的医术?再者,我这时不时的头痛,此前也请过此地德高望重的医者看过了,他们也未瞧出不妥来。” “可.....”黄琦锦还欲再说,林知皇再次挥手打断她的话头,不容置疑道:“想是我用脑过重才会如此,不必大惊小怪。此后不必要的时候,我会多注意,放空思绪的。想来慢慢也就好了。” 林知皇看了这么多医者,都言她身体并无碍,却还时常头痛,心里就隐隐有了些自己的猜测。 林知皇怀疑她的头痛,可能与她过目不忘的本事有关,她如今看过什么东西都不会忘,就好似一台永不停歇的摄像机。摄像机长时间工作,消耗过度都会发热报废,又何况她这血肉筑成的大脑呢? 林知皇向来信奉天下东西没有白来的道理,这时不时的头痛,也许就是此天赋所要付出的代价吧。 黄琦锦又细细端详了林知皇的神色片刻,见她此时面色果然又恢复如常了,且一副不欲再多谈此事的模样,只得忧心忡忡地咽下了后面的话。 黄琦锦收起满腹的忧心,心灵手巧的为林知皇冠好如云的墨发,想着等会林知皇走了,她再去喻娘子处,好好讲讲主公的情况。 黄琦锦始终觉得主公若是无事,不会无缘无故这般经常头痛的。 林知皇头发被黄琦锦绾好,颅内的隐痛已经完全消失,遂将头痛这事抛之脑后,起身对着铜镜细看,见自己终于去了练武回来时的那一身邋遢,算是整齐了,便一身清爽的抬步向屋外走,准备去往议事殿。 黄琦锦见林知皇起身,立即也恭敬的起身,将她迎送至院门口,这才不舍的止步,看林知皇走远。 林知皇一出自己院落,候在外院的花铃便执枪,领着一小队青雁军,尽忠职守的跟了上来,护卫她的安全。 林知皇见到花铃,脸上浮起笑意,边大步往议事殿的方向走,边道:“花铃,肖旗来了,你们已日久不见,可喜?” 花铃闻言,俊美的脸上展出笑意:“府君,悦音昨日便见过肖哥了,自然是喜的。他言属下的气貌,这段时间变了不少。他又何尝不是?” 林知皇奇道:“悦音?” “嗯,悦音!” 花铃神采奕奕的朗声回道:“是属下让温先生帮忙取得字,他人都有字,只属下没有,只觉少了些气派,便去求了学识渊博的温先生,给属下取了。” 林知皇闻言点头,品了一番:“字悦音,脱胎于你的名字铃,不错。” “属下也甚喜此字,主公,以后您就唤属下悦音吧?”花铃的语气中含上些许难掩激动的期待。 林知皇难得见花铃这般女儿态,含笑郑重的低声唤道:“悦音。” 林知皇唤此字的嗓音,似箜篌低吟浅弹。 花铃听了,只觉心田被撒入了名为缱绻的蜜意。 主公,是第一个唤她字的人,真好。 “在!”花铃挺直腰背,中气十足的应声。 林知皇见花铃如此,宠溺的摇头,眸中笑意更深。 议事殿内竹帘纱幕低垂,因为今日天气太热,掌管此殿的管事,听闻的府君要来此殿议事,便开了郡守府内的冰窖,提前从里面去取了冰出来,用大瓮装了,在殿内各个墙角,各放一个。 林知皇一进议事殿,便顿感凉爽,与外头截然是两个天地。 林知皇到时,肖旗与温南方两人早已是候在了殿内。 肖旗与温南方皆投于林知皇手下,此前并未见过,只是听闻过对方之名,趁着等候林知皇的空挡,两人作为日后同僚,互相见了礼,算是初步认识熟悉了对方。 肖旗见林知皇进来,略显激动地向她拱手下拜:“旗,拜见主公!恭贺主公登得郡守位,主公果非凡俗也!” 第469章 炽热之光 林知皇见状,忙快走几步迎上去,托住肖旗下拜的手,朗笑道:“多日不见,高扬貌似健硕不少?” 肖旗见林知皇对他身上细微的变化,也都有关注到,顿觉自己有被重视,面上的拘谨之色去了些。 肖旗依着林知皇托扶的力道挺胸站直,恭声回道:“旗此前落草为寇,寨中内务多由属下打理,因此多有荒废武学一道。此段时间,旗在广山上辅佐窦县尉训练降兵,又重拾了武学,故而体魄强健了不少。” 林知皇赞许的颔首,寒暄过后,言起了正事:“可知本府君此次,为何急招你下山?” 肖旗顿首回道:“知,为招纳师兄管福庆之事!” “嗯,此事乃其一。” 林知皇抬手拍拍肖旗的肩,赞许的看着他道:“其二是,本府君欲将离仙郡下的昌县设为新县,收拢别地逃亡到此郡的流民,给他们以做安身,这样也能有效将流民以及百姓分开,少了许多不必要的冲突。此新县县令,本府君思来想去,非你莫属。” 肖旗立时被林知皇此话的内容,冲击的怔楞在原地。 肖旗万万想不到,林知皇会让他为文官。 其实,肖旗此段时间会重拾武学的根本原因,乃是他笃定以自己的出身,会让新拜的主公对他的过往心有芥蒂,他是很难以文官入仕的。 大济文官入仕即使不看出身,也会讲究为官之人的风评与德行。 肖旗私以为,以他这落草为过寇的人,不论是因为何原因落草为寇的,不论他有没有打家劫舍,霍乱扰民,这一’寇‘字,从此就算是稳稳砸在了他头上了,谁还会认为他有德行呢? 武官却没有文官那么多讲究,只讲战功,不讲那许多。 因此,他肖旗认为他的出路,只有武官一途。 肖旗本已做好以后转做武将的准备了,不曾想,此次下山,主公迎头会给他这样的惊喜。 林知皇话落,温南方见肖旗怔楞在原地,一时无甚反应,便知其情绪还在激荡当中,消化还需一段时间。 于是,温南方不动声色的向林知皇做了个暂缓的手势,林知皇见了,微微颔首,算是应允。 温南方抬步行至肖旗身前,就着林知皇刚才的话头,将他与林知皇两人此前所谈的,对新县的期许,以及对新县后续的规划,细细地向肖旗补充阐述了个透彻。 这既是在为肖旗讲解,也是在给肖旗时间消化林知皇刚才所言,给他带来的冲击。 温南方话落,肖旗果然也从激荡的神思中,回过了神,对林知皇欲建立新县的目的,与对自己的看重,有了一个新层面的认识。 肖旗此时眸光大亮,似有浩瀚的星辉散落于其中,看向林知皇的眼神,是难掩的动容:“主公,旗乃寒门出身,又曾落草为寇,恐是不配为这新县县令,旗,深恐会有负您所望。” “高扬,何必妄自菲薄?” 林知皇行至上首坐下,疏朗的一挥袖袍,肃声道:“本府君用人,从不看其出身,只看其品行与能力。高扬,你在广山,掌万余降兵的内务,将各项事务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未出丝毫纰漏。更未让任何外人发现,广山内有万余私兵的踪迹,这些,已足以说明你之能。” “至于品行,那更不必说!” 林知皇含笑下望立于下首,目闪泪光注视着她的肖旗,笃定的反问道:“还有什么,能比一个身负才学之人,即使背上为寇的污名,也要反抗强权,也要为那些被强权欺压到活不下的老弱妇孺,撑起一片安乐之所的人,更为品行高洁?” 肖旗被林知皇此言直击灵魂,以士礼,面向上首方向,重重单膝跪下,哽声高呼道:“拜得您为主公,是旗之幸也!旗深感主公信重,定不负您之托,接新县县令位后,定将新县治理的如您所想!” 花铃立于林知皇身后,见肖旗如此,此时也眼眶盛泪。 因缘际会,得遇主公,他们花家众人,脱离匪身,皆有了前程。 而肖哥,也得偿所愿,得遇明主,终于能一展抱负了,他再也不会因他们花家,而只能放弃自己的理想,只能蜗居在一山之上,为他们这群粗人谋得生路,强颜欢笑的将那几本翻烂了书籍,珍藏入箱底,说自己不屑于文之一道。 真好啊...... 这是让人活不下去的世道,能有主公这般的人物出现,真好啊。 温南方看着下首单膝而跪的肖旗,仿佛看到昔日真心拜服于林知皇的自己,墨黑的瞳眸中,也流露出深深的动容之色。 外面热风拂来,打起殿内遮阳的竹帘纱幕,一斜明黄的烈阳投入殿内,映在殿内棕色的木制地板上,斩破殿内被冰镇出阴凉。 炽热之光,非是以外物,能掩其光泄。 第二日,郡守府大书房内,又添上了第四张办事书案。 温南方作为中间人,介绍了不相熟的肖旗与杨熙筒认识。 肖旗很是会做人,只来了两日,就将林知皇身边重用的几人,给熟了个遍,所有人都对他印象颇好。 下午,林知皇与书房内其他三人,各自处理好手头的事务,齐齐转站至了书房内的茶案前,开始几人第一次的煮茶论事。 今日煮茶的人,由杨熙筒,变为了肖旗。 “主公招纳管福庆之事,不能再拖了。”杨熙筒有些鄙弃的瞧了眼肖旗生疏的煮茶手法,率先打开话头道。 肖旗注意到杨熙筒鄙弃的眼神,也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按自己的那套方法煮茶,涵养好的出奇。 “怎么,管福庆最近有何动静了吗?”温南方注意到杨熙筒与肖旗之间的互动,颇为无奈的接话道。 第470章 投主公之喜的心得 杨熙筒面露不耐道:“那管福庆最近频频来试探于我,几次三番的向我探听郡守府内,戒备为何如此之严,还拿如今各县下发的政策,来细细问询于我,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试探,这些政策,是否当真为鲁王的意思。” 林知皇听了杨熙筒的抱怨,扬眉轻笑:“那判听,你是如何回的?” 杨熙筒这几日显然因为应付管福庆而心力交瘁,摸了摸自己的发际线,焦躁道:“这些政策如此细,明显是针对离仙郡而制定,如何能是鲁王那边下达过来的政令?属下就是想这般胡扯敷衍,也得那管福庆信啊。” 肖旗用茶杵碾着茶砖,将杵碎的茶叶倒入茶翁里,静听杨熙筒与林知皇的谈话。 肖旗只听了会,就觉得杨熙筒此人颇有意思,与内敛温南方很是不同,杨熙筒明显在林知皇面前很是放松自己,也不知是本来性格如此,还是故意让自己性格如此,以此来迎合主公随性的性子,来与主公拉进关系了。 “属下自然是将近段时间对离仙郡的所有动作,全数揽到了自己身上,还顺道扮了回嚣张,向管福庆大斥,言鲁王既然留我在这,辅佐什么都不懂的小娘子,那此地之政,自然是由我说了算的。属下是鲁王留于此地的隐于幕后的郡守,他这郡丞莫不是要夺权不成?” 林知皇听的是津津有味:“那管福庆什么反应?” 杨熙筒闻言,顿时面露猪肝之色,以袖掩面,难以启齿道:“他听后什么也没说,向属下告了声罪,转身就走了。临走时还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了声,属下看起来不像这般聪慧的人啊,还能有这些治民良策,然后就摇头晃脑的走了!” 林知皇噗嗤一下笑出声:“这管福庆倒也是妙人,这话既是挑衅,又是试探,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在有意试探你背后之人是谁,有趣。” 温南方前后仔细思索了一番杨熙筒说的话,淡声问道:“他可是已经猜到了杨兄背后之人,乃是身为鲁王傀儡的主公了?” 温南方问到了正事上,杨熙筒立即收了脸上故作的愁色:“应该是,管福庆试探之言,太有指向性了,频繁提及主公。” 杨熙筒凝重道:“主公这段时间对离仙郡的动作,委实大了些,很难再掩其形,管福庆想是已经有了猜测,他如今也可通信鲁王,我担心,他........” 肖旗将煮好的第一泡茶,倒入茶盏,恭敬的奉给林知皇,含笑开口打断了杨熙筒的话。 “无事,主公,您今晚就下帖,请师兄来郡守府做客吧。师兄会投效于您的,他已没其他选择了。” 肖旗此话一出,茶案周边膝坐的三人,尽数将目光投向他。 林知皇端起肖旗奉给她的茶,细品了口,眼神微闪,而后不动声色的将茶盏放下,笑问道:“高扬此话怎讲?” 肖旗放下手中的茶器,拱手向林知皇解释道:“回主公,旗昨日去了师兄宅邸一趟。” “哦?”林知皇眉尾一挑,倒真的有些意外肖旗的办事效率了,对肖旗扶手,示意他不必拘礼。 一边的杨熙筒闻言,则迫不及待的快声询问道:“肖贤弟,你是用的何身份去见的你师兄?” “寻求帮助的故人。” 肖旗见林知皇让他不必多礼,面上的笑也放松了些,收回向林知皇做礼的手。 茶翁里的茶水正好煮沸,肖旗从容不迫的将煮好的第二盏浓茶,放到了温南方手边。 温南方垂眸看了眼肖旗放在自己手边的茶,不动声色的将此盏茶端起,移放到了身旁的林知皇手边,也淡声开口问:“那管福庆对肖兄你是何态度?” 温南方经常为林知皇煮茶,对林知皇的喝茶喜好,早已是烂熟于心。 林知皇独爱喝第二泡茶,此时他见肖旗将第二泡茶给了自己,自然的就转给了身边的林知皇。 肖旗注意到温南方的动作,微微一愣,心道,主公身边的人,果然都不简单,很是会投主公之喜啊,那言语随意的杨熙筒是,这看起来为人淡漠的温郎君,亦是。 他们于投得主公之喜此道上,都很有心得啊。 自觉在山上待太久,而错过与主公相处之机的肖旗,暗暗记下主公喜喝第二泡茶这事,并暗暗在心中道,他到底来主公身边晚了些,得对主公喜好更加上心才是,以后主公身边能人必不会少,他一定要赶在那些人来之前,在主公心中,占下一席之地。 可惜主公不是男子,不然还能邀主公抵足而眠,这样也能更快的拉近主从关系。 “对,对,肖贤弟快快说来,怎么说话做事如此之慢,急煞人也。” 杨熙筒注意到温南方的动作,见林知皇的目光被温南方的动作吸引过去,立即出言,又将林知皇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并趁此机会,怼了肖旗这笑面虎一句。 肖旗闻言,慢条斯理的将泡好的第三盏茶,端给杨熙筒。 林知皇此时心神全在几人所说的话上,对几人间的互动,毫无所觉,端起手边的茶盏又喝了口,问肖旗:“岁月最是催人变,高扬,管福庆这师兄,还是你原来那个师兄吗?” 肖旗得林知皇想问,收敛了心神,脸上露出暖色:“师兄还是以前的那个师兄,急公好义,我还未言自己遇到何难处。他只看我上了门,就将家里仅剩的三百两银子,尽数拿给了我。” 杨熙筒见肖旗未答重点,再次急问关键之处:“主公已让手下人查过管福庆此人,确实乃德行高洁之人,但方氏世家覆灭,此人如今已脱离旧主方氏世家的钳制,又投得鲁王这实力不俗的新主,并不是非要改投主公不可,肖贤弟如何笃定他必会投效主公?” “万一,他一心向着鲁王的强权呢?主公以真面目招揽于他,岂不危险?” “师兄并不是真心投效鲁王的。” 肖旗喝了口茶,发笑道:“师兄拿出家里仅剩的银钱给我的时候,师嫂怒而冲了出来,将银钱夺了回去,大骂我乃打秋风的贼匪,并当着我的面,与师兄大吵了一番。” 茶案边围坐的另外三人,见肖旗回话时,说到管福庆与其妻吵架时,竟然说着说着发笑起来,齐齐侧目看向了他。 林知皇:“..........”看人家夫妻俩吵架,这也能说的笑起来? 假做落魄,引得人家夫妻吵架有什么好笑的?肖旗,这是,笑自己这单身狗生活太幸福,没有情架之忧? 温南方:“..........” 主公收的从属,性格看着好的,果然也不是那么正常的。 杨熙筒:“..........” 被人骂打秋风的都能真心发笑,难怪我刚才挑衅鄙视他,此人也不生气了。如此说来,我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当面怼他了吧?这么大度,应该也不会计较生气的吧? 第471章 林知皇以真面目见管福庆 肖旗笑完后,不理会周围几人投向他的怪异眼神,又给林知皇面前喝空茶盏里满上一杯茶,愉悦道:“方氏世家虽然栽培了师兄,但待师兄还真是不怎么样啊,他那般聪敏的人,方氏世家竟是为了更好的掌控于师兄,给他配了个愚笨的妻子。” 林知皇好奇:“愚笨?” “师兄执意要将银钱给我,师嫂不干,无法让师兄听他的,竟直接就当着我的面,用师兄的把柄,来威胁于他。” 杨熙筒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双目圆瞪,脱口而出:“还有这种蠢人?” 外人还在呢,你自个都骂那外人是贼匪了,竟然还当着贼匪的面,拿自己夫君的把柄来威胁夫君就范,这是怕别人不能用这把柄,来威胁她夫君做其他事么? 这......真是,绝世难遇的......好妻子啊...... 以前方氏世家,待管福庆,还真是........一言难尽....... 温南方则轻轻叹了口气。 这管福庆还真是知恩图报了,方氏世家栽培了他,他成才后,当真将自己的一生,都卖给了方氏啊。 唯一得来的好处,就是以一寒门之子,坐上了郡丞的位子。 然而,管福庆他也没用这位子,给自己谋得何利益。 尽职尽责的庇护其下百姓,在位十余年,还是住在市井喧闹之地,连个二进的宅子都没混上。 温南方直问重点:“什么把柄?” 肖旗含笑继续道:“鲁王之兵,假做冲天贼匪兵,进入离仙郡大肆屠戮郡中世家的那晚,方氏世家有位嫡郎君,不同于其郡守伯父,是个敏而好学的,正好有一问难住了他,久不得解开,难以入眠,于是便孤身一人,只带了一侍从,偷跑了出府,夜至师兄的住处,想让师兄为他解惑。” 林知皇几人一下听住了,连茶都不喝了。 “那方小郎君极喜师兄,经常这样干,也是命不该绝之辈,那日正巧就碰上了‘匪兵’进城屠族,侥幸避开了一劫。此人,如今被师兄严密的藏了起来。” 肖旗饮下一口茶,感慨道:“方氏世家,无论对师兄如何,对师兄都有栽培之恩。师兄此人,最是重情重义,方氏世家如今仅剩这一个嫡郎君,师兄如何能不护他?” “哈哈哈,天助主公也。” 杨熙筒闻言抚掌称庆:“管福庆藏了方氏嫡郎君,这已能说明他对旧主之心了!此事若传到鲁王耳里,以鲁王的行事,如何会再留管福庆此人?管福庆当时能投效鲁王,就是因为其在鲁王那跪言,他对方氏世家心有仇怨,这才留得一条性命,后面才有机会得鲁王留用的。” 林知皇摸着下巴,兴味道:“管福庆将那方小郎君藏的还挺深,胡三着人盯了他如此久,竟也未查出此事,也不知这段时间,管福庆是将人藏哪去了。此次若不是高扬你,偶然从管福庆妻子口中得知此事,怕是难有人知晓此密了。” 肖旗此时放下了手中茶盏,郑重的站起身,向林知皇下拜,恳切道:“主公,师兄这人重情重义,心怀大爱,您就是他欲寻的明主,您以真面目,去见他吧!他,定会舍鲁王,而投效于您的。” “可。”林知皇见肖旗如此,亦正了神色,点头应允。 林知皇随即从外面唤来侍从,吩咐他着人去向管宅下帖,以自己的名义,去请管福庆今晚来府上一聚。 林知皇此时欲以真面目去见管福庆,温南方与杨熙筒再未阻止。 管福庆既已有把柄在他们手上了,温南方与杨熙筒也就不惧他后续因为女儿已入鲁王后宅之故,而寄望外戚利益,坚投鲁王了。 傍晚,夕阳残照,管福庆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袍子,被侍从领入了郡守府宴厅。 管福庆在侍从的带路下,一路走到了昔日分外熟悉宴厅外。 不过三月时间,郡守府内物是人非,换了新的天地。 一路行来,管福庆惊讶的发现,郡守府内的戒备,比他原先所想的还要森严,从他进来一路,已遇三次巡逻卫兵,各个精神奕奕,无一人敷衍,暗暗扫视于他这从外而入之人身上的视线,似能将人看透一般。 这郡守府,自从换了主人,陌生的都快让他认不出了。 旧主此前居住于此时,这里尽显奢靡之气,而如今,此宅,才真正像是的官居之地。 由宅观人,此地新主人,锐意难挡。 侍从将管福庆带到宴厅外,止了步伐,躬身对管福庆做了个请的手势。 管福庆见侍从让他一人进去,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看来,今日,他就要见到这郡守府内,真正的主人了。 管福庆笑着对此前为他带路的侍从颔首,以示辛苦,而后撩袍,抬步跨入宴殿中。 此地的主人,究竟是谁?今日就让他管福庆,见一见此人真身。 宴会大殿此时烛火辉煌,有酒有菜,却独独少了热闹的人。 此宴中,除了端坐于上首处,那面目含威,笑如春风下望他的女郡守,再无他人。 果然,是她。 “是您吗?”管福庆细细打量此宴厅的布置,而后行至下首止步,也不行礼,仰视上首,启唇相问。 “是我。”林知皇遥遥向管福庆执起酒樽,示意他入座。 “此宴只有下官和府君,未免太过冷清。”管福庆得到想要的确切答案,行至一边的食案前,笑着坐下。 “宴中高朋满座,全是不同路之人,再是喧哗,也是冷清。宴中只两人,若同路,只要同行,总能守望相助,又怎会清冷?” “府君,您学识当真是渊博,此话一语双关,下官叹服。”管福庆此时站起了身,一改之前的无礼,郑重的向林知皇行了下官礼。 “管郡丞,不必多礼,本府君更希望听到你对此言的回答。此宴中两人,同路否?此奢华之宴,清冷否?”林知皇饮下一口酒,直言而问。 “府君大人的路,是何路?”管福庆直起腰身,不答反问。 第472 章 林知皇言书院与观书楼 林知皇朗声回道:“让其下所庇护之地再无饿殍遍野。” “让其下所庇护之民可安居乐业。” “让其下所庇护之民皆可向学。” “让其下所庇护之民老有所依!此乃本府君欲走之路!” 林知皇眼眸深邃的看着下首的管福庆,相邀道:“管大人,你可要与本府君同行此路?” “管某如何信您?”管福庆眯眼,紧盯上首端坐之人。 林知皇不疾不徐的站起身,身上的配饰,随着她的动作轻摆摇动:“同路而行,用眼看便可。又何必轻言信与不信?” 管福庆坚毅的眼神,逐渐动摇。 林知皇一鼓作气,疏朗而笑,直言点破管福庆的来意道:“管大人不也是看到了离仙郡这段时间的变化,才决定来此,见本府君的吗?” 林知皇与管福庆这两聪明人之间对话,效率极高,你来我往的一问一答间,将此次见面要打探的消息,都详尽的告知了对方。 “您不忌惮下官吗?竟是不惧下官后面会将您的真面目,告知鲁王?”管福庆紧盯着林知皇的眼,凝声相问。 林知皇郑重道:“本府君欲在治下之地建立书院。” 管福庆见林知皇答非所问,静看林知皇不说话,书院而已,哪地无书院? 非是世家贵胄,如何能入书院进学?这书院建立,不过是针对于世家贵族的好处,管福庆对此不感兴趣。 林知皇只看管福庆的眼神,就知其在想什么,补充道:“这书院与以往的书院大不相同,招收学子入院,并不看入学之人的出身。凡离仙郡户籍者,皆可将其子嗣,送入此书院入学。凡父母有立功者,其子女入学书院,学杂费均可免。” 管福庆得闻此言,这才终于失了面上的平静,惊疑道:“书院招收学子,不看出身?子与女,皆可入学书院?也便是说,招收学子,竟是也不分男女?” 林知皇颔首,掷地有声道:“自然。学识面前,何分出身,何分男女?凡向学者,无有门槛。” 林知皇此话,振聋发聩,管福庆不自觉的呢喃出声:“凡向学者,无有门槛........” 管福庆目光如剑的射向林知皇,嘴唇颤抖:“府君,您此话,可当真?” 当初,管福庆以一介平民之身,为学得文之一道,大肆宣扬自己的聪慧,终于让方氏世家,垂青了自己。 于是,得偿所愿进了方氏族学的管福庆,将自己的一生,都卖给了方氏世家。 管福庆以自由,成全了自己的向学之心,身躯被束缚在此族,做了牛马。 说来,管福庆自认自己还是幸运的那一小撮人,不管他是否以一生的自由,成全了他的向学之心。 方氏世家的族学,确实,将他管福庆,教养成了才。 许多向学之人,连学习的机会都触摸不到,最后泯然于众人,碌碌无为,挣扎一生。 林知皇笑望下首,已是神思不属,陷入回忆的管福庆,直接展袖,以手附额,朗声道:“本府君还欲在此地建造一座观书楼,于此阁楼内,收纳万余书卷,让入楼之人,皆可无偿观楼中之书。” 管福庆见林知皇骤然当着他的面,以最高诚礼——’附额礼‘,起誓说下此话,心神大震,目中立时浮上些许水光,艰涩开口相问道:“您欲教化万民?” 林知皇掷地有声道:“是。” 眼前的人,完美的不真实。是管福庆梦中才会出现的人,这般人,出现在现实,出现在他眼前,而且还是一女子,身怀此志。 他管福庆......委实难信。 可是,眼前的人,是以’附额礼‘再向他说此话,又如何让人不信。 ’附额礼‘一行,一旦此人违背誓言,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此礼在大济,是最重的誓言,此地之人,信奉鬼神。轻易不会行此礼。 管福庆听到自己声音飘渺的问:“您会不改初心吗?” 林知皇眸色深暗,声音如宝剑出鞘那般铮鸣锋锐:“即使山石为海,斗转星移,此心亦不变!” 管福庆心田振动,强忍激动,到底还未失了心智,冷静分析道:“您刚才说的那些,在您还未真正脱掌于鲁王前,都不得行。” “本府君邀管大人同行之路,出发地便有名为鲁王的拦路巨石,管大人,可要与我一同凿开此石,携手行路?” 林知皇向管福庆走来,对他伸出了手。 管福庆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强忍住自己欲伸之手,故作冷静的问:“如何凿开此石?” “师兄!” 宴厅左侧,有几排雅致的竹帘屏风,肖旗一直立于其后,听林知皇与管福庆谈话到此,扬声大踏步而出。 肖旗行至管福庆身前停下,面目含笑的看着眼前人道:“此问便由师弟来代主公,回答师兄如何?” 林知皇见肖旗出来,淡然一笑,收回手,返行至上首拂袖坐下,继续饮刚才酒樽中未尽之酒,给这对师兄弟,让出说话的空间。 管福庆乍然见师弟肖旗出现,先是神色大变,而后恍然大悟,颓唐的弓了腰,苦笑道:“原来如此。” 肖旗对管福庆长揖下拜赔礼:“师弟昨日隐瞒试探,还望师兄勿怪!” “方小郎君之事,师弟你已告知府君大人了?” “是。”肖旗也不隐瞒。 “难怪府君今日会召见于我了。” 管福庆苦涩道:“也不担心招揽我不成,我会去鲁王面前,揭发于她。” 府君捏有他管福庆如此大的把柄,她还何惧,他会去鲁王那处,出卖于她? 而刚才,府君诚邀他’同路而行‘时,并未以此为把柄,来胁迫他就范,并对他以’附额礼‘起了誓言。 管福庆心底对林知皇的警戒防线,在此刻,彻底被击垮掀翻。 第473 章 管福庆,字瑞仪,拜见主公 “鲁王这巨石,府君打算如何以巧劲去除?” 肖旗听管福庆对他问出此问,便知师兄管福庆对主公的投效之心已坚,霎时喜染眉梢。 肖旗深深出了口气,终于放下了提着的心,立即言简意赅的将主公对鲁王之谋,以及主公已在鲁王处埋下的暗棋,与管福庆道明。 管福庆听完肖旗所言,静默良久,望向上首,正独自品酒之人的眼神,越发炙热。 林知皇注意到管福庆的眼神,莞尔一笑,放下手中酒樽,再次向管福庆的方向,伸出了那瓷白如玉的手:“如何?管大人,可欲与本府君携手同行?” 静默后是扬帆起航的喧嚣。 管福庆释然的仰首一笑,大步流星行于林知皇身前站定,紧紧握住林知皇向他伸出的手。 林知皇面上笑意越深。 管福庆以士礼,单膝于林知皇身前跪下,郑重道:“管福庆,字瑞仪,拜见主公!瑞仪愿与主公,携手同行!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林知皇回手紧握住管福庆的手,傲然而笑:“好!此行之路,得遇瑞仪,吾之幸也!便携手同行,荣辱与共如何?” 管福庆顿首高呼:“属下,荣幸之至!” 翌日,郡守府大书房内,添置了第五张书案。 煮茶之人,由肖旗,转为了管福庆。 “这茶案,主公后续怕是要换一张大些的了,短短时日,竟是拥挤了起来。”杨熙筒看管福庆手法生疏的杵茶砖,颇为嫌弃道。 只看杨熙筒的神色,也不知他究竟是在嫌弃茶案太小,而导致拥挤,还是在嫌弃管福庆煮茶的手艺太差,大不如自己。 管福庆闻言,撇了杨熙筒一眼,只做未听见,将从茶砖上杵下的茶叶倒入翁中,于茶翁中添上清水,开始起炉煮茶。 “拥挤好啊,意味着人又多了,本府君甚慰。”林知皇含笑环视一圈茶案前膝坐的几人,拍拍心口处,欣慰道。 林知皇此话落,茶案前其余四人互相看看对方,忆起此前非是同僚时的种种相处,皆是莞尔。 煮茶论事时,最是畅所欲言之时,众人皆是神思放松,放下了手中事,言自己所想所思。 林知皇在此时,也不会端着为上的架子,而是以‘友’这身份,与众属僚言谈相交。 管福庆手下煮着茶,率先开口提起话题道:“主公,昨日您与属下所言的书院与观书楼,属下回去细想了,在您还未能真正脱离鲁王掌控时,不宜作此动作。” 温南方点头赞同:“确实,此动作一做,动静太大,必定惊动鲁王,主公怕是难掩其形了,易招来祸患。” 林知皇摆手:“无妨,书院与观书楼欲建,非一朝一夕能成之事,可以先不对外公开,私下里慢慢筹建这两处。等后续真正搬开鲁王这颗强压在头顶的巨石,立即便开放这两处,迎往向学之人,教化百姓之事,刻不容缓!” 若想让其下之郡的人才,源源不断的涌出补入,那对其下子民的教育培训,必不能少,即使做此事必会投入大量资金,林知皇也不会稍退。 只要吞下鲁王势力,她势必要优先做此事。这书院与观书楼,可为她林知皇吸引来各地的人才,有源源不断的人才,向她所掌之地涌来,她还需担心,此后手下人才不够用吗? 管福庆感受到林知皇话里的决心,深愧自己昨日对林知皇的质疑。 倒是没曾想,主公于教化民众之事上,竟比之于他的决心,更重,更甚! 是男,是女又何妨?有如此之心,便当得他管福庆真心侍奉之主。 管福庆心中动容,深感自己有幸得遇此主,只觉今日自己还在做梦,眼中难以抑制的泛上些许水汽,借低下头倒茶的空挡,在众人未察觉之时,极快的又压了下去。 管福庆恭敬的将煮好的第一泡茶奉给林知皇,目露希冀之色的看着她。 林知皇见管福庆如此,知他在忐忑自己的煮茶手艺,林知皇鼓励的对管福庆点头表示赞许,而后端起奉到手边的茶盏,小品了一口。 呃.......... 林知皇面上笑着,端着茶盏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 管福庆见林知皇全程笑着喝下了此茶,心下对自己的煮茶手艺,顿时有了不少的信心,又笑着给其余三人满上了茶盏。 温南方品了一口,不动声色的放下了茶盏。 肖旗品了一口,对自己的煮茶手艺更有信心了。 杨熙筒品了一口,立即将茶吐回杯子里,正欲开嘲讽技能,抬眼见林知皇正目含警告之色的看着他,遂识趣的咂了一下嘴,目光飘向别处,未在多言其他。 书房内几人正‘其乐融融’的品茶议事,胡三扶着腰刀,大踏步疾行入书房内。 胡三行至林知皇身前,面有激动之色,拱手抱拳道:“主公,大夫人的车架到了。” 林知皇闻言,蹭的一下站起身,避开管福庆再来为她添茶的动作,立即将手中喝空的茶盏甩下,挥袖大喜道:“立即大开中门,将娘迎入府,本府君要去亲迎。” “诺!”胡三领命,又急奔而出。 胡三走后,林知皇对余下四人道:“家母到来,本府君暂去,各位可再煮茶论事一番,再行正事。” “府君且去!”茶案前四人齐齐起身,向林知皇拱手。 林知皇点头,逃也似的走了。 林知皇一走,茶案前膝坐品茶的四人相互对视一眼。 管福庆发问:“继续?” 话落,管福庆又开始杵茶砖。 肖旗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师兄的动作道:“师兄,我手上还有事务未处理完。” 温南方淡然点头:“温某亦是。” 杨熙筒面无表情的点头:“同。” “那我们就散了?各自先忙手中事吧?”杨熙筒提议道。 管福庆停下了手中的杵茶动作,赞同的点头,热络道:“今日第一次与诸位共事,管某再给各位满上一杯茶吧,喝了此茶,诸位同僚再散,也是一番......” 管福庆此话还未落声,其余三人立即站起身,皆客套的向管福庆拱手,做未听到此言状,各自回到各自书案前落座,埋头开始处理手中事务。 管福庆兴味索然的摸了摸鼻子,随即也熄了茶炉,走回自己的书案前理事。 茶会散了,书房内一时,只余笔墨书写之声。 474 章 裴氏车架至离仙郡 郡守府正中大门大开,裴氏在罗婆搀扶下,下了马车,从正门进入府内。 其余车架,从侧门而入。 所有人都入了郡守府后,郡守府大门,缓缓开始关闭。 林知皇来时,郐县而至的一行人,尽数都已入郡守府,郡守府大门,于他们身后,已再次紧闭。 “环儿!” 裴氏远远见林知皇一身郡守官服,神采奕奕的疾步向她行来,久不见女儿的她,立时喜极而泣,快步迎了上去,紧紧搂住林知皇。 “娘,女儿不是好好在这?怎么又哭了?” 林知皇被裴氏紧抱的险些喘不上气,笑着拍拍裴氏的肩膀,用了个巧劲,从裴氏怀里挣脱出来。 裴氏见林知皇从她怀里挣脱,也不再强求,又用手捧了林知皇的脸,仔细打量地的神色,疼惜的问道:“累不累,苦不苦?” 林知皇任由裴氏捧了她的脸,安抚地笑道:“不累,不苦。” “胡说!你又安慰娘了,你一个女儿家,做这一地郡守。有多少事物要管?又有多少事要看,怎会不累不苦?”裴氏说着,又哽咽起来,眼泪止不住的夺眶而出。 林知皇立即为裴氏抹了泪,有些招架不住了,将黄琦锦招上前来,忙对裴氏道:“娘,这是晨曦,女儿近段时间的生活起居,全是她在管,有何话您尽管问她,女儿苦不苦累不累,她最是知道了。” 黄琦锦立即莲步的轻抬上前,向裴氏行礼。 林知皇不给裴氏再多愁善感的机会,开始给她安排事,以此来分散她的情绪。 “郡守府后宅一直空着,无人居住,娘您来了正好,此处便全权交由娘打理。” 安抚好裴氏的情绪,林知皇仔细地观察了站在裴氏身后的两名小娘子,还有抱着幼弟的姬妾一眼,寒暄地细问了她们的身体。 “大姊,小妹无事。”林珍娘略显激动的看着林知皇,柔声回道。 林婉娘则别扭的撇头,小声道:“无事。” 露凝怀里抱着林海伦,感激涕零的向林知皇躬身:“多谢大娘子关心,奴和七郎君也都无事。” 林知皇见林府有身份的几名内眷都小声的回说无事,便也未再说其他,对她们点头,以示知晓。 林知皇与一干内眷们都见过了礼,转头又对裴氏道:“娘,阿弟阿妹们一路行来这里也累了,您先带他们去后宅安置了吧。以后娘在郡守府长居,我们母女还能少了叙旧的时候?” 林知皇轻声柔哄裴氏:“路途劳顿,大家都乏累。娘,您先带着她们下去安置休息吧。” 裴氏此时已是收了泪,闻言忙是点头,且心里暗怪自己又是故态复萌,怎能又在女儿面前哭泣,乱了方寸去? 女儿每日大事都忙不过来,还要操心内宅之事,这怎能行? 裴氏如今很能自醒,敛了神色,嗔道:“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你只将你身边伺候的晨曦,暂且派于娘,娘自会将这些事处理妥当的。” 林知皇面上神情顿松,立即将黄琦锦给了裴氏:“今晚女儿来寻您,咱们母女俩一起用膳。” 裴氏笑着点头,带着一干内眷,往郡守府内院而去。 裴氏一走,林知皇眼里,除了那正含泪看着她的高大身影,便谁也没有了。 “忽红!”林知皇向忽红冲去,如乳燕投怀,紧紧环抱住忽红粗壮的腰身。 “主公!”忽红动情的粗声唤道。 忽红低头看着只到她胸口处主公,满是横肉的脸上,全是眷恋之色。 林知皇动情的抱了忽红好一会儿,这才从忽红宽阔的怀里直起身,想起要事,紧张的用手捏揉忽红此前受伤的位置,担忧道:“忽红,你如今手臂伤势如何?” 忽红笑回:“已无大碍!” 话落,忽红环视了四周一圈,回身将正撇嘴看着她们腻歪的王题,一把给提了起来。 还不能周围人反应,就颇具展示性的,以现代运动员举重的姿势,轻松的将王题,往返高举了几次,用实际行动,让林知皇直观明了的看到她已痊愈。 忽红这一举动,让周围所有人都大笑起来,林知皇也不例外,除了......被忽红骤然提起,用作‘重物’,以作展示的王题。 王题被忽红放下后,气的直跳脚,仍是那么活力十足,脸红脖子粗的大骂忽红,翻来覆去之言,不是骂其貌如大豕,就是咒其嫁不出去,骂人还是如此没有心意,比起喻轻若来,差了不止一两个等级。 忽红对王题的跳脚叫骂,充耳不闻,一丝触动都没有,只看着林知皇笑,一副静等主公赞许的模样。 “看来你们这段时间相处的很是不错了。”林知皇灿然大笑,只当这是关系好的两人,之间的打趣游戏。 王题愤愤不平的跳脚大嚷,气鼓了脸:“谁和她相处的不错!主公,您就如此坐视忽红欺辱于我吗?您这样偏心,云林可是会改投的!” 林知皇调侃道:“改投?除了本府君,还有人稀罕你?” 王题更气,红了脸道:“少小瞧人了!当然有!“ 林知皇看王题的神色,即刻洞悉他此言,非是虚张声势,面上的调侃笑意顿收,皱眉道:“还真有。” 王题立即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背上汗毛一竖,下意识捂嘴。 林知皇眯眼问:“谁?” 王题捂嘴摇头不说话。 林知皇侧首:“不能说?” 王题诚恳的点头。 “不能说?如此说来,这人还是你想保护的人?” 王题惊讶的看林知皇,简直怀疑她能听到自己的心声。 林知皇审视的看着王题,不说话了,想着要不要将温南方叫来,撬开眼前这货的嘴。 林知皇一点也不放心眼前这人的看人眼光,来招揽王题的人,定是看上水车了。 王鹿在一旁,看自己小叔一个照面都没有,就被林知皇看透了,眨巴一下眼,挤开小叔,凑到林知皇身前道:“林世叔,小叔不愿说不要紧,鹿儿知道来人是谁。” 第475章 林知皇闻得守山至 林知皇将视线从王题身上移开,侧头看向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跃至自己身前小少年,疑声道:“鹿儿?” “林世叔,是鹿儿!”王鹿眼睛亮亮的注视着林知皇,声音清脆的应答,胸脯微挺。 王鹿的眼睛如他的名字一般,似鹿清澈无辜,见之让人生怜。 林知皇记忆力卓绝,此时会疑声发问,概因王鹿比之她离开郐县时,体貌有了非常大的变化,竟让她一时难认。 以前的王鹿,在她眼里,真就是个孩童,身高只到她鼻尖,因为城乱王家被破,他独自一人躲在王家藏宝地太久,久不得好好饮食的关系,身形单薄瘦削,即使后面被救出后,有悉心调养,也只是那张脸恢复了些圆润。 彼时的王鹿显得幼态可爱,身形瘦削,薄如纸片,整体看起来很是瘦弱。 如今一段时日不见,王鹿竟是身高大涨,微微冒过了她,身形也由原先的单薄消瘦,转为了厚实劲瘦,动作灵敏矫健,身材隐隐有朝宽肩窄腰的线路去发展。 脸更是脱离了之前油圆润幼态,开始有了些棱角的雏影,这还哪是当初的那名幼童,都长成小小少年郎了啊。 林知皇惊喜的伸出手,捧了王鹿的脸,惊叹的细细打量他,颇有种吾家少年初长成的成就感:“鹿儿,一段时间不见,都长成这般模样了啊?难怪他人都说小孩是见风就长,一天一个模样啊。” 王鹿被林知皇捧了脸,脸立时爆红,也不挣脱,眼神如迷了路的小鹿,慌乱的闪避视线,不与林知皇对视。 “主公,鹿儿这小子还小,您别听他胡说,他什么也不知道!”王题一把扯过王鹿,目含警告对他打眼色。 欲盖弥彰不过如此了,林知皇懒得的与王题这二愣子再多说,对一边的忽红使了个眼色。 忽红立即意会,大踏步上前,轻车熟路的又将王题给提了起来。 王题也是超过180的高个子,但在忽红这个更高个子的女壮士面前,也是娇小的,被提住了后领子,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得,只得双腿腾空乱蹬。 王题见阻拦不成,也不挣扎了,难得语气严厉的对王鹿命令道:“鹿儿,不许说!” 林知皇见一向没心没肺的王鹿如此,更加好奇,此前来招揽他的人是谁了。 应该是王题十分敬重的人才对,这样的人........林知皇玩味的抬手,抚了下颚,面上泛起了笑意。 有大鱼啊。 林知皇又将刚才被王题拉扯至一边的王鹿拉到身前,微微侧首倾身,将耳朵贴近王鹿唇边,一副诱哄小孩子说悄悄话的模样,浅笑相问:“鹿儿,来人是谁?” 王鹿垂眸看着凑到他唇边的左耳,对还在目含警告之色看着他的王题无辜的笑笑,而后唇贴向林知皇的左耳,小声道:“守山先生。” 林知皇闻言,一下直起身,目中异彩连连,守山书院那个守山先生? 下一瞬,林知皇已奔至了王题身前,急声道:“你们什么时候见的,现在人在哪?” 王题见林知皇已知,事已成定局,也不瞪侄子了,头痛的抓住自己头发,有气无力道:“主公,您别想了,先生是不会投效您的。” 王题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才不将守山先生出现在离仙郡的消息告知林知皇的。 林知皇目前渴求人才,听闻守山先生来此,必定是要招揽的,而守山先生已打定主意投奔符骁了。 以林知皇的霸道性子,得不到守山先生的投效,也定是不会将他让给别人做助力的,杀人林知皇不会,但将人拘禁在某一处,主公是一定会这么干的。 而守山先生又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这两人撞到一起,可如何是好? 王题思来想去,才决定向林知皇隐瞒此事的。 林知皇看着王题的神色,顿时了然:“你定要瞒着我此事,是因为你觉得,若我招揽守山先生不成,会对他不利?” “你想从我手中保护守山先生?” 王题眼神左右忽闪,气虚小声道:“以主公的品性,对先生不利倒不会。但若是招揽师父不成,您定会拘禁师父的......” 林知皇闻言哑然失笑:“我在云林眼里,竟然这般厉害?守山先生撞到我手上,都难以脱身?” “主...主公,您...您就别谦虚了,符骁那小子都将你劫走了,在完全占据上风的情况下,还在你手上差点吃了大亏。” 王题咽下一口唾沫,继续气弱道:“而反观您,不仅甚事没有,转眼还以女子之身,登得了郡守位.......师父毕竟在逃难,此处又是您的地盘,才走了不过两日,哪能脱得身?” 林知皇闻言只觉好笑,挥手示意忽红将王题放下来。 王题被忽红放下来后,双脚一落地,立即拔腿跑开,直至与林知皇之间有了五丈的距离,才止步,战战兢兢的回身,准备以这个距离继续和林知皇谈话。 林知皇见王题这怂包样子,无奈的摇头,向他招手:“本府君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 王题愁苦了一张脸:“主公,您还是别问我了,我不会告诉您的。而且,我确实为您好。尊师重道,您就别为难我了........” 王鹿简直没眼看自己小叔那怂样,一双鹿眼轻灵而转,视线移至林知皇身上。 王鹿抬手拉住准备向王题走去的林知皇,灿笑道:“林世叔,您别问小叔了,就成全他的尊师重道。您问鹿儿,鹿儿知道的比小叔还多呢。” “什么林世叔!叔什么叔!唤林姨!”王题如今看到自己侄子就来气,见他还唤林知皇为叔,立时一改方才的怂样,开口呵斥侄子。 王题一说侄子,完全停不下嘴:“说话就说话,拉扯你林姨的袖子做什么?有无礼貌?你小子知道什么,别乱咧咧!” “无妨,乖鹿儿,别听你小叔的,你想唤什么就唤什么,都行。”林知皇衣袖被王鹿拉住,也不介意,笑眯了眼。 林知皇深觉得王鹿是个贴心孩子,夸了王鹿一句,立即用诱哄的口气,问出自己想知道的:“告诉世叔,守山先生是什么时候来找的你小叔?” 第476章 聪深,你的意思是... 王鹿不理会训斥他的小叔,如实回道:“车队从郐县出发的前一夜。” 忽红赞许的看了王鹿一眼,而后向着王题的方向嗤鼻,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你这家伙连个孩子都不如。 王题见了,顿时炸毛:“忽红,你那是什么眼神?” 忽红斜眼,再嗤:“看废物的眼神。” 一时,向来不对盘的两人,又唇枪舌剑的斗起嘴来。 另一边,林知皇见王鹿果然知道,并不是小孩子的胡言,甚喜,继续问:“人呢?走了?” 王鹿脸上挂着纯真的笑,条理清晰的答:“走了,两天前走的。” “两天前?”林知皇闻言双眸大亮:“走去哪了?” 如果是两天前走的,那应该还没走出离仙郡地界,若她此时派人去追....... “胡言乱语!” 正在和忽红斗嘴的王题听到王鹿此话,立即转头,反驳道:“那日我拒绝了先生招揽,当时先生便失望走了!怎会是两日前走的?” 林知皇回头看王题,见他神色,此话不似作假,又转回头看王鹿。 王鹿丝毫不慌,率真的笑道:“林世叔,鹿儿没骗您,守山先生那行人,扮做了商贾车队,一直跟在我们来往离仙郡的车驾之后。” “当真?” “当真?” 林知皇与王题同时向王鹿问出声。 王鹿如实回道:“嗯,守山先生身上熏有独特的桂香,天气甚热,所有人都换衣频繁,后面那队商贾马车里,日日皆有那种熏有桂香的衣物换出。” “鹿儿也是偶然一次在河边玩闹,见到后面车队的奴仆在河边洗衣时,闻到此熟悉的香味,才开始注意那后面车队的动静的。快到离仙郡的两日前,那车队超过了我们车队行驶速度,疾行离开了。” 王题再是心思简单,此时也想明白守山先生一直跟着他是为何,面色难得正经起来:“此事,为何不早告诉我?” 林知皇沉眉思索分析道:“早告诉你无用,你不会对守山先生作何,而我们的车队守备森严,想来先生是没有找到将你强掳走的机会,后面放弃了。” 林知皇话落,抬手拍拍王鹿的头,赞道:“乖孩子,真机警!” 王鹿被林知皇拍的害羞地低下了头。 “一路从郐县而来,鹿儿想必也累了,林世叔在这府里给你小叔分了院子,你先去那院子里歇下吧,此事记你一功,你有何心愿可以想想,想好了来和林世叔说,林世叔一定满足你。” “林世叔,您要去忙了吗?”王鹿见还没和林知皇说几句话,林知皇就要将他支开了,委屈的眼角都耷拉了下来。 林知皇见王鹿如此,又拍了拍他的头,玩笑的对他眨眼:“乖,林世叔现在和你小叔有些事要忙,有空再找你玩哈。你小叔,林世叔也带走了,省得他惦记刚才的事欺负你。” 王题此时一改之前的跳脱,整个人沉郁的不行,一点反应也没了,显然被打击的不轻。 林知皇在郡守府内也给忽红分了院落,与王鹿话别后,立即唤来两仆人,让他们分别带忽红与王鹿去各自院落,先去梳洗休息。 至于王题,林知皇则直接将人给带去了自己所居的皓镧院,并让身边随侍的人,去大书房处,将温南方传唤至她院落。 两刻钟后,皓镧院小书房。 “师兄,当真是师父?师父从吴奎手里逃脱了?”温南方听闻林知皇所言,面上露出难掩的喜色,回身向王题确认。 “嗯。”王题的情绪低落的应答。 温南方欣喜过后,前后一思索,也知晓了守山先生跟着郐县车队的意图,叹气道:“这应该不是师父的意思。” 王题嘴唇微撅,显然对此事耿耿于怀。 林知皇则还沉浸在兴奋中,守山先生,教导出’七聪‘的守山先生!若得此人,她所规划的教育蓝图,还哪用发愁领头之人? 林知皇双眼放光的兴奋道:“聪深,我欲在离仙郡建立书院,你师父守山先生名满天下,若是他为新建书院的院长,此书院定能让天下向学之人趋之若鹜!守山先生才走两日,若我着人去追.......” 温南方摇头打断林知皇的话,艰涩道:“主公,不行。” “嗯?” 不止王题说不行,竟连温南方一听此话,也断言说不行,林知皇终于正视了此事,兴奋的情绪微收,皱眉道:“为何?” 温南方认真的看着林知皇道:“师父此时会路经此地,已经说明了一切。” 路经此地? 林知皇立即懂了温南方的未尽之言:“守山先生,是冲着符骁来的?” “是。” 林知皇闻言静默了,抬眼:“我若执意要抓守山先生呢?” 温南方摇头,墨眸直直的与林知皇的眼神对上,认真道:“主公,师父决定之事,向来不会更改。谁也无法说服他,改道行之。” 一直在一边的消沉的王题听到此言,也陈恳的望向林知皇点了头。 “若我强留守山先生呢?”林知皇抬眸,与神色复杂难明的温南方对上视线,眼神里全是坚持。 温南方与王题两人一时无话,他们可为了主公与任何师兄弟对上,各为其主,他们无愧于心,各自双方都不会留手,此为道义。 但师父则不同,主公若是与师父相对,师父对他们有授业之恩,他们对师父亦有尊师之情,他们,于此事上,难以抉择。 这也是王题此前一直不愿说,要隐瞒林知皇守山先生正路经此地的根本原因。 “守山先生既然是来投奔符骁的,一旦他与符骁汇合,符骁的势力必将大增。”林知皇冷静的陈述事实。 书房内一时落针可闻。 良久,温南方长叹一声,转头对王题问道:“是谁跟着师父?” 王题看看林知皇的脸色,又看看温南方的脸色,小声道。“随边弘。” 林知皇闻言眉目微敛:“随边弘?守山七聪之一?” 温南方看向王题断言道:“准备强掳你去茁州,应该就是随师兄的主意了。” 王题顿时面现怒色:“姓随的这浪荡子,以前就讨厌,现在更讨厌了!” 温南方不理会王题没有重点的话,看着林知皇,对她道:“应该是随师兄救出了师父,他们两人,准备去往茁州投奔辅佐符骁。” 林知皇若有所悟:“聪深,你的意思是.........” 第477章 得守山先生投效,是祸还是福? 温南方郑重向林知皇拱手,缓声道:“主公,即使您将师父强掳来,师父也不会改了初心,投效于您的。师父闻名于天下,在士林之中德高望重,您也对他做不了何,最后的结果,不过是软禁师父罢了。若做此事,于您的名声有碍。” 王题连连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他不愿告知主公师父路经此地的事,完全是为了主公好。 师父守山先生学识渊博,心怀大爱,却为人固执,轻易难改初衷,认定的事,必定是要做的,无人能让其改了初衷。 吴奎的十万铁骑,亦是不能改守山先生此性。 林知皇严肃了神色,细听温南方说。 “况且,您只要强留下守山先生,很难隐秘,更会因此激怒其他潜匿的师兄弟,他们无需做何,只用向外散播守山先生被您拘禁在离仙郡的消息,您就会成为吴奎第二,会招天下士人,群起而攻之的。” 林知皇听闻守山先生路经于此,而沸腾的血液稍微冷却了些,沉眉思索温南方所说的一系列假设。 “况且,主公,您如今还未完全脱离鲁王,即使师父愿意投效于您,您此时也护不住他,鲁王怎会放任闻名天下的师父掌在您之手?师父的投效,在如此世道下,代表的东西颇多,如今的您,承受不起这份认可。这份认可,给您带来的,可能不是加势,而是祸患。” “到时,您为了掩藏自己的锋芒,是要将师父献给鲁王,还是公然与鲁王就这样撕破脸?您现在针对于鲁王的一系列谋划,都会出现不可预估的变故。” 确实,此时她就算当真说服守山先生相投,也无法护住此人,一直掌在她手,守山先生的名声,在这大济,太过显赫了。 即使鲁莽如吴奎,也不敢轻易对其下杀手,只敢将其囚禁,就可见一斑。 林知皇挫败的以手撑额,她太过想当然了,到底不是此时代的人,低估了此时代一个有号召力的至高学者,在此地的社会地位。 守山先生,确实不能为她所用。 林知皇在温南方的提醒下,越想,眼神越是清明,对守山先生此人,在心里,又有了别的打算。 “你说的对,以我此时的实力,即使谋得守山先生,也是祸不是福。”林知皇缓缓地抬起脸,认可的对温南方颔首。 这般实话,属下说来,多多少少都有得罪为上者之嫌,因为,这是变相在说她这主公,此时能力不行。 而温南方能坦然谏言,这足以说明他对她这主公之心,是真心实意在为她这主公打算,才会道出此言。 温南方见林知皇含笑采纳了他的谏言,终于微松了一口气,严肃的面容亦是柔和了些许,继续拱手道:“主公,此次就放师父走吧。” 王题在一边听得此言,立即点头如捣蒜。 “至于随师兄,既然他准备行不顾他人意愿,强掳改投之事,那我们就以此道,还施彼身。” 温南方此话落,一撩袍摆,动作没有丝毫迟疑的单膝于林知皇身前跪下,以士礼,垂首道:“聪深愿请命而出,将随师兄强掳回来,为您所用!” 林知皇一怔,深思良久后颔首,托扶起温南方:“准!” 温南方见林知皇首肯,随着她托扶的力道站起身,正欲再出言与林知皇谈此次谋事的细则,就听林知皇又道:“不过,此次初次聪深率兵出行一趟,怎可只掳随边弘一人来郡守府做客,到底冷清了些,将守山先生也一同掳来,才是正好。” “主公!” “主公!” 温南方与王题闻言,同时面露急色,以为林知皇还未放弃招揽守山先生之事,惊声唤林知皇。 林知皇抬手,含笑瞟了两人一眼,打断他俩的欲谏之言:“此次强掳守山先生,我非是想要让先生投效于我。” 温南方听林知皇如此说,也收了声,神色恢复了以往的淡定,疑道:“主公是想?” 林知皇挑眉浅笑道:“守山先生无论如何都是你们的师父,一路去往茁州,沿路多有盗匪,安全堪忧,我既为此地东道主,怎可对此事视而不见?便请守山先生来离仙郡小坐片刻,再派人护送他去往茁州,助他平安去往符骁那处。” 王题闻言,脱口而出:“主公,您还好吗?可是因无法留得师父之故,心神失常了?不然以您的心性,又是这般不择手段之人,怎会突行此助他人之事” 林知皇:“........” 林知皇向王题投射出死亡视线。 温南方却立即懂了林知皇的意思,沉声道:“主公是想以此送师弟一个人情,好谈后续结盟之事?” “嗯,不错。” 林知皇收回放在王题身上的视线,对温南方颔首:“此前与你师弟关系闹的太僵,总要有个可化解矛盾的契机,才可一笑泯恩仇不是?这样,误会解开了,谈后续结盟之事也总会容易些。” 王题大惊:“您欲与符骁结盟?” “这不能吧,以符骁的傲气,此前已在您手上吃了如此大的亏,还能和您结盟?主公,您清醒一点!”王题很是不会看眼色,又开始了他的直言不讳。 “符骁又不是傻子,怎会.......” 林知皇再是忍不了王题,见此时议事,王题已成了多余,直接对外唤道:“花铃!” “在!” 正在外面值守林知皇安全的花铃立即推门,大踏步走入书房,拱手静候林知皇吩咐。 温南方向一边还不知发生何事的师兄投去一个你多保重的默哀眼神。 “拖出去。”林知皇嫌弃的一指还欲再说话的王题,对花铃下令道。 “诺!”花铃对林知皇的命令向来不打折扣,直接领命上前,三下五除二就制住了挣扎不休的王题,将人给利落的拖出了书房。 王题被花铃倒拖在手里,眼神分外幽怨的看林知皇,仿若是一名被丈夫辜负的妻子,语气哀戚:“主公,题一片真心向您,您竟如此对待题,久不得见,您心里,难道就没有题了吗?” 林知皇:“........”这话说的,好似糟糠之妻对始乱终弃的丈夫说的话。 林知皇被王题这眼神看的,深深的打了个寒颤,再次感叹,这个时代从属关系,还真是像男女之情啊。 花铃完全依令行事,一点折扣都不打,将王题拖到林知皇的皓镧院外,就丢开了手去,不理会王题的鬼哭狼嚎,又折返回皓镧院的小书房外,尽忠职守的守卫林知皇的安全。 第478章 裴氏,久不得见,当刮目相看 呱噪的王题走了,林知皇心思彻底回到正事上,想到守山先生去了符骁那处,符骁也会面临与她想同的问题,心下便微松。 守山先生是助力不假,但同时也太过引人注目,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不知如今也是内忧外患缠身的符骁,能不能接住守山先生这份大礼了。 想到此,林知皇缓声开口问道:“聪深,江越河此段时间,将离仙郡原来的那些兵丁,训练的如何了?” 温南方沉声答:“属下早先便去军护所探查了一番,江将军至成为此地都尉后,日日便长在了那处,新官上任三把火,杀鸡儆猴,斩了十几名带头闹事,与不服从军令的兵油子后,这些守城兵,再不敢公然违抗的江将军下达军令了。这些兵丁老实后,江将军一鼓作气,直接亲自训练起这些兵,到了如今,那些懒散之兵已尽数去了原先的痞气,有了些为军者的气貌了。” 林知皇闻言点头:“聪深,此次强掳之行,我让江越河随你带兵出去如何?” 温南方赞同道:“可。正好,南方也可借此机会看看江将军带出来新兵,到底如何。” “随边弘想强掳王题,却最后却没有得行,这说明他们的人手应该是不足的。不然何须旧等王题一个人行动?最后也因为王题未离过车队,而放弃此事?” 温南方淡然的点头:“主公说的很是,此次追掳,南方带五百余人马出行,便可成行。” “好,此事宜早不宜迟,我现在就下到手谕给你,你去军户所传令江越河,让其带齐五百骑兵,骑行追截守山先生与随边弘。” “诺!”温南方郑重对林知皇拱手应诺,而后拿了手谕,去郡守府的马房骑了马,策马扬鞭去往离仙郡军户所。 温南方的部曲青牛与青云随后也得到消息,主人被府君派出去办事了,立即也去了房,领骑了两匹马,追向军户所与温南方汇合,以护他安全。 傍晚,林知皇处理完正事,去了郡守府后院,去见裴氏。 母女俩一叙别情,用过晚膳后,又相伴去了府中后花园散步。 裴氏细将此段时间所做之事,细细与女儿分说了,又趁机提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环儿,育幼堂为娘不想只在郐县办,流离失所,或被遗弃的孩童如此多,都是些可怜的,为娘想在离仙郡各县都办此堂。” 林知皇面上挂出欣慰的笑:”娘,建立此堂,所花的心力必不会小,您可是想清楚了?” “为娘是想清楚了才与你提此事的。罗婆!”话落,裴氏侧头,让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罗婆上前。 罗婆立即低头走上前,双手恭敬的捧过一本册子,奉于林知皇面前。 林知皇拿过册子翻看,罗婆立即将灯笼提上前,为林知皇照亮。 裴氏的这本册子,详细的写明了今后育幼堂的开办资金从何而来,又如何用,照顾这些幼儿起居的娘子,又从何来,教学这些幼儿启蒙的先生,又从何来。 等这些幼儿满了六岁,又会去往何处。 林知皇只粗略的翻看了裴氏写的这本册子内容几眼,就笑了。 裴氏这本册子,不亚于现代公司的蓝图策划书,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当真是详尽的考虑过此事了,非是一时热血上头,而提议此事的。 裴氏的管理之能,比她之前想的还要高。 “娘,那些照顾幼童的娘子,您打算向外招工女子来做工?” 裴氏面上全是找到目标的柔光:“是,女子要想走到与男子平等的位子,非是只改变思想就能成行的,让她们能有自己的一份做工,能自己挣得钱财,才是根本。娘想多给女子,提供可做工的岗位。” 林知皇最近其实也在想此事,新建的木工作坊,以及造纸作坊,都拟定了女子的岗位,倒是不知,长久困于内宅的裴氏,也想到了此点,且付出行动了。 裴氏不等林知皇回话,便继续道:“育幼堂内教习那些幼童的先生,娘想让那些被你救出的,早已无家可归的贵族女眷担任。她们此前在家中都有受过良好的教育,这段时间疗伤,也都借助拼音之法,快速的学会了知字,她们来当这些幼童的先生,绰绰有余。” 林知皇此前在广山县救下的那批被贼匪迫害的女眷,也都在后续被林知皇送回了郐县,拜托裴氏照料,倒是不知,裴氏不仅照料了她们,更是将她们此后的出路都想好了。 如今的裴氏,比之她初来时,那个心思全只用在后宅之争,遇事只会哭泣的娘,这变化进步,只能用翻天覆地来形容。 “这些孩子,都是无亲无故之人,在育幼堂长到六岁,优秀者,便进入学武堂,此后成才,便可终身为环儿你所用。稍逊者,则转做林府仆从,签十年活契,以工偿还此前育幼堂对他们的养育费用。”裴氏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道厉芒。 升米恩斗米仇,裴氏能将开办育幼堂后续的一切事宜都考虑的如此详尽,倒真是让林知皇大开眼界。 林知皇摇头失笑:“那些从学武堂学成出来的孩子,他们的选择也不能太过绝对,便这样吧,若学成后,不愿为本府君做事者,可选择在五年内,偿还林府两堂对其的培养费用,偿还后,便可恢复自由之身。” 裴氏却觉得此处不妥的,扬言要反对。 林知皇摇头,打断裴氏的话,认真的看着她道:“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我们林府是对这些孩童有恩,但无必要强制让做何,给一次选择,这也是筛选真正忠心之人的机会。” “娘,您煞费苦心大办这育幼堂,原就是善心,想给那些活不下去的孩童可活下去的机会,最后选择的机会,您也莫要吝啬了。” 裴氏到底拗不过林知皇,最后甩了帕子,叹道:“罢了,娘就听你的,只希望娘积的这些阴德,老天都能偿报到你头上,让你保佑你一切顺遂。” 林知皇朗笑,赞叹的鼓了掌:“娘,一段时日不见,娘您可真变的疏朗又大气,简直让女儿刮目相看啊。” 裴氏见林知皇如此模样,掩嘴啐了口,以手点林知皇的头,嗔道:“看看你这说话的口气,知道的人说我是你娘,不知道的,还当娘是你女儿呢。” 林知皇笑着闪躲开裴氏的手,逗趣地向她拱手告饶。 母女俩气氛分外好的笑闹了一阵,最后林知皇跟着裴氏回了后院,陪着裴氏睡了得一晚。 当晚,与裴氏共枕时,林知皇思来想去,最后还没将林知晖可能在茁州的消息告知裴氏。 林知晖如今是生是死,此时尚还不能下定论。 林知皇深恐到时探查回来的消息并不是好的,裴氏经历希望,又再经历一次失子之痛,会承受不住。 故而,林知皇准备等喻轻若与比列一同去往茁州查探出阿弟的确切消息后,再与裴氏说此事。 林知皇心里怀着事,一直到近天明,才真正睡着。 第479章 春夏秋冬,四季欢颜 第二日一早,林知皇没惊动身旁还在熟睡的裴氏,轻手轻脚的出了郡守府内院,去了练武场。 因为温南方这教武师父昨日被她派出去办事了,林知皇今日只得独自习武,十分自觉的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后,又练了一个时辰的剑招,才大汗淋漓的回了自己的院落换了身衣服,去往了议事殿,着人唤来了比列。 “主公!”比列进得议事殿,略显激动的对上首端坐的林知皇拱手。 昨日比列到了离仙郡,因为要安置护卫车队安全的二百余林氏部曲,诸事繁杂,所以未能得见林知皇。 今日得见久违的主公,情绪也是一时难收。 林知皇见比列如此,面上扬起暖笑,对比列摆手做了个起身的手势,叹道:“比列,你刚至离仙郡,还未得歇,本府君就又有事交于你去办,需将你派出离仙郡了。” “主公有何吩咐尽管下令,比列不觉辛苦。”比列目光灼灼,立即拱手请命。 林知皇见比列确实精神甚好,笑着点点头,与他细讲了茁州之事。 比列听后,得知林知晖的消息,既是兴奋又是担忧:“如此说来,这喻家,是探得大郎君消息的关键了!” “嗯。”林知皇沉声认可比列此言。 “主公,此事宜早不宜迟,属下愿往茁州,探得大郎君消息,及早将大郎君寻回!”比列以士礼下跪,郑重向林知皇请命。 林知皇颔首,沉吟道:“此次去往茁州,不宜带太多人手,那处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人手太多,反而引人注目,惹他方势力忌惮。” “主公说的很是,比列认为,此行带五百好手便可,这些人各个皆为精锐,二百人在明,三百人散落在出行之路周边成暗,便可保此行稳妥。”比列闻言,在心里,立即对此行的护卫安排,有了成算。 林知皇听得比列此言,赞许的点头,知道此次去往茁州之行,她没有选错喻轻若的随扈之人。 比列不愧为御人老手,等此次任务后,圆满回来,她便让其正式从外院之事中脱手,将其调入军中任职。 林知皇心中想着,一锤定音道:“比列你便带五百余好手,后日出发,去往茁州!” “诺!”比列拱手恭声领命。 林知皇叮嘱道:“切记,此行除了探听阿弟的消息,寻回阿弟,助喻轻若得掌喻医世家,也乃此行目的,喻轻若的安全乃重中之重,切莫让她着了别人的暗算!” “是!属下定时刻警醒此事!”比列接令后,拱手告退,极快的便退下了。 茁州之行,后日便启程,路途较远,一应要准备的东西不少,时间紧迫,比列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即便去点人。 比列走后,忽红也带着从学武堂选出的四名女学子,来到了议事殿。 忽红一入内,拱手向林知皇行礼后,也不讲虚话,单刀直入的便道出自己此行目的。 “主公,这四人,是属下亲自带出来的弟子,身上功夫如今已练的不错,您就收下她们,让她们以后就跟在您身边贴身伺候吧!” 林知皇眼角眉梢含笑,细看了下首跟在忽红身后进来的四名女学子,均不过十一二岁左右的年纪,面上便已现坚毅成熟之色。 随着忽红对她们几人的介绍,这些半大的女孩子们,皆都向着林知皇的方向,略显激动的双膝跪了下来,恭敬的向林知皇行礼。 忽红历经了那次变故,在林知皇的安全一事上,考虑颇多,虽已知林知皇日常出行,会有青雁军随行相护,但贴身伺候的人,总是女子才更方便的。 贴身伺候的丫鬟会武,林知皇的安全,将更有保障。 青雁军不过是让危险近不得林知皇之身,但总有意外,贴身的侍卫,忽红也不想松懈分毫,必须是会武的,绝对忠心之人才可。 这样,主公的安全,才能真正万无一失。 是她忽红想做将军,而不能时时伴在林知皇身侧,主公对她的成全,是舍弃了自身的安全的。 林知皇稍微一想就能明白忽红做此事之心,自然也不会拂了忽红的好意,缓声道:“起来吧,你们各唤何名?” “回府君大人,奴名唤十七。” “回府君大人,奴名唤二十一。” “回府君大人,奴名唤八。” “回府君大人,奴名唤三二。 几名从育幼堂出来的女学子,显然对马上要近身伺候林知皇这事激动不已制,面上全是荣光,回话的声音,都是不成调的颤抖。 林知皇听得她们的名,好笑的看了立于下首的忽红一眼。 “学武堂的孩子太多了,原来也有名字,二狗,二丫,狗蛋什么的,重名的太多,一叫有四五个应声的,名字也不雅,只能重新起名。” 解释到这,忽红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属下肚子里墨水有限,哪能想那许多名?就以数字命名了。” 嗯,是忽红会做的事。林知皇好笑的摇头。 “恳请府君大人为奴等命名!”四名女学子中,年纪看着最长的,是个胆大的,趁此机会,叩首出言向林知皇请恩。 忽红显然很是喜欢这名胆大的女学子,闻言哈哈大笑,粗声道:“十七,果然属你最是机灵,可真会看时机。” 话落,忽红也向上首端坐的林知皇拱手,帮腔道:“主公,以后她们就是您的人了,您为她们赐名吧!” 林知皇见忽红已是很有为人师的模样了,心下暗暗点头,展颜道:“本府君愿治下之民,春夏秋冬,四季欢颜。你们日后要做我的贴身丫鬟,名字便取自这八字吧。” “春四,夏季,秋欢,冬颜。”林知皇看着下首的四名女学子,唤一名,便看一人,这是为她们定名了。 “春四!” “夏季!” “秋欢!” “冬颜!” “拜见府君大人!”四名女学子见林知皇用自己对此地之愿,为她们几人命名,当即热泪盈眶,激动的难以自持,各自以自己新得之名,齐齐向林知皇叩首。 过后,林知皇又唤来了黄琦锦,让春四,夏季,秋欢,冬颜向黄琦锦见礼,以后,她们几人,将正式脱离学武堂,成为她的贴身女婢,会由黄琦锦带领统管。 春四,夏季,秋欢,冬颜四人向黄琦锦见过礼后,林知皇又介绍了忽红与黄琦锦相互熟悉。 哪知忽红这前‘贴身丫鬟’与黄琦锦这现任贴身大丫鬟竟是一见如故,毫无隔阂感,一时两人竟以林知皇为话题聊开了。 第480章 给王题造物册 林知皇在上首坐了会,见忽红与黄琦锦还一副没聊完的架势,最后清咳了两声,将话题拖回了正轨。 由于春四,夏季,秋欢,冬颜这四名丫鬟,目前年岁还小,武学尚不能落下,最后黄琦锦与忽红商定了,每日上午,这四名丫鬟,还是与忽红进修武艺,其余时候,皆由黄琦锦负责统管,带她们熟悉负责林知皇贴身事务。 殿内几人正聊的热火朝天,花铃从外来报,王题叔侄在外请见。 忽红与黄琦锦闻言,见与主公事情也聊得差不多了,也不好再耽搁林知皇的时间,齐齐向林知皇告退,带着春四,夏季,秋欢,冬颜这四名丫鬟退下。 出了议事殿,忽红又邀了黄琦锦去自己的院落,黄琦锦求之不得,主公如何从逃亡到掌势,她正是听到关键的地方呢,于是,一见如故的俩个林知皇的头号死忠粉,转站了地方,又去聊她们崇拜的主公去了。 议事殿。 忽红与黄琦锦一走,王题叔侄紧接着就进了来。 王题一进来,便一改昨日离去时看林知皇的幽怨眼神,眼神里闪的全是小星星,动情道:“主公,您心里果然是有题的,您为题准备的院落,题十分喜欢!” 原来,王题昨日情绪低迷的回了自己院落,一见院落里那为他这‘匠主’量身打造的木工房,他就感动了。 王题在他院落的小木工房里,抚摸着林知皇特意着人为他寻来的上好的做工器具,还有那些以前不得见的上好木材,在小木工房流连忘返待到半夜,才回了自己的房里睡下。 王题这缺心少肺的样子,让林知皇十分无奈,心中暗想,还是要再派俩机警的护卫,时常跟着他才行,不然,真的稍不留神,这家伙就得被人给骗走了。 “云林你来的正好,本府君有东西给你。”林知皇不欲与王题多那些废话,直接谈正事,话落,招手向后,一名奴仆托着一托盘上前,奉至了王题面前。 王题疑惑的拿起托案上的册子,在林知皇的示意下翻开细看。 只才看了两页,王题的手就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原先粗鲁的翻看动作,变得分外小心翼翼,好似手中之物是易碎的珍宝,动作稍大,手中的册子就会碎了一般。 林知皇给王题的这本册子上,画有整套造纸工具的模样,更画有现代最优化的非机动农耕器具,经典的战车模型等等,每页图纸旁,林知皇都细写了这些东西的妙用,王题看了,一下就沉迷在其中,外界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 林知皇连唤了王题好几声,都见立于下首的王题手捧着册子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对外界毫无反应,无奈的叹了口气,刚欲招手让周围伺候的仆从前去相唤,一直乖巧立于王题身边的王鹿,出其不意的抬脚,重重嫡的踩上了自家小叔的脚背。 “嗷!”王题惨嚎一声,单脚跳起了身,五官疼的乱飞。 “小叔,林世叔唤您呢!”王鹿收回脚,语气格外率真的提醒王题。 王题缓过最初的疼痛,虚着一只脚站着,一手小心的捧着册子,一手怒指王鹿,就欲开口训斥。 林知皇见王题有了反应,立即出言道:“好了,云林,是本府君让鹿儿唤你的。” “这造物册,本府君本就打算给你。云林你后续自可回去,慢慢研究细看。此时我还有情与你相谈,你暂时先放下他。” 王题见林知皇准备与他谈正事,狠瞪了王鹿一眼,回身拱手道:“有何事?主公尽管吩咐!” 林知皇缓声问:“这造物册上所画的器具,乃是本府君偶然在一本残册上所见得,皆都只有成物的模样,具体的细项制造步骤,本府君并不知。云林,这造物册上的东西,你能设计造出吗?” 王题以士礼,单膝跪下,志气昂扬道:“回主公,谋略算计题不擅长,但‘工’之一道,题自负在大济,无人能及题,此册上之物,主公给题一段时间,题一定尽数为主公造出!” “好!”林知皇闻言含笑抚掌。 此册上之物,尽数是林知皇翻自己现代的记忆所得。 这些东西,是林知皇或是参观博物馆,或是偶然在书中看得图片,留下的记忆。 但这些记忆图片,都是只有这些东西的成品物貌,并没有制作它们的详细图纸。 必须交由专业的人士,来研究制作这些东西,才能让这些东西在此时代现世。 王题为人虽单纯了些,但从不说虚言,此时能断言下诺,就是对此事,有十足的把握。 “主公还有何事交代,若无,题便先行告退了!”王题如今眼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他手中之册,他现在只想快快从林知皇处离开,好细细钻研手中之物。 林知皇见王题一副迫不及待想离开的模样,哑然失笑,吩咐道:“别的本府君不管。但是这册子上所绘的造纸器具,云林你必须优先造出,我有大用。” 舒孔儒所负责的造纸作坊已在建,此物必须尽早制出。 王题闻言,立即将手中的册子翻到绘有造纸器具的那几页,凝眉看了,而后起身,拱手对上首的林知皇道:“主公,此器具制作并不复杂,给题十天时间,题便可将这些造纸器具尽数造出。” 林知皇闻言大喜,含笑对堂下的王题拂袖挥手,示意他可退下了。 王题见状也是大喜,急不可耐的对上首端坐的林知皇一拱手,捧宝物一般,捧着手中新得的造物册,钻入了自己院落中的小木工坊,潜心搞研究去了。 林知皇见王题走了,王鹿还站在下首笑望着她不走,不由好笑道:“鹿儿,你小叔都走了也不跟上,可是有话与你林世叔说?” 王鹿忽闪着一双小鹿眼,略带萌感的点头。 林知皇这个老阿姨的心立即被戳中,站起身,从上首走下来,抬手准备摸王鹿的头。 林知皇意外的发现,如今他们两人的身高,已是不允许她如此做了,正欲悻悻地收回手,王鹿乖巧的略低了些身体,让林知皇施为。 林知皇伸出的手顿了下,轻松的将手放在了弯腰的王鹿头顶上,摸了两把,展颜笑道:“鹿儿可真是贴心,长大了,估计是要迷倒不少小娘子了。” 王鹿羞涩的笑了笑,从袖袋中掏出一木匣,声音清脆道:“林世叔,鹿儿送您的’腕扣‘,您还有配套的箭矢用吗?鹿儿又打造了许多,林世叔可要?” 第481章 王鹿之志 林知皇暴汗,这孩子,此前给她的‘腕扣’箭矢,少说也有五十余支,她这是要如何用,才能将这五十余支箭矢都用完啊? 林知皇深深觉得自己在这孩子心中的形象,有些堪忧啊....... 林知皇从收到王鹿送与她‘腕扣’开始,用此暗器已杀两人,加上此前威胁符骁时,射出的一支箭,总共才用了三支箭,手里的余箭,还多着呢。 林知皇嘴角略微抽搐:“不用,你林世叔还有许多,等用完没有了,再寻你要。” “林世叔,您用这东西别省,鹿儿此前说这箭矢不好打造,那是瞎说的,您别信!这新铸的箭矢您拿去,世叔莫要与鹿儿见外!” 王鹿话落将手中拿着的木匣,强硬的递给对面的林知皇,面上扬着灿烂的笑,眼里全是不容拒绝之意。 林知皇见王鹿如此坚持,也知这孩子是一番好意,侧头示意伺候与殿内两旁的奴仆上前,接住王鹿递来的木匣。 王鹿见林知皇终于收下了此物,面上笑意更甚,又雀跃道:“林世俗,昨日您说鹿儿立了大功,有何要求都可向您提,此话可当真?” “自然当真。”林知皇见王鹿除了送她东西,还有要求和她提,越发觉得王鹿这小人儿做事有趣,面上看着笑的纯真,这做事可比他那行事没有条理的小叔,老道多了。 小人精啊,这是...... 王鹿多大来着? 嗯,好似是十岁,此处的小孩子,还真是早熟啊。 是世道催人熟吗? 林知皇心里默想着,面前的王鹿,已目含希冀之色的开口,扬声提了他的要求:“林世叔,鹿儿以后想做统军大将,您能帮鹿儿寻得名将为师么?鹿儿若得此机会,一定用心向学的,决不松懈!” “只待鹿儿长大后学成归来,为您开疆拓土!” 林知皇闻言大感意外,惊疑道:“鹿儿,你不想在机关术上的发挥你的才能吗?” 在林知皇看来,王鹿的爱好,应该是和王题相同的,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能做出‘腕扣’这类机关精巧的器械了。 王鹿必是在很小时,便潜心专研学习此道,才会在小小年纪,于此道上,有如今这般本事。 王鹿坚定的摇头,目光澄澈道:“‘工’之一道,鹿儿不会放弃,但为将,也为鹿儿此时所想。林世叔,您可否成全鹿儿?” 王鹿是个有大毅力的孩子,从他此前被困,能忍着腹中饥渴,合理规划手中仅剩的吃食与水,硬生生一个人熬过暴民冲城的动乱活下来,便可见一斑。 确定了目标的事,王鹿就会竭尽全力去能完成。 其毅力,非是一般人可比。 王鹿此处,与她很像。 林知皇在他身上,频频看到自己的影子,所以格外对这孩子多一份怜惜。 王鹿这孩子,原来并没有真正走出当时全家被乱民所屠,他人为刀俎,自己为鱼肉之伤,他想为‘将’,是为让自己手中握有,可保自己,可保亲近之人的‘刀兵’。 面前这笑容纯真的孩子,心里原来一直还含着伤口的碎片,一刻都不曾忘过。 这孩子,为了让亲近之人担心,为了不让亲近之人再沉浸在失去亲人的伤痛里,于是,在脸上附了灿笑的面具。 想明白这些,林知皇看着王鹿的眼神,越发柔和了些,抬起手,爱怜的抚了抚王鹿的脸颊,缓缓颔首:“好,既然鹿儿立志欲做开疆拓土的大将,林世叔便成全你!” “给林世叔些时间,林世叔定会为你寻得名将为师,让他收你做亲传弟子!” 王鹿目闪璀璨星光,重重点头,上前一步展臂,眷恋的抱住林知皇,哽咽道:“鹿儿信您!谢谢林世叔愿为鹿儿费心!” 林知皇被王鹿抱的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慈和一笑,也搂住了终于露出脆弱之色,闷声哭泣起来的王鹿。 林知皇安抚的拍拍埋首于她脖颈处的王鹿,缓声道:“鹿儿,既然你主意已定,你今日便准备一下,明日林世叔会派人将你送去广山。” 王鹿松开了林知皇,眼眶泛红,一双鹿眼湿漉漉的看着林知皇,面上还有残留的泪痕,闷声问道:“广山?鹿儿去那处做何?” “那处有林世叔的兵马,还有绝对忠心于林世叔的将领。鹿儿,你如今已十岁,比之别人,起步太晚,若要走此路,必定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你可想好了?” 王鹿抽了抽鼻子,语气坚定道:“林世叔,鹿儿已经想好了,在来离仙郡前,鹿儿就有跟随比列叔苦习武艺,就是在为此事做准备!” “此路上,苦累必不会少。”林知皇神色郑重的向王鹿确定。 王鹿亦是郑重了神色,认真道:“林世叔,比起苦累,鹿儿更怕事到临头,却因为自身能力太过渺小,而无能为力的感觉。鹿儿家门被破时,只能躲藏起来逃避的无助,鹿儿此后再也不想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说到此,王鹿湿漉漉的眸子里,升腾起逼迫人的戾色:“而达成此愿的唯一方法,便是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无坚不摧,即使有祸来,也轻易冲不倒已成长为高墙的自己!” 林世叔,小叔,等鹿儿成长为高墙,定要伫立于你们身前,帮你们挡住任何会临来之祸。 待他王鹿长大,无人,能越过他这堵墙,去伤害他王鹿庇护于墙后之人。 林知皇见得王鹿眼底的决心,不再多劝,最后终是点了头,狠心道:“既然如此,鹿儿,你便不能再耽搁时间。在林世叔尚未为你找寻到名师前,你便先待在广山,与窦图学习为将之道。便是你此后再喊苦累,轻易也不得下山。” 王鹿小大人状,退后一步,认真的朝林知皇拱手:“鹿儿,多谢林世叔成全!” 王鹿拜别林知皇,离开议事殿后,林知皇独自一人坐在上首的宽木鹤纹椅之上,静心思索刚才之事。 王题与王鹿叔侄,一个心思太过单纯,一个心思又太过沉重,都甚是让人操心啊。 林知皇长叹一口气,头疼的敲敲自己的额头,暂时将此事先放下,起身去了大书房,准备去处理公事。 “主公,温贤弟去了何处?” 林知皇刚一走进大书房,杨熙筒便放下了手中事,站起了身,向林知皇问询温南方的去向。 第482章 手下三人,对守山先生的态度 另一边正埋首于书案前办事的管福庆与肖旗闻言,也停下了手中毛笔,支起了耳朵,静等林知皇的回答,显然对此事甚是好奇。 “本府君派他出去办事了。”林知皇走到自己书案前坐下,轻描淡写道。 “办何事?竟然还出动了骑兵?”管福庆做此地郡丞多年,不同于肖旗与杨熙筒,于此地无甚根基,自然有他的消息渠道。 管福庆于昨晚就知道,一直在军护所练兵的江都尉,昨日有带骑兵奔出城。 林知皇闻言,抬首玩味的瞥了眼管福庆。 管福庆接收到林知皇的眼神,笑着向她拱手道:“主公,属下在离仙郡深耕多年,没点消息来源,也显得无能不是?昨日属下看军户所有骑兵奔出,故而得知的。” 肖旗听说林知皇竟然还出动了骑兵,更为好奇,此时也凑了过来,笑问道:“主公,您究竟命温郎君出去办何事了?” 林知皇见手下三人都对此事好奇,摆手道:“好了,也没打算瞒你们。” “本府君派聪深出去,不过是请他师父与师兄来离仙郡做客罢了。” 派骑兵出去请? 管福庆、肖旗、杨熙筒三人闻言,面面相觑。 等等,温南方是七聪之一,他的师父,那岂不是? 管福庆与肖旗反应过来,同时倒抽一口气,情绪激动的一步并作两步走至林知皇身前,师兄弟两人,异口同声向林知皇破声确认道:“守山先生?!是守山先生吗?” “嗯。”林知皇被管福庆师兄弟两人乍然兴奋的态度惊到。 “师兄,你打我一巴掌。”肖旗双眼放光的看着管福庆,不容置疑道。 管福庆利落的抬手,毫不留情的扬手给了肖旗一巴掌,面含希冀的问:“疼吗?” 肖旗捂着被打偏的脸,热泪盈眶的正回头,动情的点头:“好疼!” “不是梦!”管福庆与肖旗这对师兄弟两人再次异口同声的激动道。 “师兄!” “师弟!” “拜得主公真好,有生之年,竟然能得见天下闻名的守山先生。” “这是师兄从小的梦想。” “师兄,这又何尝不是师弟的梦想?” 管福庆与肖旗,在林知皇面前,动情的执手相看泪眼。 林知皇在一旁看管福庆与肖旗这对师兄弟在她面前发癫,嘴角再次不可抑制的抽搐起来。 这就古代版,粉丝知道要面见偶像了的现场发疯版么? “嗤,土包子!”杨熙筒见惯来沉稳的管福庆与肖旗如此,很是嗤之以鼻。 “守山先生有什么了不起,就是在外名气大些罢了,听说他要来此,你们至于如此作态么?我观他,还不如我师父呢!”杨熙筒满脸写着不屑。 管福庆与肖旗闻言,回过头上下打量了杨熙筒几眼,又想想温南方,而后齐齐面露质疑之色。 此眼神太具有侮辱性,杨熙筒立时炸毛:“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我师父临坊先生,可还是守山先生的师兄呢!我比之温贤弟是差了点,但并不代表我师父就不如守山先生!我的师兄弟中,也有能力强过我之人,可不能单单只比我与温南方,来定乾坤!” 杨熙筒真正怒了,侮辱他可以,侮辱他师父,不行! “我的师兄弟们,性子大多随了我师父,惯来闲云野鹤,只是因为不如盛京那些学子那般招摇,才名声不显罢了!我师父亦是,他学识不比守山先生差!名声不显,不过因为他不在意那些虚名罢了!” 一旁的林知皇却从杨熙筒此言中,获取到其他一直忽略的重要信息,立时眸中光亮熠熠,抚着下颚,心中暗自思量开来。 杨熙筒怼完前面那些话,还有一句话,忍了又忍,到底没对管福庆与肖旗师兄弟两人说出口,因为委实太过得罪人,怼人和往死了得罪人是两种境界。 杨熙筒自负聪明,自然是不会干往死了得罪人的事情。 “守山先生名声如此显赫,天下士人皆知,这是公认的事情,我等崇敬于他,不过云云文人中,其中一二!杨贤弟要抬高自己的师父,也不必贬低守山先生不是?”管福庆怎会坐视自己的偶像被贬低,立即为自己的偶像摇旗呐喊。 “对于那些隐世的大儒,名声就负累,他们不是没有,只是不屑罢了!”杨熙筒立即反唇相讥。 寒门就是寒门,见过的世面太少,这天下,隐世的大儒可不少,守山先生这入世的大儒,名头虽最响,但学问本事,在真正触及顶部圈层的世家眼里看来,却并不是最厉害的。 尽管,守山先生的亲传弟子们,个个皆乃人中龙凤,那也并不是守山先生一人之功。 守山先生收的那些亲传弟子,家世皆显赫,每个家族也是倾尽家族资源,重点培养了自己家出类拔萃的子弟的,世家大族的底蕴,可不只是口头说说,其内世代积累的秘而不传学识,是外人轻易难以触到的。 如此,守山先生精挑细选后的亲传弟子,家世人品无一不出挑,怎会不是人中龙凤? 总而言之,守山先生的那些亲传弟子能闻名天下,可不只是守山先生一人教导之功,只是因为他入世了,所以能接触到大济最优秀的人才苗子。 杨熙筒见管福庆与肖旗,听闻守山先生要来主公处’做客‘就激动成如此模样,眼神里,全是世家子鄙视寒门人的嫌弃,直接戳中对面两人的痛脚。 寒门出身的管福庆与肖旗同时眯眼,适可而止的收了外露的激动的情绪,清咳一声,将激动之意,埋入心底,恢复了之前处事的模样。 他们师兄弟生来接触到的资源有限,确实不如世家子弟出身的杨熙筒,知道那许多,他们只知道,守山先生乃当世大儒,是他们从学文之一道,就开始仰望的人,如今能得见他,怎能不激动? 那些从来不缺学习资源的世家子弟懂什么? 管福庆与肖旗师兄弟两也不是吃素的,见杨熙筒嘴巴不饶人,立即联手,开嘲讽还回去。 大书房内,一场针对于守山先生的辩论赛,就这样喧闹的响钟开启。 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男人戏也不少。 林知皇见一会功夫,她手下几个干实事的人,就唇枪舌剑的对上了,连忙出言调停。 “好了,每个人崇拜谁,欢喜谁,乃自由,莫要将自己的观点强加给别人。”林知皇正色厉声道。 几人见一直不说话的林知皇发声了,也适时偃旗息鼓,拱手称是,眼神却仍是不服输的互瞪对方。 林知皇见他们不过相处几日,就去了之前的生疏感,变得分外熟悉对方的脾性,也是好笑。 这说明几人确实有在好好相处,只是这相互熟悉的方式嘛........ 第483章 茁州,齐鸿章之惊 “主公,请守山先生来此处做客是为何?”管福庆得闻要面见偶像的兴奋后,到底还记得正事,出言相询。 林知皇见几人心绪已静,就将自己对守山先生的打算,还有与茁州结盟的想法,仔细与几人讲了。 管福庆、肖旗、杨熙筒三人闻言后,又就这此事,与林知皇你来我往的辩驳了一番,最后一致都被林知皇说服,皆都赞同了与茁州结盟之事。 此事谈毕,大书房内再次安静下来,管福庆与肖旗各自去忙手上积压的政务。 而林知皇则单独将杨熙筒唤至了一边的茶室,与他谈事。 “判听,你师父在何地,所办的书院在何地?你还有其他未出世的师兄弟吗?”林知皇迫不及待的对杨熙筒发出一连串的问题。 此前是她着相了,此时代的大儒多不胜数,守山先生名气太大,太过引人注目,她不得谋,其他隐世大儒,却可以啊! 况且,刚才听杨熙筒的意思,他还有其他师兄弟不愿出世,而结庐在居,这些都是此时代的高精尖人才啊! 怎能就此放过! 林知皇的眼里闪着渴才之光。 杨熙筒一听林知皇此问,就明白了林知皇的意思,为难的拱手回道:“主公,熙筒的师父临坊先生,轻易不会入世的。” “师父除了熙筒,还收有两名亲传弟子,大师兄早已入世,如今不知去向。至于我那小师弟,嗯.......他那性子,与我师父如出一辙,也不会入世的。其他普通的师兄弟们,更是不喜奔波之人,是不会轻易背井离乡投主的。” 林知皇岂会轻言放弃:“我亲自去请,你师父临坊先生在哪?” “库州,泛湖郡,泊山,临坊书院。”杨熙筒如实答道。 林知皇抚掌:“好,等本府君真正吞下鲁王势力,便亲自去泊山拜访临坊先生,请他出山。” 杨熙筒见林知皇注意已定,也不多劝,便想着,过段时间,等形势明朗,他便多多向师父传信,言主公的高志与作为,望师父能有所动。 茁州。 郊外围猎场。 “骁儿,今日怎有心情,邀大舅出来围猎?”齐鸿章尽管失了小腿,但马术绝佳,骑在马上,丝毫不显费力,英武勃发,远远看去,与常人无异。 “齐氏前段时间出了大乱,又失了近10万兵马。”符骁今日穿了一身利落的白色骑装,更显气质出尘,整个人犹如琼树玉立。 符骁此时骑马并行于齐鸿章身侧,一句话落,神色更显漠然的继续道:“茁州城中的世家大族,此时目光皆落于齐府,就盼着齐氏再出大乱,他们可趁乱而上,取而代之。如今的齐府中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便不会放过。” 说话间,符骁手上动作如风而动,扬弓搭箭,箭矢急速射出,射中了林间穿梭的一只野鸡。 齐鸿章听的云里雾里。 决定不理会外甥说的话,看着那只被箭矢射中身体的野鸡,没有立刻死去,仍然生命力顽强的在林间飞腾,也兴致勃勃的扬弓搭箭,准头极佳的射中了这只野鸡的脑袋。 终于,这只在林间飞扑的野鸡,掉落在草丛中,再没了动静。 符骁见齐鸿章没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看着草丛间再没有动静了的野鸡,不得不凝声将话说的更明白些:“齐府不适宜再出动乱了,以免给了外人可乘之机。但我们总待在府里,又如何有给人下手的机会?” “骁儿,你这话是何意?” 齐鸿章这回听出了点意思,将手中五石的弓收起,皱紧了眉头,粗声道:“难道谁要对我们舅甥下手不成?” 齐鸿章问着话,回过头,眼神犀利的回看骑马行于符骁身后的林知晖五人。 正骑在马上警惕周围动静的林知晖,被齐鸿章这眼神一扫,驱动马缰的手微顿,目光毫不避讳的迎上去,磊落清明。 符骁见齐鸿章想歪了,无奈的回头,安抚的对跟在身后的林知晖五人挥了挥手,转头又肃声对齐鸿章道:“大舅,您就别猜了,那人,等会自然会现身的。” 齐鸿章闻言,收回眼神,心里隐隐有了些不好的猜想,但却不想相信。 符骁刚才那话里的意思,那人既不想齐氏出大乱子,又想对付他们舅甥,此两点就说明了很多,齐鸿章喉头翻滚,下句话,却始终不敢对符骁问出口。 齐鸿章完全没有了初来狩猎时的好心情,全身戒备,一直紧绷着身体,警惕周围。 而符骁与林知晖等五个半大小子,对齐鸿章的意兴阑珊视而不见。 仿若此行出来,是真的为了狩猎游玩的,倒是有了些独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和争强好胜,竟是自发开始了狩猎之争,热情洋溢的比起了各自骑马御箭的本事。 几个半大小子,在围猎场里跑的甚是欢畅,各显本领,皆都收获了不少的猎物。 临近黄昏,围猎之行,已近尾声。 紧绷了一天心弦的齐鸿章,见围猎场内未出现任何异动,心里不由开始泛起了嘀咕。 难道符骁这外甥,行事再是成熟,到底还是少年人,玩心未泯,初入围猎场时,是用瞎话在唬他,拿他这大舅开涮呢? 齐鸿章想到此,心神顿松,驱动身下马匹,正想着骑到符骁身侧,在不惊动外人的情况下,给外甥留些脸面的小声训斥他一番,便听到周围树林里,窸窸窣窣有了大批人马靠近此处的动静。 “二郎君!”一直骑行随扈在符骁身侧的方辉与卢德,听到周围树林里的动静,面色立变,紧紧掩住符骁周身要害,以防有暗箭来袭。 “果然,恢弘说的不错,主公今日带我们出来围猎,有别的目的。”绘琉注意到周围树林的动静,将武功稍逊的武奇掩在自己身后,低声对周围的几个兄弟道。 林知晖自然也注意到这番动静,手中长枪紧握,横抢在身前,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和于弘毅掩于枪后。 “主公在引人入套,此处应该早有准备,我们无需太过紧张。若有机会,你去保护主公。”于弘毅小声的在林知晖身后提醒道。 林知晖点头,攥紧手中长枪,严阵以待。 日落山头,天色无声无息地昏暗了下来。 一道火红的身影,手握金丝长鞭,身披轻甲,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马,缓缓于林中行出。 随着此为首之人出现,此处周边的树林里,又有千余黑甲兵,齐齐从林中蹿出,或是执戟或是挽箭,将树林中百余人,尽数包围。 “小妹!”齐鸿章看清来人,双目圆瞪,不可置信的惊唤出声。 第484章 齐雅的爱与权 来人正是此前,经受打击,早已疯癫,久未治好的齐雅。 但此时齐雅骤然出现,骑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一身轻甲,仪态凛凛,神色清明,哪有半点疯癫之态? 齐雅嘴角含了一缕似笑非笑之意,对于大兄齐鸿章的惊唤,恍若未觉,目光平静的俯视已被围兵的众人,于马背上端坐着,神色泰然自若。 林知晖五人看到神色清明的齐雅,也是大惊,互相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的看到了惊疑不定。 在场之人,唯有符骁,只是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狭长的双目锐利以极,半丝惊讶也无,哑声相问道:“姨母,您的病,好了?” 齐雅骑马而出,身后还跟着六名重甲骑兵,见符骁发问,舒静而笑,语气分外冷淡:“好了。” 齐鸿章见齐雅如此出现,气的面目涨紫:“小妹你是如今好了,还是本来就没疯?” “起先是疯了,蒋幻威使妖道哄骗于我,那些驻颜的丹药,皆是会使人情绪慢慢失常的毒丹。” 齐雅说此话时,才终于有了些情绪波动,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好似凛冽的刀锋,欲将人寸寸剁碎。 符骁看着齐雅,冷漠地好似没有温度的人,对齐雅的情绪丝毫不关心,只想知道自己想知道的:“姨母何时好的?” 齐雅今日出现在这里,就没打算再瞒任何事,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冷声道:“喻医世家的家主,是我的人,二个月前,他便查出了毒源,慢慢在为我驱毒。是我让他给你们说,我这疯病,再无治好的可能的。” 符骁见齐雅未急着动手,继续冷声相问:“姨母能治好病是好消息,为何要瞒着外甥和大舅?” 齐雅面上浮起轻嘲的笑:“骁儿,你这话问得有趣。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嘛?一直在查我爹的毒是谁下的?” 符骁瞳孔紧缩,唇角紧抿:“如此说来,果然是姨母了?” “是我!” 齐鸿章难以置信:“小妹,你还清醒吗?爹如此疼你!你怎可对他下毒?” “爹疼我吗?” 齐鸿章此话一出,齐雅面上的平静终于龟裂,骤然嘶吼道:“就是爹!就是爹逼得蒋幻威叛变的!” “从蒋幻威入赘齐氏以来,爹一点出头的机会都不给他,一直打压于他!他乃有本事之人,怎甘如此!我和他走到如今这一步,爹脱不了干系!” 齐鸿章脖颈上的青筋爆了出来,手上捏紧了拳:“小妹,你脑子是不是还没清醒!大兄今日定要揍你一顿,将蒋幻威灌进你脑袋里的水,给全数倒出来!” 林知晖五人听齐鸿章如此说,齐齐回头看他,觉得齐将军此话虽然粗,倒是挺实在的。 齐雅凄惨哀笑:“我十几年无所出,他也未纳妾,证明他是爱过我的!可惜,他甘愿入赘齐家了,生生蹉跎了十几年,爹仍是不愿放权于他。” “爹将我嫁给蒋幻威,却一直提防于他。现在好了,爹的戒备心,终是凉了那人的心,所以那人才会做出此事,携兵奔逃,自立门户的!” 符骁淡漠道:“如此说来,姨母此次来,是想掌权齐氏,与蒋幻威再续前缘?” 齐雅闻言,凄哀之色顿收,嫌恶的嗤笑出声:“哈,我齐雅还没那么贱!” “我欲掌权齐氏,杀了背叛于我之人,一雪前耻!” 齐雅握紧手中的金丝鞭,面上全是刻骨的恨意:“我要亲自带兵出征衍州!亲自杀了他!让他知道,利用我齐雅的下场!” 齐鸿章闻言一愣,完全搞不懂状况了,但到底听齐雅说要去杀了蒋幻威,攥紧的拳微松,脸色终是好看了些。 他就知道,他齐氏儿女,断不会出无血性之辈! “那小妹今日这一出是做何?你要领兵去杀蒋畜生,爹和大兄还能拦着你,不让你去不成?” 齐雅痛苦的摇头:“大兄,没机会了,爹醒来,我就没机会了!” “蒋幻威此前利用我对他的感情,哄骗于我,对爹下‘百日睡’之毒,凡中毒者,昏沉百日后,便会陷入沉睡。” 齐雅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我原先对爹下此毒,不过是想让爹短暂的陷入沉睡,好让蒋幻威有机会,可接触到兵权,做出一番作为,让爹对其刮目相看。” “蒋幻威此次带兵去往盛京,是我对爹下毒,帮他谋得的机会,不然此盛京之行,将是由爹亲自率兵而出。齐氏断不会陷入如今这境地!” “蒋幻威走前,说定会为我那无辜惨死的阿姊讨回公道,定会让吴奎给我们齐氏一个交代..........我信了........然后....” 齐雅明显陷入回忆之中,语无伦次的说完此话,神色又突然变得戾气十足:“我定要亲手杀了他!” 在场众人见齐雅如此,皆都皱眉,只看齐雅的对答,就可知她的神志还未完全恢复,并不是时刻都清醒的。 齐鸿章见齐雅如此,心痛如绞:“小妹!你糊涂啊!” “我是糊涂!被个想要我性命的男人,欺骗了整整十二年!”齐雅咬牙,泪已是流了满脸。 齐鸿章此时已不想听齐雅说那许多,着急道:“小妹!爹的毒,爹的毒既然是你下的,解药呢?解药在哪?” 齐雅不答齐鸿章的问话,嘶声喊道:“阿兄,蒋幻威带着齐氏的十万兵马,去衍州起势了!” 齐鸿章更急,吼道:“所以我们才更要赶快把爹救醒,将那个畜生抓回来,好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啊!” “阿兄,你明不明白?!” 齐雅心如死灰的哑声道:“蒋幻威他哄骗我对爹下毒,不是要做出一番成绩给我爹看,让我爹认可他,而是叛逃了!他在我的助力下,带走了齐氏十万兵马,叛逃了!” 齐鸿章被齐雅眼底的绝望镇住,一时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蒋幻威叛逃之事,不论我此前是否知情,在爹眼里,我都已是齐氏的叛徒!以爹的性格,等爹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要杀我清理门户!” 符骁静静的听齐雅说那些事,面无表情,一丝情绪起伏也无:“姨母如今欲作何?” 齐雅的情绪也平静下来,一甩手中的金丝长鞭,长鞭的破空声与她冷厉的声音杂糅响起:“我不要死!我不要就这样死!我要掌齐氏兵权!我还未亲自杀得那狼心狗肺之人,我要亲自领兵,攻入衍州,将那狗东西!碎尸万段!” 第485章 齐雅之谋 符骁面上露出些许嘲讽之色,直白的续问:“有外甥和大舅在,姨母此时想要掌权齐氏,只怕不容易。姨母此番包袭而来,打算如何处置我们?如何安置外公?” 齐雅立时也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又出了问题,深吸一口气,强制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想到自己此前疯了的模样,齐雅心中对蒋幻威的恨,越发难抑。 齐雅看着眼前年岁还未长成的符骁,柔和了声音:“你们皆乃我亲人,我如今神智已恢复清明,自是不会伤害你们的。” “我会将你们送去一处环境清幽之地,你们以后就在那生活如何?再不必理会外面的纷纷扰扰,只用豪奢享受便可。” 齐雅说到这里声音微顿:“至于爹的解药,等你们到了幽居之处。我齐雅也已安然掌权齐氏,再无变故,便派人给你们送来。” 话落,齐雅将目光转投到林知晖五人身上,声音越发柔和了些:“娘要带兵出征,去杀蒋幻威了。” 林知晖五人神色复杂的看着齐雅,一时都没有回话。 齐雅执起手中的金丝长鞭,点了点林知晖五人,曼声道:“蒋幻威害你们至此,儿啊,可要和为娘一起出征?报仇雪恨?” “义子营之事,你不也是蒋幻威的帮凶吗?”绘琉看着齐雅,哑声道。 齐雅闻言,仰头哈哈大笑,而后又柔声道:“儿呀,娘也是被蒋幻威骗了啊,那个妖道说,用此法定能选出麒麟五子。那妖道还说,那毒丹,能容颜永驻。娘真的太想要孩子了,又太不想失去夫君的爱了,就什么都信了!娘是真的爱你们的,此前娘难道对你们不好吗?” 齐雅此话一出,除了还有记忆在身的林知晖和于弘毅,其余三人,皆都对她面有不忍。 在绘琉等人看来,齐雅也是被蒋幻威欺骗的可怜女人,一腔痴情错付,枕边人不仅要毒疯她,更是要摧毁她的家族。 齐雅爱怜的对林知晖五人的方向伸出手,似要环抱他们:“娘会好好补偿你们的!” “娘带你们去报仇如何?娘以后会好好补偿你们的,挣下的东西,也都是你们的。你们自己为主不好吗?娘扶你们为主如何?何须投他人为主呢?” 齐雅说着此话,目光转到一旁的符骁身上,暗有所指。 “小妹!”齐鸿章听得齐雅此言,再次怒火上涌,厉喝出声。 “大兄,你们乖乖束手就擒吧,以免我手下的兵,手下没个轻重,误伤了你们!”齐雅视线转回到齐鸿章身上,目光再次冷恻下来。 话已谈毕,齐雅也不欲再多费口舌,也不等场内众人回话了,肃冷了神色,向后一会挥手。 树林中千余黑甲卫,立即随令而动,齐齐上前,向内缩小了包围圈。 一阵黑甲卫极速在林间移动的窸窣声响过后,这被包围之人,却不是树林中的符骁与齐鸿章这百余人,而是齐雅。 齐雅身后的八名重甲骑兵,见黑甲卫如此动作,反应极其迅速的成为小包围圈,将齐雅掩护在其中。 齐雅见得她带来的黑甲卫如此状况,面上肃冷的表情龟裂,失声斥道:“大胆!你们这是作何?” 千余黑甲卫对齐雅的厉喝充耳不闻,脚步不停地继续向齐雅围来。 齐雅急声向黑甲卫中唤道:“照岐!” 符骁冷声道:“姨母唤的可是此人?” 随着符骁话落,朱渠以枪抵着一浑身皆被束缚住的高大之人,从众黑甲卫中缓缓走出。 细细看去,此被缚之人的嘴,也被布帛塞个严实,发不得声音。 符骁冷声道:“姨母,您的黑甲卫,还在军户所中未出来。来的这些,是骁的黑甲卫。” 齐雅全身不可抑止的颤抖,咬牙道:“骁儿,你这孩子,还真是不讨喜以极!” 齐雅此话一出,她身边拥护她的一名重甲骑兵连忙倾身,小声开口提醒她道:“主人,形势对我们已不利,莫要再逞口舌之快。” 齐雅不理会身边人的劝说,眼神死死地盯着符骁道:“你欲如何对我这姨母?” 符骁语气寒凉道:“姨母原先打算如何安置骁,骁就如何安置姨母。” 齐雅哼笑,咬牙道:“断无可能!我若不能亲自领兵出征,杀了蒋幻威,我活着也不如死了!” “小妹!听骁儿的吧!如此,他也可在爹手中保下你!”齐鸿章声音干涩的劝道。 齐雅面上狠色一现,准备鱼死网破:“百日醉的解药,在我手上,这毒失传多年,解药如今只有两份了,皆在我手上,你们若敢幽禁于我,我便毁了那解药!然后自刎谢罪,下去陪爹!” 齐雅此话落,齐鸿章咬牙抽出背匣中的箭,扬箭搭弓,拉开手中五石的长弓,箭矢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急速的朝齐雅头脸方向射去。 一切来的太快,齐雅身边的重甲骑兵还来不及相护,该箭矢就贴着齐雅的头皮而过,打掉了齐雅头上的发冠。 “主人!”齐雅身边重甲骑兵急急相唤,在一瞬间,驱动身下马匹,将中间的齐雅围的更是密不透风。 齐鸿章一箭射出,又从背匣中取出一支箭,将弓拉至满月,对准齐雅,目中含泪道,“小妹,别逼阿兄杀你!阿爹的解药,你交是不交?” 齐雅黑发尽散,扬手挥开挡身在她身前的骑兵,含泪疯笑道:“阿兄,不论你此时忍不忍心杀我,你此时都杀不了我!” “不!阿兄杀得你!”齐鸿章拉紧手中的弓弦,含泪的目中,已透出杀意。 “齐将军!”绘琉面上稍显出急色,欲要阻止。 于弘毅见状,抬手直接捂了绘琉的嘴,将他往后拉。 齐雅再次被齐鸿章的箭瞄准,眼里丝毫没有对死亡的畏惧之色:“阿兄,你杀不得我,不信,你问骁儿!” 齐雅悍声说完此话,含泪灿笑开来:“阿兄,不积跬步,如何成江河?你日常泡在军营里,只带你手下那帮亲兵,你有管过整个齐家军吗?” 齐雅含泪咬牙,对扬箭瞄准她的齐鸿章道:“齐家如今有三万嫡系兵马,是忠于我的。只要我爹一死,这三万兵马,就只会忠于我的!” 齐雅哭着笑开了声:“我若再死,哈哈,整个齐氏就真的要倒了!” “骁儿,你确定你要如此做吗?”齐雅将视线调转到一直不说话的符骁身上,面上虽笑着,眼角却一直有泪滑落。 “你真要和我相斗,毁了齐家,让茁州别的世家,坐收渔翁之利吗?” 齐雅抬手,向上的拭去自己脸上的泪水,不让自己低头:“这可不是聪明人会干的事。骁儿,你说呢?” 齐鸿章大恸,眼中全是哀色,拉着弓弦的手,不住的颤抖,怒吼道:“小妹,阿兄知道你有掌军之能,布阵之才,但你真要将这份才能,施展到自家人身上吗?” 第486章 齐氏之乱的内幕 齐雅亦是怒吼:“就是不想如此,所以我才在毒解后,也要装疯!才想趁你们不备,拿下你们!” “我给你们选的那处地方,山清水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如今世道大乱,我庇护你们生活在世外桃源,这难道不好吗?” 符骁面上神情没有丝毫触动,冷声道:“姨母,蒋幻威叛逃,且准备以义子营之事,谋划覆灭齐氏一事,你或许不知。但欲夺权齐氏,是你之前便和蒋幻威共同合谋的吧?” 符骁说到此,声音越发冷厉,质问道:“不然,蒋幻威如何在外祖父的眼皮子底下,吃空饷!又如何能在匪山上豢养数量如此庞大的私兵,而不被察觉的?没有您遮掩,蒋幻威如何能成事?” “你闭嘴!”齐雅尖啸,披散的墨发,被林间拂过的晚风撩起,四散飞舞,让她犹如鬼魅。 “不会的!小妹不会如此的!我与爹如此疼宠于她..........”齐鸿章摇头,望向齐雅的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符骁不停声,继续道:“若夺权齐氏,乃蒋幻威一人主谋,在外祖父已中毒陷入沉睡的情况下,齐氏只靠大舅主事,以蒋幻威豢养的私兵兵力,直接夺权齐氏就够了,又何须大费周章,借了替我符氏出头的因由,领兵去往盛京,向朝廷谋得衍州州牧的官衔,改地衍州,再图谋茁州?” 齐雅见自己以前的谋划逐渐被符骁揭穿,阴鸷道:“骁儿,你在说什么?姨母也是被蒋幻威骗了!才落到如今这地步的!” 符骁狭长的眸子里全是哀怒,语气冰冷道:“姨母,你确定,我们要在此地分说吗?” 符骁此话落,在场众人都冷静下来。 一刻钟后,黑甲卫尽数退去,齐鸿章和符骁骑着马,将神色异常平静的齐雅夹行在中间,一行人仿若真是狩猎游玩归来,返回了刺史府。 返行的途中,林知晖五人带着此次狩猎,猎到的猎物,落到了队尾。 武奇眼睛从出了围猎场开始,就瞪得溜圆,远远遥望那刚才还吵翻了天,此时却并行在队首的几人,心里的疑问,再是藏不住。 武奇悄咪咪地驱动身下马匹,凑到于弘毅身边,小声问道:“主公刚才的那番话,是真得吗?齐雅早就欲夺权齐氏?” 武奇问出声,其他几个人也都趁人不注意,驱动马匹,围拢到了一起 林知晖、方亚、绘琉几人还非常有默契的将于弘毅给围拢到了最中间,尽量不让他们的谈话声,传到其他人耳里。 于弘毅看了看周围,见马蹄声颇大,其他人离远了,定是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声的,便极小声道:“以当时齐氏的情况,话说的难听点,蒋幻威既然已经准备叛变,齐刺史中毒已陷入沉睡,蒋幻威蛰伏如此久,又怎会放过那绝好的取齐刺史性命的机会?又何须使用‘骗’的方式,用毒慢慢的毒疯齐雅?又何须借用那冠冕堂皇的理由,去谋夺衍州?” 方亚反应过来,捂嘴道:“是啊,那蒋幻威直接趁机杀了齐氏嫡系,那几个可以主事的人,他作为齐氏赘婿,齐氏嫡系的一切,难道不是他的?又何须大费周章布置那许多阴毒手段!” 林知晖沉声道:“而蒋幻威没这么做,不过是有所忌惮罢了!他在忌惮齐雅,他没有自信对上齐雅后,还能掌权齐氏。” 于弘毅点头:“所以蒋幻威就另辟蹊径,勾结妖道天方子,设下义子营之事,又用了下作手段,骗得齐雅服下了毒丹,想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成为疯子。齐氏在茁州没了真正能主事的人,又声名被毁,彻底成为烂摊子。蒋幻威再以正义之师的名头,带兵回来,谋夺齐氏!” 绘琉闻言,捏紧了拳头:“齐氏内政之事,我不关心。如此说来,义子营之事,确实是蒋幻威策划来对付齐氏的了,而齐雅,只是想要义子罢了。我们落到这地步,蒋幻威就是我的生死仇人!” 方亚面上附上杀意:“还有那妖道天方子,我定要寻到他,将其碎尸万段!” 武奇凝重道:“齐氏后面会如何?如果齐刺史不醒,真的身死,茁州那些世家,怎会放过吞噬齐氏的机会?” 林知晖眉宇微蹙:“所以齐刺史定不能有事。齐氏若倒了,我们更没有机会杀蒋幻威了!” 他们五人,如今什么也没有,没有成年,亦没有没有兵马。齐氏若再倒下,他们连这搏命挣来的义子身份,也成了虚无! 方亚摸着下颚道:“娘到如今,被拿下了也不慌,原来是吃定主公不能拿她如何啊。如此说来,我觉得娘,挺厉害的。” 武奇怪叫道:“你不觉得齐雅恐怖吗?连自己家里的权势都夺,最后还因此给家里招来了祸患,若不是正巧主公逃亡来此,看出不妥,提醒了她,如今她就服完那些毒丹,成为真疯子了。” 绘琉没好气道:“娘也是被负心人骗了才会如此,她清醒时,对我们可不差,她只是想要孩子罢了。这么份执念,也被枕边人利用,来覆灭她的家族,也是可怜人。刚才她以为自己占上风时,也没想着杀主公和齐将军,也非是狠心人。” 林知晖与于弘毅未再说话,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忧色。 夜至,刺史府,议事殿。 刺史府的袁管事接到齐鸿章的命令,将议事殿外伺候的奴仆,都挥退了,闲杂人等,不允靠近。 符骁、齐鸿章、齐雅一入内,大殿的门,就紧紧的阖上了。 齐鸿章看着面前披头散发的齐雅,痛声道:“骁儿,说的是不是真的?” 齐鸿章不相信,他的小妹,会为了夺权,故意对爹下毒。 “是蒋幻威骗了我!”齐雅冷声道。 齐鸿章咬牙道:“小妹,你究竟有没有,帮助蒋幻威豢养私兵?一个男人,就真的能让你什么都不顾了吗?” 齐雅目光平静的看着齐鸿章不说话。 符骁见齐雅如此,冷眸微眯,眉尾挑起,寒凉的声音附上隐怒:“大舅,您错了,豢养私兵之事,姨母才是主谋。姨母,早就欲夺权齐氏。” 齐雅闻言,寒声而笑:“骁儿,为何你要来茁州?” 此处再没外人,符骁也无顾忌,直接将话说开:“您此前只想夺权,不想伤害自家人。而姨母您只是没想到,一直帮你、助你的蒋幻威,也会有夺权另立之心!” “蒋幻威,利用了您的夺权之心,暗中做了许多布置,才有了后面的携兵叛逃!” 齐鸿章仰头哀啸一声,怒指面前的齐雅:“我就是傻子,竟连这些都看不明白!难怪你刚才说爹若是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清理门户,原来如此!哈!原来如此!” 齐雅抬手,强硬的挥开齐鸿章怒指向她的手,厉声道:“我就是不服!” “爹年纪也不小了,阿兄你也不是能成事的!阿兄你那唯一的嫡子更是好,在外面拜了个隐世大儒做是师父,小小年纪就闲云野鹤起来,不愿归家!避世之辈,能成何事?爹竟然还想以后将齐氏家主之位,隔代传给他!我就是不服!” 齐雅面上全是狠厉,眼中却隐有泪光:“我齐雅为齐氏付出如此多,因为我是女子,就无论如何,都掌不得齐氏!我不要爹的宠爱!我要他的认可!” 最后一句话落,齐雅已是怒的眼眶充血。 第487 章 符骁对齐氏之心 齐鸿章一掌挥向齐雅的面门,暴喝道:“所以你就对爹下毒?你是不是疯了!” “世家娘子不便做的事,小时候你只要一哭闹,爹那样没依着你?你年纪小,要玩骑马游戏,爹更是不顾身份,扮做马给你骑!爹手把手教你习武,手把手教你习字!你就是如此还报于他的?” 齐雅更怒,抬手隔开齐鸿章挥来的一掌:“那毒我问过,没有副作用,不过是让爹昏睡罢了!” 齐雅旋身踢落齐鸿章拄着的单拐,而后双手用力,将不良于行的齐鸿章,强按到一边的座椅上坐下,看着他恨声道:“齐家落到如今这地步,阿兄的蠢,才是罪魁祸首!你没资格教训我!” 齐雅此话落,不再理会暴怒的齐鸿章,将目光又落到一边,正冷冷注视着她的符骁身上。 齐雅清醒时便已知,这段时间,符骁已尽数接手了齐氏的一切内外事务,她兄长就是傻子,权势就这么眼睁睁的,给让出去了。 符骁再狠心点,她爹就真的危险了! 齐雅此时对符骁的忌惮,比对蒋幻威还深。 倒是不知她爹醒过来,面对齐家如今这局面,会如何反应了。 齐雅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嗤笑道:“骁儿,你这孩子,年纪小小,权欲之心,到是不小,不过短短时日,就掌了茁州齐家之势。不仅处理好了齐家嫡系和旁支的内乱,更是手段老辣的,将茁州城内那些对齐氏虎视眈眈的老牌世家,压制的动弹不得,你可当真是好本事啊!” 符骁一身白衣劲装,衬的原本玉白肤色,如同透明一般,甚至隐约可以看清里面淡青色的血管,伫立在殿中,犹如假人,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两片浓浓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齐雅说着话,压迫意味十足的走至符骁身前:“阿兄他蠢,看不出你的真面目,你以为我也看不出来吗?” 齐雅弯下腰,言语笃定道:“你也在贪恋齐氏的权势!” 符骁抬眸,对上齐雅的视线,冷声回道:“但我不会以鸡鸣狗盗的方式,去取权势!” 齐雅一对上符骁的眼神,就看清了他眸中,隐含的蓬勃野心,立即反应过来,神色大变,退后一步,指住符骁,骇然道:“你.....你竟然!” “你竟然不是要夺权齐氏!而是想掌权齐氏!你想成为齐氏之主?”齐雅看着符骁的眼神,犹如在看怪物。 “原来你是真想救醒爹,让他重掌齐氏!” 齐氏一直以为,符骁包藏祸心,是更希望爹昏睡的,然后以此掌控齐氏! 倒是没想到,符骁这孩子年纪虽小,竟也是欲起势自立,成为王侯! 闻名天下的神仙子,果真是不凡啊! 阿姊果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倒是她枉作小人,以为他会为了掌权齐氏,对爹不利,在神志清醒后,也装做疯子,一直提防于他了。 “哈哈哈哈!” 齐雅捂着眼睛狂笑起来,泪水不住的从指缝间溢出,恨声道:“我不管骁儿你要如何对齐氏,我只知道,我今日若不能拿下你们,掌权齐氏,我就必须带领那三万忠于我的嫡系兵马,即刻率兵出征衍州!” 齐鸿章怒喝:“你妄想!你休想带走齐氏兵马!” 齐雅听得齐鸿章这声暴喝,更是仰首,不可抑止的哈哈大笑起来,整个议事殿回荡的,全是齐雅似哀似喜的笑声。 齐雅笑毕,又狠了神色:“阿兄,我今日包袭你们,不论成功与否,不过是掌三万兵马出兵,和掌十二兵马出兵衍州的差别罢了!” 符骁就是深深的了解这一点,才一直对姨母齐雅态度如此冰冷。 姨母齐雅不想看齐氏覆灭不假,但若此事触及到她的私欲,她为保自己,还是会不管齐氏的。 这点,从姨母对外祖父下百日醉,就可窥之一二。 齐氏如今再禁不起内斗,亦不能失了外祖父这个掌舵人。只凭这两点,他们就拦不住姨母。 姨母到底是在齐氏苦心经营了十几年,非是一朝一夕,能瓦解其势力的。 这也是蒋幻威先避去衍州,再谋夺茁州的根本原因。 姨母齐雅明明很是聪慧,才能亦是不弱,要不然外祖父也不会在家里有男丁的情况下,将姨母留在家中,为姨母招赘了。 但姨母却将她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用在了亲近之人身上。 符骁本就未与齐雅生活在一处,在他查得蛛丝马迹,分析出这些事后,对齐雅仅有的孺慕之情,就此消磨殆尽。 如今再看齐雅,就是陌生人,再无一丝情绪波动。 第 488 章 齐雅欲带走麒麟五子 齐雅见齐鸿章此时的神色,就知阿兄未听明白,含泪又轻笑了一声,缓声道:“齐氏如今手里还有十二万兵马,但并非都是嫡系所掌,如今嫡系一派,手中的兵马,不过只有六万之数了。” “齐氏嫡系仅剩的六万兵马中,有三万兵马,乃我齐雅训练的死忠,除了我,最多还听爹的调遣,但如今爹陷入了沉睡之中,而我又在今日,神志清明的出现在了这些兵马他们面前。” “若我后面,突然被幽禁或是身死,在爹未醒的情况下,我手下的那三万嫡系兵马,必会哗变!” “即使骁儿后续有能力挽狂澜,平息下这场风波,齐氏嫡系手中的兵马,也必将折损!而这场风波,也必会惊动旁人!” “齐氏旁系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已叛变蒋幻威的人没有清除,难辨忠奸。还有茁州那些其他老牌世家,对我们虎视眈眈,又岂会放过,这能将我们齐氏嫡系拉下马的机会?” 齐鸿章闻言,全身失了力气,痛苦抓住头发,头发上的配饰发冠,也随之歪了去。 齐鸿章仰头嘶吼一声,而后咬牙道:“要如何,你才愿交出百日醉的解药。” 齐雅冷静道:“放了我!齐氏其他兵马我也不想了,我带手下那三万兵马,出兵衍州!待我提了蒋幻威的头颅,亲自再来向爹请罪!” 齐雅此时完全冷静了下来,收敛了情绪,这句话,是看着符骁说的。 今日行事既然败露了,她就没有机会再夺权齐氏了。 三万就三万,蒋幻威带出去的十万兵马,也不是尽数属于他的。 她齐雅到时振臂一呼,倒要看看,那些豢养的私兵,还有齐家原来的那些经她训练过的嫡系兵马,是听蒋幻威的军令,还是她齐雅的! 蒋幻威,我齐雅没被你毒疯,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齐雅眼眸中,染上刻毒的戾气。 “好。”符骁沉思的良久,终是缓缓地点了头。 齐雅抚掌而笑:“和聪明人谈事,可真是痛快。” 齐雅确定了符骁之心,更是确定符骁不会对她爹作何,行事越发无所顾忌起来。 “让我领兵走,这才是对齐氏最好的选择!派其他主将,率兵去攻打蒋幻威,这可不是明智的选择!骁儿,你说是不是?” 符骁目色寒凉的看着齐雅,向她伸出手:“解药。” “解药别急,我话还未说完呢。” 齐雅向后拢了拢自己披散的头发,曼声道:“我那五个义子,我也要带走。” 符骁果断拒绝:“不行。” 齐雅见符骁拒绝,阴声道:“骁儿,齐家我都让给你了,莫要什么都和姨母抢。他们五个,是我费心得来儿子。他们五人能从义子营中,结盟用策脱颖而出,就已说明,他们各方面能力乃绝佳。” “只待他们长成,必有大用。他们,是我的儿子,不是你的属下!” “他们投效于我了。”符骁抬眼,目光寒彻与齐雅的视线对上。 齐雅轻嘲而笑:“什么投效,当时他们不过走投无路罢了!” 符骁嘴角亦是勾起讽笑:“不若您让他们选,留在何处?” “狡猾。他们此时皆对姨母我有误会,如何会选择我。” 齐雅不接招,还以符骁一个相同的笑:“骁儿,激将法,在我这里,无用。” 符骁看着齐雅不说话了。 齐雅轻笑:“不同意的话,那姨母我就只带兵走,爹的解药,我就不给了。” “齐,雅!”齐鸿章见齐雅一再用爹的解药威胁符骁,一字一顿的咬牙唤齐雅的名。 齐雅不看坐在一边的齐鸿章,继续紧盯着符骁:“如何?我不怕鱼死网破,但骁儿,你怕啊。” 蠢人不怕疯子,但聪明人怕啊! 因为疯子做事,从来不讲道理,只为达到目的便可。 齐雅现在就有想达到的目的,她要那五个孩子。 她确信,那五个孩子,以后能有一番作为! 他们失去了原本的记忆,必会向往亲情,她只要以亲情捆绑他们,日后必然无往不利! 他们在她的手下,无论以后做什么,都是她齐雅的资本! 只要能达到目的,做一回,别人眼中的疯子,又何妨? 反正,她也真正疯过,不是吗? 齐雅洞悉到符骁易心软的弱点,肆意的狂笑出声:“只凭这点,骁儿,你就只能让我了。” 齐鸿章看着殿中,墨发飞扬,扬首而笑的齐雅,痛心的闭眼,以前那个潇洒肆意的妹妹,从何时起,竟是变得让他不认识了。 难道,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他停步在原地,不曾向前吗? 齐鸿章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残缺的小腿。 因为残疾,他把自己封在军营里,竟是再未向前走过了吗? 他好像,真的,做错了......... 齐鸿章以手掩面,泪水无声地从指缝中淌出。 第489章 出征吉时 夜半,天色漆黑如墨,屋顶腾起的飞檐上,雕着表情凝重的麒麟兽,月光照透在此兽身上,让周围空气,也显得狰狞与死寂, 符骁坐在齐长铮的病床前,面色冷的如凝结了的冰霜。 方辉从外走进来,拱手向符骁禀报道:“二郎君,齐雅骑马去往城外军营了。当真不拦下她吗?” 符骁抬手,给静躺在床上的齐长铮,掖好被角,淡淡地开口道:“齐氏如今不能内乱,外祖父也必须得醒。兵,只能让齐雅带走。解药,也只有齐雅手中有。” “二郎君。”方辉轻唤了一声符骁,目中全是心疼之色。 符骁淡然的遥头,反是安抚方辉道:“姨母领兵出征,去攻打在衍州还未站稳脚跟的蒋幻威,这是好事。姨母纵使有万般不对,但有句话,却是说对了。” 方辉疑问出声:“何话?” 符骁轻笑一声,唇角泛出冷意:“还有谁比姨母更了解蒋幻威呢?姨母此次率兵出征衍州,讨伐蒋幻威,百姓看了,不也正好和此前我替姨母写的那封休书内容吻合?” “如此,比起强留下姨母,让齐氏内乱,示弱于人。不如放姨母走,让她去攻打对齐氏有威胁的蒋幻威,反而能替齐氏扬威。等外祖父醒了,齐氏也就彻底稳了。” “可.....此次齐雅带了齐家三万兵马出去,后续,就算她当真以少胜多,打赢了蒋幻威,又真的会率兵回返吗?”方辉忧声道。 “不论此战是输是赢,姨母都不可能再回来的。" “什么!”方辉大惊。 “就算知道事情如此,也没办法阻止她。姨母在此地布置多年,此时放她领兵出征,这已是最优的办法了。” 方辉缓缓点了头:“二郎君说的很是。与其让齐家的兵,在这里内讧消耗,还不若放齐雅领兵出征,让她去攻打衍州。” 符骁肃声道:“嗯,只要外人不知道,齐氏的嫡系有分歧就有够了,去攻打衍州的,终究是齐家军。也可以此震慑,那些正对齐氏,虎视眈眈的宵小。” 翌日,太阳缓缓升起,天光明媚,到处是一片动人的金黄。 茁州城城门前,有声势浩大的军队出征践行。 两道百姓人头攒动,更有调皮活泼的孩童,在人群里游戏打闹,纷纷过来目睹将领即将被践行出征的热闹。 齐鸿章与符骁,一前一后,骑马列在践行队列之首,送行即将携齐氏三万兵马出征衍州的齐雅。 符骁因为如今身份还见不得光,所以面上覆了面具。 齐家军世代守护茁州百姓,至此前那场误会被洗去后,百姓们对掌有齐家军的齐氏,又升腾起了更为崇敬的热情。 百姓们最喜爱凑热闹,聚集在了一起,可不得互相讨论? 你一言我一语,道路两旁,就喧哗声震天了。 “齐氏真是不得了,连女儿家都是将门虎女!女子竟然也能为将,领兵出征!”一刚入茁州城行商的商贾,正好凑上了这份热闹。 一当地的百姓,听得商贾感叹的此言,立即炫耀般的搭话道:“你这就孤陋寡闻了。茁州治下的离仙郡,朝廷还封官了一女子为当地郡守呢!女子都能为官了,为将,不也是正常?” “这事,我知道!我前段时间,行商路过离仙郡,还看了那场热闹呢!” “知道你还大惊小怪?” “到底是女子,天生柔弱。竟然还能为将,总是让人惊讶的。” “不过,我在离仙郡,还听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话本子.........” “可是花木兰?”周围立即又有百姓接话道。 “就是这名!那话本中的花木兰,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此时这将要出征的齐将军,倒有些仿佛那花木兰了!” 周围的当地百姓闻言,与有荣焉道:“那可不!虎父无犬女!齐刺史戎马一生,立下赫赫战功。他的儿女,又岂会是凡俗?” 外地来的商贾闻言,谈兴更盛,和这两名搭话的当地百姓,兴致勃勃的聊了起来。 “看到那践行队伍里,为首的人没有?” “看到了!怎的?还有什么说道不成?”外地商贾抬头,仔仔细细看了践行队伍里,为首的那人。 “那就是齐刺史的长子。因为齐刺史身体抱恙,此次大军出征践行,就由其代为主持了!” “哦,原来如此!我就说呢,齐刺史听说都已经快到花甲之年了,怎会看着如此年轻!原来是身体抱恙,由其子代为主持践行礼的啊。” “看清楚他的腿没有?” “天呐,他没有小腿!在马上还能骑得这么稳?远远看去,竟看不出丝毫异样啊!”商贾小声惊呼。 “这就是齐刺史的长子了!他的小腿,是在十五年前,奉朝廷令,出征夷族时,丢了的!哪家人残疾了?不是躺在床上再不能动弹的?这齐将军却不一样,听说日日都还能在军营里练兵呢!” “哎呀!怪道人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话果然不假!”商贾拍掌,啧啧的感叹出声。 “那可不!这样好的女子,那猪狗不如的蒋州牧竟还不知珍惜!趁着嗯齐刺史身体抱恙,勾结妖道天方子,大兴惨无人道的义子营之事,只为陷害齐氏!更是携兵叛逃,去捧了那国贼吴奎的臭脚,成了衍州州牧,齐将军此次出征,就是去清理门户的!” 周围百姓们纷纷扰扰的聊着齐家事,字里行间,全是对齐氏,与对齐刺史的崇敬。 齐雅今日一身火红色的戎装,精神焕发的带领着此次会跟随出征的是十余名将领,静等将要临近的出发吉时。 第490章 符骁放麒麟五子走 符骁见身前的齐鸿章,一直臭着一张脸,头疼的抬手按了按额角,小声提醒道:“大舅,等会代外祖父向姨母敬践行酒时,您的情绪,一定要收敛。” “嗯,大舅知道。”齐鸿章阴沉着脸应声。 符骁见齐鸿章神色未变,无可奈何道:“大舅,莫要让旁人看出你与姨母不睦。这对如今的齐氏来说,大为不利。您要笑着给姨母践行,让他人皆认为,齐氏嫡系,是紧成一团的。” 紧成一团? 这四字一出,齐鸿章脸上直接浮现出怒色。 符骁见状,再次重声强调:“大舅!若齐家嫡系内乱一事,传了出去,齐氏危矣!” 齐鸿章向来直性子,虽也知自己此时这般不妥,但总也忍不住。 此时,齐鸿章被符骁再三强调,遂深吸了一口气,强给自己脸上带上了‘微笑’的面具。 符骁见劝好了齐鸿章,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吉时还有些时候才至,扬鞭驱马,行到了跟随在队末的林知晖五人身边。 林知晖五人见符骁驱马而来,齐齐向他拱手行礼。 符骁目色沉沉的看着眼前五人,颔首示意他们无需多礼,而后凝声道:“姨母,一定要带你们同行。” 林知晖听出符骁话里的无奈之意,立即肃声回道:“无妨,正好,此次能随军出征衍州,也是我们可报得大仇的机会。” “主公,我们愿意去!”绘琉咬牙,对蒋幻威此人,他是恨之入骨的。在他看来,此次能和齐雅一同出征,乃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 符骁眼睫微动:“一路保重,此行,报仇乃次要,千万不要以命相搏。只要留得性命,总有机会,能报仇雪恨的。” “是!”五人齐声应道。 符骁看着眼前五人,声音干涩道:“此次是我,没有护住你们。” “主公!怎可如此说,此次出征,即使娘不强带上我们,我们也是愿随行同去,找蒋幻威报仇的!”绘琉急道。 武奇亦是急唤:“是啊,主公,快快收了此言!” 林知晖催动缰绳,让身下的马匹上前两步,行到五人首位,向符骁拱手肃声道:“主公与我们初见时,便救了我们性命。后面,又请了文武师傅,悉心栽培我们,对我们已是大恩。而反观我们,虽然投效了主公,却是到如今,也没有为主公真正做过何事。” 尽管主公初招揽他们时,有奇货可居之心,更有利用之心,但招揽他们后,后续相处下来,主公是当真将他们,做未来心腹在培养的。 主公虽是寡言,但对他们之心,却是真挚的,对他们五人的个人意愿也很是尊重。 而反观齐雅,却不过是嘴巴说的好听,义子营之事,她虽被骗,不知道他们是非自愿入的营,但她也是此事始作俑者之一,并不无辜。 齐雅如今,更是在利用他们没有原先的记忆,准备以亲情和权势做绑,让他们五人只能依赖倒于向她。 对于此点,林知晖一直有些奇怪,齐雅为何会如此笃定,他们五人,只要与她相处,定会奉她为母,而他们,也定能为她所用? 符骁认真的看了他们五人一眼,而后正色道:“如今你们随姨母去往衍州,以后,便好好保重,莫要太过相信别人。” “当初我招揽你们时,曾誓言定会护你们周全,如今,反倒是我先食言了。既然是我符骁食言在先,你们此后若有变心,也不必纠结,来信一封告知即可,我们便再无从属关系!” “主公!”林知晖五人闻言,齐声急唤。 符骁抬手,止住他们后面欲说之言:“天地广阔,你们随机行事,从心行事便可。” 于弘毅听得符骁此话,再想符骁前面所说之言,却是懂了他的意思。 符骁料到了此次出征,齐雅再不会回返,他们几人已认他为主,将来若身不由己要与他对上,他们会无地自处。 而他们,如今却还要依附齐雅,齐雅在礼法上,已是他们之母,若符骁反过来利用他们对付齐雅,不论他们行动与否,都将会让他们难做人。 符骁若利用此点,他必会得利。但于他们五人而言,却无疑是催命符。 所以,符骁是在心软,此时,符骁是在放他们走。 于弘毅双目中霎时闪过动容之色,当初他在绝境下拜得的主公,没想到,真是会为他们考虑的明主。只可惜............ “多谢主公为我们几人着想!”于弘毅抱拳,郑重地向符骁拱手。 符骁见林知晖五人中,有人懂了他真正之意,深深地又看了他们一眼,缓缓颔首,而后牵动缰绳,掉马离开他们,只留下了沉寂的背影,给林知晖五人。 “主公什么意思?”武奇急问于弘毅。 于弘毅翻身下马,凝声道:“待会和你讲。下马,我们几人,郑重向主公,行最后一礼!以作还恩!” 齐鸿章见符骁回来,远远又见后方的林知晖五人,在对符骁的方向行叩恩大礼,细细一想,就明白了是为何:“骁儿,爹说的果然不错,你这孩子最是心软。” “你将他们当未来左右手,悉心培养了这些时日,小妹此次硬要带他们出征,他们明明可为你插在小妹军中的剑,你却是怕他们此后左右为难,最终没了下场,主动断了主从关系。这真是........” 符骁不说话,也没有回头,而是将目光落到了前方穿着一身暗红色华贵骑装,披有银色轻甲,腰间插着金丝鞭,英姿飒爽骑在枣红色高头大马上,静等出征吉时到来的齐雅身上。 最后一次,就让他最后对亲近的人心软一次,此后,无论是谁,他都不会再留有余手。 符骁墨色的瞳眸里,全是凌冽的冷意。 齐鸿章顺着符骁的目光望过去,待见到前方容光焕发,即将等待出征的齐雅时,瞬间就失了谈性。 直性子的齐鸿章,到底还记得外甥此前对他的提醒,强忍着才没摆出一张臭脸。 第491章 齐雅起势之心起,王题出关问侄儿 “恢弘,主公刚才那番话,是何意思?”武奇向符骁离去的方向行完大礼,直起身后,立即向于弘毅问道。 于弘毅将符骁的用意,细细的和其他人讲了。 方亚当即眼眶中便附上水光:“主公,对我们可真好........” 绘琉闻言后,虽没说何,却又转身对符骁的方向,深深地弯腰,行下一个大礼。 “如此说来,我们如今已与主公没有从属关系了?”武奇睁大眼睛。 “看来,主公是已笃定齐雅不会再率兵回返了。”林知晖遥望向符骁的方向,最后一次对他称呼主公。 “符骁,又救了我们一次。”于弘毅轻声道。 “为何?”武奇问此话时,警惕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外人能听到他们几人的谈话,才问出声。 于弘毅沉声道:“我们如今既是齐雅的义子,又是符骁的属下,看昨天的情形,齐雅今日能带齐家军出征,齐氏乃是迫于形势同意的,攻衍州之战后,齐雅大概率不会再回来茁州,与齐氏合兵了。” 方亚眯起眼:“形式若是不好,后续再打起来也未可知,我们到时夹在中间,如何能有好下场?” “难怪,那主公岂不是很吃亏?”武奇脸都皱在了一起,显然他是不愿看符骁吃亏的。 林知晖抬手,摸了摸武奇的头:“所以我们得好好成长,以后若成人物,有机会,再向符骁还恩吧。” 于弘毅见林知晖对符骁的称呼改了口,嘴角浮起丝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 符骁虽好,以后有机会,他于弘毅定会向他还恩的。但若说为他之主....... 于弘毅目光落在林知晖身上,他心中,早已有最想辅佐之人。 绘琉不说话,他内心深处,相比于主公,其实是更倾向于跟随齐雅的。 齐雅在绘琉心里,不输于男子。跟着她,绘琉认为,他更容易杀得蒋幻威和妖道天方子,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待杀了蒋幻威与妖道天方子,绘琉眼神复杂的望向前方的齐雅,手下意识的按上了腰间的剑柄,而后又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将手松了开去。 齐鸿章与符骁舅甥两人都未再说话,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吉时到了。 道路两旁的人群中,发出震天的助威呐喊之声。 齐鸿章在百姓们响彻云霄的助威叫喊声中策马向前,行到齐雅身前勒马收紧了缰绳。 立即有侍从,递来践行酒。 待齐鸿章与此次将要出征的主要将领一一敬完践行酒,砸了酒碗,践行礼毕。 齐雅意气风发的对周围围观的百姓们拱手,声音清越道:“我齐雅,乃茁州齐刺史之女,自幼苦学武艺兵法,今日初次领兵出征,没想就是清理门户!此次我既出征,定要取得蒋贼首级,给父老乡亲们一个交代!若未达成此志,永不返还!” “好!” “好!” “将门虎女!果然名不虚传!我等信您!静候您凯旋!” 齐雅此话,将周围百姓的情绪调到了最高,周围百姓们齐齐振臂叫好。 “誓杀蒋贼!清理门户!” “誓杀蒋贼!清理门户!” “誓杀蒋贼!清理门户!” 百姓们的呼和声,如山呼海啸般响起。 齐雅笑看周围为她振臂高喊的百姓,只觉全身通泰。 齐雅畅快大笑,在百姓们的欢送中,带着身后的将领们,策马扬鞭去往军营,准备点兵出征,打她人生的第一场雪耻之战。 如今的世道,很有意思,竟是女子也能为官了。 她这女子为将出征,百姓们亦是赞扬居多,鄙视居少。 以前是她目光短浅了,觉得身为女子,便只能站在幕后。 辅佐男人称雄,哪有自己称雄痛快? 符骁那稚童,都有称雄之心! 吴奎那低贱的蛮族贼子,也敢挟天子以令诸侯! 那女子,又如何不能称雄? 既然她这一疯醒来,已有女子,做了大济第一位女官。 等她此次出征,真正拿下了背叛她之人的首级。 那她齐雅,就做大济第一位女诸侯! 离仙郡,郡守府。 清晨,烈阳如约升起,洒向大地,恍惚若金粉四扬。 林知皇在练武场习过武,浑身是汗的回了自己的皓镧院,已是近中午。 林知皇在黄琦锦的伺候下沐浴后,刚一身清爽的穿着她的特制衣坐下,吃上春夏奉来的切成块状的西瓜粒,欢颜便从外走了进来。 欢颜向林知皇行礼后,恭声禀报道:“府君,王郎君请见。” 林知皇在嘴里又塞了一块西瓜,疑声道:“王题?” 王题那家伙,至那日拿到她给的造物册起,便整日沉迷在他院落的小木工房内,除非吃喝拉撒,轻易不出来。 伺候他的奴仆,每日都是靠着小木工房内,叮铃咣当的做木工的响声,来确定王题确实还活着的。 王题此时出来,那造纸所需用的器具........ 林知皇眼眸一亮,对欢颜道:“将王题请进来,带去我的小书房。” 话落,林知皇抬步就要往自己院落中的小书房走。 黄琦锦与春夏四个丫鬟的脸,立时爆红,几人放下手中事,快速地移形换位,合力拦住大步往外走的林知皇。 “这是作何?”林知皇垂首,看着用力环抱着她的腰,不让她往外走的黄琦锦,奇怪道。 春夏、秋冬、四季、欢颜这四个新来的贴身丫鬟,则紧紧的守着她的厢房门,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不让她出门。 “主公,您见王郎君可以,这衣服您定要换了!”黄琦锦面红耳赤的破声道。 林知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是何打扮。伺候她的黄琦锦等人,为何又是这个反应。 哈...哈.....在原来露胳膊腿的装束穿的多了,导没觉自己此时有何不妥,一时差点忘了。 林知皇囧的不行,走回内室,在黄琦锦等人的伺候下,老老实实的换上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清凉蚕纱衣,这才去小书房见了王题。 “云林,我吩咐的那些东西,你可是造出来了?” “主公,您将鹿儿送去哪了?” 林知皇与王题一见面,便同时开口相问。 两人撞了声,同时一愣,到底王题还是先回答,拱手道:“是,主公吩咐题造的东西,已尽数造出。至于用起来如何,题想先去造纸坊试用这些器具一番,看看还有何需要改进的地方。” “好!”林知皇满意地笑着道:“本府君下午就让胡三带你去寻负责造纸坊事务的舒孔儒。” 王题点头,又迫不及待的拱手问道:“主公,您将鹿儿送去哪了?淮商言您十日前将鹿儿送走了?” 王题近十日沉迷在他的木工房内,今日事毕出来,怎找也没找到侄子,唤来贴身伺候的侍从淮商一问才知,王鹿已于十日前被林知皇派人送走了。 至于送去哪,淮商也是不知的。 于是,王题便急匆匆带着自己完成的图纸,来寻林知皇。 第492章 发中红线 林知皇见王题急问,好笑的摇摇头,知道他这是真着急了,遂也不逗他了,从书案下的柜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王题道:“鹿儿特意托本府君,转交给你的信。” 王题迎面就见林知皇递来的信上,写有‘小叔亲启’四个大字,立即用双手接过来,打开信封,展开细看。 看完信后,王题就双手捂了脸,哭了起来:“题都不知道,鹿儿一直有这心思!是我这做小叔的不称职,我对不起我死去的阿兄!呜呜......” 林知皇见王题哭的伤心,上前两步,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鹿儿这孩子有这样的心思也是好事。世道如此,什么都有可能会辜负你,唯有自身所学的本事不会。他既能下定决心吃这份苦,你这做小叔的,该高兴才是。” “该是我这做小叔的,为鹿儿遮风挡雨才是,是我没有本事,只会木工。”王题从双掌中抬起脸,眼眶与鼻头都哭的红红的,看着好不可怜。 林知皇这么一看,倒是看出王题叔侄俩的像来,这一哭就红鼻头的特点,还真是一家人啊。 林知皇莞尔一笑:“云林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将来可是将要开山立派的大家,乃是初代匠主,以后定会青史留名的!况且你还拜得我这位明主为主公,这不是给你侄儿找了最好的靠山吗,如何叫没本事?” 王题哭声一顿,拿眼斜林知皇,这话初听着舒服,细细一琢磨,怎么又感觉没那么舒服了? 王题抽抽搭搭道:“主公,您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夸自己呢?” 林知皇亦是斜眼看他,展齿一笑道:“云林你看呢?” 王题破涕为笑,抬袖擦去的了自己面上的泪痕。 两人又在书房里聊了一会,王题终于平复了情绪,行为如常起来。 王题就是这样,万事不留心,各种心情,来的快,去的也快。 侄子关心完,此时又开始关心他的亲亲师弟温南方了。 “师弟呢?还未捉...呃....请师父回返吗?”王题奇问道。 林知皇笑盈盈道:“快了,昨日传来线报,聪深将守山先生与随边弘围追堵截到了一座荒山上,双方以这山为据点,你来我往的斗智了三天,最后因守山先生身体抱恙,随边弘也不好再与聪深僵持,最后主动下了山。” 王题听说守山先生病了,顿时有些担忧:“先生没事吧?” 林知皇笑道:“聪深如此敬重守山先生,怎会让他有事?” 王题还是有些不放心,拱手向林知皇恳求道:“喻娘子听说医术绝佳,深得其父真传,等师父来了,还请主公让她出手,给师父瞧瞧身体。” 林知皇含笑摇头。 王题见林知皇摇头,立时急了:“主公,师父他........” 林知皇颇为好笑的摆手道:“本府君也敬重守山先生,自然不会亏待他的。此事非是不愿,而是喻轻若已于日前,启程回返她茁州本家了。喻轻若此时人不在此处,如何给守山先生看诊?” 喻轻若启程走的前一天,硬是跑到了她的皓镧院,要与她抵足而眠。 林知皇最后拗不过,献出了她作为主公后的‘初夜’。 当天夜里,两人入睡前,喻轻若作为经验丰富的医者,强硬的将她压在了榻上,仔细检查了她的全身,非是要在临行前,查出她总是头疼原因。 林知皇一想便知,准是黄琦锦又与喻轻若说了她头痛的事。 喻轻若也是一片拳拳护主之心,林知皇无奈,只能任她施为。 没想,还真被喻轻若在她的身体上,发现了端倪。 喻轻若在她后脑处的头皮上,发现了一条由下而上的红线。 该红线从她的后脑勺,延伸至她头顶,因为被头发所挡,所以一直没被发现异像。 喻轻若怀疑她中毒了,但她只是略通毒术,又不敢妄下断言。 林知皇心下也起了疑,再不怀疑时常而来的头痛,乃是她过目不忘的能力造成的了。 喻轻若发现此事,更加急着回返喻氏了。 喻医世家中,三房的人,就是精通毒道的。喻轻若要回去细问三房太爷此事,再让他亲自跑一趟,来离仙郡为林知皇诊治,看是否为中毒。 喻轻若对林知皇的身体,不敢有丝毫马虎,即使如今林知皇看着一切都正常。 于是,喻轻若此行回茁州,又多了一个隐秘的任务。 在喻轻若回返前,林知皇也不欲将此事告知他人,以免引起她手下人惶恐。 林知皇一直有注意自己入口的东西,每份送到她面前的吃食,都有专人看顾,不可能是她在郐县这段时日中的。 那这毒,就只能是原身在盛京中的毒了。 此前林知皇从喻轻若的口中得知,原身在盛京时,就是个胆小怯懦的小透明,什么样的人,会对这样一个人下毒? 目的又为何?林知皇委实想不通。 亦或是,这隐在发间的血线,就只是天生胎记而已? 胎记千奇百怪,有这种不易让人发觉的,也说的通。 是她太草木皆兵了? 但这种关系到性命的事,林知皇不想马虎,宁愿把事情往最坏的情况去想,也不愿就此放过,最后疏忽大意出了纰漏。 她林知皇的命,从她为主开始,就不只是她一人的命。她的命,关系到她手下所有人,关系到她治下所有百姓。 林知皇下意识的抬手,摸向了自己后脑勺生有红线的位置。 林知皇心里正想着此事,王题却在听到林知皇说喻轻若回茁州本家了,略有些诧异:“喻娘子启程回本家了?” 据王题所知,喻娘子是和离归家途中,被他师弟符骁所劫,后又被主公所救的。 喻娘子失踪半年的后回去,哪还有名声可言?就算家中爹娘容他,族中族人可会容她? 在主公这多好,为何要回去?王题不解。 王题等了会,见林知皇没有要为他解惑的意思,就知她不欲与自己多说此事。 王题也不是多事的性子,随即也不纠结喻轻若为何会回茁州这问题,赔笑道:“那主公可否再寻此地,别的有名望医者,来府中为师父诊治?” 第493章 温南方‘请\’回守山先生与随边弘 林知皇在王题的问话声中回过神,将心神从喻轻若去往茁州的事上放下,又思索起了眼下的事。 王题此问倒是提醒了林知皇。 林知皇想了会,沉吟道:“自然可,本府君会请别的有名望的医者入郡守府,为守山先生看诊。” 守山先生年岁也不小了,先是被吴奎关进了刑部大牢,后被随边弘救出后,又舟车劳顿的逃亡,身体会出状况,再正常不过。 这是施恩的好机会。 林知皇准备等会,就让人去郡城中,将最好的医者请来,随时候命。 只要主公会安排人替师父看诊便好。王题得到林知皇的保证,瞬间又将这事也放下了。 “线报是昨天送到的,师弟捉....请...到师父后,应该也不会耽搁,即刻启程的话,如今也快回返了。”王题推断道。 林知皇含笑颔首道:“不错,聪深这两日应该就到了。” 王题操心完他所关心的几个人,心思又回到他的木工上。 王题面露得色的从怀中一叠图纸,这叠图纸,正是他近十日费心拆画出的造纸器具的制作图纸。 王题拿出图纸后,也不管林知皇愿不愿意听,与林知皇对坐,在书案上摊开这叠图纸,便开始兴致勃勃的和林知皇讲解,他拆解器具制作的全过程。 在这一刻,林知皇终于承认王题是聪明的了。 开始,林知皇还能跟上王题的节奏,皆听的懂,偶尔还能接上两句话。 但到后面,王题讲兴奋了,因为林知皇前面接的两句话,他只觉遇到知己,因为他讲这些时,连亲亲师弟温南方也没有接过他的话头。 王题遂决定要和林知皇讲详细的。 然后,王题从绣囊里,掏出了此时代的算筹,给林知皇来了个摆桌大计算,听的林知皇直接要升仙了。 作为一个博学的主公,在听不懂下属说的话时,也不能断然说听不懂,这太掉价。 林知皇尬僵在那里,静等王题结束他的分享。 “主公?主公?”王题连叫两声,都见林知皇没有反应,生气了,垮了脸道:“您没有在听对不对?” 林知皇回过神,丝毫不慌,抬手,爱怜的将瓷白的手掌,放在了书案对面的王题头上,摸了摸,真情实意的叹道:“这脑袋怎么长的,真聪明,主公自愧不如矣。” 王题被林知皇突如其来的慈爱摸头,弄的脸颊立时爆红,磕磕巴巴道:“主....主公,您...您如此夸题,夸的题,都..都....不好意思了........” “嘘。”林知皇老神在在的摇头:“云林不要谦虚,聪明人要被多夸,才会更聪明。懂吗?” 王题脸更红,浑身汗毛炸起的跳站起身,退后一步,利落地拱手向林知皇告退:“主公,题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事未做,就先行告退了!” 林知皇收回已落空的手,慢条斯理的点头,温柔的笑着摆手道:“嗯,去吧。” 王题顿时如蒙大赦,收起案面上摊开的图纸,速度极快的冲出小书房,生怕慢一步,后面会有什么妖魔鬼怪追上来,吃了他一般。 王题走后没多久,黄琦锦端着果盘走了进来,奇怪道:“王郎君怎么了?走的如此匆忙?” 林知皇扬唇玩味一笑,也不说话,乖乖向黄琦锦走来的方向张开嘴,这是要投喂的意思。 黄琦锦见林知皇如此,掩嘴咯咯直笑,从自己所奉来的果盘里,用银签叉了一颗朱紫色的大葡萄,放入林知皇嘴里。 “甜!晨曦喂的水果,都格外甜一些。”林知皇抚掌,陶醉的眯了眼,这番作态,世家大族里调戏贴身丫鬟的郎君,也就是如此做派了。 黄琦锦笑嗔:“主公,您又不正经了。” “只是正经,又如何能博得美人一笑呢?”林知皇歪了歪头,往座椅后一靠,又张开了朱唇等投喂。 黄琦锦又用银签叉了一块西瓜放入林知皇嘴里:“可惜您不是个郎君了,不然就您这张嘴,不论多冷心的娘子,都能被你哄软了心肠去。” 林知皇与黄琦锦笑闹了一番,才把那被王题给灌的满脑子的计算数术,给抛出脑外。 林知皇在黄琦锦的伺候下,用过了一些水果,又吩咐了黄琦锦派人去通知后院的裴氏一声,让裴氏着人,去离仙郡内寻两名有名望的医者入府,随时候命。 林知皇休息好了也吩咐了事情,将头探出窗外,看了看天色,便又转道去了外大书房办公。 林知皇到了外大书房,一如往常的和手下人排排坐,办了近两个时辰的公,胡三汗流浃背的从外面进了大书房。 胡三进来后,立即便对上首位的林知皇,拱手禀报道:“主公,江都尉和温郎君回返了!” 胡三此话一出,原本正在大书房内,奋力处理公务的四人,同时放下手中事物,齐齐站起了身。 林知皇急问:“人到哪里了?” “守山先生如今在何处?”管福庆和肖旗异口同声的问,语气中尽是即将要见到偶像的激动与兴奋。 杨熙筒好奇:“温郎君如何将人捉...呃...请来的?” 大书房内四人同时开口相问,倒让胡三一时怔楞住了,但也不过只是一瞬。 下一刻,胡三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先回答林知皇的问话。 同僚关系,哪有主公重要! “江都尉回军户所卸兵了,一个时辰后,会来郡守府向主公复命。守山先生身体抱恙,温郎君将守山先生带回自己院落,先做安置了,言两刻钟后会来大书房向您复命。” 管福庆和肖旗闻言,立即目中闪光的回看林知皇。 林知皇接收到管福庆和肖旗两人这眼神,头痛的抚额,好笑道:“走,我们作为东道主,去见见守山先生。” 两刻钟后,林知皇、杨熙筒、管福庆以及肖旗,以林知皇为首,来到了温南方在郡守府所居的五竹院。 林知皇一行几人被青云引路进了守山先生所在的厢房,刚到门口,就听到厢房内传来几声浑厚苍老的咳嗽声。 “聪深,本府君此时方便进来吗?”林知皇在门口止步,扬声向屋内相询。 “府君请进!”温南方熟悉的声音至厢房内传来。 听到厢房内传来的应答声,肖旗上前一步,殷勤的为林知皇开门,然后恭敬的示意林知皇先进。 杨熙筒慢了一步,见笑面虎肖旗抢了他的卖好之机,跟着林知皇进入厢房时,不屑的撇了肖旗一眼,意思很明显,鄙视其乃取巧之辈。 肖旗鸟都不鸟杨熙筒,径直挤到林知皇身后入内,将杨熙筒插到了自己身后。 杨熙筒气了个好歹,正欲要插回来,跟在他身后的管福庆又暗搓搓的绊了他一脚,将他给抵到了队末。 林知皇对身后的动静丝毫不理会,这段时间在大书房,看这几人玩这种无伤大雅的斗法,早已是习以为常。 林知皇直接视而不见,打头淡定地走入厢房之内。 “聪深,这便是你投效的主公?” “师父,您还当真信师弟说的?这就是一女傀儡!区别不过是掌在鲁王手中的傀儡,还是掌在聪深师弟手中的傀儡罢了!” 林知皇走入厢房内,因为外亮内暗,眼睛还需适应,还未等她看清此厢房内的情形,一老一少两道声音,便随之响起。 第494章 师徒的试探 林知皇寻声望去,就见温南方矮身坐在床塌边,修长的手正端着一碗尚冒着热气白瓷药碗,悉心的在伺候一依靠在榻上的老者喝药。 该老者年约五六十岁的模样,峨冠博带,干净清瘦,留有长须,面容朴拙清古,两道长眉也是蓄了须,一直伸延至下颌处。 即使如今这老者身体抱恙,脸色苍白,唇无血色,脸庞虽有老去所至的皱纹,鬓边也微微有几束延绵的斑白,但依旧沉静安宛,神思清明,气度不凡。 林知皇见了,神色微动,想来这便是闻名天下的守山先生了。 温南方和守山先生所处的塌边地上,还盘坐了一名双手被后缚的世家郎君。 该郎君大概在十八九岁的年纪,即使此时被缚,也姿态随意,后缚的双手搭在榻侧的脚踏上,高大的身躯斜倚着,姿势慵懒而放松。 墨色的青丝披散未束,从发顶蜿蜒而下,不动声色地铺散在藏青色的衣面间,显得狷魅旖旎,面上和脖颈处露出的小麦色的肌肤隐隐流转着健康的辉色,整个人毫无掩饰地散发着惊人的男性魅力。 想来这便是与温南方齐名的‘七聪’之一随边弘了。 “主公。”温南方见林知皇进来,清俊的面上浮起丝崇敬之意,将手中的药碗搁在塌边的食案上,站起身,拱手向林知皇施礼。 林知皇和缓的对温南方颔首,示意他不必多礼。 温南方收了礼,抬步退至林知皇身侧,将位置腾出来,好让林知皇与守山先生相谈。 守山先生一见温南方此番动作,就知,温南方是真拜得眼前这小娘子为主了,不然仅以聪深的傲气,即使做戏,也不会对另一人如此作态。 “晚辈林知环,正是您亲传弟子温南方投效的主公。晚辈仰慕先生多时,今日得见先生,只觉三生有幸。” 林知皇与温南方见过后,对随边弘起先的无礼未做丝毫表示,直接无视他,面容含笑,径直走近守山先生倚靠的榻前,向守山先生执晚辈礼。 守山先生见林知皇面对随边弘的故意挑衅,还能如此淡定从容,咳嗽一声,抚须淡笑,向她颔首,以示尊重。 “府君言重了,此礼也过了,您乃官身,而老夫不过一介白身,怎可当得您如此重礼。” 随边弘见得林知皇小小年纪,面对他的迎面挑衅,还能气度如此,周身慵懒之意散了些许,终于不再将林知皇视若无物,一双桃花眼微挑,开始仔细打量起她来。 “晚辈此次请先生来,可能有些唐突,但确实是为先生的安全着想,还望先生勿怪,也切莫因此责怪于聪深。”林知皇眉目含笑,又对守山先生行了一个晚辈礼。 几句话的对答间,守山先生已是确定,林知皇确乃温南方之主,强打起了精神应对她,未敢将她等闲视之。 “府君多虑了,老夫久未见聪深,如今见他气貌如此,很是欣喜,又怎会责怪于他?” 林知皇闻言面上笑容越真,继续道:“先生不必多虑。此次晚辈请先生来,别无他意,只是想见一见先生,以全此前的心愿。” “待先生身体康复,晚辈定会派人,将您安全的护送至茁州州城,与您的弟子符骁相聚。” 守山先生闻言,眸光微动,掩嘴咳嗽一声,淡然微笑道:“老夫路过贵地,未能上门来拜访府君,已是失礼,还怎可劳烦府君费心?” 随边弘见守山先生与林知皇你来我往的打起了机锋,林知皇竟都能接上,怎还可能将她当做甚事也不懂的小娘子,见林知皇一再的无视他,便抻了一下自己的大长腿,找起了存在感。 管福庆与肖旗跟在林知皇身后入内,见到守山先生后,一直沉浸在面见偶像的激动心绪中,此时热情稍褪下些许,转头见到如此模样的随边弘,眉头同时皱起。 两人看了随边弘后,又担忧地看向林知皇。这随郎君生的如此模样,倒正是情窦初开的小娘子喜爱的郎君样貌,若是主公这方面经验少,被人以情爱的方式哄了去....... “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倒是与聪庭师弟也相熟?”随边弘见众人的目光果然都被他吸引过来,没甚形象的往后一靠,声音慵懒的开口问出声。 “自然是熟的,毕竟,本府君与符骁,会是即将结盟的盟友。”问题是随边弘问的,林知皇答时,却是看着守山先生答的。 守山先生闻言微怔,因其从外地而来,又是逃亡路上,消息难免不灵通,不了解茁州当地的具体局势,一时倒不知如何相谈。守山先生侧头,向林知皇身边的温南方投去问询的目光。 林知皇一直看着守山先生,自然也看见了守山先生此眼神,遂莞尔一笑,侧首对身旁的温南方淡然地点了下头。 温南方立即领会林知皇意思,上前几步又行至榻边,俯身贴耳对守山先生讲明林知皇与符骁的过往,以及他们两人如今所面临的局势。 随边弘见周围人眼神,皆因为他刚才的动作,尽数落于己身,唯有林知皇仍旧视他为无物,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中,隐透出丝怒意,抓住林知皇言语漏洞,又懒散的开口道:“结盟?即将?” “即将就是还未正式协议,府君大人此时就拿出来说,是否言之过早?” 林知皇闻言,终于转头,含笑望向慵懒倒靠在榻边的随边弘。 随边弘见林知皇转头望过来,更是蛊人的一笑,允自散发起自己的男性魅力来。 林知皇上下打量随边弘一眼,脸上笑容更甚:“何来过早之说,本府君都将守山先生请来府上做客了,又会亲自派人将的先生送至茁州州城与符骁相聚,此事不已成定局了吗?” 随边弘立即反应过来,也不散发那惑人的男性魅力了,坐直身体,喝问出声:“你竟敢将师父当做威胁结盟的筹码!” “聪深,你这个忘恩负义之徒!你忘记师父对你的教导之恩了吗?你竟如此对他!”随边弘的桃花眼中泛起血丝,一改之前的慵懒姿态,显然是动了真怒。 第495章 调戏与反调戏 温南方正好与守山先生耳语毕,闻言回头,云淡风轻道:“聪深自然未忘师恩。” 随边弘扬声质问:“那此时你又是在作何?” “在有限的能力内,行不辜负师恩与主恩的两全之法。”温南方视线调转,如夜般深邃漆黑的墨瞳,无愧的对上随边弘的视线。 “可笑至极!你与鲁蕴丹一般无二,皆是只愿从心,不顾他人之辈。”随边弘微弯唇线,略略压出愠怒的纹路。 温南方闻言,眉目微敛,侧头看向眼前面显病容的守山先生,指尖微颤,未再反唇相讥,面色稍白,显然已认下此话,他无从辩驳。 林知皇见状轻笑一声,步行至随边弘身前蹲下,玩味的上下打量他。 林知皇的存在感太强,眼底的品鉴意味也太露骨,让随边弘不得不先放弃与温南方的言语相争,将目光调转至行于他身前蹲下的林知皇身上。 林知皇含笑不说话,只以欣赏和品鉴的事物的眼神,在目光灼灼的上下打量随边弘,反倒将随边弘这惯来爱在花丛中流连的浪荡子,看的局促起来。 “你看什么?”随边弘被林知皇此眼神看的恼火,冷了声音。 这小娘子,还真是不同于他以往所见的那些小娘子........ 随边弘以往所见的小娘子中,也不乏有性情泼辣的。 但无论是如何欢喜于他随边弘的泼辣小娘子,无不是目光在触及他时,害羞闪躲,不敢细看他。 哪会如眼前的这小娘子一般,用眼神放肆的品鉴,扫视他全身的?还真是前所未见!在被他喝问后,眼前这小娘子的目光,也是丝毫不收敛。 就以这份心里素质,倒也难怪眼前人能麻痹利用于鲁王,让其将她视为傀儡,扶持她以女身坐上郡守位了。 聪深那小子,还真不是在作戏。 眼前这年纪尚幼的女郡守,当真是为主之人。 若非如此,面对闻名于天下的师父和他,应对时,怎会有这份从骨子里透出的从容?这是装也难装出来的。 眼前的这小娘子,更是折服了聪深那小子。让其不得不在主恩和师恩中权衡,一心的只想要效忠于她。 “看男人?”林知皇侧头含笑道。 “你....”随边弘顿时有种自己被人当做青楼戏子调戏了的赶脚,桃花眼中透出些煞气,周身怒气难掩。 “为何生怒?” 林知皇伸出瓷白如玉的手,轻佻的挑起了随边弘的下颚:“难道本府君说错了,你不是男人?” “嗯?”林知皇以脸贴近随边弘,目光与其近距离相对,极具压迫。 温南方在一旁见了此场景,从低落的情绪中抽出身,眼底附上些许笑意,倒真觉主公此时的模样,有几分昔日随边弘调戏别家小娘子的影子。 温南方一想便知,林知皇这是暗自动了怒,故意戏耍起了师兄,护起手下人的短来。 主公这是在为他出头。 也是变相在弥补对他之愧。主公对于派他出去截留恩师,心中有愧。 管福庆与肖旗一直在暗中观察偶像,一转眼见自家主公如此生猛的模样,齐齐倒抽一口冷气,顿时觉得自己此前的担心都是浮云...... 主公竟然不是被调戏的那个..... 而反调戏起了别家的俊秀郎君..... 管福庆和肖旗悄悄抬眼打量守山先生的反应,见守山先生果然嘴唇微抖,这是受惊不小的模样。 主公果然不是凡俗,一个在方方面面都彪悍的人物,于情爱上,果然也不会成为小绵羊,依旧彪悍的令人发指。 主公怎可能在男女情爱上吃亏? 管福庆和肖旗,现在反倒有些忧心守山先生带来的亲传弟子,反被他们主公占了便宜去........ 唯有杨熙筒却不这么想,只觉主公被随边弘那只骚包孔雀给吸引了,竟还让主公主动伸手碰了他,顿时郁怒,暗自拿眼警惕的瞪随边弘。 守山先生一把年纪,何时见过这个,掩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随边弘撇了一下头,想避开林知皇勾住他下颚的手,奈何眼前人直接改勾为钳,更是挣脱的不得。 这大型性转版的’调戏良家女眷‘的戏码,看的在场之人,无一不觉得三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随边弘见挣脱不得林知皇的手,怒达天灵盖,也口不择言起来:“边弘是不是男人,府君大可以来试一试?” “聪渊!”守山先生闻言,立即断声呵斥随边弘。 随边弘此话一扫世家风仪,在场之人,皆面色瞬变,怒目而向他者众多。 唯有林知皇淡然置之一笑,松开钳制住随边弘下颚的手。 林知皇什么黄话没听过?刚欲开口来一段更有’颜色‘的反唇相讥,一只翘头履(注:鞋)从她眼前划过,朝她对面的随边弘头脸处砸去。 饶是随边弘身手不错,也没有想到此时舌战的时候,会有人动武攻击。 随边弘身体本能的低头闪避,那袭来的翘头履,还是未能完全避过,砸中了他头顶。 随边弘一头顺滑的青丝,顿时被此履打的凌乱飞扬,毛躁了几分,再无此前的美感。 “哪来的小瘪三!衣冠不整,青丝不束,乞丐是也!竟敢还敢言语呵斥于主公,吃我一履。” 杨熙筒自进来听到随边弘对林知皇的言语挑衅,就对此人甚是不满,后面又见此人明显打算用色相迷惑于主公,就更是生怒。 此时,杨熙筒见随边弘又对主公言语不敬,顿时肝火大动,扬脚松了脚上的翘头履就甩了过去。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随边弘先是被打的一愣,而后反应过来,随即勃然大怒,他作为一品世家的嫡公子,何曾被人如此无礼对待过,一双桃花眼,凌厉的扫向翘头履袭来之处。 “杨熙筒,字判听,库州泛湖郡人士,师从临坊先生!你这瘪三,有何指教?”杨熙筒敷衍的对随边弘一拱手,不屑的斜眼瞧他,态度轻蔑至极。 “无名小卒尔,狗仗人势之辈,阿谀奉承之徒!”随边弘咬牙,爱桃花眼中渗出血丝:“你过来,是君子的话,将束缚我的手绳解了,我们光明正大的动武较量一番!” “嗤,你莫要激我,温郎君既然将你绑着,自有他的道理。什么君子小人的,休想糊弄我为你松绑!小瘪三!”杨熙筒一指地上的随边弘,气势十足的回骂。 管福庆与肖旗那眼不住打量的杨熙筒,倒是不知道这嘴欠的脱毛兄还有这份怼人的功力,敢做敢说,真勇士啊。 林知皇见杨熙筒做的不错,算是解了她护短心发作的气,遂对杨熙筒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又折回身守山先生谈话。 “先生,晚辈为手下无礼了,还勿见怪。”林知皇笑眯眯的转向守山先生,身上轻佻之意顿去,仍是那克制守礼的儒雅人,仿佛做前面之事的人,不是她一般。 第496章 以理为据,不以亲相帮 守山先生见林知皇情绪收放自如,小小年纪,行事看似无状,细思下来,也颇有几分目的在,并非随性为之,心中对她的评价越高。 守山先生见惯了天资卓绝的小辈,对于林知皇小小年纪,行事便有此等章法,只是略微诧异了片刻,却丝毫不意外。 不然,面前的这看着尚未到及笄之年的小娘子,又如何能得聪深甘心相投。 守山先生心里想着事,面上却和缓道:“府君说笑了,明明是老夫的徒儿,对府君您无礼在先,吃点教训也是应该。” 林知皇笑容可掬的对守山先生执晚辈礼:“先生果然为人师也,以理为据,不以亲相帮,晚辈甚为钦佩。” 好一个,以理为据,不以亲相帮。 好话谁都爱听,圣人也不例外。 林知皇这话说的漂亮,直将守山先生面上的笑纹,都夸的真了些。 守山先生静默了会,抚须叹道:“府君亦是人杰,江山代有人才出,天资卓绝者,老夫见之便欢喜。老夫的爱徒聪深,以后就请您多为关照了。” 林知皇闻言,郑重了神色,肃声道:“先生,聪深在本府君微末之时投效与我,我得遇此良才,乃老天眷顾,怎会辜负于他的信重?” 林知皇此话落,又回过身,将郑重的目光落到厢房内其他人身上:“凡投效于吾者,倾尽吾所能,至死不相负!” 温南方、管福庆与肖旗等人闻言,皆面露动容之色。 此时,就连正在另一边对喷的随边弘和杨熙筒,也收立时收了声。 随边弘神色不明端看林知皇,而杨熙筒则直接情绪外露,立时感动地的热泪盈眶。 厢房内,一时无论老少,无论敌友,目光皆集中在了腰背挺直,傲然而立的林知皇身上。 林知皇见房内众人,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情绪各一,不由再率先出言,打破屋内的凝滞。 林知皇对守山先生执晚辈礼,淡笑颔首道:“本府君知晓先生将要来,专门为先生去请了离仙郡中,医术绝佳的医者,来为先生调理身体。稍后,晚辈便会派他来为先生调理身体。” “多谢府君大人厚待,老夫感激不尽。”守山先生亦是含笑对林知皇颔首。 “先生一路舟车劳顿,如今又病体缠身,想是也困乏了。晚辈今日来,不过是听闻先生已来府上,所以特来拜见先生,以免失了做东者礼数,因此怠慢了先生。既然先生此时与晚辈已互相见过,那晚辈就不打扰了,先行倒退。” 林知皇与守山先生话别完,守山先生主动出言,向林知皇缓声询问道:“府君大人,可否将这位杨小兄弟暂留于此?” 管福庆与肖旗见杨熙筒得守山先生主动相留,立即向他投去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杨熙筒也与随边弘结束双向互瞪,转头看向榻上的老者。 “哦?守山先生莫非与判听一见如故?”林知皇听守山先生向她提出此要求,略有些诧异。 守山先生摇头笑着解释道:“这位杨小兄弟刚在自报家门时,老夫听闻他师从临坊先生,甚是惊喜。临坊先生乃老夫师兄,老夫久不闻其踪,十分想念,所以.......” “这有何不可,判听,你就留在此处,与守山先生作陪。”林知皇了然的点头,对一边的杨熙筒吩咐道。 杨熙筒对守山先生也是好奇,最后瞪了随边弘一眼,躬身向林知皇拱手领命。 “先生,您的这位弟子,甚为吵闹,未免打扰您清修,晚辈就将他先行带走了。”林知皇看着反手被缚,盘腿坐在地上的随边弘,不容质疑道。 守山先生闻言,犹豫了:“府君大人,老夫这徒儿,表面看似浪荡,实则心思却最为细腻,非是恶人。刚才的无状言语,不过是他怒而未思,脱口而出,还请您勿要为难于他。” 林知皇笑着摆手道:“先生多虑了,本府君带走他,不过是想与随兄解开刚才的误会罢了,万不会对他作何的。” 守山先生闻言,望向坐在他榻前的温南方,见温南方对他点了头,守山先生这才放下心,不再相阻。 林知皇带着一行人,刚走出温南方的五竹院不远,远远就见王题带着他的侍从淮商急奔而来,想来是听见守山先生到了郡守府的消息了。 王题跑至进前,迎面见到林知皇身后跟着管福庆与肖旗两人,两人正夹带着双手被缚随边弘。 王题看到随边弘顿时怒火上涌,新仇旧恨一起上,二话不说,冲上来就给了随边弘一脚。 王题踹完人,自觉解了气,对着林知皇拱了拱手,便又埋头冲入了温南方所居的五竹院,进去看师父。 随边弘见到王题也是怒,胸前挂着个被王题踹出的大脚印,还没开口回斥,王题人就跑没影了。 随边弘怒气不得发之下,只得瞪视走在前面的林知皇。 王题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果然出卖了他们的行踪!只早知如此,在郐县再见王题时,就不该听师父的。 在师父招揽王题,王题却不愿和他们走时,他就该强绑人走的。 当初随边弘跟着郐县到离仙郡的车队,想伺机强绑王题走,除了水车,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此。 因为王题知道了他们师徒在此的消息! 此担忧,将人想的太恶,随边弘怕师父心里难受,一直未和总是光风霁月的师父言明,便路上只以水车说事,想将王题强掳带走,一举两得。 奈何一直没找到机会。 如今他担忧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他的猜想果然不错,王题当真是一到离仙郡,就向他新拜的’主公‘,出卖了他们师徒的路经于此的消息。 这群人,全是不顾师恩之徒! 目前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 王题的主公竟然不是他原先认为的温南方,而是他视为傀儡的女郡守。 一个他随边弘并不了解的人。 不了解,则代表着他对其下一步打算的难以预料。 这位女郡守,是愚弄了以疑心甚而闻名的鲁王,且真心的得到师弟聪深投效的人。 这样的人,还是一名女子。 男子尚且难做到此事,她以女子之身做到此事,只会更难。 她非一般俗类,不容小觑。 师父此次可走,他想走,恐怕难了。 这位女郡守,会如何待他随边弘? 第497章 房内,师徒三人 林知皇一行人走后,厢房内只剩下了守山先生和温南方,以及杨熙筒三人。 杨熙筒在背后与他人面红耳赤的争辩,守山先生不如他师父是一回事,但面对闻名于天下的守山先生时,到底还是恭敬局促的。 杨熙筒抬眼见守山先生正在看他,立即躬身对其执晚辈礼:“学生刚才言语无状,还请先生勿怪。” 守山先生闻言淡笑摆手:“年轻人的朝气,怎可称为无状?有理而为之事,从心便可,又何须在意他人看法?” “先生开明,学生钦佩!”杨熙筒闻言,紧张的神色微松,向守山先生又执了一个学生礼。 守山先生抚须,笑容慈和道:“师兄他近来身体可还康健?” “回先生,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很是康健,每日还会自己下地,去侍弄他种的那些蔬果。” 杨熙筒话落,又犹豫了一下,而后又执礼道:“实不相瞒,师父他老人家,虽年长于您,但看着.......比您年轻不下二十岁........” 守山先生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抚须大笑出声。 笑毕,守山先生又笑容和煦向杨熙筒询问细聊了临坊先生的一些事,两人这才渐渐止了话头。 期间,温南方一直静静坐在榻边,听着两人相谈,不时喂来一勺药,让守山先生喝下。 守山先生与杨熙筒聊完临坊先生后,颇为苦涩的叹道:“当初,师兄选择避世,而我选择入世,两条路各自一走,确实再难相交。看来,老夫是要好好保重身体了,别到时,路没走完,命先断路中,倒是令人抱憾于地下了。” “师父.....是徒儿们不孝......让您老难过了..........”温南方放下手中已空置的白瓷药碗,哑声道。 守山先生缓缓摇头:“入世之劫罢了。为师最是了解你们,皆是各有心中坚持之辈,尽管行事路径各不相同,却都是好孩子,为师能成你们的授业恩师,才是为师之幸。” 守山先生眼底微微浮起些许泪光:“你们都是为师的骄傲,为师只是心疼你们几人,生做了乱世能人,此后,怕是注定要相互倾轧为敌了。” “师父......”温南方薄唇微颤,伸出手,紧紧握住守山先生已起皱纹的手。 “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为师至十年前,看闻氏皇族如此行事,便知天下大乱,已是定数。” “以前是为师错了,自以为参透了玄妙,误以为文,乃止兵之利器,培养文之能人,便能救世而止乱世。倒是那蛮族贼子的刀兵,砍醒了老夫。”守山先生此话一出,睿智的鹤目中,流露出血红的伤色。 “师父!您没事吧?身体可还好!” 屋内气氛正哀,王题此时风风火火的从外面推门奔了进来,打破了这一室的凄伶。 杨熙筒瞅准此时机,立即恭敬的向守山先生执晚辈礼,恳请告退。 守山先生明显要与自己的弟子私话了,他这个外人再听就不合适了,刚才杨熙筒就想告退,可惜气氛如此,他一时不好打断那两沉浸在过往回忆中的师徒,故而静站在了一旁。 守山先生带过如此多学生,哪里会不懂杨熙筒的意思,收敛了面上的哀色,淡然地抚须笑了笑,对他摆了手。 杨熙筒如蒙大赦,小跑两步,去榻边拾起了因甩随边弘,而失了一只的翘头履,立即退出了厢房,还贴心的为屋内众师徒阖上了房门。 “师父,您怎么还病了?可是大病?还是伤到哪了?”王题奔到守山先生近前,紧张的上下手摸索守山先生的全身。 “无事。”守山先生被王题摸的浑身发痒,好笑的拂开他的手。 “师父,弟子,不是故意泄露您的行踪的。”王题见守山先生无事,松了口气,随即跪在了榻边,向他请罪。 “无妨,你们既已有投效之主,于大事上,自然要以主公之意为先,此才为义。”守山先生说着此话,亦抬首看向温南方。 温南方与王题闻言,同时向守山先生行礼,以敬他的成全。 守山先生抚须缓声问:“你们之主,有何之志,竟令你们忽视其乃女身,仍要投效于她?” 温南方向守山先生执学生礼,郑重答道:“主公乃无私之人,行事积势,从不以己利出发而为,她乃真正心中怀有天下之主!” “天下是属于黎民的,她之志,欲让天下黎民饱食,欲让天下黎民可学文之一道,欲让天下黎民老有所依,生有所养!” 王题亦是向守山先生执学生礼,郑重答道:“主公可让弟子成为开山立派的大家,除了她,无人能让弟子如此。” “弟子欲用自己所造之物,利天下之民,此心愿,唯有主公可助我。” 守山先生听闻温南方与王题投效林知皇的原因后,缓缓的点了头。 师徒三人又谈话一阵,温南方见守山先生面上倦色越重,结束谈话道:“师父,您如今身体抱恙,就先于此处养病,待您病好,主公定会派人,妥善将您送去茁州的。今日您就先歇下,南方和师兄便先行告退了。” 温南方让守山先生躺下,为他掖好被角,就欲带王题离开此处。 “聪深,聪渊此次,还能随为师一起去往茁州吗?” 临出门时,守山先生老迈沙哑的声音,幽幽的在室内响起。 温南方墨眸微闪,轻声回道:“怕是不能了。” 王题缩了缩脖子,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长脚向外踏一步,一副欲逃离此处的模样。 温南方见屋内没有声音,轻声又补充了一句:“师父放心,主公会让随师兄,自愿留于此的。” “好.......” 房内传来守山先生越发低缓暗哑的声音。 第498章 随边弘被迫’跟屁虫\‘ 林知皇带着管福庆、肖旗,以及被他们两人押着的随边弘,来到了议事殿。 林知皇行入殿内,便见到了早已候在此处,等着向她复命的江越河。 “主公!”江越河见林知皇带着人进来,只用眼神轻扫了林知皇身后跟来的人一眼,便拱手向打头的林知皇行礼。 “房心,你这是怎么了?”林知皇一见江越河肩臂上缠着透血的绷带,立即上前两步,忧心的细看他的伤处。 “多谢主公关心,不过些许皮外伤,半月便能好。”江越河洪声回道。 “嗤。” 随边弘嗤笑:“胡言乱语,肩臂都被扎了个对穿,什么半月便能好。三个月能养好伤,你就谢天谢地吧。” “你弄的?”林知皇听出些意思来,眼眸微眯。 “自然,谁让这位将军’请‘人时,手法太过激进,竟敢对师父无礼。”随边弘说着话,慵懒的侧了头,如云墨的青丝随着他的动作,于衣袍上滑动,蛊态毕露。 随边弘行来的这一路,发丝随他动作自然的摆动,那原先被杨熙筒用翘头履打的凌乱了的青丝,竟又如绸缎般顺滑起来。 随边弘对上林知皇望来的视线,故意挑衅道:“随某的头簪,原先是冲着这位将军的喉间去的。若不是这位将军机警,侧身避了开去,现在就不只是伤个肩膀这么简单了,此时可没命站在这。” “主公,是越河疏忽大意了,没想到这位已被擒获的随郎君,会突然拔下头上束发的头簪为武器,向属下所在之处,弹射暗袭,故而受了些伤。”江越河对于此事,没有相怪他人之意,只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林知皇抿唇,抬手拍了拍江越河的肩,自责道:“让房心出不见血的任务,是本府君为难房心了。” 江越河再是向林知皇拱手,硬声道:“主公言重了,此次之事,越河还要谢过这位随郎君,是他给越河上了一课。” “哈,随某给你上了什么课?”随边弘挑唇,见林知皇面对他的挑衅,依旧无视他,只是关心起属下,再度跳出来插话道。 “下次属下不杀人,却要生擒人时,定会将生擒之人的手臂先卸了,再做其他。”江越河说着此话,终于不再收敛自身从尸山血海中淌出来的悍将之气,眼神凌厉的射向随边弘。 随边弘闻言桃花眼微闪,唇线拉直。 聪明人,从来不会自找苦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随边弘识时务的闭嘴,不再招惹江越河。 林知皇满意的点头,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安静下来的随边弘,赞许道:“房心此总结做不错,下次,便如此。” 江越河收回放在随边弘身上的视线,立即拱手称是,而后向林知皇仔细汇报这一行用兵损耗。 林知皇见江越河说话与行动间,无一丝吃力迟缓,就知他确实无甚大碍,遂也放下了心,行至上首坐下。 林知皇细听着江越河的汇报,心中想着等会让黄琦锦去安排些喻轻若亲制的止血粉和生肌药膏给江越河送去。 江越河向林知皇汇报完事,与管福庆以及肖旗等人,又细细讨论了离仙郡治下各城池卫兵驻守巡防,以及流民安置后,城内安保该如何派兵护援之事。 林知皇这边几人于议事殿内,聊的不知时间,唯有随边弘一人被反手束在堂下,被众人晾了个彻底。 随边弘此时也明白自己是故意被晾了,也稳得住,懒散的盘腿席地而坐,作为外人,细听起殿内几人议离仙郡之事。 随边弘在旁被迫听着了几人近一个时辰的议事,随边弘对林知皇的感官大改。 从林知皇与手下人议事时,偶尔提点出的见解,以及吩咐手下人办事所行的制约章法和利民的谋划,无一不是在证明此人,并非只是会装腔作势的花架子。 此时坐于殿内上首之人,她所懂甚多,涉猎甚广,常人难以企及。 随边弘静静看着那端坐于上首的貌美小娘子,惯来流连于花丛中的他,一时竟无法单纯的欣赏起她的容貌来。 有如此学识,有如此见解,皮相的美丑,倒不是评价她的标准了。 倒是不知,何样的世家底蕴,才能培养出这般气度的小娘子了。 太阳东升西落,时间飞逝。 至那议事殿谈事后,随边弘便被林知皇被交给了花铃看押。 这段时日,林知皇只要在哪,随边弘便会被缚着双手,被花铃带到哪,当然,林知皇做私密事时除外。 就这样,随边弘被迫做了林知皇的跟屁虫,倒成了郡守府内的一道奇景。 不少奴仆们看随边弘长得的如此俊俏惑人,私下有那爱嚼舌根的,便兴起了风言风语。 编排起随边弘乃是林知皇看中的男宠,因为其抵死不从,府君大人爱而不得,那俊俏的美郎君,才会被府君大人如此对待。 郡守府内此流言刚兴起,便被裴氏和黄琦锦察觉,不到一天的功夫,此流言便被两人联合弹压了下去。 并借着此机会,裴氏与黄琦锦两人联手,一人主管内院,一人主管外院,将郡守府内各房的奴仆们,都好好地梳理筛选了一番,进行了一次大清洗。 经此事后,郡守府更是一块铁桶,旁人轻易难从其内探听到任何消息。 皓镧院,书房。 “您如此对待随某,究竟是何意思?” 随边弘这段时日,天天双手被缚,被人带着被迫看林知皇,简直要看吐了,整个人再没了此前来时的光彩耀目,看着枯萎灰败了不少。 随边弘惯爱流连花丛,从未在哪个小娘子身上,投注过如此多的目光,初次的‘长情’,便这般被迫献了出去,当真是好生让人难忘的一次体验。 第499章 极致推拉 “随郎君近日无时无刻不与本府君在一起,看本府君如此久,可有何话要与本府君说?” 这次随边弘相问,林知皇搁下了手中毛笔,终于如了随边弘的愿,将清澈的目光,投注在了他身上。 随边弘见林知皇终于不再忽视他了,整个人如同被赋予了阳光和水的绿植,霎时延展焕发出博人眼球的生机。 随边弘等这次谈话已经太久了,再不敢像之前那样随意挑衅试探林知皇。 就怕哪句话说错,让眼前这人又不如意了,又将他强押在身边,却时时刻刻都无视于他这许多天。 虽林知皇确实未对随边弘做何过分的事,但随边弘被林知皇这般对待,被迫强看她许久,倒巴不得去牢里住上些时日,这样至少能心绪平静。 “随某这几日观府君行事,果然乃身负大才之人,随某钦佩不已。” “嗯。”林知皇不可置否的含笑撑颚,向夸赞自己的随边弘,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府君气度不凡,御下有方。” “嗯。”林知皇继续示意随边弘往下说。 随边弘连夸林知皇两句,已是有些勉强,面上的笑僵了僵,而后眼尾微颤,又道:“府君容貌无双,身姿曼妙,待以后及笄,定能觅得如意郎君........” 随边弘绞尽脑汁的说着夸人的话,话还未落,一直驻守在林知皇身边,看押他的花铃,听得他此言,突然剑眉倒竖,提枪上前,出手用枪柄给了随边弘小腿一枪。 “大胆狂徒!竟敢言语调戏主公,吃吾一枪!” “嘶!”随边弘猝不及防被打得闷哼一声,强撑着才没单膝跪下,桃花眼中浮起怒色,侧身向花铃的方向瞪去。 “你!” “你什么?下流!”花铃反瞪回去。 随边弘惯来流连于花丛中,尽管花铃面容英朗如男子,他还是在初见她时,一眼便认出她乃女儿身。 作为君子,随边弘不好与花铃言语相斗,遂忍了忍脾气,咬牙道:“随某这不是在夸你主公吗?” “主公还未及笄,哪有身材曼妙!明明平似石墙!胡言乱语之徒!竟敢臆想主公的身材?”花铃大声呵斥,面容严肃,握紧手中长枪,准备随时再给随边弘一枪。 平似石墙? 林知皇:“.........” 随边弘:“.........” 随边弘见林知皇目光犀利的瞪过来,立即出言声明道:“这可是你手下人说的,莫要找我撒气!” “本府君是生气你拿外貌高低来评价本府君,这段时间你跟着本府君,就看到了这些?”林知皇拍案,喝问道。 随边弘被林知皇拍案喝问,这段时间暗积的怒火也一时上涌,反质问道:“你还想听随某如何夸你?” 林知皇厉声道:“本府君想听你说实话!” “本府君不信堂堂七聪之一,跟在本府君身边这许多天,会看不清本府君对你究竟是何意!” “为何要故作不知,非要装作愚钝鲁莽之辈?”林知皇目光锐利的直射向随边弘,眸中是洞悉一切的清明,毫不留情地揭开随边弘披在身上的假皮。 “随某听不懂府君大人这话是何意思!”随边弘不耐的侧过头,不正面回答林知皇的话。 “你听的懂!不然,你又怎会如此肆无忌惮的与本府君相对?也不怕本府君一怒之下杀了你。”林知皇眯眼,目中透出压迫之意。 林知皇话说到这份上,就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随边弘遂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气性,傲然仰首,沉声道:“你死了心,随某不会投效于你的!” 林知皇闻言,不再与随边弘多话,周身凛冽的气势一收:“那就继续。” 话落,林知皇气淡神闲的又执起刚才搁置在笔架上的狼毫笔,静心书写起自己所记得的知识,再度开始无视随边弘。 一时间,室内静寂无声,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书房内激烈的一场争执,也不过是浮云飘过,未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正准备接着与林知皇舌战的随边弘,见林知皇如此不按常理出牌,桃花眼瞪的老大,同样周身气势微收,磕巴道:“继...继续?继续作何?” “还能继续作何?” 花铃适时上前,轻车熟路的将随边弘粗蛮的拉离至书房一角,确保他的视线既能看见主公,而又不能再闹出动静,妨碍主公做事。 随边弘与林知皇这番对话后,接下来几天,随边弘又过上了时时刻刻只能注视着林知皇,而林知皇又时时刻刻都在无视他的凄凉生活。 林知皇身边的人,包括他的师弟温南方,也都是一心向主的。 不论这些得力的从属们如何与林知皇一同议事办公,他们总能完完全全地忽视,跟随在林知皇身边不远处的随边弘。 此时若有人要问随边弘孤寂是什么? 随边弘会答,孤寂就是那明明身处人群中,而人群中却无人转眸而视凄凉。 孤寂是明明有美相伴的日日夜夜,那‘美’却一再用‘忽视’的方式,对他掌耍阳谋,欲将他一举拿下的悲痛。 随边弘仰首,不让桃花眼中泛起的零星水渍被人看见。 郡守府后院。 林珍娘来了这些时日,早就听说郡守府内的后花园占地颇大,不仅有碧水湖可以泛舟,更有假山异石,小桥飞瀑,景致雅致清幽可入画。 林珍娘见今日天气颇好,便带着两丫鬟,出了自己的小院,去了林婉娘所居的翠琴院,将她强拉出来,一起去游府内的后花园。 姐妹俩相伴着到了后花园,将一众伺候仆妇遣退,让仆妇们只能远远跟着伺候她们。 姐妹俩见伺候他们的仆妇离得的远了,决计再听不到她们的谈话声,便相互聊起了体己话。 “阿姊,你发现没有,娘最近对我们的态度,和善了不少?”林珍娘笑容明媚道。 “嗤,阿妹你可别多想,娘历来对我们这些姬妾生的孩子无甚好感,近来对你我好,可不是因为喜欢我们。”林婉娘闻言,嘴角勾出讽笑。 “阿姊,你又听娘屋子里的谈话声了?”笑容从林珍娘脸上消失,不赞同的看林婉娘。 “我不想听也听得的见,又有何办法?”林婉娘撇嘴。 林珍娘静默了会,才又道:“那娘为何近来对你我如此上心,还请了女先生上门为你我授课?” “娘如今是笃定她女儿能有大造化了,怕你我日后作为她的姐妹,到时出嫁了在夫家上不得台面,倒让别人恶意揣测了她的心肝去,立志要将你我也培养出个’人样‘来。” 最后一句培养出个’人样‘来,是裴氏的原话,林婉娘直接便拿出来说了。 林珍娘听完此话后,又是好一阵静默,才再哼哼唧唧的开口道:“娘作为嫡母,对我们这些姬妾生的女儿已是仁至义尽了,她未与我们好好相处过,不知你我品性乃是正常,而且如今还请女先生来培养你我,不管目的初衷为何,待你我真是不错了。” 林珍娘摇了摇林婉娘的手,撒娇道:“二姊,你说是不是?看来娘如今,是准备为你我谋一门好亲了。二姊你就别钻牛角尖了,嗯?” 林婉娘心里知道话是这个理不错,但心里终究是不服气。 为何她们就没有’人样‘了?只有那人有人样不成? 第500章 听与府内来客 “哼。”林婉娘轻哼一声,偃旗息鼓,不再说其他难听话了。 林珍娘见林婉娘闷闷不乐,开口提议道:“因为阿姊的关系,娘如今对我们的管束,也松快了些。带齐了人,只要不出府,我们倒是也能去外院走走的。” “去外院作何?”林婉娘猜到林珍娘的用意,有些别扭道。 林珍娘与林婉娘从小一起长大,最是了解她的脾性,知道她这是心动了,莞尔道:“这后花园里鲜花开的正盛,不若我们摘些回去,用作插花。我们姐妹俩,各自送一瓶亲手插的花给大姊如何?” “那人可不记得还有我们这些庶出的妹妹......”林婉娘不自觉的绞起了手中的帕子,嘴里说着不服输的话,视线却已经从心的游离到了此花园里,那些争奇斗艳盛开的花上了。 “阿姊这么忙,没空来看我们不是正常?我们空闲时间多,去寻她不是更好?娘又没不让我们去不是?”林珍娘话落,率先笑着跃跑开来,将前方花圃里开的最艳的那朵月季摘下。 林婉娘本来也一眼看中了那朵月季,此时见林珍娘先下手为强将它摘了去,唇立时微嘟,娇喝道:“你等等!那是我先看中的!” “谁先摘到,就是谁的!”林珍娘拿着花跑开,迅速的转站到别的花圃里去选花。 林婉娘见状,气恼的一跺脚,提起裙摆,不甘示弱的追了上去,誓要采摘这后花园里开的最美丽的花,带回去插瓶。 至于到时插好瓶花送给谁,那是后话。 林婉娘与林珍娘两姐妹,在后花园内如两只翩跹的蝴蝶,嬉笑打闹着争抢摘花。 不多时,林婉娘与林珍娘两姐妹手上就握满了娇艳的鲜花,再是拿不下了,两人这才气喘吁吁的止了你争我夺的抢花游戏。 林婉娘与林珍娘手拉着手,靠在假山上喘匀气,互望对方一眼,相视而笑。 林珍娘笑盈盈的喘着气道:“二姊,花摘够了,是去你的院子插花,还是去我的?” 林婉娘闻言正要说话,左耳却在此时突然动了动,而后骤然回首,向后花园中凉亭所在的方向望去,也不知听到什么,笑容立时从脸上褪了个干净。 “怎么了?”林珍娘见林婉娘突然冷了脸,上前一步,担忧道。 林婉娘摇头,未回答林珍娘所问,森冷的笑道:“后花园中不是有纳凉的凉亭么?我们所居的院子,哪有那里凉快?” 林珍娘目露疑惑之色。 林婉娘也不解释,一锤定音道:“阿妹,我们让伺候的仆妇回去,将插花所需的东西拿来凉亭,我们就在那凉亭内纳凉插花,如何?” 林珍娘见林婉娘好像又生气了,眨了眨眼,点头同意了林婉娘的提议。 只是换个地方插花而已,林珍娘性子温和,私下里一般能迁就林婉娘,就会迁就她。 林珍娘同意了林婉娘的提议,反身挥手让几个伺候的仆妇,回去她所居的院子拿东西来。 天光日丽,还未到正午时分,清风送来凉意,将此地弥漫的各色花香,吹拂在空气中,香气宜人。 林珍娘与林婉娘捧着采摘好的花,相携去往后花园中心的凉亭处。 两人走到后花园中心位子,还未近前,远远就见有一陌生的贵妇人,坐在凉亭里乘凉,她身旁还站了个眼生的婆子,正悉心的在给她打扇伺候。 林珍娘远远看到这凉亭内一坐一站,明显为主仆的两人,而凉亭下方,又有裴氏身边得力的管事芳婆,在张罗招呼着一应奴仆给那凉亭内的贵妇人端茶送水,稍一想便知,这贵妇人应该是府上来客了。 那凉亭内为贵妇人打扇的眼生婆子,想来也应该是那贵妇人自己带来的奴仆了。 林珍娘又定睛细观凉亭内的那对主仆,远远看着,两人嘴巴皆在动,明显在小声交谈着什么。 林珍娘一看到凉亭内的情形,就知道林婉娘定是听到了些什么,这才故意转道来此的。 林珍娘有些好奇,不由凑到林婉娘身边,小声问道:“二姊,那是谁?她们在说何?” “鬼知道她们是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林婉娘耳朵动了动,不知道又听到了何,面上怒色又现,贝齿紧咬了下唇。 林婉娘脚步明显加快,向凉亭方向走去。 林珍娘见势不妙,立即想将暴脾气的林婉娘拉离此处,以免她惹出事来。 自从翠小娘不在二姊身边,时时监听二姊后。二姊再是不装柔弱,行事越发本性显露。 二姊那炮仗脾气,只和她院子里的奴仆们展露也就罢了,若是惹了得罪不起的人,二姊可不是要吃苦头? 奈何,林珍娘人小力微,哪里能拉的住林婉娘,身后跟随的奴仆,又不好吩咐她们去拉主人,不过片刻的功夫,她们就拉拉扯扯的到了凉亭下方。 裴氏身边的二等管事芳婆,正站在凉亭下方不远处,安排指挥着手下一应仆妇,张罗着茶水瓜果等物,热情的招待那坐在凉亭里,年约四十许的贵妇人。 芳婆刚安排完跟着她的仆妇,去府中灶房里再端些糕点瓜果来,一转身,就见府里的二娘子和三娘子,手捧着刚采摘下来的新鲜花簇,带着身边伺候的仆妇们走了过来。 芳婆见到林婉娘和林珍娘,忙笑着迎上来行礼道:“请二娘子,三娘子安。” “那妇人是谁?”林婉娘抬起下颚,指了指凉亭内坐着的贵妇人,声音不辨喜怒的问道。 林珍娘在一边见林婉娘对裴氏身边的心腹如此说话态度,悄悄的伸手,去拉她的裙摆,不动声色的提醒她。 芳婆见林婉娘态度如此,目光微闪,但作为下人,府上主人发问,芳婆面上还是笑着答话道:“凉亭内的这位,乃此地郡丞的夫人,方氏。” “方夫人今日突然携礼来府上拜访主母。主母正是有事脱不开身,便让奴带其来后花园凉亭招待,正好可以让方夫人赏景等候,也不算怠慢。等主母忙完手中急事,便会过来此处与这位方夫人叙话了。” 芳婆讲的这么明白,就是希望面前的这两位娘子最好识趣一点,还是快快离了此处,府上有贵客需要相待,提醒她们等会主母亦会到,还是莫要在此逗留了。 “如此说来,这位方夫人还是不请自来的?真没礼数,拜帖都未递一张,就上门了?”林婉娘不屑的哼一声,提高音量道。 林婉娘此话音量颇大,根本没有避人的意思,在场伺候的奴仆,包括正在凉亭内喝茶赏景的方夫人主仆二人,皆听了个真切。 而后,在场之人,无不色变。 第501章 郡守府的待客之道 “哎哟,二娘子,可是奴哪里伺候的不周,惹了您生怒,您便是教训奴,也不能公然得罪贵客啊。” 芳婆倒是没想到一句话还没落的功夫,府上的二娘子就惹了事,面上现出急色,连忙用话语补救,将罪过往自己身上揽。 芳婆说完前话,又凑到林婉娘身边,压低了声,慌道:“这位方夫人,可是此地郡丞的嫡妻,在此地,除了咱们府君大人权势最大,再来就是她夫君了。您.........” “那又如何?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林婉娘挥手打断芳婆的话,退开一步,与芳婆拉开距离,抬脚就往凉亭上走。 林珍娘见林婉娘如此,也惊的不轻,刚从震惊中醒过神,转眼又见林婉娘抬步往凉亭上走,连忙跟了上去。 “想必您便是管郡丞夫人了,晚辈有礼了。”林婉娘走上凉亭后,反是脸上挂起了笑,向凉亭中坐着方夫人行小辈礼,不咸不淡的请安道。 方氏见林婉娘说了那番话后,又走上来向她行礼,面上已是摆出不悦之色,也不叫向她行礼林婉娘起身,仿若没看到她一般,姿态优雅的继续赏景喝茶。 林珍娘紧随其后追上来,先是慌张的看了眼林婉娘,也对方氏俯身行了一个小辈礼。 方氏仍是只做不见,继续喝茶。 芳婆满头是汗的小跑上凉亭,面上挂出和气的笑,正要开口说两句话缓和气氛,好让方夫人揭过这一茬,不和小辈们一般见识。 “方夫人好大的架子,我与妹妹向你执晚辈礼,乃是知礼,何故竟视而不见?”林婉娘不等芳婆先开口说话,率先直起身,向方氏发声诘问。 “你......”方氏被个小辈一再用’礼数‘诘问到脸上,这回是真坐不住了,放下手中茶杯,捏着帕子一指林婉娘,气急败坏的正要责骂,林婉娘说话却比她更快。 “若真的算起来,方夫人可算不得我们姐妹俩的长辈。倒是不知方夫人的礼在哪里?莫非您是瞎子不成,竟是目中无人?”目中无人四个字,林婉娘语气咬的极重,眼神直溜溜的瞪看着凉亭中端坐的方氏。 方氏气的面色涨紫,到底觉得自己和一个小辈斗嘴有失颜面,撇头给自己带来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林珍娘已是惊的吓白了脸,连连拿手去暗暗扯林婉娘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郡守府上的娘子,当真是好生不知规矩!这便是郡守府的待客之道吗?” 方氏带来的婆子此时站了出来,为自家主人打头阵,对着一旁的芳婆,横眉怒目道:“我们夫人今日来府上拜访裴夫人,乃是一片交好之意,裴夫人避而不见,让我们夫人在后花园久候不说,如今更是让一小辈,来羞辱我们夫人吗?” 芳婆立即摆手解释道:“哎呦,我的老姐姐,这话严重了,非是我们夫人避而不见,当真是方夫人来的突然,我们主母正是事忙,一时抽不开身,待会便至.......” 方氏带来的婆子闻言眼一瞪,不等芳婆将话说完,便叉腰道:“这郡守府里连个成年能主事的男人都没有,裴夫人能有何事可忙的?不是故意晾着我们夫人是什么?裴夫人莫不是以为自己女儿占了个郡守的虚名,便可以目中无人了?” 方氏带来的婆子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除了林婉娘和方氏,其余人面色皆是一变。 芳婆霎时收了脸上的赔笑,此时也不怕得罪人了,转头直视还在一边喝茶的方氏,诘问道:“方夫人,您身边的奴仆,这话是何意?” 方氏带来的婆子怒指芳婆,急斥道:“大胆!林家的人,当真是好生没有规矩,竟敢以一奴仆之身,诘问为主之人?” “你大胆!你当这是何地?我家的奴仆,还轮不到你这个外奴来训斥!”林婉娘挡身到芳婆身前,冷声呵斥回去。 方氏带来的婆子到底是下人,不好直接对为主的林婉娘怒斥,方氏便也不再旁观,站起身,怒斥林婉娘:“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娘子,小娘养的就是小娘养的,好生没有规矩!” 方氏今日来郡守府前,就将那新登位的女郡守,家里人情况摸了个透彻,自然知道林婉娘和林珍娘乃是庶出,此时方氏见林婉娘一介庶女如此跋扈,哪还忍的住怒气,直接便亲身上了阵。 “这是怎么了?”一道轻缓和煦声音突然从凉亭下方传来。 正是裴氏忙完了育幼堂的事,身后跟着罗婆,来到了此处。 “裴夫人好大的架子!本夫人好意携礼上门来拜访,久等您不至,也就罢了!竟是还要在此处,被您府上的庶女羞辱不成?”方氏见到裴氏带着人走上凉亭,矛头立即指向刚来的裴氏。 方氏到底觉得和一小辈拌嘴,输了赢了都是丢脸面,故而准备在裴氏身上找回些场子, 裴氏刚至,迎面便被方氏诘问,有些摸不着头脑,先没忙着再说话,环顾看了凉亭内的几人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林珍娘和林婉娘身上。 裴氏不悦地皱了眉:“你们在此作何?” “娘,我和二姊原是准备来凉亭纳凉插瓶花的,倒是不知府上今日有贵客在此。”林珍娘抢在林婉娘面前,恭敬的俯身回裴氏话。 林婉娘却是只对裴氏行了一礼,倔强的没有开口说话。 裴氏见林婉娘态度如此,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芳婆见状,忙从林婉娘身后闪身出来,凑到裴氏身前,小声向她耳语了几句。 裴氏闻言后,视线立即从庶女们身上撤开,直直射向一旁的方氏,一改之前平和的态度,冷声道:“方夫人今日上门来,是为何?” “裴夫人,您今日若是不处置了您这庶女,给本夫人一个交代,本夫人便与你没何可谈的!”方氏见裴氏完全没有处置庶女的意思,怒声道。 “本夫人的女儿说的话有何错?方夫人今日难道不是不请自来的?” “裴氏,你莫要嚣张,你莫不是搞不清你自己的状况?竟敢如此态度对待于我?” “本夫人什么状况?” “你莫要装蒜!别人不知,难道你还不知?你女儿不过是大王扶持出来的傀儡郡守!” 方氏一指裴氏,满脸轻蔑之态:“如今离仙郡,皆由我夫君在掌事,你裴氏当巴结我还来不及,竟敢以如此态度对我?” 第502章 方氏上门的目的 方氏此话一出,周围伺候的仆妇,皆自以为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闻,无一不吓的怂了脖子,额上冷汗涔出。 裴氏:“........” 哪来的蠢人? 这种事就算是真的,也乃机密,是可以拿到这种全是人的场合里,大声嚷着说出来的吗? 裴氏无语之余,当真是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眼前的方氏来了。 管福庆那人,听说投效环儿前,乃此地二品世家方氏的门人,因方家嫡系对他有栽培之恩,便一直兢兢业业的在为方家办事,后方家被’强匪‘破城灭门,此人无奈之下为保命,又改投了来此地’增援‘的鲁王。 环儿成了此地郡守后,发现这管郡丞各方面能力皆不错,又生有一颗怀世济民之心,便想方设法的收服了此人。 管福庆自投效了环儿后,办事行事,皆很是尽心,也是极为有才学的聪慧之辈了,怎地妻子是这般模样? 看方氏此时说的这几句话便知,管福庆是未将这郡守府的任何事,讲给自己的妻子知晓了。 不然方氏也不会上门来,满是嚣张的说出这番话了。 管福庆与方氏这对夫妻,看来是连最基本的信任也没有了,夫妻关系能处到了这份上,其他的也就可想而知了。 也是,才相处片刻,裴氏已是看出方氏的蠢来,即便她是管福庆,也是不敢将大事让这位妻子知晓的。 不然,只定第二日,这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有此内妇,害了满门性命,不过就在一息之间。 方氏今日上门来的突然,此前并没有下拜帖。 裴氏原是看在管福庆的面子上,才将人迎进了府,准备忙完手上事,就来见一见这位方氏的,看看对方是否有何事相求。毕竟是环儿手下得力人的妻子,她作为环儿之母,适当替其施恩,倒也能助女儿,巩固从属关系。 倒是没料到,方氏乃是糊涂人,属实浪费时间了。 裴氏想到这里,好笑的摇头,她不欲与糊涂人计较。 输了赢了都是在浪费口舌。这点气度,她裴氏还是有的。 何必拉低层次,与蠢人多做争辩?裴氏想到此,便准备让人送客。 方氏见裴氏在听完她说的威胁话后,不仅不惧,反是摇头失笑起来,更是怒火中烧:“本夫人之女,已被大王封为‘孺子’,我夫君,更是大王委以重任的心腹!” “今日本夫人客客气气,好意携礼上门来拜访,不料府上待客之道,竟是如此粗鄙,裴夫人的管家之能,倒叫本夫人好好的开了一番眼界了!” 林婉娘听到这里,终是忍不住了,怒而插话道:“你这番上门,可不是什么好意!” 裴氏倒是没想到,她不欲与蠢人计较,一直心眼子看着甚多的庶女林婉娘,倒是一改往日装模作样的娴静柔弱之态,跳出来对着这方氏怒目而向。 “好了,婉娘,退下。”裴氏皱眉,目含警告的喝令林婉娘闭嘴。 林婉娘面露不服之色,还欲再说,林珍娘却在身旁死死的拽了她的手,此时站在裴氏身后的芳婆,也在不动声色的朝林婉娘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 林婉娘涨红了脸,最后咬唇,不甘的向裴氏俯了一礼,退至了一旁。 裴氏不想再与方氏多做言语纠缠,只准备即刻将方氏赶紧送走,以免此人再冒出惊人之语,此地伺候的奴仆可不少,人多嘴杂的,最后还是得她来收拾烂摊子。 方氏见裴氏终于呵斥庶女了,以为裴氏是知道怕了,面上笑意刚浮起来,就见裴氏呵斥完庶女,就又侧头对伺候在旁的芳婆道:“芳婆,送客。” “诺!”芳婆立即应诺,上前一步,对还在发呆的方氏,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你....你竟敢赶我走!你那跟着大王去了库州封地的夫君,可知你如此行事?”方氏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她身后跟来的婆子,亦是对裴氏怒目而向。 “此处乃本夫人所掌府邸,如何不敢?”裴氏目光冷然的看方氏。 “方夫人,请吧?”芳婆又适时的对方氏主仆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好!好!倒是白费了我一番好意,原是想着你女儿被迫抛头露面做了傀儡郡守,以后会在婚嫁上,难免艰难,但到底乃是二品世家的嫡女,我便想着让我家那年岁相仿的嫡子委屈些,娶了...........” “啪!”方氏叫嚣的话还未说完,裴氏脸上便显了怒容,林知皇乃她的逆鳞,谁也侮辱不得,遂涵养尽失,亲自出手,扬手就给了方氏一记重重的耳光。 方氏骤然被打,捂了红肿的脸,抬手怒指裴氏:“你这个贱人.......” “啪!”裴氏不等方氏把话说完,反手又给了方氏一记对称的耳光。 林婉娘与林珍娘可是从未见过嫡母亲自动手的,便是以前府里的姬妾闹的再不像话,裴氏多是禁足惩罚,胆敢犯到她头上的,也多是让手下婆子上前耳掴子伺候。 这般彪悍的亲自上阵,还真是有失世家女眷的水准,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有失水准,看着,当真是太畅快了。 周围伺候的奴仆或惊或愣,无一不机敏的低下了头,只觉今日自己在此伺候,当真是惹祸上身了,知晓了这许多,又看到了主母如此行为,后面指不定要被主母下派到庄子上去了。 方氏吃了裴氏两耳光,两边脸颊迅速地肿了起来,这回是真被打痛了,再不满嘴喷粪的开口说话了,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跟在方氏身边伺候的婆子见自家主人被打,哪里还忍得住,冲上来扬手就要反打裴氏。 裴氏身边的罗婆见状,忙冲上前相拦,一脚将人踹开,护住裴氏道:“大胆!竟敢以奴身犯主,拖出去,乱棍打死!” “不必!”裴氏抬手相拦,凉声道:“别让腌臜东西的血,脏了此处的地。” “主母您看?”罗婆躬身请示。 “一同打出去,再不予这俩腌臜东西来府。”裴氏冷声下令道。 “诺!”周围伺候的众奴仆,齐齐向裴氏应诺。 周围这些伺候的奴仆,此时皆怨怪方氏嘴上没把门,致使他们听了这许多’辛秘‘,又看了主母的’失态‘,以后怕是不能再在这富丽堂皇的郡守府内当差伺候了,便纷纷恶上心头,打起人来,毫不留手。 半个时辰后,郡守府后门,有俩灰头土脸的猪头妇人,一人锦衣华服,一人粗衣麻布,被不下十名奴仆拳打脚踢的丢出府门。倒引得来往行人纷纷驻足旁观,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 第503章 新县命名之争,随边弘胜 郡守府,外院,大书房。 林知皇以及一干从属,正在此书房内讨论设立新县之事。 “高扬,庫县仅剩的那些原住民,可已好好安置至它县了?”林知皇坐在上首的办公桌案前,看着桌案上杨熙筒呈报上来的,截止到目前为止,收容吸纳的流民数,扬声对下首正在伏案办公的肖旗道。 肖旗听得林知皇发问,立即搁下手中毛笔,拱手对林知皇道:“主公,庫县的原住民,属下已经全部妥善安置入他县,并给了一定的补偿。他县如今收容的流民,也可陆续转往设立的新县了。” “好。”林知皇闻言颔首,显然对肖旗的办事效率很是满意。 “此设立的新县,原名为庫县,本府君欲为它改县名,诸位有何好的县名提议?” 林知皇此询话声落,大书房内几人,皆搁下了手中毛笔,沉眉细思。 温南方率先出言,淡然道:“望县,如何?新希望之县。” 杨熙筒紧随其后道:“富县!意为富裕丰足之县,吉利。” 肖旗不甘示弱的笑眯眯道:“若是图吉利,那不如就叫吉县,岂不是更直白?” 管福庆笑容可掬道:“环县,此新县设立,乃主公的善举,便以主公之名命名此县,如何?” 管福庆此话一出,书房内众人视线皆投向了他。 温南方:“.......”管福庆倒是挺会说话的。 肖旗:“........”师兄果然是师兄,这不动声色的溜须拍马,多增进主从之间的情谊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名呢。 杨熙筒:“.......”好个奸猾的,原来最会讨主公欢心的人在这里! “新县便唤云县如何?”杨熙筒暗瞪了管福庆一眼,正欲再开口说话,被缚手在书房一角,一直被众人集体无视的随边弘,此时见针插缝的开口说话了。 随边弘见书房内众人视线终于集中在了他身上,慵懒一笑,扬声疏朗道:“民似流云,无根漂浮而来。化为雨下降,落为此处之水,汇集成川流,润泽此处,亦为自己寻得生根之地。府君大人,您看,新县就命名为云县如何?” 随边弘此话,无疑是在主动向林知皇展露自己的才华,与此前那抵死不从,浪荡郁愤的模样,大相径庭。 温南方转头,含笑看向自己的师兄,眼底询问之意,分外明显。 随边弘略有些尴尬的躲开自家师弟揶揄的眼神,只紧紧盯着上首伏案的林知皇,看她接下来如何说。 林知皇与随边弘的眼神相触,见他眼底再没了之前对她的抵触之意,眸中亦是闪过笑意。 “高扬,上前听授。”林知皇收回放在随边弘身上的眼神,转眸看向下首的肖旗,肃声道。 肖旗闻言,也立即肃正了神色,从自己桌案后绕出,行于书房内中央处,向林知皇拱手听授。 林知皇郑重对立于下首的肖旗道:“肖旗听授,因汝招降匪兵,且助军妥善安置降兵有功,又生有护民之志,人才品德俱佳。” 肖旗等这刻已经等太久了,林知皇此道授命即下,他,肖旗,将正式脱离山匪之身,步入仕途。 林知皇的声音仿若在肖旗的灵魂深处炸响:“即日起,本府君特授汝云县县令之职,望汝成为此新县一县之长后,能更护民爱民,妥善安置流民,为失家之民,于此地落叶生根,重拾田宅,不负吾之信重。” “属下肖旗,定不负主公信重!”肖旗单膝跪下,以士礼,扬声听授接官。 随边弘见林知皇用了他建议的县名,命名了新县,心满意足的从林知皇身上转开了视线。 “聪深,即刻草拟一份授官文书,等会到本府君这加盖郡守官印。” “诺!”温南方风华玉立的展袖站起身,拱手领命。 “杨熙筒,即刻草拟一份告示,将此事于郡内各县县衙府门前贴出告示,布告全郡。” “诺!”杨熙筒站起身,满面肃色,拱手领命。 “管福庆,各县免费水车安装一事,也立即招来各县县令,通知下发布告此事。后续官府收安装水车后的多产之粮,此事本府君也交由你全权负责,不可让百姓谎报私藏,此事你立出惩处方案,若有明知故犯者,定要重罚,以儆效尤。” “诺!”管福庆亦是站起身,恭敬的拱手领命 “高扬,你这几日准备一下,随行人员你可自行安排,各县收容的流民,这几日会陆续转往云县,你必须三日后启程,即可出发去往你治下之县,赴任处事!” “诺!”肖旗收起士礼,强制平复自己胸腔内激荡的情绪,拱手向上首的林知皇重声领命。 随边弘见林知皇不过片刻间,就将一应事务吩咐处理完毕,望向林知皇的眼神,越发深邃了些。 此时,大书房门外,传来林知皇贴身丫鬟春夏的请示声:“府君,奴有要事报。” 林知皇看设立新县的一干事务处理的已差不多了,扬声向外,将春夏唤进了大书房。 春夏性子大胆且机敏,林知皇便让她做了贴身随侍,做传唤消息之职。 春夏见林知皇相唤,垂首推门进了来,径直行到了林知皇耳边,对她耳语了几句。 林知皇闻言后,侧首望向下首的管福庆,先是面露诧异之色,随即哭笑不得。 “瑞仪,看来你于保密这一事上,当真是做的滴水不漏了。”管福庆对郡守府内之事,连妻子也瞒着,此行为,恰恰说明了他的忠心。 林知皇自是不会小鸡肚肠到去计较其妻子,无礼冒犯这种小事的,且娘当场也直接给了教训,又何必揪着不放呢。 以这种无关痛痒的事,去迁怒于手下得力之人,这反是会寒了底下人的一片拳拳效忠之心了。 “主公,何事?”管福庆被林知皇此眼神一瞧,便知进来的丫鬟,所汇报的事,是与他有关了。 林知皇此时望向管福庆的眼神,全是同情:“瑞仪,今日本府君便准你一天假,你先回去处理一下家事吧。” 第504章 随边弘的动摇之心 管福庆有妻如此,难免就要过的辛苦些了。 管福庆每日既要操心郡内政事,又要操心家宅内事,又因他乃孤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家里更是连个可帮衬他的长辈都没有,也真是为难他了。 林知皇此时便是知晓这些,但作为其主公,也是不好过多插手从属家宅内事的,便浅浅的出言,提点了管福庆一番,让他先回去处理‘家事’。 方氏与管福庆有一女,名唤管清怡,林知皇此前在鲁王面前扮做懵懂稚子时,恰巧见过此女向鲁王自荐枕席,乃典型的希望通过攀龙,而成为凤的女子。 如今,此女已被鲁王纳为‘孺子’。 大济朝略微讲究些的人家,女子一般从小就生活在内宅,因此皆是由其母教养长大,只观其母行事说话,便知其女基本三观理念。 若是让管清怡偶然知晓了离仙郡之事,通传到了鲁王处,倒是不妙。 林知皇打算先信任管福庆,看他准备如何规避此事,她暂且先不出手。 毕竟,管福庆前面将此事,处理的还是不错的。 不然,方氏也不会那般笃定,她林知皇乃是被鲁王扶持的傀儡郡守了,因此还想上门来捡便宜,欲向她提亲....... 只是,方氏这番突然无帖上门来拜访,她娘的态度,倒是露了破绽了。 若方氏不忿今日在郡守府失了颜面,去信一封给自己女儿,让其为她撑腰什么的,那就麻烦了。 管清怡会不会从库州回来,为自己娘来撑腰先另说,但这消息误打误撞之下送到鲁王那边,让鲁王那边的聪明人,通过这种渠道,知晓了离仙郡的消息,瞧出端倪来,倒是不妙了。 管福庆闻言,也是听出些林知皇的言外之意来,脑中瞬间就闪过自己妻子方氏的身影,遂也不再细问林知皇,立即拱手称是,向林知皇告辞,而后大步退出书房,往家赶去。 温南方几人见管福庆走的如此急,纷纷仰首,以询问的目光看向林知皇。 林知皇含笑摇头:“此乃管福庆家事,你们便不要探听了。” 温南方几人听林知皇如此说,便知乃小事。他们手上也都有自己要忙的事,见无甚大事,便不再分心关心同僚了,埋首书案,再忙起手中事务来。 随边弘见一会功夫,自己又被无视了,桃花眼中微透出些挫败之色,又不自觉的将视线,落在端坐于上首正中,正奋笔疾书处理事务的林知皇身上了。 水车那物,造价并不低,林知皇为了极快的普及此物,提高此郡产粮,竟是魄力大的直接免费在全郡给老百姓们安装此物,却只收取百姓多产之粮的半数粮食。 这般不以己身利益为重,而以百姓利益为先的行事风格,当真是让人拜服。 一个人说的话,可能做假,但做的事,却是永远做不了假的。 这段时日,随边弘被迫日日关注林知皇,渐渐地发现这小娘子,当真是不同于常人,竟是连一点私欲都不见。 林知皇每日对自己的时间安排,分外严苛。 四个时辰睡觉,两个时辰学文,两个时辰学武,三个时辰在大书房内处理公务,与从属们商议郡内大事如何处理更为妥当。最后剩余的一个时辰,则是她用膳以及沐浴的时间。 这般生活,当真是枯燥乏味,又令人敬佩非常。 随边弘看到的上一个这么枯燥乏味的人,还是他的小师弟符骁,那也是个无甚太大私欲的人。 师弟符骁对自己的时间规划,也明晰到令人发指,好似将时间用来玩乐,就是在浪费生命一般。 他们俩人,在这方面,竟是诡异的有些相像。 师弟符骁,和眼前这行事果决的女郡守........他随边弘,该选谁? 随边弘想到此处,眼神微闪,心里不由有些难受,自己现在,还哪里有得选? 上首的那位府君大人,这段时日,时时刻刻将他带在身边,与其从属们议事论事,从未避讳过他随边弘。 他总跟在她身边旁听,听到了这许多密事,又岂能再脱身? 这段时日,端看这位女府君行事,就不是好相与的,慈中有刃,若他始终不从,又知晓了这许多密事,下一步,刀刃就该向他亮出鞘了。 况且.....这段时间看下来...... 这位女府君,除了在性别方面,与师弟符骁相比,颇有劣势之外。 其他处,当真是每一处,都符合他随边弘,对为主之人的定义。 其实,这段时间,随边弘时时刻刻与林知皇相伴而随。 随边弘于内心深处知道,她....确实......有让他的心,动摇了。 认她为主,好像.....也不无不可....... 随边弘抬眸望向上首,正在心无旁骛,专心致志伏案办公的林知皇,桃花眼里的考量之色,越发厚重。 从随边弘主动接林知皇的话,花心思展露己身才华,为新县命名开始,温南方就一直在用眼角余光,关注着师兄随边弘。 温南方此时用眼角余光见随边弘正在痴望着林知皇发怔,又面色晦暗的露出些许动摇之色,唇边不由浮起一丝笑意。 他就知,无人能在与主公朝夕相对后,还能不对主公心生投效之意的。 随师兄投效主公这事,看来已无太大悬念。 温南方收回心神,遂不再关注随边弘,专心致志开始处理起手上的事务。 管福庆的车架刚出郡守府,便远远看到他近身随侍的侍从岩衣,骑着马,往郡守府方向赶来,主仆两人正好在郡守府侧门处撞上了。 岩衣看到管福庆,立即翻身下马,跃上管福庆所在的车架,附身与管福庆耳边,禀报来事。 管福庆本就有不好的预感,此时听得岩衣汇报,嘴唇都气的哆嗦了起来,暗压怒火,寒声对在外驾车的车把式下令道:“速速回府,一刻不许耽搁!” “诺!”驾车的车把式得令,抽动手中马鞭,奋力赶车,向管宅方向疾驰而去。 “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看着她的吗?”管福庆见马车快速的跑了起来,这才回身喝问前来禀报消息的岩衣。 岩衣在马车内俯首跪下,向管福庆请罪:“主母今日说要去成衣铺子里对账,奴不好再强将主母拘在府里。怕她知晓您是在拘禁她,便放行了,倒是不料主母根本未去成衣铺子,而是去了郡守府.......” 管福庆向岩衣了解详细情况,向岩衣问罪的这些时候,马车已是行到了管宅门口停下。 管福庆顾不得先处理办事不利的岩衣,下了马车,径直入宅,进宅后,径直往方氏所居厢房方向大步行去。 “呜呜,好生嚣张的妇人,竟敢遣使奴仆打我.....呜呜......”管福庆刚行到方氏厢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凄凄惨惨的哭声。 第505章 管福庆与方氏之争,降维相谈 “我女儿被鲁王封了‘孺子’,我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她不就出身比我好些么,也不看她女儿现在要仰仗谁......呜呜.....竟敢如此.....欺辱我.......” “呜呜.......我要给怡儿写信...让鲁王把这些跋扈之辈....呜呜....都好好收拾一番.....呜呜......” 管福庆听到此,瞬间就怒火高炽,抬手推门就进了方氏所在的厢房。 “你要给谁写信?谁让你今日去郡守府的!我不是依你的意思,给你盘了间成衣铺子,让你打理了吗?你又乱跑什么?”管福庆怒声朝方氏吼道。 “你吼什么?你竟敢吼我?”方氏委屈的抬起一张猪头脸,见一向对她好脾气的管福庆,一进门对她的这身伤势丝毫不见,关心的话也没有一句,开口就知道吼她,更是委屈。 “你还知道我没吼过你!你干的哪件事,不让人肝火大旺?”管福庆这回是铁了心,要和妻子硬气到底了,咆哮声越发大。 岩衣在屋外,听见屋内传来这番动静,立即将周围伺候的奴仆遣退。 “哪件事?若不是靠我,怡儿如今能成为亲王的’孺子‘?”方氏跺足站起身,愤然呛声道。 管福庆听方氏提到管清怡,更是怒火直冲天灵盖:“你还敢提怡儿?怡儿可被你这当亲娘的给害惨了!” 方氏气势汹汹的瞪眼,不甘示弱的回吼嚷道:“胡说!怡儿明明是被你这当亲爹的害惨了,你要是世家出身,我们母女俩能被人总瞧不起?要不是靠我的筹谋,她能攀附上亲王?这回好了,怡儿成了亲王的女人,以后再有个一儿半女,以后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们家就也算改换门庭了!” 管福庆看着眼前,还在为此事自鸣得意的妻子,怒火瞬间就化为了云烟,再是与方氏争执不下去了。 他也是气疯了,和方氏有何可吵的,他们两人又如何能沟通的清楚。 管福庆与方氏成为夫妻这许多年,每次与她一谈事情,管福庆就总能感觉到强烈的无力感向他袭来,仿佛随时随地都能将他压垮,不管他多努力想改变他与妻子之间的夫妻关系,都做不到。 因为,妻子永远都有一套她自己的理论,妻子永远都听不懂他说的每一句。 明明,他已经说的这么直白了啊....... 与方氏生活了这许多年,管福庆只深刻的知道了,什么叫近在咫尺,而又远在天涯。 “你在府里嚣张跋扈我不管,我都由着你,让着你,今日你为何要去郡守府拜访裴夫人?”管福庆冷静下来,不欲再与方氏纠缠别的,直接问重点道。 方氏见管福庆又对她冷了脸,一副不与她一般计较的架势,更是气得瞪圆了眼:“好啊!管福庆!方家现在败了,你管福庆就露出真面目了!你是不是过两天还要纳个姬妾回来碍我的眼?你这个伪君子!” 管福庆见方氏与他又扯别的,强运了口气,平复心绪,冷声道:“你今日去郡守府见裴夫人,到底欲做何?” 方氏却不欲罢休,冲到管福庆身前,继续哭着吼道:“好你个管福庆,你承认了是不是?我方家败了,你就如此对我,以后纳小,也是迟早的事,对不对?你早就厌了我对不对!” 管福庆忍了忍,终是没忍住,怒道:“你别总是胡思乱想行不行?你今日去郡守府到底为何?” 方氏呜呜咽咽的哭了会,终于说重点了:“我女儿有了着落,我儿子还没有呢!郡守大人虽然在外抛头露脸了,但到底是二品世家的嫡女,如今也要仰仗你的鼻息,才能坐稳郡守之位,我就想为儿子谋一门好亲........” “你这个疯子!”管福庆原先还以为方氏只是去郡守府耀武扬威了一番,因为方氏就是这性子,最爱虚荣,更爱炫耀。 倒是不知,方氏今日去郡守府,竟然还有这荒谬打算! 方氏见管福庆又怒喝自己,蛮横的哭喊道:“我怎么疯子了!我这打算难道不好吗?” “那女郡守与我儿年岁相当,又是二品世家的嫡娘子,如今在外抛头露面的,以后肯定难嫁了。” “我儿有个被鲁王封为‘孺子’的亲姐,有您这个乃鲁王心腹的亲爹,配她也算配得,我儿人品相貌俱佳,娶她,正是一门好亲!你好,我也好!多好!” 方氏哭的抽抽噎噎的,讲话的语速却是极快:“那裴夫人太跋扈了,她竟敢打我!这是完全没将你,没将鲁王看在眼里!” 管福庆看着方氏说,从她语无伦次的话里,去拼凑她今日在郡守府内到底做了什么。 方氏见管福庆不理会她,越发委屈的哭叫道:“你刚才进来这是什么态度,你个没用的男人!赚不来银钱,让我过不上好日子不说,如今都做主了,还是连为我撑腰都做不到!管福庆!你不是个男人!” “方家现在都倒了!你也投效了鲁王,女儿又成了鲁王’孺子‘,我们现在就是这离仙郡中最大的!为何还要受人欺负?还不是你!” 管福庆完全听不进去方氏说的话了,在厢房内来回踱步,思考该如何应对方氏。 “就是你没用,你太好性了!你个没用的东西,今日你要不给我出头,我就去找儿子,让他回来给我撑腰!”方氏说到激动处,哭的歇斯底里,冲上来就要用指甲挠管福庆的脸。 管福庆太熟悉方氏这招了,扬袖护住头脸,退离至离方氏远些的位置,不让方氏得逞。 “怀儿要是回来,知道怡儿的事,第一件事就是不认你这个娘。”管福庆冷声陈述事实。 方氏闻言哭的更是伤心:“就是你,若不是你将怀儿教的和你一样死板,若不是你,他怎么会与我这个当娘的离心?怡儿,对,那我写信给怡儿!怡儿生得美,鲁王必然宠爱她,我写信去库州,让怡儿给我这个当娘的撑腰!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话落,又方氏愤然瞪了管福庆一眼。 管福庆:“.............” 方氏毕竟是自己的结发妻子,陪他吃了这些年的苦,又为他诞下一儿一女,为人虽蠢笨了些,也有些爱慕虚荣,但也并非大恶之辈,管福庆着实狠不下心来对她。 但,再如此放任方氏我行我素下去,他的一儿一女,只怕都要坏在妻子手上了。 管福庆抬头抹了把脸,强逼着让自己转换一下思维,然后降维与方氏对话,故意面露惊慌的怒道:“你可知道,你今天算是为我们家,招来大祸了!” “大祸?什么大祸?”方氏见状哭声一顿,又瞪圆了眼睛看管福庆,这回是吓的。 “郡守大人是大王看重的准儿媳,我们管家是何人家,竟敢与大王抢人?” “什...什么!”方氏声音立时变了调,显然被这消息吓的不轻。 第506章 稍微好言哄一哄,竟然意外的好沟通 “而且,郡守大人的爹,林者云,可是大王如今,极为喜爱重用之人,虽还未被大王封官,但大王既然已经亲自点名,将他带回封地了,以后他的前程,还会小?” 方氏一下就听住了,眼泪也不留了,上前几步,攀附住管福庆的胳膊,惶惶道:“这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大王此前会出兵来离仙郡剿灭冲天贼,就是收了林者云的求援信啊!”管福庆满面急惶的说着此话,眼神却分外冷静的在观察方氏的反应:“林者云与大王,可是关系匪浅啊!岂会是我这后投效之人,能比的?” 方氏听到这里,有些腿软起来,嘴硬道:“你还是此地郡丞,林者云现在也就白身,能把你怎么样?” “我这小小郡丞算什么,哪有林者云这位跟在大王身边的近臣吃香?我如今已投效了大王,想往更上面走,自然是要博得大王欢心的。” “如今林者云就在大王身边,远在异地的我,可不得仰仗他去大王面前,为我周旋美言?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对这小女娃郡守,如此客气?” 方氏怔楞,也不叫嚣了,这才觉得自己办了错事,真正的手足无措起来,知道害怕了。 难怪!难怪那裴夫人如此的嚣张了,竟敢出手打她,后来更是敢让府里的奴仆,将她打出门去,原来是有恃无恐啊。 “我女儿.......”方氏下意识又想说她女儿,她女儿如今可是鲁王的枕边人,再如何,林者云也不敢公然给他夫君,在鲁王面前下绊子吧? “怡儿能做何?”管福庆说到女儿,又想到了妻子此前协助女儿办的那件蠢事,差点没压制住的怒火。但到底好不容易能让妻子,跟着自己的思维走了,又极快的将这股怒火压制了下去。 “你态度嚣张,又言语莽撞的上郡守府提亲,可将裴夫人得罪了个彻底。如今可好,直接得罪了鲁王和林者云两方,你这是想要害死为夫啊!我们家算是完了!”管福庆适时甩开方氏的手,假做颓丧状的抱住头,一副大祸即将临头的模样。 方氏此时已是被吓的冷汗涔出,终于知道怕了,慌道:“那.....那怎么办?” 管福庆放下抱头的手,沉吟了片刻,最后面露为难之色道:“你去山上清修一段时间,如何?先去避避风头,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为夫来处理吧。无论发生何事,为夫总是要护着你的。” 管福庆此话一出,方氏立时也抬起了头,望着管福庆红了眼眶:“你这话还算有点男人的样子,终于知道护着我了。呜呜......” 管福庆:“.........” 妻子.......这是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是前面那句,让她去山上清修,她没听清?管福庆全身紧绷,手臂微抬,随时防备着妻子,即将会挠过来的双手。 “你....你这是怎么?”管福庆见惯了嚣张跋扈的妻子,突然见妻子对他说话的声音柔和下来,他竟然有点受宠若惊。 方氏哭了会,抽噎道:“夫君心里果然还是有我的。” 管福庆:“..........” 此话又从何而来,女人心,当真是好难琢磨...... 平时生气发怒,是莫名其妙。此时喜悦感动,又是莫名其妙。 原来,与妻子相处,百句真话,还没一句假话来的打动人心。 “你可会被郡守府的人为难?”方氏也不冲着管福庆叫嚷了,当真觉得自己惹了大祸,哼哼唧唧的关心起管福庆来。 管福庆被妻子方氏这么一关心,这回眼里,是真的流下了痛悔的泪水。 原来,他和妻子相处,只需降维与她相谈,就可以过的很舒服啊。 这下,管福庆对于欺瞒妻子,竟是诡异的没有了愧疚感。 以前是他错了,花在妻子身上的心思,确实少了点...... 妻子方氏稍微好言哄一哄,竟然意外的好沟通......... 管福庆的声音轻柔了些:“你去山上清修,我就对郡守府的人言,是我惩罚你去的,做个样子,让郡守府那边也能消了这个气。不将此事报往鲁王那处,我们管家也不会有大事。” “真的吗?他们会这么好心?”方氏并不认为那个敢扇她巴掌的裴夫人会这么好心,将信将疑。 “既然是惩罚,样子还是要做的,你在山上清修的时间不能短了。”管福庆为难道。 “多久?三年?”方氏这回是真后悔自己的莽撞了,做事前没有与夫君先沟通再行事。 “一年便可。到时为夫亲自接你下山,此后你也别再去郡守府去触那位裴夫人的霉头了,听说.......那位裴夫人,就不是个好性子的........” “对!那裴夫人就不是个好性子的,连带着她手底下养的庶女,也都不是个好性子的!什么世家贵女,若论教养,还不如我呢!”方氏捂了脸,深以为然的点头。 管福庆:“.........” 管福庆仔细看了下方氏的神色,意外的发现,自家妻子还真是发自内心说的此话。 管福庆立即又给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设,脸上现出为难之色,似乎不忍心将方氏送去山上清修:“那夫人你看......” 方氏被管福庆用如此眼神一看,嗔怪的用手轻锤了一下管福庆的肩,破天荒的柔声道:“你呀你,就是实诚,连做戏都不会。” 方氏的有这一下轻锤,差点没把管福庆的小心脏锤走。 管福庆努力让自己维持住面上的神情,静等方氏的后话。 方氏一脸精明道:“一年哪是什么惩罚,人家会看不出来你是做戏?还是三年吧,一年人家哪能轻易消了气?你这个呆子,哪懂什么女人?” 方氏此话一出,管福庆差点没绷住脸上的神情,暗压惊喜道:“那夫人可会觉得在山上清修清苦?” 方氏神色凝重的摇了头,吞吞吐吐的认错道:“今日.....是我莽撞了,小看了那位裴夫人.........我在郡守府的态度,可不好........为免日后夫君你难做,也未免影响到怡儿,还是尽快让她消气了为好....就去三年吧........” 管福庆快觉得自己不认识自己的妻子了,倒是想不到,软言几句好听的话,妻子竟然能变了副样子........ 这副贤惠的模样........ 他真是二十几年来,只在梦里有见过........ 方氏叹了口气,又担忧道:“只盼那位裴夫人,看在你惩罚我去山上清修三年的份上,将此事就此揭过,不要去信库州那边了。” “夫人你放心,郡守府如今还要仰仗我,也不会把事情做绝。你到了山上清修后,便不要操心了,后面的事情,有我呢.........”管福庆柔和了声音,抬手轻柔的抚了抚,方氏肿胀的脸颊。 方氏也只在初初成婚时,有听过管福庆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了。 她此次给管府惹下如此大祸,夫君也没有过多怪她,更没有因她此时身后没有了家族撑腰,而休弃了她,倒意外的,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 “委屈夫人了。”管福庆见方氏确实是真心为他打算的,也真心实意的感动了,轻柔的将方氏搂进了怀里。 不论方氏做事如何蠢笨,但待他和这个家的心,确实还是好的。 此次方氏去山上清修,那他便多送些书给她,让她去打磨时间,也好让她多懂些别的东西,开阔些眼界,这倒未尝不是件好事。 第507章 茁州来信,符骁欲结盟 盛夏,云头聚聚,忽有大雨而至。 大书房外,传来‘哗哗’不断的雨声。 肖旗已于五日前,出发去了新立之县,云县赴任。 此时书房内,原先的五张书案,空下了一张,倒让人很是不习惯。 书房内点了香炉,香炉中幽幽散出林知皇喜闻的檀清香,乳白的烟气如同缕缕游丝,淡淡散出朦胧的白影。 林知皇批看手头的重要公文,温南方与管福庆、杨熙筒等人,则在议论着各地县令这段时日,推行水车之事。 随边弘依旧反手被缚,此时正懒散的盘腿席地坐在林知皇的书案一边,被众人视作无物。 书房外值守,专门负责通传的春夏,远远的见到掌理外务的胡三,撑着油纸伞向书房方向快步行来,立即进去通禀林知皇此事。 林知皇听春夏通禀胡三来此,只看外面的天气,就知胡三此时来,是有要事相报了,立即将其请进来。 “主公,茁州有信送来。”胡三衣衫外角上被雨水濡湿了一大片,额头上亦沾了丝水痕。 胡三此话一出,书房内正在议事的温南方几人,以及正盘腿坐在书案边的随边弘皆侧目向胡三看去。 “茁州?茁州怎会有信来?”林知皇略微错愕,按喻轻若一行人出发的时间算,此时只怕都还未到茁州,怎会有信送来? “送信人言他乃符骁手下之人。”胡三继续答道。 话落,胡三从怀中拿一封印有槐花漆印的信,上前两步,将信不过他人之手,直接奉给坐在书案后的林知皇。 温南方站起身,几步行到林知皇书案边,看了眼此封信上的槐花漆印,肃声道:“此印确乃师弟私印。” 随边弘闻言,一双桃花眼微闪,此时也不懒散的席地而坐了,而是站起身,定睛细看林知皇案面上那封信的漆印。 而后,随边弘又看了林知皇一眼,红如胭脂的唇微微抿起。 管福庆与杨熙筒此时也从自己的书案后转了出来,凑上前来看信。 林知皇看着胡三奉上来的信,沉吟片刻,突然展颜,拿起案面上的信,便开始用手拆它,心中已是有了猜测。 “本府君还未去寻他,他倒先写信于我了,小小年纪,倒真是能屈能伸之辈。”林知皇话落,信已是打开。 “这是何字?”林知皇见到信上的字后,唇边笑容凝固,看着这满满一页纸的陌生方块字,僵硬在原地。 字认识她,她不认识字。 随边弘立时嗤笑出声:“符氏字。府君大人修习的字,还真是少呢,不会是只会本家字和闻氏字吧?” 林知皇:“..........” 错了,我只会闻氏字,可不会本家林氏的字。 你的嘲讽,高估我了。 林知皇囧。 管福庆与杨熙筒见随边弘嗤笑主公,抬首怒瞪他。 温南方见随边弘言语嘲讽林知皇,剑眉微蹙,目含警告之色的看向随边弘:“主公的时间甚是宝贵,习这些无关紧要的字作何?思考大事,就甚是费时间,哪有时间浪费在小事上?” 会四十几套字的随边弘:“...........” 瞬间有被自家师弟内涵到。 就你主公的时间宝贵,我的时间,就是浪费在’小事‘上的狗屎吗? “聪深,你不也会四十几套字吗?” “是啊,所以我觉得甚是丢人,故而从来不向外说此事。”温南方冷言开完嘲讽,不再理会郁闷了的随边弘,拿过林知皇手中的信,体贴的为她读了此信。 符骁此次来信,果然如林知皇所猜想的那般,是来请求同盟的。 林知皇听完温南方读完此信,含笑道:“看来,茁州的局势,如今很是不妙啊。” “主公此话不错,上次师弟在您手上吃了大亏,以他的性子,若非茁州那边形势确实不好,绝不会主动行此事的。”温南方赞同道。 “甚好,倒是省了我们这边伏低做小的请求结盟了。”杨熙筒喜道。 “离仙郡毕竟在茁州治下,若能与茁州结盟,倒是能更加悄无声息的以谋发展了。”管福庆笑着补充道。 “原还想着以护送守山先生去往茁州而与符骁破冰,此时符骁主动来信结盟,倒是省了不少来回试探洽谈的功夫。”林知皇抚唇一笑,视线转到了还处在郁闷中的随边弘身上。 “随兄,你如何看待此事?” 随边弘见林知皇又正式与他谈话了,桃花眼微闪,希冀道:“师弟乃主动来信与府君结盟,您也早有同盟之意,作为盟友,也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就派我护送师父去往茁州如何?” “本府君派你?”林知皇黛眉微挑,唇边笑意加深。 两人间,有从属关系者,才可用’派‘这一字。 随边弘面上红晕一现,但到底想了想,此时是最好的顺着杆子往下爬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如今他随边弘除了选择投效这位女郡守,已别无他选,又何必再倔着,自讨苦吃? 随边弘的桃花眼中挣扎之色一闭,而后以士之礼,单膝于林知皇身边跪下,面上褪了懒散之色,肃然道:“随边弘,字聪渊,拜见主公!” “你可想好了?你所愿为何?”林知皇弯下腰,眼神直直的与此时眉目沉着的随边弘对上。 第508章 随边弘,字聪渊,拜见主公 随边弘顿首,落字铿锵道:“是!” “大济近百年来,为官的士族,大多奢靡优裕,苟且偷安,喜好清谈弄墨,崇尚宽袍大袖,以修养出和悦舒缓的步履为荣,提倡出一种不白不黑,不痛不痒的为官风气。” 随边弘越说声音越是发沉:“这些上位的为官者,看不到自身的倦怠,反是嗤笑讥讽初入官场,慷慨激昂,大声为民鸣不平的新官,皆视其为轻薄疏浅而好表现。久而久之新官也会被其同化,而失去自我。” 温南方一时听住了,面上现出错愕之色。 随师兄曾在家族的安排下,进入了过官场一段时间,当时师兄来书院拜别师父时,那踌躇满志的激昂之态,他到此时也记忆犹深。 彼时,他以为师兄此去官场,定会有一番作为。 可将这已经腐朽了的大济朝,修缮出些样子来。 然而,不过半年,随师兄又辞去了官身,神情郁郁,全身仿若去了精气神的又回到了守山书院,继续向师父求学。 至那以后,随师兄仿若变了一个人,行事慢慢地放浪形骸起来,颇有些醉生梦死之态。 而后,随师兄更是时常流连于秦楼楚馆之中,为那些清倌们写诗作赋,成为了盛京人人乐道的浪荡子。 随边弘话讲到此处,桃花眼中闪过极深的厌恶之色:“我见这种为官的风气,已痛恨刺骨。” 林知皇静静的听随边弘讲着,缓缓站起身来,走近随边弘,垂首与他更近的四目相对。 随边弘此时,全身去了那股浪荡劲,竟然出人意料的,周身显出几分旧积的正气来:“一国为官的护民者,风气尚且如此,朝局已是糜烂到了这种地步,志士仁人又岂能安然袖手旁观,坐视狂贼们变相屠虐生灵?” 书房外,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打落在房顶瓦片上,声音簌簌清脆作响,此时,随边弘身上,仿佛有光而生。 林知皇清澈的双目,已不知何时,变成了两潭深不见底的幽湖。 “大济早已腐朽,何人来掀翻它,都乃正义之士。随某等它倾覆,已经很久了。” 随边弘想投效符骁,就是笃定,符骁有掀翻闻氏,再造天下之心。 师弟符骁,是绝对不会玩那套,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戏码。 “主公,边弘只想问您一个问题,您若答如边弘心中所想,边弘此后,将与您携手同行改换天地之路,至死不渝。”随边弘仰首,漂亮的桃花眼,此时紧紧的盯着林知皇面上的神情。 林知皇纤长的眼睫微动,郑重相问:“何问?” “贤者在位,能者在职。” “在位者,尤其是在上位者,不仅对为下者有决策和指导之责,更须会识人用人。您认为’贤者在位‘最重何?’能者在职‘又最重何?” 随边弘话落,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紧紧的盯着垂首下望他的林知皇,静等她作答。 “贤者在位,四点最为重要。一是以能耐得劳苦来尽职,二是以崇尚俭朴来养廉,三是以勤学好问来广招人才,四是以戒除傲慢来矫正风俗。” “上位者委任其下能者官职时,待考察任职之者,有五点最为重要。一是以能耐得劳苦来尽职,二是能保护弱势来庇佑乡里,三是以崇尚廉耻来办公事,四是以禁止大话来务实,五是以扩展才识来做好委用的准备。” 林知皇此答思路清晰,无丝毫犹豫,几乎在随边弘问出此问的下一刻,她就做答了。 由此可见,林知皇必是平日便对此事有所思,才能如此快而答。 林知皇此答,让在场其他已投效她之人,又从另一方面,更加了解了自己所投效之主的所思所想。 主公之所思,他们似乎已经难以轻易企及。 她,是真正站在最上位者的高度,在看待每一个问题。 她,便是天生的上位者。 随边弘听得林知皇所答,眸色加深,抬首望向林知皇的眼内,似有秋露凝光的璀璨,在烨烨生辉:“主公高见,边弘钦佩!边弘拜见主公!” 半个时辰后。 林知皇带她的旧从属们,以及刚收的新从属,齐齐转站到了大书房内间的茶案前,准备开始煮茶论事。 随边弘此时已被解了背缚的手,终于获得了久违的双手自由。 今日煮茶者,随边弘是也。 “主公,与茁州结盟之事已无悬念,许多事,我们便能更好地在离仙郡内操作了。”温南方看着随边弘杵茶,淡笑开口道。 温南方话落,管福庆紧接着也开口笑道:“不错,离仙郡到底名义上还是在茁州治下,如今有了这份同盟,我们倒也可真正的安然无忧了。” 杨熙筒亦是喜道:“确实,和茁州一旦同盟,我们也不再怕颁布的这些政令,会被茁州插手卡阻,进而惊动远在库州的鲁王了。” 随边弘的煮茶手法,非常特别,每个煮茶的动作,都有一股精心设计后的美感,只看便知,他于此道上,很是花了一番心思。 林知皇看着随边弘煮茶,赏心悦目的同时,耳里听着几人谈论茁州之事,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如此,我们也可以真真正正的放开手脚去做事了。比如,扩充兵马一事。”林知皇含笑道。 林知皇此话一出,温南方立即懂了林知皇的意思:“主公是想将广山上那些兵马,都正式编入正规军?” 林知皇向温南方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不错,离仙郡毕竟在茁州治下,不在鲁王的库州治下,我们有多少兵马,茁州打马虎眼,离仙郡内掌军和掌政的,又都是本府君的人,想瞒过库州,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管福庆笑盈盈的点头赞同林知皇此话:“如此甚好。万余兵马,总藏在广山,不过了明路,时间久了,总会露出些端倪。” 杨熙筒补充道:“况且,不将那些藏身在广山上的兵过了明路,久而久之,那些兵,心里也该不踏实了,恐会生变。” 随边弘此时,已是泡好了第一沸的茶,率先将茶斟给了林知皇。 林知皇见随边弘煮茶手法老道,还是很期待他煮的茶的,听着杨熙筒说话,见他将茶奉来,颇给面子的直接端起茶,稍微吹拂了茶面一下,准备凉了茶,再后饮。 温南方见到林知皇准备喝茶的动作,隐晦的用眼神示意林知皇快快放下手中茶盏。 林知皇见得温南方如此提示,颇有些好笑,管福庆的茶她都喝了,随边弘煮的茶,还能比那茶还涩口难喝? 林知皇见温南方一直面露难色看着自己,莞尔一笑,小酌了一口热茶。 林知皇含笑的表情凝固住:“...........” 而后,林知皇又将那口喝下的茶,不动声色的吐回了杯子里。 第509章 独到的人,配独到的茶 好咸....... 林知皇放下手中的茶盏,静看着倒茶姿势优美的随边弘,又给谈话正酣的杨熙筒以及管福庆满上了茶盏。 随边弘最后给他的师弟温南方,也满上了茶。 温南方看了眼随边弘,对眼前满上的茶盏,视而不见,手都不抬上茶案,丝毫没有喝茶的意思。 随边弘见温南方如此,撇了撇红如胭脂的唇,给自己也满上了一杯茶,然后享受的品了起来。 “主公,您在别处,还私藏了近万余的兵马?”随边弘品着自己煮好的茶,从刚才众人的讨论声里,提炼出了重要的信息,对林知皇出言相问。 林知皇见随边弘品着自己煮的茶,一脸陶醉享受的模样,弥漫在嘴里的咸味,越发的重了些,差点没有绷住脸上嫌弃的神情。 但好在林知皇忍功了得,对各种能者,都能包容其身上那些小毛病,遂清了清嗓子,缓声道:“不错,手无刀兵,一切算计筹谋皆是虚妄,谈何成事?本府君手上,自然是要握有兵权的。” 随边弘闻言,桃花眼微眯:“主公,您当真是有不少惊喜给边弘呢。” 林知皇看着随边弘面不改色的细品自己煮的茶,眼尾略微抽搐了一下。 你还真是过奖了,你也是有不少惊喜给主公我呢。 林知皇淡定的莞尔一笑:“聪渊看着,倒像是丝毫不意外的模样?” 随边弘悠然的端起手中的茶盏,又小品了一口茶,陶醉的弯起了唇角:“主公此时手上若没有拿的出手的刀兵,身边如何能吸纳这许多人才?又如何有底气言,要与如今分裂了兵权,还依旧手掌十万兵马的茁州结盟?” “结盟,从来都是势均力敌的双方,才有资格谈的。一方手上若没有一点资本,结盟一词,岂非是笑话?” 随边弘此话落,杨熙筒与管福庆也停下了谈话,侧目向随边弘望来,两人于心里,对这个行为举止放浪形骸的’七聪‘之一随边弘,评价又高了些许。 两人正是谈话口干之时,见身前已有随边弘为他们斟好的茶盏,其内的茶水已是凉好了,两人也没多想,齐齐端起茶盏便喝下了。 “噗......”杨熙筒侧头,一口茶喷出。 “咳咳......咳咳.......”管福庆喝茶甚是利落,不设防的一口喝下,等品出味时,再想吐出来,已是不能,咕咚一声,将茶喝了进去,剧烈的咳嗽起来。 “好咸.......”杨熙筒从袖袋里,拿出一方帕子,为自己净嘴,转眸怒瞪随边弘。 “随贤弟,你在这茶里加了什么?我们现在不是在煮清茶吗?”管福庆平复了咳嗽,也忍不住朝随边弘忿声相问。 在此时代,根据茶里是否添加别的东西,将此时代的吃茶法,分为了两种。 一种为清茶,一种为浓茶。 清茶,顾名思义,便是只用茶叶原香煮出的茶。 浓茶,则不同,会在煮茶的过程中或是将茶煮好后,根据各自喜好,在里面加入葱姜蒜、花生碎以及盐巴和绵糖等物的茶。 大部分文士,更爱品清茶,茶之原香,独为他们所钟爱,对煮茶的手艺,也更为讲究。 随边弘这煮的茶,只一喝便知,一定悄摸的往里面加入了不少盐巴。 此物加进去,并无颜色,只观茶香和茶色,管福庆和杨熙筒皆以为此乃清茶,于是不设防,也就这么直接喝了。 随边弘面对杨熙筒的怒眼相瞪,与管福庆言语质问,面色丝毫未变,反是引以为豪的抬起下颚,从袖袋里取出一只青色的荷包。 青色的荷包打开,随边弘曲指从里面捻出一块颜色呈淡黄色的海盐块,春风满面道:“非也非也,我所煮之茶,却乃清茶。此清茶乃边弘独家所创,饮下此茶后,最是补气力。” 杨熙筒闻言,瞪向随边弘的眼神,更是怒火翻涌。 管福庆也眯了眼,对其怒目横眉。 随边弘对周围人的脸色,视而不见,越说越是骄傲:“此茶中所加之盐,也非是普通盐巴,这可是品级最高的海盐块,无丝毫苦涩之味,只这小小一块,价值堪比黄金。你们今日能喝到此茶,乃是沾了主公的光。“ 说最后一句话时,随边弘的桃花眼,闪若星辰的望向林知皇,眉眼惑人的挑起,漫不经心道:“若非今日有主公在,边弘岂会轻易出手煮此茶,来招待诸位?” 林知皇:“.........” 哈...哈....还真是谢谢你的出手哈。 她就不信,随边弘这家伙,会不知道别人喝不惯他煮的茶。 随边弘这小子.....是在故意整他们..... 用以发泄他这段时间,被他们集体无视之苦。 林知皇想明白这些,好笑的摇头,不欲多与随边弘计较。 罢了,罢了。 终究是她这个做主公的,为了收服他,先向他使了不友好的手段。 如今随边弘,如愿以偿的投效她了,无伤大雅的出手整整她,也无可厚非。 林知皇想到此,抬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而后起身,安抚的拍了拍茶案对面,正对随边弘怒目而向的杨熙筒和管福庆两人的肩,示意他们此次便算了。 杨熙筒和管福庆见主公如此,最后各自瞪了随边弘一眼,收回了眼神。 林知皇做好了调停,不再理会独自陶醉状品茶的随边弘,转首对温南方温声道:“聪深,今日还是你来煮茶吧。” 温南方见林知皇发话,欣然应允,将随边弘此前煮的茶,全数倒进了一个茶翁里,将该茶翁放置在了随边弘身前,而后给除了随边弘以外的其他人,再煮上了新茶。 闹剧过去,几人膝坐在茶案边,品着茶谈起了正事, 林知皇如愿以偿的喝上了温南方煮来的第二泡茶,漱去了嘴里弥漫的咸味,向一边还在陶醉品喝着自己煮出的茶的随边弘,肃声道:“聪渊,此次护送守山先生去往茁州之行,本府君不欲派你去。” 第510章 主从较量,信与不信 随边弘闻得此言,端着茶盏的手微顿,哑声道:“为何?” 随边弘明知故问。 “此时,本府君并不信你。”林知皇此话一出,周围的气氛,瞬间凝固。 随边弘轻笑出声,而后笑声越来大,与书房窗外传来的雨水哗哗而落之声,两声相和,清越悠扬。 笑毕,随边弘曼声道:“主公,您还真是直言,也不怕伤了边弘的心。” 林知皇含笑望着他:“本府君既已为你之主,自当不会用言语骗你,此非明主所为。” 林知皇此话,再度出乎随边弘的意料之外,让他心神颤动。 “那主公,何时才会真正信任边弘?”随边弘正了神色。 随边弘正好坐在林知皇对面,两人四目相望,眉眼里全是较量。 林知皇含笑抬手,曲起削如葱根的手指,点上了随边弘的眉心,朗声道:“等我在你的眉目间,再也看不到,对我的轻慢之意时。” 随边弘一愕,身体后撤,避开林知皇点在他眉心间的手指,轻笑道:“您还真是敏锐。既然已是察觉,倒是不见您生怒。” 林知皇收回自己的手,曼声道:“人之常情的事,本府君为何要怒?况且,现在你已经是本府君的人了,本府君自然是要包容你的。” 温南方与管福庆杨熙筒等人,见林知皇与随边弘两人言语交锋,并未出言插话介入,各自品茶。 “边弘如今对您的佩服,倒越发深了。能在此处遇见您,边弘实乃三生有幸。” 随边弘曼斯调理的说话模样,自有一股惑人之态,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向林知皇望来来,仿若在低声呢喃着情话。 林知皇对随边弘此模样,视若无睹,毫无所动,眉目坚定的傲然道:“如今聪渊与本府君相处时日尚短,今后聪渊跟在本府君身边时日久了。本府君会让你觉得,今日之投效,乃你十生有幸。” 林知皇知随边弘此时投效于他,乃形势所迫居多。但她有自信,只要随边弘留在此,她能让他真真正正,信服于她,往后,眼里再容不下他主。 随边弘闻言,桃花眼的微闪,板正的身体又卸了些许力道,懒洋洋地侧身倚在了茶案之上,沉声道:“那边弘便等着,还望府君,莫要让边弘失望。” 随边弘的心,在此刻,真正从符骁处,往林知皇处偏移。 随边弘不喜含蓄之主,林知皇虽是女子,意外的,竟丝毫不遮掩含蓄。 这股狂放疏朗之态,此时分外让随边弘的投效之心悸动。 花香幽幽,清香宜人。 清晨,林知皇与温南方练过剑,便回了皓镧院沐浴。 沐浴毕,林知皇便在自己院内的书房里,召见了胡三。 “如何,方氏去了山上清修,可还有何异动,有无书信往来库州处?”林知皇向胡三问询着琐事,一心二用,手上练习着毛笔字。 “并无,方氏被管大人送去山上清修后,倒像是很开心的模样。管大人这段时间只要沐休,就会去山上看望方氏。” 林知皇写字的手不停,轻笑道:“瑞仪果然将事情处理的不错,倒免了本府君难做。到看不出来,瑞仪倒很是会哄妻子。此前你盯看管宅时,不是说他们之间,夫妻关系很是不睦吗?” “主公,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属下也不知具体原由,至管福庆将方氏送至山上清修后,管大人夫妻俩的生活,咳,竟比此前在管宅时,和谐甚多。方氏那边,应该已无大碍了。” 胡三探到人家夫妻的私密事,作为一名还未成亲的愣头青,终究是有些羞赧的,禀报时,脸微红了起来。 主从两人正说着话,黄琦锦进了来。 胡三看到黄琦锦,脸更是红了,眼神想瞟向黄琦锦,又怕唐突佳人,眼神就这样飘忽不定起来。 林知皇立即察觉到胡三的异样,好笑的将手中毛笔放在笔架上。 “何事?”林知皇转首问黄琦锦。 黄琦锦柔声道:“主公,府上二娘子与三娘子,又来给您送瓶花了。今日您正好在院内,可要见见她们?” 林知皇闻言一愣,侧头看了眼书房窗棂上的两瓶插花,一瓶插花狂放怒艳,一瓶插花娴静疏朗,倒是两种不同意境之美。 林知皇想了想,对黄琦锦道:“让她们进来吧。” “主公,那属下告退。”胡三见大事已经禀报的差不多了,也拱手向林知皇告退。 林知皇点头,转头对黄琦锦道:“晨曦,顺便送送胡三。打包些喻轻若特制常用药给他带走,他总在外办事,难免会受些小伤。” “多谢主公体恤。”胡三对于林知皇的细心体贴,颇为感动,回话声中,多了丝让人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知皇不甚在意的笑着挥手,黄琦锦与胡三两人退下。 不多时,欢颜领着各自抱着一瓶插花的林婉娘与林珍娘进了书房。 “大姊。”林珍娘进来了书房,看到坐在书案前,正眉目含笑看着她们的林知皇,略微有些激动的唤道。 “大姊。”林婉娘看到林知皇,脸微红,低下了头,像是不敢看林知皇,叫唤的声音十分之小。 林知皇看了眼两人手里抱着的插花,先是对激动看着她的林珍娘点头示意。 而后,侧头看向一边,正低着头,不敢直面看她的林婉娘,含笑柔声道:“你是婉娘?为何不抬头?我观你送我的所插之花,倒有一股性烈如火的热情在,怎么几次相见,竟都是如此害羞?” 第511章 婉娘,你貌似,很了解我的一些习性 林婉娘见林知皇与她说话,声若蚊鸣的问道:“大姊喜欢吗?” 林知皇想了想,这两位庶妹,一连半个月连续不间断的向她送花的行为。 这是明显渴求关注的表现。 她们在渴求自己的关注? 想到此,林知皇神色越发柔和了些,视线落在了林婉娘手中抱着的那瓶插花上:“喜欢何?你?” 林婉娘脸颊立时通红:“婉娘说的是.......花。” 林知皇见林婉娘红了脸,和煦道:“喜欢,我说的是人。”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林知皇是不吝啬多给点喜爱的,毕竟是曾一起逃出过生死大劫的妹妹,即使异母,到底也是时代因素所致。 一旁的林珍娘听林知皇如此说,受宠若惊,喜的差点跳起来,求证道:“当真?大姊当真喜欢我们吗?” 林知皇将视线转到说话的林珍娘身上,浅笑道:“自然当真,你们我都喜欢。” “哄人,那你为何从来都不来看我们?” 林婉娘抬起了头,说话的声音,明显大了些许,还透着一股子娇蛮质问的味道:“大姊可是觉得我们这些庶出的妹妹,低贱碍眼?” 林婉娘此时说话态度,将刚才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林珍娘惊了一跳。 喜色立即从林珍娘脸上褪去,转头挤眉弄眼的对林婉娘打眼色。 林知皇也被林婉娘前后反差甚大的态度弄的一愣,而后莞尔道:“嗯,二妹此时说话的模样,倒与你送来的插花,意境相符了。性烈如火,朝气蓬勃。” 林婉娘被林知皇未怒,反是笑着又夸了她一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之意。 林珍娘却急的快哭了,语无伦次的弱声向林知皇解释道:“大姊,二姊她就是性子直率,绝无冒犯之意,她其实.......” 林知皇含笑抬手打断林珍娘解释的话:“无妨,婉娘不过提出她的疑问罢了,有何冒犯?” 这个二妹,倒是个直率又别扭的性子,有趣。 林知皇提点道:“婉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每个人又都有自己对待事物的看法。我们无法轻易扭变别人的看法,但我们可以改变自己对待事物的看法。” “什么意思?”林婉娘听的云里雾里,不自觉的问出声。 从她们进来起,林知皇的态度一直平易近人,倒让林珍娘和林婉娘在不知不觉间都对林知皇卸下了心防,真正拿她当姐姐看,而非一郡府君,讲话也是放松了许多。 林知皇见她们皆都去了拘谨,浅笑道:“别人的看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对自己的看法。我觉得你低贱,不叫低贱。他人觉得你低贱,亦不叫低贱。记住,只有你自己觉得自己低贱了,那才叫真正的低贱。” 林婉娘:“........” 大姊在说什么?明明她说的都是大济话,每个字她也都听的懂,但联起来,这是啥意思? 一旁的林珍娘闻言,面现动容之色,反复细品了林知皇这段话,而后了然,坚定道:“多谢大姊提点,我们不会轻易看轻自己的,更不会随意轻贱自己。” 嗯,三妹看着也不错,小小年纪,倒像是读了不少书的模样。 林知皇一边与两个妹妹谈话,一边从她们得言谈间,暗自估摸她们的性情。 林婉娘见比她小一岁多的林珍娘听懂了林知皇说的话,有些窘迫,窘迫于自己平时没有林珍娘看书多,竟是连林知皇说的话都听不懂。 林婉娘见林知皇目露赞赏之色的将视线移到了林珍娘身上,难堪的红了眼眶:“答非所问,大姊还没回答我先前的问题呢。” 咦?林知皇侧目,这个二妹妹,思路倒是清晰,不会轻易被他人的言语影响,始终记得自己的提问初衷。 平时,她确实忙了些,看娘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看妹妹...... 弟弟妹妹们的,不都有娘照顾着嘛,听说都好着呢,她这个做阿姊的,操哪门子的心? 好吧,她承认,是有些忽视这些妹妹了...... 但眼前这个妹妹,倒像是很不服气此事的模样? 不去看她们,如此生气的么? 这么.....喜欢自己啊? 林知皇干笑一声,又岔开话题道:“你们渴否,饿否,大姊让人上盘点心,我们姐妹坐下聊?” 林婉娘眼眶红红道:“你又在岔开话题。” 呃..... 这二妹妹,倒好像是很了解她行事的模样。 奇怪,自己貌似都未与她正经说过话,为何会了解她? 嗯....好像是不能轻易蒙混过去的样子.... 小姑娘不好哄骗啊,嗯,挺好。 以后也不会被人轻易以花言巧语骗了心去。 “二姊,你有完没完?大姊有每日有很多事要做,你以为她和你一样,天天都闲的发慌么?为何要一直诘问?”林珍娘见林婉娘一再让林知皇难做,真的生气了,忍不住跺足扬手,狠拍了林婉娘的肩膀一下。 “你闭嘴,我在和阿姊说话,要你来插话?就显得你有修养是不是?”林婉娘被林珍娘打的嘶了一声,最终也没忍住脾气,转头与林珍娘吵了起来。 “刚才在大姊面前出了风头,显得你看的书多,你很高兴是不是?” 林珍娘见林婉娘在她崇拜的大姊面前,如此曲解自己的好意,火头也上来了,也不顾场合,反唇相讥道:“谁让二姊你不看书的,懂的少,听不懂话,那叫活该!少怨怪别人,我多次劝你看书也不看,字也不学,你认识一百个字吗?下次我再也不管二姊你了。” “谁要你管!你个书呆子,我只认识一百个字怎么了,碍着你了?” “还就是碍着我了,闲则发慌,也不趁此机会多学些东西,每次都讲些让人听着难受的话,还自以为对。讨厌!” “你讨厌!” “你讨厌!” 林知皇:“...........” 哈...哈.....果然都是小孩子啊,一会功夫,怎么就吵起来了...... 自己作为长姐,该怎么调停? “打吧。”林知皇突然出声道。 正吵的不可开交林婉娘与林珍娘听到林知皇开口说话,齐齐止了声,错愕地转头看向她。 林知皇轻敲书案面道:“听你们俩的话里的意思,平时似乎积怨良多了。打吧,打一架就好了。” “大姊,姐妹间怎么能打架?”林珍娘满脸不可置信,似乎听到了天方夜谭。 林婉娘却是瞪了林知皇一眼,断然拒绝:“我不打,阿妹这小身板,还不够我一巴掌的。” “大姊,你快快回答了我的问题,莫要再言其他,平时你不欲讲真话,糊弄人时,就总喜欢这样。” 林知皇温润的眼眸微眯,唇角弯起的弧度拉直,其内隐现锋芒:“怎样?” 林婉娘还当林知皇与刚才一般,在与她们两姐妹随意谈话,不假思索便道:“提另一件事,转移他人的注意力!” “婉娘,你是从何得知的?你貌似.....很了解我的一些习性?” 林知皇从书案后站起身,压迫的向林婉娘抬步走来:“我与你,在今日前,谈话应该未超过十句?你从何得知的?” 林知皇此问一出,林婉娘全身汗毛竖起,怔楞的看着周身气势锋锐的林知皇向她走来。 刚才还和林婉娘争吵的不可开交林珍娘见状,立即上前一步,挡身在林婉娘身前,急声对林知皇道:“大姊,二姊胡说的,您莫要多想。” 第512章 林婉娘之心 非是时常与她林知皇相处亲近之人,是不可能知她此性的。 裴氏都可能不了解她此行事风格,从未真正与她相处过的林婉娘,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想到此,林知皇转眸又看向紧张拦在林婉娘身前林珍娘,意外的发现,她似乎也知情的模样,遂疑声问:“珍娘似乎也是知情的模样,为何?” 一时间,林知皇在脑海里,将自己身边所有伺候的人,都在脑中过了一遍,始终未发现,可时时刻刻监视自己的可疑人。 不对,即使有人真正时时刻刻监视了自己,那也只能是在她身边伺候的奴仆,这些奴仆,又是如何将消息传到后院的? 前后院的奴仆,并不是共用的。就是为了防止消息串联。 林知皇心下大疑,脚步不停,行于林珍娘与林婉娘面前才止了脚步。 “你们暗中监视了我?如何办到的,目的为何?”林知皇漆黑的眼眸中,仿佛笼罩着暗色浮光,迫意十足。 林婉娘与林珍娘近距离的对上林知皇此时的眼神,皆心头胆颤不已。 大姊警惕她们了。 大姊与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喜怒无常,这便是为上者么....... 林珍娘与林婉娘胆寒的看着已走至她们面前的林知皇,在她的注视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了身体,呐呐不敢再说话。 “说实话如何?嗯?”林知皇神色严肃凌厉。 大姊知道自己一直能听到她与别人的谈话,会如何? 瞒不住了....林婉娘咬唇。 小娘从前告诫她的话,此时在林婉娘的耳边炸起。 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别人知道你之能。 若你暴露,别人会惧你,厌你,甚至害你。当你此能力被身边人发现的那刻,人人都将忌惮你,你会活的生不如死。 会吗?大姊会如何待她? 大姊,她与常人不同。连收从属时,也不分男女,不看出身。 就连忽红那个巨力怪物,阿姊都能包容任用,并打算将她培养成女将军。 自己有此能,大姊是否会对她刮目相看,从而开始重视她? 还是如小娘说的,因为她一直以来听到的太多,知道的也太多。大姊,会让她悄无声息的在这世间消失? 不若博一把。 小妹,就是她冒险博来的。 小妹知道自己的秘密后,无论两人之间如何拌嘴,小妹从未想着出卖她。 她与小妹之间感情,因为有此秘密,在众多姐妹中,历来好如一人。 这一刻,林婉娘终于开始诚恳的正视自己的心。 其实,自己一直妒忌大姊,欲与大姊别苗头,欲与大姊一较高下,不过是因为自己想引起她注意的手段罢了。 此手段,却并没有让大姊,注意到她。 大姊心怀天下,放眼看的亦是天下。岂会看到后宅那一小方天地?大姊并不是看不到,而是不屑于去看,不屑于去理。 这是林婉娘在暗中挑衅林知皇多次后,得出的结论。 她林婉娘一直很羡慕大姊,她也确实妒忌着大姊。 但她林婉娘更崇拜着大姊,更想靠近大姊。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林婉娘别扭的不肯正视自己的内心。 她也想,其实她也想! 如忽红一样,如温南方一样,如后面投效大姊每个人一样! 被大姊看在眼里! 林婉娘深吸一口气,整了整面上的神情,从林珍娘身后走出来,视死如归的挺胸道:“没有人暗中监视大姊,是我听到的。” 林珍娘听林婉娘说了出来,吓得面色惨白的闭眼。 完了,二姊听了大姊如此多的事,此事一旦暴露,大姊如何会轻易再将二姊这个潜在的威胁,留在身边? 二姊怎能将此事说出来! “听到的?”这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林知皇略微错愕。 “如何听到?” “我,林婉娘,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所处之位百丈内的,任何声音。”林婉娘紧张的攥紧了拳,面上却坚定无畏的与林知皇平静对视。 林珍娘抓紧林婉娘手,紧紧的盯着林知皇的神情。 林知皇一时有些懵,倒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又仔细垂眸看了眼面前两个妹妹的神色。 嗯,倒也不似在说离谱的假话,企图蒙混过关的模样。 可清晰的听到百丈内的任何声音? “当真?” 反应过来的林知皇,眼眸中闪过惊喜之色,骤然抬手,激动地捧住林婉娘的脸。 林婉娘骤然被林知皇捧了脸,眼瞪得溜圆,直愣愣的看林知皇。 大姊知道自己一直在暗中监听她,竟是不怒反喜的捧了她的脸? 林婉娘眨眨眼,一时有些发愣。 大姊的手,好温暖..... 还没人这样热烈的看过她,这样坚定的捧过她的脸...... “当真?”林知皇见林婉娘望着她发怔,再次沉声相问。 林婉娘又红了脸,脸上藏不住事的展开愉悦的笑,眼神却别扭的游离开了,不敢再直视的看林知皇了,虽没开口作答,却诚实的点了点头。 “大书房内的人,此时在讨论什么?”林知皇双眼放光的看着林婉娘,出其不意的开口问道。 林婉娘闻言,自然知道林知皇问此话,是在让她拿出本事,证实自己之前所言。 林婉娘凝神静下心,右耳动了动,摒除传来各方声音,专注的听大书房内的谈话声,片刻后,便快声答道:“大书房内的人,此时在讨论广山私藏的兵马,如何分批正式编入离仙郡军籍之事。” 林知皇听到林婉娘此时所答,彻底信了,再是不疑。 若非真的听得到,除了自己,无人会知道大书房内此时正在讨论什么。 乖乖....这还真是天生异人啊。 与忽红的天生巨力,倒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吧唧!” 林知皇捧了林婉娘的脸,狂喜之下,拉过林婉娘来,兴奋地狠狠吻了她的额头一下,而后又用力的将她揽入怀里。 “宝贝啊,宝贝啊.......”林知皇以手温柔爱怜的抚摸林婉娘的头,仿佛真是摸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林珍娘在一边,看到林知皇此时如此狂放的亲近二姊行为,直接目瞪口呆。 第513章 收获迷妹两名 “是大姊的错,以前怎么就忽略了你这宝贝呢?” 此时,林知皇在心里,咳,已经想到了林婉娘的一百种使用方法。 比如,她以后若去别人地盘,与他方势力结盟谈判时,若带上林婉娘在身边,那周围的一切,岂不是能尽收耳里?有了这些情报,后面的谈判,又还有何忧? 比如,她将林婉娘放到一些机要的地方,用于坐镇,以她的耳力,百丈之内,有任何风吹草动,又如何能瞒过她之耳? 毕竟只要有人走过,就会产生细微声响。宵小之人来袭,障眼法好用,产生的声音,却是无法轻易瞒过听力绝佳的林婉娘的。 还比如,行军打仗时,若带上林婉娘,敌方若于哪处有埋伏,或可派出林婉娘先去附近听人呼吸的动静,以此判断前方有无埋伏。 更甚者,可通过周围人的呼吸动静,可确定周围埋伏之人,共有多少。当然,此法若要用,需得先花心思培养林婉娘听呼吸声来识人数的能力。 这是名副其实的宝贝啊,她林知皇当真是发现的晚了。 此能,若用好了,或将有奇效。 林知皇当真是惊喜非常,倒是没想到,小小的一次闲来与妹妹们会面,会有如此惊喜,也变相的算是去了隐忧。 毕竟,有这样一个时时刻刻都能监听她的人在身边,而她又从未察觉,任由其生长起来,没有好好引导,或会遭其反噬。 “我真的是宝贝么?”林婉娘此时脸已经红的充了血,声音又变的仿若蚊鸣起来。 林知皇察觉到林婉娘迫切的想要自己肯定的心,略微松了手,将林婉娘从自己怀里拔出来,面色柔和道:“你是否为别人的宝贝,大姊不知。但你一定是大姊的宝贝。”林知皇哄起人来,甜言蜜语,轻松地便往外腻人的冒。 林婉娘甜腻在了林知皇的蜜言下,面上的笑容,不可抑止的又扩大了些,扭捏道:“您不在意....我听了您许多事?” 林知皇又撸了撸林婉娘的发顶,含笑状似不甚在意的问:“婉娘一直都在监听我,那婉娘知道的事情,想是不少了,都有和谁说过?” “二姊嘴很严的,只和我说过大姊的事。我嘴也严,从未往外说过。”林珍娘见林知皇如此发问,却比已经被林知皇哄晕了头的林婉娘机敏,立即强调重点,生怕林知皇再次变脸,不拿她们当姊妹看,将她们视为威胁。 “别紧张,大姊只是问问。”林知皇见林珍娘立即便答重点,对反应机敏的林珍娘喜爱又多了些,轻笑一声,空出一只手,将她也捞过来,一同拉入怀里,好生安抚。 没多久,林珍娘也沦陷了。 一刻钟后,魅力值拉到满格的林知皇,从林婉娘与林珍娘嘴里,探听到了不少事。 “如此说来,二妹的小娘翠霞,也有此天赋了?” 看来这天赋是遗传了。 “是。不过小娘能听音的距离,大概五六十丈左右,并不如我。”林婉娘如实道。 林知皇抚着下颚,思索起来,翠霞虽比不得林婉娘,但听力也是优异于常人的,如今翠霞在爹那,或许,有奇用。 林知皇准备稍后去信一封库州,将此事告知曲氏兄弟,让他们辅佐林者云灵活运用此事。 另外,翠霞家在听力方面,明显有优于常人的基因,林知皇准备等会就将胡三唤来,让他去查查翠霞的来处,去她家看看,还有无此方面的异人。 若有,一同都招揽了来,这可都是异才。 林知皇于心中将所有事都打定主意,视线又落回到了林婉娘身上,浅笑道:“二妹以后想作何?” 林婉娘脸上闪过迷茫之色:“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不想再待在后院了。我想如大姊一般,做出一番事来,让人都来仰望我。” 林知皇闻言失笑,这是典型的心智还未真正成熟的少年人思维,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却没有明确给自己设立完成‘自己想要’,而必须去逐步完成的目标。 自身不努力,却只想凭运气和天赋,完成自己所愿,理想也就变成了简单且极具嘲讽意味的两字,做梦。 林知皇又轻抚了一下林婉娘的头,自然是不愿看自己妹妹做梦的,提点道:“想做出一番事来,让人心生仰望,可不只是口头说说便能做到的。” “那大姊,我该如何做?”林婉娘温顺的低下头,虚心请教道。 林珍娘在一边看自己二姊如此温顺的模样,眼睛瞪得溜圆。 林知皇见此前如斗鸡一般总揪她疏忽之处的林婉娘,如今在自己手下如此乖顺,就知她对自己喜欢甚深,不由好笑道:“那二妹可要好好努力了,先确立一个小目标如何?” “小目标?”林婉娘目露疑惑之色。 “刚才听你们姊妹争吵,二妹你似乎只认识百来个字?” 林婉娘有些不好意思,羞赧的点头。 “先学会字吧,再说其他,这是你欲成为你想成为之人,所需要完成的第一个小目标。等你完成了这一步,大姊再告诉下一步该作何。”林知皇浅笑望着林婉娘道。 林婉娘娘闻言,嘴微微嘟了起来:“大姊,能不学字吗?我一学字,就想睡觉........” “不行。”林知皇不容置疑的摇头:“你若连字都不肯静下心来学,如何学知识?又如何增长自身能力?又如何能完成你此前说出的大志?” “可是,我不是有过人的听力嘛.........”林婉娘挣扎着辩解道。 林婉娘可以说是林知皇在此处,碰见的最没有向学心的孩子。 妥妥的厌学少女。 “婉娘,听力乃你的天赋,这并不代表你不需要后天努力了。刚才珍娘嘲讽你只会百字时,可是不开心了?” “嗯。”想到此,林婉娘又瞪了林珍娘一眼,觉得她揭自己的短。 “你不开心就说明你也知道这是你的短处。为何不补齐了它,让别人再无话可说?” “小娘说,我们以后终究是要嫁人的,不学这些也是行的,以免左了心性,爱与夫君争长短,只要讨了爹的欢喜,嫁得好人家,再博得夫君喜爱,老老实实的相夫教子,再会些争宠的手段,就可以过得很美满了。”林婉娘小声辩解道。 林知皇听得此言,嘴角略微抽搐一下:“婉娘,你觉得此话甚对?” 林婉娘点点头,反正她不想学字,故作天真,略带讨好的撒娇道:“婉娘就做帮大姊探听消息的人,不学字可以吗?” 当然是,不行。 林知皇见林婉娘如此,再次嘴角抽搐。 林婉娘这是将她从小娘那学来的对付男人的招式,耍小聪明用到了她身上了。 林婉娘这孩子有天赋,又有小聪明,还厌学,若不好好调教了,以后妥妥就是个小祸害。 对待这种厌学的人,说是不可能说通的,只管强硬镇压便是。 一个时辰后,林婉娘微嘟着嘴,林珍娘却笑容满面出了林知皇的书房。 这期间,林知皇从宠妹大姊又化身为了严厉先生,亲自教了她们两姊妹拼音之法。 并于她们离去时,给两人布置了回去需要做的作业,明日一定要交,若是不做或是错题,将罚抄爱的十遍。 此后,两人每天需准时在这个时辰再来皓镧院寻她交作业,她会安排黄琦锦来教授她们习拼音之法和知字。 今日,林婉娘从皓镧院出去后,想着日后繁重的学业,对林知皇这个大姊,更是爱恨交加了。 今日,林珍娘从皓镧院出去后,想着日后繁重的学业,对林知皇这个大姊,更是敬爱崇拜了。 第514章 新欢和旧爱这种词,是这么用的吗? 一连几天断断续续的雨水过后,天空似乎也被洗刷了个干净,比平时要蓝,也显得更加晴朗了许多。 午膳后,林知皇身后跟着花铃,去了温南方所居的五竹院,来看望守山先生。 “云林,你眼睛这是怎么了?” 林知皇进了守山先生所在的厢房,迎面就见王题青紫了一只眼睛,正顶着熊猫眼,在和含笑喝着茶的守山先生,哭诉着什么。 王题听到林知皇的声音,更是委屈,立即就抛下了守山先生,几步跃到林知皇身前,哭诉道:“主公,随边弘那家伙,趁我身边没有侍从跟随,独自一人在木工房专研器具时,潜进来偷袭于我。主公,您可要替我报仇啊!” 随边弘打的? 林知皇转念便想到随边弘初来郡守府,双手被缚之时,王题曾趁势对人家随边弘踹出的当胸一脚。 嗯,这都是从属间的私人恩怨,她这个做主公的,偏帮哪一方都是不妥。 遂,林知皇只做没听见状,含笑踮脚,安抚的拍了拍王题的肩,转头对守山先生温声寒暄道:“先生瞧着,倒像是身体已经大好的模样?” 守山先生闻言,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对林知皇谦和的行礼:“老夫此段时间,经过府上医者的悉心调养,身体如今已是大好。府君大人施恩,老夫感激不尽。” 林知皇哪能真让守山先生对她行礼,连忙快行两步,以手托住守山先生的礼,朗声笑道:“守山先生言重了,此乃晚辈分内之事,谈何施恩?” “主公,您还没给题一个准话呢?师父不管此事,您也不管此事吗?”王题见林知皇与守山先生聊开了,好似刚才进来时的关心,不过是过眼云烟,明显没有再理自己的打算,不由急了。 于是,只觉得更委屈了的王题,很没有眼色的打断了林知皇与师父守山先生的寒暄,一定要林知皇在此时给他个准话。 林知皇无奈的对守山先生颔首,守山先生含笑抚须,对林知皇做了个请的手势,是让她先处理王题此事的意思。 林知皇见守山先生如此明显的抛烫手山芋的行为,有些哭笑不得。 林知皇迫不得已的转头应付王题道:“云林,你只管去找聪渊算账,本府君一定不拦你。” “主公,题若是打的过他,哪还用来找您出头?”王题愤然,青黑的熊猫眼一鼓,显得更为滑稽了。 林知皇又仔细瞧了王题眼睛上的伤势一眼。 嗯,眼眶青紫,眼球却完好无损,无甚大事。随边弘打人挺有分寸的。 得出这个结论后,林知皇更不想管此事了。 随边弘把王题的眼眶打成这样,明显是有让王题丢丑的成分居多,还真是个睚眦必报,一点亏都不肯吃的性子。 林知皇想到此,又想到了那杯极咸的茶,摇头失笑,不欲再与王题多纠缠:“本府君正忙着呢,你师父也刚刚调养好身体,最是要静养的时候,没空处理这些小事。云林,你若是空闲的时间多,要不再去研究研究那本造物册?” 王题愤怒的一指自己青紫的眼眶:“这怎么能是小事?” “主公,您看不到吗?题的眼睛都被他打成这样了,您不能坐视不理啊。主公,您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吗?”王题面上显出悲痛欲绝之色,仿若是一名被渣男伤透了心,再被狠心抛弃了的糟糠之妻。 林知皇:“.........” 新欢和旧爱这种词,是这么用的吗? 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好生变态..... 林知皇没想到有一天,会因为自己不够变态,而无所适从...... 这个时代的从属关系,不管林知皇如何厚着脸皮的强行融入,都始终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守山先生明显正在一边坐看好戏,不时的清闲咂一口茶,倒有几分惬意的滋味在里面。 林知皇头疼的撑了一下太阳穴,也不等王题再冒出新的惊世骇俗之言,扬声向门外唤来花铃。 林知皇下令让花铃将胡搅蛮缠,尚还大叫着主公与师父偏心的王题,强制性的倒提着衣领给拖出了此厢房。 等聒噪的王题‘走’了,厢房内,只剩下了守山先生与林知皇以及一干伺候的奴仆,瞬间就清静下来。 守山先生态度悠然地向林知皇请坐。 林知皇重新整了一番自己面上的神情,这才自若的在守山先生对面坐下。 守山先生看着面前,穿着郡守官服,举止疏朗的女郎,眸底的欣赏之意,溢于言表。 “这段时间,老夫听聪深说了不少您的事,您之抱负,您之聪慧,您之所思,着实令人钦佩。倒是不知府君大人,师从何人?” 林知皇眼眸微闪,倒是不好回此问,想了想,最后只得似是而非的答道:“三人行,必有我师,习他人长处,补自身短处,自可大有所成。本府君身边出现的所有人,都是本府君之师。” 守山先生闻言,抚须的手微顿。 这位女府君,是说自己乃自学成才的意思?还是,她的师父,乃彻底避世的高人,她不好透露其名讳? 不论是以上哪种原因,眼前这位女府君,都是不欲再答的意思。 守山先生想透这些,遂也不刨根问底,不留痕迹的也给林知皇递了台阶,淡然一笑道:“府君此话,倒是见解精辟。” “先生过奖。”林知皇含笑对守山先生执了一个晚辈礼。 正在此时,温南方清雅端方的行入了此厢房。 原来,此时正在大书房内办公的温南方,听得身边侍从青云来报。林知皇到了他的五竹院探望守山先生。于是,便放下了手中的事务,快步回了来。 “主公,师父。”温南方进来后,向正在屋内对坐相谈的两人行礼。 “是聪深来了啊,正好,为师正与府君大人畅谈正欢,聪深来煮茶如何?”守山先生见温南方进来,和容悦色道。 温南方转头看向一边的林知皇,见她颔首,这才对守山先生朗然道:“是,待徒儿先去净手。” 守山先生笑容和煦的点头,见温南方去净手了,又与对面的林知皇闲话道:“老夫的几名亲传弟子中,聪深最是端方,煮茶的手艺,也是极好。” 林知皇欣然点头,显然对此话深表认同。 “先生总在五竹院待着,可觉憋闷?可要出去走走?” 第515章 世道如雨,林知皇对守山先生之答 守山先生闻言,抚须笑道:“那倒是不错,老夫正有此意。正好老夫也可仔细看看此郡的繁荣。上次为了赶路,匆忙路经此地,倒是未能好好看看此地,还颇有些惋惜。” 林知皇与守山先生两人闲话,温南方只在一边煮茶,并不插话,静做听者。 “可,这几日正好天气甚丽,稍后本府君便着人去安排此事。”林知皇见温南方将煮出的清茶,满好放在了她手边,含笑看了他一眼,端茶细品道。 守山先生含笑向林知皇道谢,见闲话也差不多了,便话题一转,提到了另一名亲传弟子,随边弘。 “聪渊前几日来,说是改了初衷,不准备再与老夫一起去往茁州投奔聪庭了。” “哦?”林知皇黛眉一挑,静等守山先生下文。 “聪渊言,他想留于此处,投效府君您。” “先生对此可有看法?” 守山先生云淡风轻道:“老夫只想知道他是否乃自愿投效,只要是自愿,老夫只会尊重,并不会多加干涉。” “府君大人,老夫这徒儿,乃是自愿相投吗?” 话落,守山先生满是鱼尾纹的眼角,略微延展开来,和煦的笑意从守山先生慈和的面容上消失。 林知皇也略微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不疾不徐道:“聪渊投效于本府君时,问了一个问题。” “何问?” 温南方此时放下了手中的茶杵,缓声将随边弘投效林知皇时的问与答,细细的与守山先生分说了。 守山先生静心听温南方讲完这一问一答后,喃喃道:“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府君大人小小年纪,竟是已有这番见解。倒不愧为天生的上位者。” “先生过奖。”林知皇丝毫不知谦虚一词为何物,坦然的受下此夸赞。 守山先生见林知皇如此坦然,不觉她狂傲,反是更加欣赏于她这份自信,又抚须轻笑了起来,正色相问道:“府君大人,以后欲行往何处?” “最高处。”林知皇正色而答。 “高处不胜寒,您可是已想好了此路中的艰辛?”守山先生复问。 “自然,勇者何惧艰辛?” “您乃是女身。”守山先生言语犀利的阐述事实。 “不错。”林知皇与守山先生对视,越发淡定从容。 “您欲以女子之身,逐鹿天下,此时,未在性别上遇其阻,乃因天时地利人和。”守山先生睿智的眼神,似乎包容了天下万物,仿若何事都无法轻易迷障他。 “先生请明言。”林知皇不疾不徐道。 “天时,乃是鲁王阴差阳错,推您做了此地郡守。并将您视做了傀儡,做了您的庇护伞。” “地利,乃是此地的世家大族与豪富乡绅,皆毙命于此前动乱当中,您已为此地一郡之守,在此地施行合法,再没有他方势力还有其能,能阻碍于您。” “人和,乃是您如今身边所汇聚之人,皆乃命运多舛,命有崎岖的大才之人,他们因为各种原因被您招揽,且死心塌地的效忠于您。或因敬服,或因所学甚多,思想并不禁锢,目光也不狭隘。不会因性别,而轻视于您本身之能。” 守山先生此话说的句句在理,林知皇也听的认真。 “您在离仙郡为主,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所以才诸事百顺。您有未想过,等您真正掀翻了鲁王,并取而代之后,因为您的性别,将会遇到怎样的阻力?又将会遇到怎样的艰难?您能一直不改初心吗?” 守山先生说此话时,目中含上了些许悲悯之色,他是当真,在心疼这个在乱世中,欲以己身之力,来庇护一方百姓的小小女郎,他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惊才绝艳之辈,以后会在乱世的倾辙之下,没了下场。 温南方听到此处,满茶的手,略微颤抖,墨黑的瞳眸中,闪过难忍的痛惜之色。 师父说的,句句乃实言。 主公欲以女身行逐鹿天下之事,面对的将是整个天下的阻碍。 此时,主公在离仙郡诸事皆顺,乃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待主公真正立世于人前,面对的,将是无穷无尽的阻截。 主公真的能以一己之力,与全天下顽固不化之民,为敌吗? 到时,那些无知的非议与攻讦,将大多会来于主公将要庇护的万民。 主公动了世家大族的利益,世家能人,一定会以性别为武器,让黎民厌恶,甚至是仇视主公。 主公真的能对这些坦然视之吗? 即便主公能坦然视之此事,这又真的是主公该受的吗? 这般大爱无私的主公,为了救这些无知的万民,就该遍体鳞伤,甚至是....覆灭身死吗? 温南方喉头哽咽了一下,指尖微缩,心脏处传来细细密密的钝痛,猝不及防间,差点让温南方闷哼出声。 “多谢先生提点之恩。”林知皇恭敬的站起身,郑重的向守山先生行谢恩大礼。 行完谢恩大礼后,林知皇腰背挺直的傲然直起身,意气风发道:“但,先生,您说的天下人,是指现在的天下人,是无知的天下人。” 林知皇狷狂舒展出自己掩藏在亲和表象下的锐利锋芒,掷地有声道:“先生,我既决定走这条路,就不会惧这条路上的艰险。” “天下人无知,我便叫天下人有知,如此,任何人,任何事,都将不能利用我所庇护的黎民。来向我,伸出屠刀。” 守山先生不知不觉间,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震撼的看着眼前这穿着青色郡守官袍,尚还未及笄的秀美女郎。 无知的天下人? 她想作何? 守山先生脑中,立时冒出四个大字:教化万民。 “您...竟然还有此志.......”守山先生缓缓站起了身,老迈的身躯仿若在此刻注入了新的生机。 “您真的想清楚了吗?老夫刚才说的那些,并非都是妄言,即使您欲教化万民,也非一朝一夕之事,您能一直坚持,不改初心吗?”守山先生涩声道。 林知皇目光坚定的看着在自己面前站起身的守山先生,落字铿锵道:“任何事,任何难,都有它的解决之法。我绝不会将这些艰难与险阻,形成大石,摆在自己之前,让它挡住我登顶之路。” 她,当真乃天生上位者。守山先生看着眼前气势斐然,从容答他所问的铮铮女郎,心底的震撼,难以言喻。 “先生,吾欲救世,并不只是一时兴起。吾会不改初心,一路向前行走,直至终点。天下若没有公道,吾便还天下公道。天下若没有正义,吾便还天下正义。” “此路上若有大阻,您会如何?”守山先生沉声相问。 林知皇疏朗一笑,眸底杀机尽显:“此路上若有阻,吾将神挡杀神,佛挡灭佛,恶来除恶!便是手染鲜血,为黎民曲解所恶,吾亦是不惧!” 守山先生越加震撼的望着眼前的女郎,再是说不出话来。 林知皇端起桌案上早已凉好的茶盏,对守山先生恭敬的敬了一个茶礼,声若珠落道:“只要天下升平,海晏河清,是非功过,就让后世人去评说。” “世人的攻讦又算得什么?”林知皇傲然而笑,侧首望向一边,早已不知何时,停下了煮茶,正眼眸深邃望着她的温南方。 “聪深,跟着本府君这位女主公,以后,你或会被世人攻讦的体无完肤,你惧吗?” 温南方站起身,对林知皇郑重的拜下士礼,坚定道:“愿为主公效死,永不言惧。” 守山先生此时,从震撼中回过神,望向林知皇的眼神中,多了敬意,亦是端起桌案上的茶盏,不顾自己乃是长辈,对林知皇敬服的敬了一个茶礼,叹道:“府君大人有此心志,未来天下,当有您一席之地!” 屋外蝉鸣,晴空万里。 世道如雨,分分离离的绪乱从空中下落后,虽会有砸落之伤,但总会汇流成河,润泽黎民。 第516章 刺头随边弘,舒孔儒请见 炎炎的烈阳,高悬在碧空当中,刺眼的光,如利剑般射到大地上,地面仿若是要起火了般的灼热,空气中,都蒸腾出了雾花。 林知皇在自己院中的书房,检查完两个妹妹作业,留下黄琦锦继续教习两人习字后,便撇下了怨念万分的林婉娘,和对自己依依不舍的林珍娘,去了集体办事的大书房。 至随边弘投效了林知皇后的第二日,他便也在此书房内得了一张书案,正是肖旗此前空下的那一张。 林知皇今日一进大书房,便发现书房内气氛不对。 林知皇走至上首的书案前坐下,含笑对怒瞪着随边弘的杨熙筒道:“判听这是怎么了?聪渊都要被你盯出洞来了。” 管福庆听林知皇如此问,拱手忍笑道:“杨贤弟历来最早来大书房办公,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杨贤弟推门入此书房时,竟好似触发了何机关,门门竟是砸下不少翘头履,咳。” 管福庆说到这里,有些忍不住笑了,连忙咳嗽一声,来掩饰自己失态。 温南方淡然的接过管福庆的话头,陈述道:“杨兄猝不及防,被众多从天而降的翘头履当头砸了个正着。此时正有些气闷。” 林知皇闻言,哪还有不明白的,无奈的看了眼正伏案在奋笔疾书,格外努力在处理手头事务的随边弘。 “判听,可要本府君替你去查查,此事乃何人所为?”林知皇看完了随边弘,转头对杨熙筒柔声道。 这事,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是谁干的。 林知皇此时这般相问,潜在的意思,是在问杨熙筒,可需要她这个主公帮他出头。 杨熙筒闻言,收回瞪视随边弘的眼神,拱手对林知皇道:“主公,此乃小事,何须劳烦您费心,判听自会处理妥当的。” 从属间的事,主公若是轻易插手,这事就变了味道,杨熙筒哪舍得让主公难做。 杨熙筒婉拒了林知皇的好意,转头又对正在认真处理手中事务的随边弘道:“随贤弟办事真是认真,日后朝夕相对,还请多多指教。” 随边弘闻言,这才止了笔,漫不经心的抬起头,谦和有礼道:“多谢杨兄夸赞,随某初来乍到,还请多多关照。” “会的,我一定会好好关照你的。”杨熙筒这一句应答之言,仿若是从齿缝间吐出来的。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林知皇头痛的扶额。行吧,你们随意,只要不耽误正事,你们觉得这样相处更加开心,更加能尽早熟悉彼此。 她这个当主公的,也就不掺合这些个人私事了。 不过,随边弘这个刺头,她还是得找个机会,削一削他的尖锐之气 随边弘注意到林知皇望向自己若有所思的眼神,桃花眼微闪,慵懒的对林知皇勾唇一笑,而后又开始伏案认真处理手上的事。 林知皇将郡内户籍管控梳理一事全权交给随边弘处理,别说,随边弘还真的是很忙,办事也认真仔细,已经连续十天工作六个时辰以上了。 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多精力’睚眦必报‘的。 春夏在此时,走了进来,对林知皇禀报道:“舒孔儒在外请见。” 林知皇听闻舒孔儒来,眼神立即从随边弘身上撤回,欣喜道:“让他进来。” 春夏应诺退下,随后将舒孔儒引入了大书房。 舒孔儒进来便对上首书案前端坐的林知皇拱手行礼:“主公。” 林知皇见到满头大汗,连衣裳脖领子都被汗湿透了的舒孔儒,立即出言关心道:“流清,外面竟然如此热?可要歇会,用些冰再回话?” 舒孔儒连连摆手,从袖袋中掏出一物,满脸放光的喜道:“主公,‘纸’做出来了。” “哦?”林知皇闻言,面上亦是显出喜色,立时从书案前站起身,向下首行去。 大书房内其他人见状,也都各自停了手上的事务,向舒孔儒看去。 舒孔儒见林知皇起身向他行来,立即将手中拿着的粗竹筒,上面的塞子拔下,从其内小心的拿出一沓卷起来的纸。 林知皇接过舒孔儒递来的纸,满面惊喜的摸了摸:“没错,是纸,本府君的财政来源,可算是有着落了。” 温南方、随边弘、杨熙筒、管福庆等人见舒孔儒拿出如此洁白的书写之物,一时之间都被吸引了,起身向林知皇与舒孔儒所站之处围拢了过来。 然后,林知皇就成了圆圈木桶里最短的那一块木板,在一众高个子间,短的可怜。 林知皇:“.........” 被从属们意外遮住了光的林知皇郁闷了。 林知皇故作镇定,若无其事的往旁边移动几步,想找到可清晰视物的光亮。 一众从属间,倒是随边弘先发现林知皇此处尴尬,轻笑一声,懒散的侧身,将光亮又给林知皇打开了。 林知皇:“.........” 啊,这种窘迫,还是被人察觉了。 这种体贴,她林知皇一点都不想要。 林知皇没忍住,抬眸暗瞪了体贴的随边弘一眼。 随边弘桃花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之色,明显对林知皇这一眼,很是不解。 林知皇收回眼神,暗在心底调整自己对身高的自卑。 没事,她还小,她还能长的。 林知皇抖着唇,给自己立下沉痛的长高誓言。 第517章 众人议纸 林知皇也察觉到众人误会了,遂清咳一声,将手中的一沓卷纸分开,给周身的几人,一人递了一张,将众人的注意力从随边弘身上拉回来。 温南方从林知皇手中接过纸后,细细用手指摩挲纸面,而后声线蕴淡平和的评价道:“此纸,观之倒是比灰黄发暗的‘絮帛’更为洁白。” 随边弘接过了纸,便将刚才之事抛诸脑后,将手中的纸扬抬起来,对着窗外透来的光,仔细的观察了半晌,懒声道:“不止,此物表面光滑紧实,应比‘絮帛’聚墨,乃上品的书写之物。” 管福庆则比较务实,转身走回自己的书案前,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而后惊喜道:“书写流畅,果然比之‘絮帛’更易聚墨,好物!好物!” 杨熙筒则曲指弹了弹手中之物,听它发出脆耳的簌簌声响,对手中之物爱不释手起来,一时也忘了早上鞋履袭头的不愉快,双目放光道:“此物看似柔软,却有股劲透不折锐意,却乃好物。只要乃从文之人,见此物,定会喜之。” 舒孔儒见林知皇身边聚集的能人,皆对纸评价颇高,面上也浮出荣色,兴奋道:“此纸,书写起字来,甚为美观。文士们得此物,必会将‘絮帛’弃之如敝履。” 此物一旦出世,定会受天下文人所追捧,又乃消耗之物,财源必将广进。 后面,就是他舒孔儒向主公展示他真正的才能之时了,他要成为主公的钱袋子。 林知皇给手下几人发了纸,便转身又走回了上首书案前坐下,招来身边伺候的奴仆去取些冰水来,然后静听书房内其他几人就着纸,相互讨论开来。 舒孔儒向林知皇献出了纸,又得了林知皇的夸赞,此时见林知皇走回了上首位坐下,这才仔细观察起书房内其他人,意外的发现,这集体办公的大书房内,又多了副生面孔。 随边弘察觉到舒孔儒在打量他,慵懒的放下了手中正高举细看的纸,转身洒脱的向舒孔儒点头示意,很是谦和有礼。 舒孔儒见随边弘面容俊艳瑰丽,与清雅如谪仙般的温南方气度各有千秋,不必多想,就知此人定也是上品世家门阀出身。没有底蕴的寒门,可培养不出来这般模样气质的人来。 舒孔儒眼眸微凝,主公,招揽人才的速度,当真是不容小觑。看来,他舒孔儒必须要尽早做出一番成绩来才是,以免被后来者,褫夺了主公本该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舒孔儒心里如此想着,也对随边弘略微点头示意,算是打过了招呼。侍从于此时依林知皇之命,奉来了冰水,呈给了舒孔儒。 “流清,一路行来,外面酷热,还是先用碗冰水,降了热气再细谈。”林知皇含笑对下首的舒孔儒道。 舒孔儒感动不已,拱手向林知皇谢恩,而后接过侍从呈递过来的冰碗,一口饮下,这才觉得快冒烟的嗓子舒服了些。 “舒兄,此物造价几何?”温南方用手指摩挲着纸面,见舒孔儒此时已用了冰水,拭去了额上的热汗,缓声相问道。 “极低,如今‘絮帛’的造价,是此物的千倍万倍。且造‘纸’的原料易得,不如‘絮帛’需要蚕茧漂絮,数量有限。纸比之‘絮帛’可源源不断生产。”舒孔儒的声音中难掩激动。 随边弘、管福庆与杨熙筒闻言,有些难以置信。此物在他们看来,要比颜色昏黄发暗,易皱易折的‘絮帛’看着美观好用甚多,竟是没想到,造价如此之低。 “好物!好物!”管福庆最先反应过来,笑眯了眼,满面红光。 “钱有了,钱有了!”杨熙筒亦是鼓手,连连叫好。 因为林知皇如今大肆在离仙郡免费为百姓安装水车,所以离仙郡如今的财政,已是有些捉襟见肘。 杨熙筒与管福庆主掌政务,早对此事心焦不已,但林知皇曾信誓旦旦的与他们说过,已有解决之法,他们也不好着急追问,允自对财政一事格外上心。 此时主公手中握有纸之一物,离仙郡的财政还有何忧? 温南方却很是稳的住,在一众道贺声中,出言轻声提醒林知皇道:“此物虽好,但此时却不宜暴露此物。以主公目前的势力,尚不能真正守住此物。” 林知皇将目光转向温南方,有些不解温南方为何会出言反对他们此前已商定好的事:“如今本府君还尚隐蔽在鲁王势力之下,鲁王手握重兵,行事霸道自专,无人会轻易来招惹于他,来硬夺此物。” 温南方摇了摇头,目色沉静的对上林知皇的视线,肃声道:“那来强夺之人,若是鲁王呢?” 此前温南方听林知皇描述‘纸’乃‘絮帛’替代之物,因未见过实物,只知造此物的原料乃是易得的竹子,比不得制造‘絮帛’的原料乃蚕茧漂絮珍贵。 所以,温南方之前一直以为此物造出来,虽乃替代‘絮帛’之物,品质应该是大不如‘絮帛’的。故而,只将它当做了劣质之物,仅供敛财之用。倒也能让那些贫寒之家,可用的起书写之物。 倒是不想,纸这一物造出来,成品实物,会如此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温南方既喜且忧。 管福庆闻得温南方此言,此时也从纸上移开了目光,略微冷静了下来,凝重道:“温郎君说的不错,此物和水车不同,水车坐落于一地,世人都讲究眼见为实,所以若非故意宣扬,则很难传播出去,因大多数人未见过水车实物,便是听到传言,也大多会不信。” 杨熙筒也被点醒,热情稍退,放下了手中的纸,点头补充道:“然而纸却与水车这物不同,此乃日常所用之物,又是美物,若是大肆贩卖,传播开来的速度,将会非常之快,是瞒不过他人,更瞒不过鲁王的。” 林知皇见自己手下三人都如此说,沉吟起来。 随边弘此时也开了口,声线慵懒道:“此物动人心,反正若是随某看到此物,定会不择手段,也要查出此物来源,并将其据为己有的。” 随边弘此话一出,几人都抬首看向了他。 随边弘见众人看来,摊了摊手:“随某讲的乃是实话,不过以自身作比,何故如此看随某?” 温南方此时站在随边弘那边:“师兄说的不错。主公,莫要小瞧强权之人的贪心,大到诸侯王与世家,小到豪富乡绅与盗匪,但凡他们看到好物,定不会罢休,恶心的手段,将会层出不穷。” 随边弘见林知皇不说话,又漫不经心的补充了一句:“您可能还会因此,过早的暴露于人前。如今您势力还未大成,手中掌有此物,若被他人发觉,只会引得他人群起而攻之,加速被灭亡,还请您谨慎,莫要掉以轻心了。” 管福庆与杨熙筒此时亦是闭嘴不再言其他,显然也是赞同随边弘此话的。 第518章 舒孔儒的商道 林知皇闻言,沉吟了片刻,而后对紧张看着她下决策的舒孔儒道:“控量向外贩售此物吧。” 舒孔儒在此物上耗费了不少心血,不希望贩卖此物暂且搁置,拱手虚心地请问:“主公,此话何意?” 林知皇泰然一笑道:“我们控量向外贩卖,不让他人察觉到此物乃是从离仙郡内流出的便可。流清,你可有番域贩货的商路。” 舒孔儒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林知皇的意思,眼眸一亮道:“主公可是想用障眼法,让他人以为此物,乃是从番域贩售入大济的?” 林知皇见舒孔儒闻弦音而知雅意,颔首道:“不错,我们少量高价的向外贩售此物。将’纸‘包装成华贵之物,借番域的商道,往大济贩卖此物。” 舒孔儒默想了会,兴奋道:“主公高明,此法,亦可来财,且针对的售卖人群,全是豪奢的门阀世家,所拢钱财,必也不少。” 主公这是准备将纸这物当做宝石丝绸等名贵之物往外卖啊? 这岂不是骗钱? 舒孔儒立即发挥他那颗商人的精明取财头脑,笑逐颜开道:“纸这物比‘絮帛’品质好太多,可比作墨中的最上等的金墨。可给造出的纸,熏上各类香味,再用美观的木匣装之,将其包装成番域来的珍品,往大济境内贩卖,恐是更能一本万利。” 在场之人,除了舒孔儒兴奋的满脸通红,其他众人,皆都面显难言之色。 林知皇一看众人的脸色,就知他们在想什么,好笑道:“你们可是觉得此法太过奸商,属于哄骗他人钱财?” 温南方整理了一下自己道德标准,淡声回话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主公此法并无不妥。” 管福庆亦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容,拱手道:“此乃愿者上钩之事,谈何哄骗?” 杨熙筒也立即表态道:“此法既能规避隐患,又能赚得可解燃眉之急的钱财,乃妙策。” 随边弘摸了摸鼻子:“...........” 林知皇见随边弘不说话,就知他对此事甚为看不惯,含笑道:“聪渊,你可知你上次拿出来的,言一小块海盐价值,就堪比此重量的黄金。它的实际价值,到底为几何?” 随边弘一愣,倒是不知林知皇此时为何提此事,但仍是拱手作答道:“此海盐块乃番域进贡之物,因无苦涩之味,十分稀少,故而价值颇高。” “非也,此物,在番域,一袋米,便可换一袋此物。”林知皇含笑道。 林知皇此言一出,除了经商的舒孔儒,其余人都面露诧异之色,显然不信。 随边弘俊秀的眉尾微挑,脱口而出:“这如何可能?” “这如何不可能。”舒孔儒自信的微微昂首,含笑接过话头,准备帮主公解答众人此问。 林知皇见舒孔儒接过话头,莞尔一笑,对其挥手,示意他来为众人解此问。 舒孔儒笑对林知皇拱手,见众人都向他望来,也先不急着讲经商的道理,而是先绘声绘色的讲起了自身经历:“舒某此前去过番域,在那里,我曾用一斗米,换过一颗价值千金的宝石。” 果然无奸不商。 众人听着,此时虽未说话,但看向舒孔儒的眼神,明晰的透露出此意。 舒孔儒对众人的此眼神丝毫不在意,继续道:“舒某见生意如此划算,只觉占了便宜,于是便又与那番人交易,用了自己所带的一石粮,在他那处,换了一袋子的此种品相的宝石。” 书房内的人一时皆听住了。 杨熙筒迫不及待地问道:“后来呢?后来如何了?可是有埋伏?他将如此贵重的宝石,贱价换给了你,可是留有后手?因为那处是番人的地盘,后面或是偷,或是抢,又将那袋子宝石抢回去了?” 舒孔儒唇边的笑露出些痞气,轻声回道:“起初舒某也如杨兄所想一般,时时刻刻提防着,就怕他们会来偷抢于我。” 管福庆惊疑:“难道并没有?” “对,舒某怀揣着宝石,安然的走出了那片地界,那地的番人果是真心与我交易的。” 杨熙筒奇道:“番人都如此蠢么?” 舒孔儒颇为不羁的一笑:“非也,恰恰相反。蠢的人,乃是舒某。” “舒兄用一石粮,换了一袋子价值千金的宝石。还蠢?”随边弘潋滟的桃花眼微眯。 舒孔儒也不再卖关子,讲了故事的最后:“对。舒某在那位交易过得番人眼里,是蠢的不可救药之辈。就像我们此时,看那位番人一般。” “为何?”杨熙筒更奇。 “因为在那处,那些宝石并不值钱。甚至连一小袋粮的价值都不值。那些宝石,对于那些番民来说,是裸露在河床上的随处可见的石头。而我这外地闯进来的蠢人,则用了一石珍贵的粮食,向他们换了这无用之物。” “后来舒某才知,这些被商人们言为稀缺的宝石,其实并不稀缺。只不过是在大济,并没有此类宝石。所以,先发现此宝石的商人,故意只拿少量的此种宝石,向大济贩售,以此来让人觉得此物珍贵。” 这就和主公刚才提议的’纸‘的贩售之法类似。 在场听故事的人,皆都反应过来,舒孔儒讲这个故事的用意了。 此法,非是奸诈哄骗,而是惯来就有的行商手段。 舒孔儒话音不停,继续在几名世家郎君身上洒盐:“毕竟,时下的世家贵胄,讲究物以稀为贵,讲究物以稀为尊。我们这些靠跑商,豁命出去赚钱的商人,可不得投其所好。才能赚得大钱?” 舒孔儒此话一出,除了非是世家出身的管福庆,其余在场三人,皆都面色难看起来。 因为此前,他们家族,包括他们本人,都追逐过这种稀缺。 如此说来,他们以前,岂不是皆都被商人当做傻子糊弄过? 主公现在,亦是要用商人之法,去糊弄大济所有世家,让他们心甘情愿掏银钱,让她财似云来。 他们已经能预见’纸‘这一物,能如何让世家的那些文人墨客们痴狂了。 舒孔儒想到商人一直被世家所看不起,不由借机,说了自己内心的看法:“世家贵胄们,总看不起我们这些行商之人。但在我们商人眼里,世家贵胄却都是待宰的肥羊。” 舒孔儒用最着谦和的话语,说着最极具嘲讽的话:“这些看起来高高在上的肥羊们。他们格外的傻,格外的不食肉糜。他们的钱,亦是格外的好赚。赚他们的钱,我们商人虽是点着头哈着腰,但于心里,却一直在嘲讽于他们自以为是的傻蠢。” 温南方:“.........” 嗯,舒兄此话说的颇有针对性了,看来他平时甚是对我有所不满。 杨熙筒:“..........” 此人是在报复我们此前对商人蔑视? 随边弘:“.........” 突然觉得以前爱喝的海盐茶,瞬间不香了。 管福庆:“..........” 这个商贾出身的舒孔儒,看来也不是泛泛之辈了。主公收的从属,不管出身有多杂,只一点,是甚为统一的,那便是,皆乃有才能之子,绝无泛泛之辈。 林知皇头疼的扶额:“.........” 这也是个刺头。 看来舒孔儒对世家子弟成见,是颇深了。 她收的从属们,性格怎么都如此难搞?就不能有个能省心的嘛? 第519章 林知皇带从属们破冰之行 林知皇见从属们间气氛剑拔弩张,一拍案桌,肃声道:“好了,都莫要以己之长,比他人之短。相互谦逊相学,才能取长补短,避开固步自封,明白吗?” “是。” 林知皇如此发话,书房内互相不服气的众人皆有所悟,各自收回落在对方身上的眼神,拱手对上首的林知皇受教的称是。 “商道之事,今日便讨论到这里。” 林知皇见众人一点就透,也知适可而止,便也收了面上的肃色,一锤定音道:“商道一事上,流清乃能者,其内门道颇多。借道外番商路贩’纸‘一事,就如此办。” 书房内众人闻言,又皆都态度恭敬的齐齐拱手称是。 “流清,此事本府君便全权交由你处理。” “诺!” “流清,切记,行事小心些,莫要露了蛛丝马迹,让有心人查到了此物乃出自离仙郡。” “流清定将此事办的天衣无缝。”舒孔儒以士礼立誓。 云卷云舒,烈阳当空。 至那日书房之争后,林知皇的从属们,便开始了在各个方面暗暗较劲,互争长短,皆不肯落于人后。 加时办公那是平常之事。 搏她眼球之事,更是层出不穷。 然后,林知皇就发现,原来需三个月才能处理完的事,这些家伙们,竟然一个月就处理完了。 看着下属们熬出的黑眼圈,林知皇知道不能再让他们如此暗中较劲下去了,即便这是良性竞争。 再放任他们以处理公事的完美度做相互较量的依凭,林知皇怕他们有朝一日会卷死在公务之上。 人才可不是这么用的,任意折损一个,林知皇都是要心痛死的。 林知皇为怕他们再互相内卷至身体健康有损,林知皇让黄琦锦准备了一次集体的游山玩水,顺带将守山先生也一起带出去了。 准备让从属们之间的关系,以娱乐,达到强制性的破冰。 离仙郡外有一座丰华山,山清水秀,内有瀑布溪流,乃美景盛地,游山玩水之地,林知皇就定在了此处。 因为林知皇要带手下从属们集体出去游玩,为确保林知皇的安全,花铃提前一日便带了千余青雁军对丰华山进行清场,并在此山周围布置防卫。 游山玩水了一天,对破冰确实有奇效,这不,都是胸有丘壑之人,彼此之间熟悉对方的性格与人品后,慢慢的便三三两两的攀谈开了,各自聊起了自己所见闻之事。 林知皇暗中细观发现,此次破冰中,舒孔儒或成最大赢家。 舒孔儒这家伙太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面皮又厚,拿得起,放得下,一天下来,让人完全忘了他此前所说的世家皆乃’肥羊‘的厥词,竟是和每个人都相处的不错。 夜晚,山风徐徐,凉爽送风,林知皇一行人在一处小溪旁,扎了几处营帐。 营帐中心升了一处篝火,篝火之上,有一只全羊,正油滋滋的在火上转烤着,冒出阵阵香气。 篝火旁,围坐了一圈人。 林知皇与守山先生坐在上位,温南方、随边弘、杨熙筒、管福庆、江越河、舒孔儒、王题、忽红、花铃、黄琦锦、胡三等人则随意的在篝火旁围坐了。 难得惬意,大家三三两两的围在篝火旁聊着小事。 林知皇见大家氛围正好,为了更好的破冰,让人上了酒,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王题玩性最大,一听此话,便率先发问道:“主公,真心话大冒险?是何游戏?” 林知皇面上笑容四起,亲自都讲了真心话大冒险的规则。 大家一听,颇觉有趣,除了守山先生与温南方摇头表示不愿参加此游戏,其余人纷纷言可。 最后,这两人在大伙的起哄下,也被迫加入了此游戏。 林知皇笑着让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指针转盘拿上来。 第一局,指针转到了林知皇问杨熙筒。 林知皇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杨熙筒想了会:“真心话。” 林知皇笑问:“此处人中,判听最是羡慕谁?” 杨熙筒脸一红,眼神不自觉得就飘到了随边弘身上。 随边弘接收到杨熙筒的眼神,懒散之态微僵,心里一下闪过甚多念头。 杨熙筒想了下自己的酒力,委实喝不下半壶酒,只得声若蚊蚁道:“羡慕随边弘。” “为何?”王题简直难以置信,不是说杨熙筒与随边弘甚是不对付吗,随边弘这浪荡子有什么好羡慕的。 众人也好奇。 如果是老玩家这个时候应该就会喊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奈何杨熙筒不是。 于是,杨熙筒在大家的追问下,脸微红的继续答道:“头发,熙筒羡慕他柔黑顺滑的厚发。” “噗...”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杨熙筒此答一出,篝火边围坐的人皆忍俊不禁肆意大笑。便是连守山先生也抚须大笑起来,场面一下便闹开了。 第二局。 转到舒孔儒问守山先生。 舒孔儒有礼的对守山先生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守山先生自认为没有什么不可答的,淡然抚须道:“真心话。” 第520章 随边弘与江越河冰释前嫌 舒孔儒眼中闪过丝恶劣之色,扫了眼坐在篝火对面的温南方与随边弘,意味深长的笑问道:“敢问先生,是否有好观美物的癖好?” 舒孔儒此言一出,篝火边笑闹的众人一静,都屏气凝神看守山先生如何作答。 林知皇亦好奇的望向守山先生,看他如何作答。 舒孔儒此话的意思,翻译成现代话简单来说,就是在问守山先生是否乃外貌协会会员。 看收的这些个亲传弟子,一个个长的.....可真是......不俗啊...... 啧啧...... 舒孔儒如此一问,林知皇倒也有此好奇,转眸看向了面容微僵的守山先生。 毕竟到目前为止,她见到的三聪,确实皆长得十分不俗。 温南方尴尬的清咳了一声,随边弘则摸了摸鼻子,开始想其他几位师兄弟的长相,而后,望向师父守山先生的眼神,也有了几分怀疑之色。 守山先生掩嘴战术性的咳嗽了几声,目光飘向了那只要不如实回答,就要接受惩罚,喝下的一大壶酒,最后只得叹了口气,面有窘迫道:“然也。” 守山先生竟然承认了。 周围人先是一静,而后又爆发出嘈杂的哄笑之声。 杨熙筒此时也不觉得自己刚才被人问出心中隐秘丢人了,拍手跳了起来,怪叫道:“我师父曾经说您好视美物,我还当他胡说八道,原来竟是真的啊。” 王题还是很维护自己师父守山先生的,立即也跳了起来,怒瞪周围人道:“圣人都还有癖好呢,师父不过是好视美物,谁人不是如此?有什么好笑的,都不许笑!” 守山先生窘迫以袖附面:“云林,快坐下。” 忽红笑毕,粗声提醒还在为守山先生出头的王题,朗声道:“王题,这回你该知道守山先生为何不收你做亲传弟子了吧?” 忽红此问,又让周围人轰然大笑起来。 王题其实长得不差,虽比之温南方与随边弘的长相是差了些,但也是朝气俊美的,此时被忽红这么一说,众人再看王题四处跳脚维护自家师父的模样,更是分外好笑了。 王题被忽红这一提醒,为守山先生争辩的声音一顿,豁然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守山先生道:“师父,您.....您....您竟然因为是此原因才不收题为亲传弟子的........” 就在众人以为一场哭嚎即将来临之际,王题竟是出人意料的喜笑颜开起来,一头扎入了守山先生怀里。 王题从怔楞的守山先生怀里抬起头,双眼放光道:“师父,一直以来,是题误会您了。题还以为您是因为嫌弃题蠢笨,才不收题为亲传弟子的,没成想,竟是因为相貌之因。题现在才明了,终于释然了。” 众人:“..........” 你就没想过,守山先生不收你为亲传弟子,不俊美和蠢笨,你两样其实都占了么? 王题抱着尴尬非常的守山先生正美着,第三局开始了。 花铃问温南方。 花铃有些悚温南方,一改平时的男儿气,气虚的问:“先生,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温南方想了想前面两人的窘迫,淡然道:“大冒险。” 花铃一时倒是没想到如何让温南方大冒险,僵在了原地。 黄琦锦就坐在花铃身旁,想到主公平时习武时被温南方毫不留手打出的淤伤,娇美的脸上泛起逮到机会的兴奋之意,立即附身与花铃耳边,小声给她出主意。 花铃听了黄琦锦的主意后,连连摆头,摇的好似拨浪鼓。 众人不由好奇起来,屏气凝神等花铃说出让温南方做的大冒险。 管福庆笑着宽慰花铃道:“莫要顾虑,既然是游戏,就得遵守规则,守山先生都如实作答参与了,还有何可顾虑的?” 管福庆此话,立即引起一众人的附和。 花铃闻言,也不再纠结,闭眼道:“温先生,还请你站起身,扭臀三下,步履妖娆的走至守山先生面前,向先生言’我与随郎君孰美?‘。” 花铃此话一出,众人爆发出惊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咳......”杨熙筒笑的最是激烈,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个好歹。 林知皇正在喝奴仆端上来的加了茉莉叶煮过,去腥了的羊奶,乍然听到此言,差点将口中的羊奶喷出。 这伙聪明人,可真是立即就掌握了玩真心话大冒险的窍门呐。 非是老玩家,可想不出此整人的办法。 温南方面上晕出薄红,一言不发,仍是君子端方的盘膝坐着,默默地拿起膝边的酒坛,仰头就喝了大半壶酒。 众人见温南方喝酒认罚,对没看到温南方做大冒险,唏嘘扼腕不已。 第四局。 江越河问随边弘。 江越河目色沉沉的看着随边弘:“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随边弘懒散的答道:“真心话。” 江越河:“你是真心投效主公的吗?” 江越河此问过于严肃,且直言道出了自己对随边弘的不信任,刚才还热闹沸腾的气氛,因为江越河此问,霎时变得冷肃起来。 随边弘桃花眼微眯,毫不迟疑的答道:“自然乃真心。” 虽然此前他投效时,还有几分被胁迫的缘故在里面,让他不得不作此选择,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随边弘已完全看清林知皇之志,略微有些摇摆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倒向了林知皇。 江越河见随边弘做答时神色认真,便知他并非虚言,也很是磊落,为自己刚才的无,端起了手边的酒壶,豪气云干的将整壶酒一饮而尽,而后将空壶往头上倒去,向随边弘颔首,以示赔礼。 因为江越河喝酒赔罪的豪迈行为,刚才冷场的气氛再次热络了起来,随边弘也慵懒的笑着对江越河回了一礼,此前两人间的矛盾,在此刻尽散。 林知皇见此,欣慰一笑,更觉此次集体游玩之行,没有白办。 第五局。 随边弘运气背,又是他被指了。 杨熙筒问随边弘。 杨熙筒兴奋不已,高声问随边弘:“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随边弘见是杨熙筒,郁闷的摸了摸鼻子,想也不想便答:“真心话。” 杨熙筒见随边弘选了真心话,有些失望。 坐在杨熙筒身边的管福庆此时凑到了杨熙筒耳边,为他出谋划策。 杨熙筒听了管福庆的建议,不自觉的嘿嘿笑出声来,看向随边弘的眼神,透出些不怀好意。 第521章 随边弘问守山先生 杨熙筒恶笑着问:“主公在与你谈重要的事时,你突然腹内剧痛,已是忍耐不住,放出了臭气,且不立即出恭,便会污了衣物,你会如何机智的向已闻到臭气的主公请去?”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周围众人不用听随边弘的回答,只听这问题,脑中想象那场面,便哄笑开来。 随边弘唇角勾出的慵懒弧度被此问拉直,桃花眼中闪过怒色,一字一顿道:“不可能出现此事。” 管福庆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随贤弟,这都是假设,不必考虑会实际发生的状况,你只需回答问题便可。” 周围众人再度起哄,嘲讽随边弘乃玩不起之辈,让他快快答了此问。 随边弘忍怒想了想,委实不想回答,拿起一边的酒壶,自认罚的喝了起来。 随边弘这次认罚,众人也是哄笑,此问不论随边弘答与不答,想要的效果都已经达到了。 杨熙筒只觉出了此前那口恶气。 林知皇见状,无奈笑着摇头。 第六局,王题问林知皇。 王题兴奋的满面红光:“主公,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林知皇见是王题问自己,有些头疼的抚额。 这家伙就是个没有分寸的,怎么就运气背的转到了他来问自己。 林知皇想了想随边弘刚才被人起哄的假设问题,在众人的目光下,言道:“大冒险。” “.........”早已想好问题的王题瞬间萎了。 守山先生此时却向王题招了手,王题眼眸一亮立即附耳到师父唇边。 守山先生先生对王题说了什么,王题立即眼眸大亮,直起身便对林知皇道:“还请主公选一个在场您最喜爱之人,将您手中那碗还未喝完的羊奶,喂那人喝完。” 这个大冒险很是奸诈,相当于真心话。是在问她林知皇这么多从属中,她最是喜爱谁?乃陷阱问题。 果然,王题此问一出,在场之人除了守山先生,皆都目光灼灼的向林知皇方向看来。 这种引战问题,林知皇如何能答? 守山先生含笑抚须道:“刚才有人喝了罚酒,林府君此次可不能喝罚酒了。” 守山先生,原来你是这样的守山先生?! 蔫坏! 您的弟子性格都这么有个性,果然不是偶然。 徒类师,此话是不错的。 林知皇欲哭无泪,环视了周围一圈,在周围众人希冀的眼神中,端着羊奶碗站起了身。 一个属下都不能选,选了就是雷。 林知皇最后将目光定在了守山先生身上,机智的将手中的羊奶碗双手奉给了守山先生。 守山先生见林知皇将羊奶碗奉给了他,先是一愣,而后抚须哈哈大笑:“林府君最喜老夫?” 林知皇笑眯眯道:“自然,守山先生声名远播,晚辈敬喜于您。” 周围其他人虽有些失望自己落选,但到底觉得自己输给守山先生是服气的,一场争风吃醋的大战,就这样被林知皇消弭于无形。 第七局。 温南方又被指了。 胡三问温南方。 胡三清咳一声:“温先生,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温南方有了前车之鉴,淡声答道:“真心话。” 胡三想了想,问:“守山先生和主公同时遇险,你会救谁?” 随边弘闻言,扫了胡三一眼,心道,这人看着粗犷,所问的问题倒是刁钻。看来平日对师弟也是有意见的,此时逮着机会,光明正大的来给师弟下绊子了。 随边弘饶有兴致的转头,看温南方如何作答。 其他人也是好奇,静听温南方作答。 温南方沉吟了片刻,墨眸深邃望向了坐在上位的林知皇,随心答道:“主公。” “哈哈,倒是看不出,温贤弟才是最会博主公喜爱的从属啊。”管福庆立即调侃出声,为温南方解围,以免他人说温南方有主忘师。 林知皇亦笑着解围道:“聪深可是觉得本府君弱于守山先生,才会如此答?” 随边弘漫不经心的接话:“主公还挺有自知之明。” 随边弘此话一出,众人注意力转移,全部开腔嘲讽竟敢嘲讽他们主公的随边弘。 守山先生却是丝毫不介意此事,转头对温南方认可的一点头。 弟子温南方既然已有投效之主,凡事自然是要以主公为重的,这才不愧为他亲自教导出来的弟子。 第八局。 随边弘问守山先生。 随边弘笑道:“师父,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守山先生含笑道:“真心话。” 随边弘潋滟的桃花眼微闪,坐正身子认真问:“您如今如何看鲁蕴丹?” 守山先生听随边弘提到鲁蕴丹,面色微变,半晌后涩然道:“他之取舍,为师并不认同。但论其人品,并非恶人,亦非小人,世人如今对他多有误会。聪远乃心有所坚之辈。野心有之,恒心有之。未来天下,当有他一席之地。” 因为此问,场面一下变得严肃起来。 后面大家也都没有了玩闹的心思,林知皇见场面肃静,见今日也玩闹的差不多了,便出言结束了此游戏。 因为刚才的游戏,林知皇的从属们之间也算对彼此性格都有了了解,关系很是进了一步,后面众人围着篝火用餐时,皆都其乐融融。 唯有守山先生与随边弘还有温南方,因为最后那个真心话,直至此行结束回到郡守府,兴致都始终不高。 林知皇将这些看在眼里,也是无法,任何宽慰都是虚言,只能做视而不见,等他们自己平复心情。 守山先生的弟子,或是为自身为主,或是辅佐他人为从,以后,是避免不了,因为各自立场问题,相互为敌的。 昔日那些惊才绝艳的少年郎君,齐齐汇聚在守山书院内求学的静好时光,将是一去不复返的美好。 至吴奎的铁骑,公然持刀踏破大济最高求学胜地守山书院的大门起,腥风血雨,将不会在这些学子中平息。 第522章 喻轻若代掌喻家家主位,林知晖的消息出 林知皇带着众从属游山玩水而回后,送守山先生去往茁州之行,便提上了日程。 林知皇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此行由温南方去。 一月前,林知皇收到了符骁那边传来的结盟信,双方一拍即合,两人通过书信,正式达成了结盟。 林知皇与符骁达成结盟后,符骁也很是大方,大开方便之门,增加了离仙郡的军户之数。 因此,近日,林知皇已顺利将她隐匿在广山上的兵马,遮蔽于鲁王之眼,正式编入了军籍。 林知皇也投桃报李,承诺与茁州结盟期间,定与此地井水不犯河水,且会帮茁州那边打消鲁王此时对他们的觊觎之心。 今日,林知皇接到了胡三传来的茁州线报,齐氏有女齐雅,巾帼不让须眉,掌军为将,亲携齐氏三万兵马,代表茁州齐氏,去往衍州讨伐携兵叛逃齐氏,为祸茁州,阿谀窃国之贼吴奎,而转道成为衍州州牧的蒋幻威。 齐氏女齐雅,此行出兵,还带上了与蒋幻威之间身负血仇的五名义子。 林知皇听到此消息,心中暗有思量,若不是之前便知晓齐雅也是行那惨无人道的义子营事件的主事人之一,光是听到此时的消息,林知皇对齐雅此人还是钦佩的。 然而,凡是因自身私欲,而主动去肆意掀起血腥的人,林知皇历来无甚好感。 故而,林知皇对胡三传回的此消息,只做了局势上的分析。 尽管她此时已与茁州结盟,也未对齐雅这巾帼不让须眉之人,起任何结交之意。 正巧,今日喻轻若与比列的信,也传了回来,他们一行人已安然抵达了茁州。 目前,喻轻若已在比列的护送下,安全的回了喻家,开始暗中筹谋代掌喻家家主之位。 比列则在保护喻轻若安全之余,开始暗中查探林知晖与忽叟的消息。 林知皇接到喻轻若与比列的平安信,想了想,回了一封信给他们,并言明了自己已与符骁结盟之事,告知两人行事可不必再低调,怕惊动此时在茁州为主的符骁了。 并让喻轻若与比列两人,若遇到委实处理不了难处,或可携她手信,求助于符骁。 茁州州城。 喻轻若与盛京鲁家大郎君和离后,时隔半年才归家之事,果然遭到了代掌家主位的庶大伯,以名节有瑕而向她发难。 喻仁远痛斥和离半年,却在外面不归家的喻轻若乃不贞不洁之女,要以此由将喻轻若除族。 喻轻若如何能承认此话,避重就轻,只言和离归家途中,正遇叛匪动乱,因此寻了一处安全的地方暂住,等离仙郡的乱象平复了,才启程回家,故而耽搁了些时日。 喻轻若驳回了庶伯喻仁远的攻讦后,气势汹汹的反向喻仁远发难。 喻轻若言明嫡庶,直言她如今既已和离归家,在她爹喻家家主喻寒庆,失踪不明的情况下,她作为爹的唯一的嫡女,才是最名正言顺,该代掌喻家家主之位的人。 喻轻若此言一出,在喻家激起了千层浪。 喻医世家中,在家主喻寒庆失踪近一年的时间里,虽有不少人,已倒向了代掌家主位的喻仁远,但仍有不少喻寒庆的旧部,对其不从,是以近年来,被打压的不轻。 喻轻若此次回来,欲推倒庶伯喻仁远夺位,倒正好给了他们翻身的机会。 是以,喻家内部以前乃家主喻寒庆旧部的这些人,此时也顾不得喻轻若是否乃是女郎,只道她已和离,就不再是外嫁之人,而是喻氏嫡脉嫡女,以此为契机,与喻仁远那方之人,打起了擂台。 喻轻若因此一举成为喻氏此代,最为有资格继承家主之位之人。 旧部们想翻身,更是铆足了劲一意只想推举喻轻若上位,将喻仁远这阴毒小人推下家主位。 喻医世家代掌家主之位的争夺,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庶伯与嫡侄女争位,此事在茁州州城内闹的沸沸扬扬。 百姓们最是爱热闹,天天都会探听从喻府内闹出来的笑话。 此次喻家争位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不是喻轻若以一女身,与庶伯争位,而是喻仁远的两个嫡子,竟然都公然支持他们的堂姐喻轻若代掌家主位,成了其堂姐之势,来痛斥其父德不配位。 喻医世家迅速的被分裂为了两派。 喻轻若与庶伯争夺家主之位时,也没忘了协助比列查探主公阿弟的消息。 最后,他们果然在喻府内查到了蛛丝马迹。 比列在喻家一部曲的手中,发现了林家部曲统领忽叟常用的重剑,此剑虽非名器,但也锻造精良,非是凡品,乃是忽叟惯常用的武器。 比列与忽叟相熟,深知此剑忽叟平时让人碰一下都不肯,定不会相赠于他人的。 比列至发现了忽叟的惯常用的武器,出现在了他人之手,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发现那柄重剑的当晚,比列就着人,将那持有忽叟重剑的喻家部曲给绑了。 连番施刑审问,忽叟身死,林知晖与于弘毅被喻家喻仁远献媚巴结前州牧夫人齐雅,给强送入义子营之事,就此浮出水面。 比列探得此消息,目眦欲裂,立即便带人找到了忽叟被随意丢在乱葬岗掩埋的尸首。 忽叟的尸体早已高度腐烂,认不出全貌,比列是通过忽叟尸首上衣物的独特系结的手法,从而肯定了忽叟的身份。 比列找到忽叟的尸首后,立即便派人去查探义子营内走出那五名贵子的相貌,比列此时只盼大郎君是活着走出义子营的那五名贵子之一。 喻轻若没过多久也知晓了此事,亦是受惊不小,对庶伯喻仁远,更是恨不得抽其筋,拔其骨。 庶伯喻仁远,当真是要毁了喻医世家啊。 喻氏乃医道大家,何须的附庸权势换取晋升世家品阶,这种事,喻氏躲都来不及,庶伯竟然上赶着凑此事的热闹,将喻医世家卷入权势纷争不说,竟更是行不义之事给喻家惹下了大敌。 喻轻若知晓此事后,对庶伯喻仁远再不顾念丝毫血脉亲情,以雷霆手段,彻彻底底的开始整治喻氏内部,成了茁州城内名副其实的悍女。 喻轻若搜集了众多喻仁远代掌家主之位期间,大肆敛财,媚上强权,出卖强逼族人卖身为强权之奴的证据,奉于了喻氏坐镇的族老。 喻轻若联合了喻氏族老,将喻仁远从喻氏除族,族内有顽固不化追随喻仁远者,族老们为了喻氏的安定,皆以霍乱族中之罪,被一同除族。 喻医世家开宗祠当日,共除族百名族人。 致此,喻医世家轰轰烈烈的内乱事件,终于平息。 第523章 守山先生去往茁州 喻医世家开宗祠除族喻仁远的当日,比列一直隐在暗处,就等着喻仁远被喻家除族,彻底失势,再无部曲侍从随扈之时,抓他回去,交给林知皇处置。 喻轻若代掌家主之位后,就已将喻家内当初参与了谋害林知晖与忽叟的族人,不留丝毫情面,全部交于了比列处理。 此时,比列就等着罪魁祸首喻仁远与其妻于美芳彻底被喻家除族失势了。 然而,未曾料到,喻仁远此人精明无比,似乎知道自己被家族除族后,不会有好下场,竟是还留有后手。 喻仁远代掌家主之位期间,惹下了不少死仇,喻仁远被除族当日,便带着妻子于美芳销声匿迹了。 比列抓喻仁远夫妻落了个空,因此懊恼不已。 比列锲而不舍的细查喻仁远夫妻的去处,努力了近十日,还是无人知晓喻仁远夫妻俩去了何处,比列只得将此处查探到的事,先书信一封去往了离仙郡。 而后,比列开始着力探查林知晖有无活着走出义子营之事。 喻轻若正式代掌喻医世家家主之位后,喻医世家行医的风气,再度回到从前,再不是喻仁远在位时,只为达官显贵医病。 喻医世家在茁州州城略微恶臭的名声,终于开始回暖。 喻轻若自收到了主公已与符骁结盟的消息,便光明正大下拜帖上门拜访了符骁。 喻轻若此次能不费吹灰之力掌握到喻仁远暗行恶事,大肆敛财的证据,还多亏了符骁相助。 符骁,对喻轻若此次夺权代掌喻家家主之位中,出力不小。 喻轻若与符骁之间渊源不浅。 符骁此前因为喻轻若乃鲁氏和离之妇,因此利用她脱困,阴差阳错倒是救了即将会被的鲁家奴仆害死的她。 后符骁为保密行踪欲杀喻轻若,喻轻若又因自保而向符骁下毒。 时至今日,两人再见面,因已无生死纠葛,而又了利益往来,竟都心平气和,仿若此前的种种,不过是过眼云烟,谈话相处格外和谐。 符骁此次帮了喻轻若的大忙,喻轻若自然也投桃报李,在符骁着人上门来请她去医治茁州刺史齐长铮时,也格外用心。 茁州刺史齐长铮身中奇毒,昏睡四个月后解毒醒来,身体到底出现了不小的问题。 齐雅给齐长铮下的奇毒,虽说是不损伤身体,只是让人昏睡,但到底让年纪已不小齐长铮中毒卧床昏睡了太久,身体久不得锻炼,导致如今行动不能自如,需要经验老道的医者为其久做针疗,方能恢复。 喻轻若借着每日带着族内善针疗的长老,上齐府为刺史齐长铮调养身体的功夫,无意间知晓了许多事。 当然,这些事也都是符骁这位盟友,没有刻意相瞒的事。 茁州刺史齐长铮,自解毒醒来后,只十日的时间,便带领茁州齐氏,奉符骁为主了。 喻轻若来往齐府,为刺史齐长铮针疗的这段时日,终于不动声色的在齐府找到一名曾伺候过麒麟五子之奴仆。 主公与符骁现在因为利益而为盟友,但结盟时间长短,还真不好说,喻轻若为怕主公有软肋落到他人手上,自然是不敢让齐府的人察觉到此事的。 喻轻若锁定了人,后面的事,便交给了经验老道的比列去处理了。 比列使人隐秘的盯了喻轻若锁定的奴仆几日,终于等到了该奴仆出齐府采买。 不过一小小奴仆,比列在齐府外,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 比列软硬兼施,拿林知晖和于弘毅的画像给此仆辨认了,麒麟五子中,有两人确实为画中长相,分别名为恣意和恢弘。 比列从该奴仆口中探得自己欲知的消息,自然也不能就这般放他回去齐府,走漏了风声,于是便将该奴仆绑了,与书信一同送回了离仙郡。 喻轻若从比列口中得知此消息,喜出望外,多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不幸中的万幸,主公的阿弟未死于义子营,她喻轻若也可和主公交代了。 离仙郡。 接连两封信从茁州回来,林知皇知晓了喻轻若已代掌了喻医世家家主之位,更知晓了林知晖的消息。 阿弟林知晖被人送去了那惨无人道的义子营进行厮杀,并从中脱颖而出,此时已随齐氏女齐雅一同出征,去往了衍州征讨蒋幻威。 林知皇知道此消息,先是心疼,而后是震怒,阿弟年岁尚小,有一颗赤子之心,最是重情义。 林知皇不用细想便知,阿弟此前在那暗藏杀机,血雨腥风的义子营内,究竟是历经了何等煎熬,才从那义子营内保住性命浴血杀出的。 此刻,林知皇对喻仁远夫妻,蒋幻威,妖道天方子,以及齐雅,已生诛杀之心。 如今,她林知皇手中的权势,还是太小了,并不能奈这些人如何。 在乱世,若想保护在意之人,保护自身,保护自己治下所庇护之民,她必须要尽快壮大自身权势。 看着书案上茁州来信,林知皇独自一人在书房内枯坐做了近一时辰,才慢慢平复下自己四起的杀心 而后,林知皇招来了胡三,命他派出人手,去暗下联系已随齐氏女齐雅出征去往衍州的林知晖,看能否伺机将人带回。 天朗气清,离仙郡城外。 今日,是守山先生离开离仙郡的日子。 林知皇骑了一匹黑色骏马,一身深红劲装,前来为守山先生饯行。 林知皇为首骑马赶来,深红的披风高高被风扬起来,高束在脑后的黑发,亦随之猖狂地飞扬舞动,如同一团朱色的火焰, 守山先生从马车里探出头,见林知皇放下手中公务专门追来城外相送于她,撩开了马车帘,从马车内行下了马车。 骑马行在守山先生马车边的温南方,见到林知皇骑马行来,勒了缰绳,翻身下马,对林知皇行礼。 守山先生缓声道:“林府君,总有再相逢之时,何必多礼相送?” 林知皇先对下马向她行礼的温南方颔首,而后朝气勃发对守山先生行了一个晚辈礼,笑盈盈的守山先生道:“此行来,晚辈除了想亲自相送先生,更是有一事相求先生。” “哦?”守山先生眸中含笑,侧耳做请听之状。 第524章 泰然老将军,举荐信 “盛京风华藏于守,七聪八浒领鳌头。七聪的文,乃是您亲授,而八浒的武,晚辈听说则是由您写信举荐给名将隐士为徒而习的。” 守山先生闻言颔首,静听林知皇下文。 林知皇浅笑道:“云林有一侄儿,有为将之志,晚辈想请先生为他荐一位名将为师。” 守山先生微讶,抚须道:“八浒的师父?一般的资质孩子,那些老东西们可不会收。即使是看在老夫的面子上。” 林知皇对王鹿的资质还是很自信的,于是中肯地将王鹿独自一人躲在王家藏宝地月余,合理分食手中食物,靠意志力对抗腹中饥饿,最后等到他们救援的事说了。 林知皇讲完了此事,又大略和守山先生讲了王鹿如今的志向。 守山先生听后,赞许的点头:“倒是不曾想,云林之侄,竟然有此等心智。” 林知皇道:“此子亲身经历灭族大难,心智早熟,与云林性格迥异。” 守山先生颔首:“单从此子小小年纪,能忍住腹中饥饿,合理分配手中食物,在一处坚持躲藏月余,从而避过祸患,便可知此子乃心智坚定之辈。这正是那些老家伙们喜爱的徒儿。老夫便是做个中人,写一封举荐信又如何?” 林知皇见守山先生应承下此事,如画的眉目中洋溢出不加掩饰的喜意:“晚辈多谢守山先生成全。” 守山先生见林知皇面上露出少年人的神态,离别的愁绪也散了些许,利落的转身回了马车,就着马车内的小案,提笔便为王鹿写了封举荐信。 守山先生回马车写举荐信时,林知皇挥退了周围的人,侧身与温南方闲话了起来:“聪深,你此去茁州,探听一下符骁与其姨母齐雅的关系。” 温南方立即便明了林知皇探听此事的意图,轻声道:“主公您怀疑齐氏内部分裂了?” 林知皇想了想,还是将自己心中隐有的猜测与温南方说了:“是。” “齐氏此次内乱,影响不小。茁州当地的世家豪族皆蠢蠢欲动,对齐氏虎视眈眈。齐氏还有内忧,便分兵出兵衍州,委实太过急了些,这必将有诸多隐患。齐氏若不是内乱生,如何会行这不智之事?” “主公您想?”温南方垂眸,静听林知皇吩咐。 林知皇沉声道:“聪深你此去茁州,若符骁那边出现大危,不妨出手助他一臂之力。若需兵马相助,聪深你亦可写信回来调遣。” 温南方眼眸微闪:“主公您是怕师弟符骁失势,茁州换了主事人,会来犯离仙郡?” 林知皇点头:“不错,虽然本府君此时不惧对上茁州,但我更想扮猪吃老虎,先一举吞下库州。本府君既有此打算,如今便是不能显强于人前的,否则便会打草惊蛇,更甚者,可能会腹背受敌。” 温南方思忖了半晌,而后轻声回道:“主公,南方认为,齐氏即使内部分裂了,以师弟聪庭之能,亦能力挽狂澜,您或许多虑了。” 林知皇是个谨慎的人,即使多此一举,也不希望有预料之外的意外发生:“符骁这盟友,此时不能有失。本府君不希望茁州再出现易主,或是掌于齐雅手中,或是掌于他人手中。” 话到此处,林知皇语气渐冷:“茁州此时,必须掌在符骁手中。” 温南方见林知皇如此,亦是肃正了神色,郑重道:“南方明白,此去,定会紧盯茁州局势。” 温南方与林知皇谈话到了尾声,守山先生也速速在马车内写完了举荐信。 收笔时,守山先生从腰间悬挂的荷包里拿出了自己的私印。 守山先生在举荐信的落款处盖上了自己的私印,才再出了马车,亲自将信递给了林知皇:“林府君,您让云林之侄王鹿,携此信,去往苍州,腾岩郡,泰然山,拜访泰然老将军。泰然老将军见信,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必会收他为徒的。” 泰然老将军? 林知皇先是面上含笑的双手接过守山先生递来的举荐信,然后侧首,向温南方投去询问的眼神。 温南方接收到林知皇的眼神,淡然地开口为其解惑道:“泰然老将军,今年高寿八十有一,一生未成家,因身体之故,已卸官告老还乡二十余载。此前,泰然老将军一直镇守番域,历经过数十次大规模的外藩蛮夷率兵来犯,仍能固守大济国门。” “如今,番域能这般风平浪静,泰然老将军功不可没。八浒中,劳玄策与吴煦,便是泰然老将军的教导出来的弟子。” 守山先生见温南方为林知皇答疑,颇是有些意外林知皇竟是连泰然老将军都不知。 林知皇注意到守山先生疑惑的眼神,面上故意露出些尴尬之色道:“先生勿怪,晚辈此前家中管束太严,除了书籍,甚少接触外面之事,故而.....” 后面的话林知皇不用多说,守山先生便已知其意,微微叹了口气,暗道,倒是忘了林府君毕竟乃小娘子,以前必是长在深闺之中,消息闭塞,也是正常。 林知皇见守山先生面现了然之色,也是适时收了面上故作的尴尬,扬信感激道:“多谢先生成全,以后先生若有难处,只管来信一封离仙郡,晚辈定为先生解决此难。” 守山先生得林知皇此承诺,也不扭捏推辞,含笑抚须道:“那老夫就将此话记下了。” 守山先生接下了林知皇的承诺,也是给了林知皇还人情的机会。 天下人情债最是难还,就怕另一方常提而索取,守山先生如此接诺,才是真正的君子。 林知皇对守山先生的好感更升,再次笑着对守山先生行晚辈礼。 两人谈话间,远远见到同样听到消息的随边弘与王题,亦是骑马向此处赶来。 守山先生见状,也不再与林知皇多谈,立即向她拱手道别,手脚灵活的跳上了马车,急声催促着温南方快快行路。 最后,随边弘与王题还是赶上了守山先生的车架,两人骑马相送了守山先生百余里地,这才回返。 第525章 心血来潮的游街 温南方此次送守山先生去往茁州,顺道还带上了符骁的两名旧部,陆行与陆徽俩兄弟,以做归还。 这两人,正是此前林知皇被符骁劫持时,一直被符骁派在林知皇身边,既做保护,又做监视的亲卫。 林知皇当时在青松寨显出真面目后,便将这两人抓了,后又为防这两人到符骁那泄露消息,就让手下人将这两人押回了郐县看押。 林知皇对这陆氏兄弟无甚恶感,毕竟这两人此前‘怜弱’,是真心保护过她的。 林知皇将陆氏兄弟押回郐县后,只软禁了他们数十日,便物尽其用起来,让这两人去忽红掌管的学武堂,做了武学先生。 陆行与陆徽两兄弟,尝试了几次偷逃,最后发现逃脱无望,也不是自讨苦吃的性子,见学武堂内那些学子来历可怜,习武又上进,没过多久,也真心教习起那些学子的武学来。 尽管在陆氏兄弟心里,仍是对欺骗过他们的林知皇怨念颇深,但对林知皇善心救助这些流民孩童,不仅给他们提供吃住,还专门花费钱财与精力,请文武先生教授这些孩童成才之事,他们还是很敬佩的。 在这个时代,一般奴仆,是没有机会学习文武的。林知皇此举,才是真正的救助这些流民孩童,非只是一粥一饭之恩,算是彻底改变这些流民孩童的命运了。 陆氏兄弟教习学武堂的这些学子时间一久,渐渐地也与这些学子处出了感情,乍然听到林府君要将他们又送回到二郎君身边,竟还有些不舍。 当然,在陆行与陆徽眼中,还是符骁最重,不舍之意刚生,就立即被巨大的惊喜淹没。 陆行与陆徽马不停蹄的从郐县赶到了离仙郡,正好赶上了与守山先生同行去往茁州,归心似箭,连多待一刻都不肯。 其实,若不是符骁此次送来的信里,专门提了这陆氏两兄弟,林知皇是一点还人的心思都不会有的。 陆氏兄弟身手极佳,乃世家大族精心培养出的上等部曲,各方面素质过硬,既是忠心,又身负统领之才,林知皇哪舍得轻易放人。 林知皇本是想厚着脸皮不还的,奈何盟友特意来信提了,又帮了她如此大忙,林知皇也不好厚脸皮到盟友头上,只得不甘不愿的将人给还了。 给守山先生践行完,林知皇也不急着回郡守府,便驱使身下的马匹,缓步行往郡守府,正好也看看沿路街景。 如今,离仙郡的街道上繁华似锦,来往行路间,多了不少腰背挺直出门采买的妇女,还有成群结伴而出的娇俏小娘子。 她们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街道上,再也不用遮遮掩掩,藏头露尾,来往行人皆视其为正常。 林知皇骑着高头大马路过街道边的一家酒楼,酒楼里的说书人正在慷慨激昂的讲着花木兰的故事。 说书人说到故事高潮处,引得周围的听客激动的站起身,鼓掌大声叫好。 林知皇骑着马在街道上慢走,花铃也带着二十几名青雁军骑行在林知皇身侧,护卫她的安全。 如此,她们这一行人,在街上,便分外吸引人眼球,不少人将目光若有若无的瞟到了被围护在中间骑行的林知皇身上。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来往的行人中,便有人认出了那骑着黑色骏马,一身深红劲装,黑发高束在脑后的贵族小娘子,乃是他们离仙郡新上任的林府君。 “快看快看!那骑着高头大马的貌美小娘子,是不是咱们新上任的女郡守林府君?”一妇人眼尖认出林知皇,惊声对周围行人高叫道,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一壮汉本来走在前面,听到身后有妇人激动的惊叫林府君在此,立即回头寻声看去,果然在身后见到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林府君。 该壮汉定睛看清林知皇的面容,亦是激动起来,语无伦次的粗声叫唤道:“啊!好像真的是府君大人!府君大人此前接朝廷授官文书时,我曾在近处跪拜,见过她的真容,这就是活生生的府君大人!” 正骑在高马上悠闲看她治下街景的林知皇:“...........” 活生生的府君大人? 她不是活生生的,难不成还能是死透透的? 这都是些什么形容词? 林知皇正无语着,倒没料到,随着这一男一女两声高喊后,这条宽街之上,场面一下如同油锅内进了水,出乎她意料外的热烈沸腾起来。 立即有人寻声,朝此方向跑来,边跑边喊道:“林府君?林府君在哪?” “我还没见过林府君呢,都...都让开!我要见见府君大人的真容,是不是真如传言中说的那般美若天仙?” 还有人快速的从街边的酒楼里奔了出来,叫嚷道:“别挡路,别挡路!我也要一睹府君大人的真容!” “在哪,在哪?府君大人在哪?上次立夏大会和朝廷下发授官文书,我都没有抢到前面的位子跪拜,总是离府君大人太远,只远远的看到过府君大人的身形,都没看清她的模样,这次我一定要一睹府君大人的真容。” “你们都让开,我要向府君大人拜礼谢恩。”一文士模样的人从街边的茶楼内奔出,径直奔至林知皇的马前,咚的一声重重跪下。 该文士郑重对林知皇行过礼后,含泪高喊道:“府君大人真乃为民的清官也,竟然自掏腰包为治下之民免费安装水车,实乃大善的为民之官,草民感激涕零!府君大人请受草民一拜!” 该文士这一跪拜,林知皇还来不及对该文士说一句请起,街道两边混乱的人群便先是一静,而后就爆发出更大的喧哗之声。 “快看!那骑在马上的就是府君大人。” “那文士叩拜的红衣小娘子,就是府君大人!我也要近前叩拜府君大人。” “府君大人英明!为我们离仙君的农田里都装上了水车与水磨坊,眼见着今年便会有多于往年一倍有余的粮食产出,这都是府君大人之功!草民拜谢府君大人!” “你们都让开!我也要近前给府君大人叩头!” 霎时,上前跪地叩首者有之,好奇仰首欲一睹林知皇真容者有之,宽大的街道,眼见着就要被狂涌而来的百姓塞满。 花铃早在人群围拢过来之时,便率手下的二十余青雁军,紧紧地围护在了林知皇身边,以防有变故生。 花铃此时见场面越发不可收拾,肃声道:“府君,此地不宜再多留。” 林知皇立即颔首,无奈道:“我们回府。” 花铃领命,立即让周围的青雁军变换阵型,准备开路护林知皇离开此处。 这时,变故陡生,有一骨瘦嶙峋的小乞儿,手里高举着一物,公然闯入青雁军开路的马阵之中,不惧马蹄踩踏,嘴里急切地喊着什么,向马阵中间的林知皇跑来。 第526章 谈吐不凡的小乞儿 林知皇眼见着马蹄就要踩着这小乞儿过去,厉声道:“马下留人,不得伤害此处百姓。” 前面开路的青雁军得令,调转了马头,收了将要踏下的马蹄。 青雁军的职责所在便是护卫林知皇的安全。 林知皇的安全,是青雁军的最高要务,在此要务下,他们可无视一切,凡是有可能会威胁到林知皇性命安全的人或事,他们不会有丝毫手软。 青雁军见有人胆敢强行闯入马阵靠近林知皇,便没准备蹄下留人,即使此人看着无害。 那本闭着眼等马蹄踏上身的小乞儿,见林知皇在千钧一发之际开口喝止了青雁军,面上露出狂喜之色,立即瞅准机会,又一扬手中之物,高声对林知皇大喊道:“府君大人,草民受人所托,有东西要转交给您。” 小乞儿喊此句话时,因为离林知皇近了些,林知皇才终于听清他嘴里喊的是什么。 “带走。”林知皇见此处人群围拢的越来越多,虽有话要问这小乞儿,但也不欲在此多逗留,当机立断,对前面开路的青雁军下令道。 “诺!”离那闯入马阵的小乞儿最近的一名青雁军,直接弯下腰,一手抄起那小乞儿,放在马背上,便骑行向前继续开路。 小乞儿被青雁军捞上马后,林知皇明显注意到人群内外有其他几个乞儿,也略显急惶的向这边拥挤过来。 这小乞儿,竟不是孤身一人? 林知皇被花铃紧紧掩护在身后,眼眸微眯。 “列阵!”花铃见周围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寒声对周围护卫的青雁军下令道。 “列阵,退!”周围护卫的青雁军齐声大喝,变换出攻击的阵型,手中长戟扬起。 周围向这边围拢过来的百姓见府君大人的护卫骑兵露出此等阵仗,再不敢随意近前,嘲杂声消下去些许,百姓们开始自觉退离马阵周围。 顿时,围护林知皇的马阵周围,多出两丈有余的真空地带。 林知皇见场面得到控制,收回放在那小乞儿身上的眼神,面上扬起灿笑,有礼的拱手对周围热情的百姓朗声道了别,便在花铃所统御的青雁军的护卫下,骑行离开了此街道。 林知皇回了郡守府,便径直去了议事殿,让花铃将那敢冒死闯马阵,也要近前来见她的小乞儿提了来。 “你说你受人所托,有东西要带给本府君?”林知皇沉眉打量着跪在下首堂中央的小乞儿,缓声问道。 “是,有一名小将军,让草民将一件东西带给您,并给您带几句话。”小乞儿的声音,有掩饰不住的颤抖。 小将军?林知皇眉尾微挑,她可不记得自己认识过哪位小将军。 “何物?” 小乞儿抬眼看了看林知皇,明显被她的气势所摄,有些惧怕于她,咕咚咽下了一口唾沫,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动,在四处打量殿内的几个出口处。 “乱看什么?如实回答府君的问题!”花铃一直站在小乞儿的身边看押着他,见他眼睛四处在打量殿内的几处出口,便知他这是在暗中筹谋可逃跑的退路,不由厉喝出声,对这来历不明的小乞儿更警惕了些。 这小乞儿能闯入青雁军的马阵,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不然当时护卫林知皇的青雁军也不会将他视作威胁,欲直接扬马蹄踩死他。 花铃对这小乞儿很是警惕,故而此时亲自站在他身边看押他,以防他有诈。 林知皇见堂下这跪着的小乞儿被花铃呵斥的全身哆嗦了一下,面上露出亲和的笑,声音也放柔了些:“莫怕,本府君不会对你如何的。东西呢?拿给本府君看看。” 小乞儿又骨碌着眼睛打量了坐在上首的林知皇好几眼,这才连连点头,将手中之物,奉给了正站在他身边花铃。 花铃接过东西,先定睛仔细看了,发现是一枚玉石材质的韘(注:古代射箭时戴在手上的扳指)。 这韘的玉质润泽,一看就不是凡品,非是一般人所能有,更遑论此物出现在一小乞儿之手了。 花铃仔细的将这玉韘检查了一遍,见无甚不妥,这才走至上首,将东西奉呈给了林知皇。 林知皇一看到花铃奉呈上来之物,瞳孔立时紧缩。 这是晖儿的东西! 林知皇记忆绝佳,此前曾在林府的跑马场见过林知晖练骑射,这是林知晖惯来常用的玉韘。 “给你玉韘的小将军让你带何话给本府君?”林知皇轻易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外露,此时的问话声,是与此前一般无二的柔和。 小乞儿听得林知皇如此相问,环视了一圈殿内伺候的奴仆,最后小声道:“那小将军说此话只能讲与府君大人听。” 林知皇微愣,而后轻笑一声,挥退了殿内伺候的众奴仆,只留下了花铃:“说吧。” 小乞儿见殿内奴仆都被林知皇挥退了,又悄悄摸摸的抬眼看了正眼神锐利瞪视着自己的花铃。 林知皇见小乞儿如此,再次轻笑出声:“说吧,此乃本府君心腹。” 小乞儿纠结了一瞬,最后才小声开口道:“那托草民给您带话小将军,看来对府君大人您目前的处境,有些误解。” “嗯?此话怎讲?”林知皇挑眉,耐心的问。 小乞儿想了想,深吸了口气,似下定了决心一般,扬声直言道:“那小将军似乎以为您被胁迫了,您周围伺候的人,应该也是监视您的居多,所以他委托草民来向您带话时,万般提醒草民,只能趁机接近您,私下和您说他要代传的话。” 这个年纪,有些身手在身,又谈吐不俗的小乞儿? 在这个时代,怎可能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孩子。 林知皇不动声色的听小乞儿讲着,心中默默对这小乞儿的来历也有了计较。 “现在依你看呢?” “依草民看来,府君大人并未被何人胁迫。此处明明尽掌于您之手,故而,那小将军托草民所带之话,是否为私下说给您听,并无大碍。”小乞儿似乎有向林知皇展示自己之意,一改此前的害怕模样,开始展露自己的锋芒。 林知皇见状莞尔一笑:“那便说吧,那小将军让你带何话给本府君?” 第527章 林知晖与小乞儿的互相承诺 小乞儿清了清嗓,而后替林知晖传话道:“阿弟如今安全,阿姐勿要忧心。男儿志在四方,阿弟欲博一番事业,而后归来庇佑家里。阿姊莫怕,切勿以卵击石,轻易损了性命,待阿弟长成雄者,便归来救你脱困。” 林知皇听言,眼底浮出泪光,阿弟以为她被鲁王胁迫,欲长成归来救她。 然而,林知皇如今早已查明了林知晖的去处。 阿弟林知晖,如今跟随齐雅出军去往了衍州。 头一句‘阿弟如今安全’,就是恐她忧心的宽慰之语。 阿弟或许确有成为雄者之志,但此时不回来,并不是他所说的‘男儿志在四方’,而是他并不能回来。 阿弟自己身陷囹圄,却还担忧着被鲁王挟持为傀儡的她。 林知皇慢慢放下了唇角勾起的弯弧,终是在外人面前泄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心疼,焦灼。 阿弟能托人送口信回来,便说明他并未如传言所说那般,进入义子营前,被那妖道天方子洗去了前尘记忆,此时已不记得其他。 也不知阿弟是如何保下自己的记忆的。 此乃不幸中的万幸。 但阿弟此时的人身,怕是并不自由,否则,也不会是托人送口信回来。 最为稳妥的传信方式,乃是手写信。 只要用特有的字书写传信,即使被发现了,难有人可查知阿弟所写内容为何,而送信之人知道的事也会较少,不必担心此人泄密。 阿弟,如今身在困局,他再靠自己之能,筹谋破局,而后归来庇佑家人。 “看来,本府君的阿弟,很是信任于你。”林知皇静听堂下的小乞儿说完林知晖带回的口信,转念间,便已在心里分析出许多信息,眉目中透出些许冷意。 “因为草民与那小将军有共同的仇人。”小乞儿垂首高声续答。 共同的仇人? 这小乞儿,在故意引导自己顺着她的话往下问,欲掌控谈话主动权。 林知皇看出小乞儿的伎俩,并不上套,不置可否的一笑,问道:“你一小小乞儿,是如何结识的阿弟?据本府君所知,阿弟如今并不容易接触到旁人。” 小乞儿见林知皇未顺着他的话往下问,反是另有他问,便知上首的那位林府君,对自己怀有疑虑之心。 小乞儿想了想,不敢再玩弄心眼,如实答道:“草民此前在茁州与衍州交界处讨生活,那处有许多人贩子,最喜抓已能成为劳力的少年卖去铁矿山为奴,以谋卖得好价钱。” “那日,草民外出采买被人贩子所抓,是小将军路遇不平,仗义出手,从人贩子手中救下了草民,还遣使军医为草民治疗腿伤,故而草民与那小将军才有了交集。” “所以阿弟便信了你,让你为他传口信?”林知皇挑眉。 小乞儿面色微红,支支吾吾的答道:“草民只是简略的说了自己与小将军之间的渊源。期间还发生了很多事,草民怕府君听来嫌弃草民啰嗦......” “无妨,从你遇到阿弟开始,发生的所有事,你都慢慢讲来,本府君不怕耽误这点时间。”林知皇淡笑,语气里全是不容置疑。 小乞儿见林知皇并不好糊弄,也不装怯弱了,小声不忿的嘀咕道:“真不愧是亲姐弟,言语间都是要占上风之辈。” 花铃见小乞儿对林知皇无礼,手中所持之枪一跺,震慑之意十足。 小乞儿再不敢打马虎眼,一五一十的将他和林知晖相识的全过程给讲了。 原来,林知晖跟随齐雅行军到了茁州与衍州交界处,军队正是要休整补给几日,于是齐雅便抽空,亲带了五名义子去边城集市游玩,用以培养母子感情。 当日小乞儿正被人贩子装笼,欲往铁矿山卖。 小乞儿先是装死,引得人贩子打开木笼查看他的气息有无,而后小乞儿趁人贩子以为他死了,猛然跳起,逃出木笼往外奔逃。 小乞儿逃出后,人贩子集结人手,凶神恶煞相追,小乞儿很是机灵,逃跑时正遇齐雅与林知晖五人,一见他们就知他们乃暗中有人保护的贵人,二话不说,便抱住其中一人求助。 小乞儿求助的人正是林知晖。 林知晖仗义出手救了这小乞儿,但这小乞儿却是财不落空之辈,抱着林知晖求助时,顺手还偷走了林知晖的一块玉佩。 这玉佩正是齐雅送给五名义子,一人一块的认子信物。 林知晖发现腰间玉佩没了,急切的便要去寻,齐雅见林知晖如此着急自己送于他的玉佩,反是心情甚好,便让林知晖带着几名她的亲兵,去抓那偷窃之贼。 也是如此,林知晖才有机会脱离齐雅之眼,与外人相处。 林知晖带着齐雅的几名亲兵,花了几日的功夫去抓小乞儿,两人斗智斗勇间,林知晖发现小乞儿,并非一般人家的孩子,于是抓人时,几次故意将人放走。 小乞儿也发现了林知晖似乎并非要玉,而是想甩脱身后的几名亲随,与他单独相处。小乞儿觉得林知晖有趣,便配合着他甩脱了跟在他身后的亲卫,设计他与自己打斗,而后一同掉入了有水的深井内,因为洞口狭小,不便人下来捞救,这才谋得了两人片刻独处的机会。 林知晖与小乞儿掉下井后,林知晖片刻也不耽搁,故意在井下弄出打斗的动静,迷惑井上之人,扬声对井上的亲卫喊自己可以在井下处理了人,让这些亲卫,过会放绳子下来,把他拉上去便可。 两人刚一独处,林知晖开口便问小乞儿有何愿望,他日后必会满足,只求小乞儿帮他办件事。 小乞儿不为所动,反问林知晖想让他做何。 两人言语较量了片刻,最后还是小乞儿言语交锋间落败,见周围左右无人,先说了自己所愿。 小乞儿的愿望乃是诛杀鲁王。 小乞儿未料,自己说出此愿后,林知晖不惊反喜,径直往他手中塞入了玉韘,并托付了欲让他所办之事。 而后,林知晖在小乞儿尚还在怔然间,立即又以附额礼向小乞儿承诺,若小乞儿帮他去往离仙郡传回此口信,日后待他长成,必为小乞儿诛杀鲁王。 小乞儿见林知晖如此利落便以最高誓礼,附额礼向他立下此等重誓,又从林知晖所要带的口信中分析出林知晖也与鲁王有仇,当即也表明态度,必为他传回此口信。 俗话说的好,只要有共同的仇人,陌生人也能是朋友。 两人经过前面这番言谈,略微有些交心,故多谈了彼此之间与鲁王之仇,而后更是信任彼此。 小乞儿最后将此前偷盗的玉佩还与了林知晖,林知晖也紧接着被齐雅的几名亲卫用长绳拉起,并言已拿回玉佩,杀了胆敢偷盗他玉佩之人。 亲卫只当林知晖抓小贼不过是小孩子打发时间的玩闹,哪会过多关注一小偷的死活,听得此言,又见井下已无动静,主人的义子也拿回了玉佩,并未过多此一举去井下查探小偷死活。 小乞儿却是谨慎人,在井下又多呆了近四个时辰,才爬上井。 在齐雅的大军拔营离开边城的第二日,小乞儿便打扮成了乞儿,赶往了离仙郡。 第528章 为上者,没有肆意妄为的权利 林知皇听小乞儿细细说完了自己与林知晖的相识经过,一时心绪起伏,难以平静。 林知皇不欲在他人面前露出异色,抬手微微一摆,对立于堂下的花铃道:“此人冒死前来为阿弟送口信,乃郡守府的客人,将他带下去,好好梳洗一番,莫要怠慢了。” “诺!”花铃肃声应诺,对还不欲离开,明显还有话与林知皇说的小乞儿,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乞儿见林知皇到如今也没问他的身世来历,跪在原地不动,脸上满是失落之意。 小乞儿从确定林知皇非是鲁王的傀儡起,他便起了别的心思,比起等林知晖成长为雄者,再去诛杀鲁王,他更看好眼前人。 小乞儿站起身,跟随花铃行至大殿门口,突然转身,大声对端坐于上首的林知皇高声述道:“府君大人,草民名唤梁峰溪。” 林知皇见小乞儿自报名讳不欲离开,知他是恐自己从他这,已知晓所有,后面不会再见他。 林知皇笑着又摆了一下手,柔声道:“去吧,本府君记住你的名字了。你先去梳洗一番,也当压惊。见本府君的机会还有很多,谈话不急在这一时。” 梁峰溪得到林知皇的保证,这才安心转身,随着花铃离开了议事殿。 等议事殿内的人走了个干净,林知皇面上强做无事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住,豁然站起身,抽出腰间的清蝉软剑,挥臂将软剑抖直,气势凛冽的扬剑劈向身下所坐的宽椅扶手。 破空声响,宽椅扶手被林知皇挥剑斩落于地下。 林知皇重喘了两口气,脑海中依旧轮番回响着梁峰溪刚才对她讲述的,他与阿弟相识的经过。 非是同于喻轻若与比列查探回来的粗略消息,梁峰溪所传回的这些消息,更为详尽,更为直观。 直观到让林知皇更加清晰的明了林知晖,现如今的处境。 齐雅如今虽未在外物上苛待阿弟,甚至可以说是待阿弟很是不错,但她对阿弟的掌控欲,已是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不然,阿弟也不会连封书信都没有机会写,路遇不明底细的外人,也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冒险一搏,以附额礼起誓,只为能顺利让人带回口信,以安她这个做傀儡的阿姊的心。 阿弟...... 她还未长成的阿弟....不言自己所受之苦......小小年纪....在自身安危尚难保之下..... 就主动往自己身上........肩负了如此多的责任...... 阿弟.... 你阿姊......并不是鲁王的傀儡..... 你阿姊.......是蛰伏欲吞吃鲁王势力的起势之人 你阿姊.......现在明知道你在何处,但因局势,却不能有大动作,来为你复仇,来救你出水火,来救你自由...... 你阿姊.......对你有愧.... 你阿姊.......此时不是没有能力救你,而是想救,因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而不能救..... 林知皇为自己不得不做的取舍,心中闷痛如绞。 只能以剑全力击出虚妄之刃,来泄此时之痛。 她林知皇手下所聚的所有势力,虽是她的,但也不是独属于她的。 这些势力,除了属于她,更属于义无反顾投效于她,效忠于她的那些从属们,更属于她治下所需庇护之民。 她林知皇不能为了自家的私事,自己的私怨,肆意动用她手下的势力,行不智之举,做背弃从属,背弃百姓之主。 她林知皇既为上者,就要为处于她下方的所有人负责。 她林知皇,身负太多,没有肆意妄为的权利。 一滴清泪,无声地从林知皇脸颊上滑过。 林知皇独自一人,在议事殿内,待了近两个时辰。 月近黄昏,林知皇再从议事殿走出,还是那个行事沉稳,处事泰然的林府君。 翌日,林知皇派出四名林氏部曲,将守山先生写的推荐信,送至了广山,让王鹿见信后,立即与送信的几名部曲一同出发,去往苍州,腾岩郡,泰然山,拜泰然老将军为师。 如今,广山此前藏匿的私兵,已全部转为离仙郡治下的正式军户。 广山,也被林知皇正式圈为新的驻兵营,这些降兵,在广山被林知皇藏匿训练近五月之久,终于正式领到了官兵袍服。 林知皇此前会将王鹿送往广山,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广山之上,有梁峰原在。 林知皇原本是想,让王鹿随梁峰原学为将之道的。 对,林知皇此前是想霸王硬上弓,先将人送去了广山,打算让梁峰原收王鹿为徒的。 林知皇此前将梁峰原送上广山,对梁峰原提的要求是,教习窦图行兵布阵之学,统御兵士之策。 而林知皇又将王鹿送去了广山,让窦图教习王鹿为将之道。 林知皇的算盘打的噼啪响,想无形之中,让梁峰原教习两个人。 然后,再让梁峰原对王鹿的资质动心,水到渠成,收王鹿为徒。 王鹿也是聪明孩子,被她送至广山后,只待了一日,见到了梁峰原,便已是猜到林知皇将他送至广山的真正意图。 林世叔为他找的师,非是窦图,而是梁峰原。 于是,王鹿开始几次三番的有意接近梁峰原,也放得下脸皮,仗着年岁尚小,又矮梁峰原一个辈分,讨巧卖乖,无所不用其极。 奈何,林知皇还是低估了梁峰原的无动于衷。 前日,林知皇接到广山窦图来信,窦图信上言,梁峰原至上了广山后,只将他与主公之间的承诺,贯彻到底。 梁峰原除了教习他窦图行兵布阵之学,统御兵士之策,其余一概事物,皆不上心。 王鹿上山后,以向窦图学习为由,故意接近梁峰原,想拜梁峰原为师。 然而,梁峰原就是这般心硬如铁,能一直对王鹿视而不见。 林知皇见了窦图来信,只得改变计划,开始想他策,为王鹿别寻名师。 想来想去,林知皇又将主意打到了守山先生头上。 故而,才有了林知皇昨日为守山先生践行时的求恩之举。 第529章 梁峰溪与梁峰原的关系 林知皇安排完送王鹿去往苍州,腾岩郡,泰然山,拜泰然老将军为师的事,脑中不自觉的就又想起了那心硬如铁,无甚求生意志的梁峰原。 曲指敲了敲书案,在想如何处理此人。 这可真是块臭石头,放又不能放,收又不能收,委实让她心梗。 等等?! 林知皇突然想到了什么,在书案前坐直了身体。 梁峰原? 昨日那小乞儿说他叫什么来着?梁峰....溪? 那小乞儿从衍州与茁州的交界处而来,又与鲁王有血海深仇,看其谈吐行事,又明显乃世家子出身。 这小乞儿姓梁,峰字辈....莫不是梁峰原的族人? 林知皇想到此,撑额哑然失笑,昨日她心绪起伏太大,那小乞儿报出自己名讳时,她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春夏。”林知皇扬声向书房外唤道。 春夏在书房外听到林知皇相唤,立即躬身行入:“府君大人,有何吩咐?” “让花铃将昨日带回的小乞儿,带来此处书房。” “诺。”春夏叉手应诺,快步退了出去传令。 过了一刻钟有余,花铃便带着一面容白皙,长相清秀的小娘子,进了林知皇的书房。 “主公。”花铃进来后,拱手向书房内的林知皇行礼。 林知皇面露诧异之色,目光落在了花铃带来的清秀小娘子身上:“这位是?” “草民梁峰溪,拜见府君大人!”花铃带来的小娘子,此时抬头,接过花铃的话头,目露希冀的看向林知皇,恭敬的对其行礼。 花铃对梁峰溪的态度明显比昨日和善许多,对梁峰溪插她的话并未呵斥,而是再一拱手对林知皇补充道:“回禀主公,她就是昨日那擅闯马阵,为您阿弟传回口信的小乞儿。” 林知皇:“.........” 原来她也有眼拙的时候,这梁峰溪非是郎君,而是女郎。 “晖儿与你相识时,你便是这般模样?”林知皇突然觉得有趣,含笑问道。 梁峰溪摇头:“不是,彼时草民做郎君装扮,小将军一直以为草民乃儿郎。” 梁峰溪话落,不等林知皇再出言问话,便抢话继续道:“府君大人,实不相瞒,草民在昨日见到您之前,是准备余生就以男儿身活下去的。” “哦?” “草民会女扮男装,是觉得男儿在这世道,会比女儿更容易做出一番事业,故而草民才会想以女身做男儿,闯出一番事业。草民身负血海深仇,迫切的想诛杀鲁王,为我梁氏族人报仇雪恨!” “那为何今日又换回了女装?” 梁峰溪答的很是坦然,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林知皇的崇拜之意:“林府君都以女身做了官,手掌一郡之地。男身也好,女身也罢,草民觉得这事不是那么重要了。不论是男身还是女身,梁峰溪还是梁峰溪。” 话说到此处,梁峰溪傲然的一抬下颚:“我梁峰溪又何必拘泥于此,非要行那虚凰假凤之事?反倒是遮遮掩掩,落了下乘。想通了这些,草民便换了回来。” 林知皇闻言再次哑然失笑,这还是个自视甚高的少女,再是聪慧机敏,也难免把世界想的太过简单,行事难免极端,有着这个年岁,阅历尚缺的自大。 “你如今多大了?” “十之有二。” 林知皇颔首,续问:“你昨日不肯离去,是有何话要与本府君说?” “草民有一疑惑,想问府君大人。”梁峰溪有礼的对林知皇拱手请问。 林知皇见梁峰溪进退有度,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问。” “您如今在鲁王的势力下藏拙,是欲作何?” 林知皇闻言轻笑,淡然的从书案上的五色糖糕盘里拿起一块饴糖,放入嘴里,漫不经心道:“吃掉它。” 梁峰溪闻言眸光大亮,激动的难以自持:“当真?府君大人,您此话可当真?” 林知皇含笑将口中的糖块抵入腮侧,曼声道:“自然当真,你冒死前来为本府君的阿弟传口信,本府君如何会骗你?” “那....那....府君大人,草民欲投效于您,您能收草民为从吗?”梁峰溪紧张的盯着林知皇问。 林知皇眸中闪过笑意,却故意摇头道:“你如今年岁尚幼,本府君收你能做何?” 梁峰溪果然再是聪慧,到底还是稚子,见事情发展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顿时便有些急了。 梁峰溪立即向林知皇展示自己之能:“草民出身将门世家,会不少独有的兵法与阵法。” 林知皇不置可否的点头。 梁峰溪见林知皇无动于衷,咬唇续道:“草民如今身手是差了点,但草民还小,可以勤练!” 林知皇仍旧不置可否的点头。 梁峰溪见林知皇如此,心一横,又道:“还有,还有,草民会八种字,以后还可以学更多种字!府君大人,草民天资不俗,以后就是少有的谋臣,又是女郎,您收下草民,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噗!”花铃在一旁闻言,到底没忍住,喷笑出声。 林知皇面上亦是泄出些许笑意。 这梁峰溪,为让她收下自己,自己夸自己天资不俗,可还行? 这便是现实版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吧? 林知皇见差不多了,也不逗这小丫头了,开口问道:“你与梁峰原是何关系?” 梁峰溪面上的急色顿时一收,警惕的问道:“府君大人问此事作何?” 林知皇递给花铃一个眼神,花铃立即意会,上前一步,将梁峰溪拉去了书房的一处屏风后坐下,而后,细细地将林知皇是如何冒险在鲁王的手里救下梁峰原的性命,梁峰原又如何坚持,拒不投效林知皇的事,细细地与梁峰溪说了。 梁峰溪听完花铃的讲述,眼眶立即红了,哭声问:“阿兄,阿兄如今在府君大人这里?” “是。”花铃点头。 “我想见见阿兄,阿兄应该不知道我还活着....呜呜.....”梁峰溪话落,捂着脸,情绪外露的哭了起来。 “可,府君会将你送去广山军营驻地,与梁峰原相见的。”花铃沉声道。 梁峰溪哭声一顿,反应过来:“府君大人想让我去劝服阿兄投效于她?” 花铃是真有些喜欢这聪慧的小娘子了,忍不住抬手摸了梁峰溪的发顶:“你阿兄的心生病了,你的出现,也许能让你阿兄心病痊愈。至于投效之事,府君大人确实想收你阿兄为从,但却不欲胁迫的手段,你放心吧。” 梁峰溪闻言,终于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了很多念头,若因她的出现,林知皇拿她做威胁阿兄的软肋,逼迫阿兄就范,那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自己的。 还好..... 她梁峰溪没有看错人..... 亦或是说,她梁峰溪运气不错......遇到的人,是林府君。 第530章 梁峰溪的过往,林知皇练武遇随边弘 后面,林知皇便将梁峰溪交给了花铃,自己则带着春夏去了大书房处理公务去了。 用晚膳时,花铃便回了来,向林知皇汇报她从梁峰溪那处问来更细一步的消息。 梁峰溪乃是梁氏武将世家的嫡女郎,八浒之一的梁峰原是长她五岁的嫡亲大兄。 梁峰溪出身武将世家,自然养的不如一般闺阁小娘子娇,她酷爱研习家中兵法,身手也是没少练。 奈何,因为梁峰溪乃是家中嫡女郎,身份尊崇,府里的部曲,平时陪她练武也还罢,是万万不敢跟她真刀真枪的搏斗的,就怕伤了她哪里,最后被家主与主母连番追究责罚。 故而,梁峰溪在梁府,根本就找不到对练身手之人。 于是,梁峰溪也有她自己解决问题的妙招,扮做了男装,直接便去城中找寻欺蛮霸市的恶霸,挑衅于他们,与他们打斗,以练自己在家中所学的武艺。 梁峰溪当初能逃过梁氏灭族一劫,概因当初鲁王的精锐兵马深夜强闯入梁氏族中抓人时,她正好扮做了小厮,带着几个侍从,跑去深夜才开的赌坊,抓恶霸练身手去了。 那日,梁峰溪打完恶霸,清晨回去家中,看到的,只有满府的奴仆部曲的尸体,以及不知所踪的梁氏族人。 梁峰溪惶恐之余,也知有事情不妙,不敢再现身于人前,在几名贴身侍从的护卫下,去城外乡下藏匿了起来,探听消息。 很快,鲁王抓了梁氏一族的人,用于阵前威胁她二叔梁麒麟阵前自刎的消息便在衍州传的沸沸扬扬起来。 二叔梁麒麟,为保族中亲人性命,果然选择了阵前自刎。 梁峰溪还没从二叔梁麒麟阵前自刎的悲痛中醒过神,鲁王为泄愤二叔梁麒麟此前阻他攻打衍州之事,还是没有放过梁氏族人,于阵前将梁氏三百余族人一一斩杀的消息,便再度传遍了衍州的大街小巷。 后面,梁峰溪恨鲁王入骨,每天都在琢磨要怎样才能杀得此人。 奈何,现实分外残酷,梁家败落,梁峰溪那日出门,身上未带多少值钱的东西,仅剩的银钱花完后,她与几名跟随她侍从,连温饱都成了问题。 梁峰溪想快点去盛京寻大兄梁峰原,不得已,成了专偷贵人的惯偷。 一路偷一路行,世道越来越乱,为了留得性命,去向鲁王报灭族之仇,梁峰溪不敢再随意行路,最后只得在衍州与茁州的边城,暂时落了脚。 林知皇听花铃说完了梁峰溪的身世遭遇,放下了手中食箸,了然道:“所以,梁峰溪闯马阵那日,暗中跟随她的另外几名乞丐,是她的亲卫侍从?” “是。”花铃顿首。 “嗯,如今那些人呢?” “梁峰溪和属下说开后,属下让她将那几人也带进了府。省的那几人在郡守府外,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嗯,此事悦音你做的不错。”林知皇接过秋冬递来的绢帕,擦了擦嘴,笑着夸赞了花铃一句。 花铃面上立时绽放出灿笑,拱手请示道:“主公,梁峰溪的身份基本已确认,可要现在就安排她去往广山?” 林知皇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悦音,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就算要送人去广山,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花铃清咳了一声,尴尬道:“属下也是看梁峰溪着急见她阿兄,心有不忍,这才想让她快点走的。” “看来悦音是很喜欢这梁峰溪了,这就拿人家当妹妹待了?”林知皇调侃花铃道。 花铃被林知皇点破心思,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属下就是看她合眼缘,属下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般机灵,即会文,又会武的小娘子呢,所以稀罕的紧。” 花铃话音刚落,立即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拍了自己嘴巴一下,马上补救道:“主公不算,主公就是主公!在花铃这,不算小娘子!” 林知皇:“.........” 本来林知皇就没觉得花玲此前的话有什么,但花铃这慌忙欲盖弥彰的一解释,反而让林知皇觉得有什么了。 她不算小娘子,算什么?老娘子吗? “不是....主公......铃的意思是..嗯......”花铃手足无措起来。 林知皇走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掩了花玲的嘴,哭笑不得的宽慰她道:“好啦,不用解释了。本府君知道,悦音你没有别的意思。” 花铃立即被林知皇的亲近之举给安抚了,平心静气了下来,林知皇放下手时,花铃的语言组织功能,也随之恢复到正常水平之上:“主公,明日便安排人送梁峰溪去往广山驻军营?” 林知皇淡笑颔首,欣然赞同此事。 翌日清晨,梁峰溪以及她的几名亲卫侍从,便被花铃着人安排去往了广山。 温南方走后,林知皇便随着忽红习起了武。 奈何,忽红的武学讲究以力破十会,林知皇只学了两日,便觉的此功法不适合自己。 温南方此前的说法果然不错。 此时,林知皇又默默地想起了梁峰原,觉得这家伙真是难搞,若是他投效了自己,他身为八浒之一,指导一下她的武学,简直是妙哉。 但林知皇也深知自己不是银子,不能做到深受每个人的欢迎,郁闷之意刚起,想一想又释然了。 梁峰溪这一去,只盼梁峰原能重燃生意,抑郁症也能好上些许。 “主公这般出剑,手劲可用的不对。” 林知皇边是在练挥剑,心中边想着事,一道慵懒的声音,突然从后方响起。 林知皇闻声收剑转头,果见是随边弘站在练武场的外圈,正笑看着场中央的她。 随边弘今日穿了一身深蓝色的武服,衬得身姿格外挺拔,乌黑的墨发被一根白玉金头簪束住,那股子平日从骨子里透出的浪荡之气,倒褪去不少。 林知皇含笑道:“聪渊今日也来练武场练武?” 郡守府的练武场,对她手下的从属们,那是全天候都开放的。 随着她收的从属越多,她清晨随温南方习武时,碰见的从属也就越多。 杨熙筒不怎么爱习武,但隔三差五也会来习武场练一练。 肖旗此前住在郡守府时,基本上天天都在。 管福庆未习过武,倒是基本不来。 胡三一般晚上才在练武场习武,所以一般碰不到。 花铃也是晚上才会来练武场习武,但白天林知皇习武时,她是会在练武场外注意她的安全为题的,基本上也算天天都能看到。 王题偶尔也会清晨来练武场练剑,没少嘲笑她这主公武学太差。 至收了随边弘为从,林知皇到是第一次在练武场碰到他。 第531章 临时练武师父,随边弘是也 随边弘懒懒地一笑,将手中的剑,挽了一个华丽的剑花,走入练武场内圈,颔首道:“是。久不练武,终究是不妥的。” 随边弘因为好胜心,在林知皇将离仙郡的户籍事务交给他主办后,他看似对此事并不上心,但实则做事时相当用心,只想更快更好的做完此事,来让林知皇对他刮目相看。 其实,随边弘还是很介意,林知皇此前说的那句‘此时尚不信你’,这句话的。 故而,在户籍这块事务妥善处理完前,随边弘是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能省就省的,更遑论空出时间练武了。 昨日,随边弘终于将户籍这块事务全部处理妥善,今日便来了练武场习武了。 林知皇闻言,了然一笑:“聪渊将离仙郡的户籍事务,全部统整完了?” 随边弘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自得之色:“自然。” 林知皇注意到随边弘眼底的得色,无奈的摇头:“这三个月的事,聪渊你压缩到一个月便处理完了,很容易伤了身体。以后做事,还是劳逸结合为好。” “劳烦主公费心了,边弘游刃有余。”随边弘勾唇一笑,头自然地略微一侧,是精心设计过的好看角度。 林知皇:“.........” 花铃在一旁见随边弘如此,只觉此人在勾引主公,抬脚移位,将自己高挑的身体,插入到林知皇与随边弘之间。 花铃见随边弘转眸向她看来,这才狂声道:“乖乖,守山先生不愧为好美物之人,啧啧,你这模样长的,可真招人稀罕。” 花铃说此话时,还目光炯炯的上下扫视了随边弘一番,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也不过如此了。 随边弘:“..........” 下一刻,随边弘便与花铃齐齐远离了林知皇几步,在练武场内比武’交流‘起来。 林知皇:“.........” 这些刺头们...... 林知皇以手撑额,从属们都太有个性,真是让人操心。 练武场内飞沙扬起,剑与枪相交,铿锵鸣声不断。 林知皇在一边见两人交手间,怒气都泄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阻止道:“悦音,聪渊,都是同僚,对招没何事,但需注意点到为止。” 林知皇如此发话了,花铃与随边弘还是有分寸的,这才各自收手,偃旗息鼓。 停手后,花铃与随边弘看向对方的眼神,皆不友善。 花铃轻哼一声:“随郎君摆出这种姿态,不就是给人看的吗?做何如此生怒?” 随边弘长剑转了一个剑花,懒声道:“美好不是罪过,但亵渎美好是。花将军,还望自重。” 这两人可真是.......互相看不惯啊。 林知皇简直哭笑不得,出言打岔道:“本府君观聪渊你刚才与悦音对招时,出的剑招,似乎皆以巧劲为主?” 林知皇说话了,随边弘与花铃也不好总在主公面前对峙,这才真正从对方身上收回眼神。 随边弘向林知皇拱手,如实回道:“是,边弘认为以强力攻人,难免有失仪态而不雅,故此,边弘修习的是以巧劲为主的剑法。” 林知皇嘴角微抽,这还是真是符合他的性子, 随边弘是一个将贵族风范刻入了骨子里的世家郎君,事事讲究华丽优雅,既自信又自恋,且自尊心极高。 当然,随边弘的出身与自身才学,也支撑了他这一性子的发展,只这点来看,他倒是分外的表里如一。 就是嘛,随边弘这性子也分外容易得罪人,若是碰见小人,可就要吃大亏了,这世上,可不是所有人都是君子的。 罢了,自己如今总归是强收了他为从,发现这一点,以后慢慢帮他改吧。 林知皇心中暗自摇头,说的话,却直奔了主题:“不知聪渊此段时间可空闲?来临时指导一下本府君武学?” 随边弘闻言微讶,想了想,着重申明道:“教习武学时,边弘不会留手。” 嗯,这对待事物认真这点,聪渊和聪深倒都挺像的,不愧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弟子。 林知皇立即道:“教习武学时,聪渊便是本府君的师父,自然一切听师父的。” 林知皇早在温南方的手下领教过严厉了,随边弘教习武学时,还能比温南方更不留手不成? 自古严师才能出高徒,林知皇对此事无甚异议。 一个时辰后。 满头的是沙的林知皇,再次在被随边弘用剑鞘击中手臂,随边弘此力道用的刁钻,林知皇脚下再次站立不稳,收势不住,侧身又栽入了沙地里。 再次侧脸埋入沙地的林知皇:“.........” 算错了...... 随边弘比温南方更严厉,更是不留手。 万万想不到,严厉的温南方竟然是怀柔挂的。 他们这些世家子能文武双全,看来真不是不能吃苦的,他们练武时,想来也是如此了。 不然,也不会如此要求别人。 随边弘满面肃色:“下盘力道欠缺,主公须再练下盘才可。” 林知皇从沙地里拔出侧脸,重喘了口气,拾剑站起身,又向随边弘攻了过去。 “出剑时不要只讲究快,更要讲究准,找到对方弱点后,再攻。”随边弘用剑鞘再次游刃有余的挑开林知皇攻来的剑势,出声提醒道。 林知皇沉着的点头,调整了一下剑势,再次出剑。 晌午,烈阳高照。 林知皇沐浴完,黄琦锦满脸心疼的为林知皇推拿跌打损伤的药油。 “嘶......”黄琦锦抹到手臂时,林知皇终是没忍住轻嘶出声。 “随郎君太过分了,怎么也不知留手?”黄琦锦眼眶微红,说此话时却咬牙切齿。 林知皇见黄琦锦如此,摇头轻笑道:“他挺好的。” 第532章 颅内剧痛,她真的是她吗? “好在哪?”黄琦锦明显有些生气,水眸里全是对随边弘的谴责之意,只觉得主公是被随边弘的皮相给迷惑了。 林知皇好笑的曲指刮了黄琦锦的琼鼻一下,缓声道:“今日随他习武,我倒是知道了自己很多不足之处。” 林知皇扫了眼身上的淤青,又道:“与温南方的循序渐进相比,随边弘的教习方式更为激进。倒也好,这样进度会更快。” “可是.....您受的伤也越多了......”黄琦锦心疼不已,说话间,小心的给林知皇淤青的手臂抹上了药油。 林知皇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甚在意道:“习武哪有不受伤的,什么东西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想要获得某样的东西,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温南方付出了,随边弘付出了,花铃付出了,忽红付出了,还有很多人都付出了,所以,他们皆有不俗的身手。 没道理因为她是主公,就能不用付出这份苦,而拥有自己想要的某样才能。 你有,他有,终究不如自己有。 才能,是时间与毅力的积累,是一个人能力的体现。 只靠空口白话,永远成不了能者。 无能者,即使靠一时欺瞒,成了上位者,也必不会长久。 没人是傻子,会在长久相处中,看不出一人究竟有何深浅。 在这个时代,文道与武道,她林知皇皆要有所成。 治世之学,她更是要刻苦研学。于此道上,她林知皇要成为当世佼佼者。 这般想着,林知皇心中突然升起奇怪的感觉,一直被她忽略的许多事,皆在她脑海中闪过。 林知皇突然从斜倚的榻上坐直身体,风秀的黛眉颦起。 “主公,怎么了?”黄琦锦见刚才还与她含笑说话的林知皇突然如此,疑声问询道。 林知皇神色凝重的不说话,抬手示意黄琦锦噤声。 前世,她不过是从商者,即使是法学研究生专业毕业,也不应该具备如此深的政治素养才对,这种纵观大局谋策的思维,好像是潜意识刻在她骨子里的学识,她前世明明并未学过此块,为何,她会? 想到此,林知皇感觉自己脑中,突然有什么东西,随之动了一下。 一股触电般的酥麻感,蔓延至林知皇全身。 林知皇骤然感受到自己的心目,前所未有的清明起来。 为何,她对此时代的代入感如此深? 为何,她穿越来此,不识得此时代的字,却能自然而然的听的懂此时代,迥异于前世的语言? 为何,她说话的句式,会不自觉的符合此时代的特征? 为何,她看她前世所有的记忆,更像是在看一部电影? 她此时猛然发现,自己只是知道前世的这些记忆,却并没有对自己的前世,有过多的感同身受。 林知皇强行从自己的记忆中,调出前世父母与她相处的记忆,她发现自己内心,亦没有过多的感情触动。 但此世的爹娘,还有阿弟,即使相处时间尚短,却依旧能切切实实的触动她的所有情感! 这是为何?这些不合常理的事都是为何? 她若是前世那个她,为何会如此? 林知皇开始在心里反问自己。 脑中的东西,在此时似乎又动了一下,剧痛如潮水般袭来,打断了林知皇的思绪。 林知皇猛然抱住头,痛哼出声,身体剧烈的抽搐起来,向后倒去。 黄琦锦被眼前的变故惊了一跳,慌忙丢下手中的药油,上前按住浑身抽搐的林知皇,急道:“主公!主公!您怎么了?可是头痛又犯了?很疼吗?” “春夏!欢颜!快去唤府内医者前来!”黄琦锦见林知皇已无法与她对话,急的眼泪淌出,立即让此时候在门外的丫鬟前去唤医者前来。 林知皇此时再也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头前所未有的剧痛起来,比此前的每一次头痛强烈千倍万倍。 与此同时,一些让林知皇分外有熟悉感的零碎画面,在她脑中闪现。 那赫然是......原身生活在盛京生活时的记忆...... 这些记忆与她前世的记忆画面不同,前世的记忆画面若说像电影,那此时闪现在她脑中的记忆,则更像是切切实实发生在她自身的经历。 这些记忆,不是电影画面,是身处实地的感同身受。 林知皇忆起自己在盛京林府的藏书房内,认真的翻看那间书房内的每一本藏书,她最爱看的藏书类别,是治世之书,是讲史之书,是大济开国皇帝的生平传记。 在盛京林府的她,很是孤独,但她很享受这份孤独。 林府藏书楼内,收藏了林氏世家累积了二十余代的藏书,凡是林氏嫡出子嗣,皆可随意进此楼观看藏书。 记忆中的她,很是痴迷于待在藏书楼里。 在藏书楼里的她,捧书研读,神色睿智平静,而走出藏书楼的她,在林府后宅中,又是那副低着头,懦弱胆小的模样。 她知道自己那般模样,是继祖母钟氏爱看到的模样。 她在林府后宅,于人前,是小姑林者蕊身后沉默寡言的怯弱小跟班,于人后,是痴迷于每本藏书的求学者。 林府后宅的人,皆以为她喜欢长时间的泡在藏书楼,是因为她胆小,是因为她想藏在这楼里,躲避小姑林者蕊的暗下欺负。 是的,林府后宅稍微有些资历的奴仆,皆知小姑林者蕊喜欢暗下欺负她,因为,小姑林者蕊不喜她长的比自己出众。 小姑林者蕊小时喜欢用手暗下掐她,她那时聪明,故意在祖父面前暴露过自己的伤处,祖父果然训斥了小姑林者蕊,却不过只以为是小孩子间的玩闹,而后,林者蕊越加变本加厉。 稍大些,小姑林者蕊便更懂得怎么不留痕迹的欺负她了,喜欢用针来扎她。 她也大了,懂得了装蠢。 更大些,小姑林者蕊便‘懂事’了,再也不将她这个怯弱的胆小,气质全无的花瓶侄女放在眼里,再也没欺负过她,反是对她不错起来。 从她记事起,她就清晰的能感知到,继祖母钟氏对她的恶意。 祖母看她的眼神,总是透着无尽的森冷与提防。 继祖母钟氏在林府后宅,有遮天之能,而她还未长成,就生活在林府内宅。 所以,她为保护自己,将自己伪装成了继祖母钟氏爱见的模样。 她从不在外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聪慧,即使她知道自己身负的过目不忘之能,是多么的世间少有。 继祖母....想要她的性命..... 她越是表现的无用,越是能活。 第533章 另一人的记忆,异人蛊 林知皇抱着头,额上涔出大量虚汗,贴湿鬓发,砰的一声,林知皇抱着头翻滚下榻。 “主公?主公?!”黄琦锦见状,骇得脸色煞白。 黄琦锦将春夏和欢颜派出去唤医者后,与秋冬合力将抱着头,浑身抽搐不止的林知皇抬到了床榻之上,急的眼泪直流,不住的为林知皇擦拭额上的汗水。 贴身丫鬟四季见林知皇如此不好,不等黄琦锦再多吩咐,立即也奔出房内,去后院将此事通禀给裴夫人。 此时,更多的记忆冲入林知皇的脑中,林知皇终于忍不住痛叫出声。 林知皇忆起了十岁的自己,在藏书楼里,神色傲然的阖起了那本早已被自己翻烂了的大济开国天子传记。在那刻,自己在心中立志,誓要成为强者,再不被别人轻易掌控命运和生死。 人若想脱困,靠别人,是无用的。 人,只有靠自己,才能真正救自己。 大济开国天子,能从九品小吏做到一统天下,靠的是毅力,才能,仁人,铁血,那自己也要具备这些品质。 在那一刻,她突然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了。 林知...环? 知,乃知晓。 环,乃圈。 什么都知晓,却只能被圈禁在后宅?此名,仿若是在嘲笑此刻正藏头露尾的自己。 她,不喜欢‘环’这个字。 于是,她暗下给自己改了新字,只她一人知晓之字,极富野心之字,皇。 她,不要做知环,而要做知皇! 知晓如何为皇! 她要做此世之皇! 她要掌自己之命,掌他人之命,肃清天下藏污纳垢之地。 她要做,林知皇! 林知皇,林知皇,哈,我就是我,原来这是我自己给自己改的名! 这些碎片记忆的袭入,让林知皇头中痛楚加剧,似有东西在里面搅拌一般,让人疼痛欲死,但也让她的神思,越发清明。 那道士是故意的,他专门现身说那番批语,意欲害她!凤傲九天之命,乱世之珠,定世之针,始圣也。哈,这种批语,这道士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批出。 这道士对她批出此语后,继主母钟氏,果然又开始提防于她了,贴身伺候她的丫鬟又被换了一批,新来的丫鬟,更加严密的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了。 她只有躲在只有林氏嫡出子女才能进的藏书楼内,才能得片刻喘息。 在那道士出现,为她批语后没一年,她敏锐的发现,她的大脑出现问题了。 她的记忆时常开始出现混乱,有时脑中更会出现很多光怪陆离,完全不属于她的记忆。 甚至有时一觉醒来,她会将自己此前所学的所有东西都忘了,叫不出贴身伺候她的丫鬟的人名....甚至不识得她最熟悉的林氏字....... 她一直被钟氏忌惮,却也能留得性命藏拙,乃是因为她到底是林氏嫡女,又长于钟氏之手,林府医者每月都会给府内主人请脉,脉案会仔细记档。钟氏不敢对她用毒,更不敢用手段取她性命,这样太过明显。 她想,她如今会出现问题,一定是钟氏用了何隐秘的手段,对她做了什么,必是医者也查不出究竟的手段。 不论她如何藏拙,钟氏最后还是对她出手了。 她身边都是钟氏的人,钟氏应该也发现她的异样了。她故意假做害怕的到钟氏面前哭了一场,惶恐地向她言明自己的不妥之处,明知故问的问钟氏自己是不是生了重病,要死了才会如此? 钟氏慈和的笑着摸她的头说,小孩子就是喜欢胡思乱想,这不过是正常,又无哪里痛,怎么会是生病呢?并招来了医者,为她诊治,医者诊脉后,果然说她无疾。 不,她不能就这样死,她还有一腔抱负未展。 此后,她记忆混乱的时候越来越多,有时甚至会觉得自己是另外一个人,脑中多了许多别的记忆的同时,她也忘了自己本身很多记忆。 好害怕...... 钟氏看她的眼神,再没了此前看她时的警惕。 她清楚的明白,自己在钟氏眼里,已是死人。 她要救自己,她要离开林府后宅,她不能再呆在林府后宅蛰伏长大了。 她要离开此处,去找寻医者,为自己治疗头疾。 于是,她故意将自己的‘疯’,在钟氏面前激进展现。 钟氏再是在后宅中一手遮天,到底是怕最后瞒不住,被祖父察觉到此事,开始筹备打算将她送回爹娘身边。 她怕钟氏反悔,故作嫌弃爹所在的地方破落,闹死闹活的要留在皇城盛京,果然,因为此,钟氏更想将她快快的送走了。 从盛京到郐县的这一路,她的记忆更加混乱,有时甚至会一觉醒来,用奇怪的音调,讲让随行伺候的奴仆们听不懂的话。 随行伺候的奴仆们,皆是钟氏安排的人,他们发现了她的不妥,却不敢声张,看她的眼神犹如在看疯子。 她意识到自己是真病了.....她好害怕.... 钟氏害她..... 彼时,她再是聪慧,也会因未知而生怖。最无助时,也会想要有人来救救她,更想让自己有能救自己。 但她发现,自己太渺小了,什么也做不了,她逐渐认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知皇二字,不过是幼小的她,不知天高地厚的痴心妄想罢了。 她越来越绝望... 她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她再也撑不到见到爹娘,让爹娘给她找医者的那刻了。.cascoo 记忆落到此处,戛然而止。 林知皇抱着的头,沉浸在绝望的回忆中,嘶嚎痛哭出声。 我脑中另一个人的记忆是什么?另一个人原来不叫‘林知皇’。另一个人的记忆中,别人叫她王琳语。 我的认知出错了。 我的记忆出错了。 这一年来,我一直将自己当做了另外一人。 我把王琳语的记忆,当做了自己的记忆,并在潜意识里,将王琳语的名字,改做了自己一直渴望的名字,林知皇。 所以,我一直未察觉任何不妥。 为何,我的脑中,会有一个不在此世界生活之人的记忆? 那道士!那给我下批语的道士!此事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林知皇再也承受不住脑中的剧痛,眼前一黑,一切思绪,归于烟云。 茁州州城。 喻氏祖宅。 “异人蛊?” 喻轻若恭敬的站在一白发老者身前,满面疑惑之色,显然没听过此物。 “嗯,若真如临河你所说,那人后脑处有一根延伸至她头顶的血色红线,又时常头痛如绞,诊脉却查不出病因,应该是被人种了‘异人蛊’。此蛊难得,我也只是听说过,乃方外道士所养。”说话的老者,是喻医世家内精通毒道的族老。 “蛊?竟然不是毒......”喻轻若闻言皱眉。 “嗯,是蛊,只有中了蛊,我们医者,才会诊不出脉。”喻三族老的声音格外苍老。 主公竟然是中了蛊! 主公若是中毒,她喻轻若即使不善毒,也可请族中善毒的族老出手,为主公解毒。 但若是中蛊,那便麻烦了,他们喻医世家中,没有善蛊术的人。 “何为‘异人蛊’?中了‘异人蛊’的人,会如何?”喻轻若紧张的嘴唇微抖,努力地不让面前的族老看出她的异样。 第534章 妖道与 ‘异人蛊\’ “‘异人蛊’的蛊虫,乃是靠蚕食异人的大脑所制成,制蛊的过程,十分有伤天和。此蛊,乃是某些妖道制作出来,专门卖给权贵,用作神不知鬼不觉去害人的蛊毒。” “异人?何为异人?”喻轻若凝眉奇问。 “也就是患了疯病的人。”喻三族老轻轻叹了口气。 “老百姓们大多见识浅薄,不觉得疯病是病,大多数会以为得了此病的病患,乃是是鬼上身了,才会突然发疯。所以老百姓们并不会请医者上门去治疗疾病,反是会花重金,请道士去患病人身上收‘鬼’,以救亲人。” 说到此,喻三族老的眼眸中含上怜悯之色:“那些妖道惯会故弄玄虚,坑蒙百姓,赚取银钱,哪会真治疯病?” “这些道士不仅不会驱‘鬼’,反是会一举两得,用这些身患疯病之人的活脑,去养害人与无形‘异人蛊’。” “‘异人蛊’的蛊虫难养,大多被做养蛊器皿的疯人,会在大脑还未被此蛊完全吃空时,便被活活疼死,从而导致此蛊虫孕育不出,养蛊失败。百十个疯人里,才能真真正正养成一只此蛊。故而,此‘异人蛊’也是极难得的蛊毒。” “如此做,被做养蛊器皿的疯人,无一例外都会身死,就没有人察觉这些妖道所做所为吗?”喻轻若面上露出深恶痛疾之色。 茁州此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义子营之事,就有妖道参与其中,叫什么天方子。 主公的阿弟也是被送入义子营的贵子之一。 喻轻若此时又听到这些,对道士恶感,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喻三族老嗤笑:“这些妖道最是能说会道,皆会言,被‘鬼’附身之人,早已被‘鬼’害死,他们过来,是除去害死原身的鬼怪的,人死了,就是‘鬼’被他们除了。那些老百姓们,不仅不会怪他们,反而会感激涕零的对妖道们千恩万谢。” 喻轻若眸中闪过狠色,哑声道:“三叔爷,中了‘异人蛊’,最后会如何?” “凡中‘异人蛊’者,皆会拥有那原先做养蛊器皿之人的一生记忆,且会反反复复的和自己本身的记忆来回交替,因为做养蛊器皿之人本就是疯子,最后中此蛊者被同化后,无一例外也会发疯病,成为疯子。” “且中蛊之人,在中蛊期间,即使因头疼难忍,而唤来医者诊脉,一般医者也难查出病因。就算查出病因,也是束手无策。” “临河,那只登位了三年,便薨了的玉照天子,生前曾广发皇榜,欲寻人治疗头疾,引得天下隐世医者,纷纷出世接皇榜之事,你可还记得?” 喻轻若此时只关心主公所中的蛊毒,完全没心情与喻三族老闲聊,不耐道:“那个发疯后自戕而死的玉照天子?三叔爷,您此时提这位作何,晚辈现在就想知道.......” 喻轻若问话还没落,便反应过来,色变道:“三叔爷,您的意思是说.......” 喻三族老笃定的点头:“对,玉照天子,便是中了‘异人蛊’的蛊毒,才会发疯薨世的。” 喻轻若不自觉的咽下一口唾沫,心中发悚:“玉照天子,独断专制,行事霸道,比之大济前几代性格怀柔的天子,本身就行为有异,三叔爷您....会不会是多想了?” 难道....还有人,敢对天子下蛊毒不成? 喻三族老见喻轻若不信,也不强辩,继续自顾自的说道:“玉照天子,非是世人所说的那般。他不过是想肃清朝廷卖官鬻爵之风,感觉到施行手脚受世家所制,且发现了世家才为此事的最终获利者,便欲革除世家,收拢皇权。然而,这些动作刚起,玉照天子,他便患了头疾。” 喻轻若声音干涩道:“三叔爷,您为何如此确定,玉照天子便是被人下了‘异人蛊’?” 喻三族老对上喻轻若的视线,缓声道:“老朽曾被玉照天子秘密请入皇宫之中,为他诊治过。玉照天子的后脑,便有延伸至头顶的红线。所以,老朽才对‘异人蛊’,如此熟悉。” 可....玉照天子最后,还是疯了!三叔爷医毒双绝,却拒不为家主,一直藏身在喻氏祖宅的原因,似乎也有了解答。 玉照天子薨世有异,三叔爷为曾经给玉照天子诊治过的医者,能保下命来,已是奇迹,还如何能显身于人前? “玉照天子有他的傲骨,在发现自己越来越疯,越来越不能控制思绪后,他趁着自己还有最后一丝清明,安排好了他身边所有亲近之人的退路,便自戕了。给自己留了最后一份体面。” 喻三族老说到此,苍老的眼皮里蕴含了盛不住的水光,在满是纹路的脸颊上肆意扩开泪纹。 喻轻若闻言面色已是煞白,声音压制不住微抖:“三叔爷,您可有解蛊之法?” 天子中此‘蛊’都束手无策,那.....主公呢? 喻三族老见喻轻若神色如此紧张,眯了眯眼,沧桑道:“喻丫头,你老实说,中此蛊的人,是谁?” “.......” 喻轻若眼睫微抖的抬眸,认真的看着眼前水痕满面的喻三族老,闭嘴不言。cascoo 喻三族老沧桑的眼瞳中闪过洞悉之色:“那人应该极不简单吧?” “这些妖道行事肆无忌惮,再是为求利益,却也是讲究天罚的。身负大气运者,他们即使为了某些利益,想诛此人,也是不敢亲自手染孽债的。‘异人蛊’便是这些妖道们,专门弄出来对付那些身负大气运者的蛊毒。” “‘异人蛊’并不会要人性命,只会使人慢慢发疯,但尚留一丝清明在,与普通的疯又迥然不同。” “身负大气运者,皆乃能者,他们记忆错乱,痛不欲生,发现自己再难控制自己时。中蛊者,基本会在那偶有的清明时,不会放任自己再疯下去,多是自戕。” “如此,这些大气运者乃是自戕,这天罚,也就算不到这些妖道头上。”喻三族老说到此,语气中透出刻骨的伤意。 第535章 鲁蕴丹行刺吴贼消息至 喻轻若从喻三族老的话里听出些话音,再次凝声相问:“三叔爷,您如今可有解此蛊之法?” 喻三族老缓缓点了头,面露伤色道:“玉照天子的事后,老朽便醉心研制解此蛊的方法,确实略有所得。” “当真?那太好了,此蛊如何解?”喻轻若闻言双眸立时大亮。 喻三族老叹了口气,抬手制止喻轻若道:“若丫头,你先别忙着高兴,老朽并不是研制出了解此蛊的方法,而是专门针对此蛊虫研制出了一种,可让中蛊人脑中的活蛊陷入沉睡的药。” “此药并不能解此蛊毒,只能延缓蛊毒的发作,让此蛊虫不能继续在中蛊人脑中继续爬行作乱罢了,乃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要想解此蛊,必须在中蛊人后脑的红线还没完全延伸至脑顶时,将此蛊解了。” “不然,中蛊人会因为脑中有‘疯子’的一份记忆而发疯,还是其一。其二是,等此蛊爬到了喜食的位置后,也会开始慢慢蚕食中蛊人的大脑,中蛊人最后就算疯了,也会因疼痛难忍而撞头自残,多也是会自残而死。” 喻轻若闻言,凝眉细想了一下主公后脑的红线,还有一指的距离,才会延伸到头顶位置。 主公如今并没有出现因融合了疯子的记忆,而出现发疯的状况。 那主公的情况,应该还不算太糟糕,至少主公从未失智过。 这倒与三叔爷说的,因中蛊人多了疯子的记忆,双份记忆同处一身,而出现记忆混乱导致发疯这点,并不吻合。 但主公确实时常头痛难忍,这应该是蛊虫在脑中爬行所至。 这‘异人蛊’罕见且歹毒,可能三叔爷还是未弄透彻,只是懂了一二。 此时她用三叔爷的药,让那蛊虫先在主公脑中陷入沉睡,后面再去寻解此蛊的方法,此蛊不能再在主公脑中往上挪动了。 若它爬至脑顶,真正开始蚕食主公的大脑,那才真正的是回天无力。 喻轻若想明白这些,径直向面前的喻三族老伸手:“三叔爷,药呢?” 喻三族老还是很喜欢喻轻若这个小辈的,见她如此不客气,也没有告诉他中蛊人是谁的打算,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也再不勉强她,站起身,从身后的黄花梨木柜里,拿出一瓶口大小药瓶。 “这便是能让‘异人蛊’陷入休眠的药了。”喻三族老将药瓶递给正眼巴巴看着他动作的喻轻若。 喻轻若一把接过药瓶,打开闻了闻,仔细辨认了一下此药的成分。 “你这丫头,还防着你三叔爷呢?到底是何人中蛊?能让你这么警惕紧张?”喻三族老见喻轻若此番动作,哭笑不得。 喻轻若将自己的不信任摆在明面上,理直气壮道:“任何药都是不能乱吃的,只要这药不是晚辈自己所制,晚辈自然是要辨别一番,用此药是否会对身体有别害的。”cascoo 喻三族老到底没忍住,抬起手杖,轻敲了喻轻若的脑门一下:“有别害的药,老朽能拿出来给你?” 喻轻若被敲的痛叫出声,但也确定了此药成份里没有别害之物,手脚麻利的将此药,小心的收入了怀中。 喻三族老见喻轻若鸡贼的一声谢都不道,就将药全部收走了,撇嘴道:“一个月吃一粒便可,这瓶药有六十粒,可供五年之用。这五年内,蛊虫会陷入休眠,不再往中蛊人脑中上行,亦不会再扰乱中蛊人的记忆,不让其产生认知混乱。” 喻轻若闻言,再度向喻三族老伸手:“还有呢?五年时间哪够?我要更多的时间,去寻解蛊之法。” 喻三族老一把拍掉喻轻若伸来的手,略有些气急败坏道:“你当这药是随处可见的大白菜呢,想要就能有?” “这些药材极其难得,里面有一味药想必若丫头你刚才也闻出来了,乃蜂蛛的唾液,蜂蛛难寻,取其唾则死。其他的药材老朽就不一一说了,你想必也知道,药全部在这里了。这些药材老朽再收集个十年,才能有新的药制出。”喻三族老说到最后一脸心疼。 喻轻若榨干了喻三族老,又问询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便对喻三族老恭敬的一拱手,告退准备离开。 喻三族老见喻轻若这新代掌家主拿了东西就走,刚才与喻轻若玩笑的神色收起,喊住往外走的她,凝声道:“若丫头,此药治标不治本,只能延续她五年神志清明,你想救下中蛊之人,恐怕很难。” 喻轻若满面寒色的转身:“解蛊之法万变不离其宗,将蛊虫引至体外,此蛊自然能解。这五年内,我会想到解蛊之法的。” 喻轻若话落,在喻三族老的叹息声中,坚定的向外走去。 主公惊才绝艳,此时并没有疯,若用这五年时间,抓到那些养‘异人蛊’的妖道,亦也不失为一条解此蛊的办法。 我喻轻若不会是三叔爷,主公亦不会是玉照天子! 喻轻若的眉目中,展出前所未有坚定之色。 茁州,齐府。 “骁儿,茁州城内那些老牌世家,最近被打压的都快喘不上气了,最近纷纷开始向齐府递拜帖,想要请见于本刺史。他们皆以为那些布局,乃本刺史的手笔。” 齐长铮被侍从搀扶着,与符骁并行在花园之中散步,身体虽还是有些不便,但精气神很是不错,说话时声音浑厚,嘴角带着睿智的笑意。 “外祖父您如今醒了,对他们便是一种震慑,骁儿再略施些弹压的手段,将他们这一股绳,打散成沙。这些世家本身实力便不如齐氏,自然不敢再有异动。”符骁走在齐长铮身边,面容平静如皎月,语气也稳重沉着,与他本身的年岁甚是不符。 齐长铮喉间溢出几声低沉欣慰的笑:“听说骁儿你还趁此机会,收拢了几个世家势力,让这几家家主,成了你的从属?” 符骁对自己的外祖父齐长铮自是不会隐瞒何事的,听他相问,颔首便道:“是。” 齐长铮听到符骁肯定的回答,面上越发容光焕发:“哈哈,骁儿不愧为天生的为上者!” 符骁抿唇,正欲开口回话,就见汪长源从前方,手中紧握着一封书信,面有喜色的急匆匆向他奔了来。 汪长源奔至符骁面前,甚至都顾不上对刺史齐长铮行礼,便急声道:“主公,盛京有消息传来。六月二十四日,鲁蕴丹趁继后吴氏回丞相府探亲其父吴贼之时,宴会期间,突然从食案之下抽出长剑,出其不意行刺于吴贼,伤了吴贼腹部。” 第536章 盛京大乱,各方势力纠 齐长铮与符骁惊闻汪长源此言,面色各异,异口同声的问重点:“吴贼死了?” 齐长铮的面上露出狂喜之色,问话声中难掩激动。 符骁皱眉,面色明显不快。 汪长源喜道:“没死!” 齐长铮:“..........” 这随流先生不是与闻名于天下的守山先生乃好友吗? 怎么看着脑子有点不大正常? 他们的仇人没死,有何可喜的? 莫不是读书读多了,读傻了? 齐长铮到底是恨吴奎入骨,没忍住,语气森冷道:“吴贼没死,随流先生何喜?” 汪长源抚掌大笑道:“没死好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朝局大乱,主公可光明正大,显身于人前的机会来了。” 齐长铮闻言,煞气微收,静听下文。 “盛京传来了何消息,细细讲来。”符骁听闻吴奎没死,也面色好看些许。 吴奎屠他符氏一族,又为诛他,带铁骑踏悔守山书院,致使守山书院内一众师兄弟以及先生,皆都因他死的死,逃的逃。 符骁恨吴奎入骨。 符骁不想让吴奎这么简单就死,更不想吴奎死于他人之手。 汪长源听符骁如此问,这才发现自己兴奋过头,竟是连盛京传来的详细线报,都还未禀报。 汪长源清咳一声,整理了一下思路,言简意赅道:“鲁蕴丹起头集结了盛京百余世家大族,于继后吴氏携天子回府探父,丞相府大宴宾客之时,包抄了丞相府,欲一举除去吴贼。” “事发当日,丞相府高朋满座,鲁蕴丹作为丞相府长史,又是吴贼颇为倚重的谋士,食案被安排在了吴贼身边。宴会刚开始,歌舞一起,鲁蕴丹便从食案下拔剑,向吴贼刺去。吴贼正是得意之时,又久在盛京作威作福,世家豪族,皆避其锋芒,早失了当初的谨慎,大意间被鲁蕴丹刺中了腹部。” 齐长铮听到此,洪声叫了句好。 符骁则面色有异,抿唇不言。 “吴贼到底是靠武起家的,被刺后反应也快,反手便拔了腰间的剑,不顾自身伤势向鲁蕴丹反杀上去。鲁蕴丹一招得手,见吴贼未死,也不流连,撤身便拉起早已躲在食案下的天子,在数十名混入宴会的亲卫护卫下,受伤退离了丞相府。” “等鲁蕴丹带天子闻楔钰安然逃出丞相府后,早已久候在丞相府周围,以温氏与林氏为首的众世家兵马,齐齐倾巢而出,攻向丞相府。” “就这样吴贼还没死?”齐长铮听到这里,眉头紧皱的仿若打上了死结,有些难以置信。 汪长源面满笑容的回道:“不错,吴贼也是悍勇,割袍缠了腰间的伤口,率丞相府内外守府的三千精兵,硬是杀出了丞相府,后又逃出了盛京,去了他自己驻扎在盛京城外的骑兵营。” 符骁听到此,浅笑道:“吴奎有八万骑兵驻军在盛京城外,吴贼未死且逃了,那鲁蕴丹后续的计划也落空了。这下鲁蕴丹在盛京城内集结同盟的那些世家,怕是要吓的肝胆俱裂了。可有世家又反水倒戈了吴贼的?” 汪长源朗笑道:“主公推测的不错,盛京城内的吴贼势力,虽然被鲁蕴丹在一夜之间全部清理干净了,但因为吴贼未死,驻扎在盛京城外的八万骑兵便有了龙首,吴奎若卷土从来,盛京世家大危。” “于是,立即就有盛京城内的世家欲倒戈卖好吴奎。鲁蕴丹手段也是铁血,直接杀鸡儆猴,绞杀了欲倒戈的那世家全族之人。其他世家,再不敢有所动作,盛京城内的世家,再次凝结成一股绳,倒也不再是一盘散沙。” “他之子吴踅领兵出来在盛京城城门下叫阵了一次,见盛京城门大门紧闭不应,便也退了兵,再没了后续动静。吴贼的八万骑兵,如今一直在盛京城外按兵不动。” 符骁听到此,眼眸中凝出点点煞意:“看来,吴贼当时虽侥幸逃出了盛京,但到底受伤不轻,性命或许无虞。一时半刻,怕是只能卧榻,不能主事了。” 汪长源点头:“属下也是如此猜测。” 齐长铮闻言沉吟了片刻道:“四月时,东州庆阳王发出讨吴檄文,大济各地大大诸侯纷纷起兵响应,如今他们兵马,应该已经快至盛京了,吴奎此时手中虽有八万骑兵,到底成了无城可守的丧家之犬,天子倒是能借此以狼驱虎。” 汪长源目露欣赏的对齐长铮拱了拱手:“齐刺史高见,天子发诏,公然认可庆阳王此前私发的讨吴檄文,痛斥吴奎的数条罪状,封庆阳王为征蛮大将军,准许他带联盟军进入盛京,征讨吴贼。给了庆阳王与各诸侯一份名正言顺。” 符骁凝声道:“这诏书定是鲁蕴丹的手笔了。盛京之危确实因此一时解了,但庆阳王和大大小小的诸侯,既然都请进来了,也不是好打发的,倒是不知他会有何后招了。” 齐长铮中肯的赞道:“鲁蕴丹此子倒也是能耐,不愧是能与骁儿齐名的七聪之一。” 汪长源见齐长铮夸赞鲁蕴丹,他却是知道符骁也是恨鲁蕴丹甚深的,立即岔开话题道:“总而言之,这池水浑了,吴贼也失了丞相位,大济朝堂更是势穷力竭,主公倒是可以筹谋现身于人前之事了。” “随流先生看的高远,是本刺史先前看得浅了,一叶障目,只想吴贼立即身死伏诛,倒是没看透他不死,才更有利于我们。”齐长铮虚心的承认此前错误,向汪长源拱手一礼。 汪长源如何敢接,立即上前一步托住齐长铮赔礼的手,客套道:“齐刺史此言差矣,任谁面对生死仇人都容易失了理智,此乃正常之事。你我既都以投效了主公,往后便是同僚,莫要客套。”.cascoo 齐长铮闻言一愣,反应过来眼前人,是在隐晦的提醒他对符骁的称呼问题。 齐长铮既然以投效符骁为主,就该称呼其为主公才是,而唤小辈之名。 符骁在一旁也听出汪长源的用意,皱眉道:“汪公!” “不错!”齐长铮却是朗声大笑起来。 笑毕,齐长铮豪爽道:“随流先生说的不错!主公,以后我们还是要多注意才是。可不能失了彼此礼数。” 符骁抿唇,眸中闪过伤色,到底未再多言其他。 离仙郡。 林知皇慢慢的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赫然是裴氏的脸。 裴氏的一双眼睛红肿的犹如核桃一般大小,但仍旧在呜呜咽咽的哭泣淌泪。 林知皇无奈一笑,声音沙哑道:“娘,您怎么又开始哭了?” 林知皇声音一出,裴氏哭声立即一顿,睁开核桃眼看过来,见林知皇睁着眼,这才确认自己不是幻听,惊喜道:“环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终于? 林知皇动了动手,发现手异常的僵直,看来,她可能昏迷躺了很久了。 “我昏迷了多久?”林知皇声音沙哑的问道。 第537章 异世之魂,王琳语 黄琦锦骤然扑跪到眼前,也顶着一双与裴氏如出一辙的核桃眼,哭声道:“主公,您昏迷一月有余了....谢天谢地.....您终于醒了......呜呜......” “一个月了?” 林知皇眸中闪过讶色,而后凝眉,哑声急问道:“离仙郡如今.....” 黄琦锦立即便知晓林知皇在担心何,赶忙收了哭声,宽慰她道:“离仙郡一切如常,管大人、杨谋士、随郎君几人各司其职,将郡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林知皇闻言微收了心,才道:“水。” 喜极而泣的裴氏将此前的惶恐哭出来后,理智逐渐回笼,听女儿要喝水,赶忙亲自起身去端了热水,悉心的喂女儿喝下。 林知皇喝了几口水,终于感觉干哑的嗓子好受了些,撑着因久躺而酸麻的身体,倚榻半坐起身,向黄琦锦缓声问:“本府君昏迷不醒的消息,可有外泄?” 裴氏见林知皇醒来后神色如常,略微放下了心,遂收了泪,接过话头道:“放心吧,娘第一时间便封锁了消息,并放出你偶得一孤本好书,在闭门潜心研读的消息,如今离仙郡内外,皆以为你不过是好学,故才久而不出。” “您陷入昏迷的事,只有您亲近的几名从属知晓。”黄琦锦立即在一旁补充道。 “娘做的不错。”林知皇颔首,将手附在裴氏手上,嘉许的拍了拍。 “你这孩子,又拿娘当小辈哄,娘哪里做的不错?”裴氏说着,又捂着帕子哭了起来。 “都是娘太过蠢笨,前段时间你突然跑来后院用膳,问娘自己出生时身上有无带何胎记,娘就该察觉出不妥来才对。你这孩子,都发现了自己后脑有红线,这必是不好的,你也不告诉娘一声,呜呜呜.......”裴氏哭道。 黄琦锦时时刻刻注意着林知皇的神情,裴氏话音刚落,立即便满面忧心的问询林知皇现在的状况:“您现在感觉如何?” 林知皇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淡声回道:“挺好,除了躺久了身体有些僵硬酸痛外,并无不妥之处。” 黄琦锦闻言大松了口气:“喻娘子快马加鞭,换马不换人的于昨日赶到了离仙郡,她没到前,您因为不明原因昏迷不醒,郡守府内秘密请了许多医者为您诊治,但都查不出病因,正是一团乱。喻娘子到后,为您扎了针,并喂了药给您,言您近几日必醒,众人才放下悬着的心。” “今日,您果然醒了!喻娘子的医术名不虚传,果然非一般庸医可比。”黄琦锦面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灿笑。 “喻轻若回返了?如今人呢?”林知皇听闻喻轻若回返了,眼眸微亮。 黄琦锦回道:“喻娘子快马加鞭赶回,身体吃不住,昨日为您诊治后,便回院歇下了,到现在还没醒呢。刚才您醒了,属下已派人去唤她了,应当稍后就到了。” 裴氏又抽抽噎噎的悲哭出声来:“那喻娘子说,环儿你脑后的红线,乃是因为中了蛊毒。这次昏迷不醒,也与那蛊毒有关.....呜呜.....是何人如此歹毒.....竟是对我的环儿下毒....呜呜........” “是钟氏那毒妇吗?为何?你乃女郎,最后顶多嫁个好人家,又碍不着她什么,她为何要如此害你!那个毒妇!她竟然想毒疯你,呜呜呜........”裴氏话说到最后,越发泣不成声。 林知皇听闻裴氏此言,从她话里提取到重要信息,瞳孔骤然紧缩:“蛊毒?” “对,主公,您此前时常头痛难忍,乃是因为中了蛊毒。” 一道声音略显急切的由远至近的传来,话落,说话之人已是行到了林知皇的床榻边,向她恭敬的行了礼,正是面色微有些苍白的喻轻若。 林知皇见到疾行进来的喻轻若面色苍白,略有些忧心道:“临河,你脸色怎么苍白成这样?” 喻轻若见林知皇看见她,第一时间便是关心她身体,眼眶微红:“无妨,属下一路从茁州急行而来,休息甚少,才会如此。养几日便能好。主公的身体,如今才是大事。” 黄琦锦在一旁抹泪,连连点头表示对喻轻若此话的赞同。 林知皇闻言,沉默了会,才再开口哑声问:“何蛊毒,中蛊者会如何?临河可能解?” 喻轻若见林知皇神色冷静,即使听闻自己中了蛊毒也如以往那般沉稳不乱,更是打从心底里佩服林知皇。 林知皇的冷静,让喻轻若知晓此蛊虫的害处后,一直紊乱的心绪,也很快冷静下来。 喻轻若上前一步,心疼的握了林知皇放在榻边的手,整理了思绪,详尽的将’异人蛊‘的来历与害处,娓娓说了个清楚明白。 “疯人的记忆?”林知皇抿唇。 林知皇眯眼,她的记忆确实发生了紊乱,让她这近一年来的时间,分不清自己是谁,但另一人的记忆,却并不是疯子的记忆,而是来自另一个是时空之人的记忆。 那个人,名唤王琳语,是另一个时空的一名女企业家。 林知皇通过王琳语的记忆看到,王琳语在现代因过劳而猝死,不知何原因,醒来便成了大济一名商户之家的嫡女郎,那名嫡女郞因落水而身死,王琳语从异世而来,阴差阳错还魂于她身。 王琳语穿来后,听不明白此时代的话,看不懂此时代的字,谨言慎行,装作一时失语,小心观察,努力学此时代的话,准备寻机离开那处宅子。.cascoo 因为王琳语穿越的身体乃嫡女郎,又刚刚才落了水,丫鬟仆妇怕那家主母责罚,哪敢马虎,全天候的不错眼的跟着她,故而王琳语完全找不到机会离开那处宅子。 到底没过几日,王琳语便被贴身伺候的丫鬟,发现了她的异常之处,禀报了那家的主母。 第538章 神思清明,林知皇与王琳语 那家的主母收到下人禀报,急忙过来看望女儿,哪料自己说了一连串的话,女儿竟是一点反应也无。 那家主母这才发现女儿不仅是暂时失语了,更是完全听不懂她说的话,再细了去观察,更是发现女儿连平时的小习惯,也不同于以往,大骇之余,只笃定的认为女儿是被水鬼缠了身,哭天抢地的请来道士,要为女儿驱鬼。 王琳语见瞒不过去了,便想逃走,但已是没了机会,那家主母笃定自己女儿被水鬼附了身,一改之前对王琳语初来时嘘寒问暖的慈爱态度,直接让手下仆妇上前,立即捆拿了她。 王琳语当时眼见着奴仆们凶神恶煞的围上来,要捆拿于她,到底惊慌了,没忍住开口说了话。 王琳语异于此时代的话一出,周围人越发笃信她是被鬼上了身。 那家主母,更是视王琳语为害她女儿的鬼怪,视她如仇敌。 王琳语就这样,被那家主母请来的道士驱了‘鬼’。 林知皇在王琳语的记忆里,只看到那道士模样的人往她左耳里塞了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耳道爬入了她的脑中。 而后,王琳语的记忆中,只剩下了无尽的疼痛。 而自己,却因为被下了由王琳语的大脑培植出的‘异人蛊’,而有了王琳语的记忆。 因为王琳语非是疯子,所以自己即使融合了王琳语的记忆,记忆出现混乱,导致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但也因为王琳语并非真正的疯子,所以并未发疯。 又因为自己本身有过目不忘之能,所以在自己因为蛊虫,而有了王琳语的记忆后,自己能清晰的记住她记忆中的每一个画面。 即使因为蛊虫在脑中作乱,自己将自己本身的记忆与王琳语的记忆弄混出错,自己也一直在潜意识中,观摩学习王琳语记忆中所带来的异世知识,以及她的为人处事。 自己从小被困在内宅,因林氏藏书丰富,自学颇多,但到底是没有名师教导,也没有与外人真正接触过,乃井底之蛙尔。 彼时的自己,因身负过目不忘之能,所以极度自负,在林氏藏书楼里睥睨一切,妄生了野心与大志,将自己之名暗下改做了知皇。 如今时过境迁,林知皇从逃亡的一无所有,到如今的手掌一郡之地,即使记忆偏差,将自己当做了王琳语,但也已是亲身历经颇多. 如若让林知皇此时回看当初困在林府后宅的自己,林知皇只会笑着摇头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 当初的自己懂什么呢,不过只有为上称主之心,不过只有一肚子的理论知识,根本没有处世经验,亦不知‘民’才是一国之根本。 若自己没有王琳语记忆,或许自己以后走出林府内宅,也能边犯错,边成长,但到底要淌过无数坑,从而错过大好时机。.cascoo 自己被困于林府后宅时,听闻守山书院的大名,一直懊恼自己无名师教导,倒是不想,他人的谋害,竟是阴差阳错为自己送来了渴求以久的名师。 王琳语,就是我林知皇的师父。 跟着王琳语的记忆,林知皇当真是所学颇多,再不是那个空有大志,空有野心,空有满腹理论的林知皇了。 林知皇以手抚额,低沉地轻笑出声:“我也许,真乃身负大气运之人。” 裴氏与黄琦锦在一边,听喻轻若细讲了‘异人蛊’此蛊的厉害,正忧心大悲不已,倒是不想,林知皇竟然笑出了声。 “环儿,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情乱开玩笑!若是喻娘子五年后找不出解蛊之法,那怎么办?呜呜.....”裴氏没忍住,责怪出手轻拍了林知皇的大腿一下,悲哭出声来。 喻轻若在旁闻言,骤然在林知皇榻前以士礼单膝跪下,立诺道:“主公,五年内,临河定为您找出解蛊之法。” 林知皇含笑抬手,将手放在喻轻若的肩上,颔首道:“临河,吾信你。” “主公.....”喻轻若抬首,林知皇毫不犹豫信任,让她心潮动情地翻涌,更加坚定了心中之誓。 林知皇与喻轻若话毕,转头又无奈宽慰哭泣不止的裴氏:“娘,我没事。哭如何能解决问题?五年时间,够了。” “够作何?”裴氏哭的更凶。 林知皇面上浮出森冷的杀意:“够我抓出那制蛊的妖道了。” 裴氏一愣,哭声顿止,面上浮出喜色:“对!对!这‘异人蛊’既然是妖道制的,那他一定也有解蛊的方法。” “解蛊还是其一。” 林知皇眸中溢出锐意,杀意蓬勃道:“吾要杀了这些妖道,为吾之师报仇雪恨。” 这还是林知皇第一次明确言出,欲诛杀何人。在场闻言之人,皆了解林知皇甚深,一时皆惊。 “师父?”裴氏再愣,环儿何时拜过师? 知皇发泄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为自己的不成熟,略感怅然:“嗯,我有一位师父,她教会了我许多。” 其实如今细想,自己并非记忆里的王琳语,其实早有端倪,自己竟是一直未曾注意。 王琳语在记忆中,行事老道,稳扎稳打,且不苟言笑,而反观自己的性格,因实际年岁尚浅,跳脱随性,做事爱冒险,最喜以小博大。 若自己真是王琳语,以王琳语稳扎稳打的性格,是绝对不会以身犯险,深入匪地博弈冲天贼的兵力的。 明明两人行事风格大相径庭,自己竟是现在才发现。 这蛊毒当真厉害,竟然能真真假假的混了人的记忆,那混乱的记忆为了取信于她的潜意识,竟是还将那份记忆之人的名字,换做了她一直渴望的名字,林知皇。 第539章 有朝一日,吾便是皇权,吾便是——林知皇! “临河,你已给我服下了让那蛊虫休眠的药?”林知皇岔开话题,转头问喻轻若。 “是,往后主公每月吃一粒此药便可,这瓶药可让那蛊虫休眠五年。”喻轻若回着话,从怀中小心地掏出一白瓷药瓶,恭敬地双手奉给了林知皇。 林知皇抬手接过喻轻若递来的药瓶,暗想着,自己如今能神思清明的分清自己的记忆和王琳语记忆,想也是有那蛊虫因药已在脑中休眠了的原因。 不然,此前自己那般骤然忆起了自身的记忆,弄不好还是会因记忆混乱,以为自己是穿越到这身体里,从而获得了这个身体记忆的穿越者呢。 “主公没有融合那疯子的记忆,出现过认知混乱吗?”喻轻若虽觉得林知皇没有思维混乱过,但到底不放心,细问道。 “那不是疯子的记忆。”林知皇轻声回了喻轻若一句,又想到了王琳语此前的遭遇,霎时失了谈性。 林知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肃声下令道:“本府君中了异人蛊的事,在彻底解了此蛊前,除了今日在场的人外,不要再告知他人了。”m.cascoo 裴氏知晓其中厉害,抹着泪直点头道:“好。” 喻轻若拱手抱拳:“轻若但听主公吩咐。” 黄琦锦则面露为难之色:“主公,管大人、杨谋士、随郎君他们已知您是中了奇毒才陷入昏睡的,近来也是忧心不已,只因有公务缠身.........” “无妨,晨曦你派人去通知他们一声,只说临河赶来,如今已是为本府君解了奇毒,本府君身体如今已无碍,过几日便能恢复如初便可。” 林知皇不欲让此事让更多人知晓,此乃隐忧,林知皇不欲让手下众人跟着一起操心此事。 她于五年内,解决了此蛊便可。 “是,晨曦这便遣人去通知他们。”黄琦锦恭声应是。 近来盛京大乱,朝局大变的消息,黄琦锦想了想,终究没有禀报给林知皇。 黄琦锦伺候林知皇日久,对她的性子已是了解甚深,此时自己若是禀报了此事,林知皇定不会再歇息,必是要招来管大人他们过来议事的。 故而,黄琦锦犹豫再三,准备等林知皇再静养几日,身体完全恢复了,再禀报盛京之事。盛京之事非是近事,主公晚几日知晓,并不妨碍。 林知皇见一切事情都处理毕,便开口称乏。 一刻钟后,裴氏、喻轻若、黄琦锦等人都退出了内寝,唤来四季和欢颜伺候林知皇。 林知皇在四季和欢颜的搀扶下起身,慢慢地在寝殿内活动起因久躺,而僵直不便的身体,与此同时,也静静地在脑中整理自己此时所拥有的两份记忆。 有了王琳语的记忆,自己确实不同于以往,再不是那个受困于内宅,因无法接触外界,而只能独自苦学的林知环了。自己通过多出的记忆,学了异世的许多知识,本身有了很大的蜕变。 因为此,林知环,也不再是纯粹的林知环。 以后,我的名,就真真正正的改唤林知皇吧。 林知皇,知晓如何为.....皇! 林知皇被四季与欢颜搀扶着走着,即使此刻身体不便,但眼眸中的坚色,更甚以往。 总有一日,吾要将吾此名,光明正大的昭告全天下。 到那时,无人敢质疑吾之名,是否冒犯皇权。 因为,那时,吾已重掌大势,吾便是皇权!吾便是——林知皇! 王琳语记忆中的国家很是美好,我林知皇既然因祸得福有了这份机缘,通过她的记忆,有幸看到如此美好的国家,便是尽吾所能,吾亦要缔造此家国。 吾立此誓,染血不悔! 时光太过清瘦,而天下朝局的动荡,又将世道的大掌,撑的太宽,岁月就这样匆匆流逝。 大济势穷力竭,诸侯争霸的时代,正式开启。 盛德三年,七月二十一日,闻名天下的七聪之一鲁蕴丹,联合盛京百余世家刺杀吴奎,吴奎被刺负伤逃离盛京后,致使吴奎在盛京的势力,在一夕之间被鲁蕴丹尽数剪除。 吴奎尽管还有八万骑兵在手,但到底成了无城可守的丧家之犬。 同年七月二十九,庆阳王发出的讨吴檄文,被天子公然下诏承认,痛斥吴奎乃窃国之贼,封庆阳王为征蛮大将军,准许以庆阳王势力为首的联盟军,带兵进入盛京地界伐吴。 同年八月二十一,吴奎之子吴踅代父掌军,不等以庆阳王势力为首的联盟军来攻,便掌三万精悍骑兵,率先攻入东州户涸郡,势如破竹掌下此郡。以庆阳王势力为首的联盟军士气大跌,随之出现内讧。 同年九月十八日,符氏外逃的神仙子符骁,显身于人前,发文泣血痛斥吴贼残暴行径,为符氏一族正忠良之名,并在茁州刺史齐长铮的举荐下,登茁州州牧位。 同年,茁州齐氏女齐雅为将,率三万齐氏精兵与携兵叛逃齐氏的赘婿蒋幻威,于衍州地界交战。 两军对阵前夕,蒋幻威手下有一大将名冯奇,携三万兵马战前倒戈齐雅,重创蒋幻威之势,而后蒋幻威势颓,与齐雅各掌半数衍州之地。 盛德四年年末。 吴奎的八万骑兵正式击溃了以庆阳王势力为首的联盟军,并斩下了庆阳王的首级,掌东州三郡之地,东州另外三郡之地,被反叛于庆阳王的联盟军所掌,几方势力暂时休战。 同年,已任茁州州牧的神仙子符骁,助其师守山先生在茁州州城重建守山书院,并广发招贤令,天下有才之士因守山先生之名,纷纷来投。 同年,鲁王与其婿薛倾矛盾发酵,逐渐传出薛倾因掌兵过重,早已夺权掌控鲁王的消息。 前有鲁王出兵助别州剿灭叛匪冲天贼之事,名声大好,后又传出薛倾性情暴虐,肆意胁迫鲁王之事。 鲁王在衍州犯下的累累恶行,全数被抛在了薛倾头上,一时间,鲁王在众多闻氏王侯间,竟是深受百姓爱戴起来。 盛德五年。 占得庆阳王东州的势力的吴奎与众诸侯,达成联盟,集结兵力,意欲攻入盛京。 东州地势紧挨盛京,盛京形势大危。 已被天子亲封为丞相的鲁蕴丹釜底抽薪,携天子,以及盛京百余世家,迁都晋州。 第540章 乱世争霸起 盛德六年。 吴奎再次率军攻入盛京,占领盛京,自封为蛮王。 同年,大济天子与盛京百余老牌世家迁都晋州后,丞相的鲁蕴丹开始公然大肆招兵买马,大济朝廷俨然成为鲁蕴丹一言之堂。 同年,因天下战乱,瘟疫灾害四起。 有清平道逐渐浮出于世,大肆宣传教义,广收门徒,在大济中心地域迅速崛起。 百姓大多信奉鬼神,现实世道活不下去,便开始寄托鬼神。 清平道教义:苍天已死,清平当立,世家俱灭,天下大吉。 清平道的道主苗杳,反对世家豪族为富不仁,反对世道之下同为人却贫富悬殊过大,主张人人皆不以出身论优劣,得到广大百姓纷纷争相支持。 清平道因要求皈依者在入道之前,需缴纳六斗米作为入道祭礼,民间百姓又称它为六斗米教。 短短一年时间内,清平道在大济中心地域极速扩张。 至盛德七年初,清平道已发展出教徒数十万众。 盛德七年五月,鲁王在谋士林者云的献策下,与齐氏女齐雅联手同盟,派出薛倾之下第二心腹大将花庆发掌兵八万,出兵衍州,夹攻衍州州牧蒋幻威。 盛德七年十月,衍州州牧蒋幻威在鲁王八万兵马和茁州齐氏女齐雅所率的六万兵马夹攻之下,全线溃败。 盛德七年十一月,茁州齐氏女齐雅与衍州州牧蒋幻威交战近三年,终于大获全胜,一雪前耻,斩得蒋幻威之首,收拢他余下兵力,掌权衍州治下三郡之地,成为闻名于天下的第一女将。 鲁王作为与茁州齐氏女齐雅占时同盟的盟友,也拿到了他相应的报酬,衍州治下与库州接壤的两郡之地。 离仙郡在这三年内,也成为了闻名于大济的产粮之郡。 天下各路诸侯心照不宣的皆知,离仙郡乃鲁王实际掌权之地,纷纷妒忌鲁王此前眼光,竟是早早就占下了此地。 如今闻氏皇族权势日薄西山,闻氏王侯里,唯一还能打的,便是有兵有粮又名声大好的鲁王了。 大济天子屡次被挟,早已没了积威,鲁王逐渐膨胀,欲自立为天子,被身边谋士尤无机所劝阻,言不可为众矢之的,方打消了念头。 盛德七年末,清平道道主苗杳率数十万门徒起事,迅速占领了茲州与览州。 清平道道主苗杳占得茲州与览州后,将茲州与览州这昔日的两州之主,桓王与沪王,还有这两王的一众家眷子嗣,捆绑游街于菜市口,任由其门下教徒施虐泄愤。 一场教徒狂欢般的报复泄愤后,桓王与沪王,还有这两王的一众家眷子嗣,纷纷被凌虐至死。 昔日那些高高在上,睥睨万民的天皇贵胄,无一人能留有全尸。 清平道道主苗杳掌权茲州与览州后,没有采用大济的官僚体系,采用了祭酒、治头、大祭酒等政教合一的官员,来治理其下所掌之地。 清平道道主苗杳行事很有章法,为了避免道门中的道徒贫富差距过度悬殊,又在治下各县设置了义舍,里面免费提供米面粮肉,可以避免贫民被饿死。 对于治下犯法者,清平道的官吏,会给与道徒们三次赦免机会。 如果道徒们三次之后再犯,便会予以严厉的惩戒。 此外,清平道内的道徒们有明令的禁止饮酒这一条,用以宣扬节俭珍爱粮食之风。 清平道一系列政策下来,更是引得百姓对此道门心生向往。 清平道的道众,再次膨胀壮大。 清平道的起义,让大济朝廷的权威跌落至谷底,各地方州牧持续的做大,各地方势力再也不尊天子诏令,开始相互角逐争霸。cascoo 盛德八年初,七聪之一薄清朗于磬州举事,诛杀了当地惯来鱼肉百姓,以骄奢淫逸著称的丹隍王,自封为怀王,向天下广发招贤令。 随着清平道之乱后,大济皇权正式落幕,各方势力纷纷崛起,开启了乱世征途。 盛德八年一月十二日。 鲁王第九子越公子,到访离仙郡。 离仙郡郡城正大门大开,如今已年芳十八的林知皇,身穿玄黑色的郡守袍服,头戴蝉翼样式的黑色头冠,袍服腰间处佩挂印绶,立于众人之首。 城门夹道两边,有人头攒动的百姓夹道观看热闹。 “快看,那就是我们的林府君大人!”一离仙郡当地百姓拉着一外地来的商贾挤到了队伍前面。 “美!太美了!怎有这般风华的女子!”商贾看到为首的林知皇,一下就看直了眼。 四年时间如白驹过隙。 林知皇如今已是姿容长开,周身气势大胜,容色华贵绝美,也长高甚多,胜雪的肌肤未为她添丝毫柔弱之感,反是平添八分冷然的威仪。 林知皇只是静静的立于众人之首,自然便有种上位者的气度透出,隐隐令人生出高不可攀之感。 “这便是我们的林府君了!我们离仙郡如今能成为天下闻名的产粮之郡和商贸之郡,概因她的治理之能了。”离仙郡本地的百姓见那外地来的商贾看他们林府君看痴了去,与有荣焉的继续介绍道。 “对,你这外地来的,可别光看咱们的府君大人外貌,咱们的府君大人能耐才是当夸赞的重点!”那本地百姓与外地来的商贾两人间的对话惊动了周围看热闹百姓,一妇人回头,高声补充道。 “咱们的府君大人为民谋福利之政,以及治理地方的才能,才是当夸赞之处。”另一年轻文士也回过头来,向那外地来的商贾强调道。 外地来的商贾看林知皇看得此时还是回不过神,耳里听到身旁有两人如此说,下意识的撇嘴回道:“得了吧,她就是鲁王摆在这里的傀儡郡守,能作何?治理这里的,实际是鲁王派来的能人。” “你说什么呢?” 外地来的商贾话音刚落,就被刚才出言提醒他的年轻文士推了个趔趄。 “你干什么?我说的有何不对?”外地来的商贾骤然被推的撞倒在周围的百姓身上,不得已收回了放在林知皇身上的眼神,回瞪那名推他的年轻文士。 “你竟敢言语对府君大人不敬!”年轻文士亦是怒目圆瞪。 “我说的都是事实。” “鲁王第九子越公子来此郡作何?就是来娶这女郡守,光明正大收回离仙郡的!” “离仙郡幕后之主乃是鲁王,都为鲁王供给了四年的粮食了,这都天下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了,我还说不得了?” 外地来的商贾越说越是来劲:“若不是有鲁王庇护离仙郡,这里能这么繁荣?早不知被各路诸侯争抢盘剥多少回了!” 第541章 鲁王第九子越公子到访离仙郡 外地来的商贾话音刚落,便再没机会说出下一句话了。 人潮翻涌,周围的百姓极快的将这外地来的商贾给淹没了,分外有默契的分工协作,堵嘴的堵嘴,打人的打人。 更有彪悍的妇人,往那下三路的位子踩了好几脚,愣是一点动静都未闹出,就将那外地来的商贾给群殴了。 等周围拥挤的人群再散开,一刻钟前看着还分外体面的外地商贾,鼻青脸肿的犹如猪头。 外地商贾惨遭群殴,捂着鼻青脸肿的脸蹲坐在地上哽咽痛哭,周围人潮涌动,竟无一人关注他,只将他视作无物。 “看,越公子的车驾到了!” “那就是越公子?” “哪里,哪里!”m.cascoo “那骑马在最前面的,咱们府君大人和他那人讲话了,那个人肯定就是了!” “别挤,别挤,别挡着我视线,我要看!” 随着鲁王第九子越公子的车驾,浩浩荡荡的行至离仙郡郡城大门口,夹道两边的百姓再次纷纷议论开来,沸反盈天。 “这越公子过来是干什么的?不会是真来娶我们的林府君的吧?” “少听那些人胡说,我们林府君听说是要娶的!”一妇人神神秘秘的和身边人小声道。 “不能吧?还能这样?娶男子?” “这有什么不能的?我们的林府君什么都能!”那妇人说到这句时,激动地嗓音都转了调,仿佛是唱出来的这句话。 “嘿嘿!”另一名妇人听到此话,嘿嘿嘿的怪笑起来,明显是爽到了的表情。 两名妇人此话一出,周围有不少尚未出阁的小娘子也围拢了过来,一副要一起八卦的模样。 “我们的林府君,都以女身为官了还有什么不行的?嘿嘿.....” “是呀,离仙郡治下百姓如今人人皆富足,便是那乡下村庄生活的人,最差的都五日吃上一回肉,这难道不是咱们郡守大人治理之功?” “就是,少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什么咱们林府君是鲁王扶植的傀儡?傀儡能有咱们府君大人这气度?” “对对!那离谱的传言也有人信!咱们林府君掌理离仙郡前,咱们过得的是什么日子,林府君掌理离仙郡后,咱们过得是什么日子,这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 “可不是!咱们可不是那么好哄的。” 一中年文士听到这里,双手背负道:“府君大人最是为民,离仙郡治下所有县城内,皆设有学字楼,每日都有先生免费开课三次,专门教习治下民众拼音之法和知字。这才是真正的慧民。” 又一文士打扮的人附和道:“学字楼每次开课人满为患,那拼音之法简直妙极,学了此法,便是有那上进的,想独自习字也可。” 中年文士认同地点头:“如今咱们离仙郡治下的百姓,便是有认不全知字的,凡是标注拼音,他们也可自己读懂许多告示了。府君大人,当真乃爱民之人。” “是啊,如此一对比,那太平道传出教义,与所作所为,也只不过是说的好听罢了。” “那太平道在我看来,就是邪道,那些教义,也不过是喊的好听罢了,都是糊弄那些见识浅薄的百姓的。” “哎,也都是想求活的百姓。咱们的林府君能出钱出力又费心的弄那学字楼,教导百姓们脱盲,当真是一心为民之举。” “是啊,林府君是女郎又如何?有如此大爱,有如此心胸,当真是让人敬佩不已。” “都说离仙郡是因为有鲁王派出手下能人暗中掌理此处,才有如今这般番风貌,我却是不信。” “只说最简单的一点,库州治下之郡的百姓,可没有咱们离仙郡百姓的日子好过。更不谈那些教化之举了。” “如何不是呢......” 这两名文士讨论的太过深奥,周围的民众大多都听不太懂,但也能听出是夸赞林府君的好话,遂嘻嘻哈哈的笑着附和了几句,便不动声色的离这两人远点。 文士们讲话虽有学问,但听着没劲,他们还是更爱听八卦。 另一边,那些围成一团的女郎妇人们的言谈,就比较热闹有趣了。 “这越公子下马和咱们府君大人相互见礼了!” “啊啊啊啊啊!是的,咱们府君大人与人见礼的动作,都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呦,这越公子的小模样,长得还挺清秀。”一妇人开始对那越公子品头论足起来。 有小娘子闻言,又踮脚看了眼那与林府君说话寒暄的越公子,惋惜道:“就是个子矮了点,竟只比府君大人高一指。” “哈哈,看这越公子年纪也不大,说不定还能再长长呢。” “嘿嘿,这越公子不会是真来此,嫁给我们府君大人的吧?” “那怎么行?这越公子我觉得配不上咱们的府君大人。” “就是,以咱们府君大人这般品貌,定要娶这天下第一美郎君才是!”一小娘子捧了脸,激动的喊出心中之言。 周围的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场面喧哗至极。 周围百姓们的喧哗声太大,也致使了处于议论中心林知皇与刚至的越公子,双方寒暄讲话时,连对方的话,都很难听清。 林知皇作为此地郡守,率此地各官员让人挑不出错的在城门口迎接了鲁王第九子越公子,便将这一行人等,引入了郡守府。 郡守府中门大开,将越公子这一行人等引入郡守府后,郡守府大门在众人身后一关,周围顿时清净了不少。 越公子至在城门处见到林知皇后,眼神便黏在了林知皇身上。 “咳,九公子,您还有大王的口谕要传呢。”跟在越公子身侧的李尚,见越公子看着林知皇久不说话,出声提醒他道。 越公子在鲁王派出跟随他的谋士李尚的出声中回神,开口便道:“你这小娘子长得甚美,比之父王身边的慧姬也不遑多让。” 越公子一出,跟在林知皇身后的管福庆、江越河以及杨熙筒等人,齐刷刷的面色阴沉下去。 越公子想来早已是随心所欲惯了,丝毫不看周围人脸色,只将眼睛落在面色沉静地林知皇身上,抚掌朗声道:“哈哈,倒不枉我听母妃的劝,替掉那个奴生子,来此一趟了。” 第542章 越公子是何时发现事情不对的呢 林知皇听得越公子如此言语,面上扬起纯真的笑:“是吗?越公子看来是很喜欢我了?” 林知皇突然开口说话,让原本抚掌朗笑的越公子止了笑声,瞪圆了眼意外道:“咦,你这小娘子倒是挺与众不同的,直言就问别人喜不喜欢自己,还挺大胆不知羞的。” “这就算大胆不知羞吗?”林知皇也瞪圆了眼,一派纯真不知事的模样反问越公子道。 “当然!”越公子中肯的点头,觉得眼前的林知皇比之此前在城门口初见时的沉静模样,判若两人。 “那你还喜欢我吗?”林知皇目光澄澈的看着越公子问。 “呃......”越公子一噎,显然没有碰见过这种情况,更没见过这种敢直视着他,直言问他喜爱与否的小娘子。 鲁王九子越公子,乃是鲁王侧妃淮氏所生,淮氏出身库州一品世家,身份高贵。 子以母贵,越公子在鲁王府中,除了正妃嫡出的二公子,他稍微给些脸面外,其他人他那是压根就不放在眼里的。 又因其长相随母,在一众长相随了鲁王的公子中,他简直是一枝独秀。 别看鲁王他自己长得不怎地,却是极好美物之人,他的二十几名儿子中,也就这个九子,长得甚是符合鲁王的眼缘。 因此,鲁王平时对此子也甚是宠爱的紧。 越公子长大到如今,身边的女子,大多都讨好于他,乞怜他的疼爱,还从没见过这样单刀直入问他喜欢与否的。 他喜欢......个球。 越公子反应过来,气急败坏跳脚道:“你有没有点女儿家的样子?你这样不娴静,本公子怎么敢娶你做正妻?” 越公子不喜这一类性格的女子,一看就不聪慧,如何能做正妻? 妻贤夫祸少,妻子长得再好看,也没贤惠来得重要。 越公子好享受,是个顾实际的性子,他可不想娶个降低他生活美满度的妻子,那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找事。 就冲这一点,眼前的这林氏女郎,便是个天仙,他看着也只有生厌的份。 “我收到阿爹的来信,说越公子你此次来,就是为了接我去往库州成亲的。越公子你敢不敢的,我都要是你的正妻啊。”话落,林知皇还分外诚恳的看着越公子,点了一下头。 越公子又被噎了个好歹。 跟在越公子身边的谋士李尚,一直在暗中观察打量着林知皇,四五年前,他曾随军鲁王准备来此攻占离仙郡时,是见这林氏女郎的。 在李尚的记忆里,彼时这林氏女郎一身郎君装扮,混不吝至极,频频将薛大将军气的跳脚,无人能看出她是女郎。 而刚才这林氏女郎在郡城门口迎接他们时,则气度斐然,沉静端方,与此前记忆里的她,大相径庭。 林知皇前后差距太大,李尚本已是起了警惕之心,然而,此时林知皇此番与以往一般无二的作态一出,李尚的警惕之心倒去了些许。 但林知皇这人前一副模样,人后又是一副模样的,终是让李尚有些许疑惑。 李尚将目光投向了站在林知皇左后方的杨熙筒。 杨熙筒此前与李尚同在鲁王帐下共事时,两人之间便极不对付。 此时,杨熙筒见李尚投来问询的眼神,便清咳了一声,满脸无奈的对身前的林知皇劝道:“府君大人,您收敛着点,怎么刚回府就原形毕露了呢?” “本府君还不收敛?刚才在城门口,本府君难道做的不好?”林知皇收回放在越公子身上的眼神,反身便叉了腰,忿声与杨熙筒争辩。 越公子在一边看得更是目瞪口呆。 心里更是难受起来,这般相貌,怎的就配了这幅性子呢? 越是可惜,越公子也就越难受了,只觉母妃这次是真把他给坑惨了。 母妃非要说林者云此人能力不俗,即使久日生病,也为父王重视,身体稍微好了些许,随便献上一策,就为父王夺得衍州治下两郡之地,自己以后若有此岳丈,一定顺风顺水。 又说林者云之女乃产粮大郡离仙郡的郡守,娶了此女,变相也算手握此郡,简直妙哉。 自己若得此女为妻,后半生即使不继承王位,也是不用愁了。 于是,母妃淮氏在没有与他商量的情况下,硬是帮他在父王面前谋得了这门亲事。 他是知道的,父王此前是准备将这林氏女郎嫁给十弟那个奴生子的。 呜呜.....难怪父王再三问他有没有想好,原来这林氏女郎是这般性子啊....... 越公子刚才见到林知皇容貌时的惊喜感,于此刻荡然无存。 他日后的正妻是这幅性子,他仿佛已经能预见自己以后宠妾的凄惨生活了,这让他如何能忍心? 杨熙筒被林知皇指着鼻子胡搅蛮缠了好一通后,好似被林知皇烦的有些焦头烂额了,终于撇下了她不管,径直避开还追着他讨要说法的林知皇,快步行到越公子身前。 杨熙筒对越公子恭敬地行了个臣下礼,而后道:“熙筒拜见九公子,敢问公子,大王有何口谕传来?” “你便是父王留在此处,隐在幕后掌理此处的杨熙筒?”越公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杨熙筒,有气无力道。 “是。”杨熙筒行完礼后直起身,静候越公子传鲁王口谕。 越公子颓丧的点头,先说了一大串夸赞杨熙筒的话,而后道:“父王言你在几年将离仙郡治理的不错,乃大能者,欲调你回库州,让李尚代你之职,继续暗掌离仙郡。” 杨熙筒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当真?” “自然当真,杨谋士这几日便与李谋士交接一番吧,十五日后随本公子一起回返库州。” “是。”杨熙筒拱手称是。 杨熙筒领了鲁王的口谕,满面春风的行到李尚面前,如释重负的对他拱了拱手:“以后这离仙郡,就拜托李兄了。”篳趣閣 李尚来此,远离了鲁王身边,属于贬谪,看着杨熙筒隐含得意的脸,脸色瞬间青黑。 此次护送越公子来离仙郡的将军乃薛藏,正是被族兄薛倾打压,四五年前从广山将林知皇接入离仙郡的那名小将。 江越河此时也走到薛藏面前,与他交谈起如今还驻守在城外,护送越公子来此的五千兵士,如何安置的问题。 林知皇见带兵的薛藏不疑有他的向越公子行礼告退,与江越河下去安置那随扈越公子来此的五千兵士,眸中闪过些许笑意。 两刻钟重后,到访来离仙郡的越公子一行人等,被安排的妥妥当当。 越公子与其贴身的侍从,也被杨熙筒亲自带路引入了一处寝殿占住安歇,留下数十丫鬟奴仆伺候越公子后,杨熙筒言有事务还要于李尚商讨,便告退了。 越公子是何时发现事情不对的呢?是三天后。 第543章 如影随形情报处与换子之计 越公子发现,他的人身并不自由,每每想出寝殿的门,就会被左右伺候的丫鬟奴仆们,笑着以各种理由拦回来。 而他从库州带来贴身伺候他的几名侍从,也不知什么时候起,也见不着人了....... 与他随行而来的谋士李尚以及随扈将军薛藏,已是三日没来拜见于他了...... 从他出生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待过,更没有人敢如此无视于他。 不对头....... 这事很不对头...... 越公子心乱如麻起来。 越公子如一朵焉了的花,眼神惶惶地看着寝殿内来来往往伺候他的这些陌生奴仆,乍然问出声:“杨谋士想脱离父王自立?” 寝殿内忙活的奴仆们闻声动作一顿,而后又没事人似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仿若从未听到越公子开口说话一般。 越公子抬手抹了把脸,强做镇定:“你们跟杨谋士说说,就说本公子要见他。” 寝殿内仍是没有奴仆理会越公子。 “离仙郡这产粮大郡,是众诸侯眼中的香饽饽。杨谋士若是擅拥离仙郡自立,此处脱离了我父王的庇护,还能如此民生安稳?” 越公子见仍是没有奴仆理会他,面上终于绷不住,显出些许害怕的神色,咽下一口唾沫,继续道:“杨谋士想如何对本公子?只要别...别害本公子性命,本公子可以合作的........” 越公子话落,见周围人还是没有理会他的,更加心慌慌,捂住胸口,深吸了好几口气,方才让自己惶惶不安的心冷静下来,冷静地开始思考该如何救自己。 杨谋士此时还未对他作何,那就说明他还有用。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个球! 母妃这次真是害死他了! 议事殿。 林知皇端坐于上首主位。 温南方、随边弘、杨熙筒、管福庆、肖旗、江越河等人立于林知皇下首两侧。 殿内正中央,有一名奴仆模样打扮的人,正在详细的向林知皇呈报越公子方才在寝殿内说的话。 此时殿中这名汇报之人,非是奴仆,而是‘如影随形’内的人。 林知皇在这天下朝局动荡的四五年间,暗下组建了一个专门收集情报的部门,叫如影随形,主掌此部门事务的头人,被称为影主。 如影随形的第一代影主,乃是胡三。 如影随形的第二代影主,林知皇已是预定了林婉娘。 林婉娘有那般过人的听力天赋,林知皇自然是不会浪费的。 林婉娘被她发现时年岁尚小,性子受其母影响,虽有些歪,但好在本心向上,一切都还能亲自调教。 林知皇对这厌学的二妹,可算是用了不少心思。 林婉娘在这四五年间,在林知皇爱的镇压下,所学颇多,文的武的一一都来,差点没别自己大姐操成死狗。 随着林婉娘所会的越来越多,她竟是慢慢地开始鄙视起以前的自己,林珍娘每每拿她以前说的言论打趣她时,林婉娘皆会恼羞成怒,开口便骂以前的自己颅内有疾。cascoo 人就是这样,总会在真正成长后,没眼看以前的自己。 每每想到丢人处,恨不得来个时空穿越,揪着以前的自己暴揍一顿,帮以前的自己倒一倒脑子里面多进的水。 林婉娘的成长,林知皇皆看在眼里。 如今的林婉娘,再不是当初那个一心只想通过嫁人来改变命运,喜欢谁便通过找事,来博得别人关注的中二少女了,已是有了七八分沉稳的模样了。 林知皇是谨慎的,还想再让林婉娘再多经历一些事,完全能独挡一面之时,再将如影随形完全交给她掌理。 如影随形内如今已有近千名影使,影使们来历干净,皆乃无牵无挂,只一心忠于林知皇之人。 库州势力那边,因为有曲氏兄弟这对谋士配合着暗中辅佐林者云与花庆发两人。 林者云与花庆发两人,利用鲁王对薛倾的忌惮之心,已是成了鲁王的心腹之臣。 在林者云与花庆发的配合下,如影随形内的影使,如今已完全渗透入了鲁王手下势力各处。 库州那边各种情报消息,林知皇都了如指掌。 林知皇吞吃鲁王势力的这张网已是罗织五年。 如今,便是到了林知皇真正收网之时。 “这越公子倒是挺识时务的。”堂下的影使禀报完越公子的话后,随边弘懒声轻笑道。 “识时务好啊,倒也不枉主公专门着‘如影随形’内的影使,暗中影响鲁王侧妃淮氏,为这越公子谋这门‘亲事’了。”杨熙筒畅快地抚掌大笑。 林知皇低声轻笑道:“这越公子出身高,母妃又是库州淮氏一族的嫡女,淮氏世家在库州临海掌有盐业,他来此,比之鲁王十子来此,对本府君更有用,也更有价值。” “此换子之计,乃温长史所策,实在好计,管某佩服不已。”管福庆说话间,满面笑容的对温南方拱了拱手。 温南方宠辱不惊地颔首,淡声道:“管郡丞过赞了。” 随边弘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微转,视线落在气质出尘的温南方身上,调侃道:“聪深还是莫要谦虚了。” “日后主公兵不血刃的吞下鲁王的势力,身份低了的公子,又如何能安抚鲁王那些的旧部?” “此换人之计确实好,一石二鸟,一是好方便主公挟这越公子,攻打薛倾,为旧主鲁王报仇,二嘛,越公子的母族淮氏一族的盐业,可不是就有了筹谋的突破口?” 随边弘此话一落,堂内众人皆为此计得逞,欣然相视而笑。 众人说完这越公子,又谈起了库州之事。 肖旗沉吟道:“与库州那边定的计划是,等这越公子启程出发来离仙郡,便着手激发鲁王与薛倾的矛盾,让鲁王对薛倾动手,这越公子到此已有三日了,库州那边应该有消息传回了吧?” 肖旗在云县的任期于年初已满,因其在任职期间,政绩斐然,林知皇已将他升调回郡守府任主记事掾史。 肖旗此话落,管福庆开口问江越河:“江都尉,随扈越公子来此的薛藏与那五千士兵如今可处理妥当了?” 第544章 库州消息至,鲁王与薛倾翁婿反目,鲁王府被屠 江越河沉声回道:“薛藏已被我软禁起来了,至于他手下所掌的那五千士兵,我已妥善安置在了军户所,好吃好喝的供着,领头的几个曲长皆未发现有何不妥,还等着休息好后,十五日一过再护送越公子与主公回返库州。” 林知皇闻言,含笑道:“不用急,先让这些兵在此地好好歇息几日,等他们适应了此地,戒备心尽去,再慢慢打散他们,便也掀不起风浪了。” 江越河拱手领命道:“主公放心,此事属下一定处理妥当,会兵不血刃的消化下薛藏带来的这五千兵力。” 殿内众人谈话间,胡三从外大踏步急行入殿内。 胡三还没站定,便面有激动之色向殿内主位端坐的林知皇拱手禀报道:“主公,库州传来消息,鲁王与其婿薛倾在酒宴上因美姬相争。” “鲁王怒而命宴上的几名大将与护卫之兵就地斩下薛倾首级,薛倾侥幸与宴上酒宴上逃脱,反身便调来自己手下的万余亲兵,旁若无人的杀入鲁王府,将鲁王一门屠尽。” 胡三越说越是激动:“主公,库州变天了,薛倾叛主,诛鲁王满门,替鲁王之位,在库州自立为常王!” 林知皇听得此消息,喜溢眉梢,骤然站起身,紫金琉宝耳坠随之摇晃,替佩戴它的主人,晃荡出权倾之欲。 林知皇纤细的手指逐根握紧成拳,嫣然道:“好!本府君终于有了可名正言顺攻占库州的机会了!” “恭喜主公!为了这场翁婿相斗,您筹谋布置了五年,终于到了收网之时。”温南方清淡眉梢间,也染上斑点喜意,清锐卓然。 “恭喜主公!”殿内其余从属皆面现喜色,齐齐拱手向林知皇道贺。 随边弘侧首向堂下的汇报消息的胡三看去,黑发流淌着乌色光华,面上慵色微收,问胡三道:“这只是显于人前的消息。” “详尽的消息,花将军可有遣影使传回吗? 胡三听到随边弘此问,面上激动之色微收,继续详尽的禀报花庆发遣影使送来的消息。 原来,这场酒宴上翁婿反目,非是偶然,乃是林者云暗下献于鲁王的解忧之策。 这四五年来,薛倾居功自傲,常有不敬鲁王之举,鲁王对他的忌惮与日俱增。 于是,便开始扶植山匪出身,没有家族势力可依,身手与薛倾不相上下,性子内敛的花庆发。 鲁王这番扶植他人的行为,自然不可能瞒过薛倾。 薛倾莽直,却不是傻。 鲁王逐渐在转移薛倾手中的军权给花庆发,薛倾察觉后又恼又恨,只觉得鲁王错付了他的真心。 初时,薛倾还有理智,只为难要与他夺权的薛倾。 两年过去,等薛倾反应过来花庆发在鲁王的暗中支持下,已掌从他手中调转出半数兵力,与他掌兵之数不相上下后,彻底与鲁王翻了脸,将手中还剩的十万兵权,牢牢握在手中。 鲁王制衡之术玩弄惯了,倒是不妨还有敢公然与他撕破脸的臣子,惊怒之余,到底还是忌惮薛倾手下还掌有他十万兵马,倒是也是稳的住。 于是,鲁王再众众谋士的规劝下,又变了副嘴脸,主动弯腰来与薛倾求和。 鲁王与薛倾这对曾经合作亲密无间的翁婿,虽是在鲁王的主动弯腰下握手言和,但到底开始互相私下提防起对方来。 这之后,鲁王再如何以示亲近,言语哄骗薛倾,薛倾愣是软硬不吃,牢牢掌住手中十万兵权。 此次鲁王命花庆发掌兵八万出征衍州与齐氏女齐雅合谋攻蒋,拿下了衍州两郡之地,消息传回来的那日,鲁王大摆酒宴,是针对薛倾的鸿门宴。 林者云向鲁王献策,让行军去往衍州的花庆发秘密带兵回来,暗中镇压薛倾的亲兵营,然后再请薛倾来参加酒宴。 酒宴上鲁王故意与薛倾争执与其翻脸,扬言让四下之人诛他,将其逼成惊弓之鸟,再故意放跑他。 九死一生逃离酒宴的薛倾必然暴怒,此后就等薛倾去往亲兵营,喊出大逆不道要弑主之语,再众目睽睽之下,将这大逆不道之徒诛杀,也算杀得有理有据,这样也免去了内部兵戈。 鲁王一听林者云献上的此计,大呼好计,于是依计行事。 然而,行计当日,鲁王一切依计行事,前半部分如期发展,薛倾杀出鲁王府后果然直奔亲兵营,但却并未受花庆发阻杀,而是携兵八千,径直杀回了鲁王府。 鲁王府当夜血流成河。 薛倾甚是残暴,积压多年的郁愤泄出,全数化作了杀意。 鲁王府内,除了鲁王的女人薛倾欲留着享用外,凡是与鲁王有血缘之人,他皆不放过,尽数将其斩杀。 薛倾之妻,乃鲁王之女。 薛倾血洗完鲁王府,已是杀红了眼,提枪冲回府中,连妻子嫡子女也不放过,几枪刺出,哭着喊他夫君与爹爹的妇孺倒在了血泊中,血漫月色。 “薛倾竟是连自己的妻子与嫡子女都不放过?”林知皇眉目微怔,刚才因听到计谋得逞而泛起笑意,无声地在唇边消失。 温南方一见林知皇的脸色,就知她在想什么,宽慰道:“主公,这并非你之过。” 林知皇蹙了一下秀致的眉尖:“因为本府君的谋策,才.......” 杨熙筒出言打断林知皇后面之言:“此乃因果,乃鲁王种下的因,结出的果。与您无关。” 随边弘慵声道:“谋策中不应有慈,大忌。” 管福庆和肖旗同时看了随边弘一眼,而后齐齐点头,表示赞同随边弘此言。 温南方继续对林知皇拱手谏言道:“主公,日后征战天下,手中之血会染更多,您既做好了准备,就不因在结果出时,为难己之慈悲之心。” 林知皇闭目,忽然一笑,周身沉郁之气瞬散,如同荒山染翠,清风如缕:“说的是,血染江山之时,最大的慈悲之心,便是尽早整合分势,结束这乱世之争。” 林知皇话落睁眼,对周围众从属郑重执出歉礼:“本府君刚才错了。” 温南方等人见林知皇立即便调整好了心态,齐齐回礼,异口同声道:“主公明慧。” 第545章 梁峰原,林知皇妙绝的收人手段 林知皇颔首挥袖再度坐下,缓声问胡三私事:“库州乱起前,花庆发可有将爹,还有判听与房心的亲族,以及瑞仪之女管清怡他们安置妥当?” 林知皇此问话一出,杨熙筒与管福庆、江越河皆是屏气,神色略有些紧张地静等胡三汇报花庆发从库州那边传来的消息。 杨熙筒与江越河的爹娘妻子以及族人都在库州,这几年来两人在离仙郡尽心尽力的辅佐林知皇,林知皇也是面面俱到之主,一直有让花庆发暗中派人保护他们两人的亲族。 而管福庆之女管清怡,则因为她与其亲娘方氏的擅自谋划,于四五年前进了鲁王后院为孺子,也是事先安排好要转移的。林知皇为免战起时,她手下人有软肋落在敌方之手,到时被掣肘,转移之事她早早就布置下了。 管清怡至入了鲁王后院,这四五年来,却并不受宠。鲁王因为刺杀之事对管清怡分外膈应,看在其父管福庆对他有用的份上,封了管清怡一个孺子品级,带回库州后,就将人扔在了后院,再也记不起来。 管清怡因为不得宠,这四五年来在鲁王后院,可算是受了不少磋磨,若不是林知皇看在管福庆的面子上,托慧姬对其照看一二,怕是此时早已是一抔黄土。cascoo 胡三立即回道:“主公放心,在乱起前,花将军就先一刻安排了他们,并专门抽调了两千兵力,护送令尊与这些人往离仙郡而来。如今信以至,按行路脚程,他们因该也快到了。” “主公护属下亲族性命之恩,熙筒没齿难忘。”杨熙筒听得亲族安然的消息,一直暗暗悬着的心放下,眼眶微红,向林知皇行下叩首拜谢大礼。 “越河叩谢主公护族之恩,越河愿为您肝脑涂地。”至鲁王开始忌惮江越河,江越河的亲族,便一直在被鲁王变相软禁打压。这也是江越河此前被鲁王肆意欺辱凌压,却不敢轻举妄动的根本原因。在这种情况下,林知皇能在乱起前,将他江氏一族的族人全部转移走,可见其花了多大一番功夫。 “福庆叩谢主公护女之恩。”管福庆闻言,亦是面现感动之色,向林知皇行下叩首拜谢大礼。 林知皇连忙站起身,亲自托扶起三人:“我既为你们之主,你们将理想与抱负还有一辈子的功业,皆投注奉献于了本府君.......” 杨熙筒与管福庆、江越河三人顺着林知皇的依托之力站起身。 林知皇说话间,与杨熙筒与管福庆、江越河三人逐个对视,低缓的声音中无一丝犹豫迟疑:“本府君既从你们的亲族与家人手中,夺去了你们与他们相伴的时间,自然也是有责任对他们施以庇护的。” “判听,瑞仪,房心你们的亲族家人非是本府君所护,乃是你们自己所护,不必为此,特意拜谢本府君。”林知皇此话说的分外郑重。 在场之人听言,皆为林知皇这不纳恩的处事气度所折服,为自己投得此真心为他们考虑之主而庆幸。 只要是人,谁不想兼顾家族亲人与功业呢? 林知皇这位明主,让他们这些投效于她之人,从某种意义上,达到了两者兼顾,不用再从中做抉择。 “谨听主公所言。”杨熙筒与管福庆,江越河等人收了礼,直起身,异口同声道。 林知皇满意的含笑颔首:“嗯,甚好。” 林知皇没听到胡三禀报慧姬之事,安抚了杨熙筒、管福庆与江越河三人,又侧首问胡三:“慧姬呢?” “慧姬太过打眼,再加上慧姬本就是鲁王用来下薛倾下套之人,所以花将军很难在事发前提前派人将其送走,只能派人暗中保护于她。嗯.....”胡三话说到这里,略有些为难。 林知皇沉声道:“如实报来。” “薛倾那日血洗了鲁王府后,便强占了慧姬。如今,薛倾对慧姬宠爱非常。慧姬觉得这是机会,后面也不愿随花将军安排的人马先脱离那乱处,欲再趁此机会为主公探听薛倾的消息,助您成事。” “主公此次行策能成,这位慧姬功不可没。”肖旗听得胡三禀报的此事后,目露欣赏道。 “不错,慧姬这份胆气,非常人能有。乃以身饲虎的巾帼,委实让人生敬。”管福庆整理好心绪,亦开口道。 林知皇则轻轻叹了口气:“传信于花庆发,务必要护慧姬周全。” “是!”胡三拱手领命。 随边弘心里却还记挂着鲁王未真正身死之事,曼声开口道:“主公,鲁王此时未死,您又如何名正言顺,率兵为旧主伐薛?” “错了。” 林知皇侧头望向说话的随边弘,轻缓的摇头,笃声道:“聪渊,外面皆传言鲁王已死,那他自然是死了。” 随边弘闻言桃花眼微眯:“主公的意思是,暗下找到鲁王,除了他,以绝后患?将鲁王之死,牢牢定死在薛倾头上?” “嗯。” 林知皇不知想到了何,又轻笑了一声,继续道:“鲁王没死也好,还可再废物利用。” 温南方最先反应过来,淡然的眉目轻抬,缓声开口提到了一人:“一直在广山上的教习窦将军兵法与战阵的梁峰原?” 林知皇见自己话刚起了头,温南方便懂了她之意,对其点头一笑道:“不错。” “本府君用梁峰原承诺的还恩之诺,让其去诛杀鲁王如何?” 自林知皇将梁峰原的嫡亲妹妹梁峰溪,送去广山之上相伴梁峰原后,梁峰原的心病,在这近五年间,已是有了显著的好转,求死之心日亦转淡。 梁峰原在这近五年间,一直避世于广山之上,遵守着当初与林知皇的还恩三诺,教习窦图兵法与战阵。 梁峰原之愿,便是亲手杀得鲁王为梁氏一族血恨,而林知皇却变相用诺言一直软禁着他,让他不得成行。 故而梁峰原内心深处虽是感激林知皇的,也总从阿妹梁峰溪口中经常听到林知皇为治下万民所做之事,甚至其心中已是默默地认可了她之作为,且敬佩于她,但依旧未对她生投效之心。 如今的梁峰原,与林知皇之间还剩的心病,也就是鲁王了。 若林知皇此时再用她还恩三诺之中的第二诺,去让其亲手诛杀鲁王,梁峰原这只熬鹰,还如何能脱离林知皇之掌? “主公收服起人来,当真是有一套,那铁石心肠的梁峰原,此次过后,还如何不对您生投效之心?” 随边弘朱色的唇瓣间,兀自含出润娆的笑纹,显然很是欣赏林知皇这妙绝的收人手段。 第546章 议战房与蛊之休眠期限 林知皇撇了随边弘一眼,低声笑骂道:“聪渊,你这是夸本府君,还是损在本府君?可是还记挂着当初本府君强掳了你来,用手段收服你之事呢?” 随边弘慵懒的摊了摊手:“主公说笑了,不论主公用何手段收人,只要手段不用在边弘身上,边弘自然都是欣赏的。” 随边弘此话一出,众人皆想起了当初之事,不由在面上纷纷露出满含追忆之色的笑来。 议事殿内的气氛因为此番打岔,一时格外温馨。 众人笑过后,随边弘肃正了神色,开口分析道:“鲁王此时只会往两个方向逃。” “一是逃往衍州新得的莞湖郡与骠敦郡这两郡,重掌那边驻守的八万兵马,反身攻回库州。” “二是向离仙郡方向逃亡而来,离仙郡在鲁王眼里,本身有万余守城兵,又为粮仓,地势易守难攻,可先来此处,显身于人前,攻破自己已死的谣言,再召其他旧部之将领兵来此处寻他,与他汇合。” 随边弘话音刚落,杨熙筒立即便摇头道:“鲁王应该不会选择冒险先逃去衍州新得那两郡。” “薛倾当晚能带兵杀回鲁王府,鲁王必定已怀疑花将军的忠心了,不然也不会独自潜逃,明知道花将军还有万余兵马悄悄布置在州城之外,也不来与其汇合了。” 肖旗道:“但鲁王也知花庆发此时不在衍州,或许他会搏一把,赌自己早于花庆发去到衍州,掌衍州驻军的八万兵马攻回。” 杨熙筒此前辅佐过鲁王,深知他的性格:“不会的,鲁王惜命,不会冒此险的,此时在他看来,离仙郡比衍州更安全更稳妥,一定会先逃来离仙郡先显身于人前,攻破自己已死的谣言,再等忠心于他之人,来此投奔他,再谋后策。” 江越河亦是开口道:“越河赞同杨兄所言。” 林知皇闻言神思了片刻,带着众从属出了的议事殿,转道去了议战房。 议战房是林知皇修建出来专门议论战事的地方,其内几处墙壁上铺展了离仙郡以及库州几处要地的堪舆图。 房内正中央的沙盘上,绘制的是整个离仙郡的地势。 林知皇带着众从属来到议战房后,径直走到了房内正中央的沙盘前,细观离仙郡的地势。 “鲁王若从库州往离仙郡郡城方向逃来,不论以哪条路走..........” 林知皇说着话,从沙盘边缘拿起一个红色旗插,插在了沙盘之上的标有露山字标的山包上:“鲁王必定会经过露山东面的那条窄道。” 众人随着林知皇插旗的位置移动视线,细细琢磨了一番,皆认同的点头。 管福庆道:“鲁王被薛倾派人追杀,他为了掩人耳目的逃亡至此,必定难走直线距离。” 肖旗摸了摸下巴道:“如今库州乱起的消息已是传回,鲁王最慢一个月内,应该也会经过主公刚才说的露山东面窄道。” 林知皇轻笑一声,点头道:“就让梁峰原去往此处,静候鲁王这只自投罗网的鳖。” 胡三立即向林知皇拱手抱拳道:“属下这就派人去往广山,向梁峰原传您口信。” “嗯。”林知皇含笑对胡三挥手。 胡三领命离开后,林知皇紧接着又与手下人在议战房内的堪舆图前,讨论起攻打库州的战术布局。.cascoo 杨熙筒看着堪舆图上,库州与衍州的接壤处道:“花将军不知鲁王逃向,为怕逃脱未死的鲁王,逃到衍州掌了他手下那八万兵马,想必此时已是在急速赶回衍州驻兵营。” 管福庆道:“等花将军赶回衍州,重掌了那八万兵马,会立即依计行事,以为旧主报仇的名义,向弑杀旧主夺权的薛倾宣战。” 肖旗对林知皇拱手道:“主公,为保万无一失,我们便等花将军那边向薛倾宣战的消息传回,再携鲁王唯一在世的子嗣越公子,向薛倾宣战如何?” “可。”林知皇颔首。 林知皇在议战房内与从属们就着库州传回的消息,谈完事出来,已是日落黄昏。 黄琦锦久候在议战房外,见林知皇终于从议战房内出了来,忙迎上去,将林知皇往膳厅引。 “主公,您再是忙,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啊。”黄琦锦用银箸为林知皇营养均衡的夹膳,略有些怨怪道。 “晨曦,你啊你,快比本府君的娘都唠叨了。”林知皇用了一勺芙蓉羹,无奈的笑着摇头道。 “您忙起政务来,总是废寝忘食的,属下若再不盯着您一点,您这身体怎受的了?”黄琦锦不忿的嘟囔。 “瞧晨曦这话说的,临河花费了近五年的功夫,将本府君的身体调养的还不好啊?” 林知皇轻笑,面容如春日桃花绽开,明艳以极:“近五年来,本府君硬是连个小风寒都未得,身体再好些,本府君怕是能一拳将那石墙给击个窟窿出来了。” “主公!”黄琦锦见林知皇又调侃自己面色微红。 林知皇笑着摇了摇头,又用下了黄琦锦添来的一块花揽桂鱼。 “可.......”黄琦锦咬唇。 “您的蛊毒.......” 林知皇用膳的手微顿,放下了银箸:“原来晨曦是记挂着此事。” 黄琦锦眸中染上雾气:“喻娘子还没研制出此蛊的解法。而您这近五年来,虽抓了不少行骗的道士,其中有好的,也有坏的。” “好的您直接放了,坏的里,也确实有真在用疯子制异人蛊的,但大多数都是对此蛊一知半解,只为了求财的小喽啰,根本不知此蛊的解法.......” “主公,那药只够半年了.......” 林知皇眸色沉沉,低声道:“清平道,苗杳。” “主公?”林知皇声音太低,黄琦锦还沉浸在忧思中,一时没听清林知皇说何。 林知皇淡然一笑,又拿起银箸,用了一块花揽桂鱼的腹肉,洒脱道:“所谋不小之人,如何能藏住首尾?无妨,半年时间够了。” 黄琦锦见林知皇如此,到底收了眼底的泪意,怕影响林知皇用膳,只得将忧心深藏入心里。 第547章 越公子:莫非你才是此处主事人? 翌日,晌午用饭的时辰。 已在寝殿内被拘禁了四日的越公子,此时萎靡在床榻之上,蔫的像一朵失了水分的小白花,再没了初来时的朝气。 嘎吱一声开门的响动传来,越公子立即从床榻之上弹坐起身,向寝殿门口处望去。 为首进来的,却不是越公子此前以为的杨熙筒,而是一身穿白色狐裘的女郎。 那女郎进来后,下颚微抬,露出一张清丽明艳的容颜,在纤尘不染的纯色裘衣映衬之下,宛若雪中绽开的清莲,光彩耀目,又挟有一股疏傲之气,尤显清贵。 这不正是他那空有一副皮囊的未婚妻吗? 长得是真好...... 可惜却是个娇蛮的性子...... 还不怎么聪明...... 美妾当得,正妻却是不行。 等等,自己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嘛? 小命是否能保,还成问题呢! 现在可不是想女人的时候! 坐在床榻之上的越公子,抬手重拍了自己头一下。 “府君大人。”寝殿内伺候的奴仆们齐齐向走进来的林知皇行礼。 林知皇淡笑着对周围奴仆们挥了下手,便带着花铃往床榻方向走去。 越公子醒过神,从床榻之上跳起身,急奔到林知皇面前。 “你怎么来了?你没有被杨谋士给软禁吗?”越公子机警的凑近林知皇,小声在她耳边问询道。 越公子边与林知皇耳语着,还一边甚为机警地环视着寝殿内那些伺候的奴仆们有无注意这边。 跟在林知皇身后的花铃,见这越公子竟敢靠自家主公如此近,剑眉一竖,手中枪柄一旋,就欲上前将人提开林知皇身边。 林知皇却觉得有趣,暗暗抬手阻止了上前的花铃,也学着越公子音量,小声问:“我没被软禁啊,为何如此问?” “嘘,小点声。”越公子嫌弃林知皇的声音大了,紧张地提醒她道。 越公子话落,又将林知皇拉到了一处落地的屏风后面,小声道:“你怎么这么笨?都被人家利用了如此久,还没发现端倪?” 林知皇好笑道:“利用?”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要懂的话,杨谋士也不会随意让你进出这里了。” 越公子哭丧了脸抱头:“本公子这次惨了。” 越公子沮丧了一阵,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诡异的又恢复了活力,侧头将视线落到了林知皇身上:“你应该可以见到杨谋士吧?帮本公子带个话怎么样?” 林知皇好整以暇看着面前人,含笑道:“我为何要帮你?” 越公子在此刻深深的明白了找了个蠢媳妇的坏处,气急败坏的小声斥道:“我是你未来夫君!” “你与本公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本公子要是折在这里,你爹和你,还能有好?父王岂会放过你们?” “本公子现在被软禁了,助本公子脱困,才是你现在紧要,要去做的事!” 越公子说道最后一句时,到底没忍住脾气,声音扬高了些许,恨铁不成钢的之意,溢于言表。 “可是.....鲁王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对本府君和爹做何的。”林知皇眨巴了一下眼睛,语气轻灵的对面前正恨铁不成钢看着她的越公子,吐出石破惊天之言。 ??? 越公子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林知皇诚恳的对越公子点点头:“库州昨天传来消息,薛倾叛主,屠杀了鲁王满门,此时库州已是薛倾的天下了。” 越公子眼瞳扩大,被这消息冲击的一时失了语。 林知皇抬手在越公子面前晃了晃,见他无甚反应,走出屏风,对左右伺候的奴仆道:“去唤一名医者来。” “诺。”林知皇吩咐后,立即有两名奴仆领命快步退出。 越公子紧随其后从屏风后转出来,脸上煞白,也没空注意此殿内的奴仆,对林知皇的言听计从。 越公子踉跄着脚步奔至她面前,扶住她的手臂,急惶的确认道:“你这消息是从哪听来的?” “库州那边传来的消息。现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只要有耳朵的,出去打听打听都能听到。”林知皇出于人道主义,抬手扶了扶越公子。 杨熙筒此时正好也忙完了手上的事务,奉林知皇所召,赶来了此处。 越公子一见杨熙筒抬步进了来,立即撒手撇开林知皇,奔至杨熙筒面前,急声问询道:“母妃呢,本公子母妃如何了?” 杨熙筒一愣,抬头看向殿内的林知皇,见林知皇对他点头,这才回道:“呃.......只听说薛倾杀了鲁王一众子嗣,连他自己的妻儿都没放过。” 越公子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杨熙筒见越公子哭的惨,连忙又补充道:“鲁王的那些姬妾,貌似薛倾都没杀,就是......咳.....接手了而已。” 越公子听到这里,哭声一顿:“那我母妃,此时岂非性命无虞?” “自然,越公子,你可想救你母妃?”林知皇走过来,缓声开口道。 越公子泪流不止:“你就别来添乱了,你懂什么?我们这回都死定了,谈何去救人?父王死了,我们连底牌都没了。呜呜呜....完了..完了.......” “母妃....你要怎么办?呜呜....都是孩儿没用!呜呜......”越公子情绪彻底崩溃,大哭不止。 “越公子,你与本府君合作,本府君帮你去救你母妃如何?”林知皇缓声开口道。 越公子闻言哭的更伤心了:“我和杨谋士在谈话,你又凑过来干什么?呜呜....呜呜......” 林知皇见越公子还将她当做傀儡,不由哭笑不得。 杨熙筒的表情一言难尽。 “越公子,您与杨某谈是没用的。”杨熙筒看不下去了,开口提醒道。 “呜呜...呜呜.......嗯?”越公子哭声一顿。 越公子抬起哭的湿漉漉眼睛,看看杨熙筒,又看看林知皇。 看完面前两人后,越公子默不作声地低下头,思索了一番,自从得见林知皇后,前前后后发生的所有事,说过的所有话,终于反应过来,猛然打了个响嗝。 “你....你....你.........” 越公子袖袍一展,抬手指住含笑看着他的林知皇,惊声道:“你才是此处主事人?” 第548章 林知皇的武瘾犯了,自然需要练练身手 林知皇颔首:“是的。” 越公子:“..........” 越公子震惊看着眼前的面容明艳女郎,难以置信:“你一女子,竟然有如此的野心?” “野心之事,何分男女?”林知皇目光清冽的与越公子对视。 越公子怔然,错开与林知皇对视的视线。 越公子垂首静默的半晌,突然出手,朝林知皇的脖颈处抓去。 杨熙筒惊呼。 花铃见越公子竟敢对林知皇出手,反应极快,提枪便向越公子脑门刺去,使出全力一击,欲一举击杀于他。 林知皇反应也快,立即侧身避过越公子向他抓来的大掌,高声呼道:“悦音,不得伤他。” 杨熙筒也反应过来,急呼道:“花将军,不能杀!他还有大用!” 花铃闻言眉头拧起,立即将手中全力击出的银枪后撤,但已是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躲开越公子一击的林知皇,反手拉住他袭来的手臂,下盘用力,将他拽离原地。 越公子因为林知皇的拖拽,躲开致命一击,额上立即涔出冷汗,瞳孔大震的看向林知皇:“你这女郎,竟还会武?” 林知皇拉越公子避开花铃全力一击的杀招后,袖手成拳,轰向越公子的面门,寒声道:“越公子刚才想做何?想出其不意拿了本府君做人质,离开此处?” 越公子后仰,避开林知皇轰来的这一拳,因为花铃刚才的一击,不敢再随意对林知皇出手。 越公子此时心下已是各种惊慌,一是为林知皇身边护卫的出手狠辣而惊慌,二是为自己方才的谋划被林知皇所洞悉而惊慌。 “怎么不说话了?”林知皇旋身又是一拳打向越公子的面门。 越公子侧头再避,准备往殿内躲。 林知皇见这越公子还有几分功夫在身,不是完全的纨绔子弟,一时也有些犯武瘾了:“再来,躲何?” 越公子不躲还能如何?他方才已是领教了花铃的厉害,如何再敢出手? 越公子看着林知皇疾步往殿内倒退,哭声道:“你说我躲何?你快住手,本公子方才错了还不行吗?” “不行!再来!”林知皇出了两招,觉得身上披着的狐裘,阻碍了她的出招动作,停了手。 越公子见林知皇停了手,刚欲松口气,就见林知皇含笑望着他,好整以暇的解下披在身上的狐裘,随手丢给一边的奴仆,示意周围人退下,捏响了拳头,又向他这边冲来。 越公子被林知皇在寝殿内追撵了几圈,躲无可躲之下,被迫和林知皇打了一架,最后的输赢,以越公子的鼻子被林知皇一拳轰出两条血河而告终。 “呜呜.....呜呜.....”越公子捂着鼻子,衣衫凌乱的歪坐在地上,失声痛哭,殷红的血,成片的从他的指缝间淌出。 越公子长大到如今,还没被人如此打过,他太球的疼了..... 他拿他母妃发誓,以后再也不小瞧女人了。 越公子此时只觉得林知皇比他从小到大见过的所有人都恐怖。 林知皇已经颠覆越公子对女人的认知。 林知皇收了手,从一边奴仆奉来的托盘里,拿了帕子,擦了擦额上因为剧烈运动而涔出的热汗,转眸见越公子歪坐在地上哭的如此惨,破天荒的有了些许愧疚之心。 “别哭了,大不了扯平?” “本府君当刚才你欲挟持我之事没发生过,既往不咎,如何?” 杨熙筒目露同情之色的看着越公子,觉得这小子真傻,真的。 竟然能想到挟持主公逃出此处这种骚操作。 “呜呜....你刚才都已经咎过了.....现在说这话.....呜呜........” 越公子愤然的站起身,指住自己仍在淌血的鼻子:“本公子现在鼻子里流的是水么.....呜呜.......” 越公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比听到他爹鲁王死时,哭的还伤心。 林知皇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奇怪道:“本府君看你心情似乎挺好的。” 越公子:“..........” “你哪只眼睛看见的?”越公子再次愤然跳脚。 林知皇长睫如同蝶翼,上下打量了越公子一番:“嗯,怎么说呢?比刚才更有活力了?这是确定本府君不会杀你了?” 越公子哭声一顿,抬袖擦了擦自己淌出的鼻血,用着湿漉漉的泪眼看面前的女妖魔:“本公子想何,你怎么也能知道?” 林知皇轻笑,抬步走到越公子面前蹲下:“你刚才不仅想挟持本府君,也想确认自己还有没有用?这是确定自己有用了?” 越公子目光闪躲,再也不敢自诩自己聪明了,老实道:“本公子现在是父王唯一在世的子嗣,你想利用本公子做何?” 林知皇见越公子主动相问此事,面上的笑容越发扩大,抬手摸狗狗似的摸了摸越公子的头,曼声道:“本府君帮你杀薛倾,为你父王报仇如何?”.cascoo “不如何.......”越公子被林知皇摸头摸的浑身瑟缩,小声拒绝道。 为怕林知皇误会自己的意思,越公子这句话说完,立即又小声补充道:“父王死了也就死了,你只要救了我母妃,且留我一条性命,我什么都听你的。” 越公子此时很是识时务的不再在林知皇面前称本公子了,改做了以我来自称。 越公子这么配合,林知皇是真的惊讶了:“本府君听说鲁王还挺宠你的?” 越公子面露厌恶道:“我小时候因为有别于其他长公子,长得甚美,便有姬妾污蔑我母妃不贞,我乃是孽种。父王信了,将我们母子迁去了冷房幽闭,至我十岁那年,那污蔑我母妃的姬妾失宠倒台,我们母子才沉冤得雪。” 林知皇听得此处,摸了摸下巴,心中唏嘘道,后宅斗争果然也不能小瞧啊。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王府甚少有人提,故而少有人知。” 越公子越说声音越是平静:“我为了母妃能在鲁王府生活的有地位,才故作骄矜模样,百般在父王面前讨巧卖乖,搏他宠爱的。” 花铃对越公子刚才出手袭击了林知皇之事始终介怀,此时听到这里,厉喝道:“狡猾,你搁这编故事呢?” 杨熙筒也是眯眼打量越公子,此前投效鲁王的一年时间里,在他的印象里,这越公子一直挺得鲁王宠的。 越公子见林知皇身边的两名手下皆不信,慌道:“这些往事您派人在库州州城内查一查是能查到的,以前碍于父王权势,无人闲话,此时父王都死透了,薛倾又掌了权,那些百姓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定有人记得。” 第549章 茁州州牧符骁 林知皇笑容和煦道:“嗯,本府君会派人去查的。” 越公子见林知皇笑容和煦,紧张之意顿收。 重整了心情的越公子正想开口再讨巧的奉承两句,以谋熟稔,就听林知皇话锋一转,语气森寒道:“若本府君调查后,发现你有半句虚言,虽不会杀你,手指和脚趾,总要留下你一两个的。” 越公子唇色瞬白,忍不住浑身一哆嗦,顿时觉得自己手也疼,脚也疼,眼里霎时就含上了一泡泪。 “我哪敢骗您,都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您想要作何?我都配合还不行嘛?但求别施虐啊....呜呜......” 越公子怂的特别快,一点气节也无。 林知皇与杨熙筒都有些想不到,这越公子竟是如此好搞定,他们两人来此时,都已经做好了威逼利诱的准备,不排除万不得已,用刑让对方配合的手段。 倒是不想,这越公子......咳....还真是非同一般。 倒不枉他们专门选鲁王此子来此了。 林知皇与杨熙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于此事进展竟然如此顺利的诧异。 “越公子,你......”杨熙筒怕越公子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准备再问清楚。 越公子却直接哭着打断他的话:“别问本公子了,我都可以,你就说直接说要我怎么做吧......” “库州消息传来前,你们就将我软禁了。我不信库州那边发生的事和你们这边没关系。你们都这么大能耐了,我这丧家之犬还能做何?” 虽然怂,但还挺聪明的?用这么点信息,便分析出局势了? 与聪明人谈话,总能费去不少功夫。 林知皇目中含上了满意之色,退离了越公子。 越公子可能真被林知皇那句剁手指脚趾给吓的不轻,一时情绪竟难以平静下来:“我遭不住刑罚,我很识时务的,若您实在要施刑,我就死给你们看....呜呜...我就是你们要留的漏网之鱼......我要让你们的算盘落空........呜呜....” 杨熙筒:“..........” 竟然还有用自己的生死威胁敌方的骚操作。不过....确实现在不能让他死..... 花铃:“..........” 哪来的软脚虾,这也能算是铮铮男儿? “本公子真的真的真的怕疼的.......若真的要施刑......还不如疼一下,就再也不疼了呢......呜呜呜......” 林知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没节操的人,哭笑不得的安慰他道:“好了,不对你作何,更不让你疼,可好?” 越公子哭声一顿,小心翼翼的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揍红的鼻子,看向林知皇的目光满是怀疑之色:“真不会让我疼?” 林知皇想了想,侧首道:“你不信?” “信!”越公子咻的一下站起身,身体挺的特别板正。 “借你的名头一用,向薛倾出兵如何?”林知皇不欲再与眼前人废话,单刀直入奔入主题,紧盯着越公子的神色变化。 越公子忙不迭的点头:“好。” 这干脆利落的...... 林知皇眯眼:“你就没有何要问的了?” 越公子眼眸闪烁:“有......” “问。”林知皇这才觉得有了些谈判的成就感。 “我母妃......” 林知皇郑重承诺道:“只要你在合作期间听话,你母妃,本府君定会从薛倾手里救出。” 越公子见林知皇回答的郑重,也很是郑重的对林知皇拜了一个谢礼。 拜完谢礼后,越公子显然还有别事,的m.cascoo “您......”越公子拿眼觑看林知皇,气虚道:“您还嫁我吗?” 花铃剑眉一竖,手中银枪重重一跺,厉喝道:“想何美事呢!” 越公子不看花铃,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林知皇,要听她回答。 “自然不会。”林知皇同样直视越公子,认真回道。 越公子顿时大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拍拍胸口。 “你这是何作态?”花铃和杨熙筒异口同声的厉喝出声。 娶主公乃是这孬种/软脚虾高攀,他竟敢嫌弃? 越公子感受到花铃、杨熙筒投射来的死亡射线,很是识时务的干笑道:“自然是本公子自诩配不上,所以才不敢高攀呀.....哈哈..哈哈....” 林知皇好笑的看了眼口是心非的越公子,见事情分外顺利,也不在此多留,留下杨熙筒于此与越公子细讲后续如何配合之事,便带着花铃离开了此处。 林知皇带花铃离开了越公子所处的寝殿,花铃仍是对越公子最后的表现十分不满,一脸怒意如何都压不住。 林知皇见花铃跟在自己身后,每走一步,都将地上铺着的青石板地,踏的砰砰直响,不由好笑道:“悦音,你这是练脚力呢?” 花铃愤然道:“岂有此理,越公子那样的软脚虾,竟然还敢嫌弃主公?” 林知皇哑然失笑:“你主公我又不是银子,哪能人人都喜欢?” 花铃怒气微收,嘟囔道:“您可比银子金贵。” 林知皇闻言哈哈大笑:“倒是想不到,咱们历来直言的花铃,还有会甜言蜜语的一天。” 花铃被林知皇笑的破天荒地羞红的脸,难得露出些小女儿态来。 茁州,州城,州牧邸。 清晨,练武场。 因为昨夜下了大雪,此时练武场周围景色,一片银装素裹。 练武场黄褐色的沙地面,也被鹅毛大雪铺做了纯白之地。 一名身量尤为颀长的少年郎君,外罩一身通黑如墨的练武服,隐隐现出内里的一角暗红内衬,在洁白的雪地之中练武,衣裾翻飞,尤觉鲜明抢眼。 向来黑衣穿在人身上,便自有一种沉肃暮重之气,但此时穿着在这名少年郎君身上,却只觉逶迤如雾,孤傲而飘逸,更不谈其人容色绝尘,眉目周遭隐约环着一抹道不尽的权欲幽寒。 该少年郎君眼眸朗朗若星,在旋身大开大合出招间,目波流顾,墨眸凝采,唇角噙着冰寒的微弯,半束起的青丝,随着纵身起落的动作飞扬如夜,映衬着周围皑皑白雪,实是盛华无双。 该名少年郎君,正是茁州州牧符骁。 “主公,库州那边传来消息,薛倾叛主,血洗鲁王府,除了行军驻守在衍州处的八万兵力,薛倾此时已是接掌了鲁王在库州的所有势力,自封为了常王。” 朱渠早已来了练武场外,见符骁一套拳法还未行毕,便在一边恭候,此时见符骁收势,立即上前向其禀报库州那处传来的消息。 第550章 符骁与众谋士之谋 符骁听到朱渠汇报来的消息,丝毫不意外,反问道:“鲁王九子越公子到离仙郡了?” 符骁问话时,抬手招来候在一边的侍从,侍从毕恭毕敬的端着手中的托盘上前。 “是,那越公子和库州内乱的消息,差不多前后脚到的。”朱渠拱手答道。 “呵,她还真是一点时间都不愿浪费。”符骁冷笑一声,从侍从奉来的托盘里拿起一方锦帕,擦拭额上和脖颈处因练武而涔出的热汗。 “将汪公、钱汀一众人等唤至议事殿,本州君有要事相商。将库州那边的消息也先告知他们。”符骁往练武场外走去,吩咐朱渠道。 朱渠拱手领命,立即下去办符骁所吩咐的事。 符骁心里想着林知皇的谋划,先去寝殿换了身衣服,简单的在奴婢伺候下沐浴更衣了一番,这才转道去了议事殿。 符骁去到议事殿前,殿内便有六七名人正在讨论库州之事。 殿内正讨论的如火如荼的六七人,见符骁缓步行入了议事殿,立即止了话头,齐齐向符骁拱手唤道:“主公!” 符骁颔首,挥袖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库州之事,诸位如何看?” 钱汀率先出列道:“主公,这薛倾得位不正,恐难长久。” 昌醒德沉吟道:“离仙郡的林府君至与主公结盟后,那郡的兵籍之数增至了三万,其野心昭然若揭。此时库州内乱,她手中又有鲁王唯一幸存的九子越公子在手,恐会借此子的名义,图谋库州。” 汪长源点头:“薛倾行事暴虐,那林府君有越公子在手,她若携此子出兵伐薛,必然有库州原来忠于鲁王的势力,或是不满薛倾势力倒戈于她。” 郝渊面色沉重道:“鲁王驻守在衍州莞湖郡与骠敦郡的八万兵力,被名唤花庆发的大将所掌,若这名花大将无自立之心,携兵投靠鲁王那唯一的公子,这兵力恐怕就要便宜那林府君了。” 姚启裕皱眉:“如此,那林府君若想借机拿下库州,既师出有名,又水到渠成,实力恐要大增啊。” 高岤摇头,沉声道:“库州乱起的时间太巧了,我怀疑,此就乃林府君那边势力所谋。” 此时殿内论事的几位,除汪长源外,都符骁近五年来收的颇得他重用的谋士。 符骁听高岤如此说,平声道:“不错,本州君也是如此想的。” 姚启裕缓声道:“那花大将此时手下有八万兵马,旧主鲁王已死,若也有异心,与林府君争夺库州,那林府君就算有越公子在手,恐也不易。” 符骁摇头:“那花大将,本就是林知环的人。” 符骁此言一出,殿内众人,除汪长源外,其余众谋士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库州.......已是林知环的了。”符骁声若冰珠落盘,话声虽轻,却一言蹦炸出千层寒锐。 殿内众谋士,对离仙郡那位女郡守,警铃大作。 “主公,林知环此女,能在四五年前便做下此等布置,不容小觑!” “主公,我们便坐视她乘风而起吗?” “主公,库州那边局势甚乱,我们或许也能参一脚。”cascoo “主公,此时我们茁州虽与此女结盟,但也不是不可......” 符骁出言打断众人的谏言:“不必,本州君此前未阻她,又何必现在再动手?” 汪长源附和符骁所言,对周围同僚道:“那女郡守是块硬骨头,可不好啃,此时与其对上,胜算难说,两败俱伤,倒时只会便宜了别人。” 殿内众谋士深思,放弃了此谋算,又更换了讨论方向。 “清平道发展迅猛,占了茲州与览州,这两州皆与茁州接壤,确实更乃心腹大患。” “此时我们与那女郡守结盟,那女郡守实力更强劲了,倒也好。” “库州乃大州,我们与她结盟,到时等她拿下库州,我们主公的势力反而弱于她许多,恐会遭其反噬。” “哎,可惜,自从齐将军占得衍州三郡之地后,便拥兵不归了,不然,我们何须再忌惮这许多?”谋士高岤口中的齐将军,指的是齐雅。 “是啊,如今我们有十万大军,再加上齐将军手上的那十万兵力,若是合兵,还何须再忌惮谁?”姚启裕长叹了口气。 钱汀皱眉,看了符骁的脸色,直言道:“别想着合兵了,这位巾帼齐将军,才是最该忌惮的,在我看来,她若不是顾忌着名声,早攻回来了。” 钱汀话落,郑重的对端坐于上首的符骁拱手道:“主公,齐雅此人,您不可不防。” 符骁眼眸微眯,寒声道:“齐雅,确实对茁州有所图谋,她在暗下里,联系了茁州的一些世家。” 众谋士闻言大惊。 “主公,若是如此,不可不防啊!” “主公,我们应早做打算!” 汪长源沉吟道:“齐雅现在明面上并未与齐家决裂,而齐家又投效了主公,她若攻回来,必须要有出兵的名义,不然名声将会大恶。” 钱汀点头赞同道:“确实如此,我们防备齐雅便可,暂时不用将她视为敌患。” 符骁沉声道:“库州此时大乱,齐雅或许会趁乱掺和一脚。” “主公此话有理。”汪长源闻言,眼眸立时大亮。 谋士高岤抚掌道:“若是如此,那林府君怕是会和齐将军对上了,无论他们谁输谁赢,对我们都大有裨益。” 谋士昌醒德点头:“不错,齐将军亦是野心之辈,小则谋衍州刚被鲁王占得的那两郡,大则库州之事也想掺和一脚。” 谋士姚启裕笑道:“而齐将军又不了解林府君的实力,哈哈,此次怕是有好戏看了。” 汪长源拱手对符骁谏言道:“库州内乱,齐雅和林知环这两方势力都欲要谋得库州,势必会对上!主公,我们或许也可趁此机会谋划别处,且不用担心这两方势力突然背袭。” “磬州!磬州势弱!”谋士郝渊突然眼眸大亮。 姚启裕闻言抚掌,高声赞道:“郝谋士,好想法!” 高岤亦是兴奋:“磬州的谭州牧,因为其宠妾灭妻,过分宠爱那姬妾,且提拔那姬妾家里人为官,致使嫡妻蔡氏对此大为不满,蔡氏出身磬州一品世家,与谭州牧的家族势力在当地不相上下,我们或许可以利用此点。” 昌醒德亦是高声道:“磬州如今本就匪祸四起,而谭州牧又如此做派,导致其下势力内乱,正是我们的可趁之机。” “这是千载难逢之机,齐雅与林知环的兵力都投注在了库州,确实是我们谋得磬州的好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主公,如何?我们已休养生息多时,趁此千载难逢之机,我们出兵,拿下磬州如何?” 符骁骤然站起身,肃冷地一挥袖袍,粲然露出两颗虎牙,一锤定音道:“好!我们谋磬州。” “主公高慧!”殿内众人,齐齐向符骁拜下敬服大礼。 第551章 晋州,鲁氏长媳林者蕊之谋 晋州州城。新皇城。 鲁府。 外观雕梁画栋的府宅,其内里的布置也是奢华万千,彰显着此府的地位与不俗。 然而,这金贵华美的府宅,其内里却藏垢着让人作呕污秽与淫靡。 “哎呀,您这样,奴受不住了,让妹妹来吧?” “哈哈,姐姐你又躲懒,我伺候主人,你干什么呢?” “姐姐...我伺候你们两个?咯咯......” “姐姐,你好坏.....” “你们这两个小妖精,可真是会伺候人,我都要死在你们身上了。给你们,都给你们.......” 林者蕊牵着一名三岁左右的男童,在厢房门外听到夫君鲁蕴德与两名姬妾白日宣淫的调笑对话,气得浑身颤抖不止。 “娘,我们为何不进去找爹爹?”三岁的男童长得虎头虎脑,见娘站在房门口不动了,奇怪道。 林者蕊听到儿子稚嫩的问话声,理智逐渐回笼,面上浮起一丝浅笑,蹲下与幼子鲁耀鹄平视,巧笑嫣然道:“鹄儿,你爹爹正在忙,你去找祖父如何?” 鲁耀鹄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又听了听屋内的动静,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问:“爹在忙什么?小叔是丞相,每日都很忙,但爹不良于行,天天在房里又忙什么呢?为何不出来陪鹄儿玩?” 鲁耀鹄问话声刚落,房内又传来一阵男女动情的调笑声,林者蕊终于忍不住在儿子面前变了脸色,抬手捂住幼子的耳朵,将他抱离院落外。 “鹄儿,你还小,有些问题娘不能回答你,听话,嗯?”林者蕊抱着鲁耀鹄到了院落外,将他小心翼翼的放下,蹲着与他平视,目中隐有泪光的看着他道。 鲁耀鹄看到林者蕊快哭了的模样,抬起小手摸了摸林者蕊的脸,做出思索状,而后乖乖点头道:“好,鹄儿听娘的。” “乖。”林者蕊爱怜的摸了摸幼子的头,回身让那些伺候的奴仆们将鲁耀鹄带下去。 鲁耀鹄被满面惊慌的仆妇们抱走后,林者蕊身边就还跟了两名的心腹丫鬟。 “呵,鹄儿刚在问我,她爹在忙什么?能忙什么?忙着找死罢了。”鲁耀鹄一被抱走,林者蕊再也压制不住怒火,压低声音咬牙道。 “三娘子,小心隔墙有耳,甚言。”丫鬟连心立即凑近林者蕊,小声地在她耳边提醒道。 连心与舒心是从小跟着林者蕊的丫鬟,林者蕊与鲁家大郎君鲁蕴德成亲后,她们便也跟着林者蕊从林府陪嫁了过来。 连心与舒心乃是林者蕊的心腹,即使此时林者蕊早已身为鲁府之妇,这两名丫鬟在私下里,也只称其为三娘子,而不称其为大夫人。 林者蕊听着院内传来的污言秽语,在心腹丫鬟小声提醒下,终于收敛了面上的恨色,利落地转身往自己的主院落方向行去。 林者蕊回到自己院落的这一路,已是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要将鲁蕴丹除去,厢房门一阖上,她便低声咬牙道:“动手。” 舒心闻言,面现为难之色:“三娘子,您如今只有鹄郎君一子,还是再生一子,再动手,更为保险。” “自生下鹄儿后,那废物整日与美姬们在房内嬉戏荒淫,根本就不碰我,哪能再生一子?”林者蕊面上露出十足厌恶之色。 “他太恶心了,我也再不想和他发生何,简直令人作呕。”说到此,林者蕊面色越加难看,似乎想到了什么恶心的场面,竟是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舒心与连心见林者蕊如此,相互对视一眼,最后没有再开口说劝她的话。 林者蕊干呕后,面上恨色更浓:“与其让这废物活着继续和那些姬妾们无穷无尽的生出庶子,养大了那些美姬们的心,不如除了他,更为清净。” “将娘给我的那香拿出来,让人给那废物点上,就让他做一个风流鬼。”林者蕊银牙狠咬,每个字都仿若来自深渊地狱。 “您只有一子.....”连心始终有些不放心。m.cascoo 鹄郎君还未长大,若除了鲁蕴德,鹄郎君到时若没站住,三娘子的后半生还能靠谁去? 林者蕊面上浮现出诡异的笑意:“大兄死了,鲁蕴丹这做了丞相的阿弟,再如何日理万机,总要回鲁府吊唁的,阿娘给我的孕子香,与其用在鲁蕴德那废物身上,恶心我,不如用在鲁蕴丹身上,去恶心他。” 舒心闻言大惊:“三娘子!您是想.....” 连心猛烈的摇头:“三娘子,鲁丞相如今已是您的小叔子,您岂能!” “闭嘴,什么小叔子,我林者蕊一直以来心仪的就是他,那样的人物,才能配得上我!” 林者蕊疯狂一笑:“这样不好吗?也算是一尝我所愿。等我有了丹哥哥的孩子,就让丹哥哥的孩子做那废物的遗腹子。男人嘛,总会爱怜自己的子嗣几分,我若有了他的孩子,与他也算有了羁绊,这样岂不是更好?” 连心听的是胆战心惊:“三娘子,鲁丞相非是好性的人,您.......” “再如何丹哥哥还会杀了我不成?哈哈,他现在要用我林氏,如何会杀我?他是多么理智的人,为了平衡巩固势力,娶了温氏女为妻,竟是放弃了他心头真正所爱。” “都说丹哥哥乃是痴情种子,娶了温氏女后,只独宠她一人,竟是连一美姬也不纳。” “哈哈哈哈,丹哥哥是痴情种子种子不假,但哪是其妻温氏?若不是为了他的大业,他定是要不管不顾娶那贱女人的!” 林者蕊疯笑着,眼里的哭却一直在淌下:“这都是丹哥哥自找的,哈哈,谁让他不娶我的?我现在这般生不如死,有林氏一族在,又不论作何都不会死,我又怕什么呢?搏一把又如何?” 连心见林者蕊如此,神色也渐渐冷静下来,转身去了屋内的床榻下,从床下的隐秘地一处暗格里,拿出一个小木匣,木匣里,并排躺着三根香。 连心将木匣内最左边的一根红香小心地拿在手中,又行回到林者蕊身前。 “奴婢这就安排人,给鲁蕴德房里点上此香。”连心想到这几年林者蕊在鲁府受的委屈,面上也浮起恨色。 林者蕊满意的点头,轻声对连心道:“去吧,我布置了如此久,此时动手,不会有人察觉到端倪的。” 连心领命,躬身退下。 林者蕊看连心走后,面上露出甜蜜之色,转头对丫鬟舒心道:“舒心,你看看鹄儿多聪慧?若是我和丹哥哥孕有孩子,一定比鹄儿更是聪慧灵秀。” 林者蕊嫣然而笑,面上有了几分其母钟氏行事时的影子:“丹哥哥会爱我们的孩子的。” 舒心见林者蕊行事如此大胆疯狂,胆战心惊的咽下一口唾沫,低头不敢再回话。 第552章 鲁蕴德之死,灵堂吊唁 翌日,天刚蒙蒙亮。 一声高亢女人尖叫声从鲁府主院内响起,而后鲁府,便兵荒马乱起来。 鲁府的鲁大郎君,权倾朝野的鲁丞相之兄,与两名美姬闺房之乐了一天,马上风,猝了。 灵堂。 林者蕊穿着一身纯白丧服,跪在灵前给夫君鲁蕴德哭灵,其子鲁耀鹄也穿了一身孝衣,跪在她身边,明显闹不清发生了何事,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不明白为何所有人都在哭。 鲁耀鹄虽是不懂,但也明白是发生不好的事情了,掖了手上的袖子,要给母亲林者蕊擦拭脸上的泪。 鲁氏主母陈氏一身丧服,突然从灵堂外,神色癫狂的冲上来,如泼妇一般,揪住林者蕊的头发,便开始不住的撕打林者蕊。 “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就是你这个丧门星,克死我的德儿的!”cascoo “啊!!”林者蕊骤然被打,下意识的尖叫起来。 幼小的鲁耀鹄被吓了一跳,有些不明白向来对她慈爱非常的祖母为何如此待她母亲,也没见过这阵仗,顿时吓的大哭起来。 陈氏眼里满是血丝:“你这个丧门星,还没有过门,就将我的德儿克的摔断了腿!” “如今过门了没几年,更是还将我的德儿给克死了,你还我儿命来啊......呜呜......你这个丧门星......”陈氏每说一句,便使出全身力气的扇打林者蕊的头脸,将她拍的鬓发散乱。 林者蕊也不是任人欺凌的人,被陈氏突然冲出来打了好几下,此时也反应过来,一把掀开疯狂扇打她的陈氏,哭声回道:“母亲莫不是发了癔症不成?夫君明明是他自己荒淫不知节制,马上风死的,和儿媳有何关系?” 陈氏被林者蕊掀的一个趔趄,满布血丝的眼睁大,哭声一顿,不可置信的回看林者蕊道:“你这个丧门星竟敢推我?” 陈氏更怒,越加发狂的扑上前,给了林者蕊几个大耳光。 “你还敢说,若不是你没用,管不住我的德儿,我的德儿岂会这样死?呜呜....你这个丧门星啊....我的德儿啊....你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可要娘怎么活啊.......呜呜....” 林者蕊抱住头脸,不让陈氏伤到她的脸。 鲁氏家主鲁元灵一进灵堂,就见妻子陈氏正在抓打着林者蕊不顾体面的闹,而嫡孙鲁耀鹄正在一边张着嘴大哭,周围伺候的奴仆无人一人敢上去拦,连忙上前将妻子抱离儿媳身边。 鲁元灵将妻子陈氏抱住后,见嫡孙鲁耀鹄哭的小脸涨红,怒火霎时便冲着灵堂内伺候的奴仆去了,大声怒斥道:“都愣在这作何?还不快将鹄儿抱出去!” 鲁元灵见奴仆们将鲁耀鹄抱了下去,这才将妻子陈氏抱住后,痛声安抚道:“悦儿,那孽子的死委实不关他媳妇的事,都是是那孽子自己不争气......” 鲁元灵说到此,想到鲁蕴德小时候被他抱在怀里时,可爱灵慧模样,也是痛难自抑制,喉头哽咽道:“这个孽子,竟然这么个死法......将我鲁家百年世家的名声都丢光了.....” 林者蕊见公爹鲁元灵来了,拦住了发疯的陈氏,这才松了口气,到底有些心虚,只捂着脸痛哭,做伤心欲绝状。 “德儿他那是不良于行,不过不如意才会如此的,鲁元灵!你不许这么说德儿!”陈氏是真伤心欲绝,到现在也不能相信昨天还好好的儿子,今日便死了。 陈氏喊完此言,又眼睛血红的瞪向了林者蕊,指着她哭骂道:“你这个丧门星!就是你!就是你克死我儿的!” “好了!莫要再胡搅蛮缠。那两个伺候德儿的姬妾,已经被你虐打致死,你还没闹够吗?这事怎么也怪不到林氏头上!”鲁元灵难得对陈氏说重话,此时一声厉喝,家主之威尽显。 陈氏睁开了哭的烂肿的眼,直愣愣的看着这好言哄宠了自己一辈子的男人,有些难以置信这人竟然在德儿身死的这日,如此对自己:“鲁元灵,你凶我?” 鲁元灵将陈氏拉起身,攥住她的双肩,寒声道:“现在不是你胡搅蛮缠的时候,林氏也不是任你打骂的姬妾,等会前来吊唁的人就会上门,记住,德儿是暴病而亡的!” “鲁元灵!”陈氏尖叫。 鲁元灵此次没再让着陈氏,厉喝道:“闭嘴!除非你想让整个晋州的人都知道德儿是怎么死的!让整个晋州的世家大族都嘲笑我鲁氏出了这么一个窝囊废!” “啊!!德儿不是窝囊废!”陈氏尖叫,一口咬上了鲁元灵的肩膀。 鲁元灵的肩臂被咬的地方,立即渗出血色,可见陈氏咬的有多凶。 周围奴仆们齐齐倒抽一口冷气,鲁元灵闷哼一声,生生忍下了,并未出手挥开陈氏,而是紧紧的环抱住了她,任由她咬自己。 “冷静了没有?”鲁元灵哑声道。 陈氏泪流不止,这才松了嘴,依偎入鲁元灵的怀里,声嘶力竭的痛哭起来:“元灵,不知为何,看见这林者蕊我不能释怀我德儿的惨死,我就觉得是她害死了我的德儿.......呜呜.........” 一直在垂首哭泣的林者蕊听到陈氏此话,全身微不可察的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又隐藏了行迹。 鲁元灵见爱妻陈氏终于冷静了下来,轻抚她的背,哽咽道:“悦儿,德儿已经死了,我们就让他体面的去吧.......” “呜呜.....呜呜....呜呜....”陈氏抱紧鲁元灵,哭得声嘶力竭,但显然也是将夫君的话听进去了,没再为难林者蕊。 戌时日暮,一身丞相袍服的鲁蕴丹,出现在了鲁蕴德的灵堂。 此时灵堂里,除了伺候的奴仆,就只有作为霜妇的林者蕊还在此守灵。 林者蕊眼角余光见到容色濯然,腰间斜插着一柄玉骨扇的鲁蕴丹步入灵堂,唇角不可抑制的勾出一丝笑纹。 她的丹哥哥终于来了......... 不枉公爹与婆母那俩腻歪人的老东西都哭累了走了,她还硬是守在此处...... 她终于等来了她的丹哥哥,自从丹哥哥成了丞相后,他便迁居住入了丞相府。 自那以后,她就只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见他了。 “大嫂请节哀顺变。”鲁蕴丹对还守在灵堂前的林者蕊温声道。 林者蕊抬头,含泪故作冷然道:“二叔便是来祭拜长兄,也要带贴身护卫吗?” 第553章 林者蕊的谋与恨 明日鲁府便要大开府门,招呼前来鲁府吊唁鲁蕴德的亲族以及各方宾客。 鲁蕴丹作为鲁蕴德的嫡亲弟弟,自然也是要在场做丧主之一的。 鲁蕴丹私下里便再是不喜鲁蕴德这位兄长,再是漠视他的生死,也是不能不来的。 不然一个不敬长兄,冷血无情的帽子扣下来,对于有诸多人来投效的争霸者来说,委实不妙。 这类流言蜚语传出来,不明事情真相的人,只知道鲁蕴丹对嫡亲兄长都如此冷血,那他对于手下人又有几分真心呢? 鲁蕴丹的声名,在五年前便毁过,出卖师门,告密投效叛贼吴奎之事,使得他在士林间,名声臭不可闻。 鲁蕴丹这样臭烂的名声,在他孤身刺杀吴奎,又救出被吴奎相挟的天子后,全数成为了不惧骂名,忍辱负重,一心蛰伏,只为效忠大济的忠义之士。 鲁蕴丹尝过声名狼藉的苦处,如今名声好不容易有了回暖,吸引来了不少文人异士前来投效,自然更是爱惜自己的羽毛。 鲁蕴丹便是再不喜长兄鲁蕴德,他今日也是必要回到鲁府准备一下,等明日清晨鲁府中门大开,作为鲁府的丧主之一,去迎往前来吊唁的宾客的。 鲁蕴丹凤目微垂,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跪在灵堂前林者蕊,温声道:“长嫂此话何意?” “我说的话是何意,鲁丞相自己心里清楚。” 鲁蕴丹眉尾微抬,声音很是低沉:“清楚何?” “夫君突然猝死,若说没点蹊跷,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林者蕊面上显出怒色,话中满是意有所指。 鲁蕴丹闻言凤目微眯,抬手让跟在身后的常枫与常荣带着灵堂内的一众奴仆都退下,让两人在把守好这里,不让此地的谈话声泄露出去。 林者蕊见状,眼眸中微透出丝兴奋之色。 赌对了,计成了! 丹哥哥果然在意他的名声! 弑兄的名声,丹哥哥既要逐鹿天下,便是无论如何,都担不起此名! 待灵堂内只剩下了林者蕊与鲁蕴丹,鲁蕴丹周身的温和之气顿散,寒声道:“长嫂莫非是伤心过度,发了癔症不成?何故胡言乱语?” 林者蕊站起身来,亦是冷声道:“你若不心虚,遣退此处下人做何?” 林者蕊说此话时自然的从一旁的香案上,拿起一支香点燃了,对着堂中的牌位躬身拜了拜,将香插入案台上的紫金三足鼎中。 鲁蕴丹见林者蕊如此一番动作,凤目中探究之意更深,嗤笑道:“长嫂的意思,兄长的死和本相有关?” 紫金三足鼎中香柱燃烧的极快,一缕缕香烟呈扭蛇之状飘出。 “难道不是吗?”林者蕊回身,面上浮出动人的笑意,慢慢靠近鲁蕴丹。 鲁蕴丹见林者蕊如此神色,眉峰微敛,正要再说话,便感觉自己心跳开始急速加快,意识也如醉酒了一般,开始混沌,眼前靠近自己的人,诡异的出现重影。 中招了! 鲁蕴丹霎时反应过来,抬目看向灵堂正中飘起的袅袅香烟,扬声欲唤守在门口的常枫与常荣,却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声音。 大意了! 因为这里是鲁氏本家,他大意了。 鲁蕴丹闭目静心,努力让自己的神思清明。 林者蕊要杀他?是林氏的主意?林氏不满现在的地位?想取他而代之? 不,不可能。 林氏一族的人没有这样强的掌控力,温氏一族行此事到有可能,才可取他而代之,所以,他虽重用温氏,却也一直在提防着温氏一族。 意识恍惚间,鲁蕴丹感觉到一只手,轻抚上了自己的脸,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至鲁蕴丹身上腾起。 鲁蕴丹睁眼,林者蕊正巧笑嫣然的看着他,一只手慢慢的至他的脸颊滑向了脖颈处,另一只手,竟是在解他的腰封。 浑身开始难言的燥热,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反应,鲁蕴丹凤目中全是诧异之色。 这女人.......真是疯了。 这般费尽心机,谋划的非是他权,而是他的人?! 鲁蕴丹感觉到自己想抱住眼前人,努力的克制自己,强撑着最后的清明,着不让自己理智尽失,指尖微颤地抬起手,摸向了林者蕊发间簪着的一支银钗。cascoo 林者蕊见鲁蕴丹身形不稳,也不闪避自己的动作,就知他已是中招,面上浮出得偿所愿的灿笑,又见鲁蕴丹慢慢的抬手摸向自己的发顶,更是心动雀跃不已。 哪料,鲁蕴丹摸到她鬓间的一支银簪后,径直抽出,转眼间便凶狠地向自己的大腿处扎去。 疼痛,使鲁蕴丹快被击溃的理智回笼,眼前的事物终于不再恍惚难视,鲁蕴丹极快的出手,一掌便掐住眼前之人脖颈。 林者蕊一时不妨中了孕子香的鲁蕴丹还有神志,竟能先伤自己,再来出手攻击她,脖颈被擒,亦是吓的旖旎心思尽无,目露惶恐之色。 不,不能杀。 鲁蕴德夫妻在一天之内接连暴毙,委实不正常,便是他鲁蕴丹未作何,也徒惹人怀疑揣测。 鲁蕴丹想到此,凤目一狠,重重的将手中之人抛开,踉踉跄跄的往灵堂殿外行去。 林者蕊被鲁蕴德抛开,被摔得浑身大痛,顾忌着灵堂外有鲁蕴丹的人守着,林者蕊强忍住从口中溢出的痛呼。 林者蕊强忍痛楚爬起身,见鲁蕴丹脚步踉跄的向外走去,想到他刚才如此对自己,想到他宁愿自伤也不愿碰自己,林者蕊面上狠色一闪,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口大小的黑色小球,向鲁蕴丹的后背砸去。 做个疯子吧,你就做个人人鄙弃的疯子吧,早该在那道士断言说你会克死我时,就给你种下这异人蛊的。 你鲁蕴丹对我如此绝情,我早就不该手软的。 疯吧,你疯了,你的一切都将是我儿子的! 林者蕊面上露出释然的灿笑,得不到,毁了也好,谁也别再想得到你的痴情。 林者蕊看着鲁蕴丹的俊伟背影,无声地张嘴大笑。 第554章 新皇城,谁是此间主人? 鲁蕴丹因先前的大意,导致自己中了暗算,此时神志难明,浑身燥热难忍,好不容易在疼痛的作用下,神志恢复了片刻清明,又怎会轻易将后背留给他人。 还未真正行出灵堂前,鲁蕴丹将自己的警惕心与周身感官,调至了最高。 鲁蕴丹感觉到身后方有轻微的破空声传来,不做他想,甩袖就将袭向自己的东西打回到来处。 瓶口大小的黑色小球在被鲁蕴丹甩袖弹回到林者蕊身上后,便径直在林者蕊胸口处炸开。 鲁蕴丹转回身,定睛就见一只黄豆大小的白色虫子从黑球中跳出,落在林者蕊的肩上,速度极快的顺着她的衣襟,残影化作一道白线,毫不迟疑的爬入林者蕊的左耳。 蛊虫?鲁蕴丹凤目狠厉的眯起。 这女人,哪弄来的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 鲁蕴丹霎时在脑中想到了最近在大济中心地域起势,借由那些蛊惑民心之说,广积道徒的清平道。 林者蕊哪能想到鲁蕴丹能用巧劲将她投掷出的黑色小球给打回来,尚来不及反应,便眼睁睁的看着那黑球爆开,弹出的白色蛊虫,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爬入了自己的耳道。 “啊啊啊!”林者蕊霎时冷静尽失,忍不住尖声喊叫起来,不住的用手掏自己的左耳道,妄图将那蛊虫弄出来。 林者蕊面露无尽的惶恐之色,拍打自己的左耳。那道士给她这蛊虫时的话语,在她脑中轮番炸响。 这疯人蛊的蛊虫一旦被放出,便会就近爬入离它最近之人的耳道里。 此蛊虫在器皿中被放出的那刻苏醒,苏醒时爬行速度极快,常人难阻其行。 最好的下蛊方法,便是趁他人熟睡时,投掷此蛊。 切记,莫要在人多的时候动手,这可能会让你欲下蛊的对象出现偏差。 切记,若是自己欲亲自下蛊,也莫要靠此蛊虫,比你欲施蛊之人更近。 “啊啊啊!”林者蕊感觉到那蛊虫已爬行到了她耳道深处,惊惧交加,不住的哭喊尖叫。 林者蕊惊慌地哭喊尖叫声,到底惊动了鲁蕴丹带来的人,砰的一声,灵堂的门被常枫撞开。 “相国!” 常枫自小便跟着鲁蕴丹,进来便注意到鲁蕴丹状态不对,看也不看堂内疯狂尖叫林者蕊,上前便搀扶住鲁蕴丹。 “将此妇打晕,交给本相之父处理,就说此妇欲毒害本相。”鲁蕴丹低喘一声,靠倒在常枫身上,又用手中的银簪,狠扎了一下自己的肩臂,让自己混乱的神志,维持清明。 “相国!”常枫见鲁蕴丹毫不留手的用手中银簪扎自己,急唤出声。 “本相这个状况,不知要维持多久,也不知是否有后遗症。此事不能透露出去,不然本相手下人心不稳。”鲁蕴丹神志清明些许,立即便对常枫交代要事。 “此时本相不能再待在鲁府,以防林氏妇还有后手,更不能回丞相府,本相之妻温氏南婷,一心为自己身后的温氏谋划,不可信.....哼.....嗯......”鲁蕴丹摇头,额上浮出热汗,显然此时已是难受非常。 常荣此时已是处理好外面的收奴仆,扶着刀行入灵堂,见鲁蕴丹身边已有常枫所护,直径行到疯狂尖叫林者蕊身边,一手刀将其砍晕。 “相国说如何处置她?”常荣满面含煞的问常枫。 “留活口。”常枫语速极快的将鲁蕴丹刚才的吩咐传达给常荣。 常荣得到吩咐,立即出去让随行而来的护卫兵,将此处把守的密不透风,并派出两名腿脚快的兵丁,去主院寻鲁元灵通报此处之事。 常枫见此处之事已基本稳妥,必不会走漏风声,手脚极快的用黑色披风将鲁蕴丹整个人罩住,弯腰背起鲁蕴丹,在七八名心腹部曲的开路护卫下,快速的离开了鲁府。 鲁蕴丹被常枫背上马车后,神志又恢复片刻清明,哑声艰难道:“做好....防范布置......需谨防的温氏之人趁机生乱.....温氏野心不小........本相对温氏世家的布置.....嗯.....哼.....” 鲁蕴丹难受的闷哼出声:“嗯.....还未收网........不能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常枫见鲁蕴丹如此,眼眶血红,恭声领命。 “热...好热......好难受.....哼........”鲁蕴丹身上的衣服全部被自己的汗水打湿。整个人仿佛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 常枫见主人如此模样,心中对主人所中之毒,有了七八分猜想。 此时不能再待在鲁府,又不能回丞相府,常枫立即便想到了一处,扬声让驾车的心腹行往皇宫。 鲁蕴丹对天子的掌控已达至极,皇宫内部,全是鲁蕴丹布置的人手,比之丞相府,更为安全。 皇宫内最东面的方位,有一处环境清雅的偏殿,日日有重兵把守,除了权倾朝野的鲁丞相,更是连天子都不得轻去。 符娘子,符惟依,便被鲁蕴丹藏在此处,至今无一人发觉。 常枫此时只能想到此处,没有哪里比这里更安全,在他看来,主人若神智清明,也定会去此处的。 晚来风起,寒意更甚,将有温度的烛火,都冻得泛出冷光。 “他怎么了?”符惟依神色清冷地从主殿内行出,看着常枫满面慌张的背着鲁蕴丹进来,直往偏殿那跑,语气淡淡的问道。 常枫不理会符惟依,将鲁蕴丹背至偏殿的床榻之上放下,急声吩咐身边跟随的部曲,唤医者的唤医者,打水的打水。 符惟依跟着行入偏殿,莲步轻抬的走到床榻前,见鲁蕴丹大腿处和肩臂处都有血渍渗出,神志不清低声呻吟,身上也被汗水淋湿,冷色地瞳眸里微露出一丝忧色,但很快便被主人掩藏了去。 “他这是着了温氏的暗算,中毒了?”符惟依问话的口气风轻云淡,仿若只是在说今天该吃何,这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常枫见符惟依无一点忧色,怒而抬首,双目赤红道:“符娘子,你究竟有没有心?主人如此精心待你,你便如此偿报于他?” 符惟依闻言也不与常枫争辩,嘴角浮起一丝浅笑道:“鲁蕴丹输给了温氏的人,温氏一族将要掌了这新皇城了吗?呵,看来不日我便能离开此处了。” 常枫紧紧压住不住挣扎的鲁蕴丹,怕他再自残,焦心之余,又闻符惟依此言,霎时更怒,情绪上头,一股脑便将今日发生的事道了个七七八八,怒斥符惟依少妄咒主人事败。 第555章 符惟依苦心所谋之机 直到先前出去的部曲带了心腹医者回返,常枫这才止了对符惟依的怒言斥语,急招来医者为鲁蕴丹探脉。 医者一诊脉,便看抬首看向了殿内的符惟依,直言道鲁蕴丹此时需阴阳调和,方可解此苦楚。 “那个林氏妇,好生淫耻!”常枫听闻医者所言,证实了心中的猜测,霎时间也想明白了林者蕊之图,想不到世上竟还有如此不可理喻的女人,面上涨怒,忍不住叱骂出声。篳趣閣 常枫怒骂过后,转头便将目光定在了符惟依身上。 符惟依颦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常枫见符惟依此动作,眉头一皱,转念又想到了主人对此女的呵护之心,不由大叹了口气,转首对一边的部曲道:“去,即刻带一名美婢来此。” “不用。” 常枫侧首,目有寒剑的看向出言讲话的符惟依。 符惟依轻咬朱唇,似乎下了某种决心,轻声道:“你们都出去吧。” 常枫诧异,听出了符惟依话里隐含的意思,双目圆瞪,确认道:“符娘子,您可是想好了?” 符惟依转身便欲走。 常枫最是明白主人对符惟依之心,一直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此时可是符娘子自愿主动留下的,可不是他常枫所逼,主人第二天就算清醒了,也怪不到他头上。 说不好,主人和符娘子还能因此变故,冰释前嫌成为眷侣。 常枫想到此,立即弹跳起身,松开压制住自家主人的手,顺带麻利的拖拽起坐在床榻边,尚搞不清楚状况的老医者,洪声对周围人吩咐道:“我们走。” 常枫呼啦啦的带着一大皮条的人,离开了此处偏殿,最后还很贴心,轻手轻脚的亲自将此处殿门合了个严实。 随着偏殿内的大门被关闭,偏殿内,一时只剩下了符惟依,以及躺在床榻上,不时发出难耐呻吟之声的鲁蕴丹。 符惟依在原地站了许久,目中之色,逐渐地变的坚定起来,抬步走向了床榻。 符惟依在床榻边缓身坐下,素手轻抬,触向了鲁蕴丹的脸。 “滚开。”鲁蕴丹哑声厉喝,神志难明之下,将此手的主人当做了林者蕊,嫌恶地挥手拂开那触向自己脸颊的手。 符惟依轻声道:“是我。” 鲁蕴丹紧闭地凤目微睁,此时似乎恢复了些许清明,呢喃道:“依儿.....” “是我。”符惟依缓缓地倾身下去,靠近鲁蕴丹。 “谁让你在这的......你....走开......”鲁蕴丹整个人向床榻里侧翻身退去,与符惟依拉开距离。 “聪远,我有一件事,一直都想做。”符惟依浅淡的瞳眸中,泛起一丝恨色。 “嗯......”鲁蕴丹的神志,逐渐溃散。 “天子闻楔钰活的太久了,大姊死了这么多年了,符家也败了这许多年了,他怎么能好好地活着呢?”符惟依轻声说着此话,缓缓侧身躺在了鲁蕴丹刚才躺过的位置。 明月低垂,欲海难渡。 墨发缠绕,盛满了楠木暖榻。 心间的情花绽放,清丽秀绝的花中,却裹挟着潜藏已久地谋划。 痴情人不悔,负情人沉沦。 红浪几许,以欲诉情。 窗外,降下零星几点缀了夜幕的雪。 云雨间歇,夜半子时。 偏殿的黑木大门,从其内打开,走出一名墨发披散,铅华弗施的清冷美人。 “主人如何了?”常枫一直守在门外,见符惟依出来,立即便迎了上来,急声问询道。 符惟依此时墨发披散,常枫不敢细究打量于她,怕有冒犯之处,问话时,都垂着眉眼。 “应该没事了,你进去看他吧。”符惟依掩在长袖下的手,握紧着从鲁蕴丹身上偷来的调兵符和畅行令符,语气清冷道。 常枫闻言,立即撇下符惟依,冲入偏殿。 寂静的偏殿,再次喧哗沸腾了起来,医者,奴仆们进出不绝。 符惟依神色冷然的径直走回主殿,挥退要随行进来伺候的众仆妇。 主殿门一关,符惟依便步履虚软的快步奔至铜镜前,手法极快的给自己描粗了眉,开始易装。 易装毕,符惟依模样大改,一名粗眉,面容略有些清秀的男人出现在铜镜前,尽管细看依旧能看出几分符惟依原来的面貌影子,但此时夜已深,视物不清,只要她出了此地,谁又能细看探究出何来呢? 符惟依对镜中人浅浅一笑,缓缓走到一处屏风后,符惟依因烛火倒印在门栏上的影子,因此被遮蔽住。 “情姑,符娘子刚才和相国......我们真的不进去伺候吗?”一年长仆妇见符惟依倒影在门栏上的影子被屏风挡住,完全窥不到其行了,不由满面忧心的对身前的情姑道。 情姑是鲁蕴丹专门留在唯园伺候符惟依起居的掌事娘子,也得了鲁蕴丹吩咐,在唯园内,符惟依想做何就作何,不必拘着她。 情姑伺候符惟依的时间也不短了,最是清楚符惟依的性子,闻言摇了摇头道:“符娘子不让我们进去伺候乃是常事,她只要待在这房里便好,不必多想多探。” “是。”年长的仆妇见掌事的情姑如此说,垂头恭声应是。 殿内屏风后,符惟依从一旁的衣柜里面最底层,拿出一套鲁蕴丹随行心腹部曲所穿的衣服。 符惟依这四五年来,已经预演这个场景千百遍了,不过片刻功夫,便束紧了胸,换好了鲁蕴丹身边部曲统领的装束。 符惟依速度极快的换好装束后,又从木柜后方拿出一个由薄木片支起的人形纸片,侧着身子,手持着这纸片人,将手中纸片人学着人缓步而行的模样,放在了铜镜前。 殿外伺候的仆妇们,透过烛火映出的影子,注意到符惟依只在屏风后呆了小片刻,便又走了出来,在铜镜前站立不动了,皆松了口气。 “能看到这符娘子就好,她若是在屏风后做些想不开的事,相国第一个就不会饶了我们。”仆妇看到殿内倒映出的影子,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仆妇身后跟着两名小丫鬟,早不满符惟依多矣,今日发生的事,她们作为唯园内伺候的人,了解的清清楚楚,此时心间情绪复杂,到底年纪尚浅,忍不住说起了小话。 “要我说啊,这符娘子就仗着自己长得美,将相国迷得神魂颠倒的,还以为多清高呢,不一样是逮到机会,就将身子给了相国?” “就是,依我看她就是假清高,不然为何每夜都非要独处,在铜镜面前描眉打扮一番,而后站立一到两个时辰,呵,这是欣赏自己的美呢?” “这符娘子真是不一般,倒是不想今日与相国云雨后,也这般行事,怪人。” “也不知相国,究竟喜欢这符娘子何?相国何样的美人得不到,何必.......” 两个小丫鬟早知唯园内掌事情姑也不喜符惟依,见说了半晌没人呵止她们,不由越说越是来劲。 “闭嘴!”情姑终于回头呵止了两说闲话的小丫鬟,转头又看向了殿内倒映在门栏上的影子。 情姑虽是不喜这符娘子,但主人喜,她就必须为主人看好了符娘子,也不能任由伺候的人,在言语上轻蔑于符娘子。不然这些小话发酵,最后传入了主人耳中,又是一桩事。 第556章 皇宫夜奔 符惟依将一切都布置好后,蹲下身,忍痛膝行到主殿后方的窗棂下,听着外面的巡逻卫走过去二十余步,心中默算出下一波巡卫转道来此处,尚需六十余步的间隙。 符惟依先丢出手中拿着统领制式的低檐帽,而后手脚并用的翻过了窗棂。 符惟依翻出窗棂后,头上已是浮出薄汗,每一个动作,她做的虽不是很灵活,但分外沉稳,这是她无数个日夜预演过的动作。 翻出窗棂后,符惟依丝毫不乱的捡起她自己先前抛掷出来的低檐帽,扬手带在头上,盖住了半张脸。 符惟依一系列动作毕,下一班巡逻卫兵已是转道来到了此地。 巡逻卫兵的兵头看到前面有鲁相国身边的心腹部曲在主殿附近行走,并未做他想,对其轻点了下头,继续向前巡逻。 符惟依脚步不停,亦是对那训练卫兵的兵头冷静地点头示意,而后往唯园大门方向行去。 对不起......聪远.... 是我利用你对我的情了...... 你我之间的纠葛,已是算不清谁对谁错。 下辈子,下辈子我们都活得简单点 符惟依行到唯园大门口,守门的卫兵还未横枪拦她,她便举起了手中的畅行令牌。 守门的卫兵见此令牌,立即收枪,躬身对其放行。 符惟依步履沉稳的走出了唯园。 行出了唯园一段距离后,符惟依便快速的奔跑了起来,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她要在唯园内的人全部心神都被鲁蕴丹牵动之时,她更要在唯园内的鲁蕴丹清醒过来发现兵符与畅行令符不见之前....... 杀了天子闻楔钰! 符惟依浅淡的目色中,透着无尽的决然。 机会只有这一次! 这次机会,是她设想筹谋了千百遍的机会! 是她等了千百回的机会! 她不容许自己此次失败。 即使身死,她也不容许自己失败! 符惟依夜间在皇宫内奔跑,很快便引起了皇宫内禁卫军的注意,但由于她身上穿着鲁相国心腹部曲统领的服制,一时也无人拦她。 鲁蕴丹权倾朝野,皇宫内外都是他的人,他身边的心腹部曲统领权利极大,即使没有正规官职,朝野内外之人见了也会忌惮几分。 这套服制,乃是符惟依从常枫处费尽心机所得。 一年前,常枫受鲁蕴丹所托,来唯园送东西给她时,她故作生怒,往常枫身上泼了菜汤,而后又做悔状,让唯园内伺候她的仆妇带常枫下去换洗,而后她作为赔罪,拿了一套自己做的新衣给常枫,又多拿了一套衣服赠予,已做赔罪。 常枫一见她赔罪给自己多的那套新衣,完全就是主人鲁蕴丹尺码,当即便心情大好,以为是她记挂着鲁蕴丹,想送亲手做的新衣给鲁蕴丹,又羞于直言相送,才会用此方式。 常枫将自己换下脏衣抛至了脑后,穿着新衣,带着她做给鲁蕴丹的新衣,开心的走了。 常枫这套换下的附有脏污地部曲统领服制,落到了唯园,她又费了一番心计功夫,才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唯园内的丫鬟仆妇,将这套服制谋到了手里。 后面,符惟依又花了近百个夜间独处,对着烛光,将这套部曲统领服制改做了合身自己身材的衣物,务必让人看不出破绽。 “站住,何人?胆敢夜间在皇宫内疾行?”皇宫内巡防的禁卫军统领何伟在手下兵丁的通知下,赶到此处,呵斥住奔跑疾行的符惟依。 符惟依掏出畅行令符,沙哑着声音道:“鲁相国有大事命我即刻通禀天子。” 符惟依此时本也是再难支持,踉跄两步,做气竭状,一时难以高声回话。 禁卫军统领何伟乃是鲁蕴丹的人,自然认得鲁蕴丹身边亲卫部曲统领的衣服,何伟呵止住人后,注意到夜间犯禁的人身上所着的服制,连忙上前扶住来人。 符惟依被人搀扶住手臂后,从怀中掏出畅行令符,沙哑着嗓音对禁卫军统领何进小声道:“大事不好,相国遭人暗算,如今身受重伤,快带我去见天子,相国昏迷前,有东西让我亲自转呈给天子。” 禁卫军统领何进闻言大惊,转头仔细打量符惟依,觉得自己并未在鲁相国身边见过此人部曲统领。 符惟依见禁卫军统领何进仔细打量她,清秀地眉目一煞,露出狠厉之色,抬手将鲁蕴丹独有的畅行令符又举至何进眼前,沙哑着嗓音呵斥道:“还愣着作何?还不速速带我去觐见天子!耽误了丞相大事,你如何担待的起?” 禁卫军统领何进让手下人挑灯过来,确认了畅行令符确乃真品,又想到了在亥时时分,慌忙冲进皇宫,往东面宫殿而去的丞相府车驾,顿时信了符惟依所言。 何进想到鲁相国遭刺,大惊失色,只觉新皇城的天又要变了,再不敢耽搁,连忙夹携起脚下虚软符惟依,向天子寝殿奔去。 “开门!臣下有要事相报于天子。”禁卫军统领何进夹携着力竭符惟依快冲到天子寝宫门口,高声朝殿门内疾呼。 禁卫军统领何进疾呼了三四声后,天子寝宫内燃起灯火,不消片刻,宫殿内灯火通明起来。 贴身伺候天子的李常侍带着小太监快速从内打开宫殿大门,将禁卫军统领何进以及他夹携的符惟依引进内。 天子闻楔钰此时已是披了寝衣,神色不安的被两名小太监扶着,走出了寝殿,急声对快步走入的禁卫军统领何进问道:“何统领,发生了何事?何故深夜疾呼?” 天子闻楔钰经历了几次朝变,早已吓的犹如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不会等闲视之。 符惟依见到天子,推开夹携着她的何进,抢先一步跪下,高举鲁蕴丹的畅行令符,沙哑着嗓音哭声答道:“陛下,大事不妙,鲁丞相今日在鲁府遇刺,已是.....” 天子闻楔钰乍然听到此消息,惊得向后倒退两步,他身边伺候的李常侍连忙扶住他。 周围人闻言,亦是倒抽一口凉气,在场之人,无一人不是鲁蕴丹的人,乍然听到鲁蕴丹身死,俱是慌了神。 就连禁卫军统领何进也是面露惶恐,何进刚才只知晓鲁蕴丹遇刺,倒是不想,鲁蕴丹竟是已经身死。m.cascoo 符惟依哭咽了两声,又含泪哑声对天子闻楔钰道:“鲁丞相临终前有重要的话交代,让属下单独呈给陛下,陛下还请移步。” 第557章 天子闻楔钰 唯园,偏殿。 “聪远,对不起.....来世再见.....欠你的....来世.....再还.......”符惟依的声音,由远及近的飘入鲁蕴丹的脑海中。 “依儿!”鲁蕴丹凤目大睁,骤然醒来,大汗淋漓的坐起身,完全不看在床榻前守候他的一众人等,逡巡四望,找寻符惟依的身影。 “相国,这里是唯园。符娘子刚才回主殿了。”常枫扶住鲁蕴丹,嘴里回着话,立即将医者招上前来,为鲁蕴德诊脉,再次确定他的身体情况。 各种记忆,冲入鲁蕴丹脑中。 “刚才.......”鲁蕴丹迟疑,抬手撑额,只觉脑中的记忆,分外的不真实。 常枫见鲁蕴丹如此模样,嘿嘿一笑,恭喜道:“相国,是符娘子。” 鲁蕴丹闻言,抬头看常枫,而后脸色大变,挥开为他诊脉的医者,翻身下榻,去拿挂在榻边的外衣。cascoo “相国,符娘子是自愿留下的,她心里果然是有您的......” 常枫以为鲁蕴丹是担心符惟依乃为人所逼,笑着开口解释,然而话还未落,后面的话语,便被鲁蕴丹凝声打断了:“兵符和畅行令符不见了。” 鲁蕴丹在自己外衣袖袋里没有摸到兵符和畅行令符,抓起搁置在案头的玉骨扇,径直便往殿外冲去,边冲跑边往身上快速的穿戴外衣。一息功夫,鲁蕴丹便冲到了主殿外。 “依儿呢?”鲁蕴丹急声问守在主殿门外的情姑。 情姑见鲁蕴丹墨发披散,衣衫凌乱的冲来,先是一愣,而后立即恭声答道:“符娘子此时正在殿内照镜。” 鲁蕴丹看了眼主殿内灯火倒映在门栏上的身影,胸膛中急跳的心脏终于回落。 还好,还好..... 依儿还在殿内..... 依儿还并未做傻事..... 常枫此时也满面凝重的跟了出来,见到倒映在门栏上的身影,大松了口气之余,又恼怒符惟依偷盗畅行令符与兵符之事。 常枫咬牙,幸亏主人醒来便发现了不妥。 这符娘子,当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让主人难做!主人可从来没有欠过她什么,反是在符氏倒台后,尽心尽力的护她周全。 在常枫看来,主人在吴贼处告密揭发符骁藏身之处的事,就算真乃主人所做,也乃形势所逼,且主人利用此事保下了她不是吗! 就因为主人爱她护她,这符娘子仗着此事........ 常枫想到此,冲上去就欲撞开殿门,诘问此女一番,再拿回主人被其偷盗的畅行令符与兵符。 鲁蕴丹拦下常枫,稳了稳气息,温声对殿内道:“依儿,本相能进来吗?” 情姑此时也躬身走上前,悉心地为鲁蕴德整理凌乱的外衣。 常枫被鲁蕴丹所拦,无法,只得不住吸气,乖乖等在门口。 殿内毫无动静。 “依儿?”鲁蕴丹又温声连唤了好几声。 门外的人看着印在门栏上一动不动的影子,具都发现了不对。 砰的一声,主殿大门被鲁蕴丹重重推开,看清殿内情形的那一刻,鲁蕴丹的心如坠冰窖。 鲁蕴丹连问责的时间都不愿耽误,旋身便冲至唯园门口,急问守门兵卫:“刚才可有人持畅行令符出去?” “是。”守门兵卫看清面前披发之人乃鲁相国,立即恭声做答。 “何时出去的?” “两刻钟前。” 常枫面色凝重的带着大批部下,扶刀冲跑过来,紧跟在鲁蕴丹身后,正好听到守门兵卫的答话。 鲁蕴丹得到确切回答,拔足便往天子寝宫冲去。 两刻钟,才过去两刻钟而已。 尚来得及.... 还来得及的! 依儿....... 鲁蕴丹的凤目在漆黑的夜色里,泛出隐忍在其间无尽的痛与崩溃。 天子寝殿。 天子闻楔钰听闻鲁丞相身边的心腹,言鲁丞相临终前有重要遗言,要私下交代于他,还哪敢耽搁,立即挥退四下伺候的人,独身将符惟依领入殿内。 殿门一关,符惟依便扑通一声重重跪下,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兵符,高举过头,哽咽着声音道:“陛下,此乃调军兵符,鲁丞相临终前交代,皇城内外十万禁军,以及各地驻守的十二万精兵,以后便都转交给您所掌。” 天子闻楔钰看到符惟依高举过头顶,奉出的兵符,一瞬间差点没喜疯。 自天子闻楔钰登基以来,一直被世家所挟,何时触摸过兵权? 兵符,兵符! 有了兵符,他闻楔钰还哪需再做傀儡天子,整日活的胆战惊心,就怕有人谋朝篡位。 此时此刻,闻楔钰面上因听到鲁蕴丹身死的慌色褪去,展露出不加掩饰的喜意,目光痴迷地看着符惟依手中奉出的兵符,步履飘然的走到了她面前。 闻楔钰缓缓的伸出手,将兵符握到了手中。 兵符触手的那一刻,那冰冷的质感,提醒了闻楔钰,他此刻并不是在做梦。 “哈......”闻楔钰难以抑制的轻笑起来。 死了好,死了好啊! 哈哈哈!鲁蕴丹死了好啊! 这鲁蕴丹,倒是真是没想到,确乃表里如一的忠君之人。 死前.....竟是将兵符托给了他这天子。 兵符握到手中的那一刻,一直以来伏低做小的闻楔钰,前所未有的膨胀飘然起来,再也不注意眼前的事务,怯弱地气质,也在这一瞬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还不待天子闻楔钰喊出豪言壮志之语,心绪剧烈起伏,神思飘忽,大意眼前事物的他,便感觉到自己心口一痛。 闻楔钰怔然低下头,赫然就见一柄匕首,连根没入了他的心口,殷红的血,以匕柄为中心,在胸口的衣襟上,急速的扩开。 闻楔钰惊恐的顺着那只握着匕柄看去,就见刚才还恭敬跪拜他的人,此时正一脸恨色的看着自己。 “闻楔钰,下了黄泉,你且记住。” 符惟依目中全是戾色,一字一顿道:“诛你之人,乃符氏二娘,符惟依。” 闻楔钰睁大双眼,张开嘴,却发现自己面对死亡,惊惧过甚,只能发出呵哈之声。 闻楔钰在生命尽失的最后几秒,脑中闪过自己昔日与符皇后相处时的场景。 那个跟在他与符皇后身后,眉眼含羞说自己以后要嫁给世间第一伟岸郎君的小娘子,澄澈明朗的眉眼间,竟也能露出这般戾色。 符氏..... 那个真心想辅佐他闻楔钰掌权,后来被他亲手抛弃,丢给吴贼泄愤诛族的符氏...... 为何?最后符氏的人也要诛他? 他究竟做错了何? 符氏既然身为他之臣,不就该为他这天子赴汤蹈火,死而后已吗? 他闻楔钰身为天子,自然乃世间第一贵重之人。 任何人....都该以.....为护他身死而为荣..... 符氏是,符皇后更是...... 为何...... 砰的一声,闻楔钰的身躯重重地向后倒下。 闻楔钰意识归于黑暗的那刻,他的一生,最终以‘傀儡天子’四字落幕。 第558章 晋州大乱,梁峰原阻道 符惟依趁闻楔钰得到兵符那瞬间,准确无误的出手刺杀了闻楔钰后,强撑的气力也在此刻全数耗尽,瘫软在地。 符惟依爬着去到闻楔钰身边,伸出颤抖地手,从他尸体心口处,拔下那柄匕首,喷溅出鲜血,淋湿了符惟依的头脸。 正在此时,寝殿门外传来禁卫军统领何伟高昂诧异的惊呼声:“鲁相国!” 符惟依听到此声惊呼,知晓是鲁蕴丹赶来了,眸中慌色一闪,抬起手,用力的向自己脖颈处抹去。 砰的一声,寝殿的门,被人从外面重重地撞开。 一柄玉骨扇重重地打向符惟依持着短匕旋颈的手。 当啷一声,符惟依疼哼,被玉骨扇打中的手臂肘部以下,以怪异的姿势垂落下来,匕首落地。 鲁蕴丹看也不看躺倒在血泊中的天子,极快的冲身上前,跪倒拥住坐在地上的符惟依,避开她受伤的手,急切地查看她脖颈间的伤势。.cascoo 待鲁蕴丹发现符惟依脖颈间的刀口深度,还未真正伤及大动脉时,才仿若又活过来一般,重重地粗喘了一口气。 至鲁蕴丹撞开这扇殿门起,一直屏气未曾呼吸的他,胸膛这才剧烈的起伏起来。 鲁蕴丹劫后余生般地紧紧的拥住符惟依,浑身颤抖地咬牙低吼:“你怎能如此狠心?” “陛下!”禁卫军统领何伟紧随其后冲进来,见到倒在血泊中的闻楔钰,大骇。 常枫此时也冲奔进来,看清殿内的情形,神色大震,立即对殿外跟来的手下高声吩咐道:“即刻封围天子寝宫,封锁消息!任何人不得善自出入!” “鲁相国,你.....竟敢弑杀天子!”禁卫军统领何伟不可置信后退一步,看着紧拥着刺客的鲁蕴丹,还有什么不明白? 禁卫军统领何伟反应过来后,刻在骨子里的忠君之心,到底占了上风,抽剑便向鲁蕴丹杀去。 常枫也立即抽出腰间佩刀,向何伟杀去。 “聪远,何苦留下我性命?这样,你披在身上的忠君名声,便撕下了......”符惟依手部以及颈部传来巨疼,使她说话的声音,气弱暗哑。 “符惟依,你为何如此对我!”鲁蕴丹咬牙,用力地抱紧符惟依,每一字,都仿若是自齿缝间磨出。 符惟依轻笑:“聪远,我一直都知道,出卖阿弟的,乃是你大兄。你不过只是为了救我罢了......” “我一直都不过是在利用你对我的情罢了,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接近天子闻楔钰。” “哈哈,闻楔钰终于还是死在了我手上。我也算为符氏满门报仇了,可以安心的去了。至于吴贼,便交由阿弟了......” “住嘴!” 鲁蕴丹凤目中满是煞气,撕开袖袍一角,为符惟依包扎颈间的刀口:“那你欠我的呢?你想如何还?” 符惟依侧身,想避开鲁蕴丹为她包扎的动作,然而鲁蕴丹却一改平时对她的温柔,强硬的钳制住她,为她包扎好颈间的伤,寒声道:“不要说下辈子,我鲁蕴丹从来不信人还有下辈子!你这辈子欠我的还未还完,你便不能死!” 鲁蕴丹将符惟依横抱起身,对还在殿内与禁卫军统领何伟拼杀的常枫道:“不留活口。” “是!”常枫再不留手,以杀招向何伟攻去。 翌日天明。 温氏一族勾连清平道势力,刺杀天子闻楔钰,刺伤当朝丞相鲁蕴丹之事曝出,晋州新皇城霎时犹如滚烫的油锅内,浇入了凉水,沸腾动乱起来。 温氏一族拒不承认此事,在皇城禁卫军上府拿人时,似乎早有准备,抽调私兵,进行反扑。 温氏一族逃出新皇城后,家主温禾诩立即便调出三万私藏在新皇城郊外兵马,出其不意攻回新皇城,欲一举夺位。 温氏一族这一系列动作,直接坐实了自身早已生有的图谋不轨之心,刺杀天子与当朝丞相的罪名,结结实实的落在了温氏一族的头上。 不然,如何解释温氏一族早已布置在新皇城郊外,早已私藏好的三万兵马? 温氏一族意图不轨之心,昭然若揭。 丞相鲁蕴丹封八浒之一的赵义洛为护国大将军,掌军五万,驻守皇城。 晋州大乱,自迁都后谋来的安稳外衣被褪下,战祸再起。 离仙郡,郐县。 夜深,露山东面小道两边,林木深深,鸟鸣幽静。 梁峰原穿着一身黑色锦袍,孤冷地闭目抱臂依靠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上,而他的侍从渡啼,则蹲坐在梁峰原所倚靠大树的枝丫间,距离地面两三站高,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一阵稀疏疏的响动过后,戚将军带着几名部下,拥护着一身狼狈鲁王从林间钻出,来到小道口,欲通行至前,继续向离仙郡方向逃亡。 渡啼见到这一行人从山上下来,立即便确定这便是他们久等多日的人,霎时面露激动之色,兴奋不已。 渡啼手脚麻利的从树干上滑落下来,小声在梁峰原耳边道:“主人!人来了!” 梁峰原睁眼,侧目顺着动静传来的方向望去。 月色明亮,被一行人拥护在中间逃亡的鲁王,早已没了当初的肥胖,一双鼠眼也变大了些许,衣衫破旧凌乱,想是在逃亡途中吃了不少苦,神色间再没了以往的不可一世。 梁峰原确认了来人确是鲁王,长腿迈开,缓缓抬步走至小道口正中间,挡住来人的去路,反手从背负的刀鞘里抽出两柄弯刀。 戚将军望见前方有一眉目冷然生威,身形伟绝,手持双刀的人,站在前面必过的小道最窄处拦路,立即挡身在鲁王身前,喝道:“何人在那处?” 梁峰原冷声回道:“梁氏族人,梁峰原。” 第559章 鲁王身死,梁峰原复命 “梁峰原?” 鲁王骇然,讲话声一时都骇变了调:“八浒之一的梁峰原?你不是早死了吗?” 戚将军听到梁峰原报出自己的名讳,亦是瞬间眼眸大睁,忆起四五年前,自己封围郡守府,满府搜寻此人之事。 戚将军紧紧盯着眼前阻道的人,沉声道:“你竟是还活着......” 戚将军话落,即刻命周围的部下护好鲁王,知今日事无法善了,持戟大步上前,二话不说便攻向阻道的梁峰原。 渡啼丝毫不担心主人,从林间窜出,扬刀杀向拥护鲁王的七八名赤旗卫。 鲁王看着梁峰原甩出记忆中熟悉的双刀,与戚将军对上,战作了一团,慌声惊叫连连:“梁峰原,八浒之一的梁峰原!还活着?怎么会还活着?还一直都在离仙郡?如今更能准确的来此阻本王?” 凉意从鲁王急跳的心口处漫开。 鲁王怔然地环视着周身的刀光剑影,又想到了林者云此前对他所献的种种计策,霎时间醍醐灌顶。 不论花庆发是否叛主,归根结底,他鲁王落到如此境地,不就是因为林者云对他所献之策吗? 离仙郡?离仙郡这粮袋子,真的为本王所掌吗? “完了!完了!本王这次是真完了!” 鲁王抱住自己的头,骇然大叫出声,只觉此处的窄道口,犹如一头巨兽,张开了即将吞吃他的血盆大口,就等着他自投罗网,献身为食。 “错了!错了!本王应该逃往衍州的!”鲁王凄厉的嘶吼声,在寂静的夜里,惊起林间一片飞鸟。 鲁王嘶吼之际,梁峰原已是在二十余招间,挑落了戚将军手中对战的长戟,将‘双月斩墨’刀,单刀架在了戚将军的脖颈上。 戚将军要害被制,再也动弹不得。 而另一边,渡啼也将拥护在鲁王身边的赤旗卫,杀的只剩下了两三人。 巨大地惶恐在鲁王胸膛中蔓延开来,鲁王再也站立不住,脚下一软,摊倒在地,允自挣扎道:“你...你们....想要何?本王都可以给你们!只要........只要你不杀本王!本王可以起誓!本王可以用’附额礼‘起誓!” “本王乃是天潢贵胄,何好东西没有?都可以给你们!”鲁王说话间,还硬是压下了心间地惶恐,在脸上强挤出了上位者的慈和之笑。 “呸!狗东西,快快安心受死吧!爷爷们想要你这狗东西的命?你给是不给?”渡啼恨声回着话,手下也不慢,又是几招凌厉的攻势挥刀而出,最后那两三名拥护在鲁王身边,守卫的赤旗卫,也相继倒下。 刀兵之声歇下后,露山东面的小道口,没有倒下的人,除了梁峰原主仆,就只剩下了瘫坐在地的鲁王和已被制住的戚将军。 梁峰原见事已成定局,也先不急着杀鲁王,孤亘狼眸微垂,看向被自己定在刀下的戚将军,沉声道:“梁某敬你是条汉子,若你愿意弃主,梁某可不杀你。” “当年在郡守府,是林知环救下了你?”戚将军此时也已想明白,惨笑一声,哑声问道。 “是。”梁峰原一双狼眸犹如锁定了猎物一般,紧紧地盯着戚将军,凝声承认了此事。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戚将军闻言,仰头朗笑开来:“那个孩子,还真是不一般,那次返军离开离仙郡后,传来她乃是女郎的消息时,本将军就觉不对,但.......哈哈,倒是想不到,那个女郎,能走到如今这地步!” 梁峰原在戚将军的话中,听出了他对林知皇的欣赏之意,目光微闪,低声问道:“林府君不失为明主,你可愿改投?如此,梁某可不杀你。” 戚将军摇头,回头看向已知自己死到临头,抱头嘶声开始痛哭的鲁王,哑声道:“本将军知鲁王非是明主,也没干过几件做为人,该干之事.......但他身为本将军之主,既然从未疑过本将军,自始至终都只信本将军.......本将军自也不会叛他,此为义。” “多谢梁贤弟。”戚将军抬手,对梁峰原拱手一礼。 梁峰原眸色复杂,最终未说他言。 戚将军眼底附上些许水色,长叹道:“本将军总是要护鲁王到最后的,即便鲁王身死,我也总要走在他前面.......” “以全忠义之心!”戚将军此话落,最后深深地看了眼伏地惊惧痛哭的鲁王,毅然阖目,将自己的脖颈,重重地送上了梁峰原的刀锋。 血线喷溅而起,落在地上,将褐黄的土地染做了鲜红。 砰地一声,戚将军倒下,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侧头,向鲁王看去,为自己忠义之心,画上人生的终点。 梁峰原狼眸微颤,他也是武将世家出身,对戚将军的选择,丝毫不意外。 主若信重,将必以死相报! 梁峰原收刀,对着戚将军的尸体,郑重地行了一个敬服礼,挥刀斩下自己的一片袍角,为戚将军覆面,给他的尸身留下体面。 一切做完后,梁峰原抬头,双刀垂落,长腿大迈,缓缓地向自知死到临头的鲁王行去。 鲁王见梁峰原提刀行来,对戚将军的死没有丝毫触动,只是吓得不住后退,哭声求饶道:“别...别杀我....呜呜......你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 “梁氏族人,二百八十六条性命,梁某怎会轻易让你身死?”梁峰原在鲁王面前止步,弯刀抵上了鲁王的脸颊。cascoo 鲁王吓得肝胆俱裂,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接近死亡,不由腿间一热,竟是失了禁。 渡啼闻到骚味,嫌恶怪叫:“好个孬种,就你这种东西,竟也能得戚将军这样的人杰效忠,倒真是可惜了戚将军!” 梁峰原冷声道:“不过是仗着生来高位罢了。” 渡啼在此刻算是有些知道主人对择主之事,为何如此谨慎了。 主人性格执拗,此点与戚将军无甚不同,拜得一主,不论此主以后如何,定不会叛,只会效死。 若是眼拙,投了鲁王这种主,那可如何使得? 渡啼紧了紧手中的刀,在心里又将林府君的各项言行过了一遍,而后满意的松了口气。 主人的运气终究是比戚将军好的。 “求...求求....您,放过我吧.....本王...不..我知道错了....饶......饶命啊....”鲁王翻爬起身,涕泪横流地四肢着地,求活之心让鲁王如狗一般,跪在了梁峰原面前,不住的磕头求饶。 “梁氏族人二百八十六条性命,便一条性命,偿报你一刀后,再送你上路,如何?” 梁峰原话落,手中弯刀一旋,鲁王的左耳,便掉落了一半:“如此,也算抵消了。” 鲁王看着掉落在眼前半只耳朵,懵然地抬手摸上了自己的左耳,摸到了一手血后,鲁王反应过来,捂着耳朵,如条死狗,不住的在地上翻滚惨叫。 梁峰原眸中寒冰一片:“这一刀,是替被逼自尽,也未能保下梁氏族中所有人性命的二叔,偿还给你的。” “啊啊啊啊啊!”鲁王再也说不出话来,只余惶恐凄嘶的尖叫声。 “听说你好吃人肉,最爱以凌虐他人为乐,如今刀口落在自己身上,怎么倒怕了起来。” 渡啼看着冷然挥刀,神情木寒的主人,想到主人的心病,此刻更是恨鲁王入骨。 “这一刀,是替.........” 林间惨嚎声不断,半个时辰后,二百八十六刀偿还完毕,惨嚎声止歇。 梁峰原命渡啼将戚将军的尸首好生安葬了,腰悬鲁王的头颅,翻身上马,往离仙郡方向而去,向林知皇.....复命。 第560章 林知皇与符骁的关系论 离仙郡,郡守府。 清晨,寒气深重,府内的各个房檐下,皆结了冰凌,寒意似剑。 林知皇今日也起的很早,穿着一身朱红色的练武服正在练武场内,蹲扎马步,在一片冰雪覆盖的景色中,极尽醒目。 林知皇犹喜赤红之色,日常所着的服饰,皆以红色居多。 “主公,今日来得倒早。”随边弘人未到,独有地慵懒声音先至。 林知皇侧头,便见随边弘与温南方两人,一人着青,一人着蓝,向练武场内围走来。 练武服贴身劲瘦,将这两人的身材衬得格外精瘦挺拔,郎颜绝立,林知皇转头一看,倒是不知此处的雪景与人景,哪处更绝了。 林知皇此时不由在心里想到,守山先生好美物这一癖好,当真是不假,这也委实太过明显了。 林知皇欣赏了会这样的双绝之景,放松了会心情,便依旧保持着蹲扎马步的姿势,正色开口回了随边弘的问话:“昨日半夜收到新消息,便谁不着了,只得起来练武打发时间。” 温南方闻言皱眉:“主公竟是一夜未眠?” 随边弘见林知皇以此语气说话,便知她是想谈正事了,桃花眼中的慵色一收,正色问:“何消息?” 林知皇点头,同步胡三昨夜汇报来的消息:“花庆发已经掌了鲁王驻守在衍州莞湖郡与骠敦郡的八万兵马,发文怒斥薛倾叛主,欲率兵讨伐薛倾,攻回库州。” “当真?” 随边弘听到此消息,眼眸当即大亮,赞道:“好快的速度!看来花将军日夜兼程在往回赶,竟是如此早便有消息传出了。” 温南方面上也浮出笑意:“那我们这边,也可开始做出反应了。” “嗯。”林知皇轻声巧笑,皓齿若雪。 “主公,我们非要这样谈正事吗?”随边弘喜意去后,这才注意到林知皇还稳扎着马步,一动不动的在与他们聊正事,丝毫没有欲移步至他处谈事的意思。 林知皇理直气壮的点头:“这样谈事挺好的。顺便还可以练下盘。你们这两位武学师傅可都是说过的,本府君下盘欠缺力道,该抓紧时间练才是。” 随边弘:“.........” 抓紧时间,是这样抓紧的吗? 随边弘被噎,一时倒想不出该如何回话,但主公如此姿态与他谈正事,这委实又不符合他的美学。 温南方:“.........” 主公这是打算练基本功时,也不让自己的脑子给闲下来啊。 “怎么了?为何都不说话?”林知皇板板正正的保持着自己扎马步的动作。 “练武场就该是练武的地方。”温南方提醒林知皇道。 林知皇不甚在意的笑笑:“聪深,莫要太死板。合理利用时间才是关键。” 随边弘又点出一处不妥之处:“主公,如此谈话,未免不雅,有失威严。” “聪渊此话有些道理,一个人做此事,难免怪异。若多人一起做某件事,外人看了,便就只道平常了。不若一起如何?” 随边弘没想到,一番劝诫,倒将自己也搭了进去,面容微僵。 温南方见林知皇玩性又起,难得见她如此高兴,轻叹了口气,当真就近寻了一处地方,亦是扎起了马步。 随边弘顿时骑虎难下,纠结了片刻,见林知皇正分外认真地笑盈盈的注视着自己,心里不由将师弟温南方骂了个臭死,最终还是找了一块方便面对面谈话的地,就近扎起了马步。 练武场内,林知皇霎时便多了两位扎马步的陪练。 林知皇、温南方、随边弘三人,呈三角状在雪地里扎了会马步,又觉得还挺有趣,具都相视笑开了声。 笑过后,温南方开口问道:“主公欲谈何事?” 林知皇乐得眼角眉梢都挑高了些许:“谈谈衍州。” “衍州?”随边弘笑过后,仍是觉得自己此刻分外地不精致,神色难免有些恹恹。 随边弘说完衍州后,突然反应过来,正了神色:“齐雅?” 温南方也反应过来:“主公担心齐雅也对库州有所图谋?” “是。”林知皇颔首:“齐雅此前与鲁王联手剿灭了蒋幻威,也算是盟友,此乃天下皆知之事,她未尝不可借为旧友血仇的名头,出兵库州伐薛,还能落个义气的名头。” 随边弘此刻心头再也没了精致不精致的问题了,皱眉道:“我们已与师弟聪庭结盟多年,关系一直融洽,以他的为人,并不会行此毁盟之事。”cascoo 符骁自四五年前与林知皇书信结盟后,林知皇第一时间便派人将守山先生护送去了茁州,可谓是诚意十足。 符骁见到恩师守山先生,喜出望外,心中原本因为必须与林知皇结盟,而与她故作熟稔的不适心理,都散了不少。 因为此事,符骁与林知皇之间虽至广山后,再无见面,但私下竟是多了许多书信往来,似乎前嫌尽去,双方之间这四五年间来的合作相处,也甚为融洽。 算是紧密无间的盟友了,至于两人心里到底如何想对方,那便无从得知了,只看往来的书信口吻,好友也不过如此了。 有一件事说来也好笑。 林知皇与符骁通信,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默契地皆不用闻氏字。 一个人写信用符氏字,一个人写信用知字,开始两人相互通信,还必须得借助他人’翻译‘,才可正常通信。 当时正好温南方也因送守山先生,正好在茁州,便充当了符骁的’翻译‘,而林知皇这边,则拜托了随边弘。 具都过目不忘的两人,就这样固执地用自己的字,通信了四五年,竟是都学会了对方的字。 此事,小心眼的随边弘时常说来,调侃于她这主公,说主公如今也是会两种字以上的无聊人了。 总而言之,林知皇与符骁两人,如今势力相处融洽,随边弘不认为符骁会在此时去惹明知的强敌,而后两方两败俱伤,便宜了别人。 林知皇摇头:“符骁当然不会如此做,齐雅所行之事,可并不代表符骁。聪渊,莫要将符骁与齐雅两人,当做一股势力。” 第561章 林知皇与众谋士议战 随边弘敛眉:“齐雅与符骁之间的窗户纸,不是还未捅破吗?” 温南方摇头:“此前我去茁州州城时,专门从他人口中了解探究过齐雅此人,此人行事无忌,我不认为她会顾及这些。” 随边弘的桃花眼中闪过讶然之色:“聪深你的意思是,她会趁此机会脱离齐氏,拥兵自立?” “是。” 温南方颔首:“我认为齐雅有很大的可能,趁此机会拥兵自立。” 随边弘立即便开始分析齐雅所图:“齐雅若是欲在此次库州乱事中掺一脚,拿到好处。最好的机会,便是趁花庆发从莞湖郡与骠敦郡拔营出兵时,这两郡守卫兵力薄弱之时,她攻占这两地,拿下整个衍州。” 林知皇凝声道:“衍州的莞湖郡与骠敦郡本府君不欲拱手让人。” 随边弘眉头锁的更紧:“若是如此,主公便不能让花将军轻易动军了。” 此后,练武场内三人只扎着马步,都未再说话,明显都在静心思索对策。 午后。 林知皇用过午膳,小憩了片刻,便去了议战房。 管福庆、肖旗、杨熙筒、江越河等人也得到了库州传来消息,齐聚在了议战房。 温南方与随边弘将今早与林知皇所谈之事与各位同僚同步了一下,众人便在议战房内,讨论了开来。 杨熙筒听完温南方与随边弘同步来的消息,皱眉道:“若是花庆发不动军,我们这边如今只有三万兵力,便是再精锐,如何与能吞吃手掌十万大军的薛倾?” 江越河亦是摇头:“薛倾做为上者,能力或许不足,但其为将,却是能力不俗。若只靠三万兵力,去攻薛倾,可能会得不偿失。” 管福庆沉吟道:“若让花将军分兵呢?四万兵力留守,再率四万兵力与离仙郡的兵力配合,伐薛?” 肖旗闻言立即否定此策:“不可,若是如此分兵,四万兵力对齐雅的十万大军无甚胜算,而另四万大军与离仙郡之军合兵,最多也只有七万之数,可能两头都落不到好。” 管福庆反驳肖旗:“花将军在库州州城郊外还有两万大军,若是分兵,攻入库州的兵力有六万之数,再与离仙郡所出之兵配合,非是没有胜算。” 随边弘摇头:“不可,太险了。况且就算如此分兵于库州局势无碍,但驻留在衍州两郡的四万兵力,仍旧难防齐雅的十万大军。” 杨熙筒此时站出列,郑重拱手向林知皇谏言道:“主公,衍州的莞湖郡与骠敦郡,您此次便放弃吧,直接让花庆发率八万兵马伐薛,专注先拿下库州,再图谋其他,如何?” 林知皇认真地注视着杨熙筒眼睛,神色肃穆地摇头拒绝道:“不能放弃这两郡,若是如此,会将他方的胃口撑大的。齐雅拿下这两郡后,当真会止步于此吗?” “彼时,本府君与薛倾斗的两败俱伤,地域上再无这两郡设防,难保齐雅不会再攻来捡便宜。” 林知皇此话落,议战房内众人,一时皆陷入了深思,俱都认为林知皇此言有理。 包括此前谏言林知皇放弃衍州莞湖郡与骠敦郡的杨熙筒,也开始转道思索起了别的应对之策。 良久后,温南方肃声开口道:“我们如今既已与符骁同盟,不若借道茁州,出兵衍州,从后方率先攻齐雅,再让花将军留下三万兵马驻守衍州两郡。” “待衍州内战事一起,这驻留的三万兵马便主动出兵,同时夹攻于齐雅,腹背受敌之下,齐雅再难有心思搅合库州之事。” “好策!” “好策!” “好策!” 温南方此言一出,议战房内众人具都眸光大亮,纷纷抚掌称好。 林知皇赞许的看了温南方一眼,正待说话,随边弘却插言道:“不可能。” 议战房内的众人,齐齐向出言的随边弘看去。 随边弘眸色认真的看向林知皇:“主公,符骁不会让您借道的。”篳趣閣 “您此时虽与符骁同盟,但对于符骁来说,您与齐雅并无不同,同是卧榻在周边之虎,说不好,他对您的忌惮之心,更甚于齐雅。” 随边弘走到地域沙盘前,指住茁州,又一指衍州,掷地有声道:“符骁身为一方诸侯,虽已是与您同盟,但他顶多不会插手您与齐雅之争,却是决计是不会借道给您的。” 温南方也反应过来,沉声开口道:“师兄说的不错,是南方将事情想的太过理想了。符骁此时不出兵,在库州之事中掺和一脚,已是仁人君子了。符骁此次......确实是不会借道的。” 林知皇听了众人之言,从主位站起身,走至沙盘前,沉思了片刻,突然轻笑一声,朗声道:“那就不从茁州借道。” 议战房内众人随着林知皇的脚步而动,移步至了沙盘边。 林知皇眉眼带笑的从沙盘边沿,拿起一颗棋插,重重地插在了库州地域上,接壤衍州与离仙郡的浣水郡:“我们先拿下库州此处!” 在场之人皆为明慧之人,立时俱都反应过来。 杨熙筒兴奋道:“主公的意思是,先拿下库州浣水郡,从此处借道行军,夹攻齐雅?” 林知皇含笑道:“不错,莞湖郡与骠敦郡地域靠近海边,而库州浣水郡的接壤衍州中部,同样可对齐雅形成夹攻之势。” 温南方清淡浅笑,缓声道:“主公知齐雅,齐雅却并不知主公。” 管福庆抚掌:“此便乃主公韬光养晦多年的优势所在了。” 肖旗笑似狐狸:“如此,齐雅必定轻敌离仙郡这边,倒也能将她打个措手不及了。” 随边弘又恢复了慵懒之姿,朱唇勾起,悦声道:“此策若成,或许,主公还能保下衍州境内,此前被鲁王所占的莞湖郡与骠敦郡。” 林知皇忍不住朗笑出声,挥手道:“就依此策行事!” “留下一万兵力驻守离仙郡。剩余两万余兵力,先攻占下库州浣水郡,再在此处分兵。” “若花庆发那边一切进展顺利,越公子的名头,也能招来库州其他将领率军来投,便分留下一万兵力驻守在库州浣水郡,若齐雅当真出兵莞湖郡与骠敦郡,便从此地攻向衍州腹地,夹攻齐雅。” 众人在议战房内,又从午后谈到了黄昏时分。 林知皇一出议战房,久侯在议战房外的黄琦锦便来报,林者云一行人,到离仙郡了。 第562章 林者云回返离仙郡 江越河、杨熙筒以及管福庆等人出了议战房,也都听到了此消息,与林知皇这位主公告退后,具都快步退下,跑去见自己的家人去了。 林知皇亦是惊喜,转道就带着黄琦锦往郡守府后宅而去。篳趣閣 “雪儿,为夫终于活着回来见到你了。”林者云执着裴氏的手,双目泛出泪光,深情款款。 “........”裴氏看着白胖了不少的林者云,一时无语。 林者云也不在意裴氏不理他,又是一声长叹:“建功立业,这四字,太过沉重了。以前是为夫不知天高地厚了,竟是不珍惜眼前的安逸,尽想着建功立业了。” 林者云拥住裴氏,感怀道:“雪儿,以后维为夫就守着你,再也不想着建功立业了。” 从未见人将’不愿吃苦‘这四字,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的裴氏:“........” 林者云将裴氏的手,缱绻地放在了自己的脸上,自顾自的感伤的哭了起来道:“雪儿,你是不知道,这四五年来,为夫过的是什么日子.....呜呜...为夫真的是太怀念以前做县令的废物.....不...安乐日子了.......” 裴氏:“.......”原来夫君也知道自己在县令之位上,蹉跎了十五年,是个废物了。 裴氏整理好心中甚是无语的心绪,对林者云的悲哭无动于衷,但仍是顺着林者云的话,柔声问:“过得何日子?妾身见夫君您.....倒是白胖了不少?” “为夫这四五年来,为了不露馅,除了给鲁王献那两策时,是’病‘好了外。其余时候,得天天躺在床上装病,接见那些自来熟的‘友人’,都难以出府活动,能不长胖吗?呜呜.....” 裴氏:“........” 裴氏到底没忍住,抽动了两下嘴角,柔声反问:“夫君躺到现在,究竟苦在哪里?” “为夫躺胖了,曲谋士说为夫这样不像病人,竟然克扣为夫的吃食,为夫已经吃了三年的素了!雪儿....呜呜......”林者云想来是真伤心了,说到此处,竟是委屈地哭开了声。 “那夫君.......”裴氏惊疑的上下打量此时的林者云,这看着也不像是吃了三年素的模样啊。 林者云哭声一顿,清咳一声,略有些尴尬道:“物极必反,为夫吃素吃了三年,从库州回来离仙郡的这一路,为夫日日食油荤.......所以.......” 裴氏:“........” 林者云此话落,又想到了别的伤处,哽咽道:“雪儿,你是不知道,因为为夫要装病,平时就连亲近美姬们...呜呜......都得小心翼翼的,就怕弄出子嗣来。这装病的事,因此被人看出破绽!所以...呜呜......” 林者云这句话刚落,林知皇正好走了进来。 于是,搂着裴氏正泪花四溅诉苦的林者云,便与大步踏入此屋的林知皇对了个正脸。 “咳咳咳咳!”正在对妻子卖惨求爱抚的林者云僵在了原地,一口气倒不上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过去。 裴氏见到林知皇进来,一把掀开正搂着她,在叙说衷肠的林者云。 两夫妻间的距离,以丈为单位,由负零点零一,变成了正数一。 林知皇眨眨眼,觉得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曲指抓了抓脸颊,干笑两声,想岔开话题,以缓解此刻的尴尬。 于是,林知皇便脱口,接着林者云的上文道:“倒是没想到,让爹装病,竟是妨碍了庶弟庶妹们的产出大业。” 裴氏:“.........” 环儿再是厉害,作为女儿家,懂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林者云:“.........” 什么大业?敦伦之事,还能以大业来形容? 弹开一丈远的夫妻二人组,再次怔楞住,皆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回女儿的话了。 尴尬,是沉默的代言,在此屋的空气中,无声地蔓延。 乐极生悲,说的就是她林知皇没错了,眼前的这两位,可不是她下属,而是亲爹亲娘,她这是瞎咧咧啥呢? 林知皇再次眨眼,干笑两声:“哈哈.......” 林者云背过身,极快的抹去脸上的泪,想以此挽救自己摇摇欲坠严父形象。 整理好了面容,林者云假装没被女儿看见自己拉着妻子哭泣述情的模样,再转回身,已是拿出了做爹的架子,呵斥道:“规矩呢?环儿你进来,怎么也不让奴仆们通报一声?” 林者云心有余悸,还好刚才只是拉着妻子一叙衷肠,没有和妻子行亲密之事,这要是被未出阁的女儿给撞破了点何,这可怎生是好? 这郡守府的奴仆太不懂事了! 夫妻俩独处,怎么能将未出阁的女儿放进来,也不知通传一声! 林知皇听林者云如此喝问,又干笑了两声。 这郡守府内的奴仆,皆以她林知皇为主,她想去何处,哪个奴仆胆敢拦她? 林知皇也自知自己理亏,立即甜言蜜语奉上:“是女儿太想念爹了,这才急着进来见爹的,爹见到女儿,不喜吗?” 林者云听一向霸气地女儿说出此句来,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瞬间通体舒泰。只觉这四五年间所受的苦算什么? 林者云得女儿这句话,他自觉还可以再装病躺上十年也不嫌累! “喜!如何不喜!” 林者云立即将刚才的事抛之脑后,兴匆匆地搓着手,问了这一路来,一直想问女儿的问题:“环儿,这次!你是不是,嘿嘿,真如曲谋士所说,能拿下库州?” 林知皇见林者云喜地面泛红光,也忍不住真心笑了起来,回道:“筹谋了近五年,不会有失的。” “哈哈哈哈哈!”林者云听到女儿的肯定回答,没有丝毫怀疑,仰头便大笑开来。 “我的天!嘿嘿!我实在太厉害了!我林者云实在是太会生了!” “我爹再聪明,再能干又能如何?终究是没有我这般福气了!我生了这样一个能逐鹿天下的女儿!他能吗?哈哈哈哈!” 林者云笑过后,又乐呵呵的向房内的妻子与女儿自豪道:“你祖父,就没有为父的运气了!只得了我这么一个光会享乐的窝囊废!哎呀呀!哎呀呀!哈哈哈哈!” 裴氏:“.........” 夫君对自己何时如此有自知之明的,看来夫君此去库州,确实有成长。 林知皇:“.........” 爹如此抬高我,又如此自豪的贬低自己,倒让真是....... 让我这厚脸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563章 林知皇向爹娘道林知晖的消息 林者云只当这是自家之地,言行再没了顾忌,畅快的高声大呼:“我真是太有福气了!所生之女,竟是能独掌下一州之地!这消息一旦传出,那老头子,怕是要为放弃我这儿子,而呕血不止了吧!” 林者云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快走几步,凑上前想抱林知皇,又反应过来这是女儿,有些不妥,乐得似无头苍蝇一般,便滑稽的以林知皇为圆心,不住的转起了圈圈。 裴氏一见林者云如此,也噗呲一声,以帕掩嘴,笑出声来。 林知皇见爹娘都乐,面上也浮出笑来。 看着眼前这副场景,林知皇笑着笑着,突然想到了阿弟林知晖,若是阿弟在这里,也该是会为她这阿姐,自豪的吧? 阿弟性子最是直率,为她庆祝之声,必定嗓门大的能将屋顶都掀翻了去。 在这四五年间,林知皇一直有派出‘如影随形’内的影使,去往衍州,欲联系上林知晖。 然而,齐雅对他的那五名义子的掌控欲,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即使无孔不入的影使,花尽了心思,也难有机会靠近林知晖的机会。 齐雅在她的五名义子身边,安排的尽是自己的心腹亲卫,竟连丫鬟仆妇都不安排一个,美其名曰,阳盛则聚强,阴盛则聚弱。 齐雅更是少有让这五名义子出军营的时候,多是让他们在军营里生活,争分夺秒的让他们勤练武艺,学习如何掌军为将,学习如何御下用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齐雅当真是对她这五名义子,掏心掏肺的好了,花了不少心思栽育培养。 林知皇所派出的影使,最接近林知晖的一次,便是假做民夫,被招募入了齐雅所掌的军营,做了伙夫。 这名做了伙夫的影使,入营蛰伏数日后,终于找到了机会,悄悄地摸进林知晖的营帐,在他的睡枕下,放了一张用林氏字写的字条,来约他某时某分某地见。.cascoo 然而,这名影使刚将约见的字条放下,营帐内便有守营的暗卫猛然冲出,欲一举拿下他。 影使见自己被发现了,便知不好,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出招御敌,而是立即回身,又从林知晖的睡枕下,摸出那张他刚才新放的纸条,放进嘴里,嚼碎咽入肚内。 用林氏字写字条是为了取信于林知晖,但此字条上的字落到齐雅手里,难保不会被齐雅顺藤摸瓜查出林知晖的真实身份。 影使吃毁了字条后,很快便被抓了。 彼时,这军营内还有好几名影使混在其中,这名影使为怕熬不住刑罚,供出了同伴,也怕泄露了林知晖的身份,便径直咬了嘴里藏着的毒囊,自尽了。 万幸,齐雅得知手下人汇报此事后,并未起疑,只将影使的此次行动,算在了符骁头上。 只以为是符骁这位昔日主公,妄图联系她心爱的五名义子,来以此制衡于她。 因为此事,齐雅又将五义子身边的人梳理了一遍,防护的更严了。 历经此事后,林知皇也就此彻底收了手,不欲再联络林知晖了。 林知晖此时在齐雅处并无生命危险,反而是自己这边联络他,会将他置于险境。 在她林知皇没有能力真正救出阿弟时,便是联络上阿弟,告知了阿弟她这大姊的真实情况又如何? 只要不能让林知晖脱离齐雅的掌控,传递消息给他,就是在给知晓更多的阿弟,制造无形的危险。 “环儿?怎么了?”裴氏注意到林知皇笑着笑着,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便以为她身体不妥,一脸紧张地问道。 别人不知林知皇身中蛊毒之事,裴氏却是知的。 因为此事,裴氏恨死了钟氏,对公爹没有照看好林知环之事,也怨怪不已。 因此,裴氏这四五年来,再收到公爹林阳全传来的书信,都没有心思回了,全是以一切皆好敷衍过去,一点离仙郡这边的消息都不露,她可是不敢再相信公爹任何事了。 再有大事,拿不定主意之时,裴氏那都是直接请教自个女儿的。 林知皇听裴氏如此相问,又看了看允自还在乐呵的林者云,又想了想如今的局势,她觉得是时候将阿弟尚未身死的事,告知爹娘了。 此次行军,林知皇已是笃定必会与齐雅对上。 齐雅怕是也会让手下的五名义子,带兵出来历练了,救出阿弟,已是有了契机。 此时再将阿弟的消息告知的爹娘,爹娘惊喜之余,心中惊惶之意,也能少些。 林知皇摇头,郑重地双膝跪下,对屋内的裴氏与林者云道:“娘,爹,女儿不孝,有一件事,瞒了你们许久了。” 林知皇这郑重地一跪,将裴氏和林者云俱都惊得跳了起来。 “环儿,何事?说便是,你如今是何身份?怎可随意对人双膝而跪?”裴氏站起身来,便快步行到林知皇身边,一把搂住她。 “怎么了这是?说便是,环儿,你怎可如此大跪。”林者云也立时收了面上的笑,蹲了下来,满脸不适的看着林知皇,有些心疼着急的问。 “女儿在外面再是如何,爹娘始终乃爹娘,爹娘乃赋予女儿生命之人,女儿自然跪得。” 林知皇看着面前着急关心她的爹娘,满面肃色,一字一顿道:“爹娘自然也受得女儿此跪。” 林者云与裴氏听得林知皇此话,心都软了,只觉能得此女,实乃十世所修之福。 林知皇见爹娘已是有了心理准备,便缓缓道出了自己所探查来的,林知晖这五年来所经历之事。 “活着便好.....活着便好......” 裴氏听闻儿子还活着,先是喜,而后又是怒,最后这些心情,全数转化为了担忧,又呜呜咽咽以帕抹眼的哭了起来。 林者云听闻儿子还活着,先是喜,而后便是忧,到最后.....完全转为了狂喜........ 事实证明,林者云的脑回路,不能以常理度之。 反应过来的林者云,嗖的一声跳了起来,激动地叫道:“晖儿还活着?竟然还活着,还成了掌军十万余众的将军义子?”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种,天啦,我可真会生!我爹在这方面,当真是输我多矣!” 正在伤感的林知皇:“.........” 正在哭泣的裴氏:“..........” 裴氏到底没忍住,同样嗖的一声站起身,握拳锤了乐呵不已的林者云胸口一下:“你瞎乐什么呢?没听到环儿讲晖儿这五年来吃了多少苦吗?” 林者云被妻子锤,有些生恼,挺着胸脯,理直气壮的回道:“男儿吃点苦算何?不吃苦哪能成才?环儿也没少吃苦,晖儿又没缺胳膊少腿,有什么可哭的?” 林者云话落,弯腰一把拉起尚还双膝跪在地上的林知皇,硬声道:“别管那小子,又没失忆,有本事自己回来,环儿你管他作何?保护好自己要紧,莫要因他误了你的大事。” 第564章 活力四射的爹,林者云 “呃......”林知皇被林者云弄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罕见的怔楞了。 她爹是不是太乐天派了?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啊喂! 裴氏此时反应过来,深深地看了自家夫君一眼,觉得夫君此话,说的分外有道理。 裴氏暂时收了对林者云的恼怒,擦了脸上的泪,附和道:“也是,晖儿他自己跑出去的,自然要自己回来,环儿,你顾好你自己的事。晖儿....只要性命无虞就好.......” 林知皇被林者云拉站起身后,总算是明白爹娘对她的宽慰之意了,眼底略微浮出些水光,低声回道:“爹,娘,阿弟还小,女儿总要护着.......” “胡说,你也比他大不了多少,护着他作甚?” 林者云难得态度强硬,挥袖打断林知皇后面的话:“晖儿他自己有腿乱跑,就要有腿自己回来,你少管他!知道他没死就成,环儿你也别操他的闲心了。你大事都忙不完了,别把身体累坏了。” “可是.....”林知皇首次词穷。 “没有可是,玉不雕不成器,你弟缺心眼子,也不知像谁,此次遭此磨难,也算能一次治好他这毛病了。”林者云欣慰地点头。.cascoo 裴氏心疼儿子的紧,此时听林者云如此贬低林知晖,到底有了脾气,没好气道:“晖儿缺心眼,还不是像你这做爹的!” “胡说!” 林者云瞪眼:“为夫心眼子多着呢,不过是大智若愚,外人难看出来罢了。为夫还很谨小慎微,你再看看晖儿那胆子,大的都快没边了,哪点像我?” 裴氏:“.........” 瞧起来蠢和贪生怕死,这些难道是什么好品质不成?至于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吗? 裴氏见林者云这么不心疼儿子,到底来了脾气,娇声斥道:“哪点不像你?晖儿聪明着呢!就是因为像你这般天真,才会被人暗算的!” “胡言乱语!” “妾身哪有胡言乱语?” 林者云怒声反问:“你说环儿如今能走到此步,那是像谁?” “像谁?”裴氏不信林者云能有那个厚脸皮说女儿是像自己。 然而,裴氏还是低估了枕边人的脸皮段位,这想法刚起,就见林者云满面自豪,言之凿凿道:“就是因为环儿像我这个当爹的,像了个十足!” 有那么点感觉自己被侮辱到的林知皇:“..........” 行吧,爹开心就好..... 其他,随意...... 裴氏无语:“夫君要不要问问环儿,看看环儿怎么说?” 林者云再次瞪眼:“环儿怎么好评价我这个当爹的?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老?妾身哪里老?”裴氏惯来的柔和嗓音变成了尖啸。 是个女人就无法接受别人说她老,特别是这人还是她夫君,裴氏的愤怒之值顿时加倍。 在林者云的记忆里,裴氏一直是柔声对他讲话的,何时见过她发脾气,顿时气弱了:“为夫就是随口一说说.......” “随口说的话才是真心话!好啊,夫君既然嫌妾身老了,是不是又动了歪心思,想纳美姬了?” 林者云不说话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是真有这个打算的。 裴氏:“.........” 林知皇:“.........” 林知皇见转眼间的功夫,爹娘就拌起了嘴,拌嘴的这话题,她这做女儿的,也不好参与,更不宜再留在此,顿时就生了退走之心。 林知皇此时见了爹,也告知了爹娘阿弟的消息,便非常识趣的瞅准这个机会,立即告辞退下,省得打扰爹娘夫妻间,久别重逢的小情小调了。 林知皇走出后宅主院时,还听到爹振振有词的说自己这几年是如何清心寡欲。 然而林者云的话声还未落,林知皇就听到院内传来裴氏更怒的斥声:“想得美!如今银钱吃紧,马上又要行军了,各处都在节省开支。没钱给你纳美姬!” 林知皇:“........” 林知皇对爹的活力四射,表示无语,但也不认为现在的娘会管不住爹。 让爹一回来,便切身感受一下已经蜕变了的娘也好,这样,夫妻关系才会更和睦嘛。 林知皇是带着和悦的笑,伴着轻快的步伐,离开后宅的。 林知皇在这边见了爹,江越河与杨熙筒那边,也见到了妻儿亲族,都正是温馨洋溢之时。 唯有阔别四五之久,再见到女儿回返的管福庆家,那是悲戚交加,愁云惨淡。 “我的怡儿,呜呜...鲁王怎么就早早死了........你这年纪轻轻的......呜呜.....今后你可怎么办?”方氏抱着骨瘦如柴的管清怡,哭的泣不成声。 管清怡也哭,抱着方氏嚎啕大哭不已:“娘.....娘...呜呜..鲁王死了才好.......女儿如今才算是得救了....今后的日子,在苦也不能有在鲁王府后院苦了.........” 方氏听女儿如此说,哭声一顿,肿如核桃的眼撑开一条缝,诧异道:“怡儿,你这话是何意思?” 管清怡见娘方氏还当她这五年来,在鲁王府过的是好日子,不由哭的更伤心了:“呜呜.....再是荣华富贵,再是得别人的羡慕有何用....呜呜....娘,您是不知道女儿这五年来,过得是什么日子......呜呜.......” 管清怡对自己的娘,自然也没有何事是难以启齿的,哭声稍止些许,便开始细讲自己这五年来,跟着鲁王的经历。 起初,管清怡被鲁王封为‘孺子’,一同带上回返库州的这一路,鲁王还是挺新鲜她的,对她不错,也时常招幸于她。 尽管管清怡发现鲁王在床笫间,很是喜欢玩花样,将她弄的苦不堪言,但到底每次侍寝后,她都会得到鲁王的大方赏赐。 而且,周围伺候她的丫鬟奴仆们,见她得鲁王宠爱,对她也毕恭毕敬,很是客气。 因此,管清怡尽管有些恶心不适鲁王的癖好,侍寝过后她,也是开心的。 那段时日,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在鲁王的纵容之下,基本上都是任管清怡挑选。 管福庆为官清廉,管清怡哪见过这些好物? 那日管清怡在方氏的筹谋下,向鲁王进献自己时,穿的那身行头,可以说是她有生以来,穿戴过的最好的东西了。 然而,就是她当日穿过带过的最好的东西,和如今跟了鲁王后,所得到的绫罗绸缎,与珠宝首饰比起来,那也不过是最下等的次品。 在这样的日子里,管清怡只觉得自己瞒着父亲,进献自己,那是赌对了。 管清怡在一片奢华与奉承声中,也逐渐膨胀了,肆意的开始得罪于人,更是时常找机会为难鲁王的宠姬,慧姬。 慧姬出身低贱,非是良家,自然没有她身份高贵。 管清怡仗着这点,在从离仙郡跟着鲁王去往库州的这一路,没少为难慧姬。 这点,是管清怡此后几年,最为悔愧之事。 第565章 管清怡的醒悟与悔恨 管清怡随着鲁王行军返回库州后,鲁王对她的新鲜劲也过去了,便被鲁王往王府后院一塞,随即便被鲁王忘到了脑后。 因为管福庆未曾纳妾原因,管清怡从小到大,生长的环境极为简单,受过最大的委屈,也就是被方氏世家的人,冷眼瞧不起了。 在其母方氏的影响下,管清怡的世界观里,固执的认为男子顶天立地,娶了女子后,自然也是要为那女子的一生负责的。 只以为当女子嫁给某个男子后,女子再是如何,作为夫君的男人,总是会护着自己女人的。 说到底,管清怡不过是没多少心眼的虚荣女子,狠心没有,坏心也没有,有的只有天真与自视甚高。 这样的管清怡,又如何能是那些生活在王府后院,那帮屹立不倒的人精子们的对手? 管清怡初到王府后院时,鲁王府后宅内品级比她高的女眷,碍于摸不清鲁王对她的态度,只是下绊子使她自己犯错,然后光明正大的罚一罚她的跪,禁一禁她的食。 待这些鲁王的姬妾们,发现如此对待管清怡,鲁王无甚反应时,出手便开始狠厉起来。 管清怡的受难日,便正式开始了。 在一些高品级的姬妾授意下,管清怡的院子无人送膳,平时饿上个两三天是轻的。 严重时,有姬妾妒忌管清怡年纪鲜嫩,长的又好,便特意将她招到自己的院落里,用一些不为外人道也的阴私手段来折磨她。 管清怡起初认不清形势,还泛着狠劲,想着一定要到鲁王面前告这些姬妾一状,让这些姬妾们为此时的这番作为,付出代价。 然而,没过多久,如此发狠的管清怡却发现,她也不过是众姬妾中的一员而已,没什么特别。 她同样是被拘在了后宅,就算被鲁王封为’孺子‘,也非是正妻,说来不过是妾,如何能轻易见到鲁王。 管清怡等啊等,熬啊熬,终于又等到了鲁王想起了她来,传召她侍寝。 管清怡当时只觉得守得云开见月明,花心思将自己打扮的甚美,壮志踌躇的便去见鲁王。 鲁王见了管清怡的容色,立即便欲拉着美人行事,哪知美人却是雨带梨花,向他诉起了苦,告起了状。 鲁王最是不耐听这些,好言哄了两句,见管清怡仍是不依不饶,当即大怒,兴致全无,让人将她拖了出去,唤了别的姬妾来云雨。 此次后,鲁王彻底将管清怡抛之脑后,再也没有记起过。 而管清怡的苦难,经历这次后,越发雪上加霜,难捱起来。 在王府后宅中,便是丫鬟仆妇,也开始随意欺辱她了。 管清怡的硬气没了,哭过,跪过,求饶过,却无一人心软,更不谈对她施以援手。 管清怡终于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不听爹的话,开始怀念以前的生活。 彼时,爹娘爱她,大兄疼她,而她竟是为了那虚无的地位与虚荣,还有那些冰冷华贵的珠宝死物,将这些都给抛掉了。 她悔啊...... 在管清怡被人克扣了近三日膳食,就快被饿死时,从前被她欺辱瞧不起过的慧姬,暗中对她伸出了援手。 而后,管清怡无数次被慧姬所救。 慧姬花心思教她如何自保,教她如何在王府后院里生存。 管清怡慢慢的通过化妆,让自己一日日变丑,果然,在她变得貌丑不堪后,那些针对她的手段,渐渐地开始消失。 管清怡在王府后院,彻底成了透明人,虽然仍有下人克扣她膳食的事发生,但到底不敢过分,连续饿上几日的事,再未发生过。 管清怡对慧姬既是感激,又是悔愧。 也终于学乖了,学会了谨言慎行,出风头的事,再也未做过,就怕吸引来那些恶意的目光,更是从未对任何人提过慧姬对她的帮助。 管清怡深深地将自己对慧姬感激,藏入了心里,以谋后报。 就这样,管清怡安静地在鲁王府后院,活着等到了离仙郡安排来的救援。 方氏听着管清怡讲完这些,已是搂着女儿哭的歇斯底里:“天杀的鲁王,我如花似玉的女儿给他,他竟是如此糟践你啊!呜呜呜啊啊!呜哇!” “娘!女儿终于活着回来见到你了,娘!呜哇......呜呜呜呜.......”管清怡亦是抱着方氏,歇斯底里的哭。 “都是娘害了你,都是娘浅薄,没教你一些好的,都是娘的错.......都是娘被着你爹胡乱出主意....害了你.....呜呜呜呜....”方氏悔的不住的扇自己嘴巴子。 管福庆便是在此时回来的,走到屋外见妻女在房内哭得惨,也是眸中含泪,静静在门外站了许久,等屋内哭声歇了些许,才踏步入内。m.cascoo “爹!”管清怡见到管福庆进来,刚止的泪又汹涌而出,快行两步奔到管福庆面前,跪了下来。 “爹!都是女儿不孝,女儿不该不听您的话.....女儿....让您伤心了.....女儿,也让您操心了.....女儿不孝....爹.....”管清怡泣不成声,含泪对管福庆重重地行磕头大礼。 管福庆也不拦着女儿,眼泛水光,叹息道:“知道悔就好,能醒悟就好......” “怡儿....你能活着回来......就好.....怡儿,你能活着回来,对于爹来说,才是最大的孝顺。” “爹.....”管清怡泪流满面,悔不当初自己的所言所行,再次重重地对爹磕头。 另一边,方氏哭的歇斯底里,又给了自己几记响亮的耳光。 二月里,寒风里夹杂着鹅毛大雪,在空气中肆意洒下如刀割肉般的冰寒。 忽红与窦图骑马在前,身后跟着几十名亲兵,在离仙郡城门下勒紧了缰绳下马。 忽红与窦图还有随行的一众亲兵,拿出身份令牌,无丝毫架子,耐心地等待守城兵丁做好登记详查,而后放他们通行入城。 “府君大人,窦将军与忽将军从广山军营接令,如今回返离仙郡了,此时已至门外侯令。”春夏行入办事书房,对上首主位书案而坐的林知皇,叉手垂目恭声禀报道。 林知皇闻言,立即将手中书写的狼毫笔搁在笔砚上,站起身,兴奋道:“快传!” 第566章 忽红与窦图从广山军营接令至 办事书房内的其他人,听闻春夏通禀来的此消息,也纷纷搁下了手上正在处理的事务,静等窦图与忽红入内。.cascoo “末将拜见主公!”忽红与窦图入内后,拱手向主位的林知皇行礼。 忽红至四五年前将其父忽叟的尸身从茁州接回,寻了风水宝地,隆重将忽叟下葬后,便被林知皇送往了广山,正式开始学习掌军为将之道。 林知皇将忽红送去广山军营驻地,算盘那是打得噼啪直响,还是用的那套理由,忽红是来向窦图学习为将之道的。 以此理由,光明正大的让忽红去蹭梁峰原教习窦图的课。 继王鹿走后,忽红就成了新的蹭课生。 那时,林知皇已将梁峰溪送上了广山陪伴梁峰原,梁峰原虽是仍然没有松口说要投效林知皇,但到底感激于她,态度软化甚多。 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真正教习起了忽红。 忽红很是勤奋好学,学东西虽不快,但认真执着的那股劲,非常人能有。 没弄明白的事,忽红更是轻易不会含糊过去,会自己先实事求是的运作一番,看此法遇到真实情况,是否真正可行。 一旦被忽红发现不可行的行军布阵,以及兵法,忽红会反过来向梁峰原不停的提问,直到真正弄明白为止。 梁峰原虽师出名门,但到底尚未真正掌兵行军对战过,亦是理论知识,多于实战经验,忽红如此锲而不舍的追问,倒让他也了有不小的成长与提升。 梁峰原因此越来越喜欢忽红这蹭课生,教授起她来,也越发的用心,虽仍是话少,但任谁,都看的出他对忽红的用心。 因为同是女子,在广山上陪伴兄长治疗心病的梁峰溪,也与忽红日渐熟稔,经常追着忽红切磋武艺。 皇天不负有心人,于三年前,忽红终于靠自身的毅力与勤奋,打动了心硬如铁的梁峰原,正式拜了年纪比她还小两岁的梁峰原为师。 两年前,忽红正式被林知皇授予了左副都尉之职,开始正式掌军,组建红营。 因有林知皇这位女郡守在前,又有齐雅那位掌军出征,势要诛灭奸佞前夫的巾帼大将军在后,忽红这位女将领的出现,在离仙郡百姓们看来,并不算突兀。 离仙郡也正因为有女将领的出现,重男轻女的风气,进一步得到了改善,大部分百姓家庭,也不再阻止愿意走出后宅的女性外出做工,补贴家用。 忽红所掌的红营,到目前为止,已有八千之兵,其中不乏女兵,但人数较少,不过五百之数。 女子再是与男子相比,不可否认的是,在体格与力量之上,女子确实弱于男子。 就像针线缝补的精细活计,男子天生弱于女子一般,这乃男女之别中,亘古传下来的基因优劣。 虽然这种基因优劣中,不乏有例外,但到底少之又少,这也是红营中,即使扩招女兵,也只有五百之数合格,被招入红营的原因。 说来也好笑,因为花木兰这个故事的影响,在红营向外扩招女兵之时,离仙郡内不少女子都沸腾了,不考虑实际问题,只幻想自己乃下代花木兰,竟是有不少女子前来红营应征,那真是人山人海的盛况。 奈何,真正符合招兵各项条件的女子太少,不是体格不过关,就是耐力不过关,忽红对红营十分看重,自是不会轻易放宽要求,所以到如今,红营内也不过女兵五百余。 因为红营有女兵,所以林知皇为了防范军营之中出现男女苟且的丑闻,专门有辟开一处地方,给女兵所居。 忽红在这方面比林知皇还注意,她将红营当做她的生命之根,不容许任何人破坏,因为此前有掌理学武堂的经验在前,红营内各项制度与监管严到了极致,竟是从未出过一丝差错。 历经五年,忽红,已是从后院走出,从人人见了,都要斥上两句’怪物‘的挑水丫鬟,蜕变成了如今不论何人见了,都要赞其英勇的掌军大将。 这其中的辛酸与付出,林知皇作为其主公,皆看在了眼里。 林知皇乍然见到忽红,一时感触颇深,默默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从上首书案后转出,亲自托扶起忽红与窦图两人,肃声道:“赤云,谋域,一路辛苦。” 赤云是忽红的字,乃是梁峰原正式收忽红为徒后,为她取的字。 谋域乃是窦图的字。 林知皇向窦图授予右副都尉之职时,窦图激动之余,更是趁此机会向她这位主公请字。 林知皇得窦图所求,便好生斟酌一番后,脱胎与于他名中的’图‘,给他起字谋域。 忽红至进来见到林知皇后,眼睛便亮晶晶,顺着林知皇托扶的动作站起身后,径直粗声道:“主公辛苦了,我们不辛苦。” 窦图也附和道:“忽将军说的很是。” 林知皇略有些心疼的抬手,摸了摸忽红被冻出血丝的脸,埋怨道:“脸都冻龟裂了,怎么也不知抹点油霜?” 忽红抬手握住林知皇摸向自己脸颊的手,朗笑道:“那东西,红嫌麻烦,懒得弄。主公别摸了,红一路赶来,只净了手,还未净脸,别脏了主公的手。” 林知皇一听,当即皱眉,轻斥忽红:“胡说,脏何?风沙而已,如何能令明珠染污?” 忽红听林知皇言她乃明珠,爽朗的笑开了声,连忙行礼赔罪:“红不说了便是,主公既然特意提了,红以后定记得抹那油霜便是。” 林知皇这才满意了,转头招来春夏,让她去传令,将在军户所内练兵的江越河招来府内,说她有要事相商。 春夏领命,立即退出去传令。 而后,林知皇又与忽红与窦图闲话了一番,书房内的温南方等人也围拢了过来,与两人闲聊广山军营的近况。 此时书房内的人皆知,林知皇着人去传唤江越河来府的目的。 窦图与忽红这两位掌军将领也到了,林知皇怕是要与他们这些从属,正式商讨布置此次去往库州伐薛的行军安排了。 一个时辰后,江越河接到林知皇传令,疾行来到了郡守府。 第567章 林知皇布置攻谋库州之战 议事殿四周都布下了炭盆,尽管殿外寒风落雪,但殿内却暖和如春。 林知皇端坐于上首,看着齐聚在此殿中的,会参与此次攻谋库州之战的众从属,一股难言的豪情,充斥入林知皇的心扉。 “管福庆听令!” “福庆在!”管福庆抬步出列,面容肃穆的向上首的林知皇垂首听令。 “即刻草拟一份布告,言明天下,鲁王此次专派其九子越公子前来离仙郡,原是赞赏本府君这些年治理离仙郡有功,欲接本郡守去往库州,认作义女,以作加赏。哪料突逢巨变,薛倾叛主,屠戮旧主满门,本府君今闻此噩耗,夜不能寐。” “虽本府君无福与鲁王有父女之缘,但鲁王对本府君到底有栽培之恩,今本府君接鲁王九子越公子之请托,出兵库州讨伐薛贼,欲取其首级,以慰鲁王再天之灵。” “属下接令!定将此布告好生润色,主公出兵库州之时,福庆定让天下人都赞颂主公的仁义与忠君之心!”管福庆郑重接下此令。 林知皇布置这一局,已五年之久,洗白鲁王的名声,将鲁王此前的污名,尽数抛在薛倾头上,除了离间这对翁婿外,更多的是在为此刻的攻伐之名做布置。 鲁王怀着仁义天下的好名声死,她林知皇出兵为鲁王讨伐恶名昭彰的薛倾,自然也是仁人高义之师。 林知皇见管福庆已接令,沉声宣布道:“此次出兵伐薛,本府君欲亲自挂帅出征。” “主公高勇!” “主公高勇!” “主公高勇!” 林知皇此话落,殿内众从属丝毫不意外,齐齐拱手向上首端坐的林知皇拱手参拜。 林知皇颔首,肃声道:“江越河听令!” “越河在!”江越河出列,拱手听令。 “本府君命你为此次攻伐薛倾的行军主将,掌军两万,出兵伐薛,十日后拔营,做好部署准备。” “护卫越公子来此的五千精兵,也一并带走出兵,此事上,本府君全权交由你安排处理,莫要出纰漏。” “属下接令!定将此事处理完善出兵,若有纰漏,越河提头来见主公!”江越河满面红光的单膝跪下,拱手郑重接令。 “忽红听令!” “红在!”忽红雄赳赳气昂昂的大踏步而出,垂首听令。 “本府君此次挂帅出征库州,欲先攻下库州与离仙郡和衍州接壤的浣水郡。” “攻占下浣水郡后,本府君会进行分兵,让红营八千精兵驻守浣水郡。若衍州齐雅当真率兵攻打鲁王此前在衍州占下的莞湖郡与骠敦郡,赤云你便从浣水郡出兵反击夹攻齐雅,务必牵制住齐雅,不让其在参和入库州之争。” “诺!属下接令,必定牵制住齐雅所率之军,让其无法染指库州!”忽红单膝跪下,朗声拱手接令。 “窦图听令!” “图在!”窦图神色肃穆的踏步而出,静听林知皇号令。 “此次本府君亲自为帅,率兵攻伐库州,离仙郡乃根本。本府君命你掌率万余兵士,驻守离仙郡,亦进入备战状态,谨防有人趁此机会偷袭。”林知皇此话说的分外郑重。 林知皇很是谨慎,她可不想自己率军在外攻伐,返身回来一看,后方被人偷家了,那真的是哭都找不着调,要彻底处于被动境地了。 窦图见林知皇将驻守大后方的任务交由他掌军,为林知皇对自己的信重之心感动不已,单膝跪下,高声拱手接令:“诺!属下接令!定为主公守好后方,若有差池,以命相殉!” 林知皇颔首,布置好掌军武将,便开始布置文谋:“管福庆听令!” “福庆在!”管福庆再次拱手出列。 “本府君此次率兵出征在外,还请瑞仪务必协同窦将军,驻守好离仙郡。”cascoo “诺!属下定不辱主公之命!”管福庆郑重接令。 “温南方听令!” “南方在!”温南方缓步踏出,躬身候命。 “此次出征,本府君授你为随行左参军,出谋辅佐本府君,主掌行军攻伐武器配备补给之事。” “诺!属下接令!”温南方单膝跪地,朗声接令。 “随边弘听令!” “边弘在!”随边弘此时也去了一身懒散气度,大踏步而出,躬身候命。 “此次出征,本府君授你为随行右参军,出谋辅佐本府君,主掌行军攻伐粮草配备补给之事。” “诺!属下接令!”随边弘单膝跪下,垂首接令。 “肖旗听令!” “旗在!” “此次出征,本府君授你为随行中参军,占下库州浣水郡后,随忽将军驻留浣水郡,出谋辅佐忽将军,掌此分军的攻伐粮草配备以及武器补给之事。” “诺!属下接令!”肖旗出列,单膝跪下,郑重拱手接令。 殿外寒风烈烈,殿内温暖如春,随着林知皇的一声声令下,攻伐库州之战,正式进入倒计时。 临行挂帅出兵的前十日,林知皇手下的各从属,为做出征准备,皆忙得脚不沾地,唯有林知皇这主帅,反倒是闲了下来。 梁峰原出了广山,去阻杀鲁王。病号大兄走了,梁峰溪在广山上待的也没了意思,此次便也跟着忽红一同下了广山,到了郡守府。 然后,梁峰溪便机敏地发现了林知皇这位主帅,战前得闲之事,开始使出浑身解数的磨缠于林知皇,想投效她为主公。 今日,梁峰溪更是磨缠着林知皇也出府一趟,去离仙郡内文士汇聚的文墨茶楼听听,外面文士对她此次攻伐库州之举的讨论。 林知皇对此事还真颇有兴趣,想了想,便将识时务的越公子也一同带上了,几人乔装了一番,在花铃提前暗中布好了青雁军随扈的情况下,出了郡守府,去往了文墨茶楼。 听文士们的八卦.....额...不...是高谈阔论。 管福庆将林知皇欲出兵库州伐薛的布告发出后,果然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与讨论。 看事浅显的百姓们多是夸赞林府君仁人高义,略通谋略的文士们则看出了这位林府君,对库州的图谋之心。 第568章 文墨茶楼的文士们 晌午时分,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 尽管文墨茶楼外冰寒冷意肆虐,也浇不灭楼内的文士们直抒胸臆的热火朝天。 此时,林知皇、梁峰溪以及焉头巴脑的越公子,便坐在了文墨茶楼二楼雅间,可通过镂空的凭栏,听看一楼正堂中间,那些文士们慷慨激昂的发言讨论。 “林府君作为女子,竟然挂帅掌军,欲攻库州?这难道不是在给我们离仙郡招祸吗?” 一文士此言出,立即便遭众文士攻讦。 “怎么叫招祸,没看到布告上写的吗?薛贼叛主,屠杀鲁王满门!林府君当初能得掌离仙郡,全耐鲁王先前有出兵相助于离仙郡,为离仙郡剿灭冲天贼这匪祸!” “是啊,你这贪生怕死的鼠胆之徒,可莫要过河拆桥!” “说的不错!如今鲁王遭此横祸,其唯一在世的九子,郑重请托于我们林府君诛杀叛主之贼薛倾,若林府君因忌惮薛贼权势而对此事置之不理,那道义又何在?” “就是,我们离仙郡是一直在鲁王势力的庇护之下,才得以免于战祸,安然长成产粮大郡的,我们这些人皆生活在离仙郡,又皆得了好处,怎能此时见鲁王蒙难,而龟缩不出?” 一文士到底介怀林知皇乃是女子身,不信她对上薛倾能有胜算,犹疑开口道:“林府君到底是女子,战场乃男人之事.......” 此文士话还未落,立即就被周围文士出言打断了他的话。 “女子又如何?咱们林府君聪慧高智,乃世间少有,掌帅出征,作为统帅,拼的是运筹帷幄,智计谋略!何关男子女子?你是男子又如何?你敢说你比得过咱林府君的人才?” “我如何敢与林府君自比?” “那你也就别言什么男子,女子。你睁开眼睛看看,咱们离仙郡五年前是何模样?此时又是何模样?” “还有,睁大眼睛看看,当前咱们离仙郡百姓的民生与教化,我可以大胆的说,昔日的皇城盛京也不过如此了!” “对!凭此点就可看出,我们林府君有治世之能!如何不能出兵库州,剿灭薛贼,进而也掌下库州,救库州百姓于水火。” 此说话的文士,只看其发言便知,他明显已是看出了林知皇对库州的意图,但他却是支持林知皇如此做的,并不认为林知皇以女子之身,欲跻身台前争霸天下这事,有何不妥之处。 同为人,真正心胸宽广的有才之士,并不会拘泥于此能人的性别与出身,他们只会慕强与追逐。 只有无能之士,才会在眼里只看得到性别与出身优劣之分,而看不到强人真正之能,以此可笑的理由去攻讦强者,以期满足自己可笑的妒忌之心。 林知皇在楼上听到这里,特意让身边跟出来的人去留意一下此文士的姓名。 不消片刻,出去探听的人回来了,回禀林知皇刚才说话的那文士名唤任杰,乃是从苍州游历过来文士,路经离仙郡后,便喜爱上了这里,如今天天去学字楼学知字,已是在这里待了一年有余不曾离开了。 林知皇闻言想了想,准备等会回返之时,给这人一封推荐信,将这任杰荐给管福庆。 管福庆主掌离仙郡庶务,手下正是缺人之时,此人若能用,又有意愿的话,自然不能放过啊。 林知皇吩咐手下人安排好此事,便继续听楼下众文士的......高谈阔论。m.cascoo 因为文士任杰的发言,文墨茶楼一楼正堂的谈话维度,显然到达了一个新阶层,能插上话发言的文士,开始变得少了起来。 “林府君有治世之能不假,但其行军打仗的能力,又有几分?对上薛贼那号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飞将威虎,当真能有胜算吗?” 此文士这话一出,楼下争论激烈的众文士,齐齐地静默了。 “说来也是,此次库州之乱发生的突然,林府君从未行军打仗过,此次亲自挂帅出征,当真能有胜算吗?” “便是此次之征没有胜算,离仙郡作为产粮大郡,接壤库州,也是不能坐以待毙的。” “对,薛贼恶名昭彰,贪得无厌。离仙郡乃产粮大郡,又有鲁王尚存活于世的九子,越公子在此,薛倾得位不正,自然是怕鲁王血脉再卷土重来,与他争夺掌控库州之权的。” “此话有理,等薛倾稳定了库州局势,为防库州以后局势再生变,一定会杀将过来,强占下离仙郡,然后诛杀避身于此的越公子,对鲁王的血脉,彻底斩草除根。” “如此说来,林府君此手,乃转守为攻之举。只看此举,林府君的将帅之能,便也是不弱的。” “此话甚是有理。” “此话角度刁专,但也不妨为窥破真相之言。” “如此说来,林府君此次率军攻伐薛贼,若当真斩下薛贼的首级,是否也能掌下库州?” “如何不能?如今天下大乱,天子大权旁落,各地诸侯并起,若我们林府君此次出征若能大获全胜,林府君便也算是诸侯之一了吧?” “如何不是!倒也甚妙!林府君若能治理出多个像离仙郡这样气貌的郡县,也不至于让那些外地人,便是假做流民,也要入籍我们离仙郡了。” 该文士此话一出,一楼正厅的众文士顿时哄堂大笑,其笑声中,不乏有为自己身为离仙郡之人的自豪感。 越公子随林知皇坐在茶楼二楼,听到一楼这些文士们的谈话争论,额上不停有薄汗淌出。 “越公子,你这是怎么了?这大冷的天,你怎么还流汗了?”梁峰溪眨眨眼,神情纯真的犹如一只误入迷途的花蝶,如果不细究她此言中包含的恶意的话。 越公子此时毫无欣赏美人之心,更是没心情搭理梁峰溪,暗自震惊于林知皇此人对当地文士以及百姓的影响力。 林知皇发出此等布告,平民百姓还好说,看事浅显,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顾不过来,大义上过得去,就会简单粗暴的将人判定为好人,哪会深究其他。 然而文士们却不同,他们学过文之一道,林知皇此布告一出,吞并库州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竟是大多数人乐见其成此事。 便是有小部分文士对此点颇有意义,也都会被其他文士喷回去。 这林知皇作为一女子,能获得大部分士林认同,当真是......厉害。 第569章 越公子与梁峰溪 越公子此时深恼自己大意了,若他大张旗鼓的来离仙郡前,先命人前来此地做详细的探查,只凭这些人对林知皇的推崇之言,便是万不会轻视这位林府君的,此时又何须受制于人,小命也被捏在别人手里。 当真是失策,不该小瞧于女子的。 越公子此时只能祈祷,林知皇真乃信守诺言之人,只要自己肯听话配合于她,她定会救出他的母妃淮氏,以及饶过他的性命。 一瞬间,越公子心里百转千回,看了看一旁做男装打扮的林知皇,干笑两声回道:“多谢这位小娘子关心了,本公子天生爱出汗,就这点毛病,呵呵......” 梁峰溪根本不理会越公子的此刻讲出的托词,嘴角泛出一丝坏笑:“你是不是在想,府君大人身为女子,竟也能如此得文士们的推崇?” 被说中心思的越公子:“.........” 梁峰溪继续娇笑,言语中满是恶意:“你是不是还在心里想,自己来此地前,应该先将此地探查一番,再带军入内的?更是深深地懊恼自己此时,即使从府君大人这里脱困,想召集鲁王旧部伐薛,貌似在舆论上,自己也没什么可乘之机了?” “...........”越公子欲哭无泪。 此处碰见的小娘子,好看倒是都好看,但性子,怎么都如此讨厌! “本公子就在喝茶而已,那些文士在吵什么呢?本公子一个字也没听清。” 话落,越公子又对一边品茶细听楼下文士发言的林知皇,讨好的笑笑:“府君大人让我做何,我就做何!不让我做何,我便坚决什么都不做。听话着呢!” 林知皇见越公子很是狗腿的说出此话,好笑的撇了他一眼。 梁峰溪则看稀奇似的看越公子:“你这人长得人模人样的,倒是有一颗老鼠胆子,好歹也是王孙公子,怎的一点骨气也没有?” 越公子也光棍,才不在意面子不面子的,脱口便回道:“父王都死了,我还算何王孙公子?这位小娘子,本公子与你无冤无仇,你就莫要再在言语上挖坑,引本公子跳了。” 越公子见林知皇对这频繁开口说话的小娘子很是容忍,虽心里已是有了恼怒,但到底顾忌着人在屋檐下,放软声音求饶。 “不好。” 梁峰溪轻声娇笑:“谁让你是鲁王之子呢?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啊。” 林知皇只做看不见状,继续听楼下文士们的高谈阔论。 今日来文墨茶楼,林知皇将会将越公子一同带出来,其一便是为了让越公子也听听此处文人,对她这位女上位者的想法,暗下里警告他别搞小动作。 此时布告已出,天下言论已是在发酵,不论别处之地的上位者们,如何看待此布告,茁州与库州两地的百姓与文士,基本上已是认下了她林府君此次攻伐库州的大义。 越公子在林知皇此次对外宣出的攻伐库州的布告中,也是占据了重要角色。 毕竟,布告中已是说明,是由越公子郑重请托,她这位离仙郡的郡守,才会整兵出征的。 若越公子耍心眼弄鬼,又来个振臂一呼,要替父报仇,欲诛灭薛贼,子承父业,以此和她这郡守对上,欲摘她打下的桃子,便看看你这后发文之人所说言论,这两地的百姓,到底是认还是不认了。 先入为主,乃人性中,历经千年都未曾解决的难题。 林知皇不信眼前这有扮猪吃老虎之嫌的越公子,有这个能耐,解决此事。 另外,带这越公子出来,其二的用途,便是欲拿他来吸引梁峰溪的注意力。 毕竟越公子乃鲁王之子,梁峰溪见了他,恨屋及乌,还哪会有缠磨于她的心思? 以梁峰溪那古灵精怪的性格,必是要找越公子麻烦的。 此行将越公子带出来,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荣获清闲的林知皇心里如此想着,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别,这位小娘子,请勿将本公子与鲁王视作一伙,他死了,本公子拍手称庆都来不及啊!” 越公子一听梁峰溪如此说,便知晓眼前人,怕又是不做人的父王,在哪处惹下的仇人,赶忙撇清自己与鲁王的关系。 梁峰溪眉眼含笑的觑看越公子,一副你别拿我当傻子糊弄的模样。 “真的,你别不信。” 越公子也是狠人,话落,径直就开始咒骂起了鲁王,什么不是东西的狗蛋玩意啊,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啊,就该五马分尸的臭虫啊,各种咒骂鲁王的狠话,都不带打嗝休息的,不停地往外冒。 最后,越公子更是诅咒起了鲁王死后,必受油锅之刑啊,等等..... 不知道的人听了,绝不会认为他是乃是鲁王之子,咒骂十世仇人也不过如此了。 越公子来这么一出自证,委实让人难以想到。篳趣閣 林知皇:“........” 梁峰溪:“........” 梁峰溪听的那是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嘎巴的声音问道:“你怎么这么骂你爹?” 梁峰溪确实有被越公子骂鲁王的那些话语,给爽到,一瞬间竟拿越公子当朋友谈起话来。 “哈哈,这有何?你喜欢听,本公子还能再骂上一局呢。”越公子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见梁峰溪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笑言道。 “嗤.....”林知皇嗤笑出声,见他如此快的便转变了梁峰溪对他的态度,侧头看向越公子。 越公子见林知皇侧头向他看来,顿时背上汗毛一竖。 第570章 越公子看着可怜柔弱,但不妨碍他有威胁 梁峰溪此时也反应过来,娇声怒斥道:“你拿话哄我?” 越公子立即抬手做投降状:“本公子刚才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绝无拿话哄你之意。” “你连你爹都能这么骂,嘴里又有几句话是真?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梁峰溪站起身,抬手就劈向对面的越公子。 越公子见又是个会武的小娘子,心中郁闷更甚,动作灵敏的闪身避过梁峰溪劈来的此招,嘴上却求饶道:“冤枉啊,这位小娘子,本公子是真的恨厌爹呀。” “别出手打死了,人留着还有用。”林知皇适时的开口道。 林知皇此言一出,就是允许梁峰溪对越公子动手的意思。 “府君大人放心,峰溪会有分寸的!”梁峰溪一听,再不留手,化掌为拳,打向越公子面门。 越公子见势不好,知道包厢外面有人把守,跑不出去,便围着二楼包间厢房,开始环着圈的跑。 越公子环圈跑着躲避梁峰溪打来的招式,嘴也没闲着,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这位小娘子,你看看你,没有跟本公子那猪狗不如的爹朝夕相对,便如此恨厌他了?我这时时刻刻都要面对他那张鼠脸,那般人品的亲儿子,是不是日子更难熬?” 梁峰溪闻言止了手,这话......还挺有道理? 林知皇:“..........” 这话说的角度太刁钻,她也认为甚是有理了。 越公子见梁峰溪止了手,又凄凄惨惨地将自己的悲惨童年,继林知皇之后,又给梁峰溪讲了一遍。 不得不说,越公子口才甚是了得,一番话谈下来,梁峰溪已彻底将鲁王与越公子视做了两人看待,还隐隐对越公子有了同病相怜之感。 林知皇见了,对越公子此人,又有了新的评估。 越公子见搞定了梁峰溪,终于让梁峰溪扬起的拳头又松了开,便开始期期艾艾的往林知皇坐着位子边蹭来。 花铃一直立在林知皇身边守卫她的安全,刚才梁峰溪出手欲打越公子时她没管,此时她见越公子向林知皇这边靠挪过来,手中竖立的长枪倒下,拦住越公子的来势,不允许他靠近林知皇。 越公子见林知皇身边的护卫拦他,也不坚持靠近林知皇,立在原地,眼含泪花,可怜兮兮道:“林府君,我都如此听话了,您怎么还放任您身边的人打我呢?” 梁峰溪见越公子如此伏低做小,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收手后,曲指扣了扣自己的脸颊,显然以为林知皇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针对越公子的,一时还觉得有点对不住越公子。 林知皇见梁峰溪如此,摇头失笑,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太容易被人一两句话影响判断了。 林知皇不理会与她说话的越公子,抬手将梁峰溪招过来。 梁峰溪见林知皇主动招她,开心不已,屁颠颠的就跑了过来,依在了林知皇身边。 林知皇伸手抚了下梁峰溪的头顶,指着正可怜兮兮看着她的越公子,柔声问:“溪儿,你觉得他是何样的人?” 本人就在此处,还被人当面讨论人品的越公子:“........” 梁峰溪听林知皇如此问,抬眼看向了正泪花四溢望着她们的越公子,想了想,开口回道:“想努力求活的可怜人。” 梁峰溪话落,又补充了一句:“越公子以前是在鲁王手下求活,现在是在府君大人手下求活,所以他很识时务。” “嗯,那你觉得他有威胁吗?”林知皇颔首,继续问。 梁峰溪又想了想与越公子短时间相处下来的感官,摇头道:“没有。”m.cascoo 林知皇笑了,转头看向越公子,缓声道:“溪儿前面说对了,越公子是想努力求活的可怜人不假,但......” 林知皇话声一顿,语气中透出些寒意:“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威胁。” “哎哟,林府君,我冤枉啊,我如此听您的话,您的那布告发后,我还一连几日,随您一起在郡衙府门前露了脸,我如此听话,您还.....呜呜.....”越公子说着话,便委屈的哭了起来。 林知皇见越公子说哭就哭,不由骤然笑出声:“听话和有无威胁也是两回事,你莫要偷换概念。” 越公子哭声一顿,偷换概念?这词,好生形象。 他就是在偷偷转移林知皇对他的评价基准。 此招,越公子在鲁王那里,屡试不爽,到林知皇这里,反是难用起来。 越公子再次领教了林知皇的难缠。 梁峰溪也因林知皇此话沉思起来,而后颦起了眉:“他可能威胁到您?” 梁峰溪此时看向越公子的眼神,又浮上了初时见他时带上的杀气。 “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威胁,哪怕那个人再弱,也不可轻易忽视。” 林知皇此话中,有了几分提点梁峰溪的意味:“鲁王当初就因为轻视了本府君,才有了今日的下场。” 越公子立即神情哀戚,表明清白道:“我如何敢与林府君相提并论?” 林知皇含笑看向越公子:“那你费尽心机打探李谋士与薛藏将军的消息作何?还暗下联络旧人传信?” 越公子闻言,瞳孔骤然一缩。 完了!此事露了痕迹! 越公子此时终于方寸大乱,见林知皇眉眼含笑的等他作答,背上冷汗涔出:“本公子....不...我就是好奇....嗯....他们两人一路护送我行来离仙郡.....呃..也有了感情..我担心他们......呃.....嗯.......” 越公子说着说着,也觉得自己糊弄不过去了,索性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林知皇轻笑:“你想送消息出去?从本府君手中脱困后,去收拢鲁王的旧部?” 越公子额上再次淌出冷汗,若林知皇早点带他出来,让他听到文士们对她的评价,他是万万不会如此做的。 因为在布告发出去的那一刻,这位林府君就已将他的出路都堵死了。 林知皇还嫌给越公子的刺激不够,云淡风轻地继续道:“不妨告诉你,你联络的那些旧人,也都是本府君的人。” “本府君在鲁王眼皮子底下暗掌离仙郡,自然,连同鲁王手底下暗埋在离仙郡用于监视的暗人,也是要尽数寻出来策反的。不然,本府君又岂能放开手脚,筹谋离仙郡的发展?” 林知皇当初为了找这些暗人,可花了不少心思,多是借助杨熙筒,管福庆,江越河这三人找的。 鲁王这种疑心病强的人,就算留下了她为傀儡坐郡守的位子,又留下杨熙筒,管福庆,江越河三人的互相牵制,也必是要在这三人身边留下暗人的。 林知皇故意让杨熙筒,管福庆,江越河这三人搞出一些似是而非的事,让这些暗人误以为他们对鲁王有异心,再趁他们传递消息出去时,顺藤摸瓜将人抓出来。 不得不说,鲁王留下的暗人素质太差了,被抓出来后,胡三一套威逼利诱下来,竟然只有一两人宁死不从,其余人全数被策反了。 宁死不从的,林知皇敬服,但为了大业,也不能再留他们,只得让这一两人以‘病亡’和‘意外身死‘结局。 第571章 被林者云与杨熙筒同时讨厌的随行谋士李尚 越公子此时是真的双腿发软了,噗通一声,双膝跪在了林知皇面前。 “林府君,我....我知道错了,真的再也不敢了,求饶命啊.......”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放在越公子身上是并不适用的。 他的说跪就跪,看的在场诸人,无语至极。 “你是不是笃定本府君不会杀你?” “我哪敢!”越公子立即收起眼底搏人可怜的泪花。 “如此便放了你,倒显得本府君没有脾气了。”林知皇慢斯条理道。 你这还叫没脾气? 越公子焉头巴脑,不敢再随意开口说话。 而梁峰溪则闪烁着一双水灵大眼,崇敬非常的看着此刻的林知皇,只觉得再没有能比林知皇更威厉的人了。 “您想如何?”越公子知道林知皇还要用自己的名头,性命必是无虞,但欲保四肢健全嘛,当然不是几句好话就能了结的。 越公子到现在还没忘林知皇要砍他手指脚趾的事呢。 “你的外家淮氏一族,听说手掌一方盐业?” “呜呜......”越公子这回是真哭了。 “放心,本府君是讲道理的人,不抢。” 越公子抬眼,虽未说话,但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你看我信你吗? 林知皇接收到越公子的眼神,再次轻笑出声:“本府君手里有个提炼盐的新方子,想和淮氏一族谈一谈.....合作?” 越公子喉头一哽,做最后的挣扎,小声胡说道:“林府君,外祖父可没那么看重我。” 林知皇如何会信越公子这番鬼话,越公子在十岁前并不受鲁王重视,那他能享受到的教育资源也可想而知。 越公子这人看着怂,文学武学可并不差,不是外祖家暗中鼎力支持才有鬼了。 薛倾与鲁王若不反目,林知皇猜测,鲁王百年后,库州这份家业,十有八九就是这越公子的。 林知皇也不浪费唇舌与越公子分辨,她只要达到目的便可,不容置疑道:“越公子,救出你母妃淮氏后,本府君与淮氏一族的合作洽谈,你做个中人如何?” “呜呜....呜呜.......”越公子除了答应还能如何,哭的更伤心了。 就在林知皇与越公子交谈的分外’融洽‘之时,被越公子惦记的谋士李尚,此时也和林者云以及杨熙筒交谈的分外’融洽‘。cascoo “林者云,我就知道,你狼子野心!你在库州常年卧病,暗中却在执掌离仙郡?”李尚被关在府衙地牢里已十余日,此时见到本该在库州的林者云与杨熙筒一前一后进来,当即咆哮出声。 林者云与杨熙筒来做什么的呢? 是来报复的。 李尚在鲁王帐下,为了出头,不被尤无机打压针对,聪明的选择了做尤无机的.....狗腿。 果然,李尚折身做了尤无机的忠实狗腿后,再在鲁王面前出头,便没有被尤无机打压过,好歹也在鲁王面前,混了些功绩,有了头脸。 李尚有谋不假,不然也不会在鲁王豢养的上百谋士中脱颖而出,被鲁王频繁委任事情。 但这李尚,也乃十足小人一个。与尤无机害人致死的毒辣不同,李尚这小人从不害人命,他就是喜欢......膈应人。 而这膈应人的事嘛,自然也容易得罪人。 杨熙筒与林者云,就是被李尚得罪的人。 杨熙筒以前在鲁王帐下效力时,李尚没少在鲁王面前给他下绊子,更是在谋士们之间,讲过他的小话。 杨熙筒那脱毛怪的诨名,就是李尚取的。 因为这诨名,杨熙筒和李尚之间的梁子,结的大了。 而林者云被李尚这人得罪嘛,则在于林者云在库州装病的那段时间,这李尚,应该是怀疑他这病有假。 竟是无聊到,鲁王有时都忘了有他林者云此号人,但李尚不会忘,三天两头的上门来拜访林者云,来探望他病好没,有时甚至能待在他的病榻旁,一天都不走,美其名曰作陪。 林者云虚弱的言,他想一个人静养,但李尚都能厚着脸皮说,林兄只管歇息,弟绝不发出声音。 然后,李尚这位作陪者,果然不发出声音,一会在林者云的病床前看书,一会又在病床前饮食,食的还是大鱼大肉,吃的时候还会特嘴欠的来一句:林兄病了,无福消受这些,弟就在林兄面前多吃些,林兄也能过些眼瘾。 躺在床上装病不能动弹,更是早已茹素许久的林者云,在那刻,深深地将李尚讨人厌的嘴脸,记入了心里。 这位李尚在林者云装了三年病后,更是故意送来了美人,也美其名曰照料于他。 李尚送来的美人是真美,而林者云也真没胆子碰,就怕将小命交代在美色上。 总而言之,在林者云身处库州的那段日子,这位李尚,可算是给他制造了不少磨难,是个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人物。 此时,林者云与杨熙筒这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合,相约地牢,也来膈应李尚了。 “越公子呢?你们将越公子如何了?林者云,你大胆!你以为你脱离了大王,独掌了离仙郡,大王就奈何不得你吗?”李尚抓着牢栏,对林者云与杨熙筒高声叱骂。 自李尚那日跟着越公子被林知皇迎进郡守府后,没过多久就被人拿住,关进了地牢。 李尚此时对外面的消息,丝毫不知。 林者云与杨熙筒来了地牢后,也不急着先与李尚说话,让奴仆们在李尚的牢房门口,摆上了酒菜。 两人在李尚的牢房门口,大鱼大肉,把酒言欢的同时,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将薛倾叛主,屠杀鲁王满门的事,绘声绘色的给说了个净透。 而后,李尚就萎了,知道自己这次想要脱困,是真没希望了。 李尚也不怀疑眼前这两人骗自己,他早就奇怪,鲁王势大,离仙郡便是自立,也是万万不敢这么大张旗鼓的拘禁越公子的。 两人此时带来的消息,可以算是为他解了这多日之惑。 李尚红着眼眶看着牢房门外,把酒言欢,特意来此,却故意不与他相谈的林者云与杨熙筒两人,沉默了好半晌后,涩声道:“薛倾会杀得鲁王,是否也是你们布的局?” 李尚见牢栏前的两人不理他,自顾自的又推测起来。 “下一步,你们要图谋库州?” “林者云,你当真是这幕后推手?不,你不像,我早就觉得你名不符实。是何人在你背后指点?” “鲁王满门被屠,越公子有用,你们不会杀。我呢?你们打算如何处置于我?” 李尚不甘心,他是真的不想死。 他从一寒门出身的文士,抛下了一切,好不容易在鲁王面前混出了头脸,就要这样命丧于此吗? 林知皇带着彻底没了精气神的越公子与精气神十足的梁峰溪返回郡守府后,胡三便立即来报,梁峰原回返了。 “大兄回来了!”梁峰溪在一旁听到胡三对林知皇的禀报,兴奋地一蹦三尺高。 第572章 梁峰原,字瞭望,拜见主公 梁峰溪自然知道自己兄长此趟出去是作何的,乐过后,又不怀好意的看了眼身旁蔫如小白花样的越公子。 越公子被梁峰溪这一眼看的莫名其妙,抬眼疑惑地看向林知皇。 梁峰原此次回来,必是已杀得鲁王,头颅应该也已带回。 但这事,却是不能让越公子知晓的。林知皇倒不是怕越公子知晓此事后寻机报复,只看越公子近来的做派,他厌恨鲁王入骨之事,应当做不得假。 但鲁王非是死于薛倾之手的事,却是万不能让越公子知晓的。越公子若借由此事生乱,那可就不好了。 越公子此人怂是怂,林知皇却并不认为其无威胁。在一切尘埃落定前,林知皇只会小心了再小心,不会轻易轻视任何一人。 这也是林知皇只让梁峰原与其仆渡啼两人,去阻杀鲁王的原因。信任梁峰原的身手,与有借此事收服他的之意外,更有只让极少数人参与此事的意图在其内。鲁王乃是亡于薛倾之手,她要将此事给钉死了。 林知皇见梁峰溪胡闹之余,还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抬手拍了拍她的额头,吩咐人将越公子带了下去。 越公子暗自皱眉,觉得此事必是与自己有关了,但因为有前车之鉴,还哪敢再随意私自打听。 于是,怀揣着满腹疑问的越公子,跟着说是伺候他,更是看守他的那些奴仆,又被带去了寝殿。 除了睡,越公子此时就是想得再多,那也是什么事都干不了。 “府君大人,溪儿能不能同去?”越公子一走,梁峰溪便欢呼一声,挽上了林知皇的手,又开始讨好卖乖。 林知皇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又挂在了她身上的梁峰溪,抬步去了议事殿。 林知皇进议事殿时,梁峰原早已是等在了里面。 “大兄!”梁峰溪见到梁峰原,这只整日蹭在林知皇身边的小黄鹂,立即改道蹭在了她大兄梁峰原身边。 梁峰原见到梁峰溪,面上冷硬的线条柔和了些许,抬手抚了一下梁峰溪的发顶,而后对此时已走至上首坐下的林知皇拱手施礼。 “梁峰原,拜见府君大人。” “不必多礼,此次之事,可一切顺利?”林知皇看着殿内比之四五年前所见,身材更高伟不少的梁峰原,含笑问道。 “多谢府君此次给峰原的雪仇机会。府君大恩,峰原没齿难忘。”梁峰原话落,高奉出原先夹在臂弯中的木匣。 林知皇见到那木匣,不必多想就知其内装的是何物,侧头示意,站在她身后的花铃将木匣接过来。 花铃走下殿,从梁峰原手中接过木匣,径直便打开确认了。 由于鲁王在逃亡的一路,消瘦了不少,花铃认真尽职的辨认许久,才确认这匣中头颅,确乃鲁王首级。 花铃确认后,又走回上首,对林知皇点头示意,鲁王的身份已经确认。 林知皇对花铃颔首,见花铃已将装有鲁王首级的木匣收了起来,对梁峰原问道:“梁兄此时已是雪仇,对今后之事,可有打算。” 林知皇此问话一出,梁峰溪立即双眼亮晶晶的看向自家大兄,用眼神不停的示意催促大兄,快快投效于林知皇。 梁峰原此次回来,已是坚定了投效林知皇之心,早已决定的事,梁峰原也不是忸怩的人,径直以士礼,单膝向林知皇跪下,左手成拳放置胸口处,向林知皇俯首道:“梁峰原,字瞭望,欲奉您为主,为您之大业效死!” 林知皇为了这一刻,当真是谋划颇久,此时终于等来了梁峰原这位八浒之一的将才投效,亦是难掩激动。 梁峰原将姿态摆的如此低,林知皇做为上者,也不会此时还端着架子,从主位上站起身,往堂下行去,亲自托扶起向她拜服的梁峰原,含笑道:“能得瞭望投效,本府君大业何愁?” 梁峰原顺着林知皇托扶的力道站起身,垂首续言道:“峰原此前固执无礼,还望主公莫要介怀。” “往事不过乃过眼云烟,瞭望已为吾之士,之前种种,不过乃陌生人之间的相互试探,本府君自然不会记挂在心。” 梁峰原显然很是介怀此前种种事,此时听得林知皇如此说,又见林知皇神色真挚,冷硬的面部线条露出些许轻松之意:“主公大人大量,峰原叹服。” 林知皇见梁峰原此时对自己的态度,再对比他四五年前对自己的态度,当真是用天差地别形容也不为过了。 梁峰溪在一边也是看的目瞪口呆,明显从未见过自家大兄如此态度待人,更能说出如此和软赞扬他人的话。 “瞭望当真是与初见时,大有不同。” “峰原此时已认您为主,您便是峰原今生唯一之主。此前,您对于峰原来说,不过乃陌生人,自然有所不同。”梁峰原面色无甚变化,但早已红透的耳尖,透露了他的情绪。 “峰原一直是峰原,只是,峰原与主公之间的关系,转变了而已。” 以前两人不过乃有救命之恩的陌路人,如今,林知皇已为梁峰原誓死效忠之主。 山盟海誓的情话也不过如此了,林知皇接收了王琳语的记忆,其实为人处世,以及看待事务的角度,也是大受其影响的。 此时,梁峰原这一本正经的煽情肉麻之言,再配上那漠视一切的酷哥脸。 林知皇忍不住鸡皮疙瘩四起,暗下告诫自己作为主公一定要绷住。 绷住了的林知皇,开始不留痕迹的岔开话题,问梁峰原阻道杀得鲁王的详细情况。 梁峰原讲话很会提炼重点,立即便言简意赅的将自己如何阻道杀得鲁王之事,道了个清楚明白。 林知皇作为主上,对梁峰原这种能高效节省她时间的属下,自然很是喜欢,暗自点头,心道其不愧为世人评其综合实力,定可为未来大将的八浒之一。 七聪八浒,评的乃是文谋武治,七聪评其文谋治国之能,八浒则是评其武治为将之能。 七聪,单只是文之一道学的好,但治国为士之能欠缺,难以跻身其中。 八浒,单只是武之一道练的好,但掌军为将之能欠缺,难以跻身其中。 林知皇此时只能在心里暗赞,七聪八浒,倒不负世人为其所评。 林知皇心里正赞叹着,梁峰原正好说到了戚将军处,听到戚将军自戕,心情瞬间便沉重起来,叹息道:“戚将军.......可惜了.......”.cascoo 一旁的梁峰溪已是红了眼眶,哭的抽噎起来:“将士之义,便是如此了。这戚将军以性命偿报为君者的信重,不愧为忠义之士!” 林知皇亦是伤怀,问梁峰原:“戚将军的尸身.....” 梁峰原沉声回道:“主公放心,如此忠义之士,不该曝尸荒野。峰原有留渡啼在那处,收验戚将军的尸身。” 林知皇心情沉重点头,对梁峰原道:“渡啼返回后,瞭望你将戚将军葬身之地,也告诉本府君一声。” 林知皇准备以后路过郐县之时,去祭拜一下戚将军,以全此前戚将军对她的照拂。 “诺。”梁峰原将此事记在心里。 第573章 主公乃最重之人,主生吾生,主亡吾死 林知皇重整了一下心绪,又与梁峰原谈起了正事:“此次本府君欲出征库州,瞭望你才投效于本府君,此次不适合掌兵,本府君授命你为此次随行参军,跟随在本府君身边辅佐,一同出征如何?” “可!” “此次攻伐库州,必定会收揽大量降兵,那些降兵,本府君彼时便交由瞭望你统掌训练,如何?” 梁峰原本以为此次,自己即使随林知皇出征,也定是不能掌军了,稍微有些许失落。 倒是不想峰回路转,得林知皇如此之令,面上略现激动之色,拱手抱拳道:“诺!谢主公信重,峰原定不辱命!” 林知皇再次托住梁峰原向她施礼的手,两人目光对上,相视而笑。 “啊啊啊!如此说来,大兄此次也会跟着府君大人出征了!” 梁峰溪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见林知皇与梁峰原彻底已谈完正事,立即将为戚将军而流的眼泪擦干,适时的开始胡闹起来:“溪儿兵法谋略也不差的,府君大人,溪儿也要去,也想随您此次出征!” 林知皇迟疑:“你还小........” 梁峰溪立即接口林知皇的话:“府君大人在溪儿这般大时,都谋做了一方郡守,布局以谋鲁王之势,溪儿哪里小?” 林知皇其实是不想让梁峰溪去战场犯险。 梁峰原的病,亲人是最好的疗药。 如今梁峰原大仇得报,又得亲人在旁,已是不再心存死志。 林知皇可不想梁峰溪有何意外,导致身死,让她历经四五年筹谋,招揽得手的大将,就这么废了。 林知皇为难的看向梁峰原。 梁峰原非是蠢人,立即看明白了林知皇的意思,躬身拱手道:“主公,溪儿虽为女郎,但其熟读兵法,又善行军布阵,主公或可一用。” 林知皇颦眉,倒是料不到梁峰原竟不反对梁峰溪投效认她为主,更不反对梁峰溪上战场。 据她所知,抑郁症患者,对自己的救赎,是会犹如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牢在手上的,梁峰原这是? 梁峰溪听梁峰原如此说,趁热打铁,径直向林知皇以士礼单膝跪下,正色肃穆道:“府君大人,衍州梁氏梁峰溪,欲投效您为主,您收否?” 林知皇其实对梁峰溪之才也是看在眼里的,尽管她还有些跳脱,不够稳重,但谁也不是生来就什么都会,而没有短板的。 只是一直碍于梁峰原之故,所以林知皇一直对梁峰溪对她的投效之心,视而不见。 比起梁峰溪,林知皇自然是更看重梁峰原的,对与此前的林知皇来说,收下梁峰溪,无异于因小失大。 此时,梁峰原主动为其嫡妹说话,林知皇自然也不会嫌手下人才增多,更不是纠结的人,亦是含笑托扶起的以士礼单膝跪拜她的梁峰溪,道:“能得良才投效辅不佐,本府君之幸也,岂会不收?” 梁峰溪见一直以来的心愿今日得成,眸中浮上水色,并未随着林知皇托扶的力道站起身,哽咽着却语气分外郑重道:“能投效明主,乃峰溪之幸!今日恳请主公为峰溪赐字!” 林知皇闻言沉吟半晌后道:“峰溪,山峰之中有溪,便取字通幽,如何?” “通幽?” 梁峰溪垂首咀嚼一番,而后目光晶亮的抬首:“多谢主公赐此好字,峰溪甚喜!” 林知皇颔首:“此次本府君出征库州,通幽若执意欲效力.......” 林知皇话音还未落,新得林知皇赐字的梁峰溪,便急声道:“峰溪极愿效力,不求官职,只求此次能为主公首征尽绵薄之力!” 林知皇见梁峰溪如此急切,哑然失笑道:“如此,本府君便命你为忽副都尉随行军师,辅佐其战术之谋。” “梁峰溪领命!”梁峰溪激动不已,拱手高声领命。 林知皇见梁峰溪激动的难以自持,托扶起她,笑言道:“好了,通幽,本府君与你大兄还有事相商,你先去找忽红?” 梁峰溪此段时间一直歪缠着林知皇,便是想向林知皇展示自己之能,以此来让林知皇收她为从。 此时梁峰溪心愿得成,自然不再如此行事,听林知皇如此说,立即顺着林知皇托扶的力道站起身,恭声拱手退下,将此地留给大兄和主公谈事。 梁峰溪退下后,林知皇径直便问梁峰原:“你放心你阿妹?” 梁峰原一愣,而后如实回道:“即使不放心,属下亦是不会因自己的私心,去阻阿妹今后欲走的道路。” “战场上刀剑无眼,若通幽有何意外.......” 林知皇的未尽之言,梁峰原立即懂了,清声回道:“主公原来是在担心此事。” 林知皇点头,对上梁峰原的视线,认真道:“瞭望你此前不愿投效于本府君,故意惹本府君对你生厌,是否就有那病之故?彼时瞭望你不信自己在那种情况下,能更好的掌兵。你不想为统帅,是因为你没有自信能控制自己之疾?瞭望你不想让信重你的兵士,到真正上战场之时,因你之故,或死或伤?” 梁峰原见林知皇一语道破他心中所想,心潮起伏,喉结翻滚了一下,望向林知皇的狼眸,越加深邃:“果然,何事都瞒不过主公之眼。” “此时瞭望你终于投效了本府君,想来心疾已是痊愈,自信自己已能掌兵,也能对手下所掌之兵负责了?” “是!”梁峰原落字铿锵,郑重拱手作答。 “瞭望,据本府君所知,你这心疾,即使痊愈,一旦支撑你的精神支柱再次崩塌.......本府君指的是,梁峰溪若出何意外,你可能会......”m.cascoo 梁峰原终于听懂林知皇在担忧何,沉声低笑出声,垂首郑重地对上林知皇望来的视线,笃定道:“不会的。” 林知皇看着梁峰原不说话。 梁峰原再次以士礼,神情肃穆的单膝跪下,落字铿锵道:“主公,从峰原认您为主的那刻起,您便是峰原心中最重之人,只要您不弃属下。主生吾生,主亡吾死!” 这......便是将心吗? 林知皇霎时间眼眶微红。如此重的诺言,我林知皇既得,便是倾尽全力,也必不能负。 殿外日落黄昏,月牙升起。 殿内主站从跪,忠心伫耸。 殿外殿内交相成辉,皆在谱写旧落新出。 第574章 林知皇地牢见谋士李尚 林知皇与梁峰原谈话毕,又独自一人,在议事殿内坐了许久,才平复下翻涌起伏的心绪。 花铃处理好鲁王的首级,再次进来,见林知皇独自一人坐在正堂主位沉思,便知她又在想事情。 花铃放轻脚步走到林知皇身前,轻声唤道:“主公。” 林知皇抬首,又是那个神色沉稳的主公。林知皇见花铃回返,站起身,对她道:“走,随本府君去地牢一趟。” “诺。”花铃自然无有不从,恭声应是。 林知皇刚一踏入地牢,便闻到了饭食的香味。 跟在林知皇身后的花铃,亦是闻到了此味,当即就皱了眉。 林知皇与花铃两人是突然来此处的,事先并未通知牢司。 难道是狱卒玩忽职守,在这里搞阳奉阴违,贪图享受那一套?花铃想到此,当即剑眉倒竖,瞪了带路的牢司一眼,从林知皇身后踏步而出,顺着饭食的香气,去寻源头。 林知皇也不阻止花铃,对带路的牢司吩咐道:“带本府君去李尚的牢房。” 牢司欲言又止,最后想着府君大人反正也要去那处了,自己又何必多告一回状呢? 牢司想通这些,不再耽搁,恭声躬身应诺,脚步加快,将林知皇往关押李尚的单人牢房处领。 牢司的欲言又止林知皇自然看在眼里,便知道是有隐情了。随着牢司恭敬的在前方领路,饭食的香气也越发浓郁。 林知皇还未真正到地方,便听到了林者云得意洋洋的声音:“嘿嘿,李小人,知道这是何吗?这是取鱼脸颊两边的嫩肉,熬制一个时辰有余的浓汤成汁,再浇汁在松露上高焖的美味。馋吗?就不给你吃....嘿嘿....” 原先快步离开,准备揪玩忽职守之人的花铃,此时也是一脸尴尬的立在了关押李尚的单人牢房门口,并未进入。 林知皇嘴角抽搐了两下,侧首问牢司:“爹何时来的?” “回府君大人,令尊是今日午时来此的,一同来的还有杨大人,不过杨大人仅待了半个时辰便离开了。” 林知皇意外,这里面还有杨熙筒的事? 为做战前准备,杨熙筒近来忙的很,那半个时辰,应该是杨熙筒抽出午膳的时间来此的。 李尚有何重要的,竟让杨熙筒忙里抽空来此? 牢司见林知皇不说话,继续硬着头皮道:“府君大人,令尊与杨大人似乎都与这位李尚颇有旧怨,所以才........” 牢司欲哭无泪,府君大人的爹即使做事欠妥,他这一小小牢司又怎如何开罪的起?不由自主地就帮其说起了好话。 林知皇抬手止住牢司的话头:“以后无论是谁来此,违反了牢狱的规章,就该按牢狱的规章办事。” 牢司一听林知皇此言,弯下的背脊立即挺直了些许,敬服地向林知皇拱手,恭声道:“是,下官知晓此次之错了,下次必不再犯!” 林知皇点头,抬步踏进了关押李尚的单人牢房。 “林者云,你这无聊之辈,你就没事可干了吗?” “你说对了,我还就没事干,我再没事干,还能有你当初那般没事干?之前我在库州时,都卧榻在床了,你还在我榻边饮食山珍海味,更是送来美人伺候我,你这个无聊至极的贱人!”林者云反唇相讥。 李尚:“.........” “我那时不过是怀疑你非是真病,才试探于你罢了。对比你此时所做之事,目的大有不同。你怎么如此.....幼稚?” 其实李尚是想骂林者云脑袋里有屎的,但到底现在身为阶下囚,又见林者云在关押他的单人牢房里,胡闹了如此久,也没牢卒上来呵斥他,便猜到林者云在这里身份不一般。 也是经过这一天时间的相处,李尚更确认了自己此前的推测。 林者云的确非是此地幕后掌事之人。 是谁?此地掌事人不是林者云,也非是杨熙筒,还能是谁? 是离仙郡原郡丞管福庆? 不,不对,若管福庆为此地掌事之人,林者云一个做臣下的,哪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事? 林知皇便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席地坐在牢栏前沉思的李尚,见到行入的林知皇,双眼猛然睁大,嗖的一下跳起身,颤抖着手指着林知皇道:“你....是你?居然是你!怎么可能是你?” “不可能!那时你才几岁?不,不可能!”李尚嘴里如此说着,脑中却是不住的在想五年前,他随鲁王行军来离仙郡时,林知皇所做的每一个言行。 李尚越是回忆,便越是惊心。 彼时还是做郎君装扮的林知皇,行事看似无状鲁莽,言语看似混账不羁,但此时细想起来,她的那些言行,确实极大的讨好了鲁王,又离间了鲁王与薛倾之间的感情。 鲁王此前虽对薛倾有忌惮,但那份忌惮之心尚能克制。鲁王就是从离仙郡回返后,这对翁婿之间嫌隙,才会逐渐增大的。 等等,若林知皇才是掌事人,那时还是山匪的花庆发,也是林知皇无意间推到鲁王面前的啊?! 一通百通,李尚退后一步,望着林知皇不可置信地摇头,他们皆轻视这小小女郎了,以为她不过乃被家中长辈宠坏的胡闹之人,对她根本未竖起过任何防备之心。 正在享用佳肴的林者云,见到林知皇进来,手中的食箸,当啷一声落入碗里:“环...环儿....你怎么来了此处?” 林知皇看了眼林者云,暂时先未理他,侧首对李尚道:“李谋士,别来无恙。” 李尚见林知皇直言承认,呢喃道:“怎么会是你?” “哈哈,也是,又如何不能是你?年岁又如何?那已做了茁州州牧的神仙子符骁,不也成名尚早吗?哈哈哈!怎能因性别和年岁,就轻视任何一人呢?哈哈哈哈!”李尚话落,眼里全是泪的大笑起来。 林者云见李尚这小人如此笑,斥道:“笑何?你这小人,在鲁王帐下,做尤无机那阴毒之人的狗腿时,说话可没有这么大声!” 林者云只觉得李尚在轻视林知皇。 第575章 我就是不顾道义,拼了命也要往上爬更要改变出身的小人 李尚止了笑声,视死如归的看向林知皇,面露狠色道:“你今日来,是想好如何处置我了?” “大胆!”花铃见李尚对林知皇言语不敬,当即呵斥出声。 李尚面上没有丝毫惧色,他得罪林者云与杨熙筒甚多,不认为自己还能活着,一死是轻的,就怕还有死前折辱。 林知皇却是不甚在意李尚对她的态度,暂且没有理会他,转首问林者云,为何在李尚的牢房前大鱼大肉了一日,杨熙筒今日为何也与他混到了一起? 林者云听林知皇问询他此事,收回放在李尚身上的眼神,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支支吾吾的将事情的始末都交代了。 原来,林者云与杨熙筒都是来对李尚落井下石的。 倒也难怪李尚刚才笃定自己此时来此,必不会放过他了,这才言语如此激进。 林知皇五年前曾见过李尚,那时的李尚跟在尤无机身后,谨小慎微当着狗腿,与此时所见的模样,截然不同。 林知皇轻笑了一声,认真地打量牢栏后的李尚,而后缓声问:“你当初为何投效鲁王?” 李尚心里想着自己今日必要命绝于此,便欲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活的不那么卑躬屈膝,腰背挺的笔直,满脸桀骜道:“鲁王他就是有万般不好,但他有一点好,就是他收人不看出身,世家也好,寒门也罢,庶民更无事,只要有才得用就可。而且,鲁王对看重的人,出手赏赐也大方。” 林者云听闻李尚此话,立即就鄙夷的指着牢栏后的李尚道:“庸俗!你这小人,好歹也是文士,怎可为金银之物就.......” 李尚听到这里,隔着牢栏就呸出一口唾沫,喷了说话的林者云满脸:“滚蛋!我庸俗?我李尚就一庶民,和你们这些生来就什么都有的世家子不同!你知道我家,为了能让我学得文之一道,付出了多少吗?” 李尚喊出这句话时,面色越来越凶狠,眼角处却不停有泪淌下。 林者云被李尚喷了满脸唾沫,本想凶回去,但一见李尚这副凶狠模样,又有些悚,不由退离牢栏远些,怕李尚发狂伸手出来抓他,而后又指着李尚,可怜兮兮地侧首望向林知皇,这是指望女儿为他出头的意思。 林知皇:“.........”你还记得你才是爹吗? 花铃:“..........”主公的爹,怎么看着与越公子,倒有几分相似? 李尚:“..........”这惯会装模作样的东西,怎么在其女面前,也装模作样? 李尚在人生的最后一点时间里,到底不想再动脑子琢磨林者云究竟是何人,很快斩断这些思绪,继续骂道:“我平生最恨你们这种世家出身,却视金钱如粪土之人,明明你们没用自己的手,赚出过一个铜钱,却穿金戴银的去鄙夷,去唾弃为了赚钱而努力的他人。” 林者云见林知皇看着李尚不理会自己,面红耳赤的出言反驳道:“你这小人,就是贪财,也要看贪何人的......” “呸!” 李尚又是一口唾沫吐出,瞪向林者云:“何为贪财?我这叫凭本事赚钱!如何叫贪?” 林者云怒:“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若是做君子就要让我家里的人饿死、病死,那我不妨去做小人!” 不食人间烟火的林者云跳脚:“你个小人......” 李尚大声的呐喊宣言道:“我就是小人!我就是不顾道义,拼了命也要往上爬的,也要改变自己出身的小人!” 林者云语塞,再也说不出驳斥李尚的话。 李尚目光如炬的看着牢栏外的众人,似乎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留下些什么,缓声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我李尚,家中祖祖辈辈都是在地里刨食的贫农,到了我阿爷这一代,生了九子,家里人又都勤奋,未曾分家,力往一处使,便成了村中拥有最多壮劳力的大户。” “而我的出生,又让日渐宽裕的家里,再变得贫穷起来。” 林者云听到这里,正欲喷回一句:你这小人就是克家里人。 但林者云此话还未说出,便被林知皇抬手拦了,并略带警告的给了一个让其安静的眼神。林者云虽然愤然李尚,但也听女儿的话,闭了嘴。 “因为我聪慧,且有向学之心,阿爷大喜过望,只道老李家终于有了改换门庭的机会。于是,我阿爷作为一家之主,说动全家人,不能埋没了家里的好苗子,倾全家之力,买了当地一个世家,族中旁支可入族学,学文之一道的名额。” 李尚说到这里,眸中浮起痛色:“阿爷彼时还不知,这大笔银钱,不过只是开始。书写用的文墨,竹简,每年要送给恩师的节礼,以及游学要用的银钱,渐渐地,将我们李家的家底,彻底掏空。” “我李尚有八个叔叔,其中有三个叔叔,包括我爹,就因为那时使劲做活,要供我读书,如今一到天冷时,便瘫在床上难以动弹........” “因为这些不计后果,鼎力支持我的家人,才有了如今能识文断字的李尚。我李尚吸全家人的血,学有所成,没资格高尚,更没资格挺直脊梁!” “我李尚要往上爬,更要赚来银钱,我爹,我叔叔,都等着我拿钱回去抓药治病呢!金银?你们这些世家子道来只是庸俗,可对于我李尚来说,这些金银非是庸俗之物,它是最高尚的物什,是我全家人的命!”篳趣閣 “从我李尚高高兴兴,心安理得的靠着阿爷倾全家之力,买来的入学名额,去世家族学学习文之一道的那日起,我就没了退路!我李尚便只能与庸俗为伍!金银,便是我李尚的命!”李尚的最后一句话,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呐喊出来的哀言。 林者云听到这里,再也说不出他话,眼里亦是浮上水色。 而花铃,则是想起了当初他们花家,倾尽全力,供肖旗在方氏族学求学的日子,同样动容。 “啪啪啪啪!”安静地牢房内,突然响起掌声。 牢房内众人皆向鼓掌之人看去,却见是林知皇正鼓着掌,且目露欣赏之色的看着李尚。 “好个‘我就是小人’,确实,何为贪财?你不过是靠自身之能在鲁王那处赚得自己该拿的银钱,如何又叫做贪呢?” 李尚一愣,倒是不知眼前的这位林府君,究竟是何意了。 林知皇抬步靠近牢栏,含笑轻声问:“如此说来,鲁王对于你而言,不过只是你向上跻身,赚取金银的通道?” “是又如何?”李尚抹了把脸,对上林知皇看来的视线,态度依旧放肆大胆。 林知皇轻笑出声,抬手曲指点了点牢栏后的李尚,而后利落地转身,带着众人,离开了此地。 李尚见林知皇突然走了,一时愣在原地,前后再一想林知皇对他说的话,突然明悟,抹了把脸,呐呐道:“这女娃.....不....林府君,怎不杀我?” 半晌后,李尚又独自一人在牢房里,幽幽道:“她欲招揽于我?” 李尚收了自己的死志,又在牢房里找了一处地坐下来,喃喃自语道:“应该不会吧?她如何会信任我这种小人?” 第576章 爹会哭求着我这会‘生\’‘育\’的儿子,认祖归宗的 林知皇走出地牢后,林者云就凑了上来,弱声问道:“环儿,你不会打算招揽李尚吧?” “自然。”林知皇嘴角挂着笑,淡声道。 林者云闻言怪叫:“李尚这小人,他自己都承认自己是小人了,环儿你怎么还能收他?” 林知皇止步,回头,好整以暇的看林者云。 花铃现在不比以前,跟在林知皇身边久了,有时不用林知皇吩咐,便知林知皇欲做何,立即退离林知皇身边,又吹了声口哨,让四周护卫林知皇安全的青雁军退远些站岗。 林者云气势顿时弱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突出的肚子,嗫嚅道:“环儿你若觉得李尚身世可怜,不杀他也行,我听你娘说你已修建了不少书院,就等着此次库州伐薛后,就开院。” “这李尚人是不咋地,但学识还可以,环儿你不妨让他做教书先生吧?顶多再...多给他一些银钱......”林者云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是勉为其难。 “好。” “当真?哈哈哈!”林者云瞬间惊喜,倒是没想到向来自有主意的女儿,此时居然听进了他的谏言。 林知皇点头道:“爹,你去吧。” 林者云的笑声顿时卡壳:“什...什么?” “爹太过清闲,再如此胖下去,恐危及健康。为了爹的健康着想,女儿思来想去,还是必须让爹有事情可做才行。” 林者云干笑两声:“爹不觉得清闲,这胖也是因为.......” 林知皇目露赞赏之色的看着林者云,打断他的话道:“爹,您的才华不能埋没啊,您想想,您看过多少书?怎能就这样只藏才华于腹内,而不为人知呢?您若掌一地书院,这是件多么有名望的事?” 好像.....真是? 林者云被女儿赞赏的目光一望,顿时忘了自己与女儿谈话的初衷,霎时膨胀起来,只觉女儿又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林知皇继续侃侃而谈道:“守山先生如此德高望重,是因为何?是因为他做了大官吗?不是。是因为守山先生培育了很多国之栋梁啊。爹,您未必不可以!” 林者云在女儿笃定的眼神中,找到了自信王冠,腰背开始挺直,那近来肥起来的小肚子,瞬间也顶了出来。 林知皇见了,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但其注视着林者云的眼神中,依旧透着让林者云迷醉的信任。 林者云动容了,竟一时心绪激荡起来。 为官,林者云是不想干了的,经过逃亡那一路,再加上他装模作样在鲁王那做治世能臣的这一段时间,他已经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不足。 更明白自己为何能在县令之位上,生生蹉跎十五年而毫无寸进。 他就不是为官那块料,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怀才不遇。 林者云其实本就无甚大的抱负,以前总想出人头地,更多的是想做出一番成绩,让远在盛京的爹,对他刮目相看,因此后悔,放弃他这嫡长子为继承人之事。 如今,林者云有了个欲争霸天下的女儿,从某种意义上,已是圆满的达成了他的心愿。 于是,现在的林者云只想躺平。 静等女儿林知皇此次拿下库州,成为一方诸侯,显名于天下之时。让那放弃他的老东西,后悔不已。 以上这些是林者云意识自己真的不适合当官后,所有的想法。 此时,女儿告诉他,他其实也可教书育人,这无疑给林者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对啊,守山先生也未曾当官,但为何如此受人尊敬? 那是因为守山先生育出的弟子,多数都入朝为官了啊。 女儿再能耐,到底只能证明他林者云的能生,但他若也能作为书院的山长育人,那他就是既能‘生’,也能‘育’的伟岸男子! 到那时,爹恐怕要哭求着我这会‘生’‘育’的儿子,回去林氏认祖归宗了! 林知皇见林者云脸上的神情,就知他心动了,立即又以退为进道:“爹,您可以再想想,若实在不愿意,女儿也不会勉强您,可以另找他人。” 林者云抓住女儿的手,急不可耐道:“愿意,爹愿意!” 因为此时的这一声愿意,林者云正式开启了他的育人之路。 而林者云的雕像,也作为了后世学子入学时,必会恭敬以礼相拜的师长。 在为师之道上,若说守山先生是此时代的传奇,那林者云,便是让无数平凡人,都能以学习,改变自己出身的伟人。 后世更有人言,圣始女帝之所以能有那般成就,皆因其从小深染,其父林者云,对世人的大爱之故。 当然,也有史学家出言驳斥这一点,概因圣始女帝是十之有三时,才离开盛京祖父之家,与在郐县当县令的爹相聚的,这如何可能? 翌日,大雪纷飞。 午休过后,林知皇刚进办事大书房,书房内众从属,便齐齐向她看来,皆一脸凝重。 林知皇一见众人这脸色,便知有大事发生,奇问道:“发生何事?” 管福庆立即拱手道:“主公,新皇城大乱,温氏一族勾连清平道造反作乱,天子闻楔钰遇刺身死,丞相鲁蕴丹亦是被刺负伤。” 林知皇听得此言,面上神色凝重起来,立即问关键处:“那新皇城如今为何人所掌?丞相鲁蕴丹?” 温南方摇头,沉声道:“天子闻楔钰未留下子嗣,丞相鲁蕴丹在闻氏皇族中选了血脉相近的子嗣,名闻楔然,八岁,如今已是登基。” 林知皇冷笑道:“鲁蕴丹此人不愧为当世枭雄,天子闻楔钰被刺身死,也能忍住诱惑未曾自立,反是又推出一位傀儡天子,继续挟天子以令诸侯。闻氏皇族一日不颓,在大义上,除了那已恶名昭彰的蛮族贼子吴奎,其余有野心的诸侯,只要想要名声,就都将被他所钳制。”.cascoo 随边弘怅然叹息道:“是啊,名和权,师兄......鲁蕴丹两样都占了。” 林知皇想到鲁蕴丹与温南方和随边弘的同门师兄弟关系,还有这消息中,所提的温氏一族,不由叹息一声,准备等议事散了后,单独再寻随边弘与温南方两人聊此事。 林知皇心里有了此打算,又问:“最后那与清平道勾连造反作乱的温氏一族呢?” 杨熙筒继管福庆之后,继续对林知皇禀报新皇城传来的消息:“因为丞相鲁蕴丹未被刺杀身死,温氏一族勾连清平道造反作乱之事行迹败露。一品世家温氏举族逃出新皇城。” “温氏一族逃出新皇城后,家主温禾诩立即便调出早已藏匿在新皇城郊外的三万兵马,出其不意攻回新皇城,欲一举夺位。” “丞相鲁蕴丹封八浒之一的赵义洛为护国大将军,掌军五万,驻守皇城,抵御温氏叛军,两方兵马交战近三十日,最后以温氏一族战败退走而告终。” “温氏家主温禾诩战败退走后,转攻旧皇城所在之州,祥州。原来温氏一族在祥州,也早有布置。” “祥州秀木郡,位于祥州腹地,其郡守乃是温氏族人,与温氏家主温禾诩里应外合,如今在攻占祥州。看样子温禾诩是准备先攻占下祥州,再谋后续。” 肖旗奇怪道:“温氏一族与清平道因为刺杀天子闻楔钰之事,已是板上钉钉的反贼,名声臭的比之当初的吴奎更甚。清平道还好说,本就是些神神叨叨的邪门歪道,行事难以常理夺之。” “但看温氏一族的布置,旗觉得走的该是丞相鲁蕴丹的路子,刺杀丞相鲁蕴丹还可以理解,是欲取而代之。但刺杀天子闻楔钰?温氏又可得何好处?” 肖旗此时说的,也正是林知皇听闻新皇城动乱之事后,想不通的点。 第577章 温氏一族与温南方 一直沉默的温南方此时开口,声音轻缓,却语气笃定道:“温氏一族绝不会刺杀天子闻楔钰的。温氏欲夺权势,只会刺杀丞相鲁蕴丹。” 温南方此话一出,书房内众人皆望向他。在场众人或多或少都知道温南方,乃是被温氏除族的子弟这一事。 杨熙筒皱眉道:“难道是丞相鲁蕴丹杀了天子闻楔钰,嫁祸于温氏一族?” 随边弘断然道:“不可能,鲁蕴丹绝不可能弑君!即使是为了揭发温氏的不轨之心,想提前对付温氏一族,鲁蕴丹也绝不会杀天子闻楔钰。” 随边弘此话一出,书房内的气氛再次陷入静默。 林知皇此时开口道:“无论如何,天子闻楔钰崩逝,对这天下大势,有不小的影响。大济江山正式日颓,即使鲁蕴丹反应极快的辅佐了闻氏皇族的一宗室子登基,改年号为盛景,但恐怕也会有人拿此天子得位不正说事。” 温南方道:“如此也好,主公此时欲攻伐薛倾,到底动静太大,在您势力未稳之时,众人将目光都集中在您身上也不妥。” 随边弘接着道:“有新皇城之乱在前,您此时去攻伐库州,既可立于世人面前,又能让世人不将目光尽归于您之身,这倒真是好事。” 管福庆抚掌,赞同温南方与随边弘之言,笑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主公的起势,太过惹人眼球也不好。新皇城之乱,对于主公此次出征伐薛,进而掌下库州,确实乃好事。” 林知皇浅笑颔首:“本府君作为大济官员,大济天子骤然崩逝,面子功夫必不能少,不然到时,被人拿此事攻讦,到底不美。瑞仪,明日起,至大军拔军前,郡守府衙,挂上白事吧。” “诺,此事下官一定办的让人挑不出丝毫差错。”管福庆躬身拱手领命。 此事谈毕,办事书房内的众人,各自回到了各自书案前,开始批阅处理各自手上之事。篳趣閣 一时间,办事书房内,只余研墨书写盖印之声。 月落黄昏,办事书房内众人皆散,林知皇只单独留下了温南方与随边弘。 “聪深,温氏一族现今已是起势,你........” “主公,南方已被温氏除族,温氏一族之事,已与南方无关。” “温氏一族里,毕竟都是聪深你的亲人血脉,你若想回去看看.......” 温南方断然摇头,认真对上林知皇望来的视线,愠怒道:“主公,大战在即,南方已领命在身,如何会走?主公,南方对您之心,胜于一切。” 林知皇骤然灿笑开来,疏朗道:“聪深,温氏到底乃你亲族,只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本府君非是担心你之忠心,而是想让你日后无悔。” 温南方再次摇头:“南方任何时候,都不会为自己所做的决定后悔,因为我知道自己在做何。” 林知皇看着温南方坚定的眼神,心道,看来不是我多想了,聪深对温氏的态度,异常的决绝。 为何? 即使温氏一族因为守山书院之乱,明哲保身,被迫将聪深从家族除族。 以聪深的性子,应该也不会如此漠视此前养育过他的家族。 林知皇不由想起初见聪深时的模样。 那时的聪深,狼狈不堪,且无甚活气,身边也只有两名心腹部曲青牛与青云守卫。 在自己强拿下聪深后,逼他向自己投效时,聪深也未抵触。 其实不该如此的,以聪深之能,即使形势比人强,也未必想不出其他办法脱困。 聪深那时与其说是投效于她,其实抱着的,不过是得过且过,活一天是一天的态度。 那时的聪深,似乎.....心如死灰? 聪深,是在与自己的日渐相处中,才逐渐有了精神气。 随边弘也察觉出了不妥,疑声道:“聪深,你与温氏一族,有何旁的嫌隙不成?” 随边弘自己也是被家族除族之人,但他知道,这只是家族的明哲保身之举罢了,他能在被家族除族后,在皇城盛京藏匿如此之久,而不被发现,后又能借机救出师傅守山先生,这都离不开家族对他的暗中庇护。 随边弘以己度人,若是随氏一族发生此等大事,虽然他也不会此时弃主公而走,但无论如何,也会忧心自己的亲族,至少是要拜托主公遣人去信一封回家的。 温南方抿唇,并未回随边弘之问。 林知皇与随边弘见状,齐齐皱眉,就知其中确有蹊跷了。 林知皇轻声呢喃道:“是了,温氏若当真重视聪深,聪深当初,又怎会随云林的东风,一起逃亡来此处......” 随边弘闻言愣住,奇怪道:“聪深当时逃亡与您碰上时,身边没有温氏的亲卫部曲相护?” 随边弘只知道林知皇与温南方还有王题,是在逃亡路上遇见,最后投效林知皇为主的,并不知温南方与王题当时是被林知皇胁迫着投效的事。 林知皇与温南方、王题三人都不觉这是何值得宣扬的事,无人细讲,故随边弘只知大概,不知细节。 所以随边弘此时一听林知皇此话,就察觉出了不妥。 林知皇撑额,曲指敲了自己额头一下,是了,温氏若当真重视聪深,聪深身边又怎会只有那么些部曲相护?” 参考随边弘与符骁逃亡路过离仙郡时,身边亲卫部曲的拱卫人数,再对比温南方这同为一品世家出身的世家子,那身边的护卫程度,简直磕碜,这才是真逃亡。 温氏一族根本就没派亲卫部曲护卫温南方,是彻底放弃温南方的。 想到此,林知皇皱眉:“聪深.......” 温南方见再隐瞒不过去,轻声道:“主公,师兄,不用再猜了,不错,南方确实是被温氏彻底放弃的子嗣。而南方,也不愿再与温氏一族有任何瓜葛。” “温氏,现如今的家主温禾诩,乃南方的嫡亲大伯。我父母去的早,便从小长于祖父之手,因我从小天资出众,堂兄弟们皆不如我,祖父便生了让我继承温氏家主位之心。此后,我便屡遭暗算.....” 随边弘不解:“聪深,你大伯因此暗算于你?” 随边弘回忆道:“在我印象里,你大伯温禾诩,对你很是不错啊,便是待亲子也不过如此了。你即使成为温氏家主,也是在你大伯之后,他为何害你?” 温南方闭眼,面上露出些痛苦之色:“我先开始也是如此想的,因此即使我查到暗算我的幕后主使乃是大伯,我也只以为是他人借机在挑拨我与大伯的关系,故未向他人声张此事,包括祖父。” “祖父去后,大伯继位家主,那些暗算的手段,越发变本加厉。” 第578章 林知皇与温南方、随边弘议温氏一族 温南方说到这里,即使涵养颇好,也是咬牙:“祖父临去前,给我留了一支暗卫,这才让我一次次躲开大伯的暗算。而我也在不久后暗查出,当年我爹娘死于山体滑坡的事故,也有蹊跷,与我大伯相关。” “原来,大伯温禾诩妒忌我爹才华,恐祖父将家主位传给我爹这嫡次子,故而......做了此事。”温南方清俊的脸上,露出他人可见得憎恶之色。 林知皇与随边弘听到这里,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吃惊。 温氏一族此代家主温禾诩,竟然只因妒忌就杀害了嫡亲兄弟,此后更是残害亲侄。 林知皇此前听到温氏温禾诩的行事,本还以为他乃同是欲借机起势的雄者,各项布置也做的老道,只看他在行事败露后,仍可护其族之人全身而退,又转攻祥州,就知其能力不俗。 但如今看来,温氏此代家主温禾诩,也不过乃狼子野心的歹毒之人罢了。这种人,一旦夺势,只怕连吴贼都不如。 温南方话都说到了这,也没有其他不可说的了,索性继续道:“当初,符氏大郎君符起刺杀尚为丞相的吴贼时,吴奎能反应如此快避过符起的奋力一击,又当场反杀符起.....” “就是温禾诩告的密!” “什么?” 随边弘桃花眼中厉色一闪:“为何?相助吴贼,温氏又能得何好处?” 温南方幽声道:“原先我也不知此事,但吴奎率铁骑长驱直入盛京之事,让我疑上了.....温氏。” “三叔温禾泽彼时手掌禁军,皇城禁军五万余,再是如何,也不该被吴奎的铁骑一冲就散,让吴奎不过几日功夫,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际,就围困了皇城盛京。我暗中查探此事,又发现了其他奇异之事,皇城禁军明明因不敌吴奎,而全线溃败,兵士却无多少伤亡数,兵力基本无损。” “我顺着此条线索深挖,又查出不少别的事,因此折损了不少祖父留给我的暗卫。” 只听温南方此时讲的这些,随边弘已是分析出不少事,寒声道:“然后聪深你查探到了温氏对闻室江山的狼子野心,更查到了温氏欲借蛮族吴贼之手,铲除其他世家之心?” 温南方颓然的闭眼点头:“不错,温氏下了很大一盘棋,想借吴贼之手,铲除当世其他几大与之齐名的世家,后面再准备以铲除叛贼吴奎的名义,名正言顺的夺得闻氏江山。” “符氏,是温氏最为忌惮的世家。温氏想谋反,取代闻氏皇族,第一便盯上了符氏后族。于是,温氏家主温禾诩便暗中派人蛊惑天子闻楔钰,利用符皇后对家族的影响,鼓动符氏刺杀当时已为丞相的吴奎。” “而后,温禾诩又暗中将天子与符氏联手,欲刺杀吴奎的消息,透给吴奎。最后,才有了符氏满门被灭之祸,此事,更是牵连了守山书院。”温南方越是说到后面,说话的声音便越轻。 “再后来,查得此事的我,尚还来不及做何,便被温禾诩借机除族,并开始被明目张胆的追杀。祖父留给我的暗卫,也因此尽数覆灭。直到后来,我带着心腹部曲青牛与青云乔装跟随在云林返乡避祸的车队中,逃离皇城盛京,才侥幸留得性命。” 温南方抬手遮了眼,哽声道:“符大郎君符起,乃我从小到大,私交最好的好兄弟。符骁.....更是我同门师弟.......” “其实,在我查得这些事后。温禾诩借由守山之祸,将我光明正大的彻底除族,我是轻松的。温氏.....”最后一句温氏,温南方是从齿缝间吐出的。 随边弘听到此等秘闻,首次失了涵养,咬牙道:“狗彘鼠虫之辈,粪坑常埋之屎,温禾诩,我定要诛此獠。” 林知皇则担忧的看着温南方,抬手轻拍了一下温南方的肩臂,轻声道:“聪深,你........” 温南方放下捂眼的手,转眸看向林知皇,眼底地晦暗,在见到林知皇的那刻,逐渐开始消散:“主公,无事。从温氏将我除族逐出那刻起,我便于温氏再无瓜葛,只是陌路人罢了。日后温氏若犯在我手上,我必不会留手。” 随边弘仍在一边暴怒,一长串的骂人之语,连个磕巴都不打,持续高效输出,已将温氏一族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温氏一族所做之事,显然比之吴奎所做之事,更让随边弘生怒。 随边弘此时显然已是怒极,没有迁怒于温南方,这已是他最后的涵养了。 随边弘将温氏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之后,大脑终于开始运转,沉声道:“若是如此,温氏应该一直有后手,怎么最后竟让鲁氏压了一头?” 林知皇沉眉分析道:“吴奎的蛮横与敢想敢做,应该是温氏千算万算也未曾算到的。温氏本以为其不过乃轻易可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莽夫,倒是不想,鲁蕴丹出卖了同门师弟符骁的行踪,投效了吴奎。” “而那时的吴奎,失去了辅佐他的谋士关由,正是急需谋士之时,鲁蕴丹的投效,算是解了吴奎的燃眉之急。后来,鲁蕴丹应该向吴奎献了不少计策,为焦头烂额的吴奎解决了不少难题,便得了吴奎的信重。” “而鲁蕴丹在那段时间,也借由吴奎的权势,应该做了不少布置,温氏即使早有布置,当时也怕冒头,与错估了实力的吴奎对上,从而两败俱伤,便宜了别人。因此,温氏一直在蛰伏,故处于了被动位置。” 随边弘静默了片刻,突然哑声道:“鲁蕴丹,是不是也在那段时间,发现了温氏的不妥?” 林知皇将自己带入鲁蕴丹所处的位置,颔首道:“如若我猜的不错,鲁蕴丹不仅发现了此点,且用这点威胁了温氏,让温氏不得不出兵助他联盟其他世家,铲除吴奎,辅佐他起势。” “鲁蕴丹为了取信且安抚温氏一族,还与其结了姻亲,娶了温氏嫡女。” 温南方此时情绪也已平复,冷静道:“那鲁蕴丹这些年来,应该一直在与温氏一族暗中较量,虽然用着温氏一族,也一直防着温氏一族。” 林知皇叹道:“那此时的新皇城之乱,不过乃必然之事。鲁蕴丹此前的打算,可能是想兵不血刃,便铲除温氏一族的,想来是出了何变故,这才两方突然撕破脸对上了,平白又起了动荡。” 随边弘的桃花眼中浮出伤色,幽幽叹出一口气道:“师兄...活的太累了。” 随边弘此时口里的师兄,便是鲁蕴丹了,林知皇只从随边弘的此声叹里,就能感受到随边弘对鲁蕴丹的复杂情感。.cascoo 温南方墨黑的眸子此时只盯着林知皇,其他事物,仿佛已难落入眼中。 又因其终于吐出了深埋在心中之秘,全身上下都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之感。 林知皇回望,眸中浮出笑意,聪深,经由此次,似乎真的将过去温氏附在他身上的枷锁,卸除了。 “很好,聪深,过去的已是过去,人,是要向前走的。” 林知皇说到此,声音一顿,又郑重的看向随边弘:“不论是歉疚,还是仇恨,该有的因果,走着走着,它就会来。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不辜负当下,努力让自己手掌更多,彼时,我们才能笑着面对那些因果的来临。” “南方谢主公提点!” “边弘谢主公提点!” 温南方与随边弘同时向林知皇拱手,声若钟鼎回鸣。 第579章 喻轻若与比列擒来道士,从新皇城回返 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 黄琦锦亲自伺候着林知皇穿戴衣物,看着外面的天色,满脸心疼道:“主公,还有五日,您便要为主帅,率领大军拔营出征了。这大冷的天,您还如此早起练武,就不能让自己休息一天吗?” 林知皇轻笑一声,抬手曲指弹了黄琦锦的额头一下,好笑道:“咱们的冷面黄大管事,怎么一到本府君这里,就成婆婆嘴了?” “主公,您怎么也跟那些人一般取笑属下!”黄琦锦为林知皇扣好腰封,嗔怪的看了自家主公一眼。 黄琦锦如今已是主掌整个外院的大管事,因为其在外面话少面冷,不少丫鬟奴仆私下里便给她取了这么个诨号。 林知皇被黄琦锦这一眼嗔的低笑出声:“这称号挺可爱的,很有反差感。” 黄琦锦红了脸颊,小声辩解道:“属下年纪轻,脸不冷着些,可弹压不住人。” 黄琦锦伺候着林知皇梳妆,两人气氛正好的在谈话时,春夏躬身走了进来,垂首禀报道:“府君大人,喻娘子与比列千户回返了。” 黄琦锦瞬间惊喜,声音都拔高了一调,激动道:“主公,应该是‘那事’有着落了。” 林知皇亦是面露喜色的站起身,对春夏道:“快快将两人请去书房。” 皓镧院书房。 “轻若拜见主公!” “比列拜见主公!” 喻轻若与比列被春夏领进书房后,齐齐向林知皇拱手施礼。 比列进来书房时,手上还提着一名道士模样打扮的人,被五花大绑着。 比列向林知皇施礼时,直接将人摔在了书房地上,一脚给踩住了。 林知皇看了眼比列踩在地上的道士,含笑道:“不必多礼,异人蛊之事有进展了?” “是!” 林知皇猜测那异人蛊,乃钟玲媛对自己所下,所以在四年前,比列从茁州回返后,暂时未如先前的打算,让他入军营掌兵,而是将他派去了新皇城,掌两百余精锐,与三十余影使,盯梢所有与钟玲媛有来往之人。 至于祖父林阳全,林知皇犹豫再三,只让娘裴氏写信给祖父报了平安,其余事,皆未透露给祖父知晓。 因为异人蛊之事,又因为钟氏一族对林氏一族的影响,加上林氏一族已与鲁蕴丹结盟一事,林知皇在拿下库州前,暂时不想和林氏一族有任何牵扯。 比列率先拱手禀报道:“主公,属下在半年前,发现钟玲媛暗中见了一道士,并从道士手里拿了些东西,给了已嫁入鲁氏为嫡长媳的林者蕊。” “属下为了不打草惊蛇,命人暗中跟上了那名与钟玲媛私下见面的道士。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喻轻若点头:“而后比列联系了在茲州探查清平道的属下,秘密去了新皇城,属下刚到没多久.......” 喻轻若与比列两人,将影使探查到的消息,如实的交代了一遍。 林知皇诧异道:“林者蕊中了异人蛊?” 喻轻若回禀道:“是,林者蕊的症状,就是中了异人蛊。因为初中此蛊,此时清醒的时间,多于疯的时间。” 林知皇很是不解:“林者蕊如何会中异人蛊?” 钟玲媛很是疼爱林者蕊,如何会对亲女下蛊? 比列道:“影使来报,鲁氏鲁大郎鲁蕴德死的次日,丞相鲁蕴丹傍晚时分去了鲁府,根据影使传来的消息,林者蕊与鲁蕴丹两人单独在鲁蕴德的灵堂里不知说了何,没过多久,鲁蕴丹的马车,便又疾驰离开了鲁府,往皇宫而去。” “而后没多久林者蕊也疯疯癫癫的被鲁氏家主带去了林府。” 喻轻若对原来的婆家与前夫,一丝感情都无,冷笑着接过比列的话头道:“轻若猜测,可能是这林者蕊想对鲁蕴丹下此蛊毒,结果被鲁蕴丹发现,反是自食其果了。” 林知皇皱眉:“林者蕊想对鲁蕴丹下此蛊毒?是林氏一族指使的?” 比列摇头:“鲁氏家主鲁元灵带林者蕊去了林府后,没过多久,林氏一族私藏的万余部曲,便有半数被鲁氏一族派来的将领给接走了。” 林知皇思索道:“看来林者蕊除了欲对鲁蕴丹下蛊毒之事外,还做了其他事,惹怒了鲁氏一族。祖父为了保下林者蕊,更为了平息鲁氏的怒火,与鲁氏做了交易。这鲁氏家主鲁元灵也确定,林者蕊所做之事,确实乃自己的主意,与林氏一族无关,便也接受了林氏一族给的补偿交易。” 林知皇曲指敲了敲桌案面:“林者蕊如今还能留得性命在,想来鲁氏也是看在她到底为鲁氏诞下一子,还有林氏这个同盟的面子了.....林者蕊如今怎么样了?” 比列道:“被送去了家庙清修,而后钟玲媛不知又从哪联络来一个道士,这次的道士很是不同,气派非常,钟玲媛对他很是客气。钟玲媛似乎对他许了不少好处,让其为林者蕊解蛊。” 林知皇挑眉:“哦?钟玲媛后面请来的,就是你们二人此时绑来的这道士?” 难怪喻轻若与比列两人连信都等不及传回,便直接快马加鞭赶回离仙郡。看来异人蛊之事,确实有了极大的进展,这绑来的道士,真是条大鱼了。 喻轻若道:“是!” 比列道:“林者蕊所在的家庙,防守没有鲁府那么严,那处不过两日,便尽在属下掌握之中。属下派了两名影使,混做了那座家庙的尼姑,在林者蕊那处,影使们探得了不少消息。” 喻轻若双眼放光道:“钟玲媛这回请来的道士,当真精通异人蛊之事,给了林者蕊三粒药丸,并言内服一粒,便可抑制颅内蛊虫休眠六月。那道士给了药后,然后又取了林者蕊一瓶血,对钟玲媛言,要彻底解蛊,他必须去寻师父。只有师父那样的道行,才能制得异人蛊的解药。” 比列道:“这道士一离开林者蕊所在的家庙,属下便让人拿了他。” 喻轻若紧接着道:“这道士给林者蕊的药,属下怕有诈,让影使暗中监视着林者蕊服用了一粒,见她服用此药后,再未出现神志混乱的情况,属下便让人将剩下的两粒药换了出来。” “谨慎起见,属下还迷晕了林者蕊,对她全身做了详细检查。检查完后,属下万分确定,此药确乃异人蛊的抑制药,无任何副作用。” 林知皇听到这里,摇头哑然失笑,喻轻若可真是精透了,这是在拿林者蕊当药人使呢。 喻轻若见林知皇笑,也喜笑颜开的将一瓶药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了出来,双手奉给林知皇道:“这药瓶里的两粒药,比我三叔爷制的好,一粒可抑制半年。” 林知皇抬手接过喻轻若奉来的药,收入袖袋中,含笑问出关键道:“嗯,这道士的师父是?” 第580章 道士卫息 比列回道:“褚施。” “褚施?”林知皇没听过这名。 比列赶紧继续回道:“褚施有一师弟,名苗杳。” 林知皇沉眉:“苗杳?清平道的道主?” “是!” 比列道:“捉的这狗东西名唤卫息,乃褚施的二弟子。” “这狗东西被我们抓拿后,不知道施的何手法,明明属下已将这人五花大绑,口舌也给堵了,一路上仍有不少人跟上我们,妄图将这狗东西救出去。让属下这一路回来,手下折损了不少人。” 比列说到这里,明显对此事耿耿于怀,抬脚又跺了脚下人一记狠地,卫息痛哼一声。 林知皇奇道:“后来呢?你们怎么摆脱的那些人,将这卫息带回来的?” 比列收脚,恭声回道:“后来喻娘子猜测,可能是这卫息身上有何不妥,才引得那些人一直能追踪到他。属下便将这卫息扒干净了仔细检查,也没查出任何不妥之处来。” 喻轻若颇有些自得道:“于是属下便想,这些妖道,总会一些邪门歪道的手段,他们能一直追踪到卫息,可能与气味有关。嘿嘿,属下就买了一堆臭了的海鱼,将这人藏在臭鱼堆里,再带着赶路。” 比列此时说到此事,仍是对喻轻若这一手佩服不已,赞道:“喻娘子用了这办法后,果然,再没了会一些乱七八糟手段的黑衣人,趁夜里来袭击我们,妄图救出这狗东西了。” 比列说到这,又停顿一下,继续道:“这狗东西见被救无望,后面只要一拿下他的口塞,不是神神叨叨的诅咒属下们,就是说些蛊惑人心的话,更是靠这些神鬼之事,策反了一名看押他部曲,协助他逃脱,幸亏为了看押此人,布置了的明暗两批看押之人,不然就真让他跑脱了。属下后面便也对他不客气了,直接在路上,就对他粗略地严刑拷问了一番。这人骨头还挺硬,将他门牙都拔了后,属下才问出了他的姓名,以及他与清平道的关系。” 林知皇听到这里,目光终于落到了被五花大绑,堵着嘴,正被比列踩在脚下的卫息身上,点头示意道:“让这卫息坐起来,把堵嘴的口塞去了。” 比列立即便知林知皇有话问这卫息,依林知皇之命,粗暴的将脚下人拉坐起来,取了卫息嘴里的布塞。 “吾乃天神降落在人间,专门为教化愚昧世人而来,尔等凡俗,竟敢对吾如此无礼,必遭天谴!”卫息被比列取下嘴塞后,眼睛直直的盯着上位端坐的林知皇,吐出似警告,又似诅咒的话语。 卫息此言一出,喻轻若与比列齐齐变脸,鬼神之说,向来惹人忌惮,两人皆对卫息怒目而视。 林知皇闻言嗤笑出声,站起身,走至卫息面前,不等正目含挑衅之意还准备再说话的他,说出下一句装神弄鬼的话,利落的抬腿,对着卫息的鼻子就是一脚狠踹。 对这种人,林知皇当然是不准备用手的,用脚,她都觉得脏了脚。 卫息被林知皇这突如其来的一脚,给踹的鼻血如柱喷出,整个人向后倒去,重重摔落在地上。 喻轻若:“!!!” 主公,当真是能动脚,就绝不用动嘴的!真的,爱了。 比列:“........” 时隔四年再见主公,主公沉稳的外表下,还是那么一副如火的脾性。嗯,挺好,雄者当如是。 “你竟敢脚踹本仙?!本仙警告你,快快放了本仙!还能以赎罪孽,不然待本仙日后归位真身,定要引来天雷,将你诛之!”卫息被林知皇一脚踹倒后,忍着鼻间剧痛,还在拿腔拿调的装模作样。 林知皇再次嗤笑一声,抬脚就又踩上了卫息的脸,戏谑道:“仙?你是何方之仙?竟如此磕碜?被本府君这小小凡人踩在脚下,也没见有何异像出啊。” “嗤,引来天雷?你倒是引来一个给本府君看看。”林知皇说着话,脚下越发用力的踩卫息厚脸。 卫息的鼻血,再次被林知皇踩的飚出,滋出一条血线,鼻血淌落了一地。 “一天引不来,本府君便斩你一只手。” “两天引不来,本府君再斩你一只脚。” 林知皇目光下落,居高临下的与咬牙忍痛的卫息目光对上,轻笑一声,玩味道:“算你运气好,乃是男子。比女子多一肢,共有五肢。本府君可以多斩一肢,你也多一天时间,可以用来施法引天雷,用以劈死本府君。” 林知皇此话落,倒在地上,还被她踩着脸的卫息,目光中泄出再也掩饰不住的惧色。 “你,你.......”卫息喉头翻滚,全身微不可察的颤抖起来。 “别抖,这位仙君怕何?你修道求的就是回归天位,这肉体凡胎,又有何重要?本府君答应你,五天内,只要你能引来天雷,劈死本府君,本府君的手下,便放了你。” “若是你这位仙君,没有在第六日引来天雷,那很抱歉,本府君便会命人,斩去你的首级,让你彻底真身归位。” 卫息全身颤抖的更是厉害,他一点都不怀疑眼前之人,说的是假话。 连鬼神都不惧的人,这人,如何能是一般人? 林知皇见卫息抖的更是厉害了,嗤笑:“仙君,你肉身死了,到了天庭之后,向同僚们抱怨完眼看着你受苦,也不出手来道雷劈死本府君后。尽管再用真身下凡来,亲自报复本府君。倒让本府君大开眼界看看,真身归位后的仙君,是如何引来天雷,劈死本府君的。” 喻轻若与比列听闻林知皇此言,具都忍不住嗤笑出声,霎时觉得鬼神也没那么可怕了。可怕的,是拿这些鬼神之说,装神弄鬼的人。 林知皇面上笑靥如花的问卫息:“如何?本府君对仙君你可有诚意?” 林知皇此话落,骤然变脸,收了脚,又走回主位书案后坐下,对比列下令道:“将人拖下去,今日太阳落下,若本府君未被天雷所劈,便斩他手臂一只。后面以此类推,好药用上,本府君也得信守承诺,别让这位仙君没到第六日就死了。” “诺!”比列肃声领命,立即去拖地上的卫息。 卫息知道,此时自己这一出去,可就真完了,自己这一路,没少得罪绑他来的这一男一女,后面自己再想见这位府君,怕也是无人会帮他通禀了。篳趣閣 卫息极通世故,太知道什么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了。 卫息慌忙大叫:“府君大人!我....我与您无冤无仇,您...有话可好好说!” 林知皇厉喝:“拖下去,等此人死了再来回禀。” 比列立即加快拖人的速度,卫息凄厉的惨叫出声:“府君大人,您似乎对异人蛊很是感兴趣,我正好知晓不少这异人蛊之事!” 第581章 褚施与引蛊香 林知皇眯眼,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比列狠瞪了卫息一眼,明显更想将人拖走,但碍于林知皇之命,只能又将人拖了回来。 卫息额上冒出冷汗,明显乃吓的,而非是疼的。 林知皇沉声道:“说。” 卫息战战兢兢:“您...您先给我松绑,我就......” “呵....”林知皇不耐的一笑,直接对比列再次挥了一下手。 比列立即拖人。 卫息顿时吓破了胆,再不敢拿乔,快声道:“府君大人,异人蛊是用疯子的大脑养出来的蛊虫,此蛊若要解,必须用当初那疯子的血,制的引蛊香,才能将蛊虫从脑中引出。” 喻轻若闻言皱眉:“制蛊的疯子已死,还哪来的血?” 卫息赶忙道:“异人蛊只要制成,制蛊的仙师都会留一瓷瓶蛊母的血,用来制引蛊香。” 喻轻若冷声问:“蛊母?” 卫息小声道:“我们观内的仙师,会将育蛊成功的疯子,称为蛊母。” 林知皇冷笑:“仙师?哪来的仙师?” 卫息现在听到林知皇讲话就吓得全身一哆嗦,没了门牙的漏风嘴一闭,模样既可笑又滑稽。 “如此说来,每支异人蛊的引蛊香,都不同?”喻轻若脸上的神情凝重起来,这岂不是说,主公若想解蛊,必须找到当初制这异人蛊的人? 卫息点头:“是!” 喻轻若问关键处:“你为何取林者蕊的血?” 卫息犹疑着不敢答,但又想想前面三人间的对话,明显是与钟玲媛有仇之人,便如实道:“我没想救林者蕊,只.....准备以她中异人蛊之事为软肋,一直利用其母钟玲媛。” 卫息说完此话后,故意偷瞄了在场三人的脸色,见都未有何异色出,便放下了心,越发肯定了之前的猜测,继续说自己当初的打算,准备以此来讨好,那要砍他五肢的女煞魔。 毕竟,对付仇人的人,可不就是朋友? 卫息心里这么想着,继续道:“我们培养一只异人蛊不容易,异人蛊被引蛊香引出后,因为没有食用被种蛊人的大脑,便很难再进入虫囊,自然休眠,多半会死亡。” “我此时给钟玲媛异人蛊的抑制药,不过为了安抚她而已。我准备等钟玲媛后面再无甚大用后,再拿彻底疯了的林者蕊,继续养异人蛊。” 卫息说到此,面上不自觉的挂上了自鸣得意,且阴毒的笑:“林者蕊的那瓶血,我如今取来,是准备带回去让师父去制下一支引蛊香的。” 卫息不知道的是,林知皇虽然厌恶钟玲媛,但更为厌恶阴毒之人。在卫息这种人眼里,除了自己是人,父母亲人的性命在其眼里,都不过是衡量利益的筹码,只要利益够大,没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林知皇心生杀意之余,面上的神情,依然无甚变化,继续缓声问:“哦?这异人蛊还能重复养蛊?如此说来,林者蕊脑中的这只蛊若养蛊成功,这蛊再下到他人身上,那人岂不是会有两份疯子的记忆?” 卫息面露诧异:“想不到府君大人,对异人蛊也了解甚多。” 喻轻若喝道:“主公问何,你就答何!哪来这么多废话!” 卫息暗瞪了喻轻若一眼,继续老实的回林知皇的问话,可惜道:“理论上是如此的,但异人蛊实在难以养成,大多数蛊母再还未被蛊虫吃空大脑前,不是自戕就是活活疼死了,异人蛊孕育一代已是难得,仙师们一般不会浪费精力,再去孕育二代蛊,得不偿失。” “这林者蕊的身份地位,不比以往那些中蛊者,身份地位太高,我们道中之人难以接近掌控,故再难收回蛊虫。既然她阴差阳错的中蛊了,我物尽其用也正好。” 林知皇没对卫息说的话发表任何意见,只要他说,她便老神在在的听。 卫息见林知皇一直没再说话,周身的那股煞气,也收敛不少,暗喜自己讨好了此人,意有所指道:“异人蛊不是毒,下蛊手法也简单,只要能接触到你欲害之人,便总能找到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蛊。” 卫息说到此,嘿嘿一笑:“凡是中了异人蛊的人,医术再高超的医者,轻易也难察觉端倪,再如何诊脉,也只会以为中蛊人患病疯了。” 卫息说最后一句时,语气中含上蛊惑之意:“就是中蛊者本人,不知原由的,清醒时,也会以为自己乃是被妖魔缠身了。” 卫息话说到这里,林知皇陡然明白了卫息的意思,不禁失笑。 这卫息,竟是以为自己命人绑他来,是为了寻他要异人蛊,去暗害他人。 林知皇曲指轻敲桌面,卫息此人,在他师门中,看来并不受重视,不然,也不会不知......我也乃中蛊之人了。 此时,书房内的喻轻若与比列两人,也都察觉出了卫息话里的意思,面上神情虽未变,但眼底的杀意更浓。 卫息见林知皇笑了,面上也露出轻松之色,适时的抛出诱饵道:“府君大人,您如果放了我,我定会从师父那里,也给您弄来一只异人蛊。” 林知皇不置可否的一笑,问:“你与钟玲媛接触多久了,你们师门,给过她几只异人蛊?” 卫息见林知皇未接他的话,心中只道此女难缠,但也不敢得罪她,语带讨好的回道:“看府君大人这话说的,异人蛊难制,普通人能得一只也是好运,哪还能几只。” 林知皇摇头,激将道:“看来在你师门中,你也没什么地位。本府君都知,七年前,钟玲媛也曾得过一只异人蛊。” 她怎么知道我在师门中无甚地位的? 这女人.....果然不简单,难怪能以女身为官! 不妙,若让她得知我在师门中并不受重视,那我更是她砧板上的死肉了。 没有了利用价值,这女煞魔,还如何会对他手软? 卫息心慌不已,努力不让自己面上露出破绽,故作淡定的补充道:“我师父七年前见过这钟玲媛。钟玲媛这位道徒,就是我师父发展的,可能那时也给了她异人蛊吧。很久以前的事情,师父一般不提,我们这些做弟子的也难知。” 师父? 那当初给钟玲媛异人蛊之人,就是褚施了。 终于,让我知道你是谁了。 林知皇唇角勾起冷笑,续问:“你师父如今在何处?” 第582章 来一个,本府君便杀一个。来一双,本府君便杀一双 卫息为难:“这......” “比列。” “在!” 林知皇轻描淡写道:“斩去他一指。” 卫息没想到林知皇说变脸就变脸。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便感觉到被束缚在身后的双手,被人大力的捏平,而后右掌便传来钻心之痛。 “啊啊啊啊啊!”卫息惨嚎。 比列依令斩去了卫息的一根小指,将那根斩下的小指,如同丢垃圾一般,丢在了卫息面前的地上。 “你师父如今在何处?”林知皇声线平稳的又问了一遍。 “啊啊啊...呜呜....啊啊啊....呜呜.....”卫息不答,仍是闭眼惨嚎不止。 “比列!” “在!” “再斩去......” “我说!” 卫息面色惨白,立即止了惨嚎声,抖着唇急喊道:“府君大人!我说!” 林知皇目光冰冷的看着卫息。 卫息在林知皇此眼神下,浑身颤抖不止,却不敢有丝毫耽搁,快声说道:“师父他老人家如今在览州扬萍郡郡城。” 不论卫息受不受褚施重用,只要其知道褚施的具体位置,就乃有用之人。 林知皇听到想听的,满意的点头,对比列道:“带他下去,请个画师,将褚施的画像也一并画来。” “诺!” “府...府君大人!我可以帮您弄来异人蛊的,我师父法力高深,又有多名道徒相护,您即使派人去,也是抓不住他老人家的。” 林知皇对卫息露齿一笑,曼声道:“本府君如何抓褚施,便不劳你操心了。” 卫息闻言瞳孔骤缩,急不可耐的向林知皇表白真心:“府君大人,何必硬来呢?我真的能替您弄来异人蛊!” 卫息此时已被比列拖至门边,见利诱不成,便仗着最后一丝胆气,威胁道:“府君大人!您这样硬来,不仅会抓不住我师父,可能还会因此触怒他,您定会招到师父他老人家的报复的!” 林知皇抬手,比列拖人的动作顿止,卫息眸光大亮,以为这句话终于起了效果,唬住了眼前这位女煞魔。 卫息刚欲再接再厉开口说话,那女煞魔冷硬的声音,便先一步传来:“尽管来。” 卫息仰头,就见那女煞魔又抬步向他走来,卫息顿时吓得面目涨紫,只觉得浑身各个伤处,更痛了起来。 林知皇不疾不徐的走至卫息面前止步,再不掩饰自己的杀意:“你们这种妖道,来一个,本府君便杀一个。来一双,本府君便杀一双。到省了本府君去四处搜寻你们的功夫。” 林知皇此话一落,卫息裤间一热,吓得失禁了。 林知皇见状,轻笑一声,抬脚用脚尖轻点了一下卫息的头,低语安抚道:“别怕,只要你有用,只要你配合。本府君定不杀你。” 后面,卫息再被比列拖走时,即使没被堵口塞,也紧闭着唇,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就怕又惊动了那杀伐果决的女煞星,她再来下一道命令,自己小命就彻底交代在这了。 卫息被比列拖走后,书房内也不好再待,因为被卫息尿脏了地,异味甚大。 于是,林知皇携着喻轻若的手,去了自己房里,继续谈事,并吩咐了黄琦锦让奴仆们快把书房的腌臜收拾了,开了门窗,好生透气。 黄琦锦应诺退下后,喻轻若便高兴的对林知皇笑道:“主公,为了能赶在您出征前回来,轻若日夜兼程的往回赶,爱驹的马腿都快跑断了,还好,出征前五日,轻若赶到了。” 林知皇一听喻轻若此话,便含笑道:“此次出征,临河你想随军?” “嗯!轻若虽然遣了喻家四名大医跟在您身边随军,但到底不放心。近年来,主公陆陆续续给了轻若不少医书,上面有不少让人眼前一亮的治疗手法,和制药配方。轻若因此受益匪浅。” “比起他人,轻若还是更信任自己的医术。”战场上刀剑无眼,喻轻若实在不愿意将主公的安危交托于他人之手,哪怕那些人是她所信任的族人。 近五年来,林知皇从记忆中,翻找出不少医者相关的知识。 林知皇也没花太多的心思,毕竟术业有专攻,只将这些医者相关的知识誊抄了下来,给了喻轻若,只说这是林氏世家以前在一落魄的医者手上收购来的医书。 喻轻若拿到林知皇给她的医书后,如获至宝,说是打开了医学知识的新大门,也不为过。 尽管喻轻若觉得林知皇拿给她的医书上,有不少她看不懂的奇怪名词,喻轻若也会结合医书中的文意,去猜测实验那些名词,究竟代表的是何物。 实在看不懂的,喻轻若会放在一边,慢慢参详。 参详了个透彻的,喻轻若便会立即动手验证,那些医书中讲的奇异治疗方法,与一些药的配方,用在患者身上后,确实疗效显著。 喻轻若越是参研林知皇给的她医书,便越是感动于林知皇对她信任与栽培之心。 这几本医书,喻轻若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里面任何一种治疗方法与制药配方,都价值万金的东西。 世家大族出身之人,若是手掌这些东西,如何会轻易拿给外人学习参研?喻轻若自己也是世家出身,她太了解世家大族出身之人的想法了。 时下的世家大族,哪个不是将自己本族的书籍知识,藏的严严实实,以此作为自己家族立世的资本? 有的世家大族,为了更好的进行知识保密,非自己家族嫡系子嗣,都不得轻易翻阅查看那些书籍。他们喻医世家便是这规矩,不然,喻氏也不会一直是大济的首屈一指的医道世家。 而主公,轻描淡写的便将这些能轰动医者界的医书,尽数给了她。 只主公此举,喻轻若便认为,世间少有人能与主公比肩。 近五年来,喻轻若提升自己医术之余,也制出不少好药,更是用土法,将青霉素给弄了出来。cascoo 最初,喻轻若完全不知该如何如书籍中所说,将这青霉素注射入患者静脉之内,还是她写信求助了王题,才完美的解决了这一点。 针筒,被竹筒替代了,塞子,用的是牛筋。为了制出可用于注射的细针管,可难为死铁匠们了。到目前为止,喻轻若手上也不过七根针,平时用来极爱惜,就怕弯了或是折了。 喻轻若也根据医书所载,花了不少心思,将林知皇记忆中的医用酒精也弄了出来。林知皇知晓当初知晓此事时,惊喜非常。此次出征,林知皇让随行医官喻校尉,带了不少储备酒精。 没错,这位喻校尉是喻医世家出身的医者,名喻寒善,年三十又五,乃喻氏四房之人。喻轻若作为喻氏代掌家主,这五年来,陆陆续续向林知皇荐了近百名喻氏医者,这喻寒善为人沉稳,医术高超,处事条理分明,为林知皇所欣赏,如今掌管着整个军医营。 军医营乃林知皇私设,故在官职上林知皇只能随武将官衔,授其为校尉。林知皇准备等正式掌下一州之地后,正式设立军医品阶,与官衔。军医营,对于一个军队来说,至关重要。林知皇不希望自己的任何一名士兵,活着从战场上下来,却死在了本可以医治的伤病之上。 林知皇此次出征,随军带了八百余名军医。每曲军队,都配有有二十余名军医。 第583章 声线越是柔,越要命 林知皇颔首道:“也好,临河你随军的这一路,若有空,也可多给那些征召来的军医上上课。” 喻轻若闻言双眸一亮:“轻若自然愿意,主公尽管安排。就是不知军医营内的那些医者,是否都服气我了。” 林知皇好笑道:“军医营内的那些军医,可都是用过你配置出的那些药,也学了你传出的缝合治疗术,直呼你乃神医,对你那可是崇拜不已。他们自知晓了上官喻校尉,乃你族叔后,一天到晚的缠磨着你族叔,直求着喻校尉要将你请来军营,请教问题呢。” 喻轻若听林知皇如此说,面上的笑意,如何都藏不住,笑出声来:“好,轻若这几日准备一下。” 喻轻若随军出征的事谈毕,林知皇与喻轻若闲聊起来:“轻若此次回返,整个人似乎开朗不少。” “鲁蕴德那狗东西死了,恶妇陈氏伤心欲绝,哈哈,这事太能让人开朗了。” 喻轻若在主公面前,自然也没何可隐瞒的,哈哈大笑出声:“鲁蕴德是被毒死的,还是其继室林者蕊给下的毒。恶妇陈氏丝毫不知,只当鲁蕴德真是马上风死的,哈哈!” 林知皇见喻轻若开怀的笑个不停,也笑着摇了摇头。陈氏也是自作孽了,看不上临河做儿媳,千方百计的磋磨临河,只为将临河的身体磋磨垮,死了好再换个儿媳进门。 这事林知皇会知道,还是因为陈氏经常来林府寻钟玲媛抱怨,她听到的。 这拿起婆婆身份,磋磨媳妇,以期将媳妇逼死的法子,还是她继祖母钟玲媛教陈氏的。 彼时,自己就在钟玲媛身边当上不得台面的孙女儿,这两人谈话也没避着她,故而她听的清清楚楚。 临河未被陈氏磋磨死,还是因为自己本身会医,性子也刚硬,不然..... 想到此,林知皇抬手,怜惜的将喻轻若耳边散乱的鬓发,帮她抚至耳后:“陈氏蠢笨,不分是非,行事只凭自己好恶,不顾他人死活。又爱与毒辣的钟玲媛为伍,这也是她的报应了。” 陈氏,自作孽之辈,害己又害人。看不上临河这儿媳,却很是喜欢林者蕊,此前陈氏来林府上做客时,那是将林者蕊夸了又夸,爱了又爱,就想让其做自己的儿媳。后来,陈氏逼得临河和离归家,真娶了林者蕊做她儿媳,也不知是不是远香近臭的原因,陈氏也就在林者蕊刚过门时,待她挺和气的。没过多久,就又拿出了婆母的派头,开始磋磨林者蕊,用的那些手段,还是从前钟玲媛教她的。 于是,陈氏与钟玲媛这对闺蜜,自结成儿女亲家后,关系没有变得更亲密,反而成了相互撕扯的仇人。事实证明,后宅手段上,陈氏非是钟玲媛的对手,女儿嫡子也有了,你陈氏敢磋磨我女儿,我就给女儿弄来好药,让你尝尝丧子的滋味。 “主公,您还怜惜轻若呢?您以前在林府........”喻轻若自从知道了林知皇中了异人蛊,对钟玲媛的恨,那是超过对陈氏的。 林知皇此前见过喻轻若,喻轻若自然也是见过彼时尚幼的林知皇的。 主公明明都已经藏拙了,钟玲媛那毒妇,却仍是用异人蛊这种毒物,来谋害主公。 林知皇笑,眸中却全是冰寒之意:“不急,她们还有用,且让她们再多活些时日。” 喻轻若咬牙点头:“便宜她们了。” “死了,对于她们来说才是解脱。活着,才能睁着眼,感受身心传来的彻骨之痛。”林知皇说此话时,声音极柔。 喻轻若只要听到林知皇柔声说话,就爱得不行。 主公说话,声线向来舒朗大气。但只要主公柔声说话,便一定是谁触怒了她。 主公的怒气值大小,可参考主公当时说话的声音有多柔。 声线越是低柔,越要命。 主公刚才审问卫息时,便是如此,直接就将那妖道吓失了禁。 喻轻若爱死了这样的主公,只觉得主公柔声说话的模样,霸气地让她挪不开眼。 喻轻若展颜笑道:“再没有谁,比林者蕊更适合做药人了。林者蕊静修的家庙,如今已在我们的掌控之下。轻若的三叔爷,毕生都在研究异人蛊,正苦于找不到药人试药。” “哦?”林知皇挑眉。 喻轻若恶意的笑道:“轻若已给三叔爷写信了,此时三叔爷也快到新皇城了。这林者蕊中了异人蛊,让她做您的药人再好不过了。三叔爷医术高超,三十年如一日的研究异人蛊,已是有所得,就差中了异人蛊的药人试药了。” 主公幼时,被林者蕊用针扎之事,喻轻若知道后,记到如今。不论何时想来,都恨不得生啖其肉。 喻轻若越说,面上的笑容绽放的越大:“三叔爷如今有了不必留手,可大胆试药的人,弄不好三叔爷还能先主公一步,找到异人蛊的解蛊方法。” 卫息说的那引蛊香,喻轻若听来就邪门的很,即使主公以后抓住褚施,夺来自己所中异人蛊的引蛊香,她也不敢让主公用。 林知皇与喻轻若久别重逢,遣人去和温南方请了武学课的假,与喻轻若谈事到了午时才散。 喻轻若告退后,比列也将卫息审问的差不多了,又至皓镧院,来向林知皇禀事。 林知皇估摸着比列也是这个时辰来回禀,提前着人将胡三也唤了来,一同谈事。 皓镧院书房。 “主公,这是褚施的肖像画。”比列进来先向林知皇行礼,见胡三也在,对其点头示意后,将手中的画轴奉给林知皇。 林知皇接过比列奉来的画轴,展来一看,果然是七年前,在钟玲媛面前,对她下批语的妖道,他鼻侧那颗痣,林知皇到现在都还记得。 凤傲九天之命,乱世之珠,定世之针,始圣也。 这样大的批语,即使真乃有道行的道长窥破了天机,也是不会随意在众人面前说出的。 说这妖道对自己没有恶意,林知皇无论如何都不信。 胡三也凑上前,看案面上的肖像画,一看便惊道:“这人,不是主公让属下一直搜寻的妖道吗?” 林知皇知道自己中了异人蛊后,便找来画师,将当初为自己批命的道士画了下来,让如影随形处的人出去搜寻此人,却一直没有找到此人踪迹。 比列听闻胡三如此说,神色更是凝重了,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签,递给胡三道:“这是画上之人,如今所在的地方。” 胡三大喜,接过比列递来的纸签,拱手对林知皇道:“主公,您放心,知道此人所在之处便好办了!属下定将此人抓回!” “嗯。”林知皇颔首。 比列继续禀报,从卫息那严审来的消息,凝声道:“褚施身边有不少道徒守卫,大多武艺不俗,他有六名亲传弟子,卫息是行二,因其能力不行,最不受褚施重视喜爱。” “卫息说,褚施此人,确实是有真本事的仙人,不仅能引来天雷,将人劈成肉渣。更能通神,与仙魔沟通。” 林知皇闻言挑眉:“哦?天雷,与仙魔沟通?” 比列将卫息说的两个神技,细细地转述给林知皇听。 林知皇听后,不由嗤笑出声:“装神弄鬼。” 第584章 主公,有妖物 听完比列的详细转述,林知皇立即便明白,褚施是用何种手法骗人的了。 所谓的引来天雷,应该是土制的火药。 道士炼丹,经常会碰见炸炉的情况。 林知皇怀疑,这火药,乃是褚施平时炼丹时,偶然所得。且褚施还未学会如何控制这东西,只能提前将东西埋在某处,做好安排,充做神迹,骗人之用。 至于那与仙魔沟通的神迹,也就更扯了。 不过是用无色蜡,提前在纸上写了字,这字写好后,人的肉眼是看不见的。 但褚施很会装神弄鬼,似模似样的摆了个坛,做了个法,声势浩大的跳了一通大神,再大喊一声诛仙显灵,扬起一碗墨汁,往事先准备好的白纸上一泼。 于是,被泼墨水的纸上,早用无色蜡写过字的地方,不会染墨,白纸上其他地方,墨汁尽染。 那无色的字,也就在满是墨汁的纸上,显了出来。 褚施会根据所求之人所求为何,将这纸上的字,说成或是仙人,或是鬼怪,通过他仙力而来,留下的话语。 比列和胡三却不似林知皇,有一份不属于此时代的记忆,对这种怪力乱神之事,到底忌讳,对这褚施,忌惮甚深。 林知皇见他们两人如此,想了想,让丫鬟秋冬,去取一根无色蜡来。 一盏茶的功夫,秋冬便将无色蜡取了来。 林知皇从秋冬奉来的托盘里,拿起无色蜡后,轻声道:“比列,胡三,你们先转身过去。” 比列,胡三虽然不解,但对林知皇的吩咐,向来无有不从,依令转身。 片刻后,林知皇道:“好了,转过来。” 比列与胡三对视一眼,再次又转回身,看向站在书案前的林知皇。 “这纸上写了何字?”林知皇指着书案上铺开的白纸,问比列和胡三。 比列:“........” 胡三:“........” 主公莫不是淘气又犯了?逗他们玩呢? 林知皇笑:“如实回答便可。” 比列道:“属下未看到字。” 胡三道:“属下只看到这一张白纸。” “嗯。” 林知皇点头,端起秋冬磨好的墨,尽数倒在书案上铺开的白纸上。 异象出现了。 只见被泼了墨汁的白纸上,出现了五个知字:你好,我在这! 比列和胡三看清纸上的字,面色大变,动作十分迅速的奔至林知皇身边,一左一右将她护住,抽出腰间的宽刀,警惕周围看不见的东西。 “主公,有妖物!”比列的目光,在书房内四下扫视。 “主公,我们先退出这里!”胡三严阵以待。 林知皇见两人如此大反应,低笑出声,抬手安抚的拍了拍拱卫在自己左右的两人肩膀。 “莫慌,这字是本府君写的。” “主公写的?”胡三闻言,立即垂目,又看了眼那纸上现出的白字,发现确实乃主公的笔迹。篳趣閣 比列同样也看出来了,那字确实是主公的笔迹:“这是为何?” 胡三不知想到什么,双目圆瞪道:“主公!您真乃天神下凡啊?” 比列惊疑不定的看向林知皇:“属下就知,主公非是凡人!” 胡三与比列此话一出,林知皇始料未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自己的属下,思想怎么总是在往自己不是人,这条思路上走? 温南方也是如此。 林知皇头痛的扶额,不再逗弄她的属下们了,赶紧又拿了一张新的白纸,在他们面前,又将刚才那‘神迹’,演示了一遍。 胡三与比列看的叹为观止。 胡三惊呼:“原来是事先用无色蜡在纸上写了字!” 比列皱眉:“所以这不是神迹了?神通之术,都是妖道们在故弄玄虚?”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胡三与比列转瞬间就将自己先前喊出的‘主公乃是神人’论,抛之脑后,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讨论起妖道的骗术来。 如果不是两人脸颊,都透出些微红来,林知皇估计真能以为面前这两人是忘了先前的尬事。转移话题的招数,看来下属们,是在自己这,学到了精髓。 林知皇心中好笑之余,也不打算揭穿两人,顺着他们的话讲道:“不错,那天雷之术,也非是神力,而是一种......” 林知皇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描述火药此物,想了想后道:“你们将它也看做一种新型武器便可,也是人为所造。” 胡三和比列都听懂了。 比列喃喃道:“那些鬼神手段,竟然都是人在背后故弄玄虚。” 胡三兴奋道:“若是如此,这些妖道,不过就是些骗子而已。如今我们知道了他们所在之处,想要捉来他们,岂不是手到擒来!” 林知皇给比列和胡三演示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他们轻敌,而是为了让他们不再敬畏鬼神, 免得他们此后对上那些妖道,被妖道用些障眼法之类的骗术给骗了,在妖道手上吃了大亏去,甚至是丧命。 林知皇此时听他们话里的意思,知道通神之术是骗术后,倒是有了轻敌的倾向,连忙提醒道:“这些妖道创立的清平道,能在乱世中占下两州之地,创下一番基业,也不是易于之辈,莫要轻敌。” “是!” “是!” 比列与胡三立即拱手称是。 林知皇怕他们不以为然,再次告诫道:“妖道们没有鬼神之力,这并不代表他们的威胁就小,就拿那用来引天雷的武器来说,它若落在你们身边,确实能将你们的肢体,炸的四分五裂。” 比列和胡三听得此言,终于肃正了神色:“属下一定谨记主公之言,定不轻视这些妖道的手段。” 林知皇见比列和胡三终于听进去了,弯腰从书案下的檀木柜里,取出一盒东西,递给胡三。 胡三躬身接过:“主公,这是?” 林知皇道:“这是临河制的一些药,胡三你带手下人去捉褚施时,将它给带上。里面有一些解迷烟的解药,妖道最喜欢捣鼓迷烟,捉拿他们时,若出现神志不清的情况,这药吃了便能解。” 胡三点头。 林知皇继续看着胡三道:“这里面还有几瓶临河制的迷药,无色无味。找到褚施后,没必要硬攻,可在他们居住的水源处,倒上一瓶此药,他们食用或是饮用了这水,三个时辰后,必会陷入昏迷,倒时你再带人进去,将人捆绑了,嘴也塞了,将人带回来,必无问题。” “是!”胡三闻言,顿时觉得手里的东西是宝贝,抱得更紧,就怕摔了。 比列做事,向来细致周全,开口补充道:“你们迷晕那些道士后,捆绑他们时,将他们衣物鞋子都换了,头发也仔细摸一遍,再绑人,免得他们身上还藏有,可以作怪的东西。” 林知皇闻言,赞许的看了眼比列:“不错,就如此办。” “诺!”胡三拱手领命。 第585章 舒孔儒与王题前来拜见 胡三与比列走后,林知皇唤来了春夏。 “府君大人,有何吩咐?” “着人去通知舒孔儒与王题一声,让他们明天来郡守府一趟。” “诺。”春夏领命退下。 翌日,议事殿。 王题与舒孔儒两人被春夏引入殿内,两人看见端坐于上首的林知皇,王题率先行礼道:“题拜见主公!” “孔儒拜见主公!一段时日未见主公,主公越发容颜绝世。”舒孔儒紧随其后对林知皇行礼,夸赞之言,脱口便奉上了。 “流清还是一如既往的善用言辞之道。”林知皇被舒孔儒所赞,轻笑一声,对堂下两人做了个不必多礼的手势。 舒孔儒直起身,认真道:“主公,属下所说,皆乃肺腑之言罢了。” 舒孔儒身上自带一种玩世不恭的气质,即使此时话说的认真,也让人觉得,这不过是他的处世之道罢了。 林知皇的这些从属们,逮着机会就会夸赞她这主公几句。 林知皇对这些夸赞之言,早已是免疫,不然真听进去了,林知皇觉得自己早晚得飘。 王题在此时也收了礼,侧头对花言巧语讨好主公的舒孔儒丢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油嘴滑舌。” 舒孔儒回看王题一眼,挑衅的露出略带痞气的笑,低声回道:“过奖。” 王题顿时被噎的气红了脸,愤愤地侧首瞪舒孔儒。 林知皇见到堂下这一幕,摇头失笑,心道,舒孔儒与王题这段时日,看来相处的很是不错了,竟是关系好到开始互相斗嘴起来。 林知皇只当没看见王题与舒孔儒两人间的互动,问起正事来:“流清,云林,观书楼与书院还有医阁,如今建造的如何了?” “观书楼已建造完成。书院与医阁的建造也已接近尾声了,预计今年春末,便可以完工。”舒孔儒立即收了脸上的痞气,正色回道。 林知皇从四年前,便开始让舒孔儒与王题两人,负责统建观书楼与书院还有医阁之事。 离仙郡下辖五县,林知皇在每一县,各批建了两处书院与医阁。 书院,是平民百姓也可报名进学的综合性书院。 医阁,便是综合性医馆。 书院的教书先生,温南方与管福庆两人一直在负责招揽,目前已是储备了近两百名教书先生。 医阁内的医者,喻轻若从喻医世家内输送来不少,更用喻医世家在医界的号召力,招揽来了不少医术精湛的医者,目前也有了近五百余人的规模。 如今,书院与医阁内的一应人员都已准备就绪,场地建造也接近尾声,就等自己此次出征,显身于人前,再不用藏拙时,便可正式开放惠民了。 至于观书楼,是林知皇最为重视的一项建筑工程,王题历经两年,才将观书楼的建设图纸设计了出来,此楼高九层,占地三十余亩,坐落于离仙郡城东,较为偏僻的一处湖边。 林知皇在这四五年间,收揽了不少书籍,自己也从记忆中,誊抄了不少此时代没有的文学知识成书,皆放入观书楼。 林知皇准备等拿下库州,便正式开放此楼,供人免费进去观书,以此吸引天下有才之士,行来离仙郡。 到时,自己再广发招贤令,还何愁没有人才来投? 林知皇想到此,面上浮出笑意,赞许道:“此事办的不错。流清将成本预算也把控的极好,如此大的建筑工事,在建造期间也没出过任何纰漏。” 舒孔儒笑:“多谢主公盛赞。” 林知皇夸完舒孔儒,自然也没忘了王题,继续道:“云林也是辛苦了,五年间,设计绘制了十一处建筑图纸,又奔赴各处指导监工,本府君观你,都黑瘦了不少。” 王题面露得色:“主公盛赞,题做为初代匠主,以后还能设计出更好的建筑楼宇来。” 林知皇笑着抬手点了点王题,续问道:“本府君前段时间让人给你捎去的册子,可看了?” 王题一听林知皇此问,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主公,题看了!那活字印刷术,当真是妙不可言,创出此术的毕升,当真乃神人也,可惜此人已是作古,不然,题真想与其为友。” 王题此时口中说的毕升,就是活字印刷术的发明者。凡是林知皇从异世记忆中得来的知识,都会标注原发明人的署名。 舒孔儒显然也在王题那处看了此法,此时也道:“主公,此法甚好,也是生财之道。” 市面上的任意一本书籍,都贵的离谱。 主公如今手掌成本低廉的纸,与活字印刷术。就单这两项,舒孔儒仿佛已是看到了金银在向主公滚滚涌来。 林知皇含笑摇头:“本府君不准备拿此法生财。为了普及教育,降低教育成本,就乃重中之重。必须先从降低书籍成本开始。” 王题与舒孔儒闻言,对视一眼,齐声敬服地对林知皇行大礼下拜道:“主公大仁!” “书院与医阁的工事结束,你们便再共事,将印刷书坊,各县修建一座,开始大量印刷各类书籍,先将以后书院会发放给学生的教育书籍,印刷出来。” “诺!” “诺!” 王题与舒孔儒再次齐声应诺。 此事谈毕,林知皇单独将舒孔儒留了下来。 王题则先行退下,跑去寻许久未见的亲亲师弟温南方叙旧去了。 王题退下后,林知皇就将谋士李尚的情况,跟舒孔儒讲了一遍。 “主公想让此人做孔儒的副手?”舒孔儒听后略感诧异。 “嗯。” 舒孔儒唇边泛起痞气的笑:“主公,您不打算收他吗?” 林知皇挑唇:“先去流清你手下磨一磨心性吧。记住,给李尚安排的事务,一定要多且杂,也繁琐无比。” 舒孔儒奇:“这李尚能愿意?他若是在属下这做事,又没锁着他,不会因此不满,趁机叛逃吗?” 林知皇玩味道:“不会的。” “为何?” “流清你每月给他三百两月银即可。” 第586章 出征:寒冬出征披战甲,不诛薛贼誓不还 舒孔儒闻言,前后想了想,抚掌笑出声来:“主公,您可真是......如此高的月银,李尚又如何舍得走?便是以前他在鲁王处,也没有这么高俸禄吧?” 林知皇轻笑:“自然没有,李尚在鲁王处没有正式官职,作为谋士,俸禄自然有限。鲁王虽然赏人大方,但这种赏赐之财,太具有不确定性。有时运气好,能得鲁王大赏一笔,有时一年到头,也没任何赏赐。” 舒孔儒也笑:“这李尚缺财,能为财,去投效鲁王,更能为财,做其他谋士的狗腿,自然...也能为财,做那死命干活的老牛。” 林知皇颔首:“李尚有才不假,对自己家人也有情有义,知恩图报。但到底因为生长环境,弱点和短板太明显,在某些事上,很难避免被他人以金银诱惑。而他,也不见得抵御的住。” “只凭这点,本府君现在就还不能收他。” “所以主公才让属下以高昂的月俸,雇李尚为副手,但又给他繁重事务,让李尚的才华,真正的只能用在赚取银钱上?” “对,本府君想看看,李尚此人,在赚够足以支撑家用的银钱后,是否会遵从本心,做自己真正想做之事,投效自己真正想投效之主。” “若李尚一直想这样赚取银钱呢?” “那就算本府君看错了他,以一年时间为期,若李尚未向你提出请辞,李尚之事,此后就由流清自行做主便可。若你觉得他做事,值当前这个月俸,就继续用他。若是不值,或是辞退,或是调整他的月俸,本府君都不会再插手。” “若李尚一年内,确实在属下这里请辞了,却去往别处,投效了他人呢?” 林知皇豁达一笑:“李尚在本府君治下待了一年,也未对本府君生投效之心,那就是本府君能力不足,故而吸引不来有才之士,也怪不得人才投效他人了。” 舒孔儒对林知皇心胸叹服:“主公,您当真是对李尚此人,用心良苦了。” 林知皇轻挥袖摆:“千金易得,人才难得。只要能收揽到人才真心相投,本府君不惧多花心思。” 舒孔儒离开议事殿,径直去了府衙大牢。 牢门铁锁被解开的声响,惊动了席地坐在牢房一角李尚。 李尚抬头,见走进牢房内的人,不是林府君,眸中明显闪过失望之色。 李尚看着走进来的痞气青年,面无表情道:“府君大人既不杀我,又不放我,是想作何?” 舒孔儒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尚,自报名讳官职道:“离仙郡比曹掾史,舒孔儒。” 李尚看着舒孔儒不说话。 舒孔儒见李尚态度警惕,玩世不恭的一笑,轻声道:“主公心善,不忍杀你,又知你迫切的想赚取钱财,以此补贴家用,故向本官荐了你。” 李尚面上露出诧异之色,猜错了,林府君竟然没有招揽自己之意,反是将自己推荐给了其下属官。 李尚心里有些失望,嘴上却道:“林府君愿意放了我?她不怕我出去后坏事吗?” 舒孔儒失笑:“主公三日后,便亲自率军要出征了。你,能坏何事?” 李尚本来就是谨小慎微的人,他如何敢死,他一家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如今李尚确定了林府君不会杀自己,再度变得谨小慎微起来,立时拿出此前奉承尤无机时的态度,开始奉承舒孔儒。 “舒大人说的是,府君大人气量无双,仁慈他人,此次出征库州,天道也会助其凯旋的。”李尚站起身,弯下了腰,讨好的笑道。 舒孔儒霎时,在此时的李尚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影子。 同是,心有所求,心有所望,却处在困境中挣扎,改变不了现状,只能努力改变自己,让自己过的尽量舒适的人。 舒孔儒看着弯下脊梁骨站在他面前的李尚,骤然朗声笑了起来。 主公啊,主公,还能有谁,比您更能看透人心呢。 主公啊,主公,还能有谁,比您更能懂,身处困境之中的人,需要怎样的救赎呢。 那年,我能路经郐县,投效了尚在微末中你,乃我毕生大运,乃我......毕生之幸。 李尚被舒孔儒的骤然大笑弄的一脸不解,正欲再狗腿的拍两句马屁,讨好眼前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他面前。 “李尚,可愿做本官的副手?无官职,但月俸,三百两银。” 李尚抬头,双眸大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心神动荡下,李尚又不知不觉,挺直了自己刚才弯下的脊梁骨,他听到了自己如做梦一般,仿佛不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我愿意。” 盛景元年,二月二十五,离仙郡郡守林知环,接鲁王唯一在世的九子越公子所托,亲率三万余兵马,出征库州,讨伐叛主之贼薛倾。 林府君出征那日,离仙郡全郡百姓含泪夹道相送,直送行至郊外十里地,仍有百姓不顾冬日冰寒,沿路相送。 林府君不忍百姓受寒冻之苦,翻身下马,对众相送的百姓行下辞别之礼,亲自劝返众随军相送的百姓,而后留下一句:寒冬出征穿战甲,不诛薛贼终不还。 林府君这句话一出,不过两日,便传遍了离仙郡的大街小巷。 而那些被林府君亲自下马劝返的百姓,受到了全郡百姓的一致羡慕,暗悔自己当时身体不争气,没坚持送到林府君亲自劝返众人那刻。 比起听他人模仿着林府君威风凛凛的模样,说出那句:寒冬出征穿战甲,不诛薛贼终不还。 离仙郡的众百姓,更想自己当时就在现场,亲耳听霸气无双的林府君,亲口道出此言。 第587章 忽红出战 雪封千里,一路所至,皆是枯木雪深。 绣有虎首咆哮的血色帅旗,在寒风中,凛凛飘扬。 这是代表林知皇所率之军的帅旗。 扫雪开径,林知皇的大军,已是行到了浣水郡湾县北面郊外二十里处,一处避风口安营扎寨。 林知皇一身银甲着身,端坐在军帐主位,听到探路的斥候回来报,前方湾县城门紧闭,城楼上的守兵已进入了备战状态,这才笑了起来。 “这才像个样子,前面拿下的那两县,顺利的让本府君一直怀疑其中是否有诈。” 林知皇此言一出,军帐内众从属,皆朗声笑了起来。 这让他们如何能忍得住不笑呢。 库州浣水郡下辖五县,接壤离仙郡郐县的瞿县,林知皇的大军一到,就发现城门大开,一堆喜极而泣的百姓,浩浩荡荡站在城门口两道边,嘶声狂喊:欢迎林府君临城,我们已期盼您多时! 那场面,林知皇到现在还记忆犹新,瞿县百姓大开城门欢迎自己大军的架势,弄的林知皇都快以为自己非是攻城者,而是凯旋,回到自己城池的胜利之师了。 当然,就算瞿县如此热情的欢迎自己率军入城,林知皇仍是保持警惕的,为防有诈,自己并未立即入城。 而是让忽红所率的红营军打了头阵,先行率军进入瞿县,接掌了瞿县各处要害之地,以及军卫所,再换防了瞿县东西南北四处城门的守兵后,林知皇这才率军入城。 进城后,林知皇才知,瞿县县令与县尉听说自己率军三万攻来,早于五日前,便拖家带口的跑到浣水郡郡城避难去了。 而瞿县的百姓们听说县令与县尉丢下他们跑了,不仅不怒,反是欣喜若狂。 瞿县紧邻郐县,天知道瞿县的百姓羡慕郐县百姓多久了。 近几年来,瞿县的百姓那基本上是想方设法的想成为郐县人。 瞿县的百姓,只要一听说哪家的女儿嫁入了郐县,那都是要竖大拇指,高看那家一眼的。 瞿县的县令和县尉丢下他们老百姓跑了,而离仙郡林府君的军队又要攻过来占领瞿县了,瞿县的百姓们听到这消息,毫不夸张的说,他们已是喜的好几日都没有睡着觉了。 瞿县的百姓们盼星星,盼月亮的等来离仙郡的大军,于是,就有了瞿县城门大开,百姓夹道相迎敌军入城的画面。 林知皇就这样拿下瞿县后,又行军至浣水郡垠县,一到城门下,发现又是城门大开,百姓相迎的状况。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相迎的队伍里,多了垠县县令和县尉。 垠县县令在城门口,慷慨激昂的宣读了自己对林知皇的敬仰之情,以及对薛倾叛主的不耻与愤怒,而后对林知皇递交了降书,携城归降林知皇。 林知皇接了垠县县令的降书,如法炮制的接手了垠县。 谨慎起见,垠县县令与县尉即使归降,肯定也是不能再继续留在垠县为官的,以防再生变数。 林知皇安抚了垠县县令与县尉一番,以礼相待,遣人将垠县县令与县尉单独送回离仙郡郡城,另做安排。 就这样,林知皇未费一兵一卒,轻轻松松地拿下了浣水郡两县。 此时,林知皇行军到湾县郊外,听斥候来报,湾县终于不再是城门大开的迎接自己的大军入城了,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林知皇是真怕啊,再这样轻松的拿下城池,她手下所率的这些兵,难免会生骄心。 失了该有的警惕心,这对士兵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知皇刚如此想,便听随边弘慵声开口道:“这样才好,出兵到现在,一场真仗都没打过,这对军队,可不是何好事。 向来惜字如金的梁峰原也道:“没错。” 忽红踏步而出,以士礼单膝跪下,洪声道:“主公,末将请求出战!” 林知皇思忖了片刻,颔首道:“准!” “末将领命!” 忽红得林知皇首肯,气势大盛的扶刀奔出,点兵五千,一马当先,去往湾县城门下叫阵。 忽红披甲骑马在湾县城门下叫阵片刻后,在如雷的战鼓声中,湾县城门大开,一年约三十许的将领骑马从城内奔出应战。 “予那女子,竟然为将叫阵,当真是世风日下,吃爷爷一枪!”应战的将领骑马出城后,二话不说,便举枪攻向忽红。 忽红见那将领骑马冲奔而来,丝毫不惧,大喝一声,手中长刀扬起,夹马冲向来人。 刀枪相接,争鸣炸响。 湾县城墙上,为其将领助威的呐喊欢呼声刚起,便戛然而止。 忽红只用了一招,便斩断了该将领袭来的长枪。 被斩断武器的将领还未从忽红的巨力中回过神,下一刻,他便感觉到颈间一痛,自己的视线骤然变高起来,他看到自己无首的身体从马上落下,视线由高,急速下落变低,而后归于黑暗。 忽红两招斩下来将的首级后,她身后之兵,士气如虹呼喝起来,其内还夹杂着女兵的高声助威。 “忽将军神勇!” “忽将军神勇!” “忽将军神勇!”m.cascoo 对比红营军的声势如雷,湾县城门上,安静如鸡。 忽红挑起地上的头颅,挂在自己的马缰上,而后举刀,再次悍勇叫阵。 一刻钟后,湾县内如雷的战鼓声再起,又一名四十余许的将领,手持大戟,从湾县内骑马奔出,前来应战。 “来将报上名来!”这次出来应战的将领,再没有口出狂言,扬声问忽红姓名。 忽红道:“忽红,字赤云!林府君手下,第一女将!” “吾乃常王手下大将广德卓,奉大王之命,前来剿灭叛贼!”广德卓随后报上自己姓名。 “放屁!叛主之贼也敢自称为王?还敢言本将之主为贼?吃本将一刀!”忽红一听来将言语侮辱林知皇,当即柳眉倒竖,二话不说,冲上去便战。 广德卓是被薛倾派来驻守浣水郡的五位将领之一,湾县后面便是浣水郡的郡城了,他带兵而来,本来是想去援军垠县的,哪料垠县县令拒开城门,不允许他的军队入城驻扎。 为防敌军未至,内乱先起,广德卓只好驻军湾县。 如今湾县兵力万余,广德卓觉得守城绰绰有余。 其实广德卓今日是不想出城单挑敌军来将,但无法,他手下副将一出场,刚打了个照面,两招便被敌军的女将给斩下头颅,他要不出来迎战,委实太伤士气。 己方兵力本就逊于敌方,再失了士气,那此战必败无疑。 故此,广德卓出城迎战了。 但当广德卓与忽红刀兵相接的那刻,他后悔了。 如此巨力,怎会有人有此巨力? 忽红含怒一击出手,广德卓也未闪避,而是以大戟相击。 广德卓霎时被忽红攻来的巨力将手臂震脱臼了。 广德卓骇然,不敢再拼,当机立断,夹马回奔。 广德卓这一撤,顿时惹来红营兵的嘘声。 “逆贼之将,欲往哪去?”忽红见广德卓欲逃回城内,如何肯干,立即乘胜追击。 忽红的副将薛岚见忽红骑马追入了敌方射程之内,急声提醒道:“忽将军,不可再追!” “放箭!”与此同时,回撤的广德卓扬声大喊下令。 第588章 战前对阵,忽将军神勇威猛 广德卓话声刚落,湾县城门上射箭口,便有如雨的箭矢向紧追着他的忽红射来。 忽红奋起一跃,直接弃马跳到了广德卓的马上,与此同时,忽红的马,被城墙上射来的箭矢,给扎成了筛子,轰然倒地。 广德卓身下的马虽是良驹,也禁不住两个人高马大的将领,同时骑在它身上,顿时被压的只能苦苦支撑站立在原地,跑不起来了。 湾县城门上的守城将见忽红跳上了广将军的马,怕有误射,不敢在密集射箭,只让那准头极佳的箭兵头,继续进行精准射箭。 忽红突然跳坐上广德卓的马,将广德卓唬了一跳,立即回身肘击忽红心口,妄图趁她还未坐稳之际,将她打下马去。 马上拼杀,忽红可能还有不敌之人,但近身战,忽红完全不带怂的。 忽红见广德卓向她击来,直接以力破十会,什么招式都不拼,侧身避开他袭来招式,然后扣住广德卓肘击来的手臂,使出全身之力将让往外一拔,广德卓顿时凄厉的惨嚎出声,整个人都被忽红从马上拔了起来。 顿时,人高马大的广德卓,被忽红扣住了手臂,单手吊举在了马上。 广德卓的手臂角度诡异的弯曲着,必是骨折了,然而现在这支骨折的手,还被忽红扣在手里,致使他整个人凌空着,疼痛可想而知。 广德卓不住惨嚎,整个人再没有了出城迎战时的威风凛凛,犹如破布一般,被力大无穷的忽红单臂吊在了马上。 突然,湾县城门之上,又急射来三支箭矢,分别向忽红的眉心,脖颈,以及心口位置急射而来。cascoo 忽红现在身下的马匹站立不动,又在射程之内,无疑就是活靶子。 忽红反应也快,看到箭来,不做他想,举起手中吊提着的广德卓用作肉盾。 “啊啊啊啊!”被忽红用作肉盾的广德卓,身上顿时就扎了三支箭,因为被射中的不是要害部位,广德卓没有立即身死,而是更加凄厉的惨嚎出声。 忽红身后红营军,再次发出士气如雷的战喝声。 “神勇威猛,忽将军!” “神勇威猛,忽将军!” “神勇威猛,忽将军!” 湾县城墙上的守城的苏县尉,见自己手下箭手射中了大将广德卓,冷汗顿时如瀑流下。 广德卓的惨嚎声,与敌军士气如虹的呐喊声,让湾县苏县尉的脸色霎时煞白如纸。 苏县尉见忽红提着不断惨嚎的广德卓做肉盾,强行驱动着身下那匹承受着巨重压身的战马,慢慢地往回撤,已是快退回射程之外。 苏县尉咬牙,又看了眼被忽红提吊在手里,已是没了力气惨嚎,似乎已经疼晕过去的广德卓,心一横,对周围弓箭手道:“万箭齐发!” “苏县尉,广将军还在敌将手里呢!” “不行,不能射箭!”广德卓的副将见到广德卓如此惨状,还被敌将生擒了,早已是急的跳脚,此时又听此地县尉下令万箭齐发,立即跳起来阻止。 苏县尉赤红着眼大吼:“不能放这种悍将跑了。湾县要是破了,我们都得死!” 苏县尉吼完,不再不理会广德卓副将的怒喊,再次硬声下令道:“不必顾及广将军,万箭齐发!定要留下那悍将的性命!” 苏县尉此话落,箭矢再次如雨骤射向忽红所处的方向,而此时,忽红离退出射程外,还有三十余丈距离。 “忽将军!小心!”副将周岚见城门上再次射来箭雨,大声提醒忽红。 忽红反应也快,立即又提着昏死过去的广德卓做肉盾。 广德卓顿时被射成了刺猬,身下的马匹也未能幸免,轰然倒地。 忽红在马匹倒下前,提着肉盾广德卓先一步跳下了马,难免露出了缝隙,脸侧被箭矢擦出一道血痕。 忽红跳下后,见马匹也倒了,提着广德卓的尸体趴在了地上,躲在了马尸后面避箭,还将广德卓的尸体盖在了身上以做掩护。 副将薛岚见状下令道:“盾阵!” 红营军中骑兵退后,立即有步兵举盾上前,快速向前行去,箭矢射在盾牌上,当啷作响,掉落在地。 还没等城门上的第三波箭雨射来,盾兵已是快速行到了忽红掩身的位置,分流岔开一道缝隙,行到马尸前方竖盾,而后合拢至行。 步兵竖盾合拢的那一刻,忽红一脚踢开广德卓被扎成刺猬的尸体,翻身站了起来。 副将薛岚快步奔到忽红旁:“忽将军,您没事吧?” 忽红洪声大笑:“本将能有何事?” 话落,忽红提起手中的大刀,一刀斩下广德卓的头颅,而后又走到自己战马的马尸旁,惋惜的摸了摸马首,再取下了先前所战将领的首级,下令道:“退!退到箭程之外。” 步兵齐声道:“诺!” 盾阵后撤。 忽红被盾阵掩护到箭程之外后,盾阵散开,骑兵再次上前。 忽红骑了副将薛岚的战马,犹如杀神降世一般,悍勇地高举手中的两颗头颅,悍声对湾县城门方向再次叫阵:“忽红在此,谁敢出城对阵?” 忽红身后的红营军,再次爆发出冲天声势。 “神勇威猛,忽将军!” “神勇威猛,忽将军!” “神勇威猛,忽将军!” 湾县城外二十里处,驻军主帐。 林知皇隐隐约约听到湾县方向传来呼喝之声,从堪舆图上离开视线,抬头笑道:“看来忽红对阵,大胜了对方将领啊。” 肖旗笑:“忽将军神力,对方将领若轻敌,只要得她近身,就必败无疑。” 江越河亦是笑着点头附和:“此话甚是有理。” 温南方不由想到初遇林知皇时,因为轻敌,得忽红近身后,被其一力破十会,反手压在地上之事,脸上露出丝尴尬之色来。 随边弘闻言挑眉,慵声问梁峰原:“瞭望,你若与赤云对阵,谁更厉害?” 梁峰原目光冷冷地看了随边弘一眼,不理会他这无聊的问题。 随边弘见梁峰原不搭理自己,桃花眼微眯,又道:“瞭望,你话如此少,可不是何好事。” 梁峰原冷声开口:“你话如此多,更不是好事。” 温南方皱眉:“瞭望,聪渊,你们当这书院上学的时候呢?” 明明是师兄,却被对方叫字的不适感,让本来针锋相对的随边弘与梁峰原两人同时侧首,不悦地看向温南方:“叫师兄。” 作为主公的林知皇:“........” 好吧,就当你们是听到我军对阵大胜的动静,太过兴奋,才会如此.....活泼的吧....... 第589章 攻破湾县 “报!”一斥候冲入议事军帐。 斥候站定后,难掩激动的抱拳,向主帅林知皇传报前方战况:“忽将军战前对阵湾县来将,已斩得两将首级,其中一将,为敌方主将!” “好!” “好!” “好!” 斥候话音刚落,军帐内顿时响起叫好声。 “好!”林知皇亦是低声叫好,满面喜色的站起身,抚掌道:“赤云果然骁勇!” 温南方对斥候道:“详细战况讲来。” 斥候依命,立即将忽红如何叫阵,如何斩得对方应战的两名将领首级的始末,绘声绘色的道了个详尽。 当斥候讲到忽红闯入湾县城门下射程之内,悍勇地跳上对方主将广德卓的战马,近身肉搏将其制服,更拿此主将当肉盾档箭的一系列事迹时,军帐内又响起几声激动的叫好声。 “如今湾县情况如何?主将出城对阵,却被我军将领斩得首级,这之后,湾县内可还有将领再出城与忽将军对阵?”江越河出言问斥候。 斥候满面荣光的回道:“至他们主将广德卓的首级被忽将军斩得后,湾县城内再无将领敢出城与忽将军对阵!不论忽将军如何叫阵,湾县城门紧闭,再没了动静。” 江越河听完斥候的汇报,立即垂首对林知皇抱拳道:“主公!如今我军士气高昂,对方军队失去主将,必定士气低落,此乃攻城的最佳时机!” 温南方清声道:“赞同江将军所言。” 随边弘慵声道:“此时攻城,时机最佳。”m.cascoo 肖旗笑言道:“赞同江将军所言。” 梁峰原冷声道:“赞同此时攻城。” “好!” 林知皇颔首,拿起旗插,重重地插在堪舆图上,标有湾县字符的地方,语色坚毅如刀兵争鸣出鞘:“攻城!” 湾县县衙。 大寒的天,苏县尉满头满脸都是汗的冲入县衙大堂,一见到湾县县令,便急声道:“姐夫,我闯大祸了!” 湾县县令被惊了一跳,立即挥退周围人,站起身扶住自己的小舅子,斥道:“乱喊什么?你不是在守城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广将军把那胆敢来挑衅叫阵的叛将打跑了?” 苏县尉煞白着脸摇头,因为还未喘匀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湾县县令见自己小舅子如此,安抚地拍拍苏县尉的肩,笑道:“别慌,广将军带了万余大军驻守此处,我们为守城方,那女郡守有三万余兵马来攻又如何?还能与大王的精锐之师相抗衡不成?” 苏县尉强咽下一口唾沫,终于喘匀了气,惊慌地叫道:“姐夫!我们快跑吧,湾县守不住了!” “乱说什......” 湾县县令话还未说完,苏县尉便嘶声叫道:“死了!” 湾县县令顿时呆住。 苏县尉嘶声再喊:“广将军死了!” 湾县县令难以置信,脸色也霎时惨白起来:“死了?怎么死的?” 苏县尉嘶声叫喊着,表达还算清晰的,将刚才战前对阵前后事,道了个详尽。 原来,广德卓的随行副将,见苏县尉将广德卓射死了,却还没能留下敌军将领的性命,顿时大怒,拔刀便要斩他。 苏县尉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苏县尉跑下城墙后,广德卓的副将仍是穷追不舍,满面狰狞的提刀要杀他。苏县尉见那副将周身不过十余人跟着,顿时心一狠,大喊那副将为叛军细作,再次下令,让城门上的弓箭手,反过来射杀在内城门下,提刀追砍他的副将。 城门上的弓箭手乃湾县本地守兵,自然听苏县尉的,立时一阵箭雨下来,广德卓的副将也步了广德卓的后尘,成了筛子。 这下,广德卓与其两名副将皆亡,此处城门上下,由广德卓掌军带来的众兵士,顿时哗然。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基本是还没等士兵们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主将们一下嘎嘣都死了。 顿时,湾县城门上的兵,与城门下的守兵,都僵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苏县尉才不管这一堆烂摊子,他认为自己的小命最要紧,在广德卓被敌军所擒当肉盾的那刻,他就认定湾县守不住了。 那样的万箭齐发,也没能留下敌军将领的首级,苏县尉更是骇的肝胆俱裂。 好不容易在广德卓副将追砍下,侥幸保下一条小命的苏县尉,趁着此时众兵都因为眼前的变故怔楞着,再没人跑来砍杀自己的为广德卓报仇的空挡,拔腿就跑回县衙,找自家县令姐夫救命。 湾县县令听完这些后,腿立时就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口中直道:“完了!完了!” 湾县县令此话才落,东城门便传来破城锤剧烈撞击城门的轰隆声响,没过多久,其他城门方向,也传来破城锤攻城撞门的动静。 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尽管寒天冻地,路面雪深,仍是浇不灭攻城大军的热血战意。 绣有虎首咆哮的血色帅旗,在湾县东西南北四个城门下,飘扬而起,在雪景的映衬之下,红色成了唯一的亮色。 离仙郡的攻城之军,看到这飘扬在鹅毛大雪中的血色帅旗,喊杀冲城之声震天。 湾县城门上守城的兵士,看到这飘扬在鹅毛大雪中的虎首咆哮图,只觉得那帅旗上的血色,是用他们的血染红的,猛虎出山,咆哮山林,何人能与之争锋? 步兵列阵抗盾,掩护冲锋兵扛着云梯与破城锤行到湾县城门之下,破城的破城,架梯的架梯。 投石机在离城门三十丈处架停,不住向城墙上兵士聚集处投石。 此番攻城之势,在湾县东西南北四处城门下展开。 林知皇坐在战车内,看到湾县城墙上的守城之兵,散乱无章,毫无纪律,面对敌方攻城,一点守城战术都无。 看到云梯来了,滚石都不落一颗,这是何守城打法?林知皇看到湾县城内之军如此守城,纳闷不已。 难道是主将广德卓骤然身死,群龙无首的原因,才会如此?那也不应该啊。 广德卓还有一副将呢? 湾县城内的县尉呢? 随便来个守城的将领,守城战也不至于打成这样啊。 攻城之军气势如刀,守城之军颓如散沙,不过一日时间,湾县便被林知皇率军攻破了。 广德卓带来驻守湾县的万余士兵,在城门被破的那一刻,根本就没有御敌顽抗,而是直接向城外四散溃逃。 林知皇彻底拿下湾县后,为防先前占下的瞿县与垠县,被湾县战败的溃兵滋扰,立即命江越河与忽红率兵而出,追拿这些溃兵。 第590章 湾县休整,论策 湾县败兵会从各个城门溃逃之事,林知皇早有预料,因此是有事先在湾县城外布置兵马拦截抓拿的。 但委实未料到,湾县城内万余兵马,会在城破之时,完全没御敌出击的动作,而是直接一窝蜂向外的溃逃,因此只拦截俘虏了近六千余败兵,还有近五千余败兵溃逃在外。 三日后,奉命捉拿败兵的忽红与江越河回返,除了逃往浣水郡郡城的千余溃兵不便再贸然追击,共擒回溃兵四千余。 此次林知皇率军三万攻打浣水郡湾县,己方士兵重伤二百六十三人,轻伤五百四一人,无阵亡,共擒获对方败兵九千余人,战马四百余匹。 湾县县衙大堂。 “恭贺主公首战告捷!” 林知皇的一众从属,在听到下面人统计来的此战伤亡人数后,齐齐拱手朝端坐于大堂上首的林知皇恭声道贺。 “哈哈哈!同贺诸位!”林知皇丰神异彩地站起身,对堂下众从属,郑重地行了个道贺之礼。 林知皇此礼一出,堂下众从属齐声而笑,县衙大堂内一时欢声如雷。 堂内主从笑乐一阵后,很快便收敛了情绪,开始讨论战后事宜。 随边弘率先道:“湾县后面便是浣水郡,根据影使探来的消息得知,薛贼此次向浣水郡共增援了两万余兵马。” 温南方接话道:“此次我军攻打湾县,不费吹灰之力便已拿下了薛贼近万余兵力。那薛贼增援浣水郡的兵力,便只剩万余。浣水郡本来有驻兵万余,以此推算,浣水郡郡城此时应该有两万余兵力守城。” 肖旗道:“湾县离浣水郡郡城,大概有十五日左右的脚程,我军攻城速度太快,不过一日时间就占下了湾县。浣水郡此时应该还没收到,湾县被破的消息,我军可考虑乘胜追击,趁浣水郡还未反应过来时,急行军一鼓作气再攻。” “不可,天寒地冻,若是急行军,我兵的状态必会逊于对方,我军又是攻城方,战时会比守城方体力消耗更大,这样反而会处于弱势。”江越河皱眉,摇头否定此策。 梁峰原冷声道:“看外面的雪势,五日内必不会停雪,气候恶劣,确实不宜急行军。” 肖旗想了想,对江越河与梁峰原道:“两位将军言之有理,是旗激进了。” 林知皇手下的众从属,各自都有各自性格,偶尔闹起来在所难免。 林知皇作为主公,也没有强压着从属们之间必须相亲相爱,反是让他们自然释放各自的天性,然后观其性格与能力,将他们放在手下最合适的位置掌事。 众从属们也在林知皇这位主公潜移默化的引导之下,平时闹归闹,一到正事,对就对,错就是错,永远不会因为个人恩怨,而耽误大事。 对于此事,林知皇一直是分外欣慰的。 故而,只要从属们之间,闹得不太过分,林知皇这主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到的。 林知皇见众从属都反对再行军,开口道:“天气恶劣,此时我军大胜,便原地休整吧。此乃最佳之策。” “诺!”众人齐声应诺。 堂内众人商议完原地驻军休整之事后,忽红惋惜道:“这天公可真是不作美,若是这雪不下这么大,兵士急行军路况明朗,也不会消耗太多体力,四万打两万,突袭攻城确实是个好策。” 温南方道:“或许,这恶劣天气,能变成我军的利器。” 肖旗闻言奇道:“温参军此话怎讲?” 温南方回道:“我军不过一日就攻下了有万余士兵守城的湾县,浣水郡那边得到此消息,必定人心惶惶。正好这几日大雪,浣水郡那方也会以为我军没有乘胜追击,继续行军去攻郡城,必是天气的原因。” 随边弘的桃花眼中闪过笑意,懂了温南方的意思:“聪深你是想勾得浣水郡的兵马倾巢而出,主动来攻我军?” 忽红闻言睁大眼:“这如何可能,守城可比攻城容易,我军乃浣水郡兵马两倍之数,驻守浣水郡的将领疯了不成,跑过来攻打我军?” 随边弘唇角微弯,勾出润娆的弯弧:“浣水郡的将领当然不疯,但我们可以让他疯啊。” 忽红微有些兴奋起来:“如何做?” 温南方淡声道:“内乱。” 忽红疑惑不解:“内乱?” “湾县的溃军到了浣水郡郡城,浣水郡内的众人必会人心惶惶一阵,且驻守浣水郡的将领,也会猜我军会一鼓作气急行军,再攻浣水郡。” 忽红似懂非懂,顺着话:“然而,我军此时因为气候原因,原地休整了。” 肖旗若有所思道:“驻守浣水郡的将领,在高度紧张的警戒守城了十来日后,却发现我军在湾县暂时休整了,并未攻城。” 随边弘又道:“这时那浣水郡的将领就会想因该是大雪的缘故,我军放弃了乘胜追击。” 江越河懂了:“这时,驻守浣水郡的将领们便会想,雪停了我们必会来攻,然后接着高度警戒防守,以防我军来攻。但我军依旧驻扎在湾县,并未有往浣水郡行军的迹象。” 温南方点头:“这时,浣水郡的将领们与手下之兵,已连续高度紧张了月余,心态必然不稳。” “自然也会再派斥候来探我军的情况,必要弄懂我军为何没继续进攻浣水郡郡城,反是一直停留在湾县休整,白白消耗粮草。” 第591章 让敌军转守为攻之策 随边弘慵声接话道:“这时,我军在湾县内,再故意似是而非的在城内弄出些战乱拼杀的动静,让郡城那边来打探消息的斥候,发现这些端倪.......” 忽红懂了,拍掌洪声笑道:“郡城那边,必会以为是我军出现了内乱,所以才在湾县驻军,不再向前行军进攻的。若我是主将,怎会放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战机,必会趁敌军内乱刚歇,兵力大损之时,先一步行军进攻湾县,以攻为守,击退敌军,夺回湾县。” 忽红越说越兴奋:“对方若是中计,当真的转守为攻,我军必能减少不少伤亡。”四万士气正盛的军队,对战两万势颓的军队,胜负自是不必说,我军必胜无疑。但温南方此策若成,我军攻占下郡城的伤亡数,必会降低大半数。 梁峰原冷声提醒道:“若对方将领没有以攻为守的胆气,反是选择按兵不动,继续驻守郡城呢?” 湾县如此轻易就被攻下了,这让梁峰原对敌方领将的为将能力,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梁峰原认为,对方将领或许不能以常理揣度。做缩头乌龟,放过战机,等着对方来攻之事,完全有可能做得出。 温南方摇头:“不会的,郡城驻军必定会趁此良机出兵,转守为攻的。因为此前担忧我军出征,他们已是高度警惕巡防了多日,而我军并未来攻,这对兵士体力与精力,还有警惕心都是一种消磨。如果继续守城等我军来攻,郡城必定难以守住。” 随边弘也点头附和道:“没错,那将领若不想此次兵败,只有转守为攻这一途。薛贼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此次增援浣水郡两万兵力,骤然就失了万余兵力,还败的如此难看,那主将必会被他军法处置。” 肖旗亦是笑道:“所以,那驻守浣水郡郡城的主将,不论是想翻盘,还是想保命,都只有转攻为守这一条路可走。” 林知皇听到这里,低笑一声:“妙策,就如此办。” “瞭望。” “在!”梁峰原出列,向上首端坐的林知皇垂首候命。 “那新收的九千余降兵,本府君便交由你所掌,在湾县休整的这段时日,瞭望你可趁此机会,将他们打散编队,进行训练。” “诺!末将领命!”梁峰原抱拳领命。 “房心。” “在!”江越河出列候命。 “如今我军在湾县休整,城中以及各城门警戒巡防之事,本府君便全权交由你主掌,莫要出纰漏,切勿大意轻敌。” “诺!越河定不负主公所托!”江越河抱拳领命。 “赤云。” “在!”忽红昂首挺胸的大踏步出列,垂首候命。 “你便协助瞭望训练降兵,让红营军驻守在周边巡防,以防降兵再生变做乱。” “诺!”忽红洪声抱拳领命。 “高扬。” “在!”肖旗出列,拱手候命。 “这九千余降兵,需全部重新登记姓名、籍贯、以及从军年岁,进行造册。此事本府君便交由你负责,莫要马虎。” “诺!旗,定将此事办好!” “聪深。” “在!”温南方出列侯命。 “此次我军大获全胜,收缴了敌军不少粮草辎重以及武器,全部清点统计一遍,再给每曲兵队,做新的粮草补给,以及武器分配。” “诺!”温南方拱手领命。 “聪渊。” “在!”随边弘出列侯命。 “刚才众人讨论的诱敌转守为攻之策,便交由你全权负责。” “诺!”随边弘拱手领命。 众从属各自领命后,便齐齐退下了,去忙自己手中负责之事。 此次出征,林知皇并未带黄琦锦出行,而是将春夏、秋冬、四季、欢颜四个丫鬟随军带上了,让她们负责自己的起居事。 众从属都退下后,林知皇也懒得挪地方,直接让秋冬将自己要批阅的呈报,都拿来此处处理。 午时,林知皇依旧没挪地方,让四季直接将膳食端来县衙大堂处摆膳。 四季在县衙大堂的案桌上给林知皇摆膳时,终于没忍住,掩嘴笑出了声:“黄管事说的果然不错。” 林知皇无正事时,也愿意和自己的丫鬟们说笑调换心情,见四季如此说,便笑道:“哦?晨曦何事没说错?” 正在给林知皇布菜的欢颜也是活泼性子,娇笑着回道:“黄管事说您畏寒,冬日里,除了练武时,是不喜出暖房的,果然不错。” 在冬日时,郡守府内,只要是林知皇会常去的地方,黄琦锦都贴心的烧了炭盆,因此林知皇从来没觉得冬日难熬过。 此时行军在外,自然是没有那么多讲究的,这暂居的县衙内,也就这议事大堂内布了炭盆。 故而,林知皇哪里都不去了,不论何事都要挪到这里办。 林知皇被人看出心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心中叹道,黄琦锦果然是自己的贴身人,自己的一些喜好与习惯,即使不说,黄琦锦那都是摸的透透地。.cascoo “咳,这些事你们几个知道就好,莫要外传了。”林知皇一脸严肃的叮嘱道。 春夏、秋冬、四季、欢颜四个丫鬟突然见林知皇严肃吩咐此事,以为这样会露了主人的破绽去,立即也肃正了神色,齐声应是。 其实,林知皇特地叮嘱这一句,哪里是考虑其他,只是不想让自己这小小的娇气,被他人发现了去,失了威严罢了。 咳,霸气沉稳的主公,怎么能畏寒呢? 无所畏惧才是本府君该有的标签。嗯.....,就是这样,没错。 林知皇在心里厚脸皮完,索性也不再隐藏自己畏寒之事了,又面不改色的吩咐了一句:“本府君暂居的寝殿,炭盆多加两个。” 春夏、秋冬、四季、欢颜四个丫鬟闻言面面相觑,而后齐齐反应过来,忍笑道:“诺。” 林知皇用过午膳后没多久,穿着一身铠甲的花铃,身后跟着五六名青雁军,提押着俩捆绑成粽子的狼狈男人,大踏步行入湾县县衙大堂内。 “主公!属下抓到湾县县令与县尉了!” 进驻湾县时,林知皇便派人捉拿湾县县令与县尉,然而这两人却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家人亲属皆在,只这两人不见了。 由于江越河与忽红当时被林知皇派出去追拿溃兵了,梁峰原又暂时接掌了湾县巡防,以防再生变,故而一时抽调不出将领负责抓捕这两人。 林知皇见湾县局势已稳,便派了护卫她安全的花铃主掌此事。花铃领命后,便带着百余青雁军在湾县城内搜捕湾县县令与县尉的踪迹。 第592章 府君大人,我对您的投效之心,日月可鉴啊 林知皇见花铃真将人抓到了,奇问:“哪抓到的?” 其实,进驻湾县三日了,还没搜捕到湾县县令与县尉的踪迹,林知皇还以为这两人早就逃出城了,没想到还真让花铃将人给搜出来了。 花铃拱手恭声回道:“在闹市街道旁,一处民宅的地窖里找到的。” 林知皇闻言更奇:“这两人藏的还算隐秘,知道大隐隐于世。悦音你怎么到人的?” 花铃轻蔑一笑:“平时不积德,自然死的快。这两个狗东西不得人心,末将带人在湾县城内搜寻了两日,湾县城内的百姓们就知道了府君大人在全城搜捕这两人的消息。” “今日一早,就有好几拨百姓来向属下的人,告密湾县县令与县尉这两人的藏身之所了。” 花铃话音刚落,梁峰溪也一脸怒色的走了进来,径直便向林知皇禀报湾县县令与县尉在此地的恶行恶状。 原来,此时还未被林知皇派事的梁峰溪见湾县已是安定,便也随着青雁军搜捕湾县县令与县尉。 湾县的百姓们会知道行事严谨,办事向来不露口风的青雁军正在全城抓捕湾县县令与县尉,还是梁峰溪见此地百姓条件大多不好,便猜出此地县令为官必是不仁。 所以,梁峰溪故意让自己的侍从,在百姓们面前露了青雁军正在全城抓捕湾县县令与县尉的这个口风。 再没有人,能比本地百姓更知道如何找人了。 果不其然,梁峰溪将消息透出去才一日,悄悄前来告密的百姓,便多不胜数。 青雁军就着老百姓们告发的地方找了两处,在搜第三处地方的时候,就将湾县县令与县尉给搜了出来。 梁峰溪也因此接触到不少来告密的老百姓,更是知晓了不少事。 梁峰溪向林知皇禀报完湾县县令与县尉的恶行恶状后,怒声道:“主公,这两人就不是个东西,搜刮民脂民膏,强抢民女,逼良为奴,就没有他们没干过的恶事。” 湾县县令全身颤抖,伏低做小的对端坐于上首的林知皇哀求道:“府君大人,我们都是为官的,也都是士族中人,咱们有话好好说,一切都可以谈的,是不是?” 苏县尉倒是没抖,紧随其后满脸讨好道:“府君大人,下官收藏了不少稀有的精美之物,您要是肯饶我一条小命,我一定将这些东西尽数孝敬给您。” 林知皇笑了,柔声道:“何须你送我?本府君将你的家抄了,什么东西都是本府君的,何须你孝敬?” 苏县尉见林知皇一笑,半边身子都快麻了,只觉得林知皇美极了,比刚才初见时更美的惊心动魄了,他玩了半辈子的女人,还从没见过这种美人。 高高在上的美人,更有让人攀折的欲望。 色心上头,苏县尉一时有些忘乎所以,完全忘了林知皇此时乃掌拿他小命之人,越发讨好道:“府君大人,此言差矣,贵重之物我哪会藏在家里?必是早已妥善藏在了他处。” “那处藏宝地,除了我之外,再没有人知道了,只要您饶了我和姐夫,那些金银珠宝,我都可以孝敬您。” 湾县县令显然很感动自己小舅子的舍了身家求饶,都没忘了带上自己,转头泪眼婆娑的看了苏县尉一眼。 林知皇被眼前的两人逗笑了,柔声反问:“本府君看着像乞丐吗?” 湾县县令立即赔笑着打圆场道:“府君大人您这话说的,谁也不会嫌钱多不是?您要是嫌少,下官这里也有,都可以孝敬给您。” “哦?” 林知皇挑眉,曼声道:“看来你们两人为官这些年,积了不少财啊,这么自信这笔钱财能打动本府君?” 苏县尉见林知皇一直与他们闲聊,像是很好说话的样子,看着林知皇的眼神越发黏腻起来,嘿嘿一笑道:“府君大人,您一定会动心的。” “悦音。” “在!” 林知皇笑着一指苏县尉,淡声下令道:“把他门牙卸了。” 花铃早是发现了苏县尉黏腻在林知皇身上的眼神,早便想发作了,此时得令,扬拳便轰向苏县尉的面门。 苏县尉还未反应过来,面上便吃了一拳,顿时合着血,吐出四颗牙齿,这才在疼痛下,从美色中醒过神来,大张着满是血水的漏风嘴,痛嚎起来。 湾县县令惊叫,没料到刚才还看着很好说话的林知皇,转头便能笑着让手下人对自己小舅子下重手,惊惧的瞪圆了眼。 “花将军打的好!”梁峰溪立即抚掌叫好。 梁峰溪抚掌叫完好,还是不解气,又亲自抬脚狠踹了苏县尉一脚,继续骂道:“狗东西,竟敢用这种眼神看主公,主公没将你这双招子挖下来,你就庆幸吧!” 湾县县令又抖起了身子,哭声求饶道:“府君...府君大人,您...您有话好好说.....看在我们都出身士族的份上,您就饶了我们吧.......您要什么,尽管说,只要您能饶我们性命,下官都可以给您。” 苏县尉此时也好像被花铃那一拳打清醒了脑子,痛叫过后,眼神不敢再乱看到,更感觉到了林知皇对自己的杀意,慌忙道:“府君大人,我从小眼神不好,看谁都是这眼神,您莫要误会。” 苏县尉见自己说完此话后,林知皇仍是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不说话,也很是豁得出去,忍痛扬手,自己扇了自己一记耳光:“府君大人,您有所不知,我和姐夫听说您要来湾县,早就想投效于您的。”.cascoo 苏县尉操着那口漏风的牙,说话也很是利落,见钱财不能打动林知皇,立即开始满口胡话的表忠心:“天不遂人愿,常王的增援军到了湾县,非要与您作对,我和姐夫官职低微,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林知皇低笑出声。 苏县尉见林知皇又笑了,赌咒发誓道:“但我对您的投效之心确是真挚的!我与那前来增援湾县的广将军虚与委蛇了一番后,找到机会,我便射死他了,最后那名驻守在湾县那城中的副将,也是我下令射死的,守城将皆亡,增援军这才溃兵的。” 湾县县令也被自己小舅子这一番投诚之言弄的有些懵,怔楞片刻后,立即反应过来,还是自家小舅子这脑瓜子好使! 苏县尉咽下一口血沫子,继续动情道:“府君大人,我对您敬仰已久,我此前连杀常王....不!薛贼俩将,就是我欲向您投效的投名状啊!” 湾县县令立马附和道:“对!对对!就是这样的!府君大人,下官对您的投效之心,日月可鉴啊!” 第593章 浣水郡郡城舆图 林知皇再次低笑出声,眸色沉沉地看着苏县尉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何人都能玩弄于股掌之间?” 苏县尉瞳孔骤然一缩,显然没料到林知皇能一语道出自己的本性,干笑道:“府君大人此话何来?我不过小小一县尉,比我官大的人多的去了,我怎会有如此想法?” 苏县尉此时是真有些悚怕眼前这位女府君了,喜怒无常,几句话间,就能让人无尽生畏。 林知皇见火候差不多了,慵懒地向后靠坐,漫不经心的问出自己真正想要之物:“可有浣水郡郡城的舆图?” 湾县县令立即道:“有!有!有!” “在哪?” “在......”湾县县令话还未说出口,苏县尉突然叫道:“姐夫!” 林知皇笑,温声道:“怎么,刚才还说要投效于本府君,怎么这个时候又吞吞吐吐起来?” 苏县尉低声下气的讨好道:“嘿嘿,府君大人,您还未言是否接纳我们的投效呢......” 林知皇皱眉,不悦道:“不过一张不值钱的舆图,就孝敬的这般不利索,本府君还能指望你们会将藏匿的大笔身家献于本府君?” 梁峰溪立即懂了林知皇的用意,紧接着便怒声道:“主公!这两人果然非是诚心投效于您的,您又何必多花心思,给留他们活路呢?不若就将他们交给花将军处置吧!” 林知皇故作思考状,想了想后摆手道:“带下去吧,本府君还想着同是士族中人,能用就尽量用,罢了,罢了......” 花铃得令,立即便命手下的青雁军将人拖出去。 苏县尉慌了,连忙叫喊道:“府君大人,您莫要误会,我刚才非是不愿给您舆图,只是想提醒我姐夫说详尽点,以免给府君大人指错位置,耽误了府君大人的时间罢了。” “哦?”林知皇抬手,制止了青雁军往外托人的动作。 “满嘴胡言!主公!您莫要被他骗了,杀了吧!舆图这种不值钱,对他们也无何用的东西,都不愿孝敬给您,还能指望他们孝敬您金银珠宝?这种人必不会对您忠心的!”梁峰溪适时的又开口唱白脸。 湾县县令太了解这种官场斗争了,老人怎能愿意看着新人得上峰的青眼相看呢,必是要趁新人还会站稳脚跟时,一脚给踩死的。 苏县尉此时也忙不迭的给自家姐夫使起眼色来,暗悔自己刚才太过谨慎,那女府君又不是在问藏宝地,有什么不能告诉的? 只要藏宝地没有暴露,这女府君就算卸驴杀磨,也为时尚早,又何必激怒她呢? 湾县县令得到小舅子的眼神示意,忙喊道:“府君大人,舆图在县衙大书房内!” 梁峰溪立即道:“呵呵,那里主公早就派人搜寻过了,湾县的舆图倒是在,郡城的舆图可没有。” 林知皇摆手,花铃继续向外拖人。 湾县县令满头大汗的叫道:“有的,下官手上确实有郡城的舆图,那舆图是大将广德卓带来的,城破时,那舆图就挂在县衙内的议事堂里,下官拿了,藏在了县衙书房进门的第七块地砖下,连续敲击此地砖六下,地砖便会弹起!必须连续敲击!” 湾县县令此话落,立即就有两名青雁军奔出,前去县衙书房内确认湾县县令说的地方。 两名青雁军到了县衙书房后,果然在进门的第七块地砖下,找到了浣水郡郡城舆图。 县衙书房内的这处藏物地,设计的非常巧妙,书房内的第七块地砖下,严丝合缝的放置一个基本实心的木匣,木匣内的空间,只能藏匿书信等物。 因此,就算有人来搜查是否有暗砖,通过敲击听声,也是听不出来端倪的。 青雁军找到东西后,立即回返向林知皇复命,并禀报了那处机关的妙处。 林知皇听完青雁军的禀报后,先是展开舆图,仔细看了确认了手中的舆图,确乃真图后,唇边扬起笑弧。cascoo 湾县县令与苏县尉见林知皇脸上又有了笑模样,也随之笑了起来。 苏县尉奴颜婢膝的低声道:“府君大人,您看......是否能给松绑了?” 林知皇不接话,笑着问湾县县令道:“谁给你做的这藏匿机关?那人如今在何处?” “这........”湾县县令没想到林知皇会突然问这个,很是为难,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苏县尉却很是会来事,讨好的笑道:“府君大人可是看上这机关了,也想让人做一处?这事简单,您将我放了,我现在就将这事给您办好!” 花铃一跺手中长枪,喝道:“多嘴什么?有没有一点规矩?府君大人现在问你话了吗?插什么嘴?” 花铃一脸凶相的呵斥完苏县尉,转头语气稍缓的对湾县县令提醒道:“府君大人问何,你答何便可。” 湾县县令犹豫了一下,而后吞吞吐吐道:“在县衙大牢里.......” 罪犯? 林知皇凝眉:“那人所犯何事坐的牢?” 湾县县令低声道:“这....这....他犯的是偷盗罪。” “偷盗何物?偷盗何人?” “偷盗钱财,偷盗的本官.......”湾县县令回话的眼神格外闪躲。 林知皇一看便知其中必有内情,不由轻笑出声,对花铃道:“将人带下去吧,明日午时,拖到菜市口斩首示众。” 湾县县令:“府君大人!!!” 苏县尉的讨好笑容霎时凝固在脸上:“府君大人!您莫要说笑了!” 第594章 菜市口,行刑台,林知皇之叹 “诺!”花铃抱拳领命,向后一挥手,青雁军立即便拖着人向堂外走,执行速度比刚才假模假样吓唬人时的动作速度,快上一倍有余。 “府君大人,藏宝地....藏宝地您不想要了吗?” “府君大人,您怎么说话不算话?!” “府君大人,有话好好说!那藏宝地...藏宝地也不是我们不愿告诉您,您别生怒,只要您愿意饶我们一命,放我们走,我们一定将那藏宝地告诉于您!!!!”苏县尉到此时仍以为林知皇在吓唬于他,只为逼他主动说出藏宝地。 “本府君只要这个。”林知皇看着被拖出的两人,好整以暇的扬了扬手中的舆图。 苏县尉闻言立时双目充血,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怒声道:“贱女人!老子定要........” “放肆!”花铃厉喝出声。 苏县尉话还没骂完,就被花铃用枪柄捣入了嘴中,闷哼一声,侧头又合着血,吐出十来颗牙齿,这回,苏县尉张着嘴,痛到极致,连惨叫声都发不出了。 湾县县令见到小舅子的惨状,全身抖的好似羊癫疯犯了一般。 林知皇坐在主位上,看着湾县县令与苏县尉被拖出去的身形,柔声道:“也别觉得冤枉,本府君自始至终,可没有承诺过会放了你们。安心去吧,到了地下,别忘了向你们所害之人好好求饶,看他们饶不饶你们。” 翌日,湾县城内菜市口,百姓如云。 湾县县令与苏县尉,被几名官兵压跪在行刑台上。 行刑台左前方,有宣读罪证的典决吏,正高举着林知皇速决特批的判决书,在高声宣读着湾县县令与苏县尉的各项罪状。 每一条罪状宣出,围观的百姓们便会发出积郁已久的愤怒叫骂声,不时有大大小小的石块从围观的百姓们手中抛出,砸向正被五花大绑着,跪在行刑台上的湾县县令与苏县尉。 “直娘贼!还我女儿命来!” “不得好死的东西!你们这对狗官,为了强占我家铺子,害死我家男人!你们能有今天,当真是老天开眼!” “报应啊!报应!你们终于也有报应了!呜呜.......我的孩子啊啊啊!” 一年过半百的老汉,高举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重重的抛向行刑台:“狗官还我一家大小的命来!今日,我能活着见到你们被斩首,我也死而无憾了!哈哈!哈哈哈!” 有一妇人哭的声嘶力竭,泣血般的喊道:“等你们这对狗官身首分离,我要用你们的斩头血,蒸了馒头,去祭奠我一家老小!” 典决吏还未将判决书宣读完,刑台上的湾县县令与苏县尉,已是被百姓们抛掷的大小石块,砸的头破血流。 湾县县令与苏县尉若不是此时被捆绑的不得动弹,嘴也被口塞堵着,怕是得疼的满地打滚的惨嚎。 林知皇今日换了一身男装,带着幂篱遮面,身后跟着花铃,也来了此菜市口。 林知皇此时见到这些群情激奋的百姓,不由低声叹道:“这两人....不..错了....他们何配称为人?” “主公......”花铃也有些伤怀,她想到了他们花家,当初也是被一地县尉,给逼上了广山为匪。 林知皇看着跪在行刑台上的两人,轻声道:“这种毒瘤,在大济的其他地方,不知道还藏有多少......” “午时已到,行刑!” 随着典决吏一声行刑道出,菜市口的百姓们,爆发出有如雷震一般的欢呼声。 刽子手手起刀落,两颗头颅重重的落在行刑台上。 行刑完毕,行刑台周边驻守的士兵散去,百姓们顿时争先恐后的爬上行刑台,鞭尸者有之,取血者有之,久久不散。 浣水郡郡城,郡守府。 浣水郡郡守祝常嵘,此时正六神无主的在议事殿内来回踱步:“那林府君究竟是何意思?攻占了湾县后,为何就没动静了?白白驻守在湾县消耗粮草?” 方都尉连忙开口劝慰道:“府君大人,离仙郡的大军不来攻城,这岂不是更好?湾县之战后,他们已有四万兵马了,即使有近万降兵暂时还不能上战场使用,那也是有三万余兵力的。” 方都尉话说到这里,悄悄侧头,看了眼一直阴沉着脸的援军大将广德耀,意有所指道:“此时我们郡城的兵力,加上广将军带来的援军也才两万余,如何能是三万士气正高的敌军对手?” 方都尉自从听到湾县在一日之内,被离仙郡的大军攻破的消息,心里便起了投降的念头。 薛倾的常王之位,得位不正。 要方都尉说,薛倾迟早得倒,他又何必为了这么一个寒门出身的大王,死守郡城? 只要有足够的好处,方都尉是不介意再换一个大王的。 女子也无妨,好歹那林府君出身士族。 薛倾算什么东西?要不是他做了鲁王的女婿,谁稀得正眼瞧他! 鲁王一路提拔寒门出身的薛倾上位,这薛倾倒好,一言不合就将旧主兼老丈人给灭门了。 这种黑心烂肺,恩将仇报,下贱无耻的小人,也配做一州之主? 要不是如今郡城内有薛倾派来的援军大将杜杨耀在,方都尉怎么着都得劝郡守祝常嵘投降的。cascoo 薛倾此次派往浣水郡的两名援军大将,主为杜杨耀,副为广德卓。 杜杨耀与广德卓乃拜了把子的异姓兄弟,常年一起出战,两人之间默契极佳。 至杜杨耀听到湾县逃来的溃兵,讲述广德卓是如何身死的详细经过后,脸色就一直阴沉着,心里同时恨上了好几人。 一是湾县的苏县尉。 此人,杜杨耀只听溃兵禀来的消息,他严重怀疑这苏县尉早就被那女郡守给策反了,不然也不会那般行事。 二则是那拿广德卓当肉盾挡箭的女将领了,听说名唤忽红。 此人,杜杨耀已在心里将她杀了千百回,就等着她再来领军攻打浣水郡,他一定为兄弟将这忽红碎尸万段。 三则是那女郡守了。 大王言那女郡守与自己有些旧仇,想亲自好好折辱这女郡守一番,因此出征前,对他下了命令,只许生擒,不得斩杀,要活的带回去。 那便不杀她,抓到这女郡守后,让她生不如死的方法还是很多的。 第595章 浣水郡郡城,谋对战之策 杜杨耀心里这般想着,面上的神情也越发阴鸷,突然开口道:“离仙郡的大军大获全胜后,却突然驻扎在湾县不走了,定是有事发生。不然,怎会不继续乘胜追击,进攻郡城。” 顾郡丞闻言,不赞同道:“前段时间连日大雪,确实不适合急行军,所以敌军才在湾县继续驻守的吧?” 杜杨耀哼笑出声:“那后面大雪已停近十日,敌军仍无动静,怎么说?” 顾郡丞顿时哑口无言。 郡守祝常嵘听到这里,急声问杜杨耀道:“可有多派斥候与探子,前去查探消息?” 杜杨耀点头,神色凝重的对郡守祝常嵘道:“湾县自被敌军占领后,就再未开过城门,斥候们只能在湾县城外打探。” 郡守祝常嵘听到此消息来回踱步的更急:“这可如何是好?” 此次增援军的随行参军潘铭,突然开口道:“最近几次斥候来报的消息,言湾县城内不时会传来刀兵拼杀的声响,已经连续好几日如此了,有时,城内还会腾起黑烟,不过散的也快。” 顾郡丞闻言,疑道:“腾起黑烟,有明火烧灼东西,才会腾起黑烟啊。有如此多兵卒驻守的湾县城内,主将怎么会允许城内着起明火?一次可以说是意外,多次着火,这如何可能?” 参军潘铭凝声继续道:“湾县城内不时传来刀兵拼杀的声响,还有不时腾起的黑烟,这重重迹象看来,是湾县城内正在打战的表现。可能敌军不想被我们发现此点,所以封闭湾县城门,尽量不让城内拼杀的动静声传出。” 大将杜杨耀眼神骤然亮起:“潘参军的意思是,离仙郡的那帮兵,内乱了?” 参军潘铭颔首,沉声道:“不错,这也解释了,离仙郡那帮兵,在大胜的情况下,为何不乘胜追击,继续过来攻打郡城了。” “内乱一起,还如何行军?敌军现在驻守在湾县,应该是在解决内乱。” 杜杨耀兴奋起来,搓着手来回踱步:“哈哈,果然狗肉上不了正席,这场大胜一场,便自己人先闹起来了,女子为帅能成何事,大好的局面,也能被自己人先弄垮,哈哈哈!” 郡守祝常嵘闻言,也霎时高兴起来,止了踱步,连忙向参军潘铭确认道:“当真?如此说来,我们郡城之危,岂不是解了?” 参军潘铭被祝府君此话问的哭笑不得的摇头:“府君大人,敌军虽然内乱,但也未闹出多大动静,想来内乱应该尚在能控制的地步。等敌军解决完内乱,自然是要来继续攻打郡城的。” “那我军到时能将敌军击退吗?”郡守祝常嵘听参军潘铭如此说,又垮下了脸。 参军潘铭回道:“内乱总归是对兵力有消耗的,对我军来说自然是好事,不过要说击退嘛,这就要看后面交战的情况了。不过.....”m.cascoo 郡守祝常嵘道:“不过什么?” 参军潘铭叹了口气道:“广将军死的突然,当时他是带了复绘的郡城舆图去的湾县。湾县一日之便被破了,那舆图一定没来得及销毁。我就怕此舆图,已是落入了敌军手中。” 参军潘铭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皆变了。 郡守祝常嵘失声叫道:“这可如何是好!我军本就在人数上势颓,如今我军守城,敌军手上还有我军地势舆图?!” 郡守祝常嵘惊骇的后退两步,方都尉与顾郡丞连忙上前扶住他,郡守祝常嵘这才没腿软摔倒。 杜杨耀却恨声道:“那就不打守城战!” “我军此前因防敌军来攻城,已是草木皆兵的巡防了近二十日,后续再如此被动巡防下去,我军士气渐消,精力也会大损。我军不能再这样被动守城下去了!” 参军潘铭凝眉道:“杜将军的意思是,趁敌军内乱未歇时,我军转守为攻?” 杜杨耀坚声道:“不错!我军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将敌军逐出湾县,收回失县。” 参军潘铭思索了片刻后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策。” 方县尉皱眉:“敌军当真是发生了内乱吗?会不会是故意弄出的动静?以此来迷惑我们的?” 顾郡丞摇头:“敌军已占了绝对优势,只要率军来攻,便能一举攻下郡城。没理由故弄玄虚,继续驻留在湾县消耗粮草,只为迷惑我们,从而错失最好的战机。” 方县尉闻言,也觉得顾郡丞说的在理,但嘴上却不服气的小声嘀咕了一句:“也许敌军是想减少攻城的伤亡,这才故弄玄虚,想诱惑我军出兵去攻打他们的呢.........” 方县尉说出此话,自己都不信,周围听到此话的人,又如何会信呢。 打战,打战,打的就是一股气,战场上的输赢胜败,有无拿下城池才是关键,士兵战亡,在所难免。 哪会有主帅在必赢的局面下还用策诱敌,只为减少士兵战亡数目的。 简直是无稽之谈。 议事殿内众人,都未理会方县尉此话,主将杜杨耀一锤定音道:“出兵,转守为攻,击退敌军,夺回湾县。” 郡守祝常嵘犹豫了片刻,而后也颔首道:“好!转守为攻!” 主将杜杨耀与郡守祝常嵘都赞同了转守为攻之策,议事殿内众人自然无有不从,又讨论起具体如何出兵来。 参军潘铭道:“事不宜迟,一日后,我军趁夜分批出兵吧。出兵动静小些,勿要让敌军斥候提前发现我军的动向。” 主将杜杨耀道:“好,便如此做。本将要趁离仙郡来军内乱还未歇时,一举将他们剿除!” 只要击退了离仙郡来攻的大军,即使战损万余士兵,自己也能向常王交待了! 主将杜杨耀眼中,燃起高昂的斗志。 湾县县衙书房。 林知皇披着厚实的貂毛大氅,正在伏案批阅处理各方呈报上来的消息。 春夏突然在书房外通禀道:“府君大人,随参军来了。” “进。” 林知皇将手中的毛笔搁在笔架上,抬首便见随边弘已是长腿大迈的走到了自己书案前。 随边弘站定后,拱手向林知皇禀报道:“主公,浣水郡郡城那边有动静了。” 第596章 随边弘‘求\’赞,越公子难熬 “哦?” 林知皇挑眉:“上套了?” 随边弘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中浮起一丝狡猾,慵声回道:“诱导那边误以为我军内乱的疑阵,才刚上了一半,他们就已是信了。” “那些疑阵,聪渊你才布了一半?” 林知皇轻笑出声:“这虚虚实实地,若不是本府君就在城内,也会信个近八成,你却说这疑阵才布了一半?” 林知皇转头看了眼挂在身后木架上的浣水郡郡城地势舆图,兴致勃勃道:“郡城那边若是不咬勾,聪渊你还想怎么布疑阵?” 随边弘勾唇:“内乱之争,怎能没有战亡,深夜运’尸‘出城掩埋,这自然是有必要的。不然如此多’尸体‘堆积在湾县城内,这疫病如何防?岂不是惹湾县那边怀疑?” 林知皇凝眉思索随边弘此举的用意,而后低笑道:“什么运尸,你这是想避过郡城那边斥候们的耳目,悄无声息地将城内的兵运出去吧。” 随边弘笑:“任何布置,一举两得才叫完美。” 林知皇闻言,转回头再次看向随边弘,缓声道:“那些装作尸体运出城外的兵,聪渊你想到时等郡城那边的兵马来攻城时,从后方突袭,夹攻他们?” 随边弘矜持的一点下颚,动作优雅至极,有股说不出的惑人之态:“主公明慧,果然不论何事,都瞒不过您的法眼。” 林知皇被随边弘这一赞,弄的微有些怔楞起来。 要知道,随边弘虽然看起来浪荡随心,脾气颇好,其实却不然。 自己手下的一众从属里,就属随边弘最为傲气,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逮着机会,便会赞自己几句。 只有随边弘,每每不过是随大流附和着,赞自己两句罢了。 像今日这般的说好听话,可真不像是随边弘的性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知皇眯眼,继续听随边弘禀事。 随边弘赞过林知皇后,继续道:“郡城那边,如今已是开始趁夜分批出兵,向湾县行军而来了。” 随边弘说到这里,嘴角扬出嘲色:“这种粗劣的掩兵之法,我军斥候还能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 林知皇话听到这里,骤然明白过来,历来招摇的随边弘,这是来自己这求表扬来了,难怪....... 林知皇忍不住莞尔,顺着随边弘话道:“就是,郡城那边的参军真是可笑,还是本府君的随参军会用策?那种货色,聪渊便是用脚与他对策,也能将他玩弄与股掌之间啊。” “主公盛赞了。”随边弘嘴上谦虚着,眉眼却舒展成了一朵漫开的花,迎风招摇着他的喜悦。 林知皇见了,心里颇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了声幼稚,嘴上却继续问起正事:“郡城那边大概还有几日会行军到湾县城下?” 已是心满意足的随边弘,此时的回话声都高扬了一个度:“估计还有七八日便能到。” “这七八日时间里,属下会与江将军配合,每日都会运些内乱战死的’尸体’出城处理。” “郡丞那边的兵马到了,应该不会白天来攻,定会趁夜敌袭,打我军一个措手不及。他们趁夜敌袭好啊,在夜里,我军的也好掩藏。” “等郡城来兵大举进攻湾县时,我军也好从后方奇袭,内外配合,将他们包了饺子。” 林知皇听完随边弘此话,抚掌朗笑出声:“本府君有了聪渊,何愁此战不胜?” 随边弘得林知皇此赞,眉宇间的神态,越发招摇了。 与此同时,正和梁峰溪待在一起林婉娘,向天大翻了一个白眼:“不要脸的浪荡子,办点芝麻大小的事,就想方设法的让大姊夸赞于他,开屏的越鸟(注:孔雀古称越鸟)都比他瞧着顺眼。” 正在整理湾县旧时办案卷宗的梁峰溪抬头,不解其意的看向林婉娘。 梁峰溪这段时日,也被林知皇派了事情,让她仔细再查一遍如今湾县地牢内,所有在押囚犯的办案卷宗,一旦发现冤假错案,便速速呈报上来翻案,将那些受冤入狱的人,赶快放了去。 梁峰溪接下此事后,每天都是在震惊中度过的,湾县县令旧时办的案子,漏洞百出,竟有不下七成,只为牟利的冤假错案。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此时的湾县地牢内,每十个囚犯里,就有七个囚犯是无罪的。 梁峰溪愤怒之余,工作量也一下大了起来,为了尽快放了湾县地牢内那些无辜的人,快被错案卷宗压垮的她,四处开始抓起了壮丁。 林婉娘便是壮丁中的一员。 林婉娘此次也被林知皇带上随军出征了,手上还掌有一支听力极佳的影使,这些影使,如今皆派了出去,配合斥候探听消息。 而林婉娘,则时时跟在林知皇周围,监听各处情况。 这样的林婉娘,在梁峰溪眼里,正是大好的帮工人选。 此时,这间办案房里,还有一位被梁峰溪抓了壮丁的闲人,那便是......越公子。 越公子作为伐薛之战的委托人,林知皇出征自然得带着他,等真正占下了库州州城,作起‘让位’秀来,怎么能少了鲁王这唯一在世的子嗣? 越公子整天被人看押着,当然也是闲的长毛的。 梁峰溪自然不能看着仇人之子,整天舒服的跟个大爷似的闲躺在榻上,于是便废物利用起来。 于是,奇怪的办案三人组,就这样诞生了。 林婉娘看卷宗看到好好的,突然没头没脑的这么来一句,继梁峰溪目露疑惑之色的抬头后,越公子也挂着黑眼圈,从卷宗里抬了头,看向大翻白眼的林婉娘。 林婉娘的听力之能,少有人知,她也不会贸然让他人知晓,刚才若不是实在忍不住,她也不会来这么一句,话说出口后,林婉娘就意识到了不妥。 此时她见越公子也抬头疑惑的看向了她,立即学大姊的惯用招数,转移他人注意力的向越公子发难道:“看什么看?手里的卷宗看完没有?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冤案吗?” 越公子:“........” 离仙郡那地方一定是风水不好,好好的一群貌美小娘子们...... 怎么都生了这么一副性子....... 这日子.....太他球的难熬了....... 第597章 娄家冤案,机关术之家 越公子太知道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无缘无故被林婉娘凶,越公子也没有生怒,反是十分怂的脖子一缩,继续低头看卷宗。 梁峰溪:“........” 这也太怂了,都觉得越公子有点可怜了是怎么回事? 林婉娘斥完越公子,面色不善的继续低头看自己手里卷宗,而后愤然道:“这处的县令还真是狗官!” 林婉娘话题转的太快,梁峰溪觉得分外突兀,但还是顺着她的问:“可是又有大冤案?” 林婉娘点头,怒道:“这湾县县令花重金请匠人来帮他修建机关密室,等那匠人为他修建完那些机关密室后,他却诬陷那匠人偷盗他的钱财,将人给抓牢里关了起来。那匠人家里人听到消息,带人来闹,这县令来一个抓一个,光这一家子,就抓了二十余人。” “匠人的家里人也都善修建机关术,这县令便以刑罚逼迫这些匠人为他修建各处密室,如有不从,就吩咐狱卒将人往死里折磨,几次下来,这些匠人还如何敢不听话?一方父母当成这样,也太无法无天了。难怪大姊斩了他!” 梁峰溪一听,霎时来了精神,一把夺过林婉娘手中的卷轴,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片刻后,梁峰溪兴奋非常的站起身:“就是他了,找到了。” “谁?找到谁了?”林婉娘骤然被梁峰溪夺了手中的卷宗,有些不明所以。 “主公要的人才。”梁峰溪扬了扬手中的卷宗。 林婉娘垮了脸,她就是想随便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而已,怎么又来个可能和她抢大姊注意力的人? 大姊的那些从属们,都太会‘争宠’,抢夺大姊的注意力了!讨厌! 县衙地牢。 梁峰溪身后跟着几名的青雁军,手里握着竹简制的案卷卷宗,径直走至一处牢房门前。 随着梁峰溪进来,有不少囚犯都贴在了牢门边,眼巴巴的看着她走到哪处牢门前。 这几日,梁峰溪已重查了不少冤假错案,放出去不少被冤之人。 此处牢房内的囚犯们都知道了,湾县县令与苏县尉被菜市口斩首之事,此处的新掌事人,已是在重查当年的判案,在放人呢。m.cascoo 此地牢内的囚犯们每天都是翘首以盼梁峰溪的到来,只觉得这小娘子,是天上最美的仙女了。 只要梁峰溪来,就意味着又有人要被放出去了。 牢房内的众人屏气凝神,期盼着今日终于办到了自己的案子。 “娄杭。” 梁峰溪此名一出,不少期盼着是办自己案件的囚犯发出失望的叹气声,而被她叫到名字的人,却一把扑倒了牢门前,激动的叫道:“娄杭在,娄杭在此!大人,今日您是来办我们娄氏一家的案子的吗?” 梁峰溪点头,确认道:“你是娄杭?” “我不是娄杭,我是娄杭的小叔!”回话的犯人立即道。 “娄杭呢?” “在!在!在的!”牢内又一位娄家回话,然后与几人合力强推出一人。 被强推出的人,只隔着牢门看梁峰溪,并不说话。 最先说话的娄家人一脸殷切的问道:“这位小大人,今日是不是能将我们娄家的人,都放走了?” 梁峰溪看看周围,觉得这也不是说话的地,便点头笑道:“是的,已经核实过了,你们娄氏一家确乃冤案,办案手续也不合规,凡偷盗士族者,案子判后,也是要流放的,断无被关押在牢里近三年的说法。” 梁峰溪此话出,关押在此间牢房内蓬头垢面的娄家人,齐声欢呼尖叫起来。 唯有一人没有太大的反应,那便是主案人娄杭。 梁峰溪让人开了牢房,将二十余娄家人放了出来,出了地牢,让人带去了县衙客房,并安排人给他们洗漱,自己则去县衙书房找林知皇禀事。 “这林府君可真好啊,不仅给咱们翻案,还让奴仆打水给咱们洗漱,还给新衣服穿!”娄杭小叔娄屋,摸着身上的新棉袄,笑的见牙不见眼。 其他娄家人也高兴不已,都想不到自己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小杭,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娄杭面色沉郁道:“那位女大人既然说放了我们,怎么还没有让我们出县衙?” 娄杭此话一出,房内的众娄家人,顿时止了谈笑声,面上表情凝固住了。 在冷凝的气氛中,又一明显掌事的仆妇进了来,让身后跟着的丫鬟们,在房内的大桌上摆上了丰盛的菜肴。 为首的仆妇摆好饭食,笑着对房内正眼巴巴看着她的众娄家人道:“各位,这是梁参军特意吩咐的,不用客气,便先用膳吧。” “这位大姐,我……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啊?”娄屋略显忐忑的问道。 仆妇和气的一笑,适时的提点道:“你们改换门庭的机会来了,何必急着走?说不得,府君大人还要见你们呢。” “各位先用膳吧,老奴先退下了。”为首的仆妇笑意盈盈的说完此话,转身退了出去。 房内一关,娄家人面面相觑,再没了此前的喜意,空气瞬间冷凝,桌上的珍馐菜肴,仿佛成了能反吃他们的大嘴。 县衙书房。 林知皇听着梁峰溪的禀报,垂首一目十行看完梁峰溪呈上来的娄家偷盗案卷宗,头痛的抚额:“溪儿,你办错事了。” 正扬着脸求表扬的梁峰溪眨眨眼:“办错事了?办错何事了?” “吩咐奴仆伺候娄家人梳洗,相赠新衣,布置山珍海味礼待于他们。”林知皇缓声道。 梁峰溪不解:“峰溪以礼相待娄家人,是为了施恩。此事错了?” 林知皇也不吝啬多提点自己的手下,梁峰溪如此办事自然不算错,但要考虑是对何人,又是何种情况下如此做。 林知皇曲指敲了敲书案上的卷宗,点明道:“湾县县令,此前就是以礼相待,将的娄杭请来府上,修建机关暗格的。” 梁峰溪也就是处世经验少,但到底是身有学识聪慧之人,一点便透,恍然大悟。 “主公,峰溪办错事了。”梁峰溪神色低落的向林知皇拱手,垂首承认自己的失误。 第598章 林婉娘的耳报 娄氏一门此前在这上面遭了大罪,又如何敢再轻信他人? 糟糕的是,主公确实看上了娄氏一门所掌的机关术手艺,想招揽于他们。 此时自己这般既是施恩,又是以礼相待的,娄氏一门的人,岂能不想歪? 妥妥的就是要摆的陷阱前奏。 梁峰溪有些气馁,感觉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 林知皇见梁峰溪认完错后,有些发恹,不由笑着安慰道:“通幽,人都不是生来就何事都能懂的。偶尔犯错,在所难免。” “聪明人在这个时候,该做的不是懊恼,而是想办法如何补救。补救过后,更多的,是复盘此次会办错事的根本原因,尽量不让自己下次也犯类似的错误。” 梁峰溪深深的向林知皇拜下一礼,近来因为办事皆顺,而逐渐发飘的骄傲自满,终于又落回原地。 梁峰溪哽声道:“主公,能投得您门下,实乃峰溪之幸。” “日后,峰溪不论办何事,都会多站在对方角度去考虑事情,决不再只以自己角度为出发点,去想事情,去谋对策。”梁峰溪的语气中,透出坚毅的韧性。 林知皇闻言,欣慰的一笑,梁峰溪当真是聪慧,稍加一点拨,便立即透过现象,看到本质,明确的找到自己的问题所在。 “嗯,本府君信你能做到。” 假以时日,林知皇相信,梁峰溪也能成长为一位闻名于天下的谋士。 梁峰溪站直身体,平复了一下情绪,问林知皇道:“主公,此时是否要立即见娄氏一门的人才妥当?若再将他们留在县衙内,却不放他们走,只是一味的礼待于他们,恐怕他们会更多想。” 林知皇颔首:“嗯,等他们用完膳,让人将他们过来吧。通幽你便不要自己亲自去了,随便使一仆妇去通传领路,带他们来见本府君便好。” “诺。”梁峰溪拱手领命退下。 梁峰溪退出县衙书房后,便招来刚才派去伺候娄氏那家人的掌事仆妇瑶姑,对她吩咐道:“等娄家人用完膳后,便将他们带去县衙书房,去见夫君大人。” “诺。”瑶姑虽然有些奇怪梁参军突然改变主意,不自己亲带人去拜见府君大人了,但到底是此次随军跟出来的伺候好手,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有好奇心,什么时候千万不该有好奇心的道理,利落地便垂首应诺,转身就去办事。 梁峰溪对瑶姑吩咐完事,估摸着娄家人没那么快用完膳来见主公,转身又去了办案房,准备将娄家人的所有卷宗都再看一遍,此前,她只仔细看了娄杭的卷宗,这就不是脚踏实地办事的态度。 正在整理卷宗的越公子看到梁峰溪走进来,下意识的开口道:“你怎么?” 梁峰溪不明所以的问:“我怎么了吗?” 对比脾气火爆的林婉娘,脾气相对温婉些的梁峰溪,越公子还是会主动与她讲话的,见她好奇的问,越公子也愿意答:“就是,感觉你出去一趟,再回来,神态气质.....变得有些不同了?” “哪里不同?”梁峰溪低头看自己。 越公子摸了摸下巴:“感觉气质更为沉稳了.......” 梁峰溪眨眼,问的特真诚:“沉稳?我之前不沉稳吗?” “嗯.....之前也说不上是不沉稳。” 越公子有些为难:“就是感觉有些激进,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吧.....与其说你是在办事,不如说你是在求得他人赞扬的去办事。”m.cascoo 梁峰溪闻言笑了:“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看人还真是有一套。” 越公子好久没听人夸过他了,骤然被人这样一夸,心情好的出奇,还不待他开口,谦虚两句,就听夸他的那人又接着道:“之前你刚至离仙郡时,听说你是被主公骗了,才轻易卸了兵马,成了人质的。当时,你怎么没看明白主公的真面目?” 越公子刚扬起的笑,瞬间就垮了下来。 他就知道,此处的女郎,是肯定不会说让他听着舒心的话的。 看看,上一句话还说的好好的,下一句话,就能将人活活噎死。 “就你那深不可测的主公,谁能看透她?本公子当时要看透了,此时能陪你坐在这处理冤案卷宗?”越公子也是有脾气的,到底没忍住,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梁峰溪与有荣焉的点头:“那是,主公这般人物,天生就该是上位者,岂能被凡俗之子看透?” 凡俗之子越公子:“..........” “对了,婉姐姐呢?”梁峰溪奇怪道。 越公子无精打采的回道:“在你进来前,不知怎的,看卷宗看的好好的,突然咬牙切齿的冲出去了。” 越公子从出生到现在,觉得此次离仙郡之行,当真是将天下间的怪女郎都看了个遍了。 无语的同时,又倍感新鲜。 这种心理怎么说呢? 嗯,犯贱。 对了,就是犯贱。娘最喜欢拿这词骂我了,呜,这回他是真犯贱了。 越公子深深地看了眼身前人,只觉得没有人,能比她更鲜活了。 梁峰溪歪了歪头,也想不通林婉娘为什么会突然那样,索性不想了,走到越公子对面坐下,找出了娄家人的卷宗,静下心看了起来。 县衙书房。 林知皇正站在吊着浣水郡郡城舆图木架前想事情,林婉娘突然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 林知皇问:“婉娘?你怎么来了?” 林婉娘先是对林知皇行了一个礼,而后一脸严肃道:“主公,娄家那伙人,您不能见!” 林知皇见林婉娘以主公相称自己,便知道了林婉娘非是因私事来寻自己,而是以下属的身份来此禀事了。 林知皇凝声道:“可是听到了什么?” 第599章 娄家人的密谋 林婉娘点头,含怒沉声道:“娄家那伙人,打算在拜见您时,挟持于您。” 林知皇挑眉:“挟持本府君?” 一直立于林知皇身侧护卫的花铃,皱眉问林婉娘道:“用何物挟持?任何人来拜见主公,青雁军都会先对其进行搜身,凡是有可能对主公造成伤害的武器,必会收缴,决不会允许他们随身携带进来。” 林婉娘沉声继续禀道:“挟持主公的武器,在搜身前,是不会被搜出来的,因为那时,娄家人确实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哦?”林知皇听到这里,反倒是起了兴致。 林婉娘将娄家人的谈话内容,精炼了一番,进行汇报:“娄家人准备用一种弹射弩类的武器挟持于您。” “那把弩十分小巧,属下听娄家人谈论时说,那把弩不过巴掌大小,安装在弩上的射器,也不过是拇指大小的铁球。此弩一次可安装三颗铁球,射击三次,五丈内,可击穿一指厚的木板。”m.cascoo 林知皇摸了摸下颚,这种弩,只要保证准头,近距离杀伤人,确实乃利器。 与王鹿送与自己的袖箭‘腕扣’,到有异曲同工之妙。 花铃听到这里,剑眉都皱的快打结了:“即使这弩体型再小,也算武器。青雁军会搜查出来,进行收缴的。绝不会允许他们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入内,来拜见主公。” 林婉娘摇头,继续道:“娄杭那人,拼装机关器械的手法极快,且不用眼看,便能靠记忆完成器械拼接。娄家的这二十几人,在来拜见主公前,每人会随身携带一些这射弩的零件,然后等青雁军进行搜身后,他们再在拜见您时,将那些拇指大小的碎零件,暗下汇整给娄杭。” “娄杭会在袖子里,利用那些碎零件,盲拼那件可用于挟持您的射弩。” 林知皇话听到这里,不仅不怒,反是骤然灿笑起来,叹道:“这群娄家人,还真是有勇有谋又有才啊。” 林知皇笑过后,曼声问林婉娘:“娄杭是他们的头人?” 林婉娘点头:“应该是。在他们谈话时,即使辈分比娄杭大的人,也对娄杭恭敬有加。” 林知皇颔首,这也解释了为何娄杭被抓,会有二十几名娄家人,即使陆续再被抓,也仍旧有人锲而不舍的犯险也要来县衙救他出去了。 花铃此时脸上已是怒意横生,今日若不是有林婉娘的耳报提前提醒,她所掌的青雁军,可能真要护主不利了。娄家人若随身携带的是些拇指大小的小零件,青雁军确实不会将这些东西当回事。 花铃握紧手中的长枪柄,仿佛已在心里将胆大包天的娄家人,戳了好几个窟窿,咬牙问林婉娘:“之前这群娄家人,怎么没有想过用此法劫持湾县县令脱困?” 林婉娘也是面有怒色:“我听到娄家人谈话,好像是他们一直有准备着这些零件,就是想用在湾县县令身上,挟持湾县县令,以作脱困的。” “奈何湾县县令只除了第一次礼贤下士,请娄杭上门的时候,有亲自见过他们,其余时候,都是派的手下的人,来管他们修建机关的。此后,湾县县令再未亲自见过他们娄家任何一人,所以娄家人一直未找到动手的机会。” “您此次招娄家人来见,娄家人也觉得只有这次机会,才能亲自见到您本人,所以.....想在这次,先下手为强。”林婉娘说到这里,已是怒意外泄。 林知皇失笑,调侃道:“这群善机关术的匠人,还挺会总结失败经验的。” “主公!” “主公!” 花铃与林婉娘见林知皇如此不以为意的态度,不由齐齐语带幽怨的提醒出声。 林知皇讪讪地的收了笑:“无妨,只是站在客观角度评价一下此事,关乎自身安全之事,本府君不会马虎的。” 花铃这才偃旗息鼓,问:“这娄家人.....主公打算如何处理?” 林婉娘愤然道:“要我说,这些人委实不识好歹。打一顿,扔出府去,算是便宜了他们。” 林知皇对林婉娘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林婉娘见林知皇招手让自己近前,眼眸骤然便亮了,屁颠颠的凑上前,然后......当头就吃了一记爆栗。 “啊!”林婉娘捂住额头,痛叫出声,微撅了嘴看林知皇。 “错哪了?”林知皇问。 林婉娘哼唧道:“做事不考虑前因后果,只凭本心处理事情,反而误事。” “说了多少回你这个毛病了,再不改.......” “改!您千万别撤属下的职!” 林婉娘立即认错:“属下已经改了,只是碰到主公的事,才会如此的。属下只是说说,断不会这样意气行事的。” 林婉娘现在做事,确实沉稳不少,但只要遇见会涉及她的事上,总是会有些意气用事,这可不是何好事。 林知皇发现林婉娘此点问题后,一直在着力帮她改了此点。 林婉娘此点不改,林知皇也不敢单独派她出去办事,更不敢让她接掌如影随形处。 林知皇眯眼,准备在此次伐薛之战中,好好磨炼林婉娘一番,压一压她的心性。 花铃适时的开口替林婉娘解围道:“主公,您等会还要召见娄家人吗?我们既然知晓了娄家人将要玩的把戏,等会属下吩咐搜他们身的青雁军,将他们身上所有的大小硬物都收缴了去,便可保万无一失。” 林知皇从林婉娘的问题上收回了心神,思索了片刻后道:“不用,等会........” 一个时辰后,娄家一行人被瑶姑领来了县衙书房。 在书房门口,门外值守的青雁军对娄家二十余人,仔细的进行了搜身,而后让他们进了书房。 “草民拜见府君大人!”娄家一行人进入书房后,齐齐朝端坐在书案后的林知皇下拜。 林知皇淡声道:“起吧。” 娄家人起身,却都垂着头,不敢正眼看林知皇。 “谁是娄杭?” “草民娄杭。”娄杭上前一步,垂首答道。 花铃此时立在林知皇身后,仔细的观察着娄家人动静,果然见他们袖口不时会相连一下,应该是在传递东西。 第600章 礼贤下士与同归于尽的较量 此书房内,如今里里外外,皆布了青雁军暗卫,只要这些娄家人有抬手动作,便会现身,将人一举拿下。 以主公的话说,这种程度的刺杀挟持,倒不失为训练手下兵士实战的机会。 花铃觉得主公此话甚是有理。 主公如今还只是出征在外,等以后真正拿下库州,就算是彻底显身于人前了。 那此后主公面对的刺杀,也只会越来越多。 自己手下所掌的这千余青雁军,到目前为止,实战经验,确实有些少。 如今,正好可借此事历练他们一番。 梁峰溪立在林知皇的左侧方,做着背景板,她此时,就是纯纯来观摩学习的,看主公如何一步步攻他人之心。 “听说你帮湾县县令做了很多机关密室?”林知皇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娄杭闻言抬头,露出一张略带英气的消瘦脸庞来,垂着眼,毕恭毕敬的没有正视林知皇,声线平稳的回道:“是。” 林知皇续问:“你帮湾县县令做过几处机关密室?” 林知皇的问话口气,是如此的高高在上,反是让娄杭的警惕心降低了些许:“草民为湾县县令修建过大的机关密室五处,小的机关暗格二十三处。” “分别都在何处?” 娄杭回道:“小的机关暗格草民都知道在何处,可以口述给您。但大型的机关密室,草民便不知是在何处了。” “哦?”林知皇曲指敲了敲案面,似乎是在思考娄杭此话的可信度。 娄杭的小叔娄屋此时上前一步,与娄杭并排而站,似乎是怕娄杭的回话,惹了林知皇不高兴,急切的解释道:“府君大人您有所不知,湾县县令手底下的人,带我们娄家人去修建大型的机关密室时,都是蒙了我们的眼,堵了我们的耳,命人捆了我们,直接带去修建地,进行机关修建的。” 娄屋在说话时,手自然的下垂,袖口不经意的与娄杭垂下的袖口处,相接了片刻,而后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淡然的又分了开。 娄屋在做这些事时,嘴上却是在哀求道:“府君大人明查,我们娄家人,确实是不知道那些机关密室,具体所在的位置。” 林知皇笑了:“无妨,不知道便不知道吧,反正本府君看中的也不是那些。” 林知皇此话一出,在场的娄家人皆是色变。 来了,又来了一个会的软禁关押他们的强权! 这还是连戏都不愿做的强权! 娄杭此时抬起了眼,正式看向了主位说话的林知皇。 当娄杭的目光,触及到林知皇真人时,霎时间有些被林知皇的容貌气势所慑,冷然的眼眸中,闪过诧异之色。 这就是.....离仙郡的那位林府君? 竟这般容貌,这般年轻? 娄杭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之色,这林府君,看着不同于那些士族之人。 不,不能以貌取人。 湾县县令当时也是这般礼贤下士,人模人样的来请他出山的。 这样想着,娄杭掩在衣袖下的手,快速的拼接起了弹射弩。 “府君大人看中了什么?”娄杭掩在袖中的手,快速的忙碌着,却也还是不死心,想再向林知皇确认一遍。 林知皇低笑道:“看中了你们娄家人建造机关的才能,更看中了你们所掌的,机关术。” “府君大人想作何?”娄杭此时脸色十分难看。 “本府君想招揽于你们。”林知皇站起身,从书案后走出,行到离娄杭三丈远的地方站定。 娄家人屏气凝神,就是现在!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娄杭依旧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娄家人中有些沉不住气的,此时脸上已是露出了急色,不明白娄杭为何此时还不动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 娄杭站在原地,额上已是布满了薄汗,非是他此时不想动手,而是他在袖中盲拼弹射弩时发现,发射处的零件.......少了一块........ 搏一把吧,此弩已有了雏形,发射不了也无妨,唬人已是够了。 这林府君出身士族,命贵如金,他们这些贱民的命算什么,岂会拿命与他们赌。 娄杭眼中闪出坚毅之色,骤然抬手,手中显出一支巴掌大小的手弩,对准了站在离他三丈远处的林知皇:“不许动,此弩可射杀五丈内的任何一人。” 娄杭刚抬手,梁顶便有七八名青雁军的暗卫落下,直奔娄杭身后的娄家人而去。 娄家人惊叫出声。 娄杭面露狠色,对林知皇大喝道:“快命你手下之人住手!不然,我即刻射杀了你!与你同归于尽!” 林知皇丝毫不慌,也没有阻止青雁军拿下娄家人的动作,面露不解的看着正拿弹射弩对准她的娄杭,不解的发问:“娄杭,你这是作何?” 娄杭见所有娄家人都被青雁军拿下了,被他用弩瞄准的林知皇也丝毫不见害怕的模样,终于有些慌了,再次大喝道:“放了我们娄家人!不然,今日我便与你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林知皇抬手,露出袖间的‘腕扣’,反对准了娄杭。 娄杭看到林知皇袖间的东西,瞳孔骤缩。 “你......”娄杭本就善此道,一眼便瞧出林知皇腕上所带的袖箭,杀伤力极大。 “杀了她!反正我们也跑不了了!与其再做阶下囚,不如此时死了干净!好歹还赚一条贵人的命!也算值了!” 此时书房内的娄家人,除了娄杭,尽数都被青雁军押趴在了地上。 娄家人见挟持林知皇谈判已成奢望,声色俱厉的开口喊出同归于尽的话。 娄杭的手,微有些抖。 他的弹射弩,因为少一块零件,此时并不能发射。 林知皇笑,缓声道:“各位这是作何?本府君只是想招揽于你们,何来囚禁之说?” 娄家人此时哪听得进林知皇说何,只是不解,娄杭为何此时还不动手。 娄杭死死地盯着林知皇。 一名青雁军走上前,将一块铁质的菱方形小零件递给林知皇。 林知皇一手扬着‘腕扣’对准娄杭,一手接过青雁军递上来的那块菱方形小零件,笑看也正拿弩对准她的娄杭道:“可是在奇怪零件为何会少一块?” 娄杭的脸,在看到林知皇手中拿着的那块菱方形的小零件时,彻底煞白。m.cascoo 林知皇也不卖关子,曼声告知娄杭道:“你们刚才进门搜身时,本府君让手下人悄悄取了一块小东西。” 林知皇此话落,书房内所有梗着脖子要同归于尽的娄家人,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 第601章 娄氏一门,隐世的原因 “您想如何?”娄杭算是娄家人中,心理素质最好的人了,见林知皇早已知道他们娄家人的全部计划,却还是亲自接见了他们,并看着他们娄家人玩了这一出笑话,一瞬间便想明白,眼前人肯定是不会杀他们的。 没有哪个上位者会干这种无用功的事,真要杀人,哪还需动手前专门去见欲杀的贱民。 “自然是想让你们娄氏一门,尽数投效于本府君。”林知皇含笑道。 林知皇此时说的话,娄家人在处于极度绝望的情况下,竟然听进去了。 被青雁军押趴在地上的娄屋睁大眼问:“您....您是要我们投效于您?不囚禁我们吗?” 林知皇淡声反问:“囚禁你们作何?” 娄屋哭声道:“自然是为了防止我们在修建完机关密室后泄密......” “府君大人作何明知故问!”娄家人中,有人怒喊出声。 娄杭抖着唇,压抑着揪紧的心脏,沉声道:“我们娄氏一门内,出过不少惊才绝艳的机关术者,但他们大多数,都死在了雇主的屠刀之下。您说这是为何?” 林知皇放下高抬的手,收回了腕扣。静听此前沉默寡言的娄杭,此时宣泄似的讲话。 “修建大型的机关密室,需雇主将机关术者蒙眼和塞耳送去修建地的这套规矩,其实就是我们娄氏一门的人,定下的规矩。为了就是让雇主安心。” “以防雇主在密室修建完工后,对我们娄氏一门的人进行灭口。” “然而......” 话说到此处,娄杭脸上现出难以抑制的怒容:“即使如此,每年仍有不少娄氏一门的机关术传人,莫名的消失。” 这是便是他们娄氏一门,机关术传承者的悲哀了。 娄屋此时也悲声大叫道:“我们娄氏一门的人因为此事,已不愿轻易再向外人展示自己的手艺了,就怕被强权之人盯上,然后便在这世间骤然消失....您...也要..” 此次,若不是娄氏一门的最后一代门主娄杭被人给抓了,他们深恐娄氏机关术的核心手艺就此失传,他们娄氏一门,也不会一股脑的现身如此多人。 林知皇摇头,安抚道:“本府君信你们。” “信我们?” 娄杭自嘲一笑:“如何信我们?嘴长在我们身上,你们这些权贵,还会信我们不会出去乱说,不会监守自盗?” “我信!” 娄杭怔然的看向身前气质斐然的上位者。 林知皇掷地有声道:“本府君深信你们娄氏一门的人,不会说出自己所修建的机关密室里的任何一处窍门。” 娄家人,还是第一次从权贵口中听到这句话,一时间具都抬头望向了林知皇。 林知皇朗声继续道:“机关术者自有机关术者的骄傲,你们所做的机关密室,为的就是拦截除了密室主人之外,一切不请自来的外来之人。” “身为此术传人的你们,又怎会将自己的骄傲说出去,让他人来轻易践踏自己所修建出的骄傲?让他人,在自己所修建的机关密室中,犹如无人之境的进出?” 林知皇目光幽深的对上娄杭望向她的视线,一字一句道:“你们的骄傲,你们对机关术的极致追求,不会允许你们泄露任何一处,自己所修建出来的机关密室窍门。” 林知皇此话一落,刚才面对死亡临近,都未掉过半滴眼泪娄家人,具都落了泪。 是啊,就是如此!终于有人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他们娄氏一门的人修建机关密室,就是为了帮雇主阻挡外人,不叫外人轻易发现密室,轻易进入密室。 他们又怎会自砸招牌,将自己所修建的机关窍门告知与人,让他人在自己花费心血修建出的机关密室中,出入犹如无人之境。这岂不是让自己的心血,成为一番笑话? 他们娄氏一门的人,比那些权贵雇主们,更不愿意密室被人泄露与发现。 如此简单的道理! 如此简单的道理…… 为什么那些雇主们,就是不懂呢?还是即使那些权贵们懂,也必要诛他们灭口,求一份安心? 他们这些机关术者的性命,就这般轻如草芥吗? “投效于本府君吧。” 林知皇对娄杭伸出手,陈恳道:“你们娄氏一门的人,藏在阴暗之下太久了,也到了该走到阳光之下,大放异彩之时了。”cascoo “将后背交给本府君如何?往后,你们娄氏门人,只用大方的向外人,展示你们的才华便可,由本府君来庇护你们。” 娄杭不自觉的上前几步,想握住林知皇伸出的手,然而到最后一刻,又退缩犹豫了。 娄杭想到了昔日的湾县县令,在偶然得知他精通机关术后,也是这般礼贤下士,更与他把酒言欢。 “林府君,草民能信您吗?” 林知皇丝毫不介意的又收回手,含笑道:“无妨,本府君可以给你们为期一月的考虑时间。” “花铃。” “在!” “送客。” “诺!” 林知皇果断的放人,让在场的娄家人,皆未回过神。 等娄家人再回过神时,他们已是站在了县衙府门外。 花铃面无表情的递给娄杭一张拜帖,而后冷肃道:“若你之后改变主意,便携拜帖来请见吧。” 花铃说完此话,便带着手下的青雁军,呼啦啦的撤回了县衙府内。 娄家众人看着眼前紧闭的红漆大门:“..........” 娄屋眨眨眼,问侄儿娄杭:“这.....就放了我们了?” 娄家人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周围确实没兵了。 “我们刚才可是欲要刺杀那位府君大人啊,她真就这样放了我们?” “我现在不会是在做梦吧?” “那林府君.....最后说的话,是真是假?”其中一名娄家人略有些低落的问。 “权贵之人说的话还能有真?” “也是........” 娄杭沉默了半晌,将花铃递来的拜帖收入了怀里,开口道:“我们走。” 娄屋问:“去哪?” 娄杭答:“先离开此处。” 第602章 郡城来兵攻城 湾县县衙书房。 梁峰溪望向林知皇的眼神中闪着点点星光。 林知皇好笑:“通幽,你这是何眼神?” “主公,那娄杭若再回来,必对您死心塌地。” 林知皇垂眸细观自己手上的铁质零件,漫不经心的问:“你怎知他一定会回来?” 梁峰溪道:“娄杭只要想让娄氏一门的机关术立于世人面前,就一定会回来。再没有,能像您这般懂他们的上位者了。” 梁峰溪回忆自己所看的那份卷宗,分析道:“娄杭此前会被湾县县令所骗,更深层次的原因,应该也是想找庇护者,哪知碰上湾县县令。” 林知皇点头,梁峰溪真是不错,自己不过点了她一下,便立即能一通百通。这就转换思维模式,懂得站在他人的立场角度去看事了,孺子可教。 林知皇与梁峰溪谈话间,花铃已是将娄家人送出了县衙回返了。 “主公,娄家人已全部送走。”花铃回禀道。 林知皇问:“可有让如影随形处的影使暗中跟上他们?” “已安排妥当了。” “嗯,那便不用多管他们了,只要他们没有性命危险,便不用再回禀。” “诺。” 春夏此时进来通禀,温参军在门外请见。 林知皇听说温南方来了,便让梁峰溪与花铃先退下了,与温南方谈政事。 温南方进入书房,对林知皇行礼后,径直便向她禀报了这段时日统计出来的敌军武器储备,以及近期全军粮草消耗情况。 林知皇见一切数据都正常,粮草消耗也在可控范围内,便问温南方:“本府君这段时日强制封城,城中百姓可有怨言?” 温南方淡声回道:“并无。您前段时日判决湾县县令与苏县尉之举,让湾县城中百姓对您敬爱有加,此时封城,他们大多人以为您是在防止郡城那边来攻。” “再加上您近日改判了多起由湾县县令判决的冤假错案,城中不少百姓对此事感激涕零,已是自发为您立起了长生牌位。湾县城中的这些百姓,如今寤寐求之您能赢了与郡城的这场战,长久的成为此处的掌权者。” 林知皇闻言颔首:“只要没有民怨便好,宣导安民之事繁琐,聪深你又要兼顾统整粮草与兵械之事,这段时日辛苦了。” 温南方唇边浮起一丝淡笑:“能为主公分忧,乃南方分内之事,何言辛苦?” 林知皇轻笑,随着年岁的增长,温南方的性子,也变得越来越沉稳了。 当初,温南方的毒舌,可是让不少人都吃过瘪,其中就包括她这个主公。 两人间正事谈毕,便闲聊起来,林知皇将娄氏一门的事,与温南方简单的说了说。 温南方听后,颇有些惋惜:“属下现在倒是有些明白王氏一族明明是靠匠工起家的,却非不让师兄学匠工的原因了。这信任一事,亲人之间都难说,又何况是陌生人呢?机关术者,确实容易被灭口。” 林知皇叹道:“是啊,这也导致了,机关术者越来越少,委实难寻啊。” 温南方在于林知皇闲话间,细观了她脸色片刻,见她眼下略微有些青黑,剑眉蹙起:“主公近来可是太过劳累了,为何眼下青黑颇重?” 林知皇抬手摸了摸自己眼下,笑道:“无妨,出征在外,难免有些思虑过重。” 温南方闻言,眉间褶皱更深,又发现了不妥之处:“您在生有炭盆的室内,怎还披着的大氅?可是身体不适?” 温南方对林知皇来说,除了是手下,更是亦师亦友。 林知皇见他忧心,自然的也不会刻意隐瞒温南方何事,坦言道:“近来格外畏寒,便有些休眠不足。” 温南方听林知皇说只是畏寒才会如此,剑眉微松,认真道:“主公,让喻娘子给您弄些生热的补药,或许能有所改善吧。” 林知皇诧异:“还能如此?” “畏寒也是病,医者自有处理的方法。”温南方最是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对养生之道也颇通。 林知皇闻言,翻了翻王琳语的记忆,发现畏寒还真可能是病,乃身体气血不足导致的。 林知皇失笑,难怪黄琦锦总说自己的太过粗枝大叶,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确实太过疏忽了。 看来以后,还是得每个月,都让临河给自己诊一次平安脉才行。 即使身体看着无事。 温南方走后,林知皇立即让身边伺候的丫鬟欢颜去军医营里请喻轻若。 喻轻若来了一诊脉,林知皇还真有些气血不足。 喻轻若颇有些懊恼,这段时间自己太过专精在军医营了,主公身体有恙之事,竟然非是她最先发现的。 喻轻若被这一事实狠狠地刺激到了,接下来的几天,将一应事务往后压了压,开始与林知皇同吃同睡起来,势要将自家主公的身体状态调到最佳。 喻轻若爬上了主公的睡榻这一件事,狠狠地让林知皇的一众女下属们慕了。 她们....也想与主公抵足而眠! 夜风寒冷,刮起雪地上浮雪,在空中打着旋的飞舞。 江越河带着万余兵士,埋伏在湾县东城门两里地外的一处山林里。cascoo 随参军早几日便通过斥候和影使来报的消息,推测出郡城那边的来兵,会在今日夜晚奇袭湾县东城门攻城。 江越河从入夜开始,便带着手下兵士埋伏在了此处,静候郡城那边的来兵攻城,倒时从后方夹攻对方。 “将军,来了。”江越河的副将章筏的收到斥候来报的消息,矮身行到江越河身边,禀报道。 “好!”江越河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 “传令下去,等会城门上火把成线亮起,我们便冲出去突袭敌军后方!将人都给本将军包住了,决不能让敌军突围,再跑回郡城守城!” “诺!”副将章筏抱拳领命,立即下去传令。 第603章 湾县内外包围之战 “冲啊!”随着一声大喊,东城门下,突然涌起犹如蚁群的兵士袭城。 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喝声刚刚响起,不过一息间的功夫,便成了漫天的惨叫声。 大将杜杨耀刚指挥着第一批前锋兵冲城,哪料人还没冲到城下,便尽数踩中了陷阱,落入了一个由厚掩埋的大坑中。 冲城前锋兵掉入了大坑中,后面高举着云梯和攻城锤的士兵见到前方异状,一时也刹不住脚,也尽数跌入了坑中。 与此同时,东城门上有火把成线状亮起,城墙上也响起守城兵犹如雷鸣的呼喝声,战鼓顿起,箭矢如骤雨一般,疾驰落下。 “不好!将军!湾县早有防备!”大将杜杨耀的副将见状,惊声大呼。 “不好!我们可能中计了!”参军潘铭见状,反应也快,立即急声提醒。 大将杜杨耀看着眼前的场景,目眦欲裂,怒骂道:“好个诡计多端的女府君!” 参军潘铭急声道:“将军,我们快撤吧,回去守城!” 大将杜杨耀面现挣扎之色,为了隐匿行踪,他们急行军了四日才来的此处,就这般刚一交手便撤退,他委实不甘心。 “敌军早有准备又如何?” 大将杜杨耀悍声道:“这湾县的城门因此前已经战火,还未得到妥善修缮,我们此时有两万大军,敌军就算早有准备,我们强攻入城也是不难,至少要先将他们打退湾县。” 参军潘铭见主将杜杨耀意气用事,大急:“将军!敌军早有准备,恐怕还有后招,我们的立即撤!若是敌军在城外还有伏兵,我们就被人包了饺子了!” “此时撤,我军士气必然更损!回去守城,在敌军还有郡城舆图的情况下,又如何守的住城?”大将杜杨耀回吼参军潘铭。 参军潘铭急劝:“我们可以撤离浣水郡,至少为大王保住了万余兵力啊!” “滚开!莫要叽歪!”大将杜杨耀一把将与他同乘战车的参军潘铭挥下车。 撤离浣水郡?那便是吃了败仗狼狈逃回! 别人或许能活,自己作为此次援军主帅,薛倾哪会放过自己? 不若博一把,就算死了,也得让那女郡守脱一层皮! 参军潘铭被杜杨耀挥下战车,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脚,身形还未立稳,便连忙追上前行的战车,声音失了此前的镇定:“杜将军!若敌军在城外提前埋有伏兵,我们被围在城门下,便没了退路,会全军覆没的!” “滚开!允那酸儒,少危言耸!湾县的情况,本将军每日都有派斥候监视,敌军城门紧闭,根本就没有兵出城,何来内外夹击?” 杜杨耀越说越有底气,刚才得知敌军早已发现他们会来袭攻的慌意逐渐被压下,多了几分孤注一掷的疯狂。 “就算敌军早发现了我军会来攻城又如何?那城内每日运出来的尸体做不得假,他们内乱消耗了如此多兵马,此时不强行攻城打退了他们,更待何时?” 参军潘铭见杜杨耀坚持不撤军,放弃了劝说,直接搬出薛倾来弹压,声色俱厉道:“您若一意孤行,就莫要怪我将此事如实回禀给大王了!” 杜杨耀面上狠色一闪,未再理会参军潘铭,扬臂大喝道:“冲啊!率先冲入城者,记一等功,赏金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杜杨耀此话一出,刚才被城下陷阱挫了士气的兵马,再次振臂高呼,向城门下冲去。 便在此时,一阵更大的喊杀声,从攻城军后方响起,成拉链式包抄,向湾县东城门下杀来。 参军潘铭被几名亲卫护着,听到军队后方传来的喊杀声,枯站在原地,哭喊道:“完了!全完了啊!” 杜杨耀的副将此时撇下了在前冲杀的主将,肝胆俱裂的奔回参军潘铭身边,慌声问:“潘参军,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我们的斥候,近二十日来,全天候不错眼的盯着湾县的四处城门,确实没有兵出城啊!” 潘铭捂脸,痛声道:“尸体!” “什么?”杜杨耀的副将睁大双眼。 “我军中计了!” 此时全部想明白的参军潘铭捶手顿足道:“敌军内乱是假!不过是为了引诱我军舍城前来湾县奇袭攻城的诱饵!“ “敌军此前运出城处理的士兵尸体也是假!那些’尸体‘,便是敌军光明正大运出城的活兵啊!” 参军潘铭此话一出,杜杨耀的副将骇然,向后大退一步,失声喊道:“完了!完了!我军被围了,城下无掩体,城上的守城兵又占据高处,死了!死定了!”篳趣閣 一个时辰后。 郡城的两万余兵马,被林知皇所掌之军,围困在城门底下绞杀,攻城攻不破,突围也难突,再没了早先冲城时的士气。 林知皇一身银甲,立于湾县东城门之上,花铃执枪在她身边守卫。 温南方、随边弘以及肖旗,此时也是穿着一身铠甲,立于林知皇身后,静观城门下的战况。 林知皇见城墙下面的攻城兵再没了早先的斗志,抬手从花铃手中接过扩声器,准备劝降。 城门下的这些兵,林知皇早已视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被敌军将领带着蠢死,她也是心疼的。 “城下的兵听着,只要缴械投降,吾便不杀尔等。”林知皇清越威严的声音,从城楼上传来,让沸腾的刀兵相接之声,霎时间静默了一瞬。 攻城主将杜杨耀见林知皇招降,动摇已方军心,扬声大喝道:“别听那女娃娃瞎咧咧,古往今来,有几个将领,会善待俘兵!我们大王所抓的俘兵,最终是何下场大家,大家莫要忘了!” 薛倾觉得俘兵难管,又浪费粮草,最喜坑杀俘兵。 攻城主将杜杨耀此话一出,刚才已是动摇的军心,又被他再次拉了回来。 杜杨耀见手下兵士生视死如归之心,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扬臂大声喝道:“众军听令!给本将冲啊!我们突围出去,才有一条活路!” “冲啊!” “冲啊!” 被围困在城门下的兵士,再次燃起高昂的斗志。 第604章 降兵劝攻城之兵,投降保命 一阵箭雨,从城门上射下,直奔主将杜杨耀而去。 杜杨耀早在喊话前,就防着城楼上来箭,见城上射箭口有箭冒头,立即下令道:“护!” 杜杨耀周围的护军,立即扬盾挡箭。 城墙下的主将因为决策失误,如今在生死边缘的疯狂摇摆。城墙上的主将则因为用策大胜,如今正站在胜利顶峰,俯瞰对方可笑的最后挣扎。 “薛倾重用的大将,还真是和他一个性子,既鲁莽又视人命为草芥。再有为将之才,也总有一日,会败在自己的刚愎自用之下。”林知皇看着城下被护卫兵扬盾护住的杜杨耀,冷声道。 温南方望着下方拼杀突围,却被箭矢射杀的士兵,轻叹道:“如何不是呢.....” 随边弘的桃花眼里却掠过一丝兴味之色:“薛倾也是这般性子吗?” 肖旗侧头看了随边弘一眼,作为同僚多年,他一见随边弘这神色,便笃定这花孔雀肚子又冒坏水了,眯眼笑了笑,为薛倾默哀了一秒。 林知皇听随边弘如此问,低笑道:“怎么?聪渊有何针对薛倾的好策?” 随边弘慵懒的一笑,拱手回道:“主公,不急,到时依情况,我们再做具体谋策,此时.....我军先拿下这杜杨耀如何?” “当然好。” 林知皇也笑,曼声道:“最后定乾坤的人,来了。“ 梁峰原在此时,面容冷毅地带了三十几名降兵,走上城楼。 林知皇身后的温南方、随边弘以及肖旗三人,见梁峰原带着原先广德卓的兵,走上城楼来,具都面露笑意。 主公,果然早有安排。 林知皇见梁峰原带人来了,扬唇一笑,抬手就将手中的扩音器,递给走过来向她抱拳行礼的梁峰原。 林知皇将手中的扩音器递给梁峰原后,顺势拍了拍他臂侧,郑重道:“如今被围在城门下的,皆是瞭望你以后要统御的兵士,能保下多少,就看瞭望你的本事了。” 梁峰原顿首,恭敬的从林知皇手中接过扩音器,而后转身,对身后带来的众降兵道:“按之前你们准备好的话,大声说出来便可。” “诺!”跟在梁峰原身后的众降兵,齐声应诺。 林知皇见状,心下暗自点头,梁峰原在训练兵士上,果然自有一套。 这才不过二十余日,别的降兵先不说,只看梁峰原此时带来的这几十名降兵,对梁峰原的态度,那真是全然的信任啊。 能否掌军,看的是为将者行军布阵、统御士兵之能。 而能否得帐下兵士的信任,则看的是为将者的个人素质魅力了。 信任感,这东西,在哪都是最重要的,更何况是在士兵与主将之间。 无疑,梁峰原这位为将者,个人素质魅力拉满格了,这才在短短时间内,彻底征服了兵士之心。 为首的降兵,毕恭毕敬的从自己的新主将手中接过了扩音器,而后将这奇怪的东西放在了嘴边,忐忑的咳嗽了两声,试了试声音,果然放大的咳嗽声便音量极大的传播了开去。 神物啊! 手握此物,这名试音的降兵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心。 这名试音的降兵名唤李大牛,原先是湾县援军大将广德卓手下的一名百长,此次的他上城楼来,是真心想让自己那些还在杜杨耀手下为兵的同乡,缴械投降的。 林府君.....是真的将他们这些士兵的命,当命在看的,而非是轻轻一笔带过的战损。 “二牛!竹子!大虎!别再打了,我是大牛啊!林府君确实不杀降兵!你们投降吧!” “大牛!是大牛的声音!大牛没死!”城墙下,突然有一道高亢喊声,兴奋地回应的城上人的喊话。 “真是大牛!大牛!你怎么样了!我是大虎啊!” 城墙下的士兵奋力拼杀突围的战斗之声,在城上城下的这两句喊话声下,顿止。 主将杜杨耀大怒,高喊道:“乱喊什么?谁再敢乱喊回应,杀无赦!” 郡城的来兵稍微冷静,不再向外冲杀后也发现了,外围困杀他们的敌军,见他们不再突围,也没再做攻击。 这无疑变相印证了城墙上的喊话内容,只要投降,便不杀。 能有活的希望,谁想死? 况且,他们也多是被鲁王与后来的常王强征来的兵。 主将杜杨耀见势不妙,再次振臂大呼:“都愣着干什么!冲啊!莫要听城楼上的妖言惑众!杀出重围!此时杀出重围,才是我们的活路!” 主将杜杨耀此次振臂大呼,城下回应他的士兵,寥寥无几。 “大虎!我是大牛,我...我没死!你们投降吧,能活的!你们如今已是被围,林府君若真想杀你们,乱箭滚石落下,便可取你们性命,赢了这场战役,又何必费这一朝功夫?” “各位昔日同袍,你们说,俺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李大牛用扩音器劝说着,同时手臂一撑,站在了城墙之上。 此时天光将明,在雪地的映衬下,人眼已可视物,城下众兵,都遥望看见了穿着一身新衣,站在城墙上的李大牛。 与此同时,又有好三十余名与李大牛同样打扮的人,爬站上了城墙。 这些人手上没有扩音器,但他们都有一副好嗓子,此起彼伏的向城下高喊起来。 “狗蛋!水牛!我是黄狗啊!我没死!离仙郡的兵真不杀降兵.......” “稀饭!四柱!我是二柱啊!我没死!你们快投降吧.......” “羊子!狗娃!我是杨廉啊!我没死!常王麾下的这些狗将军,根本不将我们这些普通士兵当人看......林府君不一样,我这里几日听离仙郡的兵说,林府君为帅出征到如今,伤亡数尽未超过三百余!” “鞋娃,茅根,我是茅坑啊!我没死!你们快投降吧,留得一条命在,我们才能回家见爹娘啊!” 城墙上此起彼伏传来的喊话声,已是将城墙下的围困之兵喊的斗志全无,有些被喊到名字的士兵,更是丢掉了手中的武器,绝望的捂脸大哭起来。 主将杜杨耀见状,怒不可遏,扬声下令道:“弓箭手准备!将这些妖言惑众的叛兵,给本将射下来!” 第605章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便让你吐出舌头 主将杜杨耀此声号令落,城下被包围的所有弓箭手中,只有半数弓箭手,扬起了手中弓箭,准备朝城墙上喊话的降兵进行射击。 噗嗤几声响,动作快,已搭好箭矢的弓箭手,被城上的弓箭手先做了瞄准射杀。 顿时,城下犹豫不决的举箭的弓箭手们,哗啦啦的全丢了手中弓箭,以求自保。 “放肆!谁准你们丢掉武器的!”主将杜杨耀见状,扬声怒斥。 回答杜杨耀的,是一阵从城墙上急射而下箭雨。 主将杜杨耀躲在护军高举的盾牌下,看着周围全数已失了斗志的士兵,发出愤怒的嘶吼声。 “缴械者,不杀!”林知皇清越威严的声音,再次清晰的在城下被围困的众士兵耳边响起。 主将杜杨耀躲在护军的盾牌之下,紧随其后嘶吼道:“丢掉武器者,杀无赦!” 此次,无论杜杨耀如何嘶吼,再也无法阻止已输的败局。 没有人会在能活的情况下,选择去死,除非你能拿出值得他人慷慨赴死的信仰。 将领用死亡威胁士兵听命,只要敌军给了士兵活的希望,手下的士兵在没有信仰支撑的情况下,如何还会听命于昔日主将。 参军潘铭颓然的闭眼,败局已定,唯投降尔。 士兵或许能活,他们这些将领,死路已定。 攻城锤被抛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落地闷响。 随着这一声响,城下的士兵们,俱都开始了丢掉手中武器。 “不遵军令!杀!杀!”杜杨耀见状双目赤红,跳下战车,指挥着手下的护卫军去杀缴械投降的士兵,想以此震慑。 杜杨耀的副将在此时突然奋起,大吼一声,手中的大刀向杜杨耀挥去。 杜杨耀无论如何都没料到自己的副将,会突然对自己动手,连忙反身执戟迎击。 “你疯了?你这是作何?”杜杨耀既惊且怒。 副将咬牙:“你也配为将!若不是你一再决策失误,又怎会有此结局!” 林知皇不知城下的盾阵之下,正在上演敌军将领反目的戏码,只需看到城下的攻城士兵,都在丢落自己手中的武器,尽数表示自己愿意受降,已足够让她心情大好。.cascoo “缴械者,双手抱头蹲地。”林知皇继续用扩音器沉声道。 城下缴械的士兵依言行事,除了杜杨耀所在的那块地方,还有几百护卫军,仍在竖盾负隅顽抗。 林知皇见招降已是进入了尾声,挥手让城墙上的传令兵,给城下进行围军的将领江越河打旗语。 江越河见到城楼上的旗语,立即让三千士兵的入包围圈内,收缴降兵抛落在场内的武器。 另派了千余士兵,专门围兵敌军将领所在的位置,以防再生变。 等江越河将城下受降的士兵抛下的武器,尽数收缴后,立即让传令兵对湾县城上的主帅林知皇挥旗语复命。 不出一会,湾县城门大开,忽红带着八千余红营军涌出,对城下投降的一万五千余降兵进行缚手转移。 这些事行毕,江越河也带着兵进入了降军腹地,没费多少功夫,便除掉了真正忠心于杜杨耀的护卫兵,将正打红了眼的几位降军将领,进行了锁拿,将人提上了城楼向主帅林知皇复命。 待林知皇看到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犹如猪头的敌军主将杜杨耀跪在自己面前时,委实没忍住,低笑道:“房心,你怎么将杜杨耀打成了这副模样?这都不好认人了。” 为防抓错人,敌军的几位主要将领,是要进行画像核对认人的。 杜杨耀此时这番模样,可不难认? 历来稳重的江越河顿觉冤枉,立即回道:“主公,这杜杨耀非是属下打成这样的。” “哦?”林知皇挑眉,将目光落在了虽被押跪在自己面前,但仍不甘瞪视着她的杜杨耀身上。 “属下在锁拿他之前,他已是这副模样了。”江越河抱拳回禀道。 “倒是想不到,诡计多端的林府君,竟还是个少见的美人儿!”杜杨耀显然是不怕死之辈,此时看到敌军主帅林知皇,虽小命已是拿捏在他人之手,但仍不忘挑衅。 林知皇闻言也不动怒,上前两步,行于杜杨耀面前止步,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嗤笑道:“只看这说话的口气,倒不用再做画像确认了,就冲这份莽直的胆气,你必是援军主将杜杨耀了。” 杜杨耀见林知皇居高临下的嗤笑自己,怒火更是上涌,环看了围站在林知皇四周的众将领与参军,同样嗤笑道:“林府君是如何让这群男人都愿臣服在你这女子手下的?难道是床榻功夫甚是了得?” “大胆!”花铃立时厉喝出声。 “放肆!”其余人等也面现巨怒,厉喝出声。 杜杨耀见周围所有人皆是面色大变,面上浮起快意之色:“不妨也让本将军试一试如何,林府君生的如此美,说不好本将食髓知味,也能臣服于你.....” 杜杨耀此话还未说完,站在他身前的林知皇,便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直往他嘴中捣去。 林知皇即使生怒,出手的手法也很有分寸,没将杜杨耀的喉咙捅穿,而是将他的唇舌给绞了个稀烂。 杜杨耀甚至来不及反应,说脏话的嘴便掉了半截,舌头也断成几节掉了出来。 杜杨耀显然疼麻了去,看到自己吐出的舌头,以及掉落在地上的嘴皮,才感觉到扎入骨髓的巨痛,仰头痛喊,却因为没了舌头,只能发出呵呵哈哈的嘶吼声,嘴中不时有大量的鲜血涌出,再搭上杜杨耀此时狰狞的表情,十分骇人可怖。 林知皇亲自出手捣烂了杜杨耀的唇舌,神情依旧淡然威肃:“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本府君便让你吐出舌头来。” 话落,林知皇嫌弃地甩了甩’黄泉断肠‘匕上的血渍,寒声继续道:“侮辱本府君也就罢了,竟连本府君的从属们也敢一道侮辱,这让本府君.....如何能饶你?” 第606章 犯了众怒的下场 花铃恶狠狠地瞪视着仰头嘶嚎的杜杨耀,急声道:“主公,何须您亲自动手,脏了您的手!” 林知皇目光冷冷地扫过跪在杜杨耀身后的几名敌军将领,柔声道:“无妨,有些脏东西,不亲自出手,如何能解怒?” 林知皇这番出手,让敌军的几个将领俱都胆寒不已,好歹都是武将,见惯了血腥,虽未出大丑,但也不由自主的吞咽了好大一口唾沫,才压下心惊。 这女府君使的这一手虽不致命,但委实狠辣....... 看着......也是真疼啊...... 杜杨耀此时已是在疼痛之下失了智,再也跪不住,躺倒在地上翻滚了起来,哪还有以往的悍勇威风。 经此一朝,敌军几位将领脸上的不服之色顿消,再不敢将眼前这位女府君,等闲视之。 在林知皇将敌军将领们的吓得魂不守舍之时,林知皇手下的众从属们,则分外为林知皇对他们的维护,而生感动。 主公少有这般生怒之时,即使有人对她下杀手,也都能淡然视之,此次会亲自动手,正如主公刚才所说,无非是恼怒杜杨耀侮辱她之余,更是带上了他们这些从属们。 正如他们,恼怒杜杨耀这狗东西侮辱了主公一般。 杜杨耀侮辱了他们所有人。 无疑,杜杨耀犯了众怒。 认不清形势,犯了众怒的人,自也有他的下场。 林知皇这主公先一步动手了,她的一众从属们,也不是好惹的角色,岂会就这般对侮辱了他们主公的人轻轻揭过。 温南方率先冷声吩咐身后的传令兵道:“让军医营的喻校尉过来一趟,言这里有人需他吊命,不必治好,只需保人一月内不死便可。” 这是不让人死的痛快的意思了。 传令兵领命,立即去军医营传令。 随边弘紧随其后冷然道:“废物也自有废物的用法,到时我军行往浣水郡郡城时,便绑了他在军队前方开路吧,也叫郡城那边的人看看,他们的援军主将,是如何为敌军开道来攻城的。” 若说温南方让杜杨耀受的是皮肉之苦,随边弘则让杜杨耀受的是精神折磨了。 杜杨耀性格疏狂自大,此举一出,无异于屈辱加身,让杜杨耀这位大将,彻底成了卑微的笑话。 肖旗笑眯了眼,声音却格外冷:“随参军此提议甚好,属下附议。” 江越河单膝向林知皇跪下,沉声请命道:“主公,此事便交由属下来办吧,杜杨耀未为我军开路走到郡城前,定不叫他轻易死了。” 林知皇颔首:“可,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诺!”江越河抱拳领命。 喻校尉此时也带着几名军医,跟着传令兵快步走上了城楼。 来的路上,传令兵已将此地的情况,具体的给喻校尉讲了个明白。 喻校尉恭敬的对林知皇行礼后,便打开医箱,从里面取出银针,让几名士兵帮忙压住不停翻滚的杜杨耀,要对他进行扎针止血。 一直没说话的梁峰原,此时抬手拦下了那几名士兵欲出手帮喻校尉去压人的动作,长腿迈开,几个大跨步便迈到了杜杨耀的身边,低下身,钳住杜杨耀的手臂,只听咔咔几声,梁峰原面不改色的便将杜杨耀的手臂,捏断成了几节。 杜杨耀这回连嘶嚎惨呼都发不出了,眼瞪得如铜铃,其内布满血丝,只与梁峰原的杀气四溢的狼眸对视了一眼,哼都没有哼一声,便疼晕了过去。 林知皇的众从属:“.........” 原来行动派在这里,果然,不喜说话,不代表脾气好啊....... 这一手,可真爽........ 众跪地的敌军将领:“..........” 看到主将杜杨耀这般惨状,突然觉得刚才对他挥的拳头不应该了。 这人脑袋发昏,自己找死,哪需要他们这些人动手,敌军将领便会教他做人啊,何须他们先前那般费劲打人? 梁峰原动作利落的将杜杨耀的一双手臂折断后,如丢秽物一般,把疼晕过去的杜杨耀丢到喻校尉身前,冷声道:“不会乱动了,施针止血吧。” 喻校尉:“...........” 行吧,温参军有令,只要人不死便可,双手臂骨尽碎而已,死不了人。 看来他要救的人,果然犯了众怒。 喻校尉这般想着,手下施针的手法,也不客气,重重的扎完针,为杜杨耀止完血后,便让身后跟来的几名军医将人抬上担架,往军医营领。 最近手下的医兵缺药人练手,这人没伤到要害,一月内只要活着就行,正好可当练手的药人。 军医营的喻校尉以及几名医兵将昏死过去的杜杨耀带下去后,林知皇的目光,又落到了其他几名降军将领头上。篳趣閣 参军潘铭与杜杨耀的副将们具都头皮一麻。 参军潘铭率先开口道:“败军之将,但求痛快一死!” 参军潘铭此话一出,其余三名降将异口同声道:“但求痛快一死!” 林知皇轻笑,看着眼前这几人倒还有几分骨气:“你们可愿降?” “我们还可降?” 参军潘铭诧异:“您敢放心用我们?” 收降兵者有之,却少有两者同时收的,这样容易再生叛乱。 没有主帅会做这种事,除非实在愚蠢之人,显然,面前的这位林府君不在愚蠢之列。 林知皇把玩着手中的短匕,缓声道:“留得你们性命而已,却非是让你们再掌军。” 参军潘铭更是不解:“那您留得我们的性命有何用?吃白饭不成?” 林知皇道:“服刑育人。” 参军潘铭面露惑色:“服刑育人?” 肖旗上前一步,将林知皇欲在治下之地,开办惠及平民可读的书院一事,简洁的给跪地的几名敌军将领讲述了一遍。 参军潘铭听后,沉默了良久。 潘铭也是寒门出身的人,当初会投效鲁王,就是因为鲁王用人不介意出身。 薛倾取代鲁王掌权后,潘铭也无甚感觉,反正只要能让他一展才华,谁为主,他不在乎。 寒门出身的潘铭,哪有选择主上的资格,能有人重用于他,他便谢天谢地了。 如今,尽有人想教化普通万民。 世家大族出身的人,之所以能高人一等,无非是他们生来便可受到教育,学到不同程度的学识。 而寒门出身的人与平民,却没有这样的机会。 林知皇此举,无疑是在将世家门阀拉下神坛。 潘铭叹道:“您....果真....非乃一般人.......” 第607章 对痴心妄想之人,不必讲理 其余三名副将,磕磕巴巴道:“我们与潘参军不同,并不识得几个字。” 肖旗眯着眼笑道:“书院内设有教习武学的课,你们做武学先生。如何,诸位,可愿受降,去惠民书院服刑育人?” 几名敌军叛将面面相觑,他们自然是心动了,但又恐答应太快,被眼前众人看不起。 潘铭回过神来后,却很有决断,直接点头道:“我愿意受降,去服刑育人!” 万事都缺一个领头人,有了第一个受降的人,其他人也马上点头表明了心意。 潘铭心定后,立即问关键点:“这既是服刑。我们需作为先生,在那书院内教习几年,才能刑满被释?”m.cascoo 林知皇道:“八年,若你们在书院内育人成绩优异,各方面综合表现也都不错,后期或可再选拔启用你们为官。” 林知皇此话一出,潘铭等降军将领再无了顾虑,欣然在温南方递出的受降书上,按上了自己的掌印。 为惠民书院又免费弄来了几名授课先生之事,总算让林知皇解了方才的郁怒,唇角又勾出了一如往昔淡笑。 深受后世知识熏陶的林知皇知道,再没有何,比稀缺人力更难寻的东西了。 与其轻易杀人,不如合理用人。 这才是......为君之道。 林知皇抬首远眺,天边朝霞初升,以柔和的橘红光亮,窥破云层,驱散暗色,展露出它即将入主的野心。 夜半时分,湾县城外突然响起攻城的动静,声势不小,自然惊醒了城中众百姓。 夜半宵禁,忽红早知今日郡城那边会来夜袭攻城,提前便安排了副将薛岚,带了比平时多一倍的士兵,巡逻街道,以防城中百姓因惊慌生乱。 百姓们知道此时不能出门一探究竟,只得躲在屋内惶惶不安,听着城外传来的攻城动静,有些实在惊惧难言的百姓,更是在祖先牌位前跪了一宿,只求林府君守城大胜。 林府君仁慈,此前攻破湾县时,并未让其下士兵滋扰城中百姓,更是为民除害,判决斩首了鱼肉百姓的湾县县令与苏县尉,改判冤假错案。 百姓们渴盼林府君这样的治理者已久,他们不关心治理者是男是女,只关心治理者能否爱民如子。 老百姓们最是实际,深知其他都是虚的,只有能好好活着才是真的。 郡城那边的来兵,有此前广德卓带来的援兵驻守湾县做参照,百姓们深信他们只要攻城成功,定会向他们再以’助军粮‘的名义,盘剥一回。 至天明时分,有兵士铜锣鼓道,高声告知郡城来兵,被林府君所率之军,尽数击退围降的消息,坐立难安,在屋内枯等了半宿消息的湾县百姓,爆发出惊人的欢呼之声。 在城内百姓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梁峰溪一脸欢畅地冲入了县衙办案房,对壮丁林婉娘以及越公子兴奋道:“哈哈,主公胜了!主公大胜!哈哈哈!” 半夜城外攻城的动静声,闹得太大,梁峰溪如何睡的着? 遣人一问林婉娘与越公子也醒了没再睡下,便三人齐聚在了县衙办案房,继续查阅冤假错案的卷宗。 此时大军得胜的消息传来,梁峰溪与林婉娘两人立时抱在了一起欢呼。 而听到这消息的越公子,看着面前抱在一起欢呼的两位女郎,竟诡异的也有了一种旗开得胜的喜悦感。 意识到这点的越公子,突然觉得当人质,当到自己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自己一个人质,跟着一起乱高兴什么?难道是因为在林府君手上为质,自己还能有条命在,而到了薛倾手上,就只有死路一条。两相对比之下,这才让自己有了如此大的归属感么? 人质越公子点头,并在心里安慰自己:嗯!一定是这样的! “我就知道大姊,会打赢郡城来兵的!”林婉娘抱着梁峰溪,不住的说这句话。 梁峰溪同激动的回道:“主公还擒获了一万五千余的战俘!” “大姊果然是最厉害的!” 在林婉娘与梁峰溪无脑吹林知皇时,在一旁作为观众的越公子,脑子里还是想事情的,结合从两人嘴里听来的消息,越公子抚着下颚道:“经这一战后,库州浣水郡,已是林府君的囊中之物了。” 正在无脑大吹林知皇英明神武的林婉娘与梁峰溪,突然听越公子来这么一句,齐齐转头看他。 “干...干嘛?”越公子这段时日,是被这两个小辣椒摧残怕了的。 林婉娘问:“为何如此说?” 越公子是有些怕了这暴脾气地林婉娘的,干笑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越公子:“林府君今日擒获了一万五千余的战俘,再加上敌军攻城时的战损,郡城的来兵必是倾巢而出来此攻城的。” 越公子话说到此,梁峰溪也明白过来,激动道:“所以....浣水郡郡城那边,已无多少兵马在守城了!哈哈哈!” 越公子见梁峰溪笑得开心,面上也不由自主露出愉悦的笑来。 林婉娘则认真的打量起越公子,也笑道:“你这人,脑瓜子还挺好使的。” 越公子收回放在梁峰溪身上的目光,立即做受宠若惊状,厚脸皮的对林婉娘拱手作揖道:“多谢这位娘子的盛赞,本公子便感激不尽的受下了。” 越公子与林婉娘对话时,梁峰溪已是从极喜中冷静下来,转回身便抱起了书案上的一叠卷宗,斗志昂扬的高声道:“你们先聊!我先去把咱们昨晚整理出来的这些冤假错案处理了。” 梁峰溪说完此话,也不等他人反应,便风风火火的去往了县衙大牢。 林婉娘见梁峰溪走了,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的越公子一眼,警告道:“离通幽远点。” 越公子笑:“林二娘子这话是何意?” “莫要装傻。”林婉娘眼眸微眯。 越公子这才收了脸上的笑,冷下脸道:“你可真是无礼。” 林婉娘也冷下脸:“对痴心妄想之人,不必讲理。” 第608章 统整战损,安排攻事 越公子出生高贵,到底是有脾气的,见林婉娘如此不客气,吐出的话也不客气起来:“庶出的娘子,到底是规矩差了些。若无你嫡姐,本公子都不会正眼瞧你。本公子对你的无礼一再退让,林二娘子为何一再咄咄逼人?” 林婉娘对自己庶出的身份还是很介意的,眸中现出怒火,反唇相讥道:“你也不过乃庶出,谁正眼瞧谁?” 被怼倒的越公子:“..........” 好个伶牙俐齿的女郎,好生讨厌。 越公子哑声道:“我乃闻氏皇族血脉,出身不论嫡庶,生来便尊贵。” 林婉娘闻言嗤笑:“你说我仗嫡姐的势压你?你此前又何尝没仗过你父王的势,去压他人?” “少给我说你憎恨你父王的那一套,看看刚才你说的,你乃闻氏皇族血脉。” 林婉娘说到此,看着越公子的眼神,极尽嘲讽:“你的身份,你的地位,皆来自于鲁王,你身上流淌的,也是鲁王的血。鲁王屠杀了梁氏满门,这仇,通幽没算到你身上,是她善良。” 越公子眼睫微颤,未再说话。 林婉娘继续冷声道:“就凭你身上流淌着鲁王的血,稍有点自知之明,就该离通幽远点。” 越公子喉头一紧,整个人如同一朵白花轻颤起来,眼底含上水光,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林婉娘,转身走回了书案前,背对着林婉娘坐下,未再说一句反驳的话,认真地翻看起,刚才没看完的卷宗来。 林婉娘:“...........” 真的,假的?刚才还傲然自信说自己生来尊贵的人,怎么说一点重话,转瞬间就.....哭了? 林婉娘听力绝佳,自然听到的了背对着自己的越公子,轻微的吸气声,这是压抑哭意,才会有的声音。 林婉娘这人吧,是个别扭性子,吃软不吃硬。 谁要是跟她来硬的,她能比别人更硬。 别人若是来软的,她是完全束手无策的。 更何况这个’软‘,还是让自己给弄哭的。 这....... 林婉娘在原地迥然地站了会,才又走到越公子斜侧面的书案前坐下,用余光瞧他,发现越公子眼眶泛着浅红,倒是没哭,反是在仔细的翻看卷宗。 好吧....没哭就行。 余下来的时间,林婉娘与越公子谁也没看谁,都当此前那场争吵没存在过,各自忙着整理自己手上的卷宗。 当日晚上,听力绝佳的林婉娘,就听到越公子晚上一个人在房里哭了半夜。 就.....有点....可怜。 林婉娘当夜也没睡好,检讨了半夜自己是否太过分了。 这一弄,林婉娘与越公子两人在第二日时,都挂上了黑眼圈。 梁峰溪一见林婉娘与越公子脸色如此,还哪敢再抓他们俩做壮丁?转头就将两人都放回去了。 梁峰溪在这边不知原由的心疼着她的两名壮丁时,林知皇那边,却丝毫不知心疼为何物的,将终于忙完了手上事务的一众从属,招来了县衙大堂向她禀事。 堂下人一到齐,林知皇便问温南方:“聪深,此次交战,我军战损人数多少?” 温南方上前一步回禀道:“此次湾县守城围剿战,我军亡二百八四人,重伤三百六五人,轻伤一千二百四三人。” 堂内众人听到这个战损数字,面上皆露出轻松的笑意。 林知皇决定驻守湾县消耗粮草,用计诱使郡城那边来攻,为了就是减少兵士战亡数。 随着此场战役的告终,这战损人数统计出来。他们这些从属们无疑,为主公解了此忧。 当初若是直接一鼓作气攻往郡城,即使能大获全胜,战损必不会下万余之数。 他们这些从属们,此时也具都可腰脊直立,对投效之主道一句,不负主公信重了。 林知皇抚掌展颜道:“好!本府君能得诸位相佐,何愁库州难得?” 堂下众从属齐声对林知皇行礼道:“托主公信重之因,才有如今计成之果。” 主,托扶以信重。从,便倾才相助之。 这般主从得怡,堂内气氛,一时轻松非常。 待堂内众人喜意稍褪,林知皇含笑继续问温南方道:“敌军情况可有统计出来?”.cascoo 温南方颔首,徐声回禀道:“敌军降一万四千六百四十八人,亡四千一百六十七人,重伤四百九十四人,轻伤一千八百二十五人。” 林知皇闻言,转首问梁峰原:“降兵可都安排妥当了?” 梁峰原出列,肃声回禀道:“主公放心,降兵如今已作打散重编,明日起,末将便会开始操练重训。” “好。” 林知皇想了想,又道:“房心,军医营内的军医,你等会让喻校尉分成两队,一队专门负责我军治疗,一队专门负责降兵的治疗,莫要将两伙伤兵安排在一起治疗,以免军医营内的军医,优先为我军伤者的治疗。” 江越河出列,抱拳应诺。 梁峰原如今统掌着着所有降兵,昨日去军医营内,就发现了此点,今日正要提,没曾想林知皇便先提了此点,解决此事的方法,也一并提出了。 军医营内的军医,也不是故意不先给降兵先治疗,只是对于他们来说,降兵如今还非是他们的同袍,在这个先来后到上,难免就有了偏颇。 梁峰原狼眸深邃的仰首望着端坐于主位的林知皇,主动说了句:“主公思虑周全。” 林知皇再次灿然而笑,颜若朝阳,挥手道:“此战大捷,我军实力再增,诸位功劳不小,本府君先在这里尽数记下,待本府君真正掌下库州,再一并论功行赏。” 林知皇此言一出,堂下的众从属也不矫情,齐声拱手应诺。 总结完前日的守城之战,林知皇这位主帅,便开始安排后面之事:“江越河听令!” 江越河出列候命:“越河在!” “准备一下,两日后,你所率之军拔营,随本府君去往浣水郡郡城攻城。将败将杜杨耀带上,让他在前方开路。” “诺!”江越河抱拳领命。 “梁峰原听令!” “峰原在!”梁峰原出列候命。 “如今已有降兵两万五千余,你便暂时驻守湾县,在此地操练重训这批降兵。” “诺!”梁峰原抱拳领命。 第609章 败将开道,攻往浣水郡郡城 林知皇继续道:“忽红听令!” “红在!”忽红出列候命。 “降兵人数众多,难免有哗变之忧。这段时日你也驻守湾县,执掌此地安防,协助梁峰原操练重训那批降兵。” “诺!”忽红洪声抱拳领命。 “温南方、随边弘听令!” “南方在!” “边弘在!” 温南方与随边弘同时出列候命。 “你们随本府君一同行军去往浣水郡郡城,这两日清点好随军的武器与粮草。” “诺!”温南方与随边弘拱手领命。 “肖旗听令!” “旗在!”肖旗出列候命。 “这段时日你也驻留湾县,暂时统掌此地政务,并将新收的一万五千余降兵重新登记姓名、籍贯、以及从军年岁,进行造册。” “诺!”肖旗拱手高声领命。 两日后,林知皇亲率两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去往浣水郡郡城攻城。 少了一片嘴巴的败将杜杨耀,垂着两条软如面条的手臂,被江越河拖在马后,为林知皇所率地两万大军,在前方开路。 喻医世家本就有祖传的麻药方子,但效果稍微有些欠缺,时效很短,对人体进行麻醉,只能维持一刻钟的时间。 后来喻轻若得到了林知皇所赠的医书,从其中又研制出了新的麻药,使用局部注射的方式,效果奇好。 如今主掌军医营的喻校尉是喻轻若的族叔,又救治的都是主公的兵,无论于公还是于私,喻轻若只要研制出什么好药,向来是第一时间便分享给喻校尉的。这新制的麻药,自然也没有藏私。 杜杨耀被林知皇亲自出手割了唇舌,这伤的地方,虽一时不致命,但确实巨疼难忍。 喻校尉为防杜杨耀因疼痛难忍,自残而死,便给他局部注射了这新制麻药,一针可止痛六小时左右。 杜杨耀此时能如此配合着林知皇的攻城大军在前方开路,不需他人棍棒加身便往前走,也是因为这麻药了。 杜杨耀若觉受辱,不愿在前行走,为己方的大军开路,江越河便不会再让喻校尉给他注射麻药。 杜杨耀如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已是离不开麻药了。在剧痛的折磨下,早没了从前傲气,格外老实的跟在江越河的马后,给林知皇的大军开路,哪还有半点从前那的无畏胆气。 无人知晓此时的杜杨耀心里在想什么,后不后悔此前对林知皇的言语挑衅,才让自己落得如此下场。 杜杨耀如今唇舌已失,双臂被废,口不能言,手不能写。还能有谁,能知道他此时的想法呢? 又有谁,还会关心这视手下士兵性命为无物的败军之将,此时是何想法呢? 杜杨耀自己种下的前因,也只有他自己独自尝这恶果了。 林知皇一身银甲坐在战车之上,随边弘与温南方作为此次随行参军,也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 随边弘远眺了一眼,被江越河牵行在前方的杜杨耀,慵声道:“主公故意放慢行军速度,是想作何?” 林知皇轻笑:“聪渊何故明知故问,你还能看不出本府君为何如此?” 随边弘的桃花眼中尽是笑意:“主公莫非是在等郡城那边主动开城投降?” 林知皇莞尔,随边弘果然知晓自己的用意,还这般明知故问,想是又自恋发作,欲将他人目光往自己身上引了。 温南方唇边浮起淡笑:“师兄,就算心情大乐,也不该明知故问,引主公与你说话闲谈,这是在行军的路上,你浪荡的做派,还是要收敛一些的。不然,会惹人笑话。” 随边弘闻言撇了眼温南方,不悦道:“师弟还是这么不讨喜,说话格外直接,一点趣味也无。这战车上只你我与主公三人,谁能听到我们的闲谈之声,笑话于我?” 随边弘话里的挑衅之意也明显,主公都未笑话于我,你?一边去!不用你提醒于我! 温南方低声嗤笑几声,而后收了笑,淡声道:“主公不笑话你,是主公涵养好。我就差了些,刚才的嗤笑,便赠予师兄了。”篳趣閣 林知皇:“.........” 好吧......就当路途无聊,你们师兄弟俩,又培养起感情来了吧。 林知皇正襟危坐,将身边隔着她唇枪舌剑交锋的两大军师,做自动消音处理,思考起拿下郡城后的行军安排来。 敌方主将杜杨耀的开路之举,极大地鼓舞了林知皇所率大军的士气,同时,也将郡城那边前来探消息的斥候,吓得肝胆俱裂。 当浣水郡的郡守祝常嵘听到斥候来报,援军主将杜杨耀被敌军生擒,如今正在为敌方大军开道,往郡城攻来时,失态地惊叫出声,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郡守祝常嵘露出这般丑态,顾郡丞和方都尉见状,连忙挥退了前来禀传消息的斥候,以及值守在议事殿内的府卫与侍从。 “完了!完了!我们死定了!如今郡城内只有两千守城兵,我就是再向的大王求援,也来不及了啊!”郡守祝常嵘坐在地上,慌的手脚剧颤。 郡守祝常嵘是浣水郡本地世家大族出身。 祝氏一族乃三品世家,世代都扎根在浣水郡,别人或许可逃,祝氏这一大族的人,不下五百余。匆忙之间,又能逃到哪里去? 外面世道正乱,即使弃城而逃,失了根基,钱财能否守住先不说,能否守的住全族人性命都得打一个问号! 方都尉与顾郡丞也是浣水郡当地的世家大族出身,此时骤然听到这消息,脸色也是不好。 方都尉抿唇想了会,沉声道:“府君大人,我们携郡归降吧!” 顾郡丞也立即附和道:“府君大人,此法,是我们如今唯一能保命的方法了!” 郡守祝常嵘抱着头,坐在地上,犹如困兽:“此时我们若降了,即使那林府君不杀我们,到时等常王解决了库州内乱,再率兵攻打过来......这林府君若战败了....以常王残暴的行事风格,如何能放过我们?” 方都尉咬牙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我不看好常王,他得位不正,便是林府君不来攻,他也坐不稳这库州之主的位子!” 第610章 拿下浣水郡郡城,大将花庆发‘投诚\’ 顾郡丞闻言,沉默了半晌,也开口道:“下官也不看好常王能坐稳库州之主的位子!” 郡守祝常嵘抱着头不说话,满面纠结之色。 顾郡丞见状走到郡守祝常嵘身边,继续劝他道:“府君大人,降吧!常王如今正忙着与鲁王手下的花大将交战,暂时顾不来浣水郡这边的!就算他反身来攻,也是后话。我们如今的危机,确是在眼下呀!” 郡守祝常嵘悲声道:“这林府君不过乃一介女流之辈,恐也难长久啊!” “我们受降于她,不过是解了眼下之困而已,今后恐怕也难有好下场啊!”郡守祝常嵘此时只觉已是走到了死路,开城投降,也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方都尉闻言,忍不住对祝常嵘点明事实道:“即使如此,我们也只能先解决眼下之困。” 郡守祝常嵘再次抱头,如丧考妣的痛哭起来。 五日后,林知皇的大军行到了浣水郡郡城城门之下,果不其然,郡城城门打开。 郡守祝常嵘为首,身后一左一右站着方都尉顾郡城,大声向行军而来的主帅林知皇,深情并茂的念了降书。 林知皇作为胜者,也不拿架子,在青雁军的护卫下,登下了战车。 郡守祝常嵘见林知皇登下战车,向他走来,喜出望外,知此次投降已是被授,立即对向他走来的林知皇双膝跪下,毕恭毕敬地将降书双手高奉给了林知皇。 在林知皇从容不迫的从郡守祝常嵘手中,接过降书的那一刻,她身后的两万大军,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胜利欢呼声。 林知皇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轻叹道:“如此,浣水郡,便是本府君的了......” 郡守祝常嵘此时站在离林知皇最近的地方,正惊诧于她的美貌,恰好便听到了她此声极具野心的轻叹,震惊地无以复加。 这林府君....好大的野心! 这真的是女子吗? 林知皇注意到郡守祝常嵘向她望来的眼神,对他淡然一笑,回首便一指已完成开道任务的降将杜杨耀,对侍奉在左右的青雁军下令道:“将降将杜杨耀吊上郡城城门,让所有人都看看,奉薛贼为主的下场!” 一刻钟后,郡守祝常嵘便见失了一片嘴唇的援军大将杜杨耀,被吊了脖子,抛出了城楼。 原来威风凛凛,格外目中无人的将军,四肢如狗一般,在半空中扑腾了几息功夫后,彻底成了一具吊在城楼上的死尸。 站在城楼下的郡守祝常嵘,此时再看林知皇,已是看不清她绝美惑人的容貌了,只能背脊生寒地看到她的危险。 盛德元年三月二十六日,离仙郡郡守林知皇,接库州浣水郡郡守祝常嵘的降书,成为此郡之主。 同日,从衍州率四万兵马返回库州,为旧主鲁王讨伐薛倾的大将花庆发,在攻下库州泛湖郡后,与常王薛倾亲率之军,在库州洋山郡交战的消息传来。 五日后,常王薛倾战胜大将花庆发所率之军,将其逼退回了库州泛湖郡。 常王薛倾得胜后,乘胜追击,继续行军去往泛湖郡攻打大将花庆发,欲一举将其剿灭。 大将花庆发战败后,紧守库州泛湖郡不出,而后隔空发文,向刚刚攻占下库州浣水郡的林府君投诚,言只要其能斩得薛贼头颅,为旧主鲁王报仇,他便携八万大军归降,奉其为主。 受鲁王九子越公子所托,因大义而行军至库州的林府君,得闻大将花庆发的投诚之心,欣然接受,也隔空发文一封,告知库州境内所有百姓,言出自己必诛薛贼之心。cascoo 常王薛倾得闻离仙郡林府君的发文,暴跳如雷。 常王薛倾暂时先放下了在泛湖郡龟缩不出的大将花庆发,在洋山郡留下三万兵马驻守后,亲率五万大军向库州浪搏郡行军而来,欲在那等嚣张的林府君率军来攻时,一举将她打残,狠挫她的锐气。 浣水郡郡城,议事殿。 林知皇听到影使来报,薛倾已亲率五万大军,向浣水郡临郡,浪搏郡行军而来的消息后,忍不住抚掌朗笑开来:“这薛倾还真是从前的性子,这般一激,就自己送上门了。” 林知皇笑过后,随即便赞随边弘:“聪渊此策不错,与其我军追着薛倾打,不若等薛倾来打我军,这般以逸待劳,当真是妙。” “更妙的是,花庆发这下,算是光明正大的投效于本府君了。花庆发过了明路,后续他不论是配合我军前后夹攻薛倾,还是作其他,都有了名目,不会让他人多想。” 随边弘慵懒一笑:“此策能成,主要还是薛倾此人太过小瞧于您,才会这般轻易中计。包括薛倾手下的那些谋士,此时都还只当您是女流之辈,成不得大事。必是他人推在台前的傀儡.....呵.....” 江越河摇头大叹道:“杜杨耀与广德卓率两万援军驻守浣水郡,而主公不过月余便连斩两将,攻下浣水郡,竟还不能让他们正视主公之能.......这可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温南方淡声道:“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主公是女子,他们看不起女子,不认为女子能有一番作为。” “他们看人,并没有以能力和事实去区分他人的才能,而是浅薄的以性别和身份,这种粗陋的评判标准,去评判一个人能力几何。如此这般,也只有亲自去坑底走一遭,摔得头破血流,才能醒醒神了。” 随边弘笑:“师弟你锐利的言语,不用在师兄身上的时候,还是格外动听的。” 温南方淡然一笑:“师兄过奖了。” 一时间,殿内众人,俱都好心情的笑开了声。 林知皇这边万事皆顺之时,远在晋州新皇城的林氏家主林阳全,在鲁府派来的管事离府后,怒火冲天的扫落了满案几的书卷。 “鲁氏!欺人太甚!” 第611章 林阳全接离仙郡来信,手抖 杨管事见林阳全如此动怒,不由开口劝道:“家主,莫要生此大怒,仔细伤了身体。鲁氏让林氏带头捐军饷,捐赠便是,钱财不过乃身外之物啊。” 林阳全怒意难遏:“我岂只是为了那些银两生怒?” “鲁氏让我林氏带头捐军饷,这是让我林氏当出头鸟,去得罪其他世家呢!” 杨管事不懂这些政治上的弯弯绕绕,闻言不敢再劝,怕引火烧身,便开口询问道:“家主,可要寻蔡门人和张门人前来书房议事?” 蔡门人和张门人是林阳全收的幕僚,这两人最得林阳全重用,平时有何大事,林阳全都会招他们一起来议事,商议对策。 “去吧。”林阳全收了些怒气,挥手让杨管事下去唤人。 片刻后,蔡门人和张门人来到书房,林阳全将事情大致给他们说了一遍,问两人可有好的对策应对。 蔡门人闻言后很是不解:“林司徒,您与鲁氏是亲家不假,但也不必如此相帮,直接回绝此事便可,何须如此纠结?” 林阳全沉痛的闭眼,他又何尝不想这样,都是那逆女,竟然与清平道的妖道有所勾连,准备以邪物暗害鲁相国,还是因为那种见不得人的理由,林阳全此时只想想此事,便羞怒难当。 他怎么就养出这种不知羞耻的女儿来....... 林者蕊以邪物暗害鲁相国之事,鲁氏一族帮忙掩护,将这事一同栽赃到了温氏一族头上.... 这之后,林氏与鲁氏,可不再只是姻亲关系。 鲁氏如今握有林氏的软肋,林氏只要不想落得个被全族治罪的下场,便只能听命于鲁氏了。 那温氏被治罪,还有实力逃出,林氏实力不如温氏,可没有如此多私兵,与整个朝廷相抗衡。 一旦与清平道扯上关系被治罪,那就真是灭族的下场了。 蔡门人与张门人见林阳全突然沉默不答,对视一眼,俱都明白过来,林司徒这是有软肋捏在鲁氏手上了。 张门人也不问主家究竟是何软肋被人所捏,只就事分析道:“如此,这事便不好推脱了。” 蔡门人皱眉道:“林司徒有软肋被鲁氏所拿,就怕鲁氏以后变本加厉,一直拿此事逼迫林氏就范啊。林氏一直这样受制于人,前方恐不是明路了。” 林阳全恼火之处,就在于此了。 此事刚出时,林氏已是拿了五千余精心培养出的部曲,以平息鲁氏的怒火地同时,也是向鲁氏买了平安。 确是不想,那只是开始。 林氏如今,已然成了鲁氏的狗,而且看鲁氏对他们林氏的这种用法,分明是准备用过即丢了。 “你们可有好的对策?”林阳全凝声问道。 蔡门人见林阳全不具体说是何软肋,捏在他人之手,就知此软肋必不可解了,干脆道:“离开此处!趁林氏如今还有母金,投奔其他势力吧。” 林阳全一怔,神色沉静下来,明显思索起此道是否可行来。 张门人道:“在下记得林司徒有一嫡亲孙女,如今在茁州离仙郡为郡守?” 林阳全摆手道:“本司徒那孙女,是早前鲁王为掌离仙郡,扶植出来的傀儡,如今鲁王被薛倾所杀,薛倾也自立为了常王,我那孙女也不知又做了谁的傀儡,如今竟是发文痛斥薛倾叛主,要率军去攻薛倾,这可真是.........” 林阳全在盛京知晓了这些消息,对嫡长子一家的处境,已有了最坏的打算,他这段时日脾气火爆,也有此因在里面。 发生了这么多大事,裴氏传回来的书信里面,俱都是一句:诸事平安。 这让林阳全如何信? 林阳全已经怀疑那幕后操作孙女的人,已知晓了自己与裴氏一直有书信往来,故连他们的书信也监视了,导致裴氏传信时,不敢再多谢其他。 若不是传回来的书信上,笔记确实乃裴氏的,林阳全都怀疑除了孙女外,其余人都遭不测了。 张门人却不这么认为:“林司徒,鲁王都死了,您之孙女若为傀儡,也该是薛倾的傀儡,可她如今却发文要讨伐薛倾,谁能是幕后之人呢?” 林阳全皱眉:“神仙子符骁如今为茁州州牧,离仙郡在茁州境内,应该是他想借环儿之名,攻占库州。”.cascoo 蔡门人闻言摇头:“符州牧如今接磬州谭州牧嫡郎君的求救,欲出兵前往磬州剿灭匪祸,明显欲谋夺磬州,又怎会在此时招惹库州?符州牧的兵力,不足以支撑他如此行事。” 林阳全沉默,深思起来。 张门人道:“林司徒,您孙女已为离仙郡郡守,拿出的世家大族此前尽数被冲天贼所诛,在离仙郡,便是郡守独大,若说有谁能在背后操纵于她,便只有其父了,会不会......” 林阳全顿时一脸便秘之色,断然道:“绝不可能!” 他那嫡长子,就是个志大才疏的,能做到混吃等死不惹事,他这做爹的就谢天谢地了,还能指望那不孝子能在这乱世割据一方为王? 他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林阳全这一句:绝不可能,太过铿锵有力,顿时将蔡门人和张门人的思绪打断。 蔡门人和张门人思绪被打断,抬头再一看林阳全笃定的神色,立即也摒弃掉这个猜想。 知子莫若父,林司徒如此笃定,想必是真不可能了。 就在此时,书房的门被敲响,杨管事不等林阳全招入,便火急火燎的进了来。 林阳全见杨管事在他议事时没规矩的闯入,正要呵斥,就听杨管事急声道:“家主,离仙郡有急信传来,信使如今累晕在门外,晕倒前言,速速将此信呈于家主。奴怕耽误事,所以........” 林阳全一听,快声道:“快快将信递来。” 杨管事立即将手中的书信双手呈给林阳全。 林阳全接过信,一看信上的漆印,嘴唇便抖了起来。 这是.....嫡长子林者云的私人印..... 这信非是长媳裴氏传给他的,而是长子林者云传给他的...... 自从这嫡长子被自己外放为官后,再无书信于他,知子莫若父,林阳全自然知道嫡长子心里,对自己是有恨的........ 他那嫡长子,本事不大,傲气却不小,是饿死都不会向他这爹求援的人...... 此时者云能不计前嫌,传信回来给他,是走投无路了吗? 林阳全不由想到了最坏的方向,握着信的手也抖了起来,生怕这信一打开,是他不能承受的坏消息。 第612章 林阳全神魂巨震的不可置信 林阳全连人都顾不得挥退,冷静下来后,立即将信打开,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看完信,林阳全心中的焦急之意,顷刻间消失殆尽。 看完信后的林阳全,第一反应便是:逆子!老子生了你,你竟敢拿自己是废物这事,来奚落老子! 有本事你别只写信传回家,亲自到老子面前来炫耀你比老子会生这事,看老子抽不抽死你这个脑子不清醒的废物! 林阳全的第二反应是:等等,这逆子说的什么? 说自己生的孩儿有神仙之能,称雄之心? 蛰伏五年筹谋,欲拿下库州,一举显身于人前,正式成为一方诸侯? 自己这个做爹的,都还没有发梦呢! 自己那逆子,梦倒是发的挺大的! 于是,书房内的三人,便见向来沉稳的林司徒,在看信的过程中,表情切换速度快的惊人。 展信时焦急,看信后震怒,再然后是惊诧,最后停留在脸上的,是神魂巨震的不可置信...... 在场众人看到林阳全如此多变的表情,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蔡门人与张门人耐心地等了半晌,见林阳全坐在书案后,拿着信已是没了反应,暗暗地对主家的心腹杨管事打眼色,让他开口问问情况。 那只在传闻中听过的大爷,一封信就能将林司徒弄成这幅模样,看来是个厉害角色了,那府上二爷将会为林氏继承人这事,怕是当不得真了。 蔡门人与张门人同时在心里如此暗忖。 杨管事见林阳全的表情也不像是家里大爷有何不测的样子,便硬着头皮开口问道:“家主,大爷来信说何?可事有事求您?” 林阳全木楞地摇头,神游天外道:“生龙活虎着呢....还有闲心,向老子炫耀他比我会生,说他生的女儿,准备在这乱世称雄........” 话说到一半,林阳全似乎终于醒过神,咻地一下失态地站了起来,面上又浮现出了此前的难以置信之色。 林阳全这一动作,将书房内其他三人也惊了个好歹,俱都屏气凝神,瞪着眼看他。 林阳全此时眼里已没了他人,骤然站起身后,拧着眉头在书案后来回走了几圈,忍住破口大骂的欲望,抬手将那逆子写来的炫耀信,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从里面提取有用的信息。 蔡门人与张门人此时也从林阳全刚才失神说出的那句话里,分析出不少信息。 称雄? 难道林司徒那在茁州离仙郡做郡守的嫡长孙女,非是他人傀儡,而是自成一方势力? 这.......这..... 女子称雄起势? 蔡门人与张门人对视一眼,想到这个可能,两人面上也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蔡门人终是定力差了些,率先问出了声:“府上大爷来信,是告知您林府君非是他人傀儡,而是自己欲要伐薛,拿下库州称雄?” 蔡门人猜到林司徒府上的大娘子非是傀儡,也不敢再托大以大娘子称呼对方,立即机灵地换上了尊称。 林阳全在官场为官多年,经过最初的几轮情绪变换后,此时也找回了理智。 林阳全走回书案后坐下,没说自己那逆子,传信的内容,是来炫耀自己比他这爹会生的事,只说了自己刚才提取出的重要信息:“环儿亲率了三万余兵力,出兵库州,如今已是连斩薛倾手下两名大将,攻占下了库州浣水郡。” 蔡门人与张门人闻言,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离仙郡竟然能拿出三万余兵力伐薛? 此前他们只知离仙郡的林府君,要讨伐叛主之贼薛倾,便想着必是有别方势力支持,林府君才敢如此有底气与常王薛倾叫板,不然以郡的兵力,最多万余之数顶天。 倒是没想到,如今当真没有别方势力冒头,离仙郡自己便拿出了三万兵力,出兵库州了。 如此说来,林府君有称雄之心,做不得假了。 离仙郡中,自然以郡守为主,谁能大过林府君去? 养兵又非是一朝一夕之事,离仙郡就只一个郡,若未有心早早囤积兵力,哪能出兵三万数? 蔡门人与张门人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就听林司徒说出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鲁王昔日大将花庆发为旧主报仇,却因不敌,败于薛倾之手,无奈只得退守库州泛湖郡。得闻环儿不过月余的时间,便连斩薛倾两名大将,攻下浣水郡的事迹,公然投效于她了,并言只要环儿能斩得薛倾头颅,为鲁王报仇,他便携八万兵士奉其为主。” 这.....这.....看这势头,林府君是真要成一方诸侯了啊! 这大将花庆发,有八万大军,手掌三郡之地,却要投效于林府君,这说明何? 这说明林府君是真有些本事的! 不论是何种原因,大将花庆发欲要于投效林府君,这都是是事实。不论是阳谋还是阴谋,这都说明林府君在库州,已有能吞下薛倾之力! “恭喜林司徒!”蔡门人反应最快,立即拱手对林阳全相贺。 “恭喜林司徒!家有麒麟子!”张门人反应也不慢,紧随其后对林阳全道贺。 杨管事:“...........” 家主在说何呢?大爷的大娘子,即将成为一方诸侯? 杨管事想了想自己少有的几次见到大娘子的印象,摇了摇头,那般怯弱性子的人.......称雄? 杨管事此时担忧起家主林阳全的状况来,府上的大爷,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性子很有些天真,家主怎么能信大爷说的话呢? 家主,现在没事吧? 不会是被鲁氏气的神志不清了吧? 不止杨管事如此想,林阳全此时也被这消息冲击的有些回不过神,觉得自己需要冷静片刻,清醒一下。林阳全如此想着,便暂且先挥退了对他道贺的蔡门人与张门人,决定等会再与他们议事。 蔡门人与张门人退下后,杨管事脸上的忧色再也藏不住,说话也没了顾忌,急声问道:“家主,您还好吗?” 林阳全:“...........” “还好.......” “真的不用唤府上的刘医者来为您诊脉一番吗?” “不用......” 杨管事眼里含上了泪:“家主,身体之事,不可马虎啊!哪怕是精神失常,这也是病啊,莫要讳疾忌医!林氏如今不能没了您啊!” 林阳全:“...........” “杨管事.....” “嗯?”杨管事焦急的凑上前,静等林阳全吩咐。 “本司徒现在看起来精神失常?” 杨管事急的跺脚:“大爷的话,您也信!这可如何是好!还是得招刘医者为您诊诊脉.......” 第613章 林氏一族的气运,还真是难测啊 林阳全无语了半晌,想着杨管事是在自己身边伺候了一辈子的老人,是真关心自己才会如此说,终是忍住了,没有呵斥于他,头痛的扶额道:“不必唤医者,本司徒无事。” “可......”杨管事哪里能放心。 林阳全无奈的解释道:“那逆子若是正儿八经的传信来与我说环儿的事,本司徒绝不会信此事,但他不是。” 杨管事听林阳全如此说,面上的忧色微收:“大爷急传回来的信上,写的不是此事?那写的是何?” 林阳全只觉心累,在心腹面前也不多做隐藏,有气无力道:“他是写信回来和老子炫耀的........” 杨管事的脑回路,在此刻和林者云接上了轨道,结合家主前后说的话,立时便将来信的内容,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大爷是来信炫耀.......自己比您会生的?” 林阳全:“..........” 杨管事一见林阳全这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知自己说对了,顿时也不惊讶了。他是看着府上大爷长大的,嗯,这是自家大爷能做出来的事。 大爷就是.....这么的可爱....... 小时候想法可爱..... 没想到大爷如今孩子都生了一群了,那脱离常人的想法.....和做事风格.........还是这么的……可爱.......... 没有丝毫长进..... 家主将大爷送去小地方为官,当真是明智之举。 不然以大爷的性子,在皇城这权贵云集的地方,谁知道他会找什么样的死呢? 钟氏也不是善茬,大爷占了嫡长子的名头,因此钟氏视其为眼中钉,随便再使点小绊子,大爷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以大爷的天真劲,倒时掉到坑里埋死了,都不知道是谁挖的陷阱。 而大爷去了小地方为官,以大爷的出身,那些地方上的人,便是有何小心思,也得掂量掂量远在盛京,官拜所司徒的家主。 杨管事了解事情始末后,表情也如家主一样,先是一脸便秘之色,而后又想到了大爷究竟炫耀的是什么,霎时间变得难以置信起来:“大娘子竟然有此心?以前在府里,倒是不显啊.......” 林阳全叹道:“本司徒虽然惊诧,但对此事,却是信的.......那孩子......着实聪慧,小小年纪便懂得藏拙........” 杨管事震惊:“藏拙?家主,您?” 林阳全从书案下的柜子中,拿出一本被翻地,起了卷边的大济开国史记:“那孩子从小就喜欢待在林氏藏书阁,独自一人看了不少书,这事.....本司徒是知晓的。” 林阳全时常出入林氏藏书阁,对里面每本书摆放的位置,都是了如指掌的,谁动了哪本书,看了哪本书,根本瞒不过他的眼:“本司徒发觉她翻动史实政学类的书籍格外频繁,还为此可惜过她非是个郎君.......” 林阳全抚摸着自己拿出的书卷,脸上露出追忆之色:“环儿是个女郎,本司徒也不好多插手教养于她,也怕插手后,反惹得钟氏对她出手。钟氏这人,妒忌心强,本司徒见她只准备将环儿养成怯弱性子,便由得她去了。” 林阳全说起钟氏,唇边展出一丝嘲讽:“环儿是什么性子,我这做祖父的,还是看的明白的......钟氏的妇人手段,养不毁那孩子..........” 林阳全如此一说,杨管事也忆起了此事,骤然拍掌道:“难怪家主此前喜欢将自己的公文整理一份放入藏书阁,在大娘子走后,您倒没如此做了!大娘子长在林府的那段时间,您还将不少新收罗来的史实政学类的书,写了注解,放入了藏书阁!原来是想不留痕迹的给大娘子看啊!” “是我这个做祖父的,亏待了这孩子,致使她从小没长在爹娘身边,喜欢看书,也得藏着掖着,生怕被人发现........” 杨管事却心疼林阳全:“您为了大爷能过得平安逍遥,将大爷外放,做了一地小官,但那些地方,到底穷苦了些,大娘子作为您的嫡长孙女,不比郎君,若跟着大爷在那小地方长大,以后说亲时,难免就要低嫁了。您也是出此考虑....才.......” 林阳全闭眼:“这也是我不反对钟氏........将环儿从者云身边接来的原因。” “环儿是个女郎,身上也没有担子,本司徒对她更没有任何要求,便只想着等她在盛京长到及笄,为她寻一门好亲,风风光光地将她嫁了,这辈子只用享福,就是我这个祖父.......能为她做的最好的筹谋了.....” 杨管事附和的点头,叹气道:“您当真是为了大爷一家子,操碎了心了。大爷性格蠢直...呃...是天真...........” 杨管事在林阳全扫过来的眼风里,硬生生地将对林者云的用词换了一个。 杨管事见家主收回了眼风,轻嘘了口气,继续道:“大爷性格天真,自己都还没活明白,又如何会管教子女?您对大娘子的安排,又何言错?就是没想到.....主母最后连大娘子都容不下,非是要在大娘子快及笄说亲时,先斩后奏将她送去了大爷那。” 林阳全摇头:“如今看那逆子的来信,本司徒倒是觉得,是我耽误了那孩子.......” 林阳全抚摸着那本被林知皇翻阅地起了卷边的大济开国史记:“因为环儿乃女郎,我一直在忽视她的才能,将她放在了弱者的位置,认为给予她庇护和美满的婚姻,便是对她好了。” “倒是不想,环儿去了那逆子身边,却是展露出她原本的性子,长成了强者.......” “那孩子,竟准备在乱世,以女子之身,成就一番霸业.......” 杨管事此时也是心神震动,万万想不到,林氏虽没出像鲁相国那般的麒麟之子,却出了大娘子这般颖异的凤凰之雏。 林氏的气运,还真是难测啊........ 第614章 林阳全的决断,林氏分宗之策 林阳全与心腹杨管事聊了会,情绪已逐渐平复下来,开始思考环儿如今已是起势,林氏后续,应该如何做的问题了。 林氏如今与钟氏一族,已是结合的密不可分,若他这林氏家主举一族之力,去投注环儿,钟玲媛首先便会闹事。 钟氏一族以武起家,掌有铁矿,如今对林氏鼎力相助,也是因为自己已经默认了次子林者源,日后必会取代长子林者云,接掌林氏家主位之故。 长子林者云志大才疏,为人心善有余,狠劲不足,林阳全便是再疼爱长子,也不能昧着良心,将林氏一族交托到他手上。 而次子林者源则稍好些许,虽没有惊世之才,但守成绝无问题,自己完全可以留着这把老骨头,培养下一代。 立次子为继承人,还可将次子外家钟氏的资源,紧紧吸附到林氏来,以此让林氏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这是林阳全这位林氏家主一直以来的打算,这也是他在后面发现钟玲媛的毒辣后,也一直容忍她的原因。 而如今,出现了环儿这个变数,以前那些诸事皆宜的打算,便成了让他此时不得动弹的闷雷。 这些布局,都是林阳全原先定好的,如今,再想变动,林氏怕是要伤筋动骨啊。 近年来,继妻钟玲媛行事越发不知所谓,林阳全如今就能想到,自己将林氏资源投注到环儿身上的那一刻,这个女人,会做出何等疯狂的事了。 钟玲媛是除了他这林氏家主以外,更关心林氏一族前途的人不假,但这仅限于林氏以后的资源,都是落在次子林者源身上的前提下。 林阳全以前不在意此事,是因为自己也已默认,次子林者源作为他的后继人。 如今,环儿骤然起势........即使他仍不改让次子林者源,继承下代家主位的决心,钟氏一族为了利益,也必不会坐看他将林氏的资源,倾斜在长子那一系人的身上。 林氏如此做,在钟氏一族的人看来,就是他林阳全背信弃义,拿了钟氏的好处后,又准备踢开钟氏了,必会反扑。 蔡门人与张门人在大事上,最得林阳全信重,林阳全想到此处,颇有些头痛,又让杨管事出去,将人唤来议事。 蔡门人与张门人本就想着林司徒还有事与他们谈,在外房吃着茶点候着,见杨管事来寻,立即站起身,喜气洋洋的折回了书房,与林司徒继续议事。 蔡门人与张门人进来后,又恭贺了一番林司徒,家有凤凰之雏的喜事。 林司徒族中有嫡系在外起势,在蔡门人与张门人这两人看来,鲁氏胁迫之危,已是迎刃而解。 鲁氏那边是外孙,而林府君则是林氏嫡枝的嫡女郎,且不论这两方,哪方更值得林氏相投,就只论亲疏远近,林氏也是将资源全倾斜在林府君身上,更为稳妥。 林阳全一看两人神色,便知晓两人在想何,叹了口气,先收下了两人的恭贺,而后将林氏与钟氏的纠葛说了。 蔡门人与张门人听得此事后,脸上的喜意也消失了。 张门人皱眉道:“这便麻烦了,如今林府君在库州那边,连斩薛倾二将,占得一郡,得鲁王旧部大将携八万士兵投效的消息,在新皇城这边尚鲜为人知,正是林氏低调潜走的好时机,若林氏之内的人,不愿如此选择,将这消息走漏了风声.........” 蔡门人摇头道:“走漏风声这事,还是后话,首先林氏一族便不可能举族投效林府君。若是如此做,不用他人侵吞,林氏一族自己便会覆灭于内乱之下。” 张门人一愣,思索道:“是啊,林氏与钟氏已密不可分,钟氏怎可坐视林司徒做此决策.......” 林阳全道:“本司徒如今所忧,便在此了。两位可有好策?” 蔡门人凝眉细思了片刻,率先道:“林司徒,其实也可双投,对林氏来说,更为保险。” 林阳全闻言皱眉:“同时投注鲁氏和环儿那边?” 私心里,林阳全并不想如此,这无疑是在摧他的心肝,让林氏一族内部分化,但站在长远的利益上,去看待此事,双投确实更为有利。 只要整个林氏一族做出家族内部分化的样子,向两方势力倾注资源,以后不论哪方成事,林氏都将屹立不倒。 张门人此时也道:“这倒是好法子,如此,也可在无形之中,化解林氏与钟氏的冲突。” 林阳全沉默了,半晌后道:“那便如此,趁库州的消息还未传来,本司徒这支嫡系暂且不动,继续留在新皇城,与鲁氏为盟。让林氏其他几支主脉,去往茁州离仙郡,投奔环....不....是林府君。” 蔡门人与张门人见林阳全如此有决断,心中对其佩服不已,齐齐拱手道:“林司徒明智!” 林阳全对已有决断之事,绝不拖沓,尽管心如割肉,做事也雷厉风行,当日便将林氏族中,其他几支的当家做主人,招来了司徒府,进行议事。 当日,林阳全这林氏家主与林氏其他几支的当家做主人,从白天议事到了黑夜,半夜时分,司徒府闹出了极大的动静,司徒府比邻的几处府宅,也都是朝廷一品大员的公府,听到林司徒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纷纷派了下人出来打探消息。 林氏其他几支的当家做主人,半夜从林司徒府中出来后,高声呵骂不断。 “分宗!今日我便要分宗!” “林阳全!你个猪狗之徒,我们林氏没有你这种家主!” “舔鲁氏的臀,舔上瘾了!想拿我们整个林氏给你的外孙铺路?我呸!” “林阳全!你个心中无宗族,只顾个人利益的小人!也配做林氏一族的家主?分宗!回去我便要跪在祖宗牌位前,我们林氏的列祖列宗告你一状!” 第二日,整个新皇城的大小世家,都知道了林氏一族要分宗的消息。 纷纷猜测,是因为何事,竟让蒸蒸日上的林氏一族,内部闹起来了,竟到了要分宗的地步。篳趣閣 世家大族之间,消息那都是极灵通的,林氏其他几支的当家做主人,半夜从林司徒府中出来后,高声呵骂的那几句过激的话,便在圈子中传开了。 没过几日,当朝所司徒林阳全带头向朝廷捐赠十万两白银的军饷。 此事一出,让新皇朝内的众世家对林阳全咬牙切齿的同时,也彻底明白林氏一族闹着要分宗的原因了。 林氏家主举一族之力供养外孙,讨好鲁氏,林氏其他分支的当家人能愿意才有鬼了! 可不得闹着分宗? 第615章 钟玲媛与其子林者源 林阳全这狗东西,当真是跪舔鲁氏啊!竟然打头捐赠了如此数额的军饷,这让其他家装聋作哑的世家大族,都不得不紧随其后大出血,捐赠差不多数额的军饷买平安,免得到时被鲁氏秋后算账算账。 温氏一族联合清平道的妖道刺杀了当朝天子,朝廷不仅没有惩办了逆贼温氏,反是逆贼逃了,又占得了祥州为主,这无疑是大济朝廷,颜面最为扫地的一次。 如今新皇登基,于情于理都要出兵祥州,去讨伐温氏。不然,大济朝廷当真是一点国威都不存了。 打仗除了要兵,再就是要钱了,如今国库空虚,鲁相国便在朝堂上透出消息,让众世家进行粮饷捐赠。 众世家自然是不愿的,谁会嫌自己手里的钱烧得慌,非要捐赠给朝廷,这又能得何好处呢? 因此,向朝廷捐赠军饷一事,在鲁氏带头捐赠了五万两白银后,新皇城内的其他世家,都只当不知此事的装傻,没有一个紧随其后冲上前捐钱的。 众世家都不捐,鲁氏如今再是厉害,也不能与所有人为敌,将其他世家都收拾了不是? 于是,众世家无形中,形成一股默契,没人傻的去做那出头鸟,打破平衡。 林阳全这出头鸟,算是犯了众怒了。 直到新皇城内,没过几日,又传出了林氏一族,当真因为此事,闹分了宗的消息传出时,新皇城内痛失大笔钱财的大小世家,这才微收了对林阳全这只舔狗的痛恨,心境也由咬牙切齿,转为了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一族分宗,可不是小事,这可不止是分人那么简单,这还意味着族内的各项资源,也将被分。 林氏一族本正是蒸蒸日上之时,此时一分宗,必定元气大伤。 林氏一族实力无形之中被削弱,以后还拿什么嚣张? 闹去吧,最好闹的林氏一族败落于此场内乱,才能解人心头之恨! 或许,这是他们其他世家挤掉林氏,在鲁氏面前拔得头筹的好机会! 新皇城内的大小世家,心绪起起伏伏地诅咒林氏,谋划后续家族方向之时,林司徒府内,此时也确实如众世家所想的那样,正闹的不可开交。 钟玲媛面色狰狞的看着林阳全,恨声道:“林氏那些旁支闹着要分家,你作为林氏家主,就由着他们如此闹?” 林阳全目光冷然的看着钟玲媛,缓声道:“蕊儿干了那些事,鲁氏算是拿住我们林氏的软肋了,鲁氏如今要兵,我们林氏就得给兵。要钱,我们林氏就得给钱。” 钟玲媛听到此话,略微咬牙,显然也恼怒于鲁氏的行事。 林阳全根本不看面前的继妻,沉声继续道:“蕊儿这事,我不能与族中说。说了,林氏族老为全家族名声,蕊儿就只有一死。族中人不知缘由,只看到了我不计得失的动用族内资源,相助鲁氏。如何能不闹?” 林阳全说着此,面上也显出怒色:“如今这局面,是谁造成的?还不是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妇人手段造成的!” “林阳全!!” 钟玲媛怒指林阳全道:“若不是你这男人无用!我又何须使用那些妇人手段?我使用这些妇人手段,难道不是在为林氏谋利?” 林阳全嗤笑出声:“谋利?为林氏谋何利?你勾连妖道,给蕊儿那些下作的东西,去谋害鲁相国,就是给林氏谋利?” 林阳全说到此事,钟玲媛稍微有了些心虚,恨铁不成钢道:“蕊儿只给鲁氏生了一子,我哪里放心?我给蕊儿那孕子香,是让她用在鲁大郎身上的!哪曾想,这孩子疯魔了一般,竟是..........” “住嘴!我不想听这些事!下作!” 林阳全听到此事,就觉得耳朵被污,转念又想到一件与之相关的事,突然惊疑不定道:“钟玲媛......你.....你有了蕊儿的那晚...是不是......” 林阳全与钟玲媛之间有嫡次子林者源时,两人还处在新婚时期,彼时林阳全对钟玲媛喜爱非常,两人之间蜜里调油。 待钟玲媛生下嫡次子林者源后,嫡长子再三遭遇意外,稍微聪明些的庶子接连夭折,这让林阳全猛然惊醒,逐渐发现了继妻钟玲媛暗下的狠辣,那时林氏与钟氏结盟正在势头之上,为了林氏的发展,林阳全忍下了对继妻的责问,开始慢慢疏远起她。 林阳全旁敲侧击的提醒过钟玲媛几次后,见她无丝毫悔改之心,林阳全完全失望,此后与她,再无半点亲密之举。 与钟玲媛有蕊儿的那晚,他们夫妻已是相敬如宾多年,而自己却因醉酒,再度与钟玲媛有了亲密,那时自己虽郁闷,但也未多想,此时想来...... 钟玲媛面上顿时一僵,而后破罐子破摔道:“是又怎样?你成天跟那些小妖精厮混,不与我亲近,我自有我的办法!” 自五年前夫妻两人间将话说开后,钟玲媛便再也未在林阳全面前掩饰过自己的真面目,他们夫妻之间,如今只有两族的利益纠葛,再无其他,钟玲媛也不怕承认。 “砰——!”林阳全怒容满面,直接掀了翻了面前的书案。 钟玲媛没想到林阳全突然发如此大的火,吓的惊叫出声。 “钟——玲——媛!”林阳全双目喷火的看着钟玲媛,那神情似要吃人一般。 “爹!” 林阳全与钟玲媛之子林者源,在屋外听到娘的惊叫声,再也在外面站不住,一把撞开书房门,冲了进来,满脸急色拦抱住林阳全,生怕他对钟玲媛动手。 钟玲媛先是心慌地退后了一步,见林者源冲了进来,又强自镇定下来,不甘示弱道:“林阳全,你若敢对我动手,我便让钟氏停了每月对林氏输送的私铁矿!” 钟氏此话一出,书房内的其他两人同时色变。 .cascoo 第616章 被冲击了世界观的钟玲媛 林者源满头是汗的小声提醒道:“娘!你在胡说什么?莫不是气糊涂了?什么私铁矿?” 这书房门外有不少奴仆伺候,这话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吗? 钟玲媛此时也反应过来,抿了唇,双目喷火的看着林阳全,只觉得都是他的错,才让自己气得失了常。 林阳全额上已是气的青筋蹦起,深吸一口气后,冷声对拦抱着他的嫡次子道:“松开,先去书房外面封了那些奴仆的口,此事非同小可,若是泄露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林氏与钟氏都得失了这依仗。” “是!”林者源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松了拦抱着林阳全后腰的手臂,向外走去。 行到门边,林者源又止了步子,回身犹豫道:“爹,您和娘有何话,都好好说.....莫要.......” 林阳全闭眼,疲惫地摆手,显然是应了次子此话。 林者源得了林阳全的应承,面上神色微松,又用祈求的眼神看了钟玲媛一眼,见钟玲媛也点了头,这才放心的出去处理事情去了。 房门再次被带上,林阳全也不与钟玲媛争执了,冷声问:“除了孕子香,你给蕊儿的是何蛊毒?你为何勾连妖道欲害鲁相国?” 钟玲媛神色冷然道:“你为何又问起此事?” 林阳全强忍下又翻涌起来的怒火,低声道:“别的事你都说了,为何对此事一再缄口?你到底准备作何?今日你若不说清楚此事,我便休了你!林氏与钟氏若掰扯开,倒的不只会是我林氏!” 钟玲媛一直以来不惧林阳全分毫,便是笃定夫君林阳全事事皆以家族为重,钟氏一族与林氏一族纠缠已深,自己身为钟氏女儿,他定不会对自己作何。 林阳全若是真到了不惜损害林氏利益,也要休了自己的地步,钟氏也不会放过自己。 钟玲媛见林阳全此时不像是在说气话,似乎真有这个打算,瞬间打了个寒颤,眸中终于闪过慌色。 “说!”林阳全低呵道。 钟玲媛也很识时务,见林阳全今日已是怒到了极致,嘴上立即就服了软:“我也是为了林氏着想,才也接触那些道士的,那些道士们是真有本事的,可看出他人的气运,也可将他人的气运,进行转移。” 林阳全根本不信妖道说的那些鬼话,耐着性子继续问:“所以那些妖道和你说了什么?才让你大着胆子给蕊儿蛊毒,准备去害鲁相国?” 林阳全此时只觉得钟玲媛真他妈的蠢透了。 在某些地方,眼前这女人确实聪明,厉害起来,自己好几次都让她给成功算计到了。 在别的方面,这女人又蠢的出奇,妖道在利用她给鲁蕴丹下毒,风险都给她了,主使人却只躲在背后得利益,这女人就半点看不出端倪来吗?事到如今,还一副无怨无悔的模样,这些妖道!可真会用言语蛊惑人心! 林阳全气的嘴唇直抖。 钟玲媛犹豫了半晌,在此事上终于说了实话:“那道士言,鲁蕴丹有雄主之相,对他下异人蛊,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变成疯子。鲁蕴丹只要真疯了,他的雄主气运便会离体,那些道士,可施法将鲁蕴丹离体的雄主气运,转到他的血亲身上。” “我外孙是鲁蕴丹的亲侄儿,鲁蕴丹若中了异人蛊成了真疯子,鹄儿自然可承他离体的雄主气运!”说到此,钟玲媛脸上露出痴狂之色。 林阳全怒:“妖道说的这种鬼话你也信!疯子!” 林阳全没想到竟是这么可笑的理由:“就因为妖道说的这些胡言乱语,钟玲媛,你就让我们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嫡女,冒险去对鲁相国下毒?你这个疯子!你可知道,蕊儿若真下蛊成功了,她还焉能有命在?我们林氏一族哪还能脱身?” 钟玲媛摇头:“不,是你不懂,那些道士是真有本事的,蕊儿若谨慎些,下蛊成功了,谁又知道此事是蕊儿做的?”.cascoo “退一万步讲,那些道士所言的气运之说是假的,那蛊毒总不会是假的........” 林阳全忍无可忍,怒声打断钟玲媛的话:“你怎知那妖道给你的蛊毒,是真致使人慢慢变疯的毒?如若他骗了你,给你的乃是见血封喉的毒,蕊儿这个下毒人会被就地正法不说,林氏和钟氏全都得立即玩完!” 钟玲媛脸上浮起一抹奇异的笑:“那毒我了解,不会出错的。” 环儿那丫头,如今已经全疯了吧? 应该是了,当年送走她时,她就会时常发疯了。 如今,那丫头肯定已经完全疯了,此前她因是女郎,被鲁王架在台面上做傀儡,疯了后,鲁王该是更满意她这个傀儡了吧? 非是正常人的疯子,才永远不会生异心,不是吗? 哈哈,差点忘了.....鲁王如今已经死了,现在库州薛倾说了算,林者云那小子原先投奔了鲁王,现在叛主的薛倾上位了..... 哈哈,那小子搞不好已经去了地下,和他那短命鬼的娘团聚了!哈哈...哈哈.... 钟玲媛在心里快意的想着,却目光幽幽地看着林阳全道:“蕊儿阴差阳错地中了那蛊毒,你没看到她发病时的症状吗?那就是会让人慢慢发疯的毒啊.......那些道士是有真本事的!” “原本只要鲁蕴丹中了那蛊毒,鲁氏嫡脉便只有我的外孙鹄儿了!” 说到最后,钟玲媛脸上浮出狠色:“即使没有那道士说的玄之又玄的施法转换雄主气运之术,等鲁蕴丹中蛊疯了后,哈!鲁氏的一切,难道不是我鹄儿的?这也是变相的气运继承!不是吗?” 林阳全看着面前的钟玲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越笑声音越悲:“原来,蠢人不是最可怕的,自以为聪明的蠢人.......才是最令人胆寒的......” 钟玲媛被嘲,五官顿时扭曲:“你!” “鲁氏?继承鲁氏算什么?你当新皇城内这些大大小小的世家,皆以鲁氏马首是瞻,是因为畏惧世家鲁氏的实力吗?” 钟玲媛一愣,怒意微收,下意识反问道:“难道不是吗?鲁氏乃百年一品世家门阀,他们.........” 林阳全嗤笑道:“如今的鲁氏算个屁!若他家没出个鲁蕴丹,你看在这乱世之下,鲁氏还能不能将他手上的那些东西握在手里!” “鲁蕴丹疯了,鹄儿继承鲁氏,哈哈,你当真是个喜欢想得美的疯子!” “林阳全!!!”钟玲媛被林阳全如此嘲讽,气怒的涨红了脸。 林阳全咬牙继续道:“鲁蕴丹若是真疯了,哪还用等鹄儿长大继承鲁氏?不等别的世家先围上来瓜分鲁氏,我林氏就能一口把鲁氏给拆吃入腹,一点渣滓都不留!” 钟玲媛满脸地不可置信。 第617章 钟玲媛的恨毒,浣水郡雪化 林阳全看到钟玲媛的神情,怒火充盈胸肺,凭些小道总能算计到他人,就自以为绝顶聪明吗? 可笑! 朝局大事,眼前的这女人丝毫不懂,却还肆意插手外面之事,钟玲媛做下如此蠢事,也该到了他和钟氏一族,摊开牌来聊的时候了。 林阳全忍钟玲媛也忍够了,以前顾忌着钟氏一族,他不愿掰扯太多,但钟玲媛此次做的蠢事,让钟氏一族也有覆灭之危。 林阳全就不信,钟氏家主再疼爱钟玲媛这嫡妹,还能由着她这般肆无忌惮的做蠢事,拖钟氏一族下死路。 “钟玲媛啊钟玲媛!你可真是个脑子不清醒的瞎子。” “林阳全!!你才是个瞎子!我如此为林氏着想,为你着想,你却一再为了那些废物,来伤我的心!” 今日既然开了头,林阳全就干脆一并说个痛快,也让钟玲媛这小道盈心的女人,醒个彻底:“你有心吗?你对谁有心?你只对你自己的权欲有心!”cascoo “可惜,你有权欲之心,却只会那些自以为是的小道手段,还不知自蠢的在那卖弄,你以为除了你,其他人都是傻子不成?” “林阳全!”钟玲媛压低声音叫林阳全的名,显然怒极。 林阳全见钟玲媛的如此,再次嗤笑:“你还当如今是天下太平的盛世之时呢?世家品级,在士族之人眼里,如今就是个屁!” “你不也是知道,钟氏手上,掌有我林氏想要的私铁矿,我才一直容忍你的么?不然,钟氏不过四品世家,你又凭何一再在我面前嚣张?” 钟玲媛摇头,显然她不能接受林阳全此时说的话。 林阳全走近钟玲媛,压低声道:“世家与世家之间,如今比拼的是实力!” “不然,你以为,我林氏为何能以二品世家的品级,和那些顶级门阀互谋利益?因为.....我们林氏手上,有大量私兵啊........这些东西,我以为你已经想的很明白了,倒是不想,我一直错估你了。” 钟玲媛喉头微哽,在林阳全的提点下,已是明白过来自己真做了蠢事。 外面的男人,那些在外面博弈的男人,对生活琐事虽粗心,在大事上,确实看的比自己明白! 钟玲媛脸色煞白,她不想做蠢货,尤其不想被林阳全看做蠢货! 钟玲媛咬唇,未再说话。 林阳全眸中全是冷意,不再废话,通知道:“明日分宗,我准备将族中明面上的东西,分四成给另外一宗。暗下里的东西,分五成给他们。” 钟玲媛听林阳全如此分宗,倒抽一口冷气:“你疯了!如此分,林氏还有何实力与其他世家抗衡?” “还不是因为你主导做下蠢事!让林氏有软肋给鲁氏拿了,才会有此一朝?鲁氏逼迫我林氏出头捐粮饷,你以为这只是损失一大笔钱财的事吗?我林氏已是成了众矢之的了!林氏其他几房已难安抚,分宗之事已成必然。” 钟玲媛自知理亏,呐呐不言。 林阳全趁势继续道:“还有我林氏私下豢养的部曲,除了鲁氏知道的那五千人不动以外,其余的,我准备分一半之数,给林氏另外一宗。” 钟玲媛再是忍不住,面现怒容,低声道:“那可是五千精锐部曲!你分给另外一宗?我不同意!我钟氏一族也不同意!” “鲁氏都拿走了我林氏五千部曲,此次分宗,我这林氏家主,若不分五千部曲给另外一宗,你觉得林氏那些闹着要分宗的旁系会善罢甘休?” 钟玲媛哽咽大哭起来,她知此事已成定局,再难挽回。 这些东西,本该都是她源儿的,如今生生少了这许多,还是她自己犯蠢造成的,这宛如是在摧她的心肝! 钟玲媛自然是不会恨自己的。 想到中了异人蛊的女儿,再想到被分薄了继承之物的儿子。在这一刻,钟玲媛恨毒了鲁氏,狠毒了鲁蕴丹。 翌日,林氏彻底分宗,场面闹得十分难看,听说林家主的妻兄钟氏家主也到场了,是准备做和事佬说和的,奈何他的到场无甚大用,反起了激化矛盾的作用。 闹着分宗的林家人,跳着脚,脸红脖子粗的斥钟氏家主和林阳全狼狈为奸,骂林阳全被继妻迷晕了头,如今就是钟氏一族的倒插门,不配为林氏家主.....等等....最后两方还动起了手。 哎哟,那场面,那骂人的话,可真是劲爆,可将新皇城内众多看林氏一族好戏的大小世家乐的不行。 林氏分宗后,分宗的另一支似乎也知自己得罪了如今正如日中天的鲁氏,毕竟他们是不满家主林阳全鼎力相助鲁氏才闹着分宗的。 林氏分宗的另一支,在拿到分宗该得的东西后,也没再闹,没几日便举族离开了新皇城,往衍州方向而去。 因此,不少人猜测,林氏分宗的另一支,是准备去投奔茁州州牧符骁。 林氏的实力因此大减,林家主开始称病不出。 林氏主宗的人,也一改此前的嚣张行事,开始夹着尾巴做人。 库州,浣水郡,郡城。 天气晴好,日光明艳如妆,冰雪在艳阳下化开,反是最冷时候。 林知皇在书房内,整个人裹得犹如一只雪球。 温南方和随边弘一进来,见林知皇如此模样,眸中俱都染上了笑意。 也只有这个时候,主公才像是个二九年华的女郎。 温南方禀报道:“主公,浣水郡下辖的德县与朗县县令,已递来了受降书。” “嗯。”林知皇颔首,放下了手上的毛笔。 林知皇在拿下浣水郡郡城的那刻,已料到了此事,此时听到这消息并不意外。 “离仙郡那边近年来储备了不少人才,我看这五人不错,升调他们来浣水郡为县令吧。”林知皇说着,拿出自己早已草拟好的名单,递给温南方。 第618章 刺杀您 温南方长腿大迈,几步行于书案前,从林知皇手中接来名单。 “聪深,等会你下去后,草拟好这五人的授官文书,明日来本府君这加盖郡守印,快马加鞭将这几份授官文书发回离仙郡,让这五人接官后,即刻来浣水郡治下之县上任。” “诺!”温南方低声应诺。 “随授官文书,聪深你再代本府君发一道手令,给那接县令官职的五人。让他们赴任后第一件事,便是先详查从前在当地为官之人,可有做不法之事。” “若有,便让接任的新官在当地依法而办。若无,让其安排人将那些旧官,送去离仙郡暂做安置。等时机到了,本府君再另派他们去别处为官。” “诺!” 随边弘笑:“主公行事向来周全,这几日让几位将军提了此次战事中,记功最大的五人出来,授官为了这浣水郡治下五县的县尉,又命他们各带两千兵去县中任职,以此震慑当地豪富乡绅,后面再等着您派去的新县令一到,这浣水郡便稳妥了,再不会生变。” “您这样做,是既激励了手底下那帮跟着您出来征战的兵士,又布了一步好棋啊,妙!” 随边弘倒是真佩服自家主公的布政之能,非是一般上位者能有。 若说随边弘此前夸赞林知皇,还有让主公反过来夸赞自己的意思在,此时的他,无疑是真心发出此叹的。” 林知皇也笑:“打地盘容易,守地盘难,自然是要细心布政的,否则后续内乱横生,这也非是长久之道。” 林知皇回着随边弘的话,从书案前站起身,往书房内的茶案前就坐,招呼着温南方与随边弘一起坐下,准备品茶谈事。 今日煮茶者,温南方也。 林知皇欣赏着温南方煮茶的动作,叹气道:“哎.....这浣水郡的郡守府还是住的不方便,得尽快吩咐下面人弄个大书房出来才妥当,不然我们几个人想谈个事,跑来跑去的,委实麻烦。” 随边弘慵懒一笑,意有所指道:“此处郡守府,可比您的郡守府奢华不少。”cascoo 林知皇闻言也轻笑出声:“是啊,只看这书房门口摆放的两只半丈高的金铸实心鹿鸣踏青像,就知此处原来的主人,生活过的有多奢华了。” 温南方修长的手拂过他们面前的茶案,淡声道:“这茶案是用紫金黑檀木整块雕制而成的,可比外面那两座实心金铸的雕像值钱。” 随边弘闻言,倾身细看了一下面前的茶案,眸色微闪:“还是师弟好眼力,刚才都没注意到它。倒是想不到,能在此处能见到这种好东西,这可是有钱也难买之物........” 林知皇同样垂眸细观面前的茶案片刻,唇边的笑意微凝:“呵,本府君昨日在外面走了走,这郡城内的街道房建,都较为陈旧,想是多年未经过翻修之故,倒是不想这郡守府嘛......奢华的都有些超乎本府君的想象了。” 随边弘用手细细摩挲这紫金黑檀木制成的茶案,颇有些爱不释手起来:“您攻占下此地,住此地的郡守府无可厚非,却一日收拾的时间,都不给那祝府君,直接让他离开此府,致使他的东西,全留在了这府内,那祝府君到此时,心肝估计都是痛的.....” 温南方给将煮好的第二泡茶奉给林知皇,又随意的给随边弘满上了一盏茶,淡声道:“主公要的就是如此了。师兄,主公这几日让你盯着浣水郡内的那些世家,他们近来可有所动作?” 随边弘直起身,暂时放下了对面前这茶案的鉴赏之心,懒声道:“自然是有的。自薛倾亲率五万大军向浣水郡临郡浪搏郡行军而来的消息传来后,浣水郡内以祝、方、顾三家为首的各世家,最近联络的更是频繁了呢。” 林知皇挑眉,浅笑着端起面前的茶盏,品了一口:“哦?可有让听力好的影使前去查探,他们在密谋何事?” “刺杀您。” 随边弘此话一出,林知皇与温南方手上的动作俱都一顿,齐齐向他看去。 “啪......”温南方将手中正在使用的茶具,甩在茶案面上,目光冷冷地看着对面懒散歪坐的随边弘。 温南方微有些咬牙道:“你何时知道此事的,为何到此时才说?” 随边弘侧首望向温南方,轻笑:“师弟作何如此紧张?那些世家对此事尚还在商议阶段,都没下定决心一起干呢。” “随——边——弘!”温南方见随边弘仍是一副没正形的模样,面露肃色,连名带姓的吐出随边弘的名字,明显已是生怒。 “在。”随边弘含笑而应,对温南方的怒意视而不见。 林知皇莞尔,抬手安抚地拍拍温南方的肩,缓声对随边弘道:“此事倒是有趣,聪庭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随边弘潋滟的桃花眼直直地看向对面而坐的林知皇,曼声道:“好事。” “哦?”林知皇闻言眼角微弯,气淡神闲的又品了口茶:“好在哪?” 随边弘同样端起面前的茶盏,却是不喝,含笑道:“郡守府外,如今有三千精兵日夜值守,主公身边也有青雁军明暗环侍,那些世家若想以武力刺杀主公,难能得手。” “等那些世家最后商议完,应该会以取巧的下作手段,来刺杀主公,这就无非是毒了,这段时日,喻娘子与您同膳同寝,您也不会轻易中招,但这种下作手段,那些世家只要敢做,不论主公您是否中招,他们都留下把柄。” 温南方此时怒意稍歇,听得此言,明白了随边弘的意图:“你想借此机会,对浣水郡内的这些世家下手?” 随边弘勾唇一笑:“不错,浣水郡郡守老实受降,主公没有名目,也不好轻易动他,以及他身后的家族,这难免会伤主公名声,致使主公以后再招降他方时,他方誓死抵抗,轻易不会受降,就麻烦了。但.......” “但若是这些大小世家自己找死,受降后又对主公出手,呵.....主公再出手整治他们,这便有名目了。” “这些浣水郡内的大小世家,掌下了此地大部分的财富,又家家都豢养了一定数额的部曲,一旦联起手来作乱,将是不小的隐患。” “能借此机会一举将这些世家打残,这难道不是好事?” 第619章 方都尉邀林知皇赏化雪宴 温南方皱眉:“以主公安危为诱饵,终究是不妥的。” 随边弘回道:“主公如今已开始显身于人前,以后面临的各种刺杀,将会更多。如今这些又算何?与其忧惧,不如迎头而上,主动挑破脓包,做好相应的应对之策便可。” 林知皇也是爱搏的性子,闻言鼓掌:“聪渊说的不错,别人的杀心如何能阻?做好应对之策便可。正好,本府君的青雁军,也到了该真正面临他们‘战场’的时候了。” 温南方抿唇,未再说何,明眼人却都能看出他的不愉。 林知皇见之摇头,正要开口说说温南方太过在意自己人身安危的问题,春夏躬身走了进来,双手奉来一张请帖,恭声道:“府君大人,方都尉刚才亲自递来请帖,言方府今晚设下了化雪宴,请您赏脸赴宴。” 随边弘轻笑,侧头看了看窗外的景色,慵懒道:“化雪宴?这名还真是应景,既贺窗外化雪,又想借此机会,与您之间化雪转温,这宴会办的倒是别出心裁了。” 林知皇接过春夏奉来请帖,随意的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玩味道:“去是不去呢?” 温南方墨黑的瞳眸中透出冷色,问随边弘:“不是说浣水郡内的那些世家们还没商议出如何刺杀主公么?这请帖?” 随边弘侧头想了想:“也许这方都尉今晚设宴,只是单纯的想与主公化雪转温呢?” 温南方闻言脸色微黑:“师兄,你认真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随边弘见自家师弟是真恼了,坐直了身体,声线严肃了些,回道:“聪深,浣水郡内的那些世家们,如今确实没商议出如何刺杀主公。” “浣水郡内的这些世家,分为了一大一小两派,较小的那派以方都尉为首,笃信主公对上薛倾未必会输,认为薛倾得位不正,迟早要亡,不愿对您动手。更想讨好于您。” “大的那派嘛,以祝郡守与顾郡丞为首,坚信主公不过乃一介女流,对上常王薛倾是必败无疑的,他们畏于薛倾之威,恐其攻下浣水郡后,向他们秋后算账,因此想取了您的首级,讨好薛倾,去向行军而来的薛倾投诚。” “只看如今影使们传回来的消息,主张刺杀您的那派已是占了上风,所以属下起先才会有那话。” 说到此,随边弘眯起眼眸:“不过属下倒是有些奇怪,如此快这些尚有分歧的世家便下定决心了?还以为要等他们达成共识,出手刺杀于您,需再过些时日呢。” 林知皇曲指弹了弹手上的请帖:“这真是刺杀宴吗?不若本府君去会一会。” 温南方不赞同:“那毕竟是别人的府邸,委实不妥。” 随边弘则有不同的看法:“就去看看那些人欲作何,做好布置就可。聪深,战场主公都去得,这种‘宴会’又有何去不得?太过谨慎,可不是好事。主公与其身边的青雁军都需要历练如何应对危机,这未尝不是历练的好机会。” “更何况,不给机会,这些包藏祸心的世家大族,又怎会露出破绽与把柄呢?” 温南方皱眉,虽然忧心,但也不得不承认随边弘此话说的有理。 林知皇轻笑出声:“好了,不必再多言。浣水郡如今已都在本府君的掌控之下,只要足够小心,不会有事的。本府君便去看看,这化雪宴,有何玄妙。” 当夜,林知皇去了方府赴宴,随行带了花铃,以及五百余青雁军随身相护。 江越河抽调了近三千余好手,在林知皇车驾进入方府的那一刻,便暗中兵围了方府。 林知皇一入宴席,便被方都尉亲自引入上座,宴会开席,席内众人喜气洋洋的站起身,齐齐向林知皇举杯而贺。 林知皇笑着回礼,同样举杯,却在饮酒时,将杯内之物倒入了袖间的暗袋里,并未饮下。 宴会到了中半,林知皇被席间的众世家宾客争相奉承,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无一丝不妥之处。 林知皇坐在上首,看着席间载歌载舞的众世家之人,眸中不由闪过疑惑之色。 “祝府君今日好像格外地沉默寡言,可是有何不愉之事?”林知皇含笑对坐于左侧的郡守祝常嵘问道。 祝常嵘一愣,显然没料到林知皇会主动与他说话,反应过来后连忙回道:“林府君说笑了,能与您一同宴饮,是在下之福,又怎会不愉?只是近来身体抱恙,故而懒言。” 林知皇爽朗一笑:“原来如此。” 坐在祝常嵘身侧的顾郡丞,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林知皇,见其与祝常嵘搭话,笑着接过话茬道:“林府君今日话也颇少,似乎兴致不高,可是此宴的酒水歌舞粗鄙,您难提起兴致?”篳趣閣 林知皇侧首看向顾郡丞,顺势承认道:“确实有点,这种宴会,本府君参加过太多了,少了些新意,自然也就难提起兴致。” 方都尉作为办宴之人,此时就坐于林知皇右侧,听林知皇如此说,突然神秘一笑,道:“府君大人莫急,下官今日特意请您来,自然是有好物奉于您的。” “哦?”林知皇闻言,饶有兴致的挑眉。 花铃持枪立于林知皇身后,听得此言,紧攥手中枪柄,暗下更是警惕四周。 方都尉扬手击了两掌,宴厅中刚才还在弹唱的一众伶人退下,乍然越入十余名青衣蹁跹,手握长剑的少年郎君。 来了。 林知皇眯眼,这是准备借献剑舞之名,行刺杀之事? 这群舞剑的少年郎君里,难道有惊才绝艳的高手不成? 不然仅凭这人数,可无法突围在场青雁军的围守,刺杀于她啊。 林知皇泰然自若的坐在上首,静观宴厅内那群舞剑的郎君,后续为何。 随着方都尉招来这群舞剑的郎君上场,郡守祝常嵘与顾郡丞的脸色明显难堪起来,倒不似赞同此事的模样。 奇怪,听随边弘说,祝氏与顾氏这两大世家,分明是主张刺杀于自己的。 反倒是今日做宴的方都尉,看好自己能战赢薛倾,想对自己下注。 怎么此时这群似要来刺杀于自己的少年郎君上场了,郡守祝常嵘与顾郡丞的脸色反而难看起来。 林知皇心里思索着宴中这几人的目的,面上却满是欣赏之色的看着宴中那群俊美郎君,身姿劲柔的舞剑。 就在林知皇饶有兴味地等着刺杀好戏上场时,坐于她右侧的方都尉,突然嘿嘿笑了两声,谄媚道:“林府君,此时为您献剑舞的这些郎君,皆出身世家,对您仰慕已久。您若看上谁,不用客气,说来便是,下官这就让他跟您走。以后......” 方都尉神色暧昧的对林知皇举酒一杯,压低声道:“他就是您的人,生死都由您........” 林知皇嘴角一抽:“.........” 侍立于林知皇身后,正等着宴下这些舞剑的郎君冲上来对主公出手的花铃:“.........” 第620章 宴会结束,带回男宠一名 半晌,林知皇才维持好脸上的神情:“方都尉……还真是别出心裁啊……” 方都尉高举着酒樽,笑的格外谄媚:“只要能令林府君开怀,下官这番心意就不算白费。” 林知皇轻笑一声,也端起了食案上的酒樽,遥遥与方都尉对了一杯酒,酒水如法炮制倒入了袖袋中,当真观赏起了宴厅中的剑舞来。 好歹也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剑舞呢,可不得好好瞅瞅? 林知皇此前看那些舞剑的郎君,看的是刺客,防的是刺杀。 此时再看,心境已是不同,当真欣赏起宴中郎君们献上的剑舞之美来。 这一看,自然也发现了宴内舞剑的这群俊美郎君,在旋身翩跹翻转舞剑的同时,竟有不少向坐于上首的她,暗送秋波的。 林知皇:“........”这种体验,真是新颖啊...... 林知皇曲指摩挲着掌中的酒樽,心下思索着自己下一步该作何表态。 只看坐于左下侧食案前的祝郡守与顾郡丞此时的脸色,就知宴会献上的这只剑舞,乃方都尉一人的意思了。 随边弘探来的消息不假,浣水郡内的世家,对于自己的态度,分作了两派。 如若自己此时拒绝了方都尉的示好,无疑是在将其推向另一派了。 嗯…… 看来今日自己怎么着也得挑一个郎君回去了。 接了方都尉的‘好意’,让这些世家内斗,才有好戏看不是? 于是,林知皇当真在宴厅中舞剑的俊美郎君中,挑选起人来。 嗯?有个郎君,似乎在瞪自己? 林知皇眼角微弯,在一众对自己暗送秋波的舞剑郎君中,看到了个逮着机会就瞪自己一眼的郎君。 该郎君生的俊朗,舞剑的水平却不怎么样,站在队列最末,混在一众将剑舞的行云流水地郎君当中,显然是滥竽充数的那个。 “呵……”在那郎君又瞪了自己一眼后,林知皇已确定非是自己眼花,低笑出声。 方都尉立即顺着林知皇的目光看去,待看清林知皇看的是何人后,眼神微闪,而后笑着道:“府君大人好眼光,这是犬子,底下这些郎君中,就他为嫡出,血统干净。能伺候您,是他的荣幸!” “!!!”这还是个嫡郎君? 以为堂下全是庶郎君的林知皇,到底没忍住诧异之色。 方都尉为了讨好于她,如此舍得下血本的吗?连嫡郎君都拿出来送人做玩物? 林知皇神色复杂的看着方都尉,这可真是能屈能伸啊…… 难怪那名少年郎君瞪自己了,这是被自家爹献了,不服啊…… 林知皇对自己被迫要做一回强占美男的恶霸,先做了一下心理建设,而后笑着向方都尉遥敬了一杯酒,道:“原来是方都尉的嫡子,难怪如此有活力。” 方都尉立即听出了林知皇话里的意思,这是看上他的嫡次子方青波了。 方都尉畅怀的大笑两声,转首对宴厅中正英姿勃发献剑舞的众郎君扬声道:“你们先下去吧!波儿留下!” 众舞剑的郎君闻言停下剑舞,失望而退,有些不甘心的,还对上首的林知皇争分夺秒的投去一个哀怨的眼神,明显还想最后争取一把机会。 而被选中的方青波,则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站在原地不动。 “波儿,愣着作何,能得林府君的青眼,是你的福气,快上来敬林府君一杯酒。”方都尉见方青波站在原地不动,语气里含上几分警告之意。 方青波咬唇,一脸受辱的表情,不情不愿的提着剑往上首处走来。 花铃上前一步,以长枪抵住方青波的喉间,冷声道:“凡近前者,缴械!” 方青波骤然被人以枪抵住喉间,显然吓了一跳,周围正在看好戏的众宾客,在此时也都停下了攀谈,静默下来,屏气凝神地看宴会主位这边的动静。 方都尉很是会做人,见宴会上的气氛突然凝滞,赶忙干笑两声,呵斥方青波道:“一点规矩也没有,接近府君大人,怎可配剑?还不快将手中的剑丢了去?” 方青波愤然地瞪了自家爹一眼,重重地将手中的剑抛下。 花铃见方青波将手中的剑抛了去,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收回抵住他脖颈的长枪,挽了一个枪花,又神色冷然的立枪退回了林知皇的身后。 郡守祝常嵘与顾郡丞见此情状,对视了一眼,俱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忧色。 这林府君身侧的护卫将军警惕心如此之高,他们若是想刺杀于她,恐怕要再细细部署一番了。 “波儿,还在等什么?还不赶快上前,自罚三杯给林府君赔罪?”方都尉再次语带胁迫之意的对宴中站着不动的方青波道。篳趣閣 林知皇笑着摆手,一副很喜欢方青波的模样,开口维护道:“方都尉,你这是作何?他还小,你这做爹的,语气这般凶恶,可不让他觉得委屈?” 方都尉立即笑着附和道:“是,是,是!林府君此话说的有理。” 方青波见方都尉面对林知皇都这般卑躬屈膝,面上难受之意一闪,脚步艰难的走上前,低声道:“在下方青波,年二八,拜见林府君。” 林知皇面色和煦的挥袖道:“不必多礼。” 方青波直起身,也很是豪气,端起宴厅内伺候的侍从,托来的三杯酒,仰首便一一喝了个干净。 其后,方青波垮着个脸,矮身跽坐在了林知皇食案一侧,伺候其酒水,动作极其敷衍,一看就是赶鸭子上架的人。 方都尉见状,在下首用犀利地眼神,警告了方青波好几次,方青波都视而不见,依旧我行我素,一看平时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 林知皇倒是挺满意方青波对她的态度的,不然真选个愿意小意伺候自己的人上来,在这席间,便殷勤地与自己来几个亲密动作,林知皇觉得自己还真有些遭不住。 她到现今为止,也还是个只有理论知识的小菜鸡呢.......不熟的人,贴贴不来啊...... 亥时,化雪宴散席,林知皇被方都尉亲自恭送出府门。 “林府君,犬子性子顽劣,还请您多担待,今后他跟着您,还请您多疼惜他啊。”方都尉一脸喜气的笑道。 林知皇:“..........” 方都尉这说话的口气,怎么有股岳父味?他当自己这是嫁女儿呢? 林知皇涵养颇好的对其笑着挥了一下衣袖,未再说其他,转身便登上了自己的车驾。 此次赴宴,林知皇未遭到预料之内的刺杀,却出人意料的带回了一名男宠,将一众正侯在郡守府内等消息传回,准备做下步部署的众从属,惊得人仰马翻。 主公这是带回了个啥?还不如带回自己被刺杀的消息呢!至少那能给了他们由头,让出手对付那些包藏祸心的世家啊。 第621章 喻轻若:主公,药给您都弄出来了 “主公?属下听说您赴宴回来,带回一名男宠?他很俊美吗?您心动了?”林知皇沐浴出来,早已躺在榻上的喻轻若,咻的一下弹坐起来,格外的活力四射,隐含兴奋的问道。m.cascoo 林知皇哭笑不得:“这消息传的够快的,你是如何得知的?” 喻轻若嘿嘿直笑:“您的车驾还未回府,影使便将您在宴会期间,未遇刺杀,却带回一名男宠的消息传了回来啊。” 林知皇招来欢颜为自己擦拭湿发,好笑道:“乱说什么,影使回府只会向聪深与聪渊两人汇报事情,可不会张着嘴乱说。你是从聪渊那听说的,还是从聪深那听说此事的?” 喻轻若走下榻,从丫鬟欢颜手里自然的接过为林知皇拭发的伙计,乐道:“这段时日属下与您同寝同食,温参军与随参军接到这消息便坐不住了.......” 喻轻若发笑:“哈哈....这两人几乎是前后脚来寻的属下,让属下这段时日看好了您,色字头上一把刀,怕您中人家的美男计呢。哈哈......” 喻轻若此时想到温南方与随边弘两人来寻她时的神情,仍是忍不住发笑。 林知皇听后也是哭笑不得:“你们都在乱想些什么呢?本府君会选了个人带回来,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正是夺势的紧要关头,本府君怎会耽于情爱?” 喻轻若嘿嘿直笑:“也可以只谈欲,不谈爱啊。” 林知皇抬头看喻轻若,果然在她面上看到了认真之色。心下更是哭笑不得。 林知皇因为异人蛊,得了异世人王琳语的记忆,思维方式以及行事,还受其影响颇深的,有很深的感情洁癖。 玩这种嘛....可玩不来,真尝试了,估计难受的反是自己。 喻轻若见林知皇显然没有那意思,全然将温南方与随边弘两人的嘱托抛之脑后,大咧咧地发表自己的看法:“许多有权势的男子,不都如此做的吗?主公如今也有了权势,当然也可如此做。” “主公心智坚毅,属下相信主公一定不会被一男子迷了心智去的,平时乏了,去享受享受....也无妨啊........” 欢颜在一边闻言,噗呲一下笑出声来,也随即附和道:“奴婢也觉得喻娘子此话甚是有理!” 林知皇抬手捏了欢颜的脸一下,又微瞪了喻轻若一眼:“胡乱说什么呢?别教坏了欢颜。别人有了权势那般做,不代表本府君也该那样做。临河,大多数人都做的事情,可不代表那是对的事情。” 喻轻若仍不死心:“就享受享受嘛,又没何关系,伺候的人只要养眼.....啊......” 林知皇抬手给了喻轻若一个爆栗,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道:“胡言乱语,不小心弄出子嗣来怎么办?二十四岁前,本府君是不会考虑子嗣的。” 身体没有发育成熟,生子风险是很大的,林知皇才不想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喻轻若先在心里吐槽了一把主公少年老成,好生无趣,而后再细细一思索主公那话的意思,眸光大亮:“主公懂的还挺多,属下见您一直都未开窍,还以为您对男女情爱之事,甚事都不懂呢,没曾想您竟还知女子受孕的原理?” 林知皇勾唇,心想,我如何能不懂?看的片子可比你多了去了,即便是你有过成婚经验,那估计也知道不了多少。可自己嘛.....什么样的花样没见过? 林知皇私以为自己是经验十足的,只是少了身经百战。等以后真有了契合动心之人,再来尝此道也不迟。 现在嘛,根基都还未建稳,想这些.....委实为时过早。 林知皇自制力极佳,不在计划范围内的事,她是碰都不会碰一下的,以防后续生变故。 “原来主公是在担心这个......”喻轻若又是嘿嘿一笑,神秘兮兮道:“轻若早有准备,哪能让主公吃亏?” 喻轻若说着,将为林知皇擦拭湿发的活计又交还给一旁的欢颜,奔至寝殿内放自己药箱的衣柜前,手脚麻利的取出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小瓶药来,而后又跑回林知皇身边,献宝似的将这瓶药奉给林知皇。 “这是何药?”林知皇 喻轻若坏笑一下,悦声道:“凡是伺候您的男子,事前您让他吃一粒此药,保管您绝不受孕。这药对身体无甚损伤,以后您看哪个乖,给他停了这药,也能...嘿嘿....” 林知皇:“...........”药都弄出来了,临河暗下里琢磨此事多久了? 林知皇问:“临河,你何时研制的此药?” 喻轻若对林知皇俏皮的眨了一下眼,暧昧道:“您葵水来了后,属下便准备了。人生苦短,您需及时行乐啊........” 当夜,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喻大医者,被林知皇罚睡了地板。 当夜,带了男宠回府的林知皇,这边气氛相对轻松,而献了男宠的方府,气氛则相当严峻。 “方斓扬,你这谄媚之辈,竟然将自己的嫡子献出去讨好那个女罗刹!”郡守祝常嵘气的满面涨红,怒指气定神闲坐在对面喝茶方都尉。 顾郡丞脸色也不好看:“你将我们原本安排的杀手弄哪去了?” 方都尉笑:“在柴房睡着呢,宴会现在也散了,你们也离开我的府邸吧,我便不送了。” 郡守祝常嵘见方都尉态度如此嚣张,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他,你你你了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顾郡丞眯眼:“看来方都尉这是打定主意,紧贴着那林府君了?” 方都尉笑眯了眼:“这还不明显吗?今日我可是将嫡子都送给她了呢.....” 第622章 是不识好歹,还是精明非常? 在林知皇带兵进驻浣水郡前,郡守祝常嵘一直是浣水郡内说一不二的掌权者,方都尉平时对他的态度,也讨好至极。 而此时此刻,方都尉面对他的态度猛然大改,这让郡守祝常嵘难以置信的同时,怒火也达到了极致,怒吼一声,冲上去扬手便要给其一巴掌。 方都尉乃掌军之人,岂会被文弱的祝常嵘给打倒,不闪也不避的抬手,一把便攥紧了祝常嵘挥过来的手掌,笑容也从脸上消失,冷冷道:“祝府君,您还当此时是从前呢?您还没醒神么?浣水郡的天,已经变了,此处,可不再由你说了算了.......” 方都尉说着话,身体坐着未动,手上却一个用力,将被自己钳了手的祝常嵘重重地推了出去:“还以为我会站着任你出气吗?” 尚处在震惊中的郡守祝常嵘,被方都尉猛然推出,砰的一声撞在了桌案上。 祝常嵘腰背被撞,手忙脚乱的扶住桌案,才勉强站稳身形,腰背处传来的钝痛让其疼龇牙咧嘴。 顾郡丞见状,赶忙去扶郡守祝常嵘,含怒质问方都尉道:“方斓扬,你这是打算将事情做绝了?” 方都尉收了笑:“那也是你们先将事情做绝的!” 顾郡丞:“你!你别不识好歹!” 方都尉见这两人还在装蒜,爆粗口道:“滚你妈的,老子设宴讨好林府君,你们俩倒好,通都不通知老子一声,便安排了刺客,准备在这宴会上刺杀林府君!这是准备故意将老子也拖下水,只能和你们站在一边?” 郡守祝常嵘缓过那股疼痛劲后更怒,咆哮道:“还不是你执迷不悟非要投效那女郡守,我们才出此下策的!我们这是看在多年相处的情分上在救你!你个蠢驴!” “放屁!你再敢满嘴喷粪,信不信老子将你的牙,全给你扇了?”方都尉脸上露出悍色。 郡守祝常嵘在刚才就见识了方都尉的无所顾忌了,此时见其脸色如此,止了声,忍下怒意,准备换怀柔策略:“本府君刚才气糊涂了,说话重了些,登高,你仔细想想,那林府君,不过是一女流之辈啊?她能成何事?我们此前开城投降,乃保命之举,此时性命已保,该是思考退路的时候了啊?” 顾郡丞也劝道:“常王马上就要带兵攻过来了,我们只有取了那林府君的头颅献上,才能平息大王的怒火啊!” 方都尉腾的一下站起身,咬牙道:“滚你妈的!少他妈说废话,老子只问你们,想在老子开设的宴会上刺杀林府君,是不是想着,成功了大家一起投常王,失败了就将刺杀的事,全数栽在老子头上,在林府君那换得活命?”m.cascoo 顾郡丞闻言眸色一闪,明显意外自己一直认为乃莽夫小人的方都尉,竟然能想明白这点。 郡守祝常嵘慌忙解释道:“登...登高,你这是何话?我们几人有十几年的交情了,怎会行此事?你真是多想了!” 顾郡丞也立即道:“我们这不是看你宴请林府君成功了,才顺势而为的吗?你又不同意刺杀林府君之事,我们想着这是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才瞒着你......” “滚你妈的!”方都尉暴喝:“真当老子是蠢驴任你们摆弄呢?” “林府君是女流之辈又如何?老子还真就看好她了!薛倾那个猪狗之徒,连如此提拔他的鲁王,都能说杀就杀不算,还亲手杀了自己与鲁王有血脉关系的嫡子女!简直令人发指!” “这种出身卑贱,狼心狗肺的狗杂种,你们要投效就去投效,别拉上老子一起!” 祝常嵘道:“登高!你.......” 方都尉暴喝:“滚!再不滚,别怪老子连面子情都不顾,遣人将你们甩出府去!” 顾郡丞面露难受之色,道:“登高!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你就如此对我们?” 方都尉侧首看向顾郡丞,低声道:“要不是看在我们有十几年的相识之情的份上,就凭你们今日做的事,我会替你们瞒着林府君?别他妈得了便宜还卖乖!快滚!” “登高!我......”顾郡丞还想打感情牌,但方都尉耐心已是告罄,径直招呼心腹进来,将祝常嵘与顾郡丞两人,给轰出了府去。 夜里方府发生的这场争执,第二日便被随边弘布在暗处的影使,给详尽地传回了消息。 浣水郡,郡守府,书房。 林知皇听完随边弘汇报来消息,莞尔道:“原来如此。我就说昨日为何没有遭遇刺杀呢,竟然是方都尉为本府君解决了。” 温南方问:“主公后续打算如何做?” 林知皇侧首道:“以郡守祝常嵘和顾郡丞为首的祝氏与顾氏这两大世家,是不能再留了,本府君可不想之后与薛倾交战时,后方再生乱。” 随边弘与温南方闻言颔首,显然很是赞同林知皇此话。 “至于方氏嘛,再看看,若当真无异心,能用就用。方都尉这人,目前看来,可真是一片丹心向着本府君啊....哈哈......” 林知皇说着说着,不由发起笑来:“竟是连嫡子都献来讨好,这让本府君怎好拒绝他的投诚之心呢?” “主公!”温南方的这声主公略显无奈。 “主公!”随边弘的这声主公则略显气急。 林知皇见两人如此,摆手笑道:“昨晚本府君听临河说了,你们就别多想了,昨日收下男宠不过乃权宜之计,如今本府君年富力强,于子嗣之事上还没有打算,你们莫要在此方面操心了。” 随边弘与温南方见林知皇在对待男女之事上,态度如此坦然,丝毫没有女儿家的羞赧之态,皆有些怔然。两人怔然后,再仔细想了想,未再说何。 这毕竟乃主公的私事,只要主公有分寸,不色令智昏,他们倒真不好过多插手。 就是不知怎地,温南方觉得心里有些堵的难受。 而随边弘嘛,则是觉得林知皇养面首,反是林知皇吃亏了..... 随边弘是个不喜吃亏的人,自家主公吃亏,他就更不肯了。 林知皇将话说开,自觉已安抚好了自家两名顶级谋士,又开始谈别起的事情:“花庆发那边,本府君想将你们中一人,派去辅佐。” 第623章 方都尉:老子不赶快将他送出去,留着在家养祖宗呢? 温南方与随边弘闻言,收回思绪,俱都抬首望向林知皇,静等她说下文。 “薛倾如今已是分兵,本府君后续准备与花庆发那边打配合,两边同时攻薛,让其焦头烂额,乱他阵脚。花庆发那边,便不能打败仗。” 温南方与随边弘认真的听着。 林知皇缓声道:“所以,花庆发那边,需要谋策极佳的谋士去辅佐。” 随边弘问:“主公想派我们之中谁去辅佐花庆发?” 林知皇将目光落到温南方身上:“聪深,你去如何?” 温南方墨眸微深,对其拱手,缓声道:“自无不可,南方领命!” 顾府,密室。 郡守祝常嵘靠坐在宽椅上,用手撑着昨日因被方都尉推搡,而伤到的腰,有气无力道:“今日怎么非要带本府君来这里议事?哎呦,我的腰,多走几步都疼.....” 顾郡丞神色凝重道:“下官怀疑身边有细作,别处不方便谈事,恐隔墙有耳。” 郡守祝常嵘一听此话,眼眸微睁,顿时坐直了身子,脸色瞬间煞白:“谁?谁的人?是......是那林府君的人?她知道我们要刺杀她了?” 郡守祝常嵘只要想到开城投降那日,那林府君面不改色吩咐手下兵士,将少了一片嘴巴的败将杜杨耀,吊死在城楼上的场景,就对其格外发悚。 尽管祝常嵘喜好美人,但碰见像林府君这样的美人,他是一丝旖丝都不会起的,只有胆寒。 郡守祝常嵘看林知皇,那就是看猛兽,只想赶快将其杀了,以绝后患! 而另一头猛兽常王薛倾,也是暴戾之人,杀起人来,连自己的嫡子女都不放过,郡守祝常嵘更悚。 虽然如今这两方人物都让祝常嵘悚怕,但两相对比起来,薛倾还是更胜一筹的。 其实,祝常嵘就是怕死。 常王薛倾战名在外,祝常嵘深深地认为林府君如今能打赢薛倾的概率极小。为了保命,郡守祝常嵘这才生出胆子,想杀了林府君,用其头颅向薛倾投诚的。 祝常嵘敢刺杀林知皇,这不代表他就不怕她了,相反,如今因为做贼心虚,他对林知皇的恐惧,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此时祝常嵘猛然听到顾郡丞此言,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顾郡丞神色凝重的摇头道:“林府君那边我不知,但方斓扬那边的细作,我们身边肯定是有的。” 祝常嵘听他说细作是方都尉的人,明显大松了口气,问:“是因为昨日我们布置的刺杀,方斓扬不仅知道,还早做好拦截准备的原因,你有了此猜测?” 顾郡丞点头:“是。刺杀之事乃我们突然布置的,若非我们身边有方斓扬的细作,他如何能提前得知我们临时起意的打算?还能如此快,做出了应对之策,早早将我们布好的刺客给药倒了?” 祝常嵘闻言摸着下巴想了想道:“你说的对,方斓扬昨夜还提了我们刺杀失败,准备拿他顶锅的事,若非他有细作安插在我们周围,就他那莽夫,哪能想到这些?” 祝常嵘叹了口气:“哎,倒是想不到,那个家伙,竟早早在我们身边埋下了细作.......那我们这段时日,算计他的谈话,他也听在耳里了?” 祝常嵘说到此,恍然大悟:“难怪.......昨日方斓扬对我如此无礼,这是对本府君起仇视之心了啊.......” 顾郡丞神色凝重道:“我们得尽早再找机会动手了!” 祝常嵘道:“为何?没有好的机会啊,我们出手,也得让人抓不到把柄才行。” 顾郡丞摇头,神色阴鸷:“我恐方斓扬报复我们,将我们现下的密谋,告知林府君!” 祝常嵘闻言倒抽一口凉气:“不能吧?方斓扬不加入我们也罢,还去告发我们?他也是浣水郡本地世家出身,若做此事,还能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混?” 顾郡丞眯眼道:“我们都死了,方氏便为此地世家之首,其余实力较弱的世家,还会为我们两家报仇不成?自然是去抱方氏的大腿。” 祝常嵘咽下一口唾沫:“那....那我们动作得快点了,最好在杀得林府君后,还能将刺杀之事,栽到方斓扬头上!如此,就一举两得了!在常王来前,我们也能安全!” 顾郡丞颔首,赞同郡守祝常嵘此话。因为顾郡丞怀疑身边有方都尉的细作,后面再与祝常嵘的商议刺杀林府君的事宜时,就再未以言语相谈了,而是面对面与其用纸笔书写谈事,阅后即焚。篳趣閣 方府。 “你好狠的心,你怎能将我们的波儿,送去给那林府君做男宠?呜呜......”方都尉之妻高氏坐在房里,哭的泣不成声。 方都尉全名方斓扬,在家里向来说一不二,还从未被妻子如此闹过,一时不由头大,好歹说了句状似劝慰的解释:“谁叫那小子不争气,总是气老子?” “波儿还小,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他不听话,你这做爹的好好教他便是,打也罢,骂也好,我这当娘的,几时拦过?但....呜呜....夫君委实太过了.....怎么能将波儿当男宠送人呢?呜呜....我的波儿.....呜呜.....” 方斓扬被妻子高氏哭的头大,一拍桌子,不耐烦道:“让他练武他不练,整天在房里学道士炼丹,弄的我们府里三天两头的炸炉失火不算,最近还喜欢上个丫鬟,他拿那丫鬟当玩意玩,也就罢了,近来竟然说要娶她!” 方斓扬话说到这里重喘了两口粗气:“他娘的,竟然说要娶奴籍之人,这是要将我方氏的荣耀往地里踩啊!脑子有屎的兔崽子!也就一张脸能看了,老子废物利用,还不行?” 高氏哭声一顿,胡搅蛮缠道:“妾身知道你恼他,但波儿还小,懂什么?你这当爹都不教.......” “那个兔崽子,骨头硬的很,老子也想好好教,他听吗?” 高氏:“........”想到了次子和夫君对着干的场面,一时失语。 “老子为了教他,棍子都抽断好几根了!他是有怕过,还是有改过?” 高氏:“.........”波儿没怕过,更没改过...... 方斓扬越说越怒:“老子这般教,他依旧我行我素的沉迷炼丹!吃老子的,喝老子的,对家族一点贡献也没有,还要娶丫鬟抹黑家族,老子不赶快将他送出去,留着在家养祖宗呢?” 第624章 此话听来,滋味可真是奇怪难言 高氏哭,见方斓扬好歹肯回她话了,趁机问:“波儿是个倔强性子,夫君是如何让他乖乖去宴会中献剑舞的?” “哼!”方斓扬冷哼一声,提到这个就来气:“老子将他誓死要娶的丫鬟给捆了,威胁那兔崽子只要敢不去,老子即刻便将这丫鬟卖到青楼里去。” 高氏:“.........” 高氏止了哭声,看方斓扬:“波儿这就从了?” 方斓扬回看高氏:“从了。” 夫妻俩对视了半晌,一切尽在不言中。 高氏:“.........”这种为了丫鬟愿意去做男宠的儿子,被送出去也好.....啊,脑瓜子好疼,我怎么就生了个孽障..... 不行,夫君说的再有道理,那也不能将波儿送人做男宠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高氏恼了儿子片刻,继续哭道:“呜呜....你都知道波儿这般性子了,你还拿他送人,他哪能小意哄别人?脾气上来,得罪了那林府君,岂不是给家里惹祸?” 高氏其实更担心那林府君直接将她儿子给咔嚓了,毕竟男宠与姬妾等同,是可以随意打杀的,想到此,高氏也顾不得恼了,眼泪更是汹涌而出。 “林府君应该就喜欢这种的,当时我让波儿去,本也只是凑数,多是想吓一吓他,挫一挫这小子的脾气,哪料林府君一眼便看中他了呢?” 方都尉当时见林知皇看中嫡子,也是在心里做了一番挣扎的,但转念想到这兔崽子要娶丫鬟的事,即刻又硬下了心肠,直接顺势就将他送人了。 “你也别操心了,打骂可能有,要命肯定不会,只要为夫还有用,林府君怎会要波儿的性命?” “打骂?” 高氏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泪眼朦胧的瞪了方斓扬一眼:“那怎么行?波儿就没有受过苦,哪能随意让人打骂.....呜呜.....呜呜.....” 方斓扬怒:“老子打不来他,就让外人去打,看他的硬骨头,能挺到几时!” 高氏心里已是将林知皇想成了魁梧女郎的模样,又想到儿子要侍寝此女....哭的更凶了.... 高氏甩帕,呜咽直哭:“不行!你快去把我的波儿,从那劳什子的林府君那讨回来!” 方斓扬做听不见状,抬腿起身便走。 高氏见方斓扬又准备不理自己了,突然发狠:“你要是不去,我今日就撞死在这屋里!” 方斓扬回身,瞪高氏:“别胡闹!” “夫君才是胡闹!” 高氏乃将门之后,不依不饶起来,那狠劲,作为夫君的方斓扬也招架不住:“嫡子你也送人做男宠?你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我告诉你,你今日不把我的波儿讨回来,你就等着日后家宅不宁吧!” 方斓扬见妻子这样,也软了下来,又走回妻子身侧,俯身在高氏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高氏听了方斓扬附在耳边说的话后,全身戾气顿消,两眼放光道:“当真?” 方斓扬点头:“自然当真,我还能害自己儿子不成?” 高氏低声确认:“那林府君真还是未经人事的女郎?” 方斓扬再次笃定的点头:“那林府君眉心未开,为夫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波儿去了,那就是高攀!名分有什么打紧,女子与男子可不同,若林府君能有孕.....嘿嘿.....” 方斓扬越说越美:“只要生下来,那便是林府君的长子,我们方氏作为其长子的外家,便鸡犬升天了!” 高氏听了也不难过了,觉得甚美,只还有一点犹疑:“那林府君的模样,是否?” 方斓扬横了高氏一眼,摆手:“为夫都说了,是我们波儿占便宜,你说呢?” 林府君那样的美人,可是少见的,气度还如此高华,两项相加,那真是风华绝代了。只是其气势难免太甚,一般俗人,哪敢随意肖想?故只要真见其人,一般人难起歪心,便是起了歪心,也得藏着掖着,不敢起歪胆啊。 波儿那小子,老子可是送他去享福的!如此想着,方斓扬面上显出得意之色。名头难听点算什么?实惠才是最重要的! 高氏还是了解自己夫君的,见他如此说,眼泪立即收了起来,嗔了他一眼:“夫君也不早说清楚,白惹妾身掉泪。” 方斓扬被自家夫人这眼神一嗔,半边身子立即就麻了,扬手挥退屋里伺候的两丫鬟,将难得对他柔情蜜意的妻子打横扛了起来,急吼吼的往内室榻上冲。 在方斓扬与高氏这对夫妻白日也不忘进行亲密交流的时候,被他们一致觉得做男宠,是占了大便宜的嫡次子方青波,正在.......独守空房。 方青波百无聊奈的在榻上躺了一天,愤怒的情绪也已消散的差不多了,不由问四下伺候的奴仆:“林府君不来看我吗?” 等等......这话听来,滋味可真是奇怪难言...... 太像独守空闺,期望夫君来看自己的深闺怨妇了...... “咳....”方青波意识到这一点,脸腾地就红了,恼羞成怒的从床榻上坐起身,心情顿糟。 方青波别扭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她几时来找我?我有事情和她谈!” 林知皇昨日将方青波带回府后,便随便指了一处院子,将人安置在了府里,并将掌事娘子瑶姑,派来此处看顾,吩咐其看好方青波便可,只要方青波不出院子,一切随他。 瑶姑有林知皇的吩咐,也知该如何待方青波,此时见躺在榻上的方青波终于说了话,恭声回道:“方郎君,府君大人日理万机,空闲的时候难免就少了些,您不必过多牵挂,贞良娴淑是一名内眷,最基本的素养。” 方青波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贞良娴淑?你的词是不是用错了?” 瑶姑不理会方青波不驯的话语,通身都透着股掌事娘子干练处事的味道,脸上带着笑容面具道:“方郎君若觉得无趣,可再多练一练剑舞。” 瑶姑的话题劈叉太大,准备找事的方青波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练剑舞?” 瑶姑笑着道:“府君大人言您舞剑还差了些火候,若是您觉得此时实在无趣,奴可吩咐人将剑取来,您可在院子里练剑打发时间。等府君大人有空来看您时,您也可献上剑舞,讨其欢心。” 方青波:“.........”讨其?欢心? 方青波郁闷了一阵,觉得自己是疯了,和一个仆妇你来我往的谈什么话?这不是自找气受? 方青波想明白这点,突然恶劣一笑,道:“练剑我不会,练贱却是会的!” 下一刻,方青波便似泼猴一般,恨不得蹿天而起,在院子里打砸起来,平静安逸的院子,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第625章 温南方去往库州洋山郡 此院子里伺候的全是仆妇丫鬟,哪里拦的住方青波的胡闹,一时俱都惊叫不已。 最后,还是郡守府内巡逻的卫兵,听到此院的动静,闯进院落,及时压制住了在院内肆无忌惮胡闹的方青波,这才平息这场打砸动乱。 巡逻卫兵在晚一点进来,手里已经点起火把的方青波,都准备开始烧屋子了。 方青波的闹腾劲太大,这事一会便传到了林知皇耳里。 春夏来禀报方青波大闹亭雅院的消息时,林知皇正在与温南方和随边弘议事,因此另两人也将此事听在了耳里。 温南方略微皱眉,正欲说话,随边弘却快一步,立即主动请缨道:“这种事情,主公便不用上心了,不过一顽劣郎君,就交给属下处理吧。” 林知皇确实不想多浪费时间在别处,明日温南方便要出发去往库州浣水郡辅佐花庆发了,她还有许多事要与温南方交代。 林知皇如此想着,恰好又逢随边弘主动请缨,直接便挥手准了,而后转头继续与温南方谈事。 事实证明,这人嘛,在自己家嚣张,与在别人家嚣张,还是有本质地区别的。 至少,出手抓他的人,不会如此不遗余力。胡闹过后的方青波,此时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要被巡逻卫兵给掰断了。 就在方青波被卫兵扣着双臂,正想着下步该如何做时,抬眼便见到俊美地犹如桃花绯色浅红绽放的随边弘,从院门口行入,向他走来。 方青波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俊美的人,晃神了好一会:“你.......” “你就是方青波?”随边弘视线慵懒地上下扫视方青波。 方青波从怔楞中回过神后,再度恶劣的笑了起来:“你也是她的男宠?看你生得这般模样,我应该是安全了!”cascoo 随边弘唇边兀自含着隐约的笑纹,挥手让钳制着方青波的卫兵松手,方青波的双臂立即被放了开。 方青波见周围的卫兵,如此听随边弘的话,嗤笑道:“看来你很得她宠了?我和你说.......” “什么都不用说,男人嘛?耍什么嘴皮子,还是用拳头解决事情更实际。”随边弘摇头说着话,走近方青波,出其不意地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砰——!”方青波被随边弘打倒在地,痛哼一声。 “你!”方青波捂着脸跳起身,扬拳也向随边弘打来:“你他娘的,当老子会和你这小白脸争宠呢?敢打老子脸?” 随边弘侧身避开方青波袭来的一拳,又抬脚重重地向他腹部踹出一脚。 “砰——!”方青波又被踹倒在地,这回是真疼了,捂着肚子痛叫出声。 随边弘潋滟的桃花眼里闪着兴味的光:“犯了错,就得打,一次不服,打一次,两次不服打两次。总会服的,勿需多费口舌。” 此句话落,郡守府偏处的亭雅院内,继震天的打砸声过后,鬼哭狼嚎之声,又不绝于耳的从此院内响起。 林知皇与温南方议事到了尾声,随边弘也折返了,全身上下都透着愉悦的气息,也没多说什么,只对林知皇简单地回禀道:“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主公不必操心。” 林知皇闻言颔首,也没多在意此事,见已是日近黄昏,便邀两人一起用晚膳。 温南方此次只能暗地里走,自然不能大张旗鼓的为其送行,林知皇便借这次晚膳,浅浅地为温南方践了行。 膳毕,温南方举杯与林知皇道别,语色暗哑:“主公,此次南方去往库州泛湖郡,必久不得返,您要多保重。” 林知皇面上也显出不舍之意,与温南方相识这许多年,除了谋离仙郡那次,两人分开了几月,便再未分开过,此次分开,至少要半年后才得见了。 林知皇心里如此想着,扬手对温南方举杯,亦是道惜别之意。 主从两人饮下践行酒,温南方又将目光转向了随边弘,郑重道:“师兄,主公的安危,南方便托付于你了。此地豪族世家欲刺杀主公之事,我始终不放心,便是我们已提前洞悉到他们的打算,也莫要掉以轻心。” 随边弘向温南方举杯,慵声道:“师弟尽管放心去吧,主公的安危便交于师兄了,定不叫他人有可趁之机伤主公分毫!” 温南方见随边弘如此自信,始终放不下心,又叮嘱了一句:“也请师兄行事勿要托大,莫因自大而出纰漏。” 随边弘轻笑出声:“师弟,你这是在质疑师兄的办事能力呢?行了,看在你明日便要走的份上,师兄便不与你计较了。放心吧,我视主公的安危,为己命,不会轻慢此事的。” 温南方得此保证,这才稍微放下了心。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温南方便出了郡城,在五百余精兵的护送下,往库州泛湖郡方向骑行而去。 书房。 “聪深.....”林知皇看着手里汇报上来的公文,下意识开口唤人,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聪深如今已被自己派去库州泛湖郡,辅佐花庆发了。 另一边书案前正在办公的随边弘闻言,颇有些吃味:“主公,您这都失口叫错几次了?” 林知皇轻叹了口气,搁下手中正在书写的毛笔:“习惯了聪深在身边,他这猛然一走,本府君甚是不习惯。” 随边弘桃花眼微眯,不满道:“边弘也很是得用,且就在您面前。您这样,是会让其他从属寒心的。” 林知皇:“..........” 突然懂了以前看鲁王与其帐下文武相处时,那股子腻歪劲的不适了,这尼玛的主从间相处,对话可太令人一言难尽了。 林知皇摇头失笑,整理好心境,连忙安抚道:“聪渊这是何话,你们在本府君心中,都是一样的,你若外派,本府君一样会不习惯的。” 随边弘听林知皇如此说,心情勉强变好了些许,与其谈起正事:“祝常嵘与顾郡丞那边,最近打探不出什么消息了。” 林知皇闻言,心神立即回到正事上来,问:“哦?这是何故?他们发现自己被监听了?” 第626章 夜半动静,刺杀 随边弘回道:“应该是。影使来报,祝常嵘与顾郡丞这两人最近处理了身边不少人,我们布下的影使为听使,都是扫洒打杂奴仆,所以没被发现,避过了一劫。” 林知皇沉眉:“影使既然没被发现,为何没有消息传回?他们打消刺杀本府君的念头了?” 随边弘摇头:“应该不是,祝常嵘与顾郡丞最近还是与浣水郡内其他世家来往频繁,不像是打消了念头的模样。” “那是?”林知皇抬眸看向随边弘。 随边弘神色微有些凝重:“商议事情的办法有很多,比如,写字对话。” 林知皇皱眉,曲指敲了敲桌面:“如此,我们处心积虑在祝常嵘以及顾郡丞身边布下的听使,便无用了。” 随边弘沉思片刻,道:“主公,近来若无大事,您便不要出府了,以防万一。” 林知皇闻言轻笑:“少有看聪渊如此严肃的时候呢。” 随边弘也笑:“不在掌控之内的事,确实需要多加警惕才是。” 聪深那小子,走之前那般不放心,主公若真在他手上,少了一块油皮,先不说聪深会做何反应,他自己就得先把自己弄死。 林知皇莞尔,点头道:“行,最近便不出府,等刺客上门吧,自己的地盘,总归是更安全的。” 随边弘又将郡守府的布防图拿了出来,摊开在书案上,细细看了起来:“属下会与花将军重新再谈一次对您身边的布防安排。” “好。”林知皇对此事并无异议。 林知皇对随边弘做事,也是分外放心的。 随边弘表面看似浪荡,内里却是地地道道的完美主义者,任何事只要他接手,不用别人要求,他自己就会要求自己将事情做到最完美。 因此,随边弘真正做起事来,劲头十足,常人难望其项背。 林知皇与随边弘谈完此事,便将这事放下了,又想到了今早春夏禀报来的消息,好笑道:“聪渊,那方郎君不过是顽劣了些,作何下如此重的手?” 随边弘正想在祝常嵘身边重新布人的事,突然听林知皇如此问,桃花眼微眯,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林知皇说的何,不甚在意道:“都只是皮外伤,不过看着吓人罢了。那小子不识好歹,属下觉得用拳头说话,会比用嘴说,效果好的多。” 确实如随边弘所说,方青波被其教训了一顿后,便老实了,再没闹出过动静。 林知皇轻笑出声:“聪渊对此事还挺有心得?” 随边弘挑眉,毫不避讳道:“若论纨绔,边弘以前在盛京时,那是有名的,自然是颇有心得的。” 林知皇笑着抬手点了点对此事颇为自得的随边弘,主从之间又谈笑了几句,便各自伏案忙起自己的事情来。 书房内一时只余毛笔书写纸面的微弱沙沙声,以及翻阅盖印之声。.cascoo 晚膳时,林知皇收到了影使传回的方府最新消息,得知了方斓扬送嫡子给她的真正打算,顿时哭笑不得。 “这事除了本府君外,便别传给他人了。”林知皇对传信的影使吩咐道。 “诺。”影使恭声应诺。 方斓扬这种打算,属于颇有些滑头的利己打算,算不得恶。 但是嘛,此事若让她那一干从属们知道了,估计得炸锅。 林知皇如今已是打算收用方斓扬此人,将他推做此地世家之首,来潜移默化对此地世家形成控制,让这些世家为她所用。 如此一来,方斓扬以后也将是她的从属。 林知皇可不想到时这帮从属们之间,私底下又多许多互相看不顺眼的事,这委实会让她这做主公的头疼的。 林知皇挥退影使后,由方斓扬又想到了被他送上门来当男宠,来讨好于自己的方青波。 林知皇想着方青波毕竟还小,如今收他只是权宜之计,待浣水郡内的世家之乱解决了,肯定是要将人还回去的,总不能将这骤然离了家的孩子欺负的太狠。 林知皇如此想着,招来了秋冬,让其往暂时安置着方青波的雅婷院,送去了不少精美点心,并让秋冬带话,向其说明想要什么东西尽管提,不必客气之类的话,以示重视安抚。 林知皇这一番安抚之举,当夜便被喻轻若连番打探。 “主公,您对那方郎君还挺上心的嘛.......”喻轻若为林知皇把着脉,嘿嘿地笑着道。 林知皇简直被喻轻若的八卦魂弄无语了:“临河,你最近没有别的事可关心了吗?” 喻轻若笑:“属下这就是在关心您的身体啊。” 林知皇无奈地摇头,从喻轻若手下抽回自己的手,问:“如何,最近本府君的气血可旺了些许?” 喻轻若点头,面上的喜意大了些:“旺多了,食疗的效果确实不错。” 林知皇与喻轻若说着话,携手上了床榻,准备就寝。 林知皇在里侧躺下,听喻轻若如此说,含笑道:“便是不把脉,本府君也感觉到最近畏寒的症状好了不少,食疗的法子确实不错,临河费心了,还让你每日弄起了菜谱。” 喻轻若在床榻外侧躺下,悦声道:“只要能让主公身体康健无虞,便是费再多心,轻若也甘之如饴。” 林知皇笑,侧头看向躺在身侧喻轻若,轻声对她道:“睡吧,时候不早了。” 林知皇此时墨发披散,完全褪去了白日里处事时的凌人威压,神态柔和,铅华尽褪,美若神女。 喻轻若看着躺在自己身侧容颜绝世的林知皇,深深地为只有自己能见到这幅场景而惋惜,忍不住凑到林知皇耳边,低声道:“主公,其实畏寒,还与身体阳气不足有关。” 林知皇闻言侧头,挑眉看向身侧之人:“哦?” 喻轻若见林知皇又向她看来,眼中兴奋之意一闪,接着低声道:“气血方刚的郎君们,历来阳气甚足,若得他们陪寝........” “啊——!”喻轻若后面的话未说完,头上便挨了一下暴栗,捂头痛呼。 “快睡。” “主公,您真的可以考虑一下的!” “少想些乱七八糟的。” “主公,这非是属下胡言乱语啊!” “快睡,不然睡地板。” 喻轻若:“........” 主从二人,便这样在你来我往的说笑中,进入了梦乡。 夜半,睡觉历来浅眠的林知皇,突然感觉到床榻之下有轻微的咔嚓动静之声传来。 林知皇立时便觉得不对,让自己从浅眠状态中抽离,睁眼便见两名黑衣人站在床沿,手举长刀,狠狠地向床榻之上砍来。 第627章 刺杀,近身肉搏 林知皇一惊,一把拽过尚在熟睡中的喻轻若,反应极快地带着她向床榻更里侧滚去,两名黑衣人无声砍人的刀势,因此落了空。 两名黑衣人见刺杀的对象醒了,立时倾身跳上了宽大的床榻,追着砍了上来。 林知皇醒来的瞬间,一只手带着喻轻若滚到床榻里处时,另一只手同时从睡枕之下掏出了黄泉羊肠匕。林知皇带着喻轻若避开了两名黑衣人砍杀来的刀势后,反手便将手中握着的黄泉羊肠匕向为首持刀砍人的黑衣人头脸处掷去。 黄泉羊肠匕的匕身在林知皇大力的甩掷下,尽根没入为首的黑衣人头颅内,匕尖从他后脑勺处透出,中匕的黑衣人身体立时僵直,重重地倒在了床榻上,再没了声息。 喻轻若此时也从林知皇大力的拉拽之下,彻底从睡梦中醒来,乍然见到眼前这幅情景,立时惊呼出声:“来人,有刺客!” 喻轻若此声一出,倚靠在寝殿内外侧屏风后值夜的欢颜立时跳起身,从屏风后跳出,待看清眼前场景,大惊失色,持剑向床榻之上的黑衣人杀去。 与此同时,寝殿外间的房梁之上,立即落下十余名青雁军,向寝殿内室急奔而来。 “主公!”寝殿的门此时也被撞开,在外值守的花铃听到寝殿内的动静,面色分外焦急的持枪奔入,身后跟着一队刀已出鞘的青雁军迅速地涌入寝殿之内。 为何?她在寝殿外值守,眼都未眨一下!房梁之上,她也布了暗卫!刺客是如何潜入主公寝殿内的! 床榻之上的另一名黑衣人见自己行迹已是败露,一边继续扬刀向床榻里侧的人砍杀而去,一边嘴里吹起一声哨响,床榻之下立时又接连滚出不少黑衣人来。 床榻之上的黑衣人挥刀砍向林知皇与喻轻若,头也不回的对新出来的黑衣人冷声下令道:“去阻那些进来护卫的人,此处窄,人多了反而碍了手脚,这林府君交给我杀便可。” 对于杀手来说,刺杀不过是一场任务,生死更不过是一场游戏,死亡这种东西,远不如任务未完成可怕。 “诺!” 新从床榻之下滚出的黑衣人齐声应诺,动作没有丝毫凝滞,出来便向最先冲来的欢颜杀去,青雁军的暗卫此时也到了,与这波黑衣人战在了一起。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林知皇掷出黄泉羊肠匕后,就没了武器,身边还有个不会武的喻轻若,只得护着她在黑衣人砍来的刀锋下,接连闪躲。 好在这床榻整体甚为宽大,但却不高,黑衣人跳上榻来砍杀她们后,便有些被困住了手脚,施展不开全力,长刀没了挥势,速度与杀伤力也有限,连砍出几刀,都被林知皇灵活地带着喻轻若避开了。 而林知皇这般护着喻轻若的行为,也让黑衣人将喻轻若误会成了此次欲要刺杀的主角,后面的刀势,尽数冲着喻轻若而去。 喻轻若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没再行反身为林知皇挡刀之事,嘴里开始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以做诱导,让黑衣人更加深信不疑喻轻若才是’林府君‘。 林知皇带着喻轻若闪避黑衣人杀招的同时,一直在寻机反攻,出手极其狠辣,几次肘击袭向黑衣人持刀的手腕,只要贴身,便妄图夺其武器。 黑衣人身手也不弱,察觉到林知皇的意图,低咒一声,将手中的刀,握的更紧,心思完全不在与他对打的林知皇身上,一心只想砍杀了在他看来就是’林府君‘的喻轻若。 黑衣人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此次刺杀,他就没准备活着回去,只想杀了林府君。 好几次,林知皇赤手攻向黑衣人的招式落力点非是要害部位时,这黑衣人拼着受下一招的痛楚,也要挥刀砍向被林知皇护在身后的喻轻若。 “啊!”喻轻若大腿被黑衣人砍中,惨呼出声。 林知皇看得目眦欲裂,清喝一声,趁此空挡,双脚勾住黑衣人的大腿,翻身挂在了黑衣人身上,以肘击打向黑衣人握刀的那只手,再次欲将他手中的刀打落。 喻轻若的这声痛呼,让被黑衣人阻了冲势的花铃亦是目眦欲裂,手下发狠,拼着肩头中上一刀,戳穿了始终封锁着她去路的一名黑衣人脖颈,怒吼着向寝殿床榻处冲来。 黑衣人一招不慎,被林知皇缠到了身上,手腕被击,痛呼了一声,仍牢牢抓住了手中的大刀,身体重重向后倒去,以此撞击挂在他身上的林知皇。 林知皇见黑衣人向后倒去,身体宛若游蛇一般转了方向,又挂到黑衣人身前,曲指向他眼眶处扣去。 黑衣人反应也快,立即偏头躲避,见花铃怒吼着冲了来,面上显出嗜血之色,暂时撤回了砍向床榻里侧的刀势,回刀向胆敢一直坏他事的女人背部砍去。 林知皇后背被其砍中,闷哼一声,手下顿时有些失力,被黑衣人瞅准时机,将林知皇掀翻至一边。黑衣人连回刀再向林知皇补一刀的功夫都不想耽搁,抛开林知皇的同时,自己也翻身一滚,争分夺秒的翻身滚到了喻轻若身前,满面狰狞的再度扬刀,向喻轻若砍去。 林知皇正好被黑衣人甩到了此前被她用黄泉羊肠匕,掷穿头颅的黑衣人身上。林知皇面上狠色一闪,不顾背部的剧痛,手下毫不迟疑的拔出插在尸体眉心的短匕,回身用力的向那名黑衣人后脑勺掷去。cascoo 黑衣人此时只想完成刺杀,后面空门大开,待其注意到脑后有破空声传来时,为时已晚,匕尖从后脑至他嘴中穿出,那巨大地穿击力道,将他的门牙都顶出好几颗。 黑衣人被短匕掷中的位置偏下,身子一僵,却是没有如前一个黑衣人那般立即死去,竟是准备拼着最后一丝气力,砍死喻轻若。 第628章 伤与众从属的戾气 “主公!”花铃此时正好奔至榻前,厉喝一声,长枪直戳而出,挑飞黑衣人手中的宽刀,勾手揽过伏身在床沿浑身都是血的林知皇,分外紧张地将她护至自己身后。 颅中被插了短匕的黑衣人,被赶来的花铃打飞手中的宽刀后,那股狠劲也没了,高大的身躯砰的一声倒下。 那个奔来的护卫喊什么?主公? 倒下的黑衣人视线偏移,将目光落到被花铃护到身后的林知皇身上,正好此时从外部冲进来的青雁军,也已尽数将黑衣刺客制服,杀得杀,挟得挟,再没了还能站立的黑衣刺客,寝殿内的烛火在此刻点燃了。 室内一亮,那倒下还未咽气的黑衣人,瞬间就看清了林知皇的脸,吃惊地瞪大了双眼,那个方才和他缠斗的人.....才是林府君? 那个被护的女人.....居然不是林府君? 那....自己方才要杀的人是谁? 刚才....自己有很多机会,能杀了这林府君的....... 却....弄错了对象...... 黑衣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头,看向靠坐在身边的喻轻若,他要看看,被林府君相护的人,是何许人也,他不服...... 黑衣人如此想着,本就剧痛的头颅又传来一阵更是猛烈的剧痛。 喻轻若靠坐在床榻里侧,重喘着粗气,见那黑衣人吃力的偏头向她看来,竟是还未咽气,想到此人狠砍向林知皇背部的那刀,喻轻若面上不由显出疯狂的杀意,抬手拔出了插在这黑衣人后脑勺的刀柄。 “啊——!”黑衣人在剧痛之下,全身剧烈的抽搐,仰头变了调的惨嚎,大量血液从嘴里喷出出。 黑衣人刚濒死嚎了半声,拔出了黄泉羊肠匕的喻轻若,又狠狠地扬匕扎入了他的眼眶。 此次,黑衣人连半分声响都未发出,便死了个透彻,喻轻若确是不停,再次拔出了黄泉羊肠匕,又是一刀尽入黑衣人的另一只眼眶:“死!敢伤主公者!死!” 劫后余生的喻轻若嘶吼着发泄,手下短匕疯狂的戳刺,黑衣人的头脸,不过片刻功夫,便被戳刺地面目全非。 “主公!您伤到哪里了?”花铃抖着声问道。 林知皇此时脸色煞白,眼底却尽是杀意,不顾背上传来的剧痛,盯着床榻底下道:“让人爬进去看看,那底下有密道!刺客都是从那处出来的!” 花铃见林知皇神志清醒,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模样,慌意稍缓,只觉又重临人间,咬牙看向床榻底下,对周围的青雁军道:“下去一队人,看这底下的密道通向哪里,密道内若遇他人,杀无赦!” “诺!” 花铃此声令下,立即有一队青雁军整齐列队站出,毫不迟疑的钻入床榻底下的密道中,依令行事。 “将这些还活着的刺客卸了下巴,押入地牢,本将军稍后便来审问,别让人死了!死一个刺客,看守地两人也不用活!” “诺!”众青雁军脸上也满是煞气,洪声应诺。 喻轻若用了一息功夫,发狠地将袭上榻与林知皇缠斗的黑衣人头脸扎成塞子后,神志渐醒,抹了把脸上溅到的血,拖着伤腿爬到床沿,抖着唇对花铃道:“主公的背部被刺客砍了一刀,花将军先将主公暂且安置到偏殿去,让人招我徒儿常芯过来先为主公止血!” 花铃闻言,揽着林知皇的手臂微颤,脸皮都抖动了起来。 林知皇见喻轻若与花铃如此,声线平缓地安抚道:“临河,悦音,莫要紧张,本府君未伤及要害。” 花铃此时哪还听的进其他,脑中只想着,主公身上的血,不是沾的刺客的,她当真受了刀伤,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花铃心中倍感煎熬的同时,脚下也不慢,避开林知皇的背部,将其揽抱至偏厅榻上安置,边走边吩咐手下人将喻轻若的徒儿常芯招来,并在偏殿周围重新安排了严密的布防,以防刺客还有别的地道,可进来此处袭击主公。 花铃带着受伤的林知皇走后,喻轻若侧身撕下了一块床幔,先快速的为自己的伤腿做了一下包扎,而后唤来两名满面惊慌的仆妇,避开那些进来收拾尸体的青雁军,让她们将她搀扶至殿内地一处屏风后,简单擦洗了身上的血渍,换了一套干净衣物,便又让这两名健壮的仆妇,抬着自己去了偏殿寻林知皇,准备去给她看伤。 喻轻若被两名仆妇搀扶到了偏殿,便见偏殿的床榻前立了一处屏风,随边弘正身上披着一件狐裘大氅,内里只着了寝衣,青丝未束,阴沉着一张俊脸跽坐在屏风前,明显是慌忙间赶来此处的。 花铃此时已是不在,应是去重新布置安防,或是去地牢审问那些留了活口的刺客去了。 屏风隔绝了视线,喻轻若见不到床榻之上的情形,心里不由更急,也不理随边弘,连忙催促着两名搀扶着她的仆妇,将她弄到屏风后去。 随边弘看到喻轻若进来,抬起充血的桃花眼,盯看了喻轻若一眼,也未阻她进去看林知皇,隔着屏风,寒声问常芯对林知皇的诊治情况:“主公的刀伤可要紧?” 喻轻若在仆妇的搀扶下转到屏风后,便见林知皇正赤着上身俯趴在床榻上,雪白的背上横亘了一条两掌长的刀伤,此刀伤皮肉外翻,一看便伤的极深。 她的首徒常芯正在为主公清理背部地伤口,以防伤口感染邪气,暂时只简单的在伤口上撒了一层止血粉,伤口已是不在流血。 主公的伤,比她想象的更严重! 喻轻若只看到这条刀口,便对林知皇的伤有了初步判断。 果然,下一刻,她便见首徒常芯手上为主公清理伤口的动作不止,开口回屏风后地随边弘的问话道:“府君大人背上的刀伤较深,难以收口,一个月内恐不能随意动弹,需好生卧床修养了,才能以防伤口反复开裂。” 随边弘一听,桃花眼中的血色更重,浑身上下戾气尽透,哑声道:“主公,您现在感觉如何?” 林知皇起先受伤时不觉得,此时只觉疼痛难忍,此时随边弘在屏风后如此问,实话道:“感觉不好。” 随边弘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攥成拳,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泄:“您好生养伤,待属下解决了以祝常嵘与顾郡丞为首的那些世家后,再来向您自罚!” 话落,随边弘站起身,身板笔直地大迈着步子行出偏殿,裹挟着可横扫室外冷意的戾气去往地牢。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629章 不求刻骨铭心,只求记忆尤深 随边弘走后,喻轻若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哽声道:“主公....您今日若不是为了护我.......” “快快止了此话,应该说今日若不是有你在,本府君才是凶多吉少了。”林知皇立即打断喻轻若后面的话,招手让喻轻若过来在自己榻边坐下。 今日若不是有喻轻若在,分散了那刺客的注意力,让那刺客将她认做了自己,自己还不一定能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杀了那刺客。 喻轻若闻言,未再说话,仍是难免自责之心。 林知皇宽慰了喻轻若几句,又关心起喻轻若的伤:“临河,你腿上的刀伤可重?” “无碍,那刺客用刀砍向属下时,因为有您用拳打开了他挥刀而来的刀势,所以此刀落力并不重,属下的这刀伤,不过是刀口大了些,但只是皮外伤,包扎一下,过个十来天便能长好。” 喻轻若让仆妇搀扶着自己在林知皇床榻边坐下,双眼含泪的看着林知皇背部狰狞的伤口,只恨不得这刀伤,能让自己代主公而受。 林知皇闻言面上的神色微松:“你无大碍便好。” “主公........”喻轻若坐在榻边默然垂泪。 林知皇侧头,见性格向来锐利地喻轻若默然垂泪,脸上满是自责之色,故意轻斥她道:“都来了,还愣着作何?还不快为本府君缝合伤口?” “若属下用羊肠线为您缝合伤口,您背上必是要留疤了。”喻轻若早在林知皇给的医书中学会了伤口缝合术,刚才看到林知皇伤口的那刻,她便知此次,是定要给林知皇的伤口进行缝合了。 可以被人体吸收不排异的羊肠线并不好制,如今军营内的医者,用的缝合线乃是蚕丝,而那些被缝合了伤口的士兵,等伤口长合,医者会再将缝合所用的蚕食线抽出。 喻轻若手上自然是有少量制出的羊肠线的,倒不必给主公用蚕丝进行缝合,倒时还得再拆线。她如此难受,是不忍主公身上留下如此长的疤痕。主公再是威勇,到底乃女子,背上留下这么一道狰狞的疤痕,这变相的算是破相了。 “这有何?疤痕乃是强者的勋章。”林知皇淡声道:“此次,是本府君大意了,小瞧了那些人。” “住在别人的地盘上,如此掉以轻心,便该吃些教训。” 自出征以来,自己接连几次攻城都这般顺利,更是轻易就拿下了浣水郡,便飘然起来,俯视他人,小瞧他人,自然得吃些教训。 林知皇眼底浮起冷意:“骄兵必败,本府君只看到了别人的问题,殊不知自己在此方面也问题颇深,这一刀,该受。” 喻轻若不忍林知皇如此说自己,急忙道:“主公!您明明已经很小心了,花将军在郡守府内外,以及您寝殿的四周都布了严密的防守,谁能料到寝殿内的床榻之下会有密道?这如何能说是您掉以轻心..........” 林知皇打断喻轻若的话:“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评判一件事的标准。” “临河,任何意外都有迹可循。本府君如今只庆幸此次的掉以轻心,没让我失去任何一位从属,不然........” 林知皇抬手,轻轻地握住喻轻若放在榻沿的手,目光深邃的望入喻轻若眼底:“失去你们任何一人,都将是本府君不可承受之痛。这痛,会比此时背上的这刀伤重千百倍,只要本府君活着,便不可痊愈。” “如今,这轻敌的教训,不过是在身上留一条疤罢了,本府君便受下了,且....心怀感恩。” “主公.......”喻轻若用力的回握林知皇的手,在这一刻,她终于懂了,林知皇为何能小小年纪便如此自制。 作为上位者,主公拥有的越多,责任便越大,如何敢轻易放纵自己? 享乐,非是主公不愿,而是她为了他们这些从属,为了她所辖之地的黎民,不能啊...... 这般的主公,这般的主公...... 她用手下权势庇护了他们这些从属,并给了他们一展抱负的机会......... 而他们这些从属,却没能护住自己的主公......喻轻若心痛如绞。 喻轻若沉着一张脸,在仆妇的伺候下净了手,首徒常芯此时也取来了她的药箱,喻轻若眼眶泛红的从药箱中拿出羊肠线与针。 “麻药已注射了?”准备下针时,喻轻若抬眸问常芯。 “并未,府君大人未让徒儿注射。”常芯立即哭丧着脸回道。 喻轻若闻言手一抖,难以置信的抬眸看向林知皇,主公刚才与她说话时,一丝痛色也未露,她还以为常芯已是给主公做了局部麻痹,没曾想........ “主公,为何不让常芯给您注射麻药,这样您能少受多少罪?”喻轻若心疼的眼眶更红。 还好她多嘴问了一句,主公可真是....... 林知皇静默了片刻,哑声道:“痛才能记的住教训。” “主公!” “下针吧,不必注射麻药。” “主公!既然有减轻痛苦的方法,您又何必自苦?” 林知皇背伏在榻上,低声道:“人啊,总要痛了,下次才会记得如何不让自己再痛。” 说着,林知皇低声笑了起来:“不求刻骨铭心,只求记忆尤深。下次再飘然时,也有疼痛的记忆做拉拽。” 喻轻若见林知皇心意已决,不再苦劝,深吸一口气,手法娴熟的开始为林知皇缝合背上的伤口。主公一旦决定之事,无人可改。她若想让主公少些痛处,只有让自己缝合伤处的动作尽量快些。 天光刚泛起微亮,随边弘脸上溅有零星血点,一身血气的从地牢中走出,手中拿着一沓染血的供状。 随边弘走出地牢后,花铃也一身煞气的走了出来,追上随边弘,面色阴沉道:“这些供状,指向的都是浣水郡城内的一些中小世家,根本奈何不得以祝常嵘与顾郡丞这两家为首的大世家。” 随边弘向前走的脚步不停,如血般殷红的唇,勾起狠辣地弯弧:“够了。” “够了?”花铃皱眉。 “我确定是他们下得手就够了。证据?编造便可。”随边弘面容上透出的狠意,让他犹如厉鬼阎罗。 第630章 随边弘:脏的那些事,便由我去做 “这......”花铃做事向来讲究原则,如此行事,显然与她的原则相悖。 随边弘回身看向花铃,冷声道:“花将军守好郡守府,做好主公周身的防护便可,小心机关密室,主公身边三步开外不可离人。其余事,有我便可。花将军不用再管。” 话落,随边弘长腿大迈的离开了地牢外,往城内军户所方向疾行而去。 花铃望着随边弘气势凛冽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又想到主公今夜死里逃生的情形,还有背部的刀伤,眼神也逐渐变得分外坚定,没再说何。 随边弘到了军户所,唤来了江越河,言简意赅的向其说了半夜有刺客通过密道,潜进了郡守府,向林知皇行刺的事。 江越河听闻此事后,大惊失色,向随边弘再三确认了林知皇性命无碍后,惊慌之意稍歇,脸上怒意剧烈翻涌,抽出腰间的宽刀,便扬言要亲自手刃罪魁祸首。 随边弘也正有此意,见江越河杀气如自己所料般被调起,即刻从袖袋中拿出兵符凋令,抽调了城内五千余兵力,由他主掌,江越河领兵,准备趁天色还未昼亮,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之中时,按照此前’如影随形处’内的影使,提交上来的参与过刺杀主公密谋的名单,将参与之人与其身后的家族,尽数给抓了。 证据? 编造便是! 随边弘此时只恨自己此前太过君子,最初,他便该狠一点,直接编造证据拿人的。 聪深说的不错,他不该以主公的安危做诱饵,来肃清郡内这些令人忌惮地豪强世家。 世家之力,唯强可破。 随边弘在此时,竟有些懂了蛮族之贼吴奎在变相占领盛京后,为何要那般以强权疯狂行事了。 世家大族之间盘根错节,又自成势力,若联合起来行事,这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便是当朝天子,以前不也在世家面前让步吗?他便出生在能让天子让步的世家大族之中,怎么就忘了这一点呢..... 吴奎蛮野,以强权行事,尽失天下人之心。 他则不同,他要给主公披好最完美的仁人外衣,脏的那些事,便由他去做。 祝常嵘,顾郡丞,刺杀主公的证据,你们抹去了又如何?我随边弘便先以强权抓了你们,后面再去布置天衣无缝的‘证据’,加盖在你们头上也不迟。 晌午,浣水郡城中闹市茶楼。 “这是怎么了?这么多世家大族的人,成批的被官兵押走?” 茶楼一楼大堂里坐满了人,看着有官兵不时从世家大族所居的贵人街那边押人路过茶楼外的街道口,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各位客官这是还没听到消息呢?不知道啊?昨夜发生大事了!”倒茶的小二,听到顾客询问,神秘兮兮低声道。 “你知道什么消息?快说来听听?” 小二清咳一声,对他所招待的那桌客人,小声道:“那些贵人啊......好日子过腻了,以祝府君和顾郡丞为首的两大世家,昨夜利用了郡守府的密道,行刺了林府君!” 这小二说话的声音虽小,但架不住这周围有几桌茶客都在听他说下文,加上他说话的声音又清脆,顿时茶楼内有不少人都听到了这消息,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反应快的茶客听到这消息立即就骂了起来:“他娘的!这些世家贵人吃多了撑的慌吗?祝府君前面不是向林府君投诚了吗?怎地又暗中联合郡内其他世家行刺林府君?” “不服呗,投诚乃无奈之举,应该是准备将林府君先诱入郡城,再行刺于她吧。” “卑鄙!” “这怎么算卑鄙?是个男人就不想自己被女人压在头上吧?” “滚你的!林府君乃爱民之人,和那喜欢收刮民脂民膏的祝府君可不同,你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 “也有可能是看常王要打过来,觉得林府君不是常王的对手,想先杀了林府君向常王请罪,望能在常王那留得一条小命!”有一文士模样的人喝着茶道。 “大有可能!”另一名文士一听有人如此说,只觉得找到了知己,立即端着茶过来,与此人拼桌闲聊起来。 “林府君如今怎么样了?”有人复问茶楼小二。 小二挤眉弄眼道:“听说伤得颇重,但于性命无碍。” “那就好!” “你那么紧张作何?那都是贵人的事!”cascoo “你知道个屁!在库州境内,林府君如今是唯一能与常王薛倾抗衡的人了,她若死了,这地以后就是常王说了算了!你想想常王的声名,他为政,我们这些老百姓能有好日子过吗?” “但.....林府君是女人啊?你想让女人坐你头上?” “呸!女子又如何?只要能让老子过上好日子!便是坨屎坐在老子头上,老子都把她当金屎供着!”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茶楼内众人,哄堂大笑。 刚才拼了桌的两名穷酸文士,听得有人说出此等粗鄙之言,并未发笑,而是齐齐露出嫌弃之色,只觉那没受过教化的汉子,粗野至极。 “林府君未死,郡内那些参与此次刺杀林夫君之事的世家大族,也都露了行迹,如今证据确凿,所以官兵才抓了这老些人啊!”茶楼小二显然是个藏不住事的,给茶楼的客人们满上了茶,便加入他们聊了起来,带动茶楼的气氛。 “这些世家大族的人,尽数被抓后,下场会如何?” “能如何?斩首呗!胆敢刺杀一地之主,就该料到事败后,有此下场了!”有人翻了白眼道。 最先说话的人,面露不忍之色:“可这次卷入的世家多了去,有些世族大了,一族五百余人都打不住,家主犯糊涂,有些旁支是真无辜啊......还有那些未长成的孩童........” “哎呦嘿,你还可怜起那些世家大族的人来了。无辜?家族强大时,那些人难道就没有沾染家族的福气?此时都倒了霉,便大谈无辜?我呸!” “我看世家大族的人倒霉,我这心情就好的不得了。嘿,我才不管谁死谁活呢,只要老子能好好活着,其他事,我管他去死!才不闲操那心呢!” 娄杭与其小叔娄屋,此时正在这茶楼内,听到这些议论之声,脸色皆有些不好。 娄屋凑近娄杭,小声在娄杭耳边道:“杭子,那林府君受了重伤,我们还去拜见她吗?” 娄杭沉声道:“去。” “可......郡守府的那条密道,应该是大哥修建的,这.....大哥修完了此机关密道,被灭口,死在了那祝府君手中不假,但林府君此次被刺,也是因为大哥修建的密道,才让她防不胜防的。我们此时去拜见她.....她会不会迁怒于我们?”娄屋很是担忧,面上全是挣扎之色,明显已是打了退堂鼓。 第631章 下次,这种疼,属下必不再受 娄杭低声道:“错了,此时去,才是我们投效的大好时机。” “怎么说?” 娄杭咬牙道:“郡守府的机关密道都是我爹建的,虽然我不知具体建在哪,但只要我去实地探勘,是可以尽数找出来的,或可为林府君解卧榻之忧。不然,暂时居住的地方,有大量机关密道,又如何能安全?” “这.......”娄屋面露难色:“即使林府君此时要用我们,但也不妨碍她秋后算账啊.......” 娄屋吃了半辈子的亏,因为秘密二字,更有大多数亲人先他而亡,因此,娄屋对那些掌有权势的高位者,难有信任之心。 茶楼里人多嘴杂,娄杭与娄屋也不好久在此处谈事,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茶楼,找了一处较深的巷子小声谈事。 两人行到了无人的偏僻地方,娄杭眯眼小声道:“那林府君,在此前,真的放了我们,且......没有要求我们做何......还斩首了湾县县令与苏县尉......我愿意信她........” 娄屋嘀咕:“你之前也信任湾县县令.......” 娄杭一噎,斜眼瞟了娄屋一眼:“小叔还有更好的选择不成?我们这一门的人,若是再找不到可以庇护我们的强权之人,手艺可就真要失传了!单靠我族之人本本分分的做土里刨食之人,可供不起我们娄氏门人继续传承机关术!” 学习机关术需要大量金属材料,更需要熔炉房,这些都是钱。他们娄氏一族的人,出去接活,容易被雇主灭口,不接活,又没有可以糊口的金钱来源,这便将他们这一门的人,逼入了死胡同。 他们娄氏一门的人在初代,就是找到了信任他们,且愿意庇护供养他们的士族,才逐渐壮大起来的。 那拥有强权的士族,供养了他们娄氏一族,也给他们提供的庇护,让那些寻上门来找他们做工的贵人,不敢轻易灭他们的口,得罪于他们身后的世家大族。久而久之,他们娄氏一族,靠着那世家大族,也逐渐成了富足之族。 但自从庇护于他们的那强大世家开始衰败,没了能庇护他们娄氏一族的能力后,娄氏一族的人,便开始接二连三的失踪。 无奈,为了求存,娄氏一族只好匆匆离开旧地,隐姓埋名避祸。 待娄氏一门起初带出的金银,被族人们坐吃山空后,族人们又意识到了,隐姓埋名的不可行性。 而后,娄氏一门的每代门主,都开始找起了‘主’,然而,无人真正成功过。虽有门主出去做工,带回过做工的钱,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需要冒极大的风险,好几任门主,最后都是以‘失踪’收场。 娄屋垮下了肩:“那我们去吧,那林府君若真战赢常王,就是库州之主,这般势大之人,我们平时就是挖空心思都难见得到,就最后再搏一把!” 娄杭神色凝重的点头,他不信,能说出他们娄氏一门‘骄傲’的人,最后也会辜负了他们的赤诚。 郡守府。 林知皇趴伏在榻上,迷迷糊糊地醒来,背上传来地剧痛,霎时间让她颦起了眉。 “府君大人,您醒了?”守在床榻边的四季立即发现林知皇醒了,招呼着春夏与秋冬,一个去倒水,一个去外面传膳。 “欢颜.....水.....”林知皇觉得嗓子要干冒烟了,下意识地哑声吩咐道。 一直守在林知皇床榻边的四季从秋冬手里接来温水,动作小心的服侍着林知皇饮下。 林知皇喝了整杯水后,才发现此时服侍她的是掌管她私物的四季,抬眼扫视了一眼寝殿内此时伺候的人,不由奇道:“欢颜呢?” 负责林知皇起居的是丫鬟欢颜。 四季面有伤色的回道:“府君大人,昨夜您遇刺,欢颜便在寝殿内值守,她是最先发现刺客的,与刺客缠斗时,负了伤......” 林知皇闻言,眉心皱的更紧:“伤在了何处?可要紧?” 四季回道:“腹部中了一刀,医者已给她做了缝合,至少要养半年才能好了.......” 林知皇闻言静默了片刻,低声道:“吩咐下去,让负责治疗欢颜的医者不必吝啬好药,切不可让她伤好后留下后遗症。” “诺!”四季含泪应声。 “门外是何声音?”林知皇侧首问侍立在一旁的春夏。 此寝殿外,从她醒来,林知皇便一直有听到棍棒打击东西的钝响声。 “是......杖刑的声音......”春夏脸色煞白的小声回道。 “杖刑?谁在殿外受杖刑?”林知皇皱眉。 此次行刺她的主谋,祝常嵘和顾郡丞? 不,不会是这两人。 聪渊若抓了这两人必会投入大牢,牢里什么刑罚没有,何须将人弄到她养伤的殿门外,行杖刑? 春夏见林知皇不解,没敢再耽搁,快声回道:“殿门外受刑的人是随参军和花将军。” “什么?”林知皇眼眸微睁,反应过来后,厉喝道:“立即让殿门外的人停手!” 春夏立即跪下道:“随参军和花将军是自愧此次没有护好您的安全,致使您受了重伤,自跪于殿门外,请罚五十军杖的!” 四季也跪下道:“府君大人,还有十军棍就结束了,您便全了随参军与花将军的自愧之心吧。” 林知皇:“........” 林知皇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名贴身丫鬟,静默了半晌后道:“行完杖刑,让他们进来。” “诺!”四季与春夏齐声应诺。 又过了一会,殿门外的杖刑之声歇下,林知皇让四季将自己的伤处覆上,将挡在床榻前的屏风撤了。 榻前的屏风刚撤,随边弘与花铃两人便都脚步略显虚浮的走了进来,齐齐向她拱手行礼。 “主公。”随边弘历来朱红的唇瓣此时泛出浅白。 “主公。”花铃俊朗的面容,此时也泛着青白之色。 林知皇趴伏在榻上,侧首抬眸对上随边弘此时煞意尽透的桃花眼,轻声问:“外面的事情,处理完了?” 随边弘哑声回道:“处理完了。” 林知皇闻言点头:“本府君想也是如此,没处理完那些隐患,你也不会来我这处自罚。” 随边弘寒声道:“主谋四人,从犯二十一人,共牵连一千三百六十五人。这些人,属下都已抓获,投入了府衙大牢。” 林知皇闻言轻笑出声:“聪渊办事的效率还是这么高。” “不。”随边弘摇头:“此次属下办事并不快。” “你是指未在事发前,便抓了欲要行刺本府君的那些人?” 随边弘没说话,但那神情已说明了一切。 林知皇也一时未说话,半晌后问面前的两人:“疼吗?” “不疼。”花铃哽声道:“属下护主不力,该罚!”cascoo “疼。”随边弘面无表情的回道,却是说了与林知皇同样的话:“只有疼了,下次才会记得如何不让自己疼。” “下次,这种疼,属下必不再受。”随边弘的桃花眼中透出肃穆的厉色,如道誓言一般说出此话。 第632章 随边弘与花铃,恶刀与护盾 林知皇闻言,又静默了好半晌,轻声开口道:“这些世家,在此地盘桓已久,行刺杀之事,必不会留下证据。” 随边弘沉默。 林知皇笃定道:“聪渊,你能一日之内将他们尽数抓了,可是捏造了证据?” 不准备将此事禀报给林知皇的随边弘:“.............” “果然.........”随边弘眼眸微垂,避开林知皇看来的视线:“何事都瞒不过主公。” 林知皇:“.........” 随边弘再次抬眸,目光平静:“主公,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林知皇沉吟道:“如此,总会留下蛛丝马迹,落了下乘。其余世家,会人人自危,于长远计,不妥。” “行恶之人,手眼通天抹掉了证据又如何?证据能消失,就能再次出现!主公,此时您已重伤昏迷,此事全乃属下一人主掌。”随边弘抬眸,认真道。 林知皇立即懂了随边弘的意思,眯眼:“聪渊,你欲做恶刀?” 随边弘,欲要背负她手上之恶。 随边弘颔首,轻声道:“主公,恶需以恶止时,您需要一把恶刀。乱世纷纷,慈有慈道,慈中也该有刀。边弘,愿做你手中的恶刀,去斩证据确凿之恶!” 花铃此时也道:“主公,请您成全随参军此心!” 林知皇笑着摇头,眼神猛然一厉:“本府君需要恶刀,但却不用躲在谁人之后,成全圣名。聪渊,你可做恶刀,但恶名,便不用你出头了。”篳趣閣 “主公.........”随边弘还欲再说何,林知皇轻缓的摇头,止了随边弘的后话。 “杀。” 林知皇此声杀一出,寝殿内的众人俱都一震。 “胆敢刺杀本府君者,杀!” “明日午时,便将行此次刺杀之事的主谋四人,以及从犯二十一人,推至午门,斩首示众!” “本府君的慈,在大道之上。小道上的恶名,便让他们人去说又如何?狠,才有威,才能以儆效尤!” 随边弘与花铃看着面前伏身在榻上的主公,心里只有四个字:天生皇者! 有慈有刀,昂首阔步走到世人面前的主公,假以时日,定能立于山峦之巅。 “聪渊,悦音。” “在!” “此次你们所犯之错不小,介于你们已是自罚杖刑五十,本府君便不再另做他罚,但半年内不得晋升。你们可认?” 随边弘与花铃听得此言,面上俱都浮现出喜色。 “边弘认罚!”随边弘面上终于浮现出往日的神采。 “铃认罚!”花铃声如洪钟道,面上也有了些释然之意。 林知皇眼底也浮出笑意,向跽坐在榻前的两人伸出瓷白如玉的手,含笑轻声而问:“本府君的恶刀与护盾啊,此次教训,可有将你们淬炼的更如神兵?” “自然是有的......”随边弘轻喃一声,郑重的将手附在林知皇伸出的玉掌之上。 “嗯!”花铃重重地嗯了一声,亦是将手掌伸出,附在了两人手掌之上。 主从三人,俱都释然而笑。 随边弘与花铃的背上,毕竟受了五十棍杖的杖刑,林知皇与两人谈了一会话后,常芯正好过来给她换药,林知皇便趁势让两人离了她榻前,退下赶快休养去了。 “嗯.....”换药的时候,疼痛加剧,林知皇没忍住痛哼出声。 春夏与四季俱都瞪向给林知皇换药的常芯:“轻点!” 常芯哭丧了脸:“很轻了......” 林知皇安抚常芯道:“无事,你继续。” 常芯这才去了紧张之意,继续给手脚极轻的给林知皇背部的刀伤换药。 林知皇深吸一口,缓了会痛意后,对为她换药的常芯吩咐道:“给本府君换完药,等会你再去一趟随参军与花将军那处,亲自为他们诊治,给他们诊完病后,回来向本府君禀报脉案。” “诺。”常芯恭声应诺。 常芯乃喻轻若的首徒,随行的医者里,除了喻轻若,医术最佳的便是她了。喻轻若也受了刀伤,这两日身体不便,让常芯去给随边弘和花铃诊治,林知皇也放心。 四季轻声道:“府君大人真是体恤手下。” 春夏心疼道:“府君大人,您便趁这段时间好好休养吧.......” 林知皇闻言,将思绪一收,侧头看向自己的两名贴身丫鬟,好笑道:“本府君这段时间只能卧榻,便是不想休养也不成啊......” 春夏脸一红:“您的身体歇息不算,脑也得歇下才是......” 林知皇敷衍地轻嗯了一声,又思索起他事。 祝常嵘与顾郡丞这些主犯,还有那二十余名从犯,明日于午门前斩首示众,用于立威,以儆效尤。至于因这些人犯事,而被其牵连的千余族人,该怎么处理,林知皇一时有些犯了难。 将这些人都杀了,无疑从经济学与社会学上,都是不是一件划算的事,而且也挥刀太过,难免立威过甚,唯一的好处,也就是斩草除根了。 这可不好,这就很似吴奎与鲁王、薛倾之流的行事。 或许,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才是处理这些人的最优方法。 世家之人,在此时代,就是稀缺的知识份子。这让林知皇想到异世界记忆中的.......知青下乡。 但那里的知青下乡,自然是自愿的,但在大济,可没有这样有觉悟的知识份子。 教化,从来都是先从身边开始的,让这些人服刑去乡下,可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林知皇想到此处,突然就觉得,那些被牵连的世家之人,有些少了....... 不过,也不急....... 库州还有五个郡呢,犯事的世家大族,一定不少。趴伏在床榻之上的林知皇,唇边浮起一丝略带佛性的笑。 第633章 惊天一声雷 冬雪化去,春意来袭,到处都冒着生机盎然的嫩绿。 方斓扬与高氏夫妻两人,去往菜市口,观看了祝常嵘与顾郡丞这刺杀主犯,以及一干从犯的斩首之刑后,回得府来,便对立而坐,长久地相顾无言。 “世事难料......前几天,这些人还来府上吃宴呢....今日就身首异处了.....他们身后的家族,也在一日内被抄家灭族....如今....连给他们收尸的人都没有了.......”高氏浑身发抖,喃喃道。篳趣閣 方斓扬摸了把脸,调整了一下情绪,沙哑着声音道:“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 方斓扬与祝常嵘、顾郡丞都是浣水郡本地的世家大族出身,几人间从小熟识,又同在一地为官,虽都是表面关系,但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如今见这两人落得如此下场,一时也有些难忍伤怀。 方都尉忍住心底泛起的惆怅之意,紧接着又道:“好言难劝找死的鬼.....” 高氏战战兢兢道:“也不知张氏和李氏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了,不会是要发配至军妓营去吧?” 高氏口中的张氏和李氏,乃祝常嵘和顾郡丞的妻子,因为方斓扬乃此地都尉,高氏作为其妻,自然是经常与这两位打交道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一时便担忧起来。 方斓扬道:“为夫也不知,不过应该不是军妓营,林府君的军中,据我所知,没有设立军妓营。” 高氏这才松了口气,胆寒道:“这林府君煞气好重,说杀就杀.....可真是.....” “祝、顾两家先挥的屠刀,林府君遭遇刺杀还不做反击,为夫才要怕了......” “为何?” 方斓扬叹声道:“仁慈是相对的,只有慈,没有狠,对上薛倾这弑杀之人,如何能赢?又如何能走的长远?为夫如今已是投效了林府君,林府君若败给了薛倾,以薛倾的为人,我们方家的下场,只会比祝、顾两家更惨。” 高氏闻言打了一个寒颤,哪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紧张道:“那依夫君看,这林府君可能赢了那常王?” 方斓扬将高氏搂入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自然能赢,不然,为夫怎会将咱们的波儿送去给她?” 方斓扬一提到波儿,高氏的心神立即就不在祝、顾两家败落的事上了,紧张起自己的儿子:“不好!波儿顽劣,妾身看林府君这般行事,哪里是个好性的?她....她...不会一怒之下,杀了咱们波儿吧?” 方斓扬见妻子慌的六神无主,将她拥的更紧了些,赶忙安抚她道:“波儿那孩子,再是如何顽劣,也会审时度势,不会这般蠢得找死的。” 是吗? 高氏觉得夫君方斓扬对波儿,有些迷之自信了,那孩子就是个,越打越来劲的货啊....... 高氏在夫君怀里担心儿子的同时,她儿子方青波果然不出她所料,确实正在郡守府内暗搓搓的搞事。 方青波自上次被随边弘揍的鼻青脸肿后,就老实了。方青波后来又得了林知皇,想要何物尽管和瑶姑说,都可以给他送来的这话后,便稍微恢复了些活力。分外不客气的向看顾他的瑶姑,要了一大堆东西,在暂居的亭雅院,大搞起了炼丹之事,就连炼丹所需的炉子,都要来一只。 看顾方青波的瑶姑,见方青波要的东西也费不了多少钱,炼丹也不过是小孩玩闹,就由得他去,只要他肯用这些东西打发时间,不闹事便行。 方青波试探了两日,见没有丫鬟仆妇管他,也不懂他具体在作何,便索性弄出了自己独创的‘惊天雷’,准备闹出一把大的动静,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厉害! 最好能以此将那林府君吓的魂不守舍,看见他方青波就厌烦,将他退回家去! 是的,方青波这段时间,被拘在亭雅院,醉心于搞他的‘大制作’,根本就不知林知皇被刺之事,更不知林知皇今日还将昔日浣水郡的郡守与郡丞,推至菜市口斩首了,就这么无知者无畏的,在自己所居院子的空地上,恶劣地点了一只最响的惊天雷......... “砰——!” 巨大的惊雷声,在郡守府内响起时,好巧不巧的正撞上了此前被留在湾县驻守的梁峰原、忽红、肖旗几人来到郡城,向林知皇复命之时。 “这是何声响?怎么听着像是从郡守府内发出的?”忽红单膝跪在林知皇榻前,正心疼着主公受的伤,猛然听到这声响,高大的身躯一震,手立时扶上了腰间的长刀,站起身快步走到窗边,先看了外面天色,确定非是雷击后,警惕心更重。 梁峰原狼眸微眯,也几步跨至了窗边,立即就将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腾飘起青白烟雾的地方,这也是刚才发出惊天响动的地方,就在郡守府内。 正在寝殿内暗处值守与殿外值守的青雁军,听到此声动响,不过一息功夫,便哗啦啦的全数围在了林知皇所处的床榻周围,亮出刀兵,严阵以待。 趴伏在榻上的林知皇颦眉:“这声响.....是......” 火药吗?那些妖道也来此处了?欲趁我重伤之时,再行刺于我? 一瞬间,林知皇在心里想了很多,也分外不解,若是妖道来此,这出其不意投掷火药的行刺之举,也就初次做,最有机会得手了。怎么不将这东西投到自己下榻之处?反而离这么远,用火药弄出这般动响?是何意思?威慑? 肖旗自知道林知皇遇刺的事后,如今正草木皆兵,此时也反应极快地挡身在了林知皇榻前,凝声道:“刺客?” 梁峰原与忽红两人在窗边看了会,又行回至林知皇所躺地榻边。 梁峰原冷声对忽红道:“赤云,这雷声蹊跷,你在此处守着主公。” “是,师父。”忽红向梁峰原抱拳应诺。 梁峰原交代完忽红,对趴伏在榻上的林知皇道:“主公不必忧心,属下前去看看便来。” 林知皇自然无甚意见,点头应允:“瞭望,你小心些,本府君怀疑这是火药。” “火药?”抬脚正准备离开此处的梁峰原止了步子,回身垂首看向林知皇,古井无波的面上,微透出些不解之色。 林知皇言简意赅的给梁峰原讲了火药的威力,以及需要注意的点。 梁峰原听后,神色更冷了些,略微向林知皇颔首,转身便出了寝殿,往刚才惊起雷响的发声地而去。 梁峰原走后,肖旗皱眉道:“是现在占了茲州与览州的清平道内的妖道干的此事?奇怪!主公此时与他们并没有利益冲突,为何来刺杀主公?” 林知皇中蛊毒之事,除了裴氏、喻轻若、黄琦锦、胡三、比列以及林婉娘等人知道,其余从属皆不知此事。此时林知皇听肖旗如此问,一时不知该如何答。 一旁地忽红却满面不善地粗声道:“妖道们非是常人,行事向来难测,谁知道他们打算做何?” 第634章 方青波:来自各方爱的拳脚 肖旗一抚下巴:“是吗?任何人行事都有其目的在的,这清平道此时行此事.....难道清平道与薛贼还有勾连?” 事实证明,聪明人想的就是有点多。蠢人的行事,如何能以常理度之? 在梁峰原满面寒霜,单手提着鼻头冒血的方青波,进来寝殿向林知皇复命时,众人满含杀气的目光,尽数集中在了方青波身上。 方青波被梁峰原提在手里,也不老实,四肢不住地扑腾,等进来见到趴伏在榻上的林知皇,依旧活力非常,中气十足的叫嚣道:“林府君!你可是怕了?” 林知皇:“.........” 方青波被梁峰原毫不留情的砸在地上,然后被其用脚踩了脸。 方青波显然不知道怕为何物,被人砸在地上,痛叫了一声就罢,脸被人踩在脚下,也丝毫不觉屈辱,反是恶劣地一笑道:“我告诉你们,那天雷就是小爷我引来的!我就是一个容易遭雷劈的!” 在场众人迥然:“..........”这世上竟有人说自己容易遭雷劈,还说的如此自豪.......这是哪里来的奇怪品种? 林知皇:“...........” 林知皇头疼的闭眼,将刚才脑中所想的各种阴谋论,丢出脑外,挥手让围护在周身的青雁军尽数退下。 “林府君,您要是不想以后都担惊受怕,恐雷击之忧,最好将我这容易遭雷劈的,给送回家去!不然,郡守府三天两头遭雷击,您可就寝食难安了。” 林知皇看着方青波不说话,眯眼开始认真打量起他来。 忽红柳眉倒竖,看着师父梁峰原踩在脚下的小郎君问:“这是何人?” 梁峰原面无表情道:“听那些仆妇说,这是主公新收的男宠。” 这也是梁峰原拿人时,没有下重手的原因。 主公的人,还是由主公来处置比较合适,他作为从属,是不好越俎代庖的。 梁峰原此言一出,忽红看向方青波的目光立即就变得不同起来,又重新上下打量了方青波片刻,啧啧道:“还没我师父长得好,主公,您怎的收了他?” 被质疑眼光的林知皇:“..........” 被徒弟拿来与主公男宠比样貌的梁峰原:“..........” 肖旗左看看右看看,也决定闭嘴不说话。 “忽红!” 忽红老实闭嘴,拿眼狠瞪被梁峰原踩在脚下的方青波。 梁峰原问林知皇:“主公,如何处置此人?” 林知皇想了想道:“先将他打一顿,再提来本府君这里问话。” 梁峰原得令,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松了脚,提着人就往寝殿外走。 方青波闻言瞪大了眼,这......这......这和他想的结果不一样啊........ 忽红与肖旗闻言,脸上也浮出了喜意,不动声色的站起身,决定也加入揍人队列。 梁峰原、忽红与肖旗这三人,一入郡城,便听到林知皇被刺的消息,来到郡守府,果然看到趴伏在榻上,受了重伤的主公,既心焦又心疼,正心里火大着。方青波,可以说是正好撞到他们手上的出气筒了。 不多时,殿外,便传来了鬼哭狼嚎之声。 林知皇说了等会要将方青波再提进来问话,这便是只将其打出皮肉之伤的意思,因此,三人下手揍人时,都拿捏了分寸。.cascoo 方青波的臀部,便成了受力重灾区。 等梁峰原再将方青波提进寝殿来时,方青波的臀部,肉眼可见的挺翘了一寸有余,全身上下都浮肿了些许,就一张脸还是原来的尺寸。 “呜呜.....呜呜.....呜呜.......”方青波呜咽不止,哭的稀里哗啦地,再没了刚来寝殿时的嚣张劲。 梁峰原将方青波丢在地上,这回没再踩他,而是行到了林知皇的榻边,跽坐下来,回禀道:“主公,好了,您可问话了。” 忽红与肖旗此时也一脸餍足的走了进来,撇了一眼躺在地上嚎哭的方青波,同样跽坐在了林知皇的榻边,回首等主公问话。 林知皇冷声问:“那想响动你弄出来的?” 方青波哭的泪流满面,老实点头:“是。” “为何要弄出这动静?目的?” “草民绝无恶意,就是想吓一吓您.....让您厌了我.....将我送回家去......”方青波也是在刚才挨揍的过程中,才知道前几天林知皇遭了刺杀的事。 他真的不知道此事啊,刚才他见到林府君,还奇怪林府君为何趴在榻上与他们说话呢。 却没有多想,只当了这是林府君的怪癖...... 早知道如此,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个档口胡作非为呀。 他是莽了点,但不傻啊! 为什么就没有人跟他说这件事情呢......呜呜.....屁股好疼.....爹.....救命....... 也许是父子间的心电感应,方青波才在心里叫爹,春夏这个时候正好也行入了寝殿内,向林知皇禀报道:“府君大人,方都尉在府门外求见。” 林知皇闻言轻笑出声,看来那声惊雷确实挺响的,这么快就将方都尉给震来了,动作还挺快。 林知皇看了眼躺在地上呜呜大哭方青波,曼声道:“让他进来。” 也让外人看看,自己这次被刺,确实已无大碍,别过几天她久不露面,就传出她重伤将死的消息,这就太不利于她造势了。 片刻后,春夏将满头是汗的方斓扬领入了此处寝殿。 方斓扬人生的高大壮硕,却不是个硬骨头的模样,一入寝殿,根本不敢乱看,扑通一下便跪伏在地,请罪道:“府君大人,犬子顽劣,却绝无恶意,还请您勿要误会!犬子喜好炼丹,刚才那声响,乃是他炼丹炸炉了,还请您明察秋毫!” 方斓扬正在就跪在方青波身边,方青波一见自家爹来了,胆气似乎回来了些,说话也不打磕巴了,反驳他爹的话道:“爹,儿子都说了多少次了,那不是在炼丹!我是在造雷,造天上之雷!” “闭嘴!”方斓扬厉喝出声,扬手一巴掌打到方青波的臀上,做训子状。 “嗷——!”方青波仰天惨嚎出声,一张脸顿时涨红了,疼的说不出话来。 方斓扬急,这臭小子! 老子做个样子,就打了个屁股,至于痛成这样么?做戏也要注意度啊,戏做过了,看戏的人不仅不会心情变好,反是会更惹其生反感之意的。 没老子一半聪明! 方斓扬这回是真气了,扬手又重重地打了方斓扬臀部一巴掌,笑地满脸谄媚的对趴伏在榻上的林知皇拱手道:“府君大人,您看这皮猴,一看就没心眼子,他就是爱玩了点,绝无害您之意啊。” 而方斓扬口中的皮猴,在他又一掌来自亲爹的爱后,捂着被打的屁股在地上翻滚起来,疼的声都发不出来了,像一条上了岸,乱扑腾的鱼。 第635章 林知皇与方斓扬的言语机锋 “哦?方都尉的意思是,方小郎君只是在炼丹?因为炼丹炸炉了才会有此声响,并非他故意为之?”林知皇曼声道。 方斓扬连连点头,谄媚道:“是!是!是!就是如此!府君大人,犬子的无礼之举,若是惊扰到您,随您怎么打骂惩戒都成。您实在不喜欢,下官这就将他带回去,好好教训他也成,总之定会给府君大人一个交代!还请您切莫因此事,误会我方氏对您的归顺之心啊!” 林知皇眯眼打量双膝跪在自己面前的方斓扬,突然问道:“你对祝常嵘与顾郡丞被本府君斩首之事,有何看法?” “下官能有何看法?府君大人行事,有理有据,那些人犯了事,您依法处置人而已。” 方斓扬说着话,脸上的笑容也越发谄媚:“府君大人之威,有人胆敢来犯,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林知皇含笑道:“祝、顾两家倒了,方氏也就成了此地世家之首。方都尉作为方氏家主,对此事可有何看法?” 方斓扬重重地又给林知皇磕了一个头,道:“这都是托了林府君的福,下官对此感激不尽!” 林知皇眉尾微挑:“哦?那方都尉准备如何还本府君之恩呢?” 方斓扬眼中精光一闪,立即领会了林知皇话里的意思,赌咒发誓地表忠心道:“下官定会约束好此地世家,等您伤好后去攻薛贼时,绝不让那些不长眼的冒了头,在后方搅风搅雨,坏了您的大事!” 林知皇满意的颔首:“方都尉话都说到这了,本府君便信你一次?”cascoo 方斓扬面上露出惊喜之色,拱手道:“林府君对下官的信任,下官感激不尽!即使沧海枯骨,下官也定不负您此刻的信重之恩!” 林知皇笑:“好。” 方青波臀上的痛劲缓过去后,见自家爹都如此讨好于林府君,卑躬屈膝的犹如奴仆,又想到林府君刚才眯眼看着自己,让手下人拖他出去挨揍的情形,只觉得面前的这林府君,越发面目可怖起来,不住的悄悄地给自家爹打眼色,让他快带走自己。 林知皇与方斓扬谈完话后,准备投桃报李,视线又落在了躺在地上装死的方青波身上,缓声道:“不过是炼丹炸炉,非是故意之举,本府君便不予追究了。” 方斓扬闻言,如蒙大赦道:“府君大人果然大人大量,下官委实羞愧难当,这就将这皮小子带回去收拾,让他再不能出现在你面前。” 方青波听得自家爹此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从未觉得他如此可爱过,动情的望着自家爹道:“爹......” 方斓扬被儿子这么动情的一叫,手立即就痒了,侧头瞪他道:“叫什么叫?个不孝子!跪好!趴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方斓扬吼完了儿子,立马又回头对趴伏在床榻之上,正撑额看着他们父子俩的林知皇,谄媚道:“府君大人,犬子顽劣,不知规矩,是下官此前考虑不周了,不知府君大人可能开恩,让下官将他领回去?” 林知皇轻笑一声道:“男宠之事,乃本府君那日宴会酒醉后的糊涂之举,正苦恼着,如何与方都尉谈此事,谈何开恩不开恩?该是本府君先赔礼才是。” 方都尉如何敢受此言,连忙也给林知皇递台阶,道:“那日宴会下官也喝多了,做了糊涂事,哪能将此错尽数推在府君大人头上?” 林知皇此时倒真觉得方都尉是个聪明人了,含笑道:“如此,便当此事从未有过如何?” 方都尉笑:“府君大人指的是何事?下官今日带犬子来府上做客而已,犬子顽劣,惊扰到了府君大人,下官这就将他带回去惩戒。” 方青波在一边听自家爹与那女罗刹你来我往的打着机锋,话听到这里,差点笑出声来,自己终于逃脱升天有望了! 方青波此时也不后悔了,只觉得今天这声雷响炸的不错,虽然挨了一顿打,但能得偿所愿地达到目的,这顿打挨的就不亏啊! 方青波刚高兴没一会,就听那女罗刹话风一转,又道:“方都尉今日带方小郎君来府上做客,弄出的这雷鸣之声,本府君甚是好奇,有意招揽方小郎君为本府君继续制作着惊雷之响,不知方都尉意下如何?” 方斓扬一时有些吃不准林知皇话里的意思了,这是还想将波儿留在府里,却不再是以男宠的身份留下,而是以从属的身份留下的意思? 为何? 方斓扬侧首看向自己的儿子,除了脸,这纨绔儿子还有何他不知道地才干不成? 炸炉的才干?那声响虽大,也只是声响罢了,除了能用这声响,学那些妖道唬人,也做不了何啊....... 方斓扬犹疑半晌,还是对林知皇道:“臣之妻早年信道,故在府里养了一群道士,那群道士们整日在府内炼丹作法,招摇撞骗。犬子哪会小,偶然一次撞见那群道士的炼丹炉炸炉,便不知怎地痴迷于此事起来,天天与那些道士们混在了一起,在家里也捣鼓起炼丹之事来,荒废了大好年华,于文武之道上,皆不上心了.......” 方斓扬将话说的算是很明了,直接告诉了林知皇,方青波文武皆不行,就是个废物,只会搞炼丹炸炉之类的祸事,屁用也没有,您留他能做何? 犬子不配为您的从属,还是让下官将这逆子带回去吧,省得将他留在您这继续闯祸。 “爹,孩儿都说了不是在炼丹了.....我是在制雷......”方青波见爹又说他在炼丹,忍不住小声反驳,然而话未说完,后面的话就尽数在他爹瞪来的杀人目光里,憋回了嗓子眼。 林知皇面色不变,缓声道:“无妨,方都尉府上的方小郎君弄出来的东西,本府君觉得甚是有趣,不知方都尉可方便让方小郎君,在郡守府里住上一段时间?” 方都尉自然受宠若惊,拱手道:“承蒙府君大人不弃,这有何不可?府君大人看上犬子此能,乃是犬子的福气。” “爹!”方青波哀嚎。 方斓扬回首吼儿子:“在府君大人府上老实着点!府君大人待你不薄,为父看你不过这几日的功夫,人都吃胖了些许,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少不知天高地厚的惹祸!再让为父听到你在郡守府内顽劣的消息,打断你的狗腿!” 方斓扬训完儿子,心满意足的向林知皇行礼告退。 方青波看着自家爹潇洒离去的背影,泪流满面。 爹啊,你快回来,快把孩儿带走啊!孩儿这不是吃胖了,是被人给群殴打肿了啊!! 第636章 主公,为何如此看重方青波? “你制的那‘雷’很有意思。”方斓扬走后,林知皇将目光落到了趴伏在地上的方青波身上。 方斓扬目光闪躲地看林知皇,学着他爹刚才回话的样子,谄媚一笑:“府君大人,草民再也不敢顽劣了,您便高抬贵手放了草民吧。” 还挺识时务。 聪渊说的果然不错得,不论什么样的犟骨头,打一顿就好了,一顿不行打两顿,两顿不行打三顿,打着打着也就老实了。 林知皇笑:“本府君此时非是说反话,你如实回答问题便可。” 方青波又觑看了一眼林知皇的脸色,见她此时面容和缓,胆气又回来了些许:“诺....” 林知皇问:“你所制的那’雷‘,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方青波听林知皇说他是在制雷,而非是在炼丹,对林知皇的好感不由攀升了些许,毕竟就连他的爹娘,都一直说他是鬼迷心窍了,整日在沉迷于练丹呢。 自己哪里是沉迷于道学? 是沉迷于神奇啊! 神奇的声响,神奇的各色火焰,神奇的现象。 方青波心里如此想着,嘴上同时回道:“是。” “你所制的‘雷‘,除了声响大,可能伤人?” 方青波疑惑道:“伤人?您是指耳膜破裂吗?声响大到一定程度,是可以的。” 林知皇摇头:“你在制那’雷‘时,未被它炸伤过吗?” 炸伤? “您是指这个啊。”方青波了然:“自然是有被’雷‘爆发的那一瞬间的热浪给伤到过的。遇到这种情况,我一般会调整配置’雷‘的用量,尽量减少这方面的威力,点火时会再离的远点,便不会被它所伤了。” 方青波谈起自己感兴趣和擅长的事时,神色明显沉着认真许多,与此前顽劣的模样,判若两人。 林知皇微微侧头道:“所以你如今制的雷,只是声音响而已,并没有杀伤力?” 方青波连忙撇清道:“这是自然,草民虽顽劣,行事也是有分寸的,从不伤人。今日在您府内点响的’雷‘,也只是声音大而已,绝未有伤您之心。” 林知皇轻笑出声:“莫要紧张,本府君非是要秋后算账,而是想要你帮本府君制可以炸伤人的’雷‘。” 方青波歪头,愣了半晌,突然兴奋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帮?您的意思是?” 方青波紧张不已,此时也顾不得身上的痛楚了,激动道:“您刚说的话非是敷衍我爹的说词,是真看上我制’雷‘的能耐了,欲收我为从属?” 林知皇笑:“你可愿?” “我愿!您....您真是太有眼光了!”方青波仰头呼喝一声,整个人像一株迎风招展的小白杨。 林知皇:“.........”真的......很像王题那货啊..... 梁峰原:“.........”刚才下手轻了点,这小子精力还挺旺。 忽红:“..........”男宠变同僚?好吧,主公喜欢就好。 肖旗:“..........”主公收人还是这么不拘小节。 “属下方青波,字水漾,拜见主公!”方青波此时看林知皇,已是戴上了一尺厚的滤镜,这哪里是什么女罗刹嘛,这分明是能让他扬眉吐气的女菩萨啊! 方青波分外怕林知皇反悔,大喜过后,一刻也不愿耽搁,连忙单膝跪下对林知皇行士礼,完成投效之仪。 林知皇见方青波如此迫不及待,面上也浮出笑意:“不忙,等你先拿出本事来再说。” 方青波闻言,面上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下来,不消片刻又恢复了神采,忙问:“我要怎样做,您才会收我为从?” 林知皇侧头,对站在一旁守卫的一名青雁军道:“过来,把你腰间所佩的宽刀给水漾。” 方青波听林知皇称他的字,脸上浮现出喜意,抬手接过青雁军递来的宽刀,雀跃的问:“府君大人给我此物作何?” 林知皇道:“水漾,你所制出的’雷‘,能炸断这柄宽刀时,本府君便收你为从。” 方青波的脸顿时亮堂了起来:“当真?” 林知皇笑着点头:“当真。” “府君大人,十日后,您就等着我唤您为主公吧!”方青波意气风发的握紧手中的宽刀,接下林知皇给他的考验。 林知皇也郑重回道:“本府君信你,等你的好消息。” 方青波握紧手中的宽刀,起身立即向林知皇拱手告退,迫不及待的要回自己此前所居的院落,要回去做新的’雷‘,能炸烂坚硬宽刀的’雷‘。 “等等。”林知皇唤住已走到门边的方青波。篳趣閣 方青波脚步一止,略显紧张的回身,明显以为林知皇后悔了。 林知皇沉吟道:“制’雷‘危险,需注意安全,先不忙,你的安全为第一位。” 方青波闻言一愣,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霎时感动:“无妨,府君大人,对于此事,青波甚是熟稔,不会出事的。” 林知皇翻了翻脑中的记忆,坚持的摇头:“本府君如今让你做的东西,与你以前做的东西截然不同,杀伤力差别巨大,不能冒失。” 方青波想了想,用肯定的语气道:“府君大人,您说的那种’雷‘,我以前偶然做出来过,我知其威力,不会掉以轻心的。” 林知皇仍是摇头,不容置疑道:“不急,水漾,等十日功夫吧,本府君让人在此城郊外专门开辟一处地方,制造此物,这十日,你便先养伤吧。” 方青波被林知皇这么一提醒,刚才上头的热血冷却下来,顿时觉得全身哪都疼了起来:“嘶!府君大人说的是,这段时日青波便先养伤了,手抖确实是一个大问题,制造雷物时,量若因此不小心给弄多了一点,确实危险。” 林知皇见方青波听进去了,终于放他走了。 方青波一走,林知皇立即唤来了两名如影随形处的影使,让他们暗中去看着方青波,以免他年轻气盛,急于求成现在便去制作火药。 影使走了,肖旗率先开口问道:“属下观您对方青波的重视,似乎高于其父方斓扬?” 林知皇莞尔,点头承认道:“是。” 忽红不解:“这就是个顽劣的小子,您为何如此看重他?那雷制出来也就是暗器中的一种,何至于如此?” 第637章 雷的厉害之处 林知皇闻言低笑一声道:“火药可不是暗器,就它使出时闹出的那动静,它就‘暗’不了。” 梁峰原冷声疑道:“主公准备将它用于战场威慑?” 忽红听得梁峰原此话,立即拍手道:“原来主公打算这样用此物,倒也合适,刚才听到声响时,属下确实惊的有些心慌。” 林知皇摇头:“本府君现在让方青波制的东西,若真正能制出来,可成为攻城利器。” 梁峰原一听此言,就知这物不单只用于震慑了,沉吟道:“它制出来能伤多人?” 若只能伤一人,主公也不会说此话了。 林知皇赞许的看了梁峰原一眼:“不错,它可以大面积的炸伤他人。用量若足,甚至可以炸塌城墙。” 肖旗与忽红闻言,倒抽一口凉气。 梁峰原却狼眸微眯:“听主公话里的意思,似乎见过此物?” 有这种武器现世,他怎会到如今还未听过? 好生敏锐...... 林知皇嘴角的笑容微僵,干笑一声,敷衍道:“见清平道的妖道用过.....比列前段时间抓了名清平道的妖道,就会用此物。” 梁峰原闻言,盯看了林知皇半晌,未再多问。 肖旗道:“听主公如此一说,属下倒期待起此物来。若那方青波真能造出主公说的这物,他倒真是难遇的人才了。普天之下,论说制‘雷’,可真没几人会。” 忽红粗犷的摸了摸下巴,突然撇嘴道:“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那小子像谁了,难怪我看他第一眼就无甚好感。” 肖旗好奇:“像谁?” “王题。”忽红吐出这个名字后,回身向同样熟悉王题的林知皇求赞同:“主公,您说呢?是不是很像?” 林知皇:“.........” 林知皇表示累了,不想说话。cascoo 忽红继续道:“他们俩人都会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人看着也不太正常,行事更不能以常理度之。啧啧,这么一说感觉更像了!主公,您说呢?” 肖旗眯眼笑了起来:“方青波在这个节骨眼上用雷响吓唬主公,妄图以此让主公放他归家,呵呵,确实是想法清奇,挺有趣的。” 林知皇:“.........”作为主公,怎么能当着这个从属的面,去吐槽另一个从属呢? 很有主公素养的林知皇选择了岔开话题:“瞭望,那些降兵训练的怎么样了?” 梁峰原回道:“那些降兵本就是正规军出身,训练起来也快,非是民兵能比,如今已能用他们布阵了。” 林知皇闻言满意的颔首:“那些降兵对我军有畏,不敢造次。其他呢?可有对我军生归属感?” “归属感?”这词新颖,梁峰原稍微一想便明白其意,紧接着回道:“我军军纪严明,各层都有监管,少有内部欺压之事发生,即使发生,也能越级上告,这让那伙降兵尽数熟悉了我军的规章制度,对我军产生了很强的归属感。” “很好。” 忽红此时将思绪从王题与方青波两人身上抽回,洪声笑着附和道:“那些降兵们见到我军重视每一位士兵的性命,就连肢体有残缺的士兵,也不放弃用好药尽力救治,皆感动的不行。” “属下夜晚巡防时,还听到那些降兵夜里起床去撒尿时,围在一起小声庆幸此次败军败的好呢,让他们有了机会能加入我军。嘿嘿.....” 林知皇听忽红如此说,嘴角勾勒出的笑容越发深。 梁峰原则听到忽红在林知皇面前粗鄙的说’撒尿‘一词,污了林知皇的耳朵,冷声提醒道:“赤云,注意言辞。” 忽红除了主公,还真就只怕梁峰原,立即垂头认错,表示绝不再犯。 过后,几人又在寝殿内向林知皇汇报了一些事情,便退下了,让林知皇安心养伤。 随边弘忙了一日,处理好浣水郡郡城内的百姓对此次刺杀之事的舆论问题,回了郡守府向林知皇简单汇报了外面的情况。 “聪渊,这事你处理的很好。” “主公过誉了。”随边弘这两日少有见笑的时候,或者可以说是自打林知皇被刺的事情发生后,随边弘这历来看着懒洋洋的人,气质变得有些凌厉起来。 林知皇见随边弘如此,轻叹了一口气:“背后的伤怎么样?” 随边弘背上受了五十军杖也不休养,整日亲力亲为的去处理手下的事情,林知皇委实怕他身体吃不消。 随边弘朱色唇瓣微抿,低声回道:“无碍,皮肉伤而已,不影响。” 林知皇见随边弘如此,抬手轻拍了一下跽坐在她榻前之人的肩,轻声道:“聪渊,别太操劳,注意休息。” “嗯。”随边弘轻嗯了一声,而后面容沉郁道:“主公负伤的事,属下前几日书信了聪深一封,告知了他您遭刺负伤之事,是属下为了借此机会收拾此地世家豪族,放出去的假消息。” “哦?”林知皇挑眉,等随边弘的下文。 “并告知聪深这边的真实情况是,您虽遭遇刺杀,实则有惊无险,安然无恙。以免聪深如今委派在外,因忧心主公安危,而谋策失常。” 林知皇闻言点头:“聪渊此事考虑的周到,做的不错。” 随边弘唇角微抿:“主公,此次之事,乃属下决策失误所致,您为何不责骂于我?” 林知皇抬眸对上随边弘望来视线:“因为你做错了。” 随边弘一愣:“主公此话何意?”做错了,才更应该责骂于他啊...... 林知皇轻笑:“责骂于你,你会好受很多。” 林知皇抬手点了点随边弘,半真半假的玩笑道:“你既做错了事,还想好受?美得你。你就先难受一阵子吧,本府君背上的刀伤,这段时日也疼的紧。” 随边弘也跟着笑了起来,面上又有了些往日的神采:“主公这法子好,属下此次真是刻骨铭心,再不敢自以为是了。” 林知皇摊手:“看,不责骂于你,更能达到目的不是?” “主公明慧........” 随边弘从林知皇的寝殿出来后,连日来的阴沉之气散了不少,回了自己所居的院落后,径直脱了上衣,露出结实宽阔,却布满骇人淤青的背部,让贴身侍从给自己涂抹化瘀的药。 药涂抹到一半,就听侍从汇报了方青波白日在郡守府内炸雷的事。 第638章 梁峰溪复命 随边弘一听此事,刚才好转的脸色,立即又阴鸷下来,沉声吩咐鼎越快些给自己抹了化瘀药后,穿上衣服,抬步便出了寝室,去亭雅院找方青波。 于是,方青波唯一完好的脸,也在当日肿了起来。 林知皇翌日听到影使来汇报这消息,只当不知道此事,继续该干嘛干嘛,嗯,欠教训的娃,多挨些揍,就不会上房揭瓦了。 王题就是小时候挨打挨少了,现在才跳脱的如此让人头疼。 方青波现在还小,还是有机会掰过来的,大好的挨揍时机,不能浪费。 常芯给林知皇的伤口刚换完药,春夏来报,梁峰溪和林婉娘前来探望。 林知皇听得春夏此声通禀,将思绪从方青波身上收了回来,点头让两人进来。 “主公,您伤的竟然如此重?”梁峰溪惊呼。 梁峰溪和林婉娘进来时,常芯刚给林知皇换完药,正在重新包扎伤口,狰狞血红的伤口还有一半裸露在空气中,被进来的两人看了个正着。 林婉娘站在梁峰溪身边,抿嘴不说话,手掌已是紧握成拳。 林知皇轻缓一笑:“无妨,无性命之忧,已是大幸。” 梁峰溪在林知皇榻边跽坐下来,看着那明显会留疤的刀伤,红了眼,咬牙道:“便宜那些作乱的人了,竟只是斩首而已,主公应该施以他们车裂才是!” 林知皇曲指弹了梁峰溪额头一下,好笑道:“年纪不大,血气还挺重。” 梁峰溪揉了揉额头,嘀咕道:“主公也只比峰溪大两岁而已......还说人家小.....老气横秋.........” 林知皇又曲指弹了梁峰溪一下:“通幽,你这是说话的声音,当谁听不到呢?湾县的冤假错案,你都处理完了?” 梁峰溪揉头,听林知皇提到正事,因看见其背部狰狞的伤口,而从心底泛起的嗜血之意消下去些许,恭声答道:“都处理完了。至于苏县尉说那几处藏宝地,也都尽数找出来了。” “哦?如何找出来的?” “苏县尉的亲姐,也就是湾县县令的妻子苏氏,在审问过程中见已是瞒不住此秘密,主动招供说出来的,她想拿这些金银珠宝在您这买条活路,祈求主公您看在这些钱财的份上,放他们这些被牵连的家眷族人一条生路。” 林知皇闻言挑眉:“那苏氏如此笃定本府君会心动。藏宝地找出的金银珠宝有多少?” 梁峰溪脸色难看道:“各色金银珠宝加起来,初步估算价值十万两白银。” “呵,还真是不少。这些人,可真是会贪。”林知皇冷沉下脸。 梁峰溪突然面有难色道:“主公,那些冤假错案里,有不少是因被湾县县令与苏县尉霸占家财,而弄进牢里的人。属下为他们平反后,依照他们被霸占的家产,从湾县县令之妻苏氏供出的那笔藏宝里,拿了相对应数额的银钱,将钱归还于他们了。” 梁峰溪此事做法虽不错,但却属于先斩后奏,禀报此事后,面上显出紧张之色。 林知皇笑:“你做对的事情,紧张做何?” 梁峰溪声若蚊鸣:“因为先斩后奏。” “嗯,还知道自己错在哪。” 梁峰溪蔫哒哒的点头。 林知皇抬手掐了梁峰溪脸颊一把:“此事你做的虽不错,但如此做事确是不合规的。先斩后奏,乃是处事大忌。事情未出错还好,一旦出纰漏,便是有百张嘴,你也难说清。” “当时急了些,想着这些藏宝就是这些受冤的人的......便.....先斩后奏了。将事情处理完了,全数复盘时,属下这才发现.......此事未向您奏报,更未向您请示........” “主公,属下辜负了您此次对我的放权。”梁峰溪也是在最后复盘时,才发现林知皇此次在此件事上,给自己放了多大权,若非如此,在她后面支配那查抄出来的充公珠宝时,便是她想先斩后奏,下面的人也不会听她的指派。 而林知皇在此事上给她放如此大的权,明显是有拿此次之事,考验她之意,显然,她没有合格。 林知皇对梁峰溪初次掌事,便能将事情办成如此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特别是最后梁峰溪还能进行事后全复盘,在来向她回禀前,自己就能意识到自己错误这一点,更是有些惊喜。 梁峰溪可真是一个为官的好苗子。 林知皇心里对梁峰溪初次掌事的结果满意着,但却不欲在此时夸她,概因先斩后奏这事可大可小,确实乃一时不显,但一旦出纰漏,就是无可挽回的大错。 林知皇思虑再三,最后决定着重罚梁峰溪,一次便让其铭记此事,下次必不再犯:“通幽,以后行事需再谨慎些,莫要因急,而自决某事。此次念在你初犯,罚你杖二十,停俸半年,可服?” “服。”梁峰溪立即拱手,垂首认罚。 “不错,此次你办事结果还是不错的,本应有赏,但因你身上还有罚,便直接功过相抵,抵了你那二十下杖刑,可愿?” “愿。”梁峰溪顿首。 此时论毕,梁峰溪继续禀报道:“那批搜出的藏宝还余五万两白银,主公您欲如何处置?” 林知皇道:“便充入军饷吧,等会你将这笔银钱的账册交给肖参军,他会派人接手的。” “诺!” “湾县县令与苏县尉的家眷族人,您准备如何处置?” 林知皇看着梁峰溪,突然觉得让她来负责此事不错,便将’知青下乡‘之策,详细地与她讲了。 梁峰溪听完林知皇讲的此策后,眼睛都亮了,对林知皇废物利用的智慧,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梁峰溪与林知皇又仔细商量了监管这些服刑之人的手段后,沉吟道:“下乡服刑之人,就让当村的里长进行监管。” “若服刑之人,疲于育人,村长将服刑之人退回衙门,一旦服刑之人遭到三次以上退回,便只能贬做终身苦役犯,不可再赦!主公,你看如何?”m.cascoo “可。”林知皇满意看着梁峰溪,对她道:“此事便交由通幽你主掌,莫要出纰漏。” 梁峰溪一听林知皇又给她派事,喜出望外,激动道:“诺!峰溪领命!定将此事办的尽善尽美,若再有纰漏,属下愿提头来见!” 第639章 娄氏门主娄杭递来拜帖 梁峰溪在林知皇这里领命退下后,立即便去办事。 林知皇则转眸看向了跽坐在榻边一直未曾说话林婉娘,抬手揉了揉她发顶,和煦道:“怎么一段时日不见,倒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了?” 林婉娘声音闷闷地:“大姊,您应该将婉娘带在身边的。” 因为湾县城内外驻有二万五千余降兵,林知皇恐生哗变,便将林婉娘暂时留在了湾县监听降兵营各处,一旦兵营内有谁小话鼓动叛心,便立即揪出来,提早以做处置。 人多了什么样的人都有,蠢人从不会觉得自己蠢,更不会以事实依据看待一切,只会觉得自己聪明非常,臆想出林知皇对他们这些降兵如此优待的各种阴谋论,然后推断出林知皇欲害他们这个事实,再鼓动旁人一起闹事。 人一多,假的东西就容易一传十,十传百,信的人多了,就会聚集成力量,造反声事。 林婉娘的存在,就是将这种风吹草动,扼杀在摇篮里。 这段时间林婉娘在降兵营内各处揪出不少鼓动叛心的兵士,都是忽红带人去处理的,很大的程度上阻止了降兵营出现哗变的可能。 林知皇又揉了林婉娘的发顶一下,玩笑道:“可惜,不能将二妹妹劈成两半用。” “大姊!”林婉娘没好气的嗔了林知皇一眼。 林知皇自发现林婉娘的能力,是遗传其小娘翠霞的后,立即便让胡三去探访了翠霞家的亲戚。 果然,将翠霞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扒拉了一遍后,还真就又发现了二十来个听力好的人。 这些人都是贫苦出身,有地里刨食的,也有早已卖身为奴的,胡三基本没费什么功夫,便用银子开道,将这些人都买了回来,训练成了听使。 不过,这些听使训练出来后,虽然也听力极佳,但于天赋上却是不如林婉娘的。 林知皇笑,又抬手揉了揉了林婉娘的头:“好了,别多想了,刺杀之事难料,哗变之忧却可预判,再来一次,阿姊也还是会将你留在湾县驻守的。” 林婉娘红了眼眶,哽声道:“大姊,疼不疼?要留疤了........” 林知皇不甚在意道:“留疤而已,又不是落下残疾?哪个将军身上不得留几道疤?哭什么?” 常芯给林知皇包扎完,四季上来小心的伺候林知皇穿上宽松的衣袍。 林婉娘心里委实太难过了,干脆不忍了:“婉娘以前不懂事,只当阿姊无所不能,没曾想,您竟然也会受此重伤,嘤嘤.......心里揪揪的疼......嘤嘤........” 林知皇惊讶地转首看向榻边突然变成嘤嘤怪的林婉娘,伸手抬起她下颚,看着她脸上的水痕,讶异道:“呀,小辣椒原来也是个娇娇性子,这般多愁善感的,大姊倒怕你以后受情伤了。” 林婉娘恼了,哭着挥开林知皇托着她下颚的手,嘴唇微嘟道:“大姊,婉娘现在是真难受,你让我一个人哭会,就别打趣我了.......” 林知皇唇边噙着笑摇头,只觉林婉娘这样真得好好再培养一番,在感情上这般依赖自己可不是好事。 没有自我坚持的人,极容易被人利用感情。今天林婉娘能被自己牵动感情,以后就能被别人牵动感情,这可不是好事。 林知皇可不想自己以后影主,在各方面能力都过硬的情况下,最后被‘感情’误事。 林知皇又摸了林婉娘的发顶一下,严肃地点明了林婉娘如今的问题。 林婉娘听后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确实如此,性子虽硬,但却极易对人产生感情依赖,而且都是对身边她潜意识里认为的最强者。 小时候依赖的是小娘翠霞,大一点是爹林者云,逃亡时是林珍娘,那个时候她更想依赖大姊,但大姊没怎么理她,所以因此产生不忿,使各种小手段,就想让大姊注意到自己。 后来大姊如愿以偿理了她,她又开始全心全意的依赖大姊....... 这样的感情依赖,也不是让对方为自己做何,就是单纯的依赖,在感情中,反是自己付出的更多。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并不好,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林婉娘猛然间被林知皇点出自己从未注意过的性格问题后,怔楞地止了哭泣,陷入了深思。 林婉娘意识到这问题的同时,不可抑止的,对林知皇的敬爱之意,越发深了些。 大姊,才是真正为她好的人。 林知皇好笑:“婉娘,你这眼神,再炙热点,都能将阿姊一口吃下去了。” 林婉娘破涕为笑:“大姊...您莫要再打趣我了.....我不哭了就是........” 林知皇却是不停,逗弄心起,老神在在道:“嗯,小辣椒还是笑起来更美。” “大姊!” 侍立在榻边伺候的四季与正在收拾药箱的常芯皆忍俊不禁,闷声发笑。 林知皇正玩心大起地逗弄着妹妹,春夏此时从寝殿外躬身进了来,通禀道:“府君大人,府外有一自称是娄氏门主的人,递来拜帖请见。” 林婉娘一听春夏的通禀,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面色难看道:“这人若早些投效于您,倒是能用,这郡守府内的机关密道岂能瞒过他们的眼?却生生拖到此时才来,不识抬举!” 刚才还在大姊面前撒娇的林婉娘,瞬间又成了一枚小辣椒。 林知皇抬手轻敲了林婉娘额头一下:“刺杀之事,于娄氏一门可无关,莫要因此迁怒于他们。” 林婉娘不忿:“这郡守府内的机关密道,搞不好就是娄氏一门的人建的。” 林知皇认真道:“那此事也与娄氏一门的无关。修建机关密道与密室乃娄氏门人立世的手艺。拥有机关密道的主人,拿这些机关密室做何事,修建之人不知道,也管不着。怎能因此迁怒于他们?” 林婉娘闭了嘴,却仍是黑沉着脸。 林知皇见林婉娘如此护短,无奈地摇了摇头,转首对春夏道:“将人带来此处。” “诺!”春夏领命退下。 第640章 娄杭,拜见主公 林婉娘知道林知皇待会有正事,也没再多待,依依不舍的行礼告退,离开了寝殿便去寻梁峰溪去了。 林婉娘刚走没多久,春夏便领着娄杭与娄屋进入了寝殿。 “草民娄杭,拜见府君大人!” “草民娄屋,拜见府君大人!” 娄杭与娄屋一进寝殿,便双膝跪下,向趴伏榻上,撑额含笑看着他们的林知皇行跪拜礼。 “起吧。” 娄杭与娄屋依言站起身,却垂着头,不敢乱看。 “可是想好了?” “娄氏门主娄杭,愿奉您为主!”娄杭再次双膝跪下,叉手行了奴礼。 娄屋诚惶诚恐的与娄杭一同执奴礼跪下。 林知皇侧首看着执奴礼卑微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人,曼声道:“娄门主可能误会了,本府君非是想收你们娄氏门人为奴。” 林知皇此言一出,娄杭心神一怔,呼吸急促起来:“您的意思是.........” 林知皇肃声问道:“娄杭,你可愿带领娄氏门人,投效本府君为从?” 投效权贵之主,奴与从的待遇,是截然不同,奴为贱,从却为士。 士,是可授封官职的。 娄杭深吸一口,压下自己心潮翻涌的情绪,颤抖着声音,却语气格外坚定道:“蒙府君大人赏识,不嫌草民身份低贱,愿收杭为从属,杭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唯有一生效之,以尝此恩!” 话落,娄杭径直将现下所行的奴礼,换为士礼,抬首看向林知皇,与林知皇四目相对:“属下娄杭,拜见主公!” 娄屋震惊地傻了,跪在原地,呆看自家侄子大胆的向林知皇执士礼。 他们不过一介草民,如何配,怎么敢,对府君大人执士礼? 士,他们这些东躲西藏,常年生活在阴暗处的人,配吗? 娄屋还未回过神,就听此寝殿内,响起了他此后一生,都未忘记过的清越之声。 娄屋只听林府君用清越却威严地嗓音,对自家那胆大包天的侄子道:“能得娄氏门主投效,乃本府君之幸。起吧,初春地板甚凉,莫寒了膝盖骨。” 娄杭却未依言站起身,反是面露羞愧之色道:“主公,有一事实不相瞒,这郡守府内的机关密道,应该是属下的阿爹修建的。您此次遇刺.......” 娄杭此话还未说完,林知皇便断然开口打断了他后面未尽之言:“本府君遇刺之事与娄氏一门毫无关系。铁匠铸刀,难道每条命案都要算到铁匠身上吗?没有这个道理。” “娄氏一门的人,能修建出让护卫军轻易不能发现的机关密道,是你娄氏门人的本事。娄杭,你身为娄氏一门的门主,该为此事骄傲,而非为此事忧虑难安。” 林知皇这句话,直击娄杭的心脏,让他眼里,再看不进旁人。 娄屋直接嚎啕大哭出声:“府君大人!不知您是那路神仙降世,您一定是上天派下来,救俺们一族人出苦海的神仙。” 再次被人强加神仙光环的林知皇无语子。 娄屋以是激动到失智,不过他还知不能吵闹到林知皇,只最初嚎啕了两声,后面就一直咬了自己的手臂,泪流满面不止。也不知是痛的,还是激动地...... 娄杭相较于他小叔娄屋,就正常多了,怔然望了趴伏榻上林知皇一息功夫后,面色潮红道:“主....主公,杭无字,可能请您为属下赐字?” 林知皇含笑道:“这有何不可?” 沉吟半晌,林知皇悦声道:“杭这名,不好以其意分字,便以你所掌之能,取字如何?” 娄杭立即拱手道:“属下一切听主公的。” “机关之术,巧夺天工,便字夺关如何?” 娄杭激动不已,颤声道:“杭,多谢主公赐字!” 林知皇自然是不会亏待自己的从属的,与娄杭谈完话后,林知皇便唤来了贴身丫鬟秋冬,让其在郡守府内给娄杭与娄屋两人安排一处院落暂居。 等娄杭与娄屋被奴仆带去了安歇的住处时,房门一关,娄屋便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这一掌是下了死力气的。 啪的一声震天响后,娄屋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被小叔的诡异举止惊了一跳的娄杭:“...........” “小叔,你这是作何?” “嘶,好疼!” “废话,脸都肿了,岂能不疼?你用如此大的力,扇打自己作何?” 娄屋神情恍惚道:“就想确认一下,俺是不是在做梦?” 娄杭:“..........” 娄屋回神后,陡然发出高亢的尖音:“疼啊,他娘的,好疼啊!这不是在做梦啊!” 娄屋激动地站起身,两手把住侄子的双肩,剧烈的摇晃:“杭子!你竟然成了府君大人的士!” “嗯。”娄屋虽被自家小叔摇晃的东倒西歪,但面上升起的笑容,咧出了与自家小叔如出一辙的牙花子。 “小叔,以后莫要再唤我杭子。我有字了,字,夺关。” “夺关!夺关!我们娄氏一门,看来是要兴盛在你手里了!” “夺关!你出生时,小叔就觉得你非比寻常!哈哈哈哈哈!果然如此!” 娄杭被小叔娄屋摇散了冠发,丝毫不在意,龇着牙笑着,脑中已开始琢磨找寻郡守府所有密道的事了。 之前的事也就罢了,如今主公身边有了他,他怎能让主公住在,满是隐秘出入口的地方,而再遭危险? 主公至少要养伤月余才能再次拔军,这郡守府的密道,他娄杭要尽快尽数找寻找出来! 第641章 齐雅的野心,狼围麒麟五子 初春时节,日光明媚如金,繁花叠开妩盛,军营驻地周围,到处皆是深红浅绿。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起,五名手持长枪,身着银甲的英武将军,骑马从林间急奔入浅草平地。 “就是这里!围阵!”于弘毅厉喝一声,另外四人立即默契地勒紧了马缰,行成环围阵,将背后交于彼此,扬起长枪严阵朝外。 这五名少年将军从林间奔出刚列好环围阵,紧随其后便有一群流着涎水的饿狼,也急奔至此,来势汹汹的向他们扑咬而去。 “操,这回娘来真的啊,这群狼被放出来前,要说没饿个两日以上,我是不信的!太特娘的凶猛了!”齐武奇大咒一声,出枪刺穿一只跃跳起来,直奔他身下马匹腹部撕咬而来的饿狼。 齐方亚举枪挑飞一只飞扑上他坐骑大腿的饿狼,也怪叫道:“娘这回太狠了,这哪是历练,要命啊!” 齐绘琉一连两枪刺穿两匹饿狼的咽喉,朗声笑道:“还是三弟聪明,将这群饿狼引出了林子,没有了那些树木枝干给他们掩身借力,我们杀起这群畜生来,果然容易多了!” 正被齐绘琉夸赞的于弘毅此时根本无心听人夸赞,他身下的马匹被扑上来的一只饿狼咬中了屁股,暴躁地扬蹄嘶鸣起来,若不是他及时拉紧了缰绳,夹紧了马腹,此时已是被爱驹甩入了狼群堆里。 林知晖见于弘毅那边出了状况,清理自己这边围扑上来的饿狼时,抽空横出一枪,将那只挂在了于弘毅坐骑屁股上的饿狼,生生给挑飞了出去,力道大的出奇。 被林知晖挑飞饿狼,正好落在了齐方亚的坐骑马蹄边。 齐方亚见状叫了一声好,调动胯下的马匹,扬蹄就将那只摔懵了还未反应过来的饿狼,踩踏了个肠穿肚烂,扬声问:“五弟,你说娘这回是准备作何?这么搞,稍不注意,我们就得被这些畜生咬中脖子,没了小命!这简直是在将我们兄弟五个往死里整啊!” 林知晖沉着脸,手中的长枪已是挥出残影,每枪刺出,身边必有一匹狼尸落下:“二哥,先杀了这群狼再说,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齐武奇哈哈大笑:“五弟,此地草浅,这群畜生没了掩身之处,再不能偷袭于我们。而我们五人又形成了合围阵,这群狼敢扑咬上来多少,我们兄弟几个就敢杀多少!” 齐武奇说着话,旋身又杀了一匹扑咬上来的饿狼:“别这么谨慎嘛,如何聊不得事? “四哥!这群畜生精得很,莫要掉以轻心!”林知晖手中的红缨枪翻转若花,沉声提醒齐武奇。 齐绘琉杀狼的速度不比林知晖慢多少,此时也开口道:“二弟,四弟,你们两个认真着点,可别因掉以轻心真受了伤,娘到时该心疼了。” 于弘毅此时也安抚好受了伤的坐骑,温声附和道:“娘做事自有她的道理,娘既说了这是试炼,我们几个认真对待便是!别胡乱埋怨!以后我们可都是要掌兵的,难道这点苦都受不得?” 齐武奇闻言未再说何,专心的杀起扑越到他周围的狼来。 反正不管大哥三哥怎么说,齐武奇心里还是很不得劲的。娘是用心培养他们五人不假,可也太她娘的不将他们兄弟几人的命,当一回事了。 去年山野历练时,娘弄了五十名身手极佳的山匪来袭杀他们,并承诺那些山匪,谁若能杀了他们五人中任何一人,便能赦免死罪。 那些山匪都是穷凶极恶之徒,看到生的希望,可不卯足了劲来杀他们? 山匪有五十人,且那些山匪皆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身手极佳。 而他们兄弟只有五人,一人杀十人,这根本不现实。 于是三哥便谋策,他们兄弟五人为饵,让那些穷凶极恶的山匪们自相残杀。m.cascoo 毕竟他们兄弟只有五人,而山匪却有五十人,谁杀了他们就能赦免死罪,最多也只能有五人被赦免,这便是他们诱引山匪们自相残杀的契机。 三哥谋策能力极佳,身手却是他们之中最弱的,等他们将山匪杀到只剩最后五人时,在最后一对一的对战中,三哥被杀红了眼地山匪当胸劈砍了一刀,人差点没在那次交代了去。 那回他们试炼营中出来,娘虽然抱着受了重伤的三哥,哭的撕心裂肺,并不眠不休的守在三哥病榻前,不错眼地盯着十几名医者,尽心地为三哥治伤,熬的憔悴不堪,但他齐武奇,还是心里不舒服。 一个母亲会为了将孩子培养成才,而罔顾他们的性命吗?不会。 齐雅要的是合格的继承人,并不是儿子。齐武奇在那一刻,就清晰的明白了这一点。 相较于齐武奇的不可置否,齐方亚则轻哼一声,显然是不认同齐绘琉与于弘毅所说的话的。 狼是捕猎讲究策略的精明动物,在发现许多同伴冲上去便会被长枪刺死后,也不再一股脑的往上冲了,而是将早已盯上的猎物围了起来,静等其内的猎物露出破绽。 军营主帐。 齐雅一身青蓝劲装,外披金丝软甲,冠发高束,冷肃地坐在主位上,听跪于帐内下首的斥候禀报猎场内的消息。 “哦?我儿他们将狼群引去了无遮掩物的平地?不错。”齐雅听完斥候的汇报,浑身冷肃之意稍减,眼角眉梢染上了笑意。 “赶入猎场的狼群如今已被少将军们灭了近八成,一个时辰后,少将军们应该就能尽灭狼群,出猎场了。”斥候继续恭声禀报道。 齐雅含笑颔首:“嗯,将他们五人在此次猎场试炼中,各自的表现都详细道来。” 斥候的依命,详细地将林知晖五人各自在此次试炼中的表现,尽数道出,齐雅越听,面上的笑意越盛。 待该斥候禀报完所有事情,被齐雅扬手挥退后,立于军营主帐内的众文武,齐齐向端坐于主位的齐雅拱手道贺:“恭贺主公,养儿成才!” 齐雅唇边扬起冷魅的锐意:“库州如今真正开始大乱,本将军欲趁此绝佳之机,出兵衍州莞湖郡与骠敦郡,将这两郡攻下来,尽掌衍州!” 对此事早有预料的众文武,再次齐声拱手道:“主公大志,吾等愿倾力相随!” 谋士关山衣出列相问道:“主公于此时试炼五位少将军,可是准备在此次攻战中,让五位少将军开始掌军征战,为您效力?” 第642章 齐雅起势,欲谋衍州 “不错,本将军确实有此打算。” 齐雅幽声道:“五年时间,本将军的儿郎们也长大了。该正式离开初巢,展翅腾飞了。” 关山衣恭声问:“此次您欲亲自率兵攻打莞湖郡与骠敦郡,准备如何安排这几位少将军?” 齐雅细思了一番五名义子分别在此次试炼中的表现,沉吟道:“本将军的五名义子中,五子齐恣意虽年纪最小,但行事却最为稳重,又文武俱佳。本将军此次亲自率兵攻打莞湖郡与骠敦郡,欲让他掌军驻守后方,以防别方来袭。” 主帅一旦率军亲征,驻守后方的掌军之人,便极为重要,非信重之人不可托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历来,放在这种位置上的人,必然要是掌权者的亲族。 关山衣闻言思索了片刻,暗忖道,主公如今与茁州齐氏的关系,也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了。 齐氏一族投效了符骁,而出身齐氏的主公,却在带兵攻蒋后,拥兵自立。 主公如今身边亲缘最近的,也就是早年收到膝下,用心栽培的这五名义子了。 所以,此次主公亲自挂帅出征,驻守后方的主将,必是要从这五名义子中出的。 齐雅在说出自己的打算,明确地点出驻守后方的属意人选后,便由着帐下众谋士去讨论此事,好整以暇的观察着帐内众从属的反应。 齐雅帐下谋士之首关山衣,与众谋士讨论了一番主公五子的性格与能力后,最后对齐雅的此番安排,无甚异议。 齐雅见众谋士皆未提出异议,继续道:“三子齐恢弘,武学方面虽差了些,但在五子中,谋策能力最强,此次便授他驻军左参军之职,协助齐恣意一同驻守后方。” 众谋士闻言,又细思了行三的那位少将军的性格与能力,对此安排也无甚异议。 众谋士们在此时也弄懂了主公刚才不避人,让斥候详细汇报那五位少将军在此次试炼中,各自具体表现的原因了。 这是为了让他们这些从属,更直白的了解那五位少将军的性情以及能力,好做商议依据呢。 齐雅见众文武对此安排也无异议,一抬下颚,继续幽声道:“关山衣听令!” 关山衣再次出列:“属下在!” 齐雅肃声道:“本将军命你为此次驻军右参军,辅佐五少将军驻守后方,可有异议?” “诺!山衣领命!”关山衣对此任命,并不意外,立即躬身拱手领命。 五少将军与三少将军毕竟初次掌军,经验尚浅。 主公让五少将军主掌后方驻军,就必会留下经验丰富的谋士与武将,同时驻留在后方辅佐,这样才能万无一失,不出纰漏。 事实证明,关山衣不愧为齐雅帐下谋士之首,事情果然如他所预测那样。在关山衣被任命为驻军右参军后,齐雅又点了几名经验丰富的老将,驻留在此地辅佐五少将军掌军后方。 而后,齐雅又肃声点了此次亲自挂帅出征,随行欲带的各文武,对他们一一授命。 齐雅点完随军的众文武后,便挥退了帐内众人,让他们去忙各自受领的职务,为此次出征做拔营准备,独留下最是器重的几名谋士,商议战略。 齐雅幽声发问:“那不过用了月余时间,便斩得薛倾手下两名援军大将,占下库州浣水郡的林府君,诸位有何看法?” 关山衣凝声下了判语:“蓄谋已久!” 谋士胡书皱眉:“蓄谋已久?如何蓄谋已久?” 关山衣早将库州的各方势力都研究了个透彻,已是将那林府君的各项意图都看明白了,此时丝毫不掩对她的忌惮之心,沉声道:“这林府君,以前不显,应该是实力还不足以支撑她显势,如今机会来了,便一朝跃于人前,意在侵吞整个库州。” 谋士金琅嗤声道:“关兄未免太高看那林府君了,一傀儡郡守而已,年纪也尚轻,能成此事?我更怀疑她仍是傀儡,身后站着其他强人。” 关山衣摇头:“放眼整个茁州与库州,势力能在那林府君之上的,也就是主公的外甥茁州州牧符骁了。” 关山衣凝声道出自己的看法:“如今符骁意在谋夺磬州,且兵力未减,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站在林府君身后的,绝不会是他。” 金琅听得关山衣此言,再次思忖起来,低声呢喃道:“除开符骁,茁州与库州境内还能有谁,能将离仙郡的林府君把持成傀儡?” 金琅呢喃完,突然眸光一亮道:“鲁王昔日大将,花庆发。” 胡书听金琅提出此人,沉吟道:“这人前段时间发文投效那林府君了......” 金琅快声道:“障眼之法而已。就是不知这花庆发将那林府君顶在前面,究竟是有何打算了。许是准备最后以嫁娶的方式,将那傀儡林府君手下势力再名正言顺的收回来,也说不准。” “不然我委实想不通手掌三郡之地,又有八万大军的大将,会公然向那林府君投诚的原因。别说那林府君只是斩了薛倾两员大将,就是将薛倾也杀了,以花庆发如今手上的势力,也不该轻易投效林府君啊。” 齐雅听到这里,眯眼道:“如今本将军欲出兵谋夺的莞湖郡与骠敦郡,这两郡便由花庆发所掌。此前与鲁王合谋伐蒋时,你们也都见那位大将花庆发,觉得他如何?” 关山衣断然道:“不会是他!花庆发这人掌兵之能虽不俗,做事也沉稳,是位人杰,却非是雄者。他的眼中......全无野心。” 齐雅与鲁王合谋伐蒋时,两军同谋,鲁王派来的领军大将便是花庆发,关山衣与花庆发接触过不下一年的时间,已是将花庆发此人看透,这人只能为猛将,且安于为猛将,非是欲夺天下雄者。 关山衣会投效齐雅,便是看中了她骨子里透出的野心,即使她乃女子,他也毫不介意。 天下大乱,诸侯并起,有能者为上,何管出身与男女? cascoo 第643章 林知晖旁听齐雅帐下谋士,议林知皇 关山衣此言一出,帐内几个谋士又以事论实的,讨论起花庆发的为人来。 齐雅对花庆发的感受也是如此,她未在花庆发身上,感觉到过半丝野心。 是花庆发此人城府太过深,让人不可琢磨,还是真如关山衣所说,那林府君就是蓄谋已久,一直蛰伏库州之侧,意在谋夺库州的野心则者? 齐雅眉目微沉,细听帐下谋士对花庆发几人的讨论,越发在意起那横空出世的林府君。 “在那林府君发文将要出兵伐薛前,本将军对她的印象,一直是鲁王放在离仙郡占位的傀儡而已。”齐雅抬手抚上斜挂在腰间的鞭柄,蛇麟纹路的铁质鞭柄,触手生凉,让齐雅更能冷静的思考事情。 关山衣已辅佐齐雅近五年,一见齐雅这动作,便知她听进了自己的话,对那林府君起忌惮之意了。 关山衣最满意齐雅的,就是她轻易不会卸下的警惕之心。这也是他当初会矮身投效齐雅为主的重要原因之一。 关山衣道:“所以属下才说这林府君是蓄谋已久。以前她不显山露水,以傀儡之名藏身在鲁王的强权之下,是因为她还没有积蓄足够的实力。鲁王一朝倒下,她这才厚积薄发,显身于人前。” “只看她一显身,便连斩薛倾手下两员大将,以极少的伤亡,拿下了库州浣水郡,便可见一斑。” 关山衣说着此话时,帐外的守兵正带着完成了试炼的林知晖五人进入了军帐。 打头走进来的林知晖将关山衣对林知皇的分析,听了个清楚。 已经长成的林知晖,再不是当年那个行事只凭一时热血的少年郎君了,如今的他,早学会了以冷漠掩饰情绪。 此时林知晖杀完饿狼,行入主帐听到谋士关山衣对大姊的分析,面色丝毫未变,只是握着枪柄的血手,暗自握的更紧了些,指缝间溢出少许还未干涸糊状狼血,平添几分戾气。 端坐于上首的齐雅见到自己的五名义子浑身是血的行入军帐,暂时止了与几位谋士的谈话,立即慈爱的抬手将林知晖五人招至自己身前,忧心的问:“可有受伤?” 居长的齐绘琉代替众兄弟回道:“就受了些皮外伤,不碍事。” 齐雅松了口气:“那就好。” 齐雅细观几人的脸色,见确实不错,不像是受了重伤强撑的模样,略显疑虑道:“这身上的血.......” “是狼血!”齐方亚笑眯了眼抢声回道。 齐武奇用半是玩笑,半是撒娇的语气埋怨道:“娘,您这回太狠了,饿了这些狼畜生好些天,就这么放出来试炼我们,您是不打算给孩儿们留全尸啊?” 齐雅也不嫌弃齐武奇脸上有脏污的狼血,抬手宠溺地抚了抚他的脸,不置可否的一笑:“你们都是娘亲自培养长大的,有几分本事娘还能不清楚?几头畜生若都解决不了,那也不配被称为人杰。” 齐方亚笑着将齐武奇挤开,把满是狼血的脸凑过去,争宠似的也让齐雅摸一下才甘心,眯着眼笑道:“畜生可不讲道理,可不管孩儿们是不是人杰,就看着肉了。娘可真是狠心,也不心疼心疼孩儿们。” 齐雅见齐方亚主动凑过来亲近,展颜一笑,抬手也抚了他的脸一下,摸了满手的狼血:“男子汉大丈夫,有本事就不用怕试炼。娘试炼你们,也是为了你们好,今日你们在娘这里吃了苦,以后你们能独当一面了,就不会在别人那里吃苦,更不会轻易没了性命。” 于弘毅笑着道:“娘用心良苦了。” 谋士金琅在一边见主公与其义子相处的温馨非常,笑着奉承道:“主公与几位少将军母子情深,当真是羡煞旁人。” 金琅这话齐雅爱听,让齐雅眼底的笑意更浓,将每个义子的脸,都以示亲近之意的爱怜轻抚了一下,轮到林知晖的时候,林知晖不动声色的往后避了避,扭脸避开了齐雅抚摸过来的手掌。 林知晖轻声道:“孩儿脸上尽是脏污,莫弄脏了您的手。” 林知晖说完此话,抬手招来侍立在一旁的奴仆,吩咐道:“拿一方锦帕来,用热水浸了给大将军净手。” 齐雅知道林知晖的性格冷,不喜与人亲近,所以对此事已是习以为常,不在意的收回手,含笑道:“就你冷脾气,娘也不叫,要不是你做事甚是会体贴娘,娘还道你不喜娘呢。” 林知晖微低了头,虽冷着脸,但在他人看来,就是少年人被点破心思不好意思了:“大将军与各位参军在谈论何事?” 齐雅听得此问,心思又回到库州的局势上,开口道:“你们几个来的正好,一起听听。” 林知晖五人对视一眼,这还是齐雅第一次让他们旁听外面的局势。 五人都不是蠢人,立即便猜出齐雅此次出征,准备启用他们了,几人收起了对齐雅的亲昵之态,肃正了神色,将齐雅义子的身份放下,如从属一般,恭敬地退至一旁,听帐内众谋士与齐雅议事。 而众谋士见主公的几名义子如此明慧知分寸,皆暗自点头,心道主公收的这几名义子真是不错。 众谋士心里对几名少将军满意了,论事的劲头,比刚才更足了,围绕着大将花庆发投效的林府君,各抒己见起来。 关山衣辩才极佳,说话论事,又都是以事实为依据出发的,几句话的功夫,已是将林知皇的一步步的谋策,给周围几名仍有疑虑的谋士分析了个透彻。 关山衣根据各方搜集来的消息,将林知皇的谋划,道了个八九不离十,甚至推测出了花庆发乃是林知皇早已在鲁王那步下的暗棋这事。cascoo 关山衣说出此种推论时,将其他几名谋士都惊了个好歹。 金琅吃惊的瞪大眼,失声道:“不能吧?这花庆发是五年前就跟着鲁王的,更是鲁王一手提拔起来的,他能是那林府君提前埋在鲁王那的暗棋?” 胡书细思了一番,犹疑道:“五年前......那林府君,还不满二七?” 几位谋士聊林知皇聊的热火朝天,立于一旁旁听的林知晖,此时心里已是翻江倒海,差点没绷住脸上惯有的冷漠神情。 第644章 齐雅谋士论,花庆发与林知皇,谁为傀儡 于弘毅见林知晖面颊微有抖动,怕他人注意到林知晖的异常,用眼角余光瞄了一下齐雅的视线范围,微侧过身体,不动声色的档住林知晖。 林知晖垂首,将手中的枪柄握的更紧,指尖都泛了白。 帐内其他人的注意力,此时皆在几位大声争执的谋士身上,无人注意到林知晖与于弘毅的这番小动静。 关山衣接连被同僚质疑判断,终是有了火气,甩袖道:“就事论事,怎可用年岁大小去判断一人有无野心?有无能力?” “十岁前,符州牧便是名满天下的神仙子了,更是在十二岁时,得包括齐氏在内的茁州数十世家大族投效,奉其为主,掌下茁州称雄。有符州牧这样活生生的例子在前,尔等还要因年岁问题,去小瞧那位林府君?” 金琅听关山衣如此说,立时就想来一句,那林府君只有年岁问题吗?根本原因是,她乃一介女流啊! 名不见经传,横空杀出,如何能与昔日名满天下的神仙子符骁相提并论? 金琅话到了嘴边,考虑到自家主公也是女子之身,这才赶忙将话,咽进了肚子里,只说了句:“那林府君不过才掌下两郡,你也敢拿她与符州牧相提并论。” 关山衣还欲说什么,金琅立即又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鲁王乍然死于薛倾之手,花庆发彼时独掌两郡,手下又有八万大军,难道不会生出野心?” 金琅哼笑一声:“关参军说花庆发乃林府君布下的暗棋?我看那林府君这般大喇喇的出来,与常王薛倾公然对上的行事做派,委实张狂,分明是找死的做派。说她乃花庆发早前布下的暗棋,是不是更合理一点?” 谋士胡书见金琅又与关山衣对上了,选择了闭嘴不掺和。 金琅一直不服关山衣更得主公器重这事,胡书早就看出来了,同僚间互相别苗头,他可不想被拖下水站队,完全是吃力不讨好。 关山衣简直要被金琅的言论气笑了:“胡言乱语!花庆发此人,刚才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了?他虽有掌军之能,但观其行事,连主见都欠缺,岂能操纵他人为傀儡?” 早前齐雅与鲁王联兵伐蒋,关山衣与花庆发接触过半年时间,已是将此人摸了个透彻,他可以笃定花庆发绝无称雄的野心。 金琅咄咄逼人:“人怎能轻易被看透?关参军是否太过自信自己的眼力了?以事论实。你前面说的那些,怎能说不是胡言?事实依据在哪里?” 关山衣深吸一口气,平息一下翻涌在心口的怒火,条理清晰地摆出事实,问金琅:“鲁王被薛倾所斩杀的消息,传来衍州境内后,作为驻军大将的花庆发,是否立即就杀了身边那些死忠于鲁王,由鲁王专门派来制衡于他的那些参军以及大小将领,让驻守在衍州莞湖郡与骠敦郡的八万大军,迅速成了他的私有军队?” 金琅一扬下颚,点头道:“是!就是因为主公的密探报来的此事,我才认为花庆发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忠厚,在旧主死后,立即就生有了自立之心。” 关山衣不理金琅说的胡乱猜测,继续问他:“那你说,像花庆发这样防着鲁王忠心旧部的人,且生有自立之心的人,怎会对鲁王忠心到,发文扬言只要林府君能为旧主鲁王报仇,斩得薛倾首级,他便携手下八万兵士投效于她这事?” 金琅一愣:“这就是花庆发的计谋啊,假装.......”.cascoo “假装什么?薛倾弑主上位,花庆发悄悄地斩杀了身边忠于鲁王的旧臣,对外已是站住了鲁王忠臣的名声,如今做何不是名正言顺?” “何必多此一举做戏投效林府君,奉其为主?继续装出一副忠臣模样,提出看似困难,实则多此一举的条件,让林府君去斩首薛倾?这和送兵有何区别?” 金琅猛然间回过味,一时语塞:“...........” 关山衣见金琅不说话了,干脆将话说的更明一些:“林府君已接鲁王九子越公子的请托,领兵伐薛,本就对薛倾宣战,要斩得此人首级,替天行道。花庆发此时跳出来,搞这么一出,光明正大的送兵给林府君,自己也投效林府君,谁是谁的傀儡?” 金琅败退,扬袖遮面,退后一步,以示认同关山衣此言。 关山衣看事从来不带偏见,因此总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的问题,很少有判断失误的时候,他说的话,齐雅历来会多重视几分。 齐雅重视关山衣,也不会让帐下其他谋士感觉到被冷落,此时她见金琅已是被关山衣怼到以袖掩面,开口调停道:“好了锦荣,亮泽也是一心想为本将军分忧,莫要因言语讨论,失了和气。” 关山衣立即圆滑地做出恍然大悟状,对齐雅拱手道:“主公说的是,属下刚才情绪激动了些许,因此声音大了些,惹了误会。” 关山衣说完此话,转首又对以袖掩面的金琅道:“还请金兄见谅,莫要误会。” 金琅也不拿乔,放下袖子,顺着台阶就爬下来了,抬手反包住关山衣向自己行礼的手,笑容满面道:“贤弟哪里的话,是金某气量小了,应该我来致歉才是。” 关山衣与金琅两人,你来我往的相互面子情了一番,又在齐雅面前’和好如初‘。 齐雅见状很是满意,扫视一眼帐内各人的神情,幽声道:“说来也是有趣,本将军当初会蒙生自立之心,还是因为这林府君以一女子之身,得封为朝廷正式官员,才激生而起的。” “她非是他人傀儡,而是切切实实的掌权人,倒让本将军的心情,莫名畅快了些许。” 齐雅唇边噙出满含戾气的笑弧:“谁说女子不如男?若有机会,本将军倒想亲自会会这位.......蓄谋已久的林府君。” 第645章 齐雅之谋,五子论事 关山衣拱手恭声道:“主公此次出征,若能一举攻下莞湖郡与骠敦郡,占得整个衍州,或许就可一尝所愿,与那林府君对上了。” 齐雅喉间溢出清越的笑声:“还是锦荣懂本将军之心,这就料到了本将军的下步筹谋。” 关山衣面上展出灿笑,谦恭地颔首,受下齐雅此赞。 金琅略有些妒忌的盯了关山衣一眼。 齐雅顺势对帐内众人道出自己的筹谋:“不错,本将军此次率兵出征,若能顺利占得整个衍州,准备乘胜追击,继续率兵出征库州,攻伐薛倾。” 帐内众谋士闻言,战意顿盛,齐声对上首的齐雅拱手道:“主公大志,吾等愿誓死追随。” 齐雅颔首,眼皮微抬,荡出眸中不加掩饰的权欲:“库州大乱,本将军怎能坐视不理?鲁王此前与本将军有同盟之情,已为惺惺相惜的旧友。如今旧友横死,其下封地战火绵延,百姓苦不堪言,本将军欲出兵诛灭薛贼,还库州清平!” 谋士胡书抢先踏前一步道:“主公大义,感天动地!属下这就为您代笔草拟此志,全境布告,让天下人知您之志!” 齐雅笑颜如花:“好!” 在帐内众人都赞贺齐雅之志时,林知晖悄无声息的抬眼,眼神凶戾地看向上首端坐的齐雅,杀意尽出。 于弘毅立即注意到林知晖的异常,状似身体不适的摇晃了一下身体,将林知晖遮挡的越加严实。 日落西方,夜幕渐深。 林知晖五人从齐雅的军营出来,便哥俩好的一同去沐浴。 侍从们早在浴池里灌好了热水,见五名少将军进来,立即上前伺候他们卸甲。 “娘的,这狼血好腥,小爷熏的快受不了了!”齐武奇脱了个光溜,只简单先将身上的狼血冲落了去,便跳入了浴池。 “四弟!” 还在淋浴冲洗身上狼血的齐方亚,见齐武奇简单冲洗了一下,便扬身跳跃入的药浴池,大怒:“脏死了!你这样,我们泡完这解乏筋骨的药浴,还得重新再洗一遍!” 齐绘琉见已经这样了,也不认真洗了,将身上的狼血冲落,咚的一声也跳入了药浴池,溅起一丈高的水花。 正站在齐绘琉身旁淋浴的齐方亚被溅了一脸的水:“..........” “哈哈哈哈哈!”齐武奇指着齐方亚扬声大笑。 齐方亚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瞪向药浴池内的两人,忍无可忍道:“大哥!” “哈哈,二弟!”齐绘琉在药池里游了起来,朗声大笑道:“四弟这小子都这样进来了,等会泡完药浴,是免不了再冲洗一番了,还认真洗甚?都快进来!” 最先跳入药浴池的齐武奇玩闹心大起,悄摸游到浴池边,抬手拉住林知晖的脚脖子,手上一用力,将从刚才起就沉默寡言的林知晖也拽入药浴池。 齐方亚见状,心情顿好,抬手将身边的于弘毅也给推进了浴池,而后怪叫一声,自己也跳了进去。 林知晖从药浴池里浮起来,摸了把脸上的水,游到齐武奇身边,二话不说,拧住他的脖子就往水里摁。 “五弟!饶命啊!”齐武奇笑着大叫。 林知晖嗤一声,手下更是用力的将他往水里摁,准备先灌他几口洗澡水再说。 齐绘琉叫:“四弟,大哥来救你!” 齐绘琉游到林知晖身后,抬手勾住他脖子,准备解救齐武奇,结果被齐方亚从身后偷袭,反被压入了水里。 药浴池内顿时响起扭打嬉闹的哗啦水声,池水溅出,溅的浴池边湿滑一片。 于弘毅笑着贴站在浴池边,看着另几人打闹,转首对伺候在浴池边的侍从道:“你们都退下吧,等我们兄弟几个洗好了,再唤你们进来。” “诺!”伺候在浴池边的侍从,已是被浴池内溅起的水花染湿半身衣物,得于弘毅吩咐后,恭声应诺,快速鱼贯而出。 浴室内伺候的侍从尽数一走,齐武奇立即小声道:“娘这是怎么意思?将我们几个关在军营里封闭训练了五年,突然就让我们几个掌军了?” 齐方亚以手拍击水面,故意弄出声响,以此来遮掩他们兄弟几个的议论声。 齐绘琉声音沙哑道:“娘.....训练我们,本就是为了这一天吧......” 齐方亚皱眉:“这次放狼训练我们,应是要让她麾下文武,看看我们几个的实力,好做部署安排,毕竟我们从未真正掌军?” 于弘毅道:“是的。” 齐武奇拍水弄出声音,咬牙道:“这次试炼中我们真被狼群咬死了怎么办?” 林知晖冷声道:“死了就是废物,废物不值得心疼。” 齐绘琉失笑:“五弟说话好生哽心。” “齐雅就是这么想的。”林知晖面无表情道。 齐方亚满面怒容道:“他娘的,本来此次终于知道了外面的局势,也要真正掌军出征了,还有点兴奋。但一想到娘这么狠心,又心情不好了!” 于弘毅侧首看了齐方亚一眼,有感情才会失望才会埋怨,很显然,齐方亚是对齐雅真正有感情的,才会因为此事如此生怒。 齐武奇拍了拍林知晖的肩膀,扬眉笑道:“五弟,看来娘最看重你啊,让你掌军驻守后方呢!” “嗯。”林知晖对此事没有表现出半分喜意,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齐绘琉用肩膀撞了林知晖一下,笑着调侃道:“五弟今日怎么回事?感觉心情格外不好?要做大将军了呢,不高兴啊?” “娘要让饿狼吃了我们兄弟几个,谁能心情好?”齐方亚含怒扬手用力的拍打了一下水面,弄出更大的水声,用以掩盖他们几人的谈话声。 于弘毅在水面下的脚轻踢了一下林知晖,提醒他收敛情绪,有些事情,再未真正脱离齐雅前,即使是兄弟,也是不能轻易让对方知晓的。 林知晖抬眸,看了于弘毅一眼,侧首对齐绘琉道:“大哥,我与三哥在此处驻守,你们却要随大将军出征。如此......我们兄弟几个......便就要分开了......” 齐绘琉低声笑了起来,以手成拳,哥俩好的抵了一下林知晖肩膀:“倒是想不到,我们五弟看着冷,心却是最热的,这还没分开,就伤感上了。难怪娘总说你最是心热,哈哈!” 齐方亚也握拳锤了林知晖的肩膀一下,笑道:“也确实,从认识起,我们兄弟几个还真没分开过呢。” 第646章 林知皇带给林知晖的心脏冲击 武奇压抑着兴奋,小声道:“但此次,我们终于可以接触外界了!” 齐武奇此话一出,兄弟几人对视一眼,俱都仰首笑开了声。 几人笑毕,又开始弄出拍水的动静声,似乎在浴池中玩闹的很是开心。 齐方亚道:“娘怕主公....额...不对,是符骁,暗中联络影响我们,恨不得连吃喝拉撒都派人暗中跟着我们,此次正式让我们掌军,应该是终于安心符骁影响不了我们了吧?”m.cascoo 于弘毅道:“与其说是齐雅对我们有信心了,不如说是她对符骁安心了。依刚才那位关参军所说,这五年间,符骁已是成了茁州州牧,如今意在侵占磬州,身边必已是能人云集。齐雅认为符骁已放弃我们几个了。” “最主要的是,此次齐雅公然出兵衍州的莞湖郡与骠敦郡,与此前驻军不还茁州,性质已是完全不同。属于无茁州州牧行军调令,公然行事了。” “齐雅这番动作一出,算是彻底捅破了那层与茁州齐氏,表面和睦的窗户纸,自立门户了。” “此后,齐雅将不再是茁州齐氏齐雅,而只是齐雅。成为拥兵一方,正式位列诸侯的齐雅!” 一时之间,在场五人,对齐雅的感官更为复杂。 “齐雅与符骁,经过此次后,将彻底在世人眼中成为两方势力。” 于弘毅眉目微敛,继续道:“在符骁全心全意谋夺磬州之时,自然无暇再来联络影响我们,我们也将在这段时间,正式以齐雅义子的身份,掌兵现身于人前,为世人所知晓。符骁与齐雅,到底有姨甥的名头,利用姨母义子,来暗算姨母这事,名声可不怎么好听。” 齐武奇听完于弘毅的分析,骂道:“娘的!所以这五年来齐雅将我们放在军营,一直不让我们接触外界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忌惮符骁?” 齐方亚撇嘴:“敢情娘是怕我们几个被符骁利用来对付她?” 齐绘琉叹了口气:“娘这是对我们几个太过上心,才会如此。不然,又怎会怕符骁利用我们来暗中对付她?” 齐武奇立即嗤了一声。 符骁虽已不是主公,但齐武奇对符骁还是挺敬重的,恼怒道:“齐雅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初我们跟着她,从茁州出兵衍州伐蒋时,符骁就主动解了我们之间的主从关系。后面又怎会再行下作之事,利用我们来对付她?” 于弘毅道:“总而言之,此次我们正式掌兵后,齐雅对我们暗中监视,应该会越来越松。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不用再这般战战兢兢了,兄弟们几个想聚在一起说个小话,还得搞这么一出掩人耳目,委实累人。” 齐绘琉笑:“可不是?可真是累人。” 兄弟几个正事谈完,齐武奇玩闹之心又起,抬手拽了拽于弘毅的头发:“三哥这脑瓜子转的真是快啊,今日只听了这点外面的消息,就分析出这老些事情,啧啧,可真让人稀罕。” 于弘毅从齐武奇手中拽过自己的头发,温和的看着他道:“四弟,皮痒了是吗?” 齐武奇摊开手,做投降状,但下一刻,便扬起一手的水,往于弘毅脸上淋去,而后大笑着游开。 于弘毅在几人中功夫最弱,齐武奇才不怕他能揍到自己,笑得很是嚣张。 于弘毅从嘴里吐出一口水,又抹了把脸上的水,转头就对齐方亚道:“二哥,上次你偷藏的那瓶百年梨花酿,就是四弟偷喝的。” 齐方亚闻言立即转头,握着拳头就去逮游出一丈远的齐武奇,咬牙切齿道:“齐——武——奇!” “嗷——!”齐武奇最终被暴怒的齐方亚逮住,按在浴池边狠锤。 于弘毅在齐武奇的惨嚎声中慢悠悠地游到两人身边,不嫌事大的继续在一边拱火,果然,齐武奇的惨嚎声,又拔高了一个调。 齐绘琉见到那边情状,失笑摇头:“四弟就是不长记性,非要去惹三弟,还能讨得好?” 齐绘琉笑了会,转首见林知晖面无表情的在一边泡澡,游过去将手肘架在林知晖的宽肩上,含笑道:“五弟这是还在难受离别情呢?别想了,心情好点。多想想我们此次掌军后,就再也不用被圈在这里的事,是不是就开心了?” 林知晖抬眼,无奈道:“大哥,别管我,让我一个人待会。” 齐绘琉眉峰扬起,锤了他脑袋一下:“关心你呢,还嫌弃上了?别想了,分开不了多久。” 林知晖被打的有些痛,无语的盯看齐绘琉。 齐绘琉哈哈大笑:“看什么?不爽打回来,别留手,兄就稀罕你的拳头!” 林知晖遂明白齐绘琉这是战瘾又起了,就想和他打架,正好他乍然听到阿姊的消息,心里正乱着,也想发泄一番,立时握了拳头攻上去,和齐绘琉你来我往的战成了一团,在浴池中溅出更大的水花。 等兄弟五人在药浴池内胡闹出来,已是过去了一个时辰。 林知晖兄弟五人各住一个军帐,但紧挨在一起,今日杀狼归来,又闹了一通,众人也都乏了,径直便回了各自军帐准备歇下了。 林知晖与于弘毅分开时,抬头望了望夜空中点缀的几点繁星,轻声问于弘毅:“星光这么亮,能是真的吗?” 于弘毅与林知晖兄弟多年,自然知道林知晖问是何,对上林知晖的视线,也轻声回道:“真的......星光亮的这么明显,夜幕挡不住了。” 一切混乱的猜想得到最终肯定,林知晖浑身一震,心脏发颤,指尖下意识紧缩。 于弘毅见林知晖克制不住自己的反应了,笑着道:“五弟,知道你不愿和其他兄弟分开,但也适可而止,望着天空发何感慨,还不如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兄弟几个一起练武,还能多腻歪一阵。” 林知晖也不回话,似乎被点破了心思不好意思,转身若无其事的对于弘毅摆摆手,大步回了自己的军帐,脱鞋上榻躺下,翻身朝里的那一刻,冷漠的表情瞬变,透出难掩的震惊之色。 阿姊,阿姊.....我那柔弱的阿姊,此时竟成了逐鹿天下的诸侯之一? 这是真的,竟不是在做梦。 这....... 阿姊,原来这般厉害吗?林知晖想了想自己阿姊柔弱的模样,抬手捂了捂胸口,心脏跟只被拔了毛的活鸡一样,哐当乱蹦。 当夜,林知晖心脏剧烈跳动地频率,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第647章 我是被自家大姊给牛逼病的 翌日,侍从见林知晖久不起榻,只得硬着头皮出声去唤他。 侍从连唤好几声,都不见榻上人有回应,立时心道不好,慌忙上前几步查看情况,这才发现林知晖早已是烧的脸颊通红。 侍从大惊失色,连忙让人去唤医者前来此处,又招来数名侍从守着林知晖后,不敢耽搁,亲自去通知齐雅此事。 林知晖迷迷糊糊的睁眼,头脑昏沉,视线模糊,隐隐约约看到自己榻边坐了一人,那人温柔的伸出手,探向了他额间,柔声问:“体热终于降下去不少,可还难受?” 林知晖昏昏沉沉间听到这声问,将此时坐在榻边,柔声问他话的人当做了亲娘裴菱雪,眼底浮出水色,抬手用力的抓住了附在他额上试温的手,引导着这只柔软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眷恋的蹭了蹭这只手掌心的温暖,撒娇似地低喃道:“娘.....我难受........”cascoo 齐雅一愣,还是第一次听林知晖唤她娘,更是第一次见到历来冷清的五子,这般依赖自己的模样,顿时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意儿,你这一病,倒是和平时不同了些,竟是和娘撒起娇来了。” 意儿?意儿是谁? 我是晖儿......娘为何唤我意儿? 林知晖眨了眨眼,附着在眼眶里的雾气褪去,顿时看清了此时坐在他榻边的人是谁,混沌地大脑瞬间清醒过来,骤然收回了手,嗓音沙哑道:“大将军,您为何在此?” 齐雅见林知晖这反应,曲指点了他额头一下,笑道:“迷糊时唤娘来撒娇,清醒时就唤大将军了,口是心非。” 林知晖不说话,将视线转向了别处,很有些被点破心思后的羞赧意思。 齐雅见状,心头更软,柔声道:“意儿这些年来从未生过病,这偶然一下发高热,倒叫人猝不及防。” “娘听琉儿说,你是因兄弟几个要分开了才这般的?哈哈,倒是想不到最是冷面的意儿,竟这般多愁善感,还没和兄弟分开,就相思成疾了?”齐雅想到此事就乐不可支,抬手又爱怜地抚了抚林知晖棱角分明的侧脸。 林知晖撇开脸,面无表情道:“也不光因要和几位兄长分开,此次......大将军不是也要离开许久吗?” 齐雅闻言收回手,面上绽出慈爱之色,哪还会恼林知晖的躲避,声音轻柔道:“果然还是孩子呢,哈哈,这是舍不得娘了?” 林知晖轻嗯了一声,也不看齐雅,声音沙哑道:“大将军出征在即,事情繁多,还请莫要因恣意,耽搁了您的要事。” 齐雅含笑道:“你这孩子,一清醒就别扭起来了。你都病成这幅模样了,娘还能有心情处理他事?” “很难受吗?” “发热不过是小病,休息几日便好了。” 齐雅从侍从手中端来药,戏谑道:“胡说,刚才醒是还哭了呢。” 林知晖面上闪过尴尬之色,实则背上惊起一层冷汗,还好当时,自己说的话无甚不妥,林知晖心里想着此事,嘴上却立即沙哑着嗓子回道:“那时脑子糊涂.....才......” “好了,娘还能不知道你这别扭性子?莫要逞强,快快将药喝了,病才能好的快。” 齐雅很是享受与义子们的亲近,尤其是与五子亲近,五子性格冷,此次大病,得闻他展露心意喊自己一声娘,只把她一腔母爱激地高涨。 齐雅放下手中事务,硬是在病榻边陪了林知晖一日,等林知晖高热褪去才离开。 齐雅一走,于弘毅等人便来了林知晖的住处探望他。 “生龙活虎的五弟也有生病的一日,可真是稀奇。”齐武奇在榻边勾着身子看林知晖的脸色,调侃道。 齐绘琉见林知晖脸色只是泛红,并未起病容,松了口气:“今日听说你病了,将我们兄弟几个惊了好歹。就你这体魄,还能病了,可真是.......” 于弘毅道:“是人就会生病,和体魄可没关系。” 齐方亚对林知晖挤眉弄眼道:“娘今日照顾了你一日,感觉如何?” 林知晖轻哼一声,面无表情道:“感觉不如何。” 齐方亚拍了林知晖屁股一巴掌,好笑道:“少他娘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齐武奇看了林知晖的脸色,还是不放心,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温,见不过是比平常人高了些许,这才真正放了心,揶揄道:“听大哥说你是因为不舍得和我们兄弟几个分开,才病了这一朝的?” 当然不是,我是被自家大姊给牛逼病的......... 也不知大姊与常王薛倾对上,能不能赢......... 林知晖当然不能说实话,又不想骗兄弟,唇角微抿,只得冷脸不说话。 齐方亚见林知晖不说话,只当默认了,霎时仰头笑开声来:“五弟,你可真别扭,天天冷着脸不会因为年岁最小,想故意装成熟吧?” 林知晖:“...........” 齐绘琉闻言若有所思的看林知晖,抚着下颚道:“倒也不无可能。” 林知晖忍无可忍道:“大哥!” 林知晖这声大哥一出,室内爆发出惊天的笑声,气氛格外和谐温馨。 浣水郡,郡守府。 林知皇经过月余的休养,背后的刀伤已完全收口,已是能坐起身,不剧烈动作,行走也无问题。 “薛倾的大军到哪了?” 此时书房里只有随边弘在,林知皇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因背部有伤不能靠坐,便反身跨坐在了背椅上,正面靠着椅背,与随边弘谈事。 随边弘也是个随意的性子,坐姿也好不到哪去,斜靠在椅背上,闻言慵声回道:“回主公,按照薛贼的行军速度,应该还有一月便可到邻郡浪搏郡了。” 两人座椅前,放置了一个微缩的地势沙盘,林知皇听得随边弘此答,目光立即就落在了沙盘上。 林知皇撑额思索了片刻,曼声道:“浪搏郡焦县外有一处窄道峡谷,我军占下那里,静待薛倾来攻如何?” “主公想利用此处地利?”随边弘闻言,立即便明白了林知皇的意图,目光落在沙盘上焦县所在的位置,细看这处周边地势。 第648章 林知皇与随边弘议后续战谋 “嗯。”林知皇伸手点了点沙盘上焦县的位置,缓声道:“焦县城外这处峡谷,地势狭窄,且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行军,我军占下焦县,在此处设伏,等薛倾来攻,天然便立于了不败之地。” 随边弘道:“此处虽好,但只能设伏一次,薛倾在此处吃了亏,必会后撤。若他不再向前行军,我军又不愿久耗停驻不前,便只能再向前行军,等薛倾再反身来攻,这处地利便用不上了。” 林知皇笑:“能用一次就够了,在此战中,只要能折损薛倾近两成兵力,再使其后撤,等我军来攻,薛军的士气必会大受其挫。” 随边弘唇边勾出润娆的笑纹:“主公这是准备先打赢一仗,重挫薛军的士气,让其自乱阵脚?” “嗯。”林知皇曲指敲了敲沙盘边沿,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思考起此战之后,下场战如何打,才能在最大限度下减少伤亡。 随边弘自然知林知皇的打算,思索了片刻后,沉声道:“薛倾此人刚愎自用,猛然间因为轻敌,在主公这吃了败仗,颜面尽失之下,必定焦躁,更失稳重,若在此时派人内部离间一番.......” 林知皇闻言一愣,旋即轻笑出声,抬手点了点随边弘:“聪渊可真是会算计人心,竟是初战后,就不准备在战场上和薛倾分高下了?” 随边弘下颚微抬,潋滟的桃花眼中精光乍出:“能不费一兵一卒的事情,又何须过多浪费兵力?人,乃资源之本。谋策能解决之事,何须劳烦战事解决?” 随边弘所说正是林知皇所想,遂含笑问:“聪渊想如何做?” “薛倾宠爱的慧姬,可做大用。” “哦?如何用?”林知皇挑眉,如今慧姬虽是在薛倾身边,但其周围,已是布满了影使。 这些影使作用,一为暗中保护慧姬,二为向外传递消息的暗线。 随边弘此时说要用慧姬,林知皇并不意外。 当初慧姬故意留在薛倾身边不走,也是在等这一日。 慧姬想留在薛倾身边,为自己这主公行更多事。 慧姬..... 林知皇怜惜于她,虽然更想将之护在羽翼之下,但果敢的慧姬,尽管身体柔弱,却生有一颗无畏之心,在花庆发要将她救出时,她果断拒绝,毅然决定要做那埋骨暴戾之人的美人乡,在青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枕头风。” “危险。姬妾干涉政事,独惹人忌惮。”林知皇摇头,不愿让慧姬这般犯险。 随边弘道:“不提政事。” “不提政事?这如何挑拨薛倾与手下重臣的关系?” 随边弘坏笑道:“对于薛倾这种性格的人,你和他讲些弯弯绕绕的权谋计策反而无用,只需提.....谁瞧不起他便可。” 林知皇闻言一愣,而后哑然失笑:“此法不错,就如此办。” 随边弘与林知皇在书房内商议了近一个时辰,谋策快结束时,春夏进来通禀,在郡城郊外山上制雷的方青波遣人传来口信,说他已制出了东西,请府君大人前去一观。 林知皇闻言大喜过望,立即吩咐春夏派人去唤其他从属前来,等会一同随行去郡城郊外冠山上观雷。 一个时候后,兴致昂扬的林知皇,与一众从属,到了郡城郊外冠山,西面山脚下。 忽红见林知皇被花铃扶下马车,立即道:“主公,山路崎岖,您背部有伤,无法乘坐轿舆,让红背您上山吧?” 林知皇闻言点头,她如今有伤在身,也不强撑,刚才马车内的颠簸,已是让她有些吃不消。 随边弘见林知皇脸色有些不好,不愿她如此折腾,皱眉道:“非要去山中观那物么?山下不行?” 林知皇果断摇头:“不行,一来动静太大,难免惊扰到百姓。二来此物乃机密,本府君不欲外人知晓,深山中观此物最为妥当。” 随边弘闻言未再说何,看着忽红背起林知皇,自己也行在了忽红身边。 肖旗道:“主公如此说,属下对此物更为期待了。”.cascoo 江越河也粗声道:“属下也是。” 梁峰溪问:“主公,那东西真这么厉害啊?” 林知皇揽着忽红的脖子,垂首笑看着梁峰溪道:“等会通幽一观便知。” 行在忽红身侧的梁峰原冷声道:“溪儿,主公身体不适,你莫要烦闹主公。” 林知皇摆手道:“无妨,上山估计还有一会,讲讲话也好。赤云这么一辈,竟是比马车还稳,无甚不适。” 忽红闻言洪声朗笑道:“那等会下了山,主公也别乘马车回府了,还是让红背你回去吧。” 林知皇笑:“可别把你累坏了,本府君该心疼了。” 忽红立即道:“主公才多重一点,再来十个主公,红也能轻轻松松背回去。” 花铃立即帮腔道:“主公,等会就让忽红背您回去吧,马车委实颠簸,您这出来一朝,可别让前一个月的伤白养了。” 随边弘也道:“主公,等会下山,别乘马车回府了。” 林知皇失笑,见众从属皆忧心她的伤,虽自觉已无大碍,也不强争,悦声道:“行,那便辛苦赤云了。” 忽红立即笑道:“这算得何苦?红就是背您一辈子,也只有高兴的份,哪会觉得苦?” 众人皆笑。 近一个时辰后,众人终于见到了藏在深山中的几座木屋。 方青波见到有人来,一脸欣喜地出来迎接众人:“府君大人,您来了,青波已是恭候您多时。” 林知皇笑着让忽红将自己放下来,问:“东西做好了?” 方青波满脸自得:“制好了!等会府君大人别那动静,惊地伤口又裂了,嘻嘻!” 众人:“.......” 臭小子,好生欠抽。主公胆气无双,还能被何物惊裂伤口不成? 林知皇自然是不介意方青波的口无遮拦的,但却有些为其默哀,这孩子,真就不会说话啊,一句话得罪了她今日带来的所有从属........ 林知皇已是预见了方青波以后又要挨不少揍了,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带上些许同情之色:“无妨,本府君有准备,带我们过去观雷吧。” “诺!”方青波完全无视众人的脸色,高声应诺,转身便在前带路。 第649章 观雷,方青波引火失败,不慌 很快,方青波便领着林知皇一行人来到了木屋后方,一处地势呈圆碗型的土坑边。 林知皇等人于土坑边高处位置止步,俯瞰坑底。 土坑底部中心位置,正放置着一个脸盆大小,高约半丈的木箱,木箱周围,围了一圈同样大小的石块。 坑底周围的土色,已有大片面积呈焦糊色。 林知皇只看坑底的这土色,就知方青波已是试炸过不少回火药了。也难怪方青波此时如此自信,迫不及待的就想向她展示所制之物的厉害了。 花铃问方青波:“是这了?” 方青波欣然点头:“就是这了。” 方青波回完花铃的问话,扭脸又故作稳重地对林知皇似模似样的拱手道:“府君大人,您上次给青波的那柄宽刀,已是在试炸所制出的雷中,被炸断了。此次青波便放了更为坚硬的石块,想让您更为直观的一观青波所制炸雷的威力,您看?” 坚硬的石块都能炸碎,刀兵自然更不在话下。方青波这是在林知皇提出的难度基础上,又给自己往上加了难度。 这小子.......虽无礼自大了些,但若真有能耐,现在就制出远超自己预期的火药,也算有其能自大的资本。 难怪这小子从见面起,就难掩脸上的自得之色,看着就让人手痒,原来是制出更厉害的火药了。林知皇获悉道到这些,看向方青波眼神更是柔和了些。 人才嘛,即使有些小毛病,林知皇也是愿意宠着的,遂笑容和煦道:“这有何不可?水漾乃此方面能者,只管展示便是,本府君愿静观其威。” “诺!”方青波高声应诺,直起腰展颜灿笑,神态更为自得招摇。此时方青波,飘的只差起飞了,属于那种是个人看了他,都想手痒锤一锤他的范畴。 众人观之,很是有些无语。 方青波紧接着又傲然道:“府君大人只管准备好惊叹的神情吧!哈哈!” 林知皇哑然失笑,真是.....活泼。 众人:“...........”好个.....不要脸皮的自大小子。 好在方青波年纪小,在场众人也能忍,换个再大些的人如此,当场就能挨锤。 方青波放完自信的宣言后,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再从锦囊中倒出不少软木耳塞。 方青波给在场的每一人都分了一对耳塞,认真叮嘱道:“炸雷时声响会很大,必须要带好耳塞才行。否则,轻则听力短暂受损,重则耳道流血,听力难复。” 林知皇是知道厉害的,闻言让众人都听方青波的,带好耳塞。 方青波做正事时,轻狂褪去,行事很是认真仔细,准备点火引雷前,跳入坑中一一检查各项装置后,又来到林知皇这行人身边,仔细检查众人耳塞有无带好。m.cascoo “随参军,您耳塞未戴严实。”方青波一检查,还真让他查出一人未带好耳塞,立即出声提醒。 随边弘:“.........” 随边弘见林知皇取下一只耳塞,转眸向他看来,慵声道:“戴太紧不舒服。” 说到底就是不以为然,不信方青波能制出什么厉害东西来。 林知皇瞪了随边弘一眼,抬手亲自给他将耳塞往里怼严实了。随边弘是真不想戴这东西,但也不好硬挣,恐拉扯到林知皇的伤口,无奈之下,只得任林知皇施为。 林知皇给随边弘塞好耳塞后,自己也重新戴好了耳塞,而后点头示意方青波可以引雷了。 方青波对林知皇拱手一礼,便快步并做两步,跑到土坑另一侧,从怀中拿出火折子,点燃了火线。 方青波的引雷火线十分粗劣,就是在地上撒了一条燃粉,一直从坑外引到坑底,用作远程点火。 林知皇站在高处见得此状,摸了摸下颚,暗忖方青波虽会制火药,但在制作辅助的点火装置,以及火药的放置器皿,却是明显不擅长的。方青波这方面的短板,或许可让娄氏门人协助他解决此难。 林知皇心里想着这事,视线却顺着那根被点燃的火线游走,等待坑底的火药被点燃,期待其燃炸之威。 土坑直径约有十丈,上高下矮,林知皇等人就站在高的这边,方青波因为要点燃火药,此时便站在了矮的那一边,因此,方青波那边的离地高度,并不保险。 方青波在点燃引火线后,立即便双手抱头,伏趴在了地上,自保姿势做的十分地利落,也十分的......滑稽...... 因为林知皇一行人都站在了土坡另一端的更高处,甚至清晰的看到了方青波趴下时,情不自禁高耸起的臀部。 众人:“........”这方家小子还真挺不拘小节的。 众人心里虽无语着,但看方青波这谨慎忌惮地态度,对片刻后的炸雷,也严阵以待起来,盯着坑底的木箱,下意识地肌肉紧绷。 一秒,两秒,三秒.......十五秒......三十一秒....... 坑底的那箱火药,久久无甚动静,别说惊天雷响,炸裂山石,便是连火芯子,都没冒出来丝毫。 早已是严阵以待的众从属:“........” 众从属无语片刻后,齐齐望向林知皇,目中首次对这位主公流露出质疑之色。 这就是主公所说的,惊天之器?众从属无语的目光太过有如实质,林知皇尴尬的牵动嘴角,淡定地示意众从属再等等。 另一边,趴伏在地的方青波久未听到声响,也撅着屁股扭动了两下爬了起来。 先遥望了一下坑底情状,确定是火线断了,没有引燃所制之物,丝毫不觉尴尬的扬手对另一边的林知皇等人做了个稍等地手势,然后利落的跳入坑底,顺着那根燃烧断了的火线,又重新撒了燃物,重新续做一根延伸到坑外的火线。 方青波那边忙活的热火朝天,林知皇这边众人见他一时半会难能弄好,俱都暂时取下了耳塞,谈起话来。 梁峰溪看着坑底撅着屁股撒火线的方青波,迟疑道:“主公?这人靠谱吗?” 林知皇斟酌道:“应该吧.....” 众从属:“..........”主公这口气,可与上山前的笃定,相去甚远。 忽红:“这小子若不靠谱,就锤死他,好叫他知道夸大其口,欺骗主公的下场!” 梁峰原:“就埋在这。” 随边弘:“别埋,曝尸荒野吧,主公伤还没好就被他这般折腾着上了山,算是受罪,这小子还配有埋骨之地?” 肖旗:“随参军此言有理。” 花铃:“深表认同。” 江越河:“这里就有现成的坑,尸体就丢在这?” 林知皇:“...........” 第650章 众从属:由看欠锤的纨绔,变成了看稀罕的珍宝 众人谈话的主角方青波,丝毫不知自己的身后事,都被另一边的众人给商量好了。 兀自撅着屁股,认真地重新布好火线后,满面兴奋的又站在了刚才点火的位置,对林知皇等人挥了挥手,示意可以了。 又指了指耳朵,手舞足蹈地打手势让众人重新塞好耳塞,告知他人,自己要点燃引线了。 随边弘看着方青波那牙花子都笑出来的傻样,更不信此人能造出厉害之物了,这次说什么,也不愿再带耳塞这种,破坏他个人美感的东西了。 林知皇对随边弘这事事讲究美感的性子也是无语,直接让忽红压制住他,强行给他塞上了耳塞。 众人皆带好耳塞后,林知皇对另一边的方青波挥了挥手,早做好新一轮准备的方青波立即点燃了火线。 方青波再次双手抱头趴好,此次火线没有燃断,迅速地顺着坑边燃入坑底木箱处。 “砰——!” 巨大的惊雷之声在坑底响起,众人只感觉到脚下的地面都抖动了两下。 炸裂的碎石块有一些飞出坑底,巨大热浪余韵袭来,正站在林知皇身边的梁峰原与随边弘惊诧火雷威力的同时,皆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挡身在了林知皇身前。 站在林知皇身后的花铃,更是一把环住了林知皇,将其护入了自己怀里。 炸雷惊起泥灰散去些许后,众人才在震惊中回过神,耳里即使塞了耳塞,此时嗡嗡作响,耳鸣不止。 “府君大人!如何?青波此次做的炸雷可符合您要求?”方青波不知何时已是满身泥灰的跑了过来,显然听力一时没能恢复,此时的讲话声格外大。 林知皇拍了拍花铃,从她怀中出来,勾头看了看坑底,刚才放置火药的地方,又往下多出一个直径约一丈有余深坑,早先放置的巨大石块,已是成了一摊碎石,散落在坑底四周,有的碎石块更是深深的嵌入坑壁之中。 炸雷之威,一目了然。 江越河掏出耳中的耳塞,惊叹道:“这是何等神物?” 梁峰原虽未说话,但此时看向方青波的眼神已是不同,脑中立即浮现出用此物炸城门的场景。 亦或是......将此物提前放在敌方行军必过之处....... 随边弘的桃花眼中散过戾色,看着没心没肺站在林知皇面前求表扬的方青波,此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藏人,必须将人藏好。 此人之能,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他只能属于主公! 随边弘见林知皇张口欲回方青波的话,立即快步上前道:“主公,边弘突然想到一件要紧事,欲与您谈。”篳趣閣 随边弘话落,转头又对正等着林知皇回答的方青波温和一笑道:“还请方贤弟稍等。” 而后,随边弘迅速将林知皇拉离距此处土坑十丈远的树林里,确定方青波不能听到两人的谈话了,这才低声道:“主公,您欲收他为从?” 林知皇一时有些搞不懂随边弘的意思,回道:“自然。水漾造出此物,本府君收其为从,还需犹豫不成?” “不行。”随边弘摇头。 “哦?”林知皇回首看他,静等下文。 随边弘凝眉道:“从属关系不够牢固。” 林知皇挑眉:“聪渊的意思是?” 随边弘压低声音道:“继续让他做您的男宠吧!这样,您就可光明正大的将其藏起来,他将只属于您一人!” 林知皇:“...........” 林知皇嘴角抽搐两下,突然就想到了现代记忆中的人们,津津乐道的虐恋情深。 “聪渊,你认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随边弘见林知皇似乎不以为意,一时激动地抓住了林知皇的肩膀。 对虐恋情深完全无感的林知皇:“........” 林知皇虽然无语,但也理解随边弘所忧为何,抬眼对上他的视线,郑重地回道:“不行。” “主公......”随边弘还欲再劝,林知皇抬手打断他后面的话,对上随边弘漂亮的眼眸,认真道:“有才之人,不可辱之。” 随边弘的桃花眼微闪,与林知皇对视了片刻,而后败下阵来:“主公,您大可不必如此君子......人心难测.......” “即使此人不变心,谁又能预测觊觎他之人会想何招?”随边弘反问林知皇。 林知皇正色道:“本府君收他为从后,会将他藏好,护好的。但却不能以你说的那种方式,将他藏起来。” 随边弘握着林知皇肩头的手略微用力,首次强烈不赞同她的决定:“主公,属下说的这种方式,未必不是为他好。此物一旦现世,必引各方势力关注,得不到便毁掉,这事早已是屡见不鲜。” “聪渊,你说的这些,即使本府君将他做男宠藏好了,仍会遇见。归根结底,你是怕他方许以重利,致使他最后反叛于本府君。” 随边弘毫不避讳的承认:“是。” “聪渊,以疑心,在事情未发生前,便防患于未然,去断然决定一个人的以后,是不对的。这样,反而会适得其反,毁掉那些本该属于你的信重。” “聪渊,你可明白?” 随边弘失语,眸色复杂的看着林知皇。 林知皇继续道:“鲁王,就是在疑心中走入歧途的,推开了诸如江越河,杨熙筒,甚至是本府君不曾知道过的那些人才。他最终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随边弘握着林知皇肩头的手微松,哑声道:“若他此后辜负了您的信任呢?” 林知皇眉目微敛,声若寒冰道:“人若不负我,我必不负人。人若负我,我必.....诛之。” 等林知皇与随边弘两人谈完话出来,方青波已是眉飞色舞的给梁峰原、江越河等人,讲了他制作炸雷的大致原理。 在场众人虽对方青波此时所说之言,听的一知半解,但大多认真在听,此时看向方青波的目光,也大为不同。 由看欠锤的纨绔......变成了看稀罕的宝贝.......目光黏腻地几乎能起丝。 而反观方青波,显然也很享受这种眼神,腰杆挺的笔直,浑身上下的气场都在告诉别人,小爷乃栋梁之才。 第651章 方青波:拜见主公!您能将我心爱的丫鬟救一下吗? “府君大人,您谈完事了?如何?青波刚才制作的炸雷威力如何?您可满意?您愿收我为从了吗?”方青波见林知皇与随边弘一前一后的走过来,立即凑上来,双眼放光的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林知皇含笑颔首:“水漾大才,连炸裂山石的炸雷都制出了,本府君岂会不满意?” 方青波闻言,仰首胜利的怪叫一声,而后迫不及待的单膝跪在林知皇身前,高声道:“属下方青波,拜见主公!主公能欣赏属下之才,属下感激万分!此后,属下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众人:“.........” 林知皇:“...........” 方斓扬此前说方青波不学无术,林知皇还无甚感觉,此时,算是在这句’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的投效之言中,切身体会到了。 若非学识浅薄,正常人谁能在投效时,大咧咧的来这么一句宠妾经典语录。 ......绝了真是。 算了,文化知识差不要紧,专业知识过硬就行。讲话嘛.....意思到了就行,也不必要求太多。 本性无暇,忠心到位,就是好从属! 林知皇深吸一口气,对方青波的个人要求无限降低,维持好面上的神情,伸手托扶起单膝跪在自己身前的方青波,含笑道:“能得水漾投效,是吾之幸。望汝此后能不改初心,记住此时之言。” 方青波顺着林知皇托扶的力道站起身,展颜灿笑着高声道:“今日之言,属下将铭记终生!若有食言,必死无葬身之地!” 林知皇收下方青波为从后,带着随边弘,领着方青波一同去了这山中的小木屋里谈事。 其余从属们,则都下了土坑底,细细观摩火雷炸出的残迹去了。 除了梁峰原这个性子冷的,只看不说话,江越河、忽红、肖旗、花铃等人看到坑底的这些破坏痕迹,不住的啧啧称奇,大叹火雷为惊世奇物之余,又连连赞叹主公果然是慧眼识英才。 而另一边木屋中,已被众人归类为英才的方青波,丝毫没有作为英才的自觉,在拜得林知皇为主公后,提得第一个请求竟然是........希望主公能从他那不做人的爹手中,救出他心爱的丫鬟翠果。 随边弘:“.........” 林知皇:“.........” 林知皇与随边弘看着方青波,久久无言。 静默片刻后,随边弘转头看林知皇,眼中意思很明显,主公,您看,这就是个连色欲这关都过不了的傻叉,您还指望他以后被众人所知后,不被他人所惑? 林知皇无言以对,抬手摸了摸鼻子,突然觉得王题那家伙也挺省心的,感兴趣的东西,永远都是木头,更对能为他提供木工书籍,建造各式各样木工坊的自己,依赖崇敬不已。 更重要的一点是,王题人虽愣了点,但他不爱乱跑啊,就喜欢待在木工房里自己陶醉,学识也不差,爱好单一且高雅,算是个格外省心地技术人才了。 而方青波这家伙嘛,十足的纨绔子弟做派,爱好貌似颇多,更不像能闲的下来的性子...... 林知皇看着眼前目露期盼之色,静等她回复的方青波,摩挲了一下玉白的指尖,首次有些手痒,忍不住想亲自锤人了。 林知皇耐着性子道:“水漾,你在这山上制雷,本府君将你的丫鬟从你爹手中讨来,她也是不方便留在此地的,此处制雷,响动不止,也会惊了她不是?” 方青波连忙道:“方便,方便,怎么会不方便?翠果胆子可大了,不会受到惊吓的!还可以协助属下制雷。” 随边弘侧头看方青波,有些拿不准他是听懂了主公的言下之意,故意装傻,还是压根就没听懂。 随边弘眯眼,直言道:“主公的意思是,你想在这山上和那丫鬟缠绵厮守?” 方青波的脸爆红,连连摆手道:“不,不,不!” “我和翠果清清白白,没娶她前,我……我怎会对她无礼?”方青波慌乱过后,坚定道。 林知皇:“…………”更头疼了怎么办? 随边弘:“…………”娶丫鬟?难怪他爹此前要拿他送人做男宠…...... 随边弘转头看向林知皇,主公,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属下刚才的提议吗? 这方青波,忒不靠谱,思路难测,行事难料,关入后院吧! 随边弘眸中之意太过明显,不用说出来,林知皇已是懂了他的意思。 林知皇头疼的撑了一下额角:“不合适,即使本府君乃你主公,你家务事,也是不好插手的。” 咚的一声,方青波软下双膝在林知皇面前跪下,眸中含泪:“主公,求您了,没有翠果,青波活不了啊……” 随边弘闻言,要不是顾忌着方青波的制雷之能,当即就想来一句,那你就去死吧! 林知皇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种恋爱脑发达的从属,又因其委实无人可替,而有些束手无策,无奈只得顺着他的话哄道:“你说她能协助你制雷?” 方青波听林知皇如此问,立即就知道有戏,快声道:“是,属下平时在府里制雷,都是她从旁协助我的,只有她理解我在作何,且她也会配比制雷的方子,我教过她,她对此事也感兴趣,更能举一反三,她还能制出五颜六色的雷,放出来可好看了!” 林知皇听到这里,坐直了身体,这才真正对方青波口中的这名叫翠果的丫鬟,来了兴致。 林知皇用人,并不看重对方的性别与出身,只看其本事,方青波如此说,在林知皇眼里,翠果这名丫鬟,立即就从美色这一栏里,划归到了人才栏。 林知皇曲指敲击起了座椅扶手,曼声道:“能制出五颜六色的雷,倒是有些意思........” “主公.......”方青波眼巴巴的看着林知皇。 林知皇轻笑一声:“可以。水漾超额制出了如此厉害的炸雷,一点请求,本府君自然得满足。” “主公!只要您能从我爹手中救出翠果,您以后就是我爹!”方青波感动地热泪盈眶,在此时,深刻觉得自己这主公没拜错。 第652章 随边弘:我要退出群聊 并不想给人做爹的林知皇:“.........” 随边弘没忍住嗤笑出声:“方贤弟说话真是幽默。” 方青波看到随边弘的笑颜愣了一下,只当这是在夸他,礼尚往来也道了句:“过奖,随参军笑起来真好看,比翠果也不差什么了。” 随边弘唇边懒散笑弧僵住,面色立时黑沉下来,谁要和你心爱的丫鬟比谁笑的美? “你故意的?”随边弘潋滟的桃花眼眯起,认真的审视眼前笑地没心没肺的人。 “什么?”方青波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好了,先聊正事。” 林知皇怕两人再聊下去方青波得挨揍,立即转移话题,聊起正事来:“水漾,你所制的炸雷本府君有大用,一个月内你能制出多少个,像刚才那种威力的炸雷?” 林知皇提到炸雷,方青波立即收了笑,神色认真起来,条理清晰的回道:“炸雷制作主要看原料配比,如今这配比方子,属下已是参悟出来了,后续只要原料充足,想做出多少来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对其进行保存,以及防止其意外燃爆。” 林知皇皱起了眉,这的确是个大问题,若不解决这些,贸然行军携带此物,可能反会炸伤己方士兵,适得其反。 “水漾已有解决之法了?” 方青波如实道:“此问题,青波暂时还未想到解决之法。” 随边弘皱眉:“或许可让携带炸雷的士兵小心些.......” 方青波摇头道:“防不胜防。刀兵相接产生的火花都可能会点燃炸雷,不可。” 方青波显然也有他自己的坚持,上句话落,紧接着便道:“这些问题若未解决,青波是不愿多制炸雷的。” “因为,不可控。”方青波的神色格外认真:“不可控之物,伤人伤己,青波不愿做,恐以后后悔。” 方青波原先做的,一直是响雷。此次会做炸雷,乃是因林知皇对他要求。 以前他也偶然制出过炸雷,当时便感觉到了此物的杀伤力,因此,甚为忌惮。 此后,方青波在制雷时,尽量避免放大雷火爆炸的威力,以免伤人。 此次在制炸雷时,方青波已是想明白林知皇要他做此物的用途。 方青波不想在炸雷还不可控时,就将此物大量制出,这委实太不可控,易引火烧身。 “不错,水漾对此物有此认识与忌惮,非常好。”林知皇这回是对方青波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别的都可忽略,不得不说,方青波这小子,在专业之事上,确实谨慎。这,就够了。 技术人才,非是文武能者,这样便挺好。 自己这主公,作为伯乐,为他们创造出可继续专心研究利民之物的世外桃源便可。 “多谢主公理解。”方青波郑重对林知皇拜下一礼。 林知皇站起身,托扶住方青波此礼,含笑道:“装放火药的器皿,本府君或有解决之法。” 方青波惊喜道:“当真?” 林知皇颔首,缓声道:“过两日,本府君会送几名善机关术的匠人来此,装放炸雷有何讲究,以及如何引燃炸雷更为安全保险,水漾可与他们详细讲明。这些善机关术的匠人手艺极佳,你们两方配合,定能解决装置之忧。” 方青波闻言,再次深刻觉得自己这主公没拜错,高声道:“主公,您能如此支持属下制作雷这一物,并肯定青波之才,更是专门开辟出了此地,供以试雷,保障青波的安全,青波委实感动不已。” 随边弘侧目,觉得方青波这番话说的很是漂亮,有些意外,以他的浅薄学识,若非肺腑之言,定难说出此言。这才对他感官好了些许。 方青波说着,想到了此前在自家府里时,偷偷摸摸制雷时的场景了,为林知皇对他的有求必应红了眼眶:“此次,青波定不负您所望,与那些匠人一起,在您此次出征前,做出可行军携带的安全炸雷。” “好,本府君便等着青波的好消息。”林知皇抬手,嘉许地拍了拍方青波的肩膀。 林知皇一行人从冠山上下来,俱都对今日所观之物惊叹不已。 江越河道:“主公,这炸雷,可太厉害了,他日若用于战场,必是攻城利器。” 肖旗笑眯了眼:“主公可真是有眼光,方青波这样的偏门人才都能被您发现。” 忽红洪声大笑道:“主公历来就有眼光,非凡夫俗子可比!我从小就天生神力,但大多数知道此事的人,都言我乃怪物,只有主公,言我日后必可为将!你们看看,我忽红此时是不是为将了?” 梁峰溪赞同道:“主公慧眼识英才!” 梁峰原:“嗯。” 花铃也想起了主公收她为从时的场景,目露追忆之色:“主公看人从不带偏见才会如此。” 唯一被林知皇以不友好态度收服的随边弘,此时抿了唇瓣,决定退出群聊。 林知皇由着忽红背着,与众从属有说有笑的回了郡守府,回府第一件事,就是将娄杭招来吩咐事。 娄杭被春夏刚领进书房,见到坐在书案后的林知皇,便双手奉出一卷图纸。 林知皇抬手接过,含笑问:“这是何?” 娄杭恭声回道:“这是此处郡守府内的各处机关密室,属下已经全部找出。” 林知皇展开了手中的图纸,细观后诧异道:“如此多?” 自己这是住在了蚂蚁窝上了........ 还好随边弘在自己遇刺后反应快,于第二日清晨便将祝,顾两氏的人尽数抓了,一点反应时间都未给他们,不然,再来一批会使暗器,惯爱在小巧武器上抹毒的杀手来行刺,那才真是要命了。 杀手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肉搏杀手,真刀真枪砍出,直取人要害处而去,武器上一般不带毒,一来多此一举,二来容易误伤自己。 还有一种杀手便为小道杀手了,这类杀手行踪飘忽,极善隐匿,出其不意出现,以投掷有毒暗器来杀人。 郡守府内这些用普通办法,根本搜查不出来的机关密室,简直就是无形尖刀。 娄杭面露沉痛之色:“这些机关密室,全部修建下来,应该需要五年时间。爹......失踪了七年.......若是早两年,或许,爹还能活着.........” 第653章 主公,此乃娄氏一门的门主誓礼 林知皇沉声道:“夺关,节哀。” 娄杭投效林知皇后,第二日便向林知皇这位主公提了一个请求。希望其能动用手下的势力,寻找他爹娄英的下落。 娄杭满怀希冀之色提出的这请求,林知皇自然二话不说便应下了。 娄英的下落探查出结果后,林知皇并未隐瞒,立即便遣人告知了娄杭。篳趣閣 娄英于两年前,在修完郡守府的机关密道以及密室后,就被郡守祝常嵘给灭口了。 娄英的尸首最终被丢去了乱葬岗,已是难以找寻确认。 娄杭虽然对爹还活着这事,已经不抱希望了,但总归没有亲耳听到确切的消息,是抱有一丝希望的。 在亲耳听到娄英身死的确切消息后,娄杭总算是对他爹有可能还活着这事,彻底断了念想。 此时提到爹,娄杭面有悲色,略微调整了一下情绪,苦笑道:“没何可哀的,爹他死前能完成郡守府的机关密室与地道修建,想必他是满足的。” 林知皇听得此言,略感诧异。 娄杭继续道:“爹他将毕生所学都用在了修建此处机关密道以及密室上,总算在死前,在这世上,留下了他引以为豪的……杰作。爹花了很多心思,修建此处......属下也是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仔细查找,才将此处的机关密道与密室尽数找出的。爹生前于此处留下的杰作,让杭.....受益匪浅。” 林知皇颔首:“此处所修建的机关密室以及密道,的确堪为杰作。” “在本府君入住此处前,曾让青雁军将郡守府仔细搜寻了一遍,却只找到了两处暗格,其余机关密室与密道,皆未发现。此时本府君再看你绘来的这份图纸,对令尊修造密道与密室的能力,更是叹为观止。可惜了.......”林知皇为下属哀其父惨死之余,也是真心痛人才啊。 像娄英这样的人才,祝常嵘竟然用一次就弃杀,简直暴殄天物。祝常嵘便是学隔壁湾县县令那样,将人才关押起来,长久享有人才使用也好啊,等她行军过来,发现了好歹还能救一救。林知皇想到此,恼怒不已,曲起手指轻敲了一下案面,突然觉得让祝常嵘死的容易了些。 娄杭面上浮出浅笑来:“爹他修建的东西,能得主公此赞,便足够了。他会高兴的。” 自从他们娄氏一门隐世后,便少有能修建大型机关密室的机会。修建机关密室很是耗钱耗力,能修建这些的人,少之又少,钱和权必是不缺的。 他爹能在死前,得金主倾力配合,不计成本的修建出这么一处密道与密室精妙交错的机关群,也算得偿所愿了。 娄杭笃定,他爹死时,必是心满意足的。这,便足够了。 林知皇见娄杭并未过多伤怀,缓声道:“自然是要赞一声的,本府君此次被刺,可非是栽在那些世家的阴谋之上,而是栽在令尊精妙高绝的机关术才能上的。” 娄杭如今已与林知皇日渐熟悉,自然知道林知皇此言,非是话里有话的责怪敲打,而是由衷地承认娄氏一门机关术的厉害,才会有此感叹,更有宽慰自己之意。 娄杭胸中迎入一股暖意,肃声道:“主公胸襟,杭感佩之。” 主从两人又就着此处郡守府内的机关密道聊了会话,林知皇便细说起此次招娄杭过来的目的。 娄杭听后,第一句话便是:“世上真有这般厉害之物?” 林知皇颔首,有些后悔今日未带娄杭一同前去观雷。 林知皇今日带去观雷的,全是心腹。 如今娄杭投效于自己的时日尚短,火雷又乃重中之重的秘密武器,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因此,若非此次必要用到娄杭,林知皇是不准备让新投效于她的娄杭,如此快便知道炸雷这物的。 但无法,任何小心,在进度面前,也得让步。 自己对于火雷的谨慎,也可以通过别的方式解决,不过就是多些麻烦而已。 娄杭见林知皇点头,思索片刻,沉吟道:“制作引燃火线十分容易,并不是难事。装放火雷,防止其接触到火源,便被轻易点燃的装置,也并不难制。造出主公所说的那些东西,费不了多少时间。” 林知皇等的就是这句,抚掌道:“如此,夺关你便荐几名可负责此事的娄氏门人给本府君吧。本府君会为他们安排正式的职务,送去一处秘密的地方,辅助制造火雷的掌事人造物。” 娄杭闻言眼眸骤亮,他自然是希望娄氏门人多多被主公启用的,立即拱手道:“是,杭一定荐上最为合适之人,担任其位。” “嗯。”林知皇满意的点头,又从书案上随意的拿起一本图册,递给娄杭:“这本图册,夺关你拿去研究吧。” 娄杭恭敬的伸出双手,从林知皇手中接过图册。娄杭接过图册后,林知皇示意他先看看。娄杭在林知皇的授意下翻开图册,一看图册中所画之物,目光便黏在上面拿不下来了。 “这......这是?”娄杭声线发飘。 林知皇给娄杭的,是现代记忆中翻找出来的各种机关器物图绘。丫鬟四季擅画,林知皇养伤的这段时间,通过口述与反复修改确认,才让四季将此画册画出。 “此书便赠予夺关,望夺关能从此书中得到启发,造出大型机关器物,甚至是大型攻城器械。” “主...主公....如此珍贵之物........”属下如何能收? 此书,乃器物传承啊......您便如此......信任..杭吗........娄杭喉咙发紧,后面的话,再也问不出来。 林知皇自然知道娄杭此时要说何,轻笑一声打断他的后话道:“死物而已,有人学以致用,才为珍贵。夺关,收下吧。” “密道与密室的机关再是巧妙,它脱不了‘密’字。便无法露于世人眼前,这一‘密’字,也让娄氏门人活的藏头露尾。” “本府君希望你,能通过此书所学,造出人人皆可知之物,让娄氏机关术,真正为世人所知。” 娄杭深为林知皇此言所震撼。 密这一字,哈哈,密这一字! 是啊,娄氏一门只能活成阴沟里的老鼠,可不就因为这一密字? 主公! 这就是他娄杭拜得的主公! “杭,多谢主公为我娄氏门人指明再生之路!” 娄杭郑重地将林知皇赠予他的图册收入怀中,突然于林知皇身前双膝跪地,两手于胸前捏出一个奇怪的手势。 “这是?”林知皇站起身,欲要托扶起双膝跪地的娄杭。 娄杭肃声回道:“主公,此乃娄氏一门的门主誓礼。” 娄杭固执的双膝跪在林知皇身前,双手捏出娄氏一门的门主誓礼,眸光坚定道:“娄氏第九代门主娄杭,携娄氏门人,今日敬奉主公为主!主公血脉不断,娄氏一门将永世为您血脉之从。娄氏后代门主若有违此誓,娄氏一门将血脉尽断,永世不得传承!” 林知皇眼眸骤缩,娄杭这是.......让娄氏一门的人,世世代代,都认自己的血脉为主。 如此重誓..... “夺关,你立下此誓,可曾想清楚了?”林知皇垂眸直视娄杭的眼睛。 “主公,您值得此誓!此乃娄氏门主令,从今往后,娄氏一门,生生世世,为您世代之从!”娄杭虔诚的行完此誓,从袖中取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环形墨玉,高举过头顶,奉给林知皇。 林知皇静默片刻,郑重地从娄杭手中接过那枚环形墨玉。 书房外,春风乍起。春日的风,总是带着一股希望的味道,吹去了冬的肃杀冷意,迎来了新的勃然生机。 第654章 林氏双投,分宗投符骁?还是....本府君? 翌日,天气晴好,日光明艳如妆。 林知皇趴伏在榻上,喻轻若正细心地给她背后的伤口换药。自打喻轻若的腿伤不影响行动后,林知皇的伤药便都是她来换了。 “伤口完全收口了,再有一个月应该便能痊愈了。”喻轻若看到林知皇的伤口愈合情况,脸上浮出喜色。 林知皇笑:“那正好,薛倾的大军,差不多那个时候便可行到浪搏郡,这伤耽误不了本府君领兵出征。” 喻轻若给林知皇换完伤药,又从药箱里拿出一瓶凝胶状的药来,往林知皇伤处上抹。 秋冬在一旁看了这东西,奇道:“这是何?此前倒没见喻娘子给主公抹这药。” “这是新制的祛疤药,主公的伤口收了口,可以用此类药物了。”喻轻若回道。 秋冬喜道:“此药能完全祛疤?” “完全祛疤有点难,但可以确保主公的背部,不留凸起的肉疤。” “这样啊。”秋冬有些失望。 林知皇笑:“这就挺好。” 喻轻若道:“只要不生肉疤,后续的色疤,可以慢慢再用药滋养消除。哎,色疤想要消除,可能需要大几年的时间了。” 身体只要倍儿棒,林知皇压根不在意自己身上有没有伤疤,见喻轻若和自己的贴身丫鬟,就着自己的伤疤讨论起来了,大感无趣,郁闷道:“没这伤,本府君平时这个时辰应该在练武。哎,这伤一受,至少要荒废武艺近两个月了........” 喻轻若仔细给林知皇的伤口处抹着祛疤药,闻言无奈道:“主公,都这个时候了,您就不能将您的上进心,暂且先放一放?” “不能!符骁那小子,如今在攻磬州,本府君一定要比他先拿下库州!”林知皇难得拿自己与他人相较,此言一出,竟透出一股孩子气十足的胜负欲来。 喻氏一族扎根在茁州州城,喻轻若作为喻氏的代掌家主,每年中总有几个月是在茁州的,又因林知皇与符骁早已结盟,因此也没少与符骁打交道。 说实话,在喻轻若眼里,主公与符骁,就是俩‘怪物’,皆聪明绝顶,还都这般努力,行事也克己,简直让他们这些身边人见之自愧。 就这样了,两人还暗中较劲攀比,催促自己往前走地更快些,有想过普通人的感受么? 喻轻若牙疼:“主公,您能换个人比么?比如令尊?” 林知皇回头,诧异的看向喻轻若:“临河,你对主公的要求这么低,真的好么?” 喻轻若:“...........”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午时,娄杭便带了六名娄氏门人来,荐给林知皇,辅助制火雷的掌事人,去解决火雷装置问题。 娄杭的小叔娄屋,赫然就在其中。 林知皇与六名娄氏门人简单说了几句话,便唤了随边弘过来,让他将这六人送去方青波那里。.cascoo 随边弘带着人离开后,林知皇又对娄杭道:“本府君准备建造军工坊,专门用于制造军需武器。” 娄杭呼吸略微有些急促起来:“主公,此处军工坊的规模..........” 林知皇道:“暂时先建造一处小的,专门给娄氏一门的匠人,用于研究锻造武器。” 娄杭激动道:“是!” 娄杭也不推诿,有了此处地方,娄氏门人才好做出更好的武器奉给主公。 林知皇继续道:“大型地军工坊,本府君也准备同时建造。夺关,这段时日,你绘制一份建造图纸出来,打造各式武器所需的锻造台,也拆分出来细绘。” 娄杭闻言一愣:“主公的意思是?” 林知皇道:“建造军工坊之事,本府君准备交由你来主掌,且会派两名管事主薄协助你掌理此事,夺关可有信心接下建造大型军工坊之事?” 娄杭身为娄氏门主,从小应该便接受过,掌理事务这方面知识的言传身教,如今上手主掌统筹一处军工坊的建造事宜,应该是无甚大问题的。 娄杭闻言,立即拱手道:“承蒙主公信重,此事便交由杭来负责吧,若有纰漏,必提头来见。” 娄杭走后,林知皇简单用了些午膳,便又回到书案前,翻阅起各方呈上来的奏报。 当看到晋州新皇城那边影使传来的一份奏报,林知皇目光微凝起来。 林氏一族分宗? 且分宗的林氏族人,向茁州而来? 这是?作何? 投奔自己,还是投奔符骁? 林知皇算了算林氏一族分宗的时间,曲指敲了敲案面。 自己伐薛占得库州浣水郡的消息,应该此时才传到晋州那边吧? 嗯.......倒也不一定。 若祖父有派人盯着这边消息,这边的探子,在知道自己攻下浣水郡的第一时间,便快马加鞭送信至新皇城,时间倒是刚刚好对的上。 祖父这是准备让林氏一族,两头下注? 林氏主支投注鲁蕴丹,林氏分宗此次往茁州方向而来,究竟是欲投奔符骁,还是我? 有意思。 想到此,林知皇的嘴角,扯出一抹淡笑来。 林知皇的书房里,静谧无声,独有她一人翻阅奏报时,无意间弄出的细微声响。 同一时间,郡守府的另一处书房里,梁峰溪正被她抓来的两位免费劳壮力,给闹的一个头两个大,完全无法专心公务。 “为什么用我的笔?”林婉娘抬头怒瞪书案另一面的越公子。 越公子也瞪她:“刚才一时没注意,拿错了而已,作甚小题大做?” 梁峰溪如今主掌士族罪犯下乡育人服刑之事,手上事务繁杂,罪犯需重新编制罪籍,还需根据罪犯的年龄,进行量刑分类。因此,梁峰溪又抓了林婉娘与越公子来做壮丁,帮她进行罪籍的分类与规整,这样能让她处理事情的效率大大提高。 然而,不知怎的,林婉娘与越公子这段时间似乎是杠上了,常常因为一些小事,便能闹的不可开交。 比如说,现在。 梁峰溪头疼的放下手中毛笔,道:“多大点事,有必要吵吗?等会我一人送你们一只新笔,可成?” “不成!” “不成!” 林婉娘与越公子抵死互瞪,异口同声道。 梁峰溪无语:“我将你们叫过来,是来帮我节省时间的,不是浪费时间的,你们再这样,走?” 越公子自然是想和梁峰溪待在一块的,听得此言,立即转头对梁峰溪笑道:“不吵了,我帮你归类,你一个人看这老些的罪籍登记,别把眼睛看坏了。” 第655章 越公子:我对你有好感 林婉娘知道越公子对梁峰溪的心思,才不放心自个走了,让越公子与梁峰溪独处呢,顿时偃旗息鼓道:“行,不吵了便是。” 吵架耳朵疼...... 梁峰溪见两人皆歇了脾气,准备今日便把事情一次性解决了,免得后面两人又吵起嘴来,还是折腾。 梁峰溪奇怪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别说是笔的事,针对人还是针对事,我眼睛可没瞎。” 梁峰溪完全不能理解,这两人之间的过节,究竟是从何而来? 越公子先声夺人:“她仗势欺人!” 林婉娘不甘示弱:“他见色起意!” 越公子与林婉娘再次互瞪。 林婉娘不屑嗤笑:“我何时仗势欺人过?” 越公子言之凿凿:“此时,此刻,此地!” 梁峰溪:“..........” 越公子气势逼人的反问:“我何时见色起意过?” 林婉娘嗤之以鼻的回道:“此时,此刻,此地!” 梁峰溪提炼重要信息:“所以越公子觉得婉姐姐在仗势欺人,婉姐姐觉得越公子对你见色起意?” 越公子顿时一脸嫌弃:“她哪来的色?谁会对她见色起意?本公子又岂是见色起意之人?” 林婉娘站起身,越过书案拽住越公子的衣领口,扬手就是一拳击出:“今日我便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地仗势欺人!” 越公子委实没想到林婉娘一言不合就开打,灵活地侧头避开林婉娘击来的一拳,扬手砍落她抓在自己脖领子上的手,虽然可趁势再反拳一击,但到底顾念着林婉娘乃女子,与其对打两招脱身后,便退后一步,拉开自己与林婉娘之间的距离。 “本公子不想与你动手,你讲些道理!”越公子整理好胸前被林婉娘抓乱的衣襟,没好气道。 林婉娘此时已是怒火上头,不准备再废唇舌,直接越过书案,就要去揍人。 梁峰溪站起身,立即环腰抱住林婉娘:“别打,别打,仔细手疼。” 林婉娘听梁峰溪这话说的,明显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怒意稍微消下去些许:“通幽,我一个人在这帮你分类罪籍户数还不行吗?” 话落,林婉娘又瞪了对面的越公子一眼,不满道:“他?弄走!” 林婉娘重重地哼出一声:“这书房也就不吵了。” 出于私人感情考虑,梁峰溪自然是更向着林婉娘的,但从公务上考虑,越公子整理罪籍的速度,显然比林婉娘快上许多,且复查起来也没出过错,委实......好用。 若是越公子与林婉娘两人中,只能有一人留在此,梁峰溪其实更想留越公子.......这样办事效率会更高。 梁峰溪略微犹豫了一下,私人感情和公事,她还是分的很开的,不由苦思起权衡之法来。 越公子对林婉娘哼笑一声:“本公子做事情效率比你高多了,若只能留一人,那也是留本公子。你走!” 林婉娘怒:“放屁!我走了你岂不是得偿所愿了?通幽岂能和你单独待在一块?” 梁峰溪终于听出些意思:“等等,这意思......越公子见色起意的对象是我?” 越公子大急:“本公子何时见色起意过?你别胡说!” 越公子此时一点都不想让梁峰溪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意,不然以梁峰溪性格,定要避着自己,再想见一面就难了。 自己还没有想好怎么解开与梁峰溪之间的死结呢,岂能在这时,便被人挑破心意? 越公子心神大乱之下,当即口不择言道:“你不能因为我对你有好感,就如此对我!” 林婉娘双目圆瞪:“!!!” 梁峰溪还没来得及对林婉娘的上句话做出反应,就被越公子的这下一句话,给弄得风中凌乱。 梁峰溪看看林婉娘,又看看越公子,抬手抓了抓脸颊。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早知道就不问了........脑仁疼。 反应过来的林婉娘怒火中烧,气势汹汹的便要去揍人:“你他娘的放屁!!” 同样反应过来的越公子深觉这是好的挡箭牌,立即娇弱人设上身,趁势躲到梁峰溪身后,继续道:“本公子对你倾心,乃情不自禁,一直对你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你怎能因此事一直针对于我?污蔑我对你见色起意也就罢了?如今更是仗势欺人排挤于我,你....你怎能如此狠心?” 深觉一前一后这两人就是在唱大戏的梁峰溪:“..........” 林婉娘已是快气炸了,隔着梁峰溪挥拳要揍满嘴喷粪的越公子:“你给我从通幽身后死出来,再敢胡说八道,我.....我.....我......” 后面的话,林婉娘堵在了嗓子眼,说不出来了。 林婉娘一时还真不能拿越公子怎么样,大姊如今攻伐库州,借的就是越公子的请托之名,越公子有任何闪失,都于大姊不利。 况且,此时这威胁之言一出,岂不是坐实了越公子口中的仗势欺人? 通幽纯善,定是要同情这小子了。 越公子此时也是这般想的,继续躲在梁峰溪背后,趁势对凶神恶煞的林婉娘乞声道:“本公子以后不看你了可成?” 林婉娘将指骨关节捏的噼啪直响,咬牙切齿道:“你从通幽背后出来,离她远点!” 梁峰溪被迫做了两人拌嘴的肉盾,早已是耐心告罄,趁此机会也回身对越公子道:“你一个男子,遇事往女子身后躲,谁会倾心于你?” 越公子见梁峰溪与他说话,越发显得可怜兮兮起来:“通幽,她总想与本公子动手,本公子又怎好与女子动手?如今本公子已是收了对她的心思,再也不敢了。你....你帮我挡挡她?” 梁峰溪摇头:“我还有正事要办,你们的事,我就不参和了。你们都走吧,私人误会,你们自己解决?” 越公子一愣,倒是没想到,此时事情会如此发展。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梁峰溪的事业心竟然如此重,说好的除强怜弱的良善人呢? 越公子怔楞片刻,正要再开口挽回一下局面,林婉娘已是抢先一步悦声道:“通幽此言有理,我们的事情,还是要自己私下解决的,怎能影响你办正事?我这便带他走,好好与他解了彼此误会。” 梁峰溪见林婉娘松了拳头,对越公子的安全也放心的不少,遂利落的让开身,暴露出身后的越公子,点头道:“行,你们去聊吧。” 越公子:“...........” 梁峰溪看着林婉娘与越公子一前一后走出书房的背影,呢喃了一句:“人闲久了,果然事多,什么我倾心于你,你看我不顺眼的.......真是.....幼稚......” 第656章 林知皇与随边弘议攻浪搏郡焦县 梁峰溪想了想,还是觉得林婉娘与越公子之间没什么暧昧气氛,完全是打闹性质居多,便不再去管,专心处理起手上的事务来。 哎.....一下少了两个壮丁,事情就又多了起来,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林婉娘与越公子两人出去后,倒都没再说话,很是有默契的一同去了练武场。 练武场地域开阔,可让仆从们站在远处看到他们,又听不见两人间的谈话。 “你什么意思?”越公子刚在练武场中心位置站定脚,便冷声问。 林婉娘咬牙道:“你什么意思?” “本公子倾慕通幽,乃个人私事,你为何一再插手?”越公子眯眼看林婉娘。 “上次我将话说的很清楚了,你离通幽远点。你与她不合适!”林婉娘怒瞪越公子。 越公子也怒:“本公子与她不合适,这也是本公子的事!与你何干?” “你难道?当真倾慕于我?”越公子脸上怒气一收,愕然的上下打量林婉娘。 林婉娘的回答是,迎面一拳。 越公子早防着她这招,偏头躲过,抬手为掌包住林婉娘袭来的拳头,死死攥紧,让林婉娘收不回拳头。 “松手!” “不松!” “你松不松?” “不松!” “信不信我现在就招来青雁军将你拿下?” “看,本公子说你仗势欺人,有没有冤枉你?” 林婉娘被噎:“那我说你见色起意,有没有冤枉你?” 越公子冷声道:“本公子对通幽乃真心,怎能算是见色起意?” 林婉娘哼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与通幽之间,永远不会有这些,如今对她还起这些心思,算不算见色起意?” 越公子沉默了,哑声道:“林二娘子还真是言语如刀,惯会伤人。” 林婉娘这回也沉默了,其实她会管这事,一是为了梁峰溪,二嘛....还真是不想让越公子继续泥足深陷,想他早早歇了这心思。 林婉娘一直对自己上次言语过重,将越公子给怼得背着人哭了一晚上这事吧......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便想通过别的方式,把这歉意给补了。 这便是林婉娘消弥歉意的方式。 别扭又噎人。 林婉娘也沉默一瞬,突然觉得越公子又像是要哭的模样,顿时不自在起来:“行了,随便你,松手。” 越公子松开紧包着林婉娘拳头的手掌,再次哑声道:“其实你说的也不错,本公子再是如何恨鲁王,只要我身上流着他的血,便与他脱不了干系.........” 越公子突然悲哀一笑,低声道:“其实本公子挺羡慕你们的........” 林婉娘就是这样,你硬吧,她比你还硬,你一软,她便能比你更软。 林婉娘见越公子似乎真伤心了,说话声也轻了起来,收了锋利:“你生与闻氏皇族,羡慕我们?” “是啊,羡慕你们。”越公子眼底有伤色浮出,泛起盈盈水光:“你们非是父王的血脉,可以动手杀他......多好?本公子却不能,毕竟身上流着他的血,便只能醉生梦死,什么也不能做.......” 越公子唇边泛起幽冷的笑意:“本公子还没想好是否要背负弑父之罪,哈哈,他自己便先死了.....” 他....他竟然起过弑父的念头......林婉娘瞪大眼睛,一时间,再未开口说其他话。 越公子说完此话后,收敛了面上的神情,退后一步,向林婉娘郑重的行了一个请托礼:“本公子的心意,还请林二娘子莫要告知通幽,徒增她烦恼。此后,我会在房中闭门不出,直到林府君去了州城,需要用到我时,才会再踏出房门。” 林婉娘顿时心里不好受了,呐呐道:“倒也不必........” “这段时间我对林二娘子多有冒犯,还请勿怪。”越公子打断林婉娘的后话,又对她行了一个歉礼,面无表情道:“多谢,告辞。” 话落,越公子便不等林婉娘再回话,转身离开了此处。 林婉娘看着越公子孤沉离开的背影,烦躁的跺了一下足,决定以后再不多管闲事了。 当日,林婉娘又听到了越公子夜里压抑了一宿的啜泣声。 林婉娘深刻的反省起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难道真的有仗势欺人? 翌日。 林婉娘顶着一双黑眼圈来找梁峰溪,劈头就问:“通幽,我有仗势欺人吗?” 梁峰溪摇头:“当然没有。” “真的?”林婉娘皱眉:“我说话嘛......有些刺人.....这........” 梁峰溪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性,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有没有势,你说话都这样,如何算得仗势欺人?” 林婉娘也笑:“是了,我就是这脾性,以前为了得爹喜欢,故意装了怯弱性子,可憋死人了,此时要是改了这性,可不又是回到以前那模样了么?这可不行。” 梁峰溪见林婉娘脸上有了笑模样,便问她和越公子的问题解决了没。 林婉娘想了想,迟疑道:“解决了吧,越公子说他此后不出房门了。” 梁峰溪:“.......这算解决吗?” 林婉娘点头:“一劳永逸。”都见不着你的面,定然是影响不了你的。 失去了好用的壮劳力,梁峰溪深感痛心。 春色勃勃,花艳叶翠。 书房内,林知皇与随边弘站在沙盘前,又将准备对付薛倾的战阵,仔细推演了一遍。 “吃。”林知皇用写了林字的小旗插,打翻了写了薛字的小旗插,嫣然一笑,恰如百花齐放,即便穿戴简单,仍是将窗外明媚的春色,都给比了下去。 随边弘难得见主公这般有玩心的时候,唇边附上了精致的浅笑,修长的手指伸出,将沙盘上写了林字的小旗插拿起来摆好,曼声问:“主公,我们要利用浪搏郡焦县外的那处峡谷对薛倾设伏,如今,便要去攻焦县了。您准备派谁领兵去攻?” 林知皇如今还有伤在身,必是要驻留在浣水郡养伤,派手下大将领兵去攻浪搏郡焦县。 林知皇早已想好人选,此时听随边弘问,含笑便道:“焦县比邻浣水郡,如今只有三千民兵守城,让梁峰原领兵万余去攻吧,肖旗为其此次随军参军,如何?” 随边弘对这两名人选并不意外,亦是含笑点头。 第657章 鲁蕴丹彼时对林知皇的评价 午后,林知皇将梁峰原与肖旗两人招来了书房,与两人商议起攻打浪搏郡焦县的战事。 一直到晚膳时,三人才议事毕。 五日后,梁峰原携兵万余,肖旗为随行参军,领兵去攻浪搏郡焦县。 晋州新皇城。 丞相府。 莺啼燕啭,一派春日如辉。 鲁蕴丹穿着一身竹纹广绣蓝袍,手执一根约三丈长的鱼竿,正静坐在湖边垂钓。身边还并肩坐了一名年约三十许的文士,同样在执竿垂钓。 清风拂过,拂来花香,坐在鲁蕴丹身边文士模样的人,突然淡声开口道:“主公,库州那边,如今有新势力崛起。” 这名与鲁蕴丹共同垂钓的人,名唤康展砚,乃鲁蕴丹身边最为重用的谋士,如今官任丞相府长史。 鲁蕴丹一直垂眸细观着前方湖面,乍然闻言,眼睑微抬,温声道:“嗯,本相知道了。” 康展砚亦是盯着湖面,见钓竿无甚动静,又续声道:“主公,您说那林氏一族分宗,时间是否太过凑巧?” 鲁蕴丹扬唇轻笑:“可不是凑巧,乃林阳全故意为之而已。” 康展砚皱眉:“主公既然知晓,为何还放任林氏一族,在您眼皮子底下那般玩花样?” 鲁蕴丹风秀的眉目浅浅的舒展开来,淡然道:“前段时间本相将林氏用的太狠,林阳全生出的不满之心,准备双投,便由着他去,本相这点气量还是有的。” 康展砚有些摸不准自家主公的路数:“这........” 鲁蕴丹道:“林氏一族如今在本相身上投注了如此多,是不会再轻易改弦更张的。人心嘛,总是难测,为家族长远计,林阳全将林氏分做两宗双投,也算情理之中。” 康展砚沉声道:“库州新起势的那位林府君,虽为女子,但也是林氏嫡系血脉,那林阳全以后说不准,会与林氏分宗勾连,继续向那位林府君倾斜资源。” 鲁蕴丹温润的凤目中浮出锐意:“林氏分宗了,便是两家势力,林阳全不会那么蠢,在本相眼皮子底下首鼠两端的。” 康展砚想了想林阳全的为人,也觉得他没那么蠢,会行这种为人所诟病,又吃力不讨好的事。 林氏与鲁氏互为姻亲,纠葛已深,已是彻底绑在了一起,林氏此次分宗,若非是彻底的分宗,再在暗下里相互置换资源,互通有无,首鼠两端,无疑是自寻死路。 彼时,两方雄者,皆都容不得他们林氏,第一个便要除了他们。 康展砚还是有一点不解,问:“林氏分宗,到底分薄了手上的资源。您既然早已察觉林氏分宗的目的,又何必坐看上了桌的肉,被人平白拿去一块呢?” 此时鲁蕴丹手中的钓竿终于有了动静,鲁蕴丹瞅准时机收杆,钓上来一条小臂长的黑鱼,含笑道:“放出去一点饵,自然是为了更大的利。墨碾,你看,鱼上钩了。” 康展砚凝眉细思了片刻,而后道:“您想养大那林府君,让她成为符骁的掣肘?林氏分宗的这批人中,您埋有内线?” “嗯。”鲁蕴丹站起身,从钩上取下黑鱼,抛入身后的鱼桶里。 康展砚又细思了片刻后道:“离仙郡在茁州境内,而茁州又为符骁所辖。这两人天然便存在地域冲突,此后必然会有一争,放手让林府君壮大,的确为好事。” “您为符骁竖立了一个比邻的强敌,确实可以阻其发展的速度,这些时间,够您解决温氏了。” 鲁蕴丹又将鱼钩上好饵,抛入湖中,温声道:“知本相者,墨碾也。” 康展砚笑,见自己的钓竿也有了动静,连忙拉杆收杆,将钓上来的鱼丢入了身后的钓桶里,洒脱地笑了起来,显然心情十分愉悦。 笑毕,康展砚想着最近得来的库州线报,赞叹道:“那林府君突然横空出世,委实让人惊叹,真是厉害啊。” 听康展砚提那林氏女,鲁蕴丹也沉声低笑了起来:“是啊,委实让人意想不到。薛倾骤然叛主,斩杀鲁王取而代之,库州大乱。此前本相看好的,原是那齐氏齐雅能成为最终的库州之主。如今看来,库州之主,非是那林府君莫属了。”篳趣閣 康展砚至此时,都在惊叹自己根据库州那些线报,分析出来的结果:“这林府君在鲁王手下,原来蛰伏已久。不仅非是众人所想鲁王傀儡,更反是侵吞鲁王的猛虎。此时乍然现身与人前,可真是一鸣惊人。” 这也是康展砚此前不惊诧自家主公,欲扶持那林府君做符骁对手的原因。 康展砚说着话,啧啧摇头而叹:“这林府君,可真是步步为营,极会韬光养晦啊。鲁王的旧部大将花庆发,应该早就是那林府君的人了,不然岂会在此时提出斩首薛倾的要求,公然发文投效于她?” 鲁蕴丹唇边浮出玩味浅笑:“墨碾果然看的明白。” 话落,鲁蕴丹凤目微眯,从记忆中调出那个总是低着头跟在钟氏身后,来鲁府拜访他母亲陈氏的小小身影。 唯唯诺诺,难登大雅之堂,是鲁蕴丹彼时对林知皇的所有评价。 第658章 鲁蕴丹如今对林知皇的评价 如今嘛.....鲁蕴丹骨节分明的手,摩挲着钓竿手柄,温润一笑,低声道了句:“好个极善伪装的女郎。” 康展砚自然知道鲁蕴丹此句话,指的是何人,仰首朗笑开来。 笑毕,康展砚不由好奇道:“如此说来,您以前确实见过这位林府君了?长相如何?是否真如传言所说,这林府君的长相尤其粗犷?” 鲁蕴丹侧首撇了眼康展砚,微愠道:“不论此女是何身份,女子相貌皆不可轻易议论,此非君子言行。” 康展砚一愣,握拳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而后点头认错道:“也是,确实失礼,不该好奇此事。” 鲁蕴丹温声续道:“林府君已然为天下诸侯之一,身高几何与相貌美丑,并不值得关注。她手下所掌的权势,才是本相应该关注之事。” 康展砚显然很是赞同鲁蕴丹此言,洒脱大笑道:“主公所言极是,是下官狭隘了。” 鲁蕴丹见康展砚言行洒脱,笑着摇了摇头,从他这股狂浪之态里,看到了几分随边弘的影子,凤目中不自觉流露出追忆之色。 师父如今在符骁那处,聪渊却一直没有消息。聪渊未如他所料那般去投奔符骁,委实让他意外,也不知他如今人在何处?过的如何? 鲁蕴丹手指摩挲着钓竿手柄,凤目中略透出些许担忧之色。 康展砚笑毕,很是为林阳全惋惜:“林氏一族的风水,到底差了些,明明子嗣中出了惊才绝艳之人,却为女身,不比男儿立业更能号召人心。谁又能保证,那林府君婚嫁后,不会为他人做了嫁衣呢?” 鲁蕴丹将思绪抽回来,闻言笑道:“如今世道大乱,闻氏皇权衰落,蛮族贼子有了兵权,都能入朝为相。逐鹿天下者,是贵是贱,是男是女,又有何妨?如今谁有兵权,谁就说了算,拳头大才是硬道理。至于嫁娶,依本相观林府君的行事,最后无论如何,是决计不会蠢到将自己手中的权利,拱手让于他人的。林氏出了林府君这样一位人物,林氏的风水,可谓是极佳了。” 康展砚亦是笑:“主公此言有理。只望那林府君的势力能扩张的更快些,如此,她的野心才能急剧膨大,去觊觎符骁手下的茁州。哈哈!” 鲁蕴丹与康展砚谈话声渐大,到底惊扰了湖下的鱼群。 鱼群不来两人所处的这片湖下闲游,后面便再没了鱼儿咬勾,直至两人收杆,也只钓了五条鱼。 鲁蕴丹吩咐奴仆将两人亲自钓起的鱼,拿去了膳房,让制膳的厨子去庖制。 晚膳时,鲁蕴丹留了康展砚一同用膳,招待的菜肴里,赫然有一道翠林水煮鱼。 “墨碾,尝尝那道翠林水煮鱼,是本相今日和你一同钓的鱼做的。”鲁蕴丹下颚微抬,指了指食案上的那道翠林水煮鱼。 康展砚也不推辞,尝了一口后道:“不错,许是因这鱼乃与主公一同钓的,吃起来格外香些。” 主从两人,便这样互相调侃起来,鲁蕴丹笑道:“墨碾,你这嘴,难怪总能引得那些丫鬟仆妇对你倾心。” “下官得那些丫鬟仆妇们倾心,可不是因为甜言蜜语,而是因为体贴。”康展砚显然很喜欢这道翠林水煮鱼,说话间又吃了好几口这道菜。 “咦,怎只有四条鱼?下官记得钓了五条鱼啊?主公,您钓的那条足有小臂长的黑鱼呢?怎么没瞧见?”康展砚吃了几口后,便发现这鱼的数量有些不对。 鲁蕴丹闻言摇头失笑:“墨碾,只是用个晚膳,你也这般观察入微,可累?” 康展砚含笑回望鲁蕴丹,揶揄道:“主公亲自钓起的那条最大的鱼,让膳房做给谁了?” 鲁蕴丹淡笑不言。 康展砚见鲁蕴丹没接话头,便知他不愿深谈此事,又是洒脱一笑,与自家主公谈起了别事。 与此同时,被康展砚念叨的那条大鱼,早已被膳房做成了鱼粥,送入了丞相府后院一处占地极大的园子内。 绿意盈盈,园内入目处,花草返青,树木青翠欲滴。 园内凉亭处,有摇椅一把,摇椅上窝着一名腹部隆起,双十年华的年轻女郎,身穿粉霞锦绶藕丝罗衣,掐有牡丹纹的襦裙上薄纱轻拢,头簪东珠长钗,耳带鸽血石坠子,眉似青黛,颜如春日桃花,明艳以极。 然而,这般颜色的美人,却神情极是冰冷,周围伺候她的丫鬟仆妇,皆垂首静立,不曾发出过丝毫动静,生怕惊扰到她。 情姑见膳房送来的鱼粥已是快凉了,才轻声出言提醒道:“符二娘子,该用膳了。这鱼粥所用的鱼,乃相国亲自从瑶湖中钓起的,您便尝一尝如何?” “没胃口。”符惟依窝在摇椅中,赏着园中的景色,整个人显得很是消沉,不知道在想何。 “那您总该用些东西,您想吃何?老奴这就吩咐膳房的人去做。”情姑显然已经习惯了符惟依的态度,也不坚持让其非用那鱼粥,直接便改另一条方案。 “不想吃。”符惟依轻声道。 情姑这才皱了眉,劝道:“符二娘子,您便是不顾您自己的身体,也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啊,总要吃点东西的。” 情姑与符惟依正僵持着,与康展砚用过了晚膳的鲁蕴丹来了此处。 “相国大人安!”凉亭内伺候的众丫鬟仆妇见到鲁蕴丹,立即行礼道。 鲁蕴丹摆了摆手,让这些丫鬟仆妇起身,而后行到符惟依的摇椅边坐下。 “依儿,可有想我?”鲁蕴丹一反平时的温文之态,神色间雅痞尽透。 符惟依:“.........” “不说话就是想了。”鲁蕴丹从情姑手里接过鱼粥,亲自舀了一勺,递到符惟依唇边:“尝尝?这是我今日钓的。” 符惟依此时当真尝了一口,而后嫌弃道:“难吃。” 鲁蕴丹风秀的眉尾微挑,笑道:“墨碾方才还在纳闷最大的那条鱼去了那里,嫌弃鱼不够吃。依儿你这吃上了大鱼的,反是嫌弃起了鱼难吃。依儿这是嫌弃鱼粥难吃,还是不喜此时喂你鱼粥的人?” 符惟依转眸直视鲁蕴丹,冷声道:“自然是不喜此时喂我鱼粥的人。” 周围的丫鬟仆妇顿时倒抽一口凉气,纷纷将头垂的更低,凉亭内顿时噤若寒蝉。 鲁蕴丹反是笑了,将手中的那碗鱼粥递给符惟依,悦声道:“不是嫌弃鱼粥难吃便好,多用些,我不喂你便是。” 符惟依:“..........” 第659章 鲁蕴丹:若符骁将你卷入我们之间,我必要看不起他 鲁蕴丹见符惟依不伸手接碗,低笑道:“为何不接?难道依儿还是想我亲手喂你?” 自己吃与让鲁蕴丹喂,符惟依自然是更倾向于自己吃的,见鲁蕴丹作势又要喂,连忙从摇椅上直起身,接过那碗温热的鱼粥,几下便吃了个干净,丝毫不在意如此用膳是否言行粗陋。 “吃完了,你走吧。”符惟依将鱼粥吃完,把空碗放回到鲁蕴丹手里,明确的下了逐客令。 若是以前的鲁蕴丹,在符惟依下了逐客令后,必是会转身离开此处的。 但在符惟依刺杀天子闻楔钰后,鲁蕴丹在面对符惟依时,行事便越发让人难以琢磨起来。 鲁蕴丹只当没听见符惟依此话,伸手轻轻地抚上了符惟依隆起的腹部,温声道:“他今日可有听话?有没有闹你?” 符惟依:“.........” 情姑在一旁见状,抬手挥退了凉亭内伺候的众丫鬟仆妇,随后自己也退了下去,将此处地方独留给鲁蕴丹与符惟依两人。 符惟依凝眉道:“聪远,你......能否正常点?” 鲁蕴丹低笑两声,宽厚的大掌,温柔的抚摸符惟依隆起的腹部:“哦,我有不正常吗?” 符惟依扭头不看鲁蕴丹:“如此没脸没皮,你觉得正常?” 从前的鲁蕴丹,温润如玉,言行举止,君子端方,何曾如此过? 如今的鲁蕴丹,在自己面前,道一句死皮赖脸,都不为过了。 鲁蕴丹被人道没脸没皮也不恼,抬手触了触符惟依的耳侧,如愿以偿的让其不悦地回头瞪他,便笑着收回了手,温声道:“当然是正常的,只有失去你,我才会不正常。依儿,看着我与我说话可好?” 符惟依见鲁蕴丹收回了手,面上的不悦之意微收,冷声道:“你有何可看的?” 鲁蕴丹略显孩子气的一笑:“师父最好美物,以前总夸我君子如兰。依儿可不将我当做人.........” 不当做人? 符惟依目露惊色,委实不相信面前之人,会如此自贬,正要开口说话,便听面前人接着道:“将我当做一株君子兰,观赏便可,不必客气。” 符惟依:“.........” 鲁蕴丹面色不改,语气依旧温和:“依儿今日正好在观赏这园内的景色,便连同我这株君子兰,一同观赏了,这园内的花草绿叶,可有将我这株君子兰,衬的更加赏心悦目?” 鲁蕴丹话落,还颇有自得将脸凑到了符惟依面前,让她可以更清晰的细观自己。 符惟依抬眼看着凑到自己面前的俊脸,突然有些想哭,心里抽绞似的闷痛起来,知道面前这人,是故意想逗自己开心,才会如此。 符惟依轻吸了一口气,静默了半晌后轻声道:“聪远,你不必如此。温氏未倒前,我是不会再自戕的。” 符惟依刺杀天子闻楔钰后,虽被鲁蕴丹及时赶到救了下来,但其后仍是一心求死,逮到机会便要自戕。 鲁蕴丹无法,为了重燃符惟依的求生之心,只得让她知道更多,重燃她的复仇之心,便不再隐瞒,将当年符氏后族会行到灭族那一步的始末,全数告知给了符惟依知晓。 温氏早便生有谋反之心,想取代闻氏皇族,成为天下之主,首先想铲除的,便是世代忠君的符氏后族。 符氏后族,势力庞大,乃温氏一族最为忌惮的世家。 于是,温氏家主温禾诩下了很大一盘棋。 在吴奎的铁骑冲闯盛京时,手掌皇城五万禁军的卫将军乃温氏子温禾泽,假做不敌,故意保存兵力,放任吴奎兵围盛京,与朝廷谈判,最终入朝为相,就是为了借吴贼之手,铲除当世其他几大与温氏齐名的世家,后面温氏再挺身而出,准备以铲除叛贼吴奎的名义,名正言顺的把持朝政,夺得闻氏江山。 温氏撺掇天子命符氏刺杀吴奎脱困,而符大郎君真正去行刺吴奎时,温氏又向吴奎泄密了这一消息,致使这场刺杀,吴奎早便有了防备。 其后,温氏如愿以偿地借着吴奎的手,覆灭了符氏后族。 然而,吴奎的蛮横与敢想敢做,却是温氏千算万算也未曾算到的。温氏本以为吴奎不过乃轻易可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莽夫,倒是不想,吴奎在失了谋士关由后,行事越发蛮横不可控,覆灭了守山书院不说,更是肆意抄家灭门盛京内有名望的世家大族。 致使盛京世家逐一凋零,温氏一族伏低做小,舍好大一笔钱财,才得已在吴奎手下苟延残喘。 而那时鲁蕴丹为了救鲁氏,便借着此前鲁蕴德以他名义告密符骁行踪的名头,投身吴奎做了他的谋士。 又借用吴奎的势力查明了很多事,并借用这些事威胁了温氏,让温氏不得已只得为他所用。 符惟依在听得这些秘闻后,先是不信,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与他们符氏世代交好的温氏会行此事。 然而符惟依的不信,在鲁蕴丹拿出一连串证据下,尽数化为乌有。 如今,符惟依对温氏一族的恨,已然是超过了始作俑者吴奎,势要绝他一族血脉,才肯罢休。 “嗯,我知。”鲁蕴丹听得符惟依言自己并不会寻死,神色更是温柔了些许,伸手为她将额边散出的鬓发拂至耳后,温声道:“你还可以利用我的势力对付温氏,只要你愿好好在我身边就行。” 符惟依眸中闪过痛色:“聪远,你该知道,我在你身边,于你不利。阿弟以后必会与你一战,彼时,我必不会站在你这边,我会.......” 鲁蕴丹凤目微眯,问:“你会如何?你会帮符骁来害我?” 符惟依不说话。 鲁蕴丹轻笑一声:“我与符骁对上那时,他若主动将你卷入我们之间的纷争,我必要看不起他。” 第660章 钟玲媛:说亲?哪个孙女? 符惟依抬眸,定定地看着面前人:“若是我主动卷入呢?” “你又何必让自己难受呢?”鲁蕴丹抬手抚上符惟依的脸颊,柔声道:“我与符骁之间的纠葛,便是没有你,最后也会行到那一步的。我与符骁,都生有逐鹿天下之心,早晚都会在战场上相见,彼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依儿,别想这些了如何?如今事已至此,我情愿你利用我的权势去复仇,也不愿你再行那傻事。”利用我去刺杀天子也好,利用我去为你复仇也罢,只要你能伴在我身边,我便已是知足。鲁蕴丹的凤目中,满是歉疚。 符惟依心口钝痛,为自己的动心而不耻:“我哪里好,值得你这般?” 鲁蕴丹道:“你哪里都好,倾慕之心难抑,至于值不值得,乃是我需要去衡量之事,依儿你又何须去想?”你,我无论如何都放不下,更做不到放你走。就让我自私一回....... 符惟依哑口无言,是啊,她又何必去想呢?她又何必为利用了鲁蕴丹而深感歉疚呢? 鲁蕴丹执起符惟依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依儿也如此难受,是因为你对我,并非无情啊.......” 符惟依闭上眼:“聪远,你便不能装作不知此事么?” “不能。你装作不知,我岂能再装作不知?”鲁蕴丹不由将手中的柔荑,扣的更紧了些:“我们两人若都装作不知彼此心意........这可在一起时光,岂不都白白浪费了去?” “不负深情,不负时光,及时行乐吗?”符惟依轻轻一笑:“你如今原来是如此想的。” 鲁蕴丹见符惟依眸中又起灰败,收了面上的柔和,严肃了神色,正色道:“依儿,断然寻死,伤的乃是在意你的人。符氏一族如今只有你与符骁还尚在人世,便是为了符骁,你也不该总是想着走那死路。” “除了死路,我还能想什么呢?”符惟依眸中泛起水光。cascoo 鲁蕴丹将符惟依的手,扣的更紧,生怕松了一点,眼前人便会消失:“符氏还有仇没有报,你将吴奎留给了符骁,便将温氏留给我如何,你的....夫君......” 符惟依垂眸看着与自己五指相扣的手,轻声道了句:“美色原来,是真有用处的。” 若是以前,符惟依说这种自贬之言,鲁蕴丹必然动怒。两人免不了要为此事争吵一番,再冷战几日。 但如今的鲁蕴丹听得此言,不仅不怒反是展颜笑了起来:“美色自然是有用处的,依儿千万不要对我吝啬使用美色。最好能将我迷的神魂颠倒,帮你多去斩几个温氏族人。” 鲁蕴丹此言一出,符惟依思绪立即便从悲事中被拉回,水润的眸子落到面前人身上:“聪远.......正常点.......” 鲁蕴丹风秀的眉尾微挑,颇有些自得道:“无法正常,已是拜倒在依儿的美色下,色令智昏。” 符惟依:“.........” 鲁蕴丹松开与符惟依十指交缠的手,亲自从一旁的食盒里,又盛了一碗鱼粥:“那点鱼粥依儿吃饱了吗?再来一碗?” 夕阳落下,将凉亭内的两道身影,在地面上印出两道极长的影子,交织在一起,难以断舍。 新皇城内的世家大妇,最近暗下里,都对鲁氏主母陈湘悦与林氏主母钟玲媛交恶这事,津津乐道。 皇城内的贵妇们谁人不知,陈湘悦与钟玲媛这俩人,从闺中起,便是形影不离的密友,后面更是因关系亲密,最后结成了儿女亲家。 倒是不想,陈湘悦与钟玲媛这好的就差同穿一条裤衩的两人,在成为儿女亲家后,关系不仅不见更近,反而出人意料的交了恶。 在鲁大郎暴病身亡后,陈湘悦与钟玲媛的关系更是急转直下,只要见面,必要含沙射影地互掐一番,那副模样,说是仇敌,也不为过了。完全不见昔日两人为友时,蜜里调油的亲昵。 今日,陈府老太太过八十大寿,陈湘悦与钟玲媛作为前来陈府拜寿的宾客,很不巧在陈府门口就撞见了面,两人互相不搭理,径直便带着奴仆与贺礼,一前一后入了府。两人的这番动静,自然落入了不少人眼里,不一会儿就在前来陈府做客的贵夫人们间,传开了此事。引得不少前来参宴贵夫人,暗下里看起了她们两人的热闹。 世家大族办宴,何人坐何位置,那是很有些讲究的。以身份高低排位还是其次,什么人与什么人关系好,定要安排着坐在一起,什么人又与什么人关系恶劣或是有过节,是定不能安排紧邻而坐,就怕起了冲突,坏了宴会气氛,诸如此类等等,都是要仔细斟酌的。 陈府此次负责宴席排位的管事,很不巧就出了大纰漏,消息太过滞后,仍以为陈湘悦与钟玲媛这两位当家主母关系甚笃,特地将两人的坐席,给安排在了一块,这下可就让那些本就等着看好戏贵夫人们,有了大戏可看。 钟玲媛一入宴,陈湘悦见其向她邻座走来,径直便往旁边一侧以帕掩鼻,道:“有狗入内。” 周围的贵妇们,听得此言,纷纷掩帕笑了起来。 在钟玲媛看来,就是鲁氏以把柄逼迫林氏出了十万两白银,做了朝廷号召捐献军饷的出头鸟,让林氏惹了其他世家厌恶,更是因此害得林氏分了宗,削薄了实力。 因此,此段时间,钟玲媛正是恨鲁氏恨得咬牙切齿。而陈湘悦这个女人,不仅不知适可而止,反而几次三番的让她下不来台,此时更是公然的在众人面前下她的脸面,便是她再会装相,此时也忍不得了,立时反唇相讥道:“狗没瞧见,豚有一只。” 周围看热闹的贵妇们,顿时止了笑,胆战心惊的去看陈湘悦的脸色。 陈湘悦是何人?是如今正如日中天的鲁氏当家主母。 鲁氏出了鲁蕴丹这位当朝丞相,陈湘悦作为鲁氏主母,行事自然越发张狂,只要她一出来,必是众星捧月,人人殷勤,再加上陈府是陈湘悦的娘家,更是助长了陈湘悦的脾气。 陈湘悦闻言,当即便怒站起身,也不玩含沙射影那一套了,径直便指着邻座的钟玲媛骂道:“贱人,你养出的小贱人克死我儿,你还有脸敢出现在我面前?” 钟玲媛被人如此辱骂,当即便气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胸膛不住起伏,但到底理智尚在,知道含沙射影与陈湘悦拌嘴可以,公然与陈湘悦明刀明枪的争执,却是没这份底气的,只得忍气吞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心里更是将陈湘悦恨了个半死。 陈湘悦见钟玲媛被自己骂的不再吱声,心里顿时舒坦了,得意洋洋的也做回了原位,继续和周围的贵妇们说笑,含沙射影的排揎钟玲媛。 钟玲媛克制的僵坐在原位,心里的毒计,一条条的冒出。 在这个众人都孤立钟玲媛的境地下,竟有一名满头珠翠,年约四十许的贵夫人,没去奉承陈湘悦,反是凑到了被众人晾着的钟玲媛身前与她搭讪,上来便笑着道:“林夫人,你那孙女,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说亲了没?” 钟玲媛闻言一愣,抬眼瞧见这名与她说话的夫人,就知此人身份不高,必是从地方上投奔来新皇城避祸的官宦家眷了。若是在平时,钟玲媛自持身份,必是不会搭理此人的,但此时她处境尴尬,虽觉得这凑上来的夫人身份低了些,说话也不着边际,好歹能解她此时的窘境,便缓和了神色回道:“我那孙女才四岁,谈何巾帼不让须眉?自然是还没说亲的。” 那凑到钟玲媛身边的夫人,听得此番回话,嗐了一声,神神秘秘道:“妹妹我说的可不是林夫人跟前的这位孙女,而是那位在库州起了势的孙女。” 第661章 钟玲媛:那批语是指成为皇后?还是成为皇帝? 库州起势?起什么势? 钟玲媛不明所以的看向那与她说话的贵妇。 贵妇掩嘴笑,满头的金钗乱晃:“就是那位早前就在离仙郡做了郡守的林府君啊。”钟玲媛这次反应面前这位贵妇说的是她哪个孙女,顿时浑身一震,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来:“敢问这位妹妹是哪家夫人,姐姐我瞧着倒是脸生的紧?” 贵妇见钟玲媛问她的名讳,眉开眼笑的自我介绍道:“我夫君马德,原是鲁王手下的旧部大将,薛倾叛主,鲁王身死,库州大乱,已成是非之地。我夫君的母亲出身陈氏,便依着这层关系,举家投奔而来。如今,我夫君在朝中官任四品中护军。” 钟玲媛此时心里还想着这马夫人口中说的林府君起势之事,听得她自报来历,敷衍的客套道:“原来是马夫人。” 马夫人见钟玲媛对她态度客气,更是来劲,继续前面的话题:“林夫人,府上的林府君长得差些不要紧,娶妻娶贤,我儿如今正双十而冠,一表人才,配姐姐的府上林大娘子,可不正好相配?” 钟玲媛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抹黑继孙女的机会的,见向自己提亲的马夫人,不过是陈氏一门的落魄亲戚,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不再去看邻座的陈湘悦,真正的与凑到她身边的马夫人,起了谈话的心思。 钟玲媛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故作尴尬的笑道:“马夫人说笑了,环儿如今在外抛头露面为官,整日与男子厮混在一块,说句不好听的,已是闺誉尽失,如何配的上妹妹家的好儿郎?” 马夫人闻言,一副你别骗我了的神态,神秘兮兮的一笑,凑近钟玲媛,小声道:“姐姐说笑了,妹妹我就是从库州过来的,别人不知,我还能不知?夫君这段时日,可没少与我说林府君的不凡之处。姐姐你呀,就莫要谦虚了,您府上的大娘子啊,是这个。” 话落,马夫人一脸讨好的对钟玲媛暗暗比出一个大拇指。马夫人发间的满头珠翠,随着她的这个动作,哗啦做响。 钟玲媛原想贬低继孙女一番,倒是没想到马夫人会这般回话,干笑道:“马夫人此话从何而来?” 马夫人只当钟玲媛还在装傻,又一副你真不够意思的模样,小声道:“您府上的林府君率兵出征库州,已是斩杀了薛倾手下两名大将,攻下了库州一郡之地,得鲁王旧部大将,率八万大军折身相投,可是不得了。我家儿郎若能娶得林府君,那是高攀,林夫人莫要再谦虚了。” 自从马夫人听得夫君与她分析说,林府君对上薛倾,或许真能占下库州后,心思便活络起来。林府君如今年岁正好,若是自家儿郎能与这林府君说上亲,还何愁前途?可不得趁众人还没有得到消息,有所顾虑时,自己先下手为强? 能掌下一州之地,那就是王侯啊。娶了王侯,哎呦喂,这真是天大的好事!便是林府君人丑些,那也是无妨的! 至于那位林府君最后还是输给了薛倾又如何,马夫人也想过。 在她看来,只要这门亲事能议成,便是那林府君战败身死也无妨,大不了面子上做的好看点,让她儿子娶个牌位进门,还可以趁此机会和林氏交好,也不耽误她儿子以后娶继妻。 马夫人如今心里的算盘,那是打的噼啪做响。 “你说可是真?”钟玲媛的嘴唇,剧烈的颤抖起来。 马夫人见钟玲媛一再不接她的话茬,终是落了脸,声音大了些:“林夫人这是何意?可是看不起我马家?我今日诚心与你议亲,你为何一再装傻?库州那边消息,只要稍加打听,如今可不是什么秘密。林夫人作为林府君的祖母,还能不知?何故于我这,一再求证?” “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钟玲媛此时还哪听得进马夫人究竟在说何,一瞬间脑子里闪过许多事情,喃喃道:“她没疯?” 她怎么可能没疯?她中了异人蛊,此时应该完全疯了啊! 出兵库州? 斩杀了常王薛倾手下两名大将,攻下了库州一郡之地,得鲁王旧部大将,率八万大军折身相投? 这都是林知环所为? 她不是鲁王扶持的傀儡吗? 不,这一定不是真的! 就算这马夫人说的这些事是真的,林知环,必然也还是他人的傀儡,是有人不方便显身于人前,才将她顶在前面的!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 钟玲媛心里这般安慰着自己,九年前那道士对林知皇所下的批语,再次于她脑中炸响,凤傲九天之命,乱世之珠,定世之针,始圣也。篳趣閣 这句批语,难道指的不是她会嫁给成皇之人,而是.....她将为成皇之人? 不!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一个空有美貌的人,如何能做那定世之皇? 马夫人就想将亲事给议成了,刚才不过故作佯怒,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钟玲媛的反应,此时见钟玲媛额汗直冒,脸色突然煞白,立即便扶住她道:“林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邻座的陈湘悦与其他贵夫人,一直在一旁看戏,虽然没听见马夫人与钟玲媛后面小声的耳语,但却将前面提亲的那几句谈话,听了个清楚明白。 一名正巴结着陈湘悦的贵夫人,见马夫人这般关心钟玲媛,便上前道:“这位夫人瞧着有些脸生,是才从下面地方,来我们新皇城的吧?” 马夫人以前在库州也算是地位颇高的女眷,但此时举家避难到了新皇城,便成了末流,此时听人当面问出这点,难免气弱:“是......” 这名问话的贵夫人,此时可不是为了难为马夫人,而是想踩钟玲媛,讨好于陈湘悦,见马夫人气弱,咯咯笑了两声,嘲讽道:“这也难怪你有所不知了,你说的那位林府君啊,可不是这位林夫人的亲孙女。哈哈,你啊,想说这位的亲,可就找错了人了。” 马夫人一听此话,抬头诧异道:“啊,那林府君,还是个庶出啊?既然是庶出的,这位林夫人作为林氏的当家主母,还做不得她亲事的主?” 周围看戏的贵夫人们听得此言,纷纷掩嘴,皆被马夫人的这话给逗笑了。 “想什么呢?人家林府君,那可是正经嫡出,你面前的这位林夫人嘛,却是林司徒的续弦,哈哈.........” 贵夫人笑毕,嘲讽道:“她啊,可做不得那位林府君婚事的主。” 第662章 钟玲媛与陈湘悦,狗咬猪,猪咬不赢 马夫人闻言,为人很是实际,嗖的一下站起身,退离钟玲媛身边:“原来如此,多谢这位夫人提点了。” 马夫人冒着得罪陈湘悦的风险,过来与钟玲媛搭话,是为了更大的利益,此时知晓了钟玲媛压根不能拍板决定林知皇的婚事,顿时就觉得晦气:“难怪林夫人总不接我的话茬,原是这个原因,可真是不敞亮。” 马夫人这话说的毫不客气,也有反过来踩钟玲媛,用以讨好陈湘悦的意图在里面。 马夫人是个实际人,今日特意送了大礼过来给陈府老太太拜寿,为得就是打入皇城贵夫人圈,用以专营。 刚才会顶着众人的目光凑过来与钟玲媛搭话,也是因为钟玲媛有价值,她想玩一出雪中送炭,让钟玲媛对她有好感,进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此时嘛,马夫人发现了钟玲媛无甚讨好的价值,立即便改了主意,准备剑走偏锋入陈湘悦的眼。 刚才陈湘悦身边太多人,马夫人凑不进去,此时嘛,众人的目光都在她这里,她出头去踩钟玲媛的脸,鲁氏主母陈湘悦还能不记得她? 如此想着,马夫人变了嘴脸,愈发刻薄的道:“林夫人行事真是不大气,道一句明白话,林府君的婚事我做不得主,很难吗?非得耍着人玩才有趣,怪道只能当继室了。” 陈湘悦闻言,快意的大笑出声,赞许的看了一眼马夫人。 马夫人被陈湘悦的这一眼看的飘然起来,知道这是拍对了马屁,就着众人的嬉笑声,更是来劲,继续拿腔作调道:“唉,有些人啊,就是上不得台面,便是当了正室夫人,也有股子小妾做派。” “鲁夫人,您说是不是?”马夫人含沙射影说着挤兑钟玲媛的话,趁势就黏上了陈湘悦。 陈湘悦见个小地方上来的女眷都敢这般踩钟玲媛的面子,更乐呵了,附和道:“此言有理,上梁不正下梁歪,都说女儿肖母,这话是不假的。” 陈湘悦本就恼林者蕊对她儿子不上心,害死了她的儿,后又出了林者蕊在她大儿灵堂上,欲下药与她二儿苟合之事,更是将其恨入骨髓,只想将那不要脸的小贱人,剥皮抽筋,一泄心头之恨。 奈何这林者蕊到底是她唯一嫡亲孙子的母亲,身后又有林氏撑腰,只能将其关入家庙惩戒。 陈湘悦的火气无处可发,便尽数向着昔日闺蜜钟玲媛而去,只怨她没有教好女儿,竟淫荡至此。 外人只知林者蕊是在鲁大郎君暴毙后,因为伤心过度,而自请去家庙为亡夫守灵的。 此时陈湘悦来这么一句话,周围的贵夫人立时便互相打起了眉眼官司,暗忖起两人交恶,果然是有原由的了,难道是林氏女偷人? 钟玲媛此时因听到了林知皇起势的消息,正心绪烦乱,刚勉强控制好情绪,又听得陈湘悦来这么一句,无疑成了压垮她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钟玲媛猛地站起身,张口便斥道:“陈湘悦!你莫要空口白话,胡言乱语!” 陈湘悦被人点名道姓大斥,也怒:“钟玲媛!你竟敢直呼我名讳!你女儿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清楚!” 钟玲媛双目赤红:“我女儿乃林氏嫡女,从小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贞静娴淑!在鲁大郎身死后,去了家庙为夫君守灵,乃贞洁烈女的典范,你休得胡言!”.cascoo 林氏已经用了五千部曲,与十万两白银买了林者蕊的命,陈湘悦这是什么意思!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道此言,是想逼死她女儿吗! 是想让她的外孙鹄儿,有个名节有污的母亲,再也无缘继承鲁氏吗! 陈湘悦见钟玲媛言之凿凿的模样,气得心口呕血,抖着手,指着她道:“钟玲媛!你养的小贱人克死我儿还不算,还......还....你还敢大言不惭说出这话?” 陈湘悦到底记得夫君与二儿的告诫,没将林者蕊所干的事说出来,但她说的这半露半不露的话,已是让周围众人浮想联翩。 钟玲媛的怒意与恨意,在看到周围人的表情后,已是攀升到了顶点,豁出去了道:“我行得端,坐得正,有什么不敢说的!倒是妹妹养出个死于马上风的儿子,才该自残形愧!” 钟玲媛此言一出,无异于炸出一个响雷,让周围看戏的众贵夫人,皆瞠目结舌,思绪一下便从揣测林氏女偷人这事上抽出,转道思忖起鲁大郎的死因来。 难怪鲁大郎一夜之间便死了,说是暴病,原来是死于马上风,这可真是.....秘闻啊。 今日这宴会参加的不亏,回去要与自家男人好好说道这事,鲁氏名门,嫡系子弟竟有如此废物,出这种丑事,可真真是,真真是....爽啊。 众贵夫人,心里这般想着,突然觉得前段时间捐出去银子,也不是什么郁闷事了。 鲁氏这回丢的人,估计能让人津津乐道一辈子。 陈湘悦先是抖着唇,上气不接下气的指了钟玲媛好半晌,等缓过了气,嗷的一声,便扑上去撕打钟玲媛。 钟玲媛还是了解陈湘悦为人的,就等着她自己扑上来找打呢。 钟玲媛先由着扑上来的陈湘悦打了自己一巴掌,让陈湘悦先动了手,使自己占了理,而后便开始无限反击,抬手一把抓住陈湘悦的头发,一连串的巴掌便招呼了上去,打得陈湘悦吱哇乱叫。 周围众人见状,立即上前拦了起来,但也没尽多少力,看热闹的居多,不过做个样子罢了。 最后还是那位陈府的老寿星知道了此事,隔开了众人,强硬的吩咐府内健壮仆妇上前,将扭打在一块钟玲媛与陈湘悦分开,才止了这场闹剧。 陈湘悦此次算是吃了暗亏,钟玲媛狡诈,只让她打着了脸,所以钟玲媛只是脸看着受伤不轻,而陈湘悦却是全身上下都受了较重的皮肉伤。 陈湘悦出嫁前在家被长辈宠,出嫁后又有夫君疼,何时遭过这种罪,被仆妇将她与钟玲媛拉开后,扯着嗓子便不顾形象的大哭了起来。 经此一闹,陈府的寿宴算是办不下去了,得亏陈府的老太太身体硬朗,才没在寿辰当日被刺激的去地府报到,不多不少正好活个八十岁整。 第663章 陈氏家主陈颖木。七聪之一陈长忠,字聪善 鲁元灵与林阳全被陈府的管事从男客宴厅唤来,各自去领自家闹了事的媳妇。 林阳全黑着的脸,将披头散发,双颊被扇地红肿的钟玲媛带出了陈府,临走前,还特地向陈氏家主陈颖木去致歉了一番,连连道:“本司徒改日定再携礼前来陈府请罪,今日便先回去训妻,还请陈廷尉勿怪。” 陈颖木乃陈湘悦的嫡亲兄长,早从奴仆那里知晓了今日事情原委,更知道是自家妹子先动的手,也是个讲道理的人,闻言客气的笑道:“林司徒哪里的话,今日之事过去便过去了,不过乃妇人间的拌嘴,哪值当小题大做?” 主人家大气,林阳全却不是厚颜之人,到底搅了人家高堂的寿宴,不能不做出些态度来的,又对其行了一个歉礼:“陈廷尉快收了此言,兄更是无地自容了。今日便先告辞了,改日必上门来致歉!” 话落,林阳全便径直上了马车,不给陈颖木再推迟的机会。 陈颖木看着林阳全的马车行远,这才折回府去看自家嫡亲妹子陈湘悦。 “夫君.....我好疼.....嘤嘤....钟玲媛那个贱人,她竟敢打我!夫君.....你给我去杀了那个贱人.....嘤嘤.....”篳趣閣 陈颖木刚走到客房门口,就见妹夫鲁元灵正在焦头烂额的安抚他妹子陈湘悦,而她妹子正在不依不饶,见鲁元灵不听她的,不住的去抓挠鲁氏家主鲁元灵。 陈湘悦此时双颊红肿不已,头发散乱,与那钟玲媛一般无二,陈颖木对别人能忍了脾气不予追究,对自家妹子,却是不玩客套的,怒了就是怒了,当即就冲了进去。 陈颖木先是将妹夫鲁元灵从自家妹子的尖锐指甲下救下来,而后指着陈湘悦斥道:“胡闹什么?妹夫让着你,你莫要因此持宠生娇!再让我见着你对妹夫动手,我让你大嫂拿藤条抽你!” 鲁元灵见陈颖木因他大骂陈湘悦,连忙道:“无妨,她才多大劲,伤不了人。” 陈颖木回头,心疼的拍拍鲁元灵的肩,转头又指着陈湘悦道:“看看,妹夫待你简直没得说,你再敢胡闹,倒时妹夫厌了你,你回娘家来哭诉,我是定不会管你的!不用问原由,错肯定不在妹夫这,就是你作的!” “大兄!”陈湘悦不可置信的望向陈颖木,不敢相信历来疼她的大兄,此时看她伤成这样,不仅不关心她的伤势,反是来训斥她,更说出这番话。 “喊什么!听得见!”陈颖木眉头紧皱,决定今日不能轻易放过此事,定要给陈湘悦一点颜色瞧瞧,免得一天到晚的张扬跋扈,到处得罪人。 陈颖木怒道:“祖母今日八十大寿,你闹什么?你想干什么?嫌祖母活的太长?” 陈湘悦觉得冤枉死了,哭道:“大兄!你胡说!前几日我还上门来帮大嫂操持寿宴的事呢,就为了祖母的八十大寿能办的风风光光,我对祖母一片孝心,那会有你说的这般心思!” “那你与钟氏今日是在宴会上闹的是哪一出?” “她养的小贱人克死我儿,又...又...”陈湘悦后面的话,被鲁元灵使眼色,咽回了肚子里,委屈的嘤嘤直哭。 “又什么?”陈颖木还能不知道陈湘悦的脾气,指着她的鼻子怒斥道:“别以为丹儿做了当朝丞相,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丹儿的如履薄冰与殚精竭虑你是一点都没看到?你这做娘的,不说多关心关心他,反而一天到晚给他在外面惹事生非,气煞人也!” 说到怒处,陈颖木手掌扬了起来,准备先给陈湘悦一个大耳刮子,让她醒醒神再说其他。 陈湘悦吓得跳了起来,直往鲁元灵身后躲,鲁元灵也赶快拦自家大舅哥。 陈颖木扬手追上去:“妹夫,你让开,你下不去手,兄来替你教训她!” 陈湘悦躲在鲁元灵身后,嚎啕大哭道:“我哪有无法无天,明明是那钟玲媛先惹我的!我才忍不住动手的!她刚才在宴会上说我的德儿是马上风死的,这让我如何忍得?” 不提鲁蕴德还好,一提鲁蕴德,陈颖木更气:“德儿就是被你给惯坏的!妹夫要插手管教他,都被你阻挠,稍稍动个手,你就要死要活的护!德儿小时多伶俐一小子,哪个见了不夸两句?愣是被你宠成了个废物!还是个心思歹毒的废物!他暗害嫡亲兄弟的事,别以为我这个做舅舅的不知!” 陈颖木气得呼呼的直喘气,显然怒到了极致:“最后倒好,还是个那样丢人的死法,简直抹黑门楣!德儿会那样死,谁也不怪,就怪你这个当娘的!” 陈颖木这话说的重,陈湘悦一下便软了身子,再也闹不起来了,鲁元灵眼底也泛着悔意的泪光,扶着陈湘悦到榻上歇下。 陈颖木与鲁元灵虽对鲁蕴德怒其不争,但一个作为舅舅,一个作为父亲,嘴上骂的凶是一回事,孩子年纪轻轻就这么窝囊死了,也是伤心的。 屋内一时静了下来,只余陈湘悦呜呜的哭泣声。 陈湘悦终于消停不闹了,来给她看伤的医者这才被鲁元灵招进来,给其诊治。 陈颖木这大舅子,则被鲁元灵瞅准时机,强行拽出了厢房。 陈颖木对自己妹夫简直无语:“你能不能别这么宠着她?” 鲁元灵道:“她今日被打成这样,也吃了教训,大舅哥你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 陈颖木:“............” 陈颖木盯着鲁元灵看了半晌后,妥协道:“算了,你们夫妻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就不管了。” 鲁元灵笑,以手成拳,哥俩好地锤了锤陈颖木的肩窝。 陈颖木无奈的笑了一下,也回了鲁元灵一拳,皱眉继续道:“但丹儿那,我却是怎么都得管的!小妹这个当娘总给他惹事可不行!丹儿如今事情繁多,你这个做爹的,可得管好了小妹。小妹脑子直,做事随心,完全不顾旁人,你看着点。” 鲁元灵立即点头应是。 陈颖木却是不怎么信他,眼中透出狠意,再三告诫道:“若她以后误了丹儿的事,你这当爹的放任不管,我这做舅舅的,是无论如何都要清理门户的!” 鲁元灵知道大舅哥是为了鲁氏着想,才有此言,继续笑着称是。 鲁元灵此时就怕大舅哥再次怒火上头,冲进去教训妻子,心疼的还是自己,连忙岔开话题问道:“老太太今日八十大寿,怎么也不见聪善回来给她太祖母拜寿?” 鲁元灵此话刚落,一道颀长的身影自拐角处转出,人未至,声先来:“太祖母八十大寿,长忠怎会不来?” 第664章 钟玲媛知晓林氏分宗投奔了林知皇之事 “姑父,几年不见,您与姑母还是这般伉俪情深,可真是羡煞旁人啊。”陈长忠说话间,已是行到了陈颖木与鲁元灵身前,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坏笑,给两位长辈行了礼。 明月高悬,清风拂面,风中送来初春时分特有的阵阵花香,香气馥郁,沁人心脾。陈长忠着一身藏蓝色劲装,从拐角处走出,墨发被玉冠高束,额间缚了一条两指宽的缀玉带子,系于脑后,面容英俊以极。 陈长忠这身装扮,一看便知其是匆匆赶到此处了,竟是连拜寿的衣袍,都没来及换,穿着一身骑马劲装就入府了。 鲁元灵看到外甥,和善的笑道:“聪善这是下马就赶到此了?” 陈颖木见到自个嫡子,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皱眉便斥道:“有没有一点规矩?长辈的事,也是你一个小辈能胡乱调侃的?” 陈长忠显然被陈颖木训习惯了,此时被斥,面色丝毫不变,低笑道:“爹,姑父都不介意,您也就别训儿子我了。儿子难得回来一趟,刚见完太祖母便赶过来看您了,怎的就得不到您一个好脸呢?” “滚,小兔崽子!久不见人,此次回来,定没好事!”陈颖木话虽这么说着,但见到久未蒙面的儿子,到底还是难掩高兴的,微透出几分喜意的神情,已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心境。 “被您亲自除了族的儿子,还愿意回来看您老人家,这还不是好事?”陈长忠歪头痞笑,额间系至脑后缀玉带子随之轻摆,态度虽摆的谦恭,说出话,却格外惹人生恼。 “小兔崽子!”陈颖木闻言,顿时怒上心头,暴喝出声,扬手就要拿大耳刮子伺候逆子。 鲁元灵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抱住自个大舅兄,生怕这俩父子又闹起来,头疼地充作这父子间的和事佬:“聪善,你就少说两句,那时吴贼在盛京只手遮天,你又是守山先生的亲传弟子,人人皆知的七聪之一.......” 鲁元灵拿出身为长辈的威严教训陈长忠:“吴贼那时铁了心要铲除守山书院,以及京中顶有权势的世家大族,陈氏一族两样都沾了边,你爹将你公然除族,强绑了你送出去避祸,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你怎可拿这事刺你爹的心?” 陈长忠不接这话茬,唇边的痞笑转为了薄淡的笑:“姑父,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此时说它作何,我就是回来看看家里,给太祖母拜寿而已。” 陈颖木见陈长忠这态度,余怒未消,斥道:“当陈府是客栈呢?让你个兔崽子想来就来想,想走就走?” 陈长忠笑着摊手:“哎呀,爹,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遭,您真要站在姑母养伤的屋子门口,大声嚷嚷着跟儿子叙旧么?” 陈颖木听陈长忠提到陈湘悦,又想起她大闹祖母寿宴的事,怒意更甚,一把挣开环抱着自己的鲁元灵,指着他怒道:“你要护着小妹,最好将她带回去,不然,等她大嫂安置好祖母,我这就让她大嫂来抽人!让她一次长好记性!” 陈长忠此时也火上浇油道:“姑母此次真是太过不像话,太祖母的八十大寿都这般闹,可真枉费了太祖母从小到大那般疼她了。” “闭嘴!”陈颖木回身又斥儿子:“你姑母再是不是,也轮不到你一个小辈来训斥,你给老子过来!” 陈颖木今日显然脾气甚差,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鲁元灵一想到陈湘悦再留在陈府可能真得挨藤条,也不再管大舅兄父子之间的嫌隙了,瞅准时机便带着爱妻溜了。 鲁元灵带着陈湘悦一回鲁府,刚安置好啼哭不止的爱妻,便遣人立即去丞相府送口信,告知鲁蕴丹他表兄兼师兄陈长忠回来的消息。 林府。 林阳全黑沉着脸看着面前鼻青脸肿的钟玲媛,凉声问:“今日,你又是闹的哪一出?” 钟玲媛面对林阳全的黑脸,无惧无畏的理了理自己散乱的头发:“陈湘悦先动的手,这砸了寿宴的事,算不到我林府头上。” 林阳全嗤笑,冷声道:“这么说,我还得赞扬你一声好算计?” 钟玲媛理完了头发,撩起眼皮,狠狠地瞪着自己的昔日枕边人,同样冷声道:“林知环在库州起势的事,你知是不知?” 林阳全闻言,眸中异色一闪,冷淡地反问道:“什么事?” 钟玲媛最是了解林阳全,她出其不意突然问出那句话时,就一直细盯着他的神色变化,尽管林阳全掩饰的很好,还是被钟玲媛发现了端倪。 钟玲媛猛然站起身,怒指着他道:“林阳全!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林阳全见钟玲媛已然发现,也不再装模作样,轻描淡写道:“知道又如何?” 钟玲媛厉声喝问:“林氏分出的那一宗,如今去哪了?” “你问这些作何?”林阳全冷声道:“现在不是在谈论你大闹陈府寿宴之事吗?休要岔开话题。” 钟玲媛双目泛出血丝,咬牙低怒道:“林氏分宗是不是做戏?林氏分出去的那一宗,是不是去投奔林知环了?” 林阳全平静道:“林氏分出去的那一宗,要去投奔谁,我这家主已是管不着。” 钟玲媛还有什么不明白,发疯似的扑上来,抓挠林阳全,尖声道:“林——阳——全!我钟玲媛一心一意为林氏钻营,你竟然背着我行此事,你!你!你!”m.cascoo 林阳全起身退后两步,避开钟玲媛的抓挠,冷然道:“你是为了我林氏,还是为了你自己的权欲之心,你自己心里清楚。” 钟玲媛怒意翻涌,只觉背叛,哪还听得林阳全说何,抓起一边的花瓶,就朝林阳全砸去。 “林阳全!我便是为了自己的权欲之心又如何?就许你们男人有权欲之心,而不许我们女人也有权欲之心吗?”钟玲媛歇斯底里的尖叫。 林阳全这回闪躲不及,只避开了头部,肩头被细颈花瓶砸了个正着,疼的闷哼了一声,强忍着反唇相讥道:“有权欲之心并不叫错,错的是行阴私小道来满足自己的权欲之心。” 钟玲媛死瞪着林阳全,如看仇人:“我不论以何种方法来满足自己的权欲之心,终究是未对你出过手,你竟然为了你那孙女,算计于我,算计我身后的钟氏!” 第665章 葛州牧嫡子皆亡,还有庶子,怎会......想让你接位? 林阳全冷静地陈述道:“林氏分宗,不是为了环儿,只是为了给林氏多留一条后路罢了。我的家主之位,一定会给源儿继承。” 钟玲媛目眦欲裂:“如今的林氏,就算给我儿继承又如何?那是分薄了一半势力的林氏!不是完整的林氏!” 林阳全看着钟玲媛目光平静,不欲再说更多,陈述事实道:“事情已成定局。” 钟玲媛骤然愣住,而后全身无力的向后坐下。 是啊,事已至此,已成定局。她此时便是再闹,也无甚用处了。 钟玲媛狠狠地瞪了林阳全一眼,转身就向外走:“我去家庙小住几月,你便对外说,因我今日在陈府宴上的失礼之举,你罚我去了家庙清修。” 林阳全看着钟玲媛毅然转身向外走的身影,微微闭上眼,算是默认。 钟玲媛走到了厢房外,正好撞见了紧忙赶过来的林者源。 “娘!您没事吧?”林者源见钟玲媛双颊红肿,立即上前来搀扶她。 钟玲媛见到儿子,神色柔和了些许,慈爱的抬手抚了抚儿子的脸颊,轻声道:“无妨,爹和娘的事,你以后别再掺和进来,免得惹恼了你爹。初端,你好好孝敬你爹便好。” “娘......”林者源敏锐的感觉到钟玲媛此时情绪不对,正准备细问,钟玲媛却抬手止了他后面的话头。 “初端,娘今日做错了事,得去家庙小住几日,正好陪陪你小妹,你不用过多担心。” 钟玲媛看着因着急赶来,而额上冒汗的林者源,柔声道:“爹和娘夫妻多年,不过拌几句嘴,你以后莫要再来掺和,知道吗?” 林者源点头,看着钟玲媛的脸,小心道:“娘,我带了医者在外面候着,您先让医者给您看伤?” 钟玲媛将手从林者源脸上收回,轻声道:“无妨,都是皮外伤,不着急。” 林者源点头,也不急着进去见林阳全,陪着钟玲媛往院外走。 钟玲媛却拦了林者源,柔声对他道:“去寻你爹吧,娘没事,出去便唤医者看伤,用不上你。” “娘......”林者源哪里放心,固执要陪钟玲媛。 钟玲媛从怀中拿出帕子,给林者源擦拭汗:“娘到底是个内宅妇人,有些事,总归少了些眼界,你多和你爹学。以后无事,你不必总来看娘,有何事多和你爹商量,知道吗?嗯?” 钟玲媛也是在上次的事后,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在大局观上的不足,想让儿子多和林阳全的学,更怕自己的短视影响了他。 林者源连连点头:“知道了,娘,我先将你送出去,再来找爹。” 钟玲媛坚定地摇头:“初端,记得娘的话。现在你去找你爹,娘走了。” 话毕,钟玲媛将林者源撇下,转身便独自一人快步走出这处院子。 转身的那刻,钟玲媛眼底的柔色顿收,狠辣尽透。 林阳全,你背着我算计林氏分宗的事,我钟玲媛,一定会让你后悔此事的! 还有林知环! 我就知道,就知道你定是我的心腹大患!早该杀了你的!早就该的杀了你的! 凤傲九天之命,乱世之珠,定世之针,始圣也。哈!哈! 呸!如此大的命格,你也配! 我会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不论谁挡了我儿的路,都该死! 陈府。 书房东面一扇窗扉正大开着,室内桔色的灯火朦朦胧胧。 “你就这么回来的?”陈颖木看着站在窗前长身玉立的嫡子,沉声问。 陈长忠低笑着回道:“自然不是,儿子还是很惜命的,这新皇城,对于儿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界。” 陈颖木重重地一拍案面:“好生回话,你这是和爹说话的口气?” 陈长忠对陈颖木的怒斥无甚反应,歪头看了眼身侧铺了白狐皮坐褥的宽椅,闲适的坐下,双足离地,自然的搭在地上的一只虎首青铜香炉顶上,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桀骜劲。 “知道了爹,儿子这不好生回着话嘛?” 陈颖木忍无可忍,抄起案面上的镇纸,砸向陈长忠坐没坐相,翘足在虎首青铜香炉顶的长腿。 陈长忠反手勾出腰间后别着的玄铁九节鞭,将陈颖木砸来的镇纸打向一旁,发出啪的一声闷响,镇纸被打飞出窗外,落在院外的花丛间,簌簌撞落不少花瓣,临窗飘了几瓣,幽幽落入书房。 陈长忠唇边噙着笑,格外爷们的坐在宽椅上,身体丝毫未动:“爹,儿子刚回来,您就拿镇纸砸,这么狠心?” 陈颖木黑着脸道:“把脚放下来!不然,今日别想谈事。” 陈长忠这回听话了,收回架在虎首青铜香炉顶的长腿:“爹,姑母惹您生气,火气也不能朝我身上撒啊。” 陈颖木道:“少废话,你回来作何?你岳父葛州牧近来可好?” 陈长忠严肃了神色,回道:“岳父病的更重了。” 陈颖木闻言,神色沉了下来,叹了口气道:“你那几个小舅子那般死在吴奎的铁蹄下,葛州牧白发人送黑发人,大悲之下,到底伤了身体。” 陈长忠的三个小舅子,原来都是守山书院的学子,当时谁也没料到吴奎会血洗守山书院,当时在山门外静坐,阻碍吴奎铁骑进入山门的学子里,就有陈长忠的三个小舅子。 因为三人坐在最前的位子,吴奎发狂下令铁骑就地格杀学子,强闯书院时,葛氏三兄弟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强冲入山门的铁骑给踏成了肉泥。 陈长忠听得陈颖木提起旧事,脸色显然不好,直奔谈话主题道:“岳父想将州牧之位传给我。” 陈颖木闻言大惊:“什么?当真?” 陈长忠颔首:“自然当真。” 陈颖木难以置信:“葛州牧嫡子皆亡,还有庶子,怎会......” 陈长忠摇头:“如今天下大乱,学州紧邻祥州与晋州,难免被觊觎。岳父觉得将位子传给庶子,反而是在将葛氏送上死路,他如今只想葛氏一族,能在这乱世里都好好活下去。”.cascoo 陈颖木沉吟了半晌后道:“你怎么想的?聪善,这重担,你要接吗?你确信自己能守好一州之地吗?” 第666章 接任学州,七聪之一陈长忠之志 “如今除了我,也没别人了。岳父待我恩重如山,我若不接此位,只怕他走的不安心。”陈长忠薄唇紧抿,面上露出难掩地悲意。 书房内,一时只余死寂般的沉默。 良久,陈颖木注视着儿子的眼睛,涩然的问道:“此次你回来.......” 陈长忠的面色很快恢复如常:“给太祖母拜寿是其一,再顺便确认一事。” “何事?” 陈长忠沉声问:“当年吴贼入朝为相,是否乃温氏一族的谋划?符起刺杀吴贼的谋划,是否乃温氏泄的密?”篳趣閣 陈颖木拧眉:“你从何处得知的此事?” 陈长忠道:“关由,吴奎昔日的首席谋士,如今已投效于我了。” 陈颖木眼眸微睁:“什么?你!怎么能收下此人?此人用策歹毒.......” 陈长忠道:“正常谋策而已,谈何歹毒之说?” 陈颖木寒声道:“荒谬!若不是他为吴贼出谋划策,吴贼能兵围盛京?” 陈长忠嗤笑:“立场不同罢了,彼时他的立场,就是为投效之主谋夺天下而已,若他无这份本事,我们也不能知其名。” 陈颖木见陈长忠明显看重那关由,驳斥道:“吴奎乃蛮族贼子,这关由身为大济子民,却倾身投之,于国不忠!” 陈长忠凉声道:“真正于国不忠的是闻氏皇族!是狼子野心的温氏!是不作为,只顾为己身牟利的世家大族!” 陈颖木一拍书案:“你!你!你说什么?” 陈长忠双眸漆黑如夜,认真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爹,跳脱出世家子的身份,去看待关由所行之事,他是不是没错?皇朝已是腐朽,以尖锐刀兵直杀入皇城腹地,是否能让世道重新洗牌?是否能一次就挤掉长在百姓心口上的脓疮?” 陈颖木大怒:“陈——长——忠!” 陈长忠丝毫不惧陈颖木的怒气,傲然的扬首道:“关由此人,不能以歹毒论,我甚为欣赏。” 话落,陈长忠眼眸微眯:“要论歹毒,温氏一族才当属第一。表弟被人骂了这许多年小人,也没见他行甚小人之事。至于那封告密信........” 说道这里陈长忠有些咬牙切齿:“鲁蕴德那个废物,真是被姑母养的不着四六。我这些年不回来家里,就是被他恶心的。我怕我一回来,忍不住动手杀了他,太祖母年岁大人,得受不住这刺激!” 若非鲁蕴德想陷鲁蕴丹于不义,写信告密师弟符骁的藏身在守山书院,又怎会让守山书院与吴奎那蛮贼对上,更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事了。 陈颖木不说话,对此事也无话可说。 陈长忠继续寒声道:“温氏之人,在外待人接物,皆平和有礼,倒是不想,内里却毒汁尽冒,竟想着以天下人为棋子,来满足他们的权欲之心。心志大了,撑大了胸腔,自以为自己能掌控全局,引虎入京,却是高估了自己,并没有操控猛虎的本事,差点被虎反身所咬,害人害己。” 陈颖木想到温氏的行事,也是怒火高涨,他也是在温氏刺杀天子后,才从鲁蕴丹那得知了温氏当时所做的一切,当日便砸烂了一书房的东西,才平息下怒火。 此时陈颖木又听儿子提起此事,怒火上涌,额上青筋都爆了起来。陌生人也还罢,昔日世交好友这般算计众人,委实让人郁怒难消。 陈长忠修长的鹰眼敛起,眼底杀意尽透:“聪深乃温氏嫡系,就不知当初,他是否也参与了此事。如今也没有他的消息.......” “也不知他此时是否隐在温氏身后,被温氏妥善的保护着。若当年之事,他当真参与了其中,天涯海角,我定要他为此事付出代价。” 陈颖木深吸一口气,平缓下了怒意,才哑声开口道:“你都确认了的事,还来向爹求证什么?” 陈长忠唇边噙出薄凉的笑:“如此大事,总是要向爹确认一下的。” 陈颖木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皱眉道:“你此次回来,是准备代表学州与聪远结盟,攻打占了祥州温氏一族?” 陈长忠见爹立即就猜出他的意图,笑:“知子莫若父,您可真是了解儿子。” 陈颖木沉吟了片刻,对此事并无意见,但瞧着陈长忠的架势,似乎不仅只是准备接掌了学州州牧位后,守成那么简单,迟疑的问:“你.......” 陈长忠自然也了解自己的爹在想什么,不等陈颖木将话问出口,便坦然承认道:“是,与其防守,不如进攻。如今我能护一州安宁,未来我便能护一国安宁!靠人不如靠己,我谁也不信,只信自己!” 陈颖木看着面前已是成人,眸中野心劲透的儿子,怔楞了半晌,最后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叹道:“也不知守山先生究竟教了你们些什么,怎么一个个的都生逐鹿之心。” 陈长忠侧头,额间系至脑后的玄色缀玉带子在脑后轻摆,也轻叹了一口气,看向窗外的夜色道:“谁知道呢?因为我们都有救世之心,且谁都不信吧。师弟符骁在这两条之外,应该还有仇恨之心。这孩子以前最是无欲无求,心也最是心软.....现在...哎....造化弄人.......” 陈颖木头疼地揉了揉额心,又思忖了良久后道:“明日,我会召集陈氏族老,商议你将接任学州州牧之事,族中有想投奔你而去的族人,我这家主,会将他们分宗出去。” 陈长忠闻言,从窗外的夜色中收回眼神,郑重地对陈颖木行了一礼:“多谢爹的成全。” 陈颖木哑声道:“你要做何,我不管你,也管不了你,只一样,不许亲人之间操戈。” 第667章 陈长忠与鲁蕴丹同盟,梁峰原攻浪搏郡焦县传来战果 陈长忠知道陈颖木这是不希望自己与表弟鲁蕴丹将来对上,犹豫了一下,沉声道:“爹,天下只有一个,您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即使我现在欲与表弟为盟。” 陈颖木不说话,额上青筋暴跳的瞪陈长忠。 陈长忠紧接着肃声补充道:“但儿子向您保证,无论最后成败如何,我必会留得表弟一条性命。” 陈颖木嗤笑,没好气道:“少大言不惭,你们兄弟间,到时谁留谁一条性命,还说不准呢!”篳趣閣 陈长忠见自家爹明显心情好转,唇边又噙出惯有的坏笑,打趣道:“那到时,爹别忘了求表弟留我一命啊.....” “快滚!看到你这个兔崽子,我就得少活好几年!” “儿子这就滚!”陈长忠与陈颖木谈完事,也不愿留在这讨骂,赶紧就溜了,再不愿留在爹这找骂。 回话声还未落,陈长忠便跃身翻过窗户跑远了。 陈颖木见陈长忠不走寻常路,翻窗户翻到了他面前,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抄起书房架子上摆着的一根军棍,便快步追了出来,誓要将这逆子打一顿不可。 陈长忠回头见自家爹抄着久违蒙面的军棍追了出来,顿时身上的皮一紧,知道今日是真惹炸他老子了,连忙转了脚步,直往陈府后宅方向跑。 太祖母,祖母,还有娘,都稀罕着他呢,定不能让他被爹给打了去。 翌日,丞相府。 丞相府内有一处占地极大的荷花池,其上修了几处凉亭,如今春日暖阳,鲁蕴丹与陈长忠这对久未蒙面的师兄弟兼表兄弟,便在凉亭内命奴仆摆了棋盘,赏景对弈起来。 荷花池边青树杨柳依依,幽碧的湖面上,片片翠绿的荷叶绵连如田,虽还未到花期,但只这清香凝露的莲叶浮在水面上,所透出的勃勃生机,便已足够令人觉得心旷神怡。 陈长忠修长的手指执着汉白玉棋子,凝神细想一步棋路,最后找到棋眼,破了鲁蕴丹的围局。 鲁蕴丹温声笑道:“果然围不住表兄了。” 陈长忠也笑:“我也未围住聪远你,几年不见,聪远棋力见长啊。” “表兄此次回来目的为何?” 陈长忠唇边噙出坏笑,向后一靠:“我就不能单纯回来给太祖母拜寿?聪远你和我爹倒是很有相似之处,怪道世人都说外甥像舅了。” 鲁蕴丹不置可否一笑,抬手又落下一颗棋子道:“不问了便是,你总要说的。” 陈长忠紧随其后落下一个白子,抱怨道:“还准备休息一日,明日再来丞相府拜访你的,倒是不想,一大早你就来陈府请人了。” 温南方道:“想着表兄你也无事,就不留你在陈府中惹大舅生气了,我娘昨日刚惹了事,大舅还没气过来,把你再留在那,大舅气出好歹来,我得心疼。” 温南方此言一出,陈长忠哈哈大笑起来,又想到自个姑母那’天真‘的性子,目含同情的看着鲁蕴丹道:“你可真惨,摊上我姑母这样的娘,也不知你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啧啧。” 温南方听陈长忠丝毫不顾忌对方身份的畅所欲言,失笑道:“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千万别在大舅面前说这些,否则他又要拿军棍伺候你了。” 陈长忠撇嘴:“难道不是?姑母要是我娘,我准得撺掇我爹,拿军棍收拾她,颅内有疾之人,棍棒之法,定能祛除病根。” 鲁蕴丹无奈的看了陈长忠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长忠拍了拍脑袋:“哈哈,差点忘了,姑父将姑母护的这么紧,谁还能棍棒给姑母医疾不成?你祖母强硬了一辈子,不也没得法子么?哈哈,是兄的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鲁蕴丹摇了摇头,下了一颗狠子,顿时吃掉陈长忠六颗白子,陈长忠见状,怪叫一声,连忙收敛心神观察棋局,再不敢打趣鲁蕴丹。 两人又你来我往的落子了一番,陈长忠忽然道:“我将接任学州州牧之位。” 鲁蕴丹执棋的手一顿,处变不惊道:“原来如此。表兄此次来,准备作何?” 陈长忠看着两人面前的棋局,鹰目中荡出厉色:“我们既然一时都围不住对方,便混棋去围他人如何?” 鲁蕴丹凤目微抬:“表兄的意思是,同盟?” 陈长忠颔首,伸出大掌,将面前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尽数混在一起,肃声道:“天下执棋者,多不胜数,我们兄弟二人,先将其他妄图爬上棋桌的人,掀翻下去,再一人执黑一人执白,一分胜负如何?” 鲁蕴丹垂眸看着面前已乱的棋盘,突然朗声笑了起来:“这有何不可?” 陈长忠也仰首朗笑:“与你谈事,还真是痛快。可想好了?” 鲁蕴丹将手放在已是棋局大乱的棋盘上,笃声道:“求之不得。” 陈长忠剑眉挑起,同样伸出手,气势逼人的附在温南方压在棋盘上的手,与鲁蕴丹的四目相对:“就先祥州温氏如何,把这恶心的东西,先掀下棋桌?” 鲁蕴丹唇边浮起稳操胜券的笑:“可。” 微风中有点点柳絮如同白雪,漫天轻舞,飞絮蒙蒙,如雾般轻卷,带着池中水气的丝丝清新味道,怡人怡景。 两道颀长的身影对面而坐,两手交叠,在混乱的棋局上,立下同盟之约。 库州浣水郡,郡守府。 天气晴好,阳光暖洋洋的洒入地面,由于昨夜下了一阵如丝细雨,因此今日空气清新之余,地面上也并不显得泥泞,只是微微透着些湿润。 后花园里,林知皇躺在摇椅里闭目养神,林婉娘则站在她身边,如上刑场一般,磕磕绊绊背诵着林知皇昨日布下的理事概论。 春夏在此时过来禀报道:“府君大人,江将军请见。” 林知皇睁开眼,从摇椅里直起身,抬手示意林婉娘可以停下了,对春夏道:“嗯,快请。” 林婉娘如蒙大赦,轻轻吐出一口气,万分感激江越河来的正是时候。 不稍片刻,江越河着一身铠甲,难掩脸上喜色的走了过来,见到林知皇便拱手道:“主公,前方传来捷报,梁将军已攻下浪搏郡焦县。” 第668章 林氏分宗至浣水郡,请见林知皇 林知皇闻言大喜,从摇椅上站起身,抚掌道:“好!” 周围众人齐齐向林知皇道贺。 “恭贺主公,又得一城!”江越河等从属贺道。 “恭贺府君大人,旗开得胜!”春夏等丫鬟仆妇贺道。 林知皇笑着对周围人做的了个止的手势,带着江越河,准备去议战房议事。 林知皇刚走两步,想起一事,止了步子,回身对林婉娘道:“今日的功课便抽查到这里,不合格。将昨日要背的内容,抄写十遍,明日给到春夏。” 林婉娘脸上的笑模样立即消失,委实没想到林知皇都准备走了,还能记得这事,双肩立时垮下,欲哭无泪:“是。” 林知皇见林婉娘如此,摇头失笑,抬手遥遥点了点她:“你啊,把用在武学上的劲头,分一半在文学上,也就不用他人督促了。” 林婉娘这个厌学份子能说什么,只能苦着脸目送大姊去忙大事的背影,接下大姊爱的罚抄。 林知皇与江越河到了议战房后,径直走到了房内的沙盘地势图前。 林知皇在沙盘中浪搏郡焦县的位置上,插上了写有林字的小棋插,肃声问:“我军此次攻城,伤亡几何?” 江越河拱手回道:“此次攻城,梁将军从焦县东城门攻入,焦县城内不过三千民兵守卫,虽在焦县县令的带领下,誓死守卫了城池,但终究兵力有限,士气不足,我军等了三日,焦县县令并未开城投降,梁将军才倾尽兵力相攻。” “此次焦县攻城战,我军亡四百八十三人,重伤三百一六人,轻伤一千一百二三人。” 林知皇听到这个伤亡数字,知道梁峰原此次攻城战,已是尽力减少伤亡了,才会有此数目,正常兵力损耗下,伤亡数字将会是此数字的两倍。 林知皇心情沉重的缓缓点了头:“让殓事官,将这些战亡士兵的骨灰,妥善安置好,待来日库州战事结束,这些英烈的骸骨,需好好返还给英烈的家属。” 江越河抱拳垂首,洪声道:“诺!” 随边弘也得到了战事大捷的消息,在此时赶到了议战房,一见到林知皇便对她道贺。 几人同步了一下消息,便开始商议后面的战事。 随边弘道:“浣水郡便依先前商议的,留忽将军与肖参军在此郡驻守,一旦衍州齐雅有异动,出兵攻打衍州的莞湖郡与骠敦郡,忽将军便从浣水郡发兵,从后方攻齐雅腹地,让其回援。” 这是早先便商议好的,林知皇对此事并无异议。 江越河沉吟道:“如今我军已有五万余兵力,便留两万余兵力在此驻守,主公率军三万拔营前攻,与花将军前后夹攻薛贼如何?” 林知皇笑:“好。” 随边弘抚了抚下颚道:“那现在得先将肖参军从焦县调回来,我们才好再拔营。主公准备何时从浣水郡郡城出发,率军去往浪搏郡焦县?” 林知皇沉吟半晌后道:“十日后吧。” 江越河面有迟疑之色的抱拳问道:“主公,薛贼行军到浪搏郡焦县尚还需些时日,您背部伤可痊愈了?可再养些时日。” 林知皇笑着摆手道:“好的差不多了,皮肉伤而已,刀口收口后,好得也快,如今已能小幅度的练武了,无碍行军。” 江越河转头看了眼随边弘。 随边弘近来做林知皇的武学师父,对她的伤势情况,还是了如指掌的,对江越河轻点了一下头,表示主公此言非虚。 江越河从随边弘这得到肯定答案,也不再纠结,未再对行军日期提出异议。 林知皇见事情已商议的差不多了,下令道:“随边弘听令!” 随边弘拱手:“边弘在!” “十日后,本府君亲率三万大军前行攻薛,行军粮草与武器辎重,便交由你监督统掌,勿要出纰漏。”.cascoo “诺!边弘领命。”随边弘拱手领命。 “江越河听令!” “越河在!” “大军十日后拔营,清点好此次前攻的两万士兵,做好战前训练准备。” “诺!越河领命!” 林知皇在议战房内与随边弘、江越河两人商议了一下午的战事,从议战房内出来,天色已是将黑不黑,顿时便觉腹中饥饿难抑,立即命人摆膳,顺便拉了随边弘与江越河一同用膳。 主从三人用膳至一半,春夏突然进来膳厅通禀,附在林知皇耳边道:“府君大人,郡守府外来了五人,其中有两人称乃您族叔。” 林知皇闻言,眸中异色一闪,放下手中食箸,玩味道:“哦?” 坐在林知皇左下侧的随边弘,见林知皇听到春夏的耳语后,突然露出这么一副神色,明显心情甚好,不由好奇道:“主公,何事?” 江越河也将头抬了起来,看向林知皇。 林知皇挑眉笑道:“我林氏族中来人了。” 随边弘潋滟的桃花眼微眯:“竟是寻到了浣水郡,这时间掐的挺准,再晚几日,主公就该拔营了。” 江越河乃武将,对此事无甚看法,听林知皇说族中来人,简单的便对林知皇道了声喜。 林知皇低笑道:“看来本府君如此势头拿下库州浣水郡,是真正走入了世人眼中啊。” 随边弘眸色微凝道:“此时天色已不早,主公今日便先不忙接见林氏来人。沿途舟车劳顿,暂且先将他们安置入郡守府内歇下,明日再见如何?” 林知皇歪头看向随边弘,笑道:“好,便依聪渊所言。” “诺,奴婢这就让人去安排。”春夏躬身退下。 江越河神色古怪的看了眼主公以及随边弘,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饭毕,江越河离开郡守府,骑马回了军护所,随边弘则一回自己院落,便招来如影随形处的听使,往林氏族人下榻的客房外,布下了两名,去.....听墙角。 林知皇不稍片刻便知道了随边弘的安排,莞尔一笑,虽早已从新皇朝那边传来的消息中,知道了林氏双投的打算,但想着小心无大错,便由着随边弘去。 自从林知皇遭刺一事后,随边弘行事就越发谨慎起来,任何地方任何人或事,随边弘皆十分小心,不愿出丝毫纰漏。 第669章 倒是不想,二弟人到中年,竟是有了争气女儿可以靠 夜晚,郡守府客院。 林者彪坐在桌案边,手边放一盏热茶,沉眉道:“这郡守府的守卫,还真是森严。” 林者棋靠身在床沿,笑道:“郡守府内巡逻的卫兵,那精神面貌,啧啧,可真是不一般啊......” 林者彪有些想不过,皱眉道:“环儿今日为何不接见我们?” 林者棋没理林者彪的疑问,依旧自顾自的啧道:“原先我对家主分宗的决定还有疑虑,此时到了这,却是没有了,只看这里的布防,啧啧.......” 林者彪无语,撇了眼林者奇:“五弟,你能别一直啧啧了吗?” 林者棋再次啧啧道:“啧啧,大哥,你能别想如此多吗?侄女也许就是心疼我们这些叔叔们,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呢?” 林者彪:“..........” “五弟,你这说话啧啧两声的毛病,真的很欠打,你知道吗?” 林者棋摊手:“改不掉啊,爹可没少打我。”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还很自得?” 林者棋笑得的赖皮:“大哥,我哪有这意思?不过就是想趁我爹不在,多啧啧两声,过过嘴瘾嘛?” 林者彪懒得理他了,开始担忧起浣水郡郡城外十里处驻扎的林氏族人与那五千余部曲来:“三叔.....呃....不,三叔现在是我们这一支林氏的家主了。” 林者棋见林者彪对他爹的称呼一时改不了口,啧啧道:“啧啧,我爹现在又不在,你就是叫他三叔,他如今在浣水郡城外,还能千里耳听到不成?” 林者彪瞪了林者棋一眼:“家主现在还在城外等我们两送消息回去呢,我兄弟俩倒好,好吃好喝好睡的享受起来不说,连环儿的面都没见着。你心宽,我的心可宽不了!” 林者棋闻言,不甚在意的往床上一躺,又啧啧道:“我们这一支族人赶路了这许多天,沿路从未进过城池,就为了能加快速度赶到此地,如今我们已是确认了环儿还在浣水郡中,尚还未向前行军,且明日就能见到了,还急什么?不过耽搁一晚的时间罢了。” 林者彪喝了口茶,忧心道:“环儿当初被大伯母送去二弟所在的郐县,我们几个叔伯都知大伯母的用意,却没有没有阻止,也不知环儿怨不怨我们?” 林者棋仰躺在床上,好笑道:“啧啧,大哥,你想的可真多。大伯当时都是事后知道的此事,我们这些别房的叔伯,从哪里知道大伯母做的缺德事去?我们知道时,人都已经送出好几百里地了。” 林者彪道:“可.....环儿可能不知道我们不知道啊.......” 林者棋闻言在床上笑的直打滚:“大哥你在这里玩绕口令呢?”cascoo 林者彪终于忍不住了,几个快步冲到床榻上,对着笑得直打滚的林者棋就是一阵猛锤:“你正经点!五弟,你在这样,等你说亲时,我让三叔给你找一个像大伯母钟氏那样的妻子!” 林者棋被锤,仍是大笑不停,然而等听到林者彪说的后面一句话后,顿时不干了:“大哥,你这就不地道了。大伯母这样的精明女子,我可消受不起,你可不能这般害我!” 林者彪又狠狠地锤了林者棋一下:“那你给我认真点,我现在是在和你谈环儿的事呢。” 林者棋对压在他身上的大哥连连告饶:“你说,你说,我听着还不成吗?休要再提给我娶精明媳妇的事。” 林者彪见林者棋终于老实了,翻身下来,躺在他身边道:“环儿如今起势,手下掌兵已是超过六万数了,我们如今过来投效于她,又带有五千部曲,环儿自然不会拒绝我们的投诚。但我们这支林氏族人,能不能在环儿手下得重用,那可就说不准了。这可不就要看情分?” 林者棋立即道:“大哥,你在说些什么呢?环儿如今已是一方诸侯,你便将她当做往日你能见到的那些上位者看,什么情分不情分的?你当环儿是一般女郎呢?我们族人有用,就可得重用,无用,情分再多又如何?” 林者棋说着,又忍不住啧啧了两声:“你见过哪个上位者依着情分,就给某人高位的?啧啧,就算有这样的上位者,他这般任人唯亲,那高处的位置,这人又能稳坐多久?你希望环儿是这样的上位者?” “大哥,你愿意投效这样的上位者?”林者棋说到最后,声音严肃起来,侧过头与族兄四目相对,抬手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外面,示意他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林者棋简直怕死了林者彪在这里肆意讨论他们那侄女,讨论别的也还罢,他们林氏这一支真心来投,也没什么不可说的,讨论了也就讨论了。 但在此处讨论他们那侄女嘛,就得慎言了,可不兴来几句贬低他们那侄女的话啊。 环儿除了是他们的侄女,更是此处的主人,林者棋真怕林者彪话赶话的,冒犯了.....林府君。 林者彪注意到林者棋手势,反应也快,立即道:“也是,五弟此言有理。” 林者彪此话说完,良久后又叹道:“难怪大伯喜欢你,五弟你这人吧,看着甚事都不上心,偶尔来这么两句,还挺有道理的。” “过奖过奖。”林者棋一点也不谦虚,安然受下此赞。 林者彪看到林者棋这没脸没皮的模样,霎时间又觉得自己高看五弟,叹道:“说来三叔做了我们这一支的家主,你以后也是要继承家主位的了......你这啧啧的毛病,赶快改了。不然等以后,你真做了家主,说话还总是啧啧啧的,像什么样子?” 林者棋无趣的摸了摸鼻子,嘟囔道:“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你看看二哥,就他那.....咳.....天真的性子,我们这些族兄弟,当初谁不是以为他一辈子就要在小县城里当县令过活了一辈子了呢?” “如今你看看......啧啧....二哥可真是有福啊,能生出像环儿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儿出来,可真是羡煞人也。” 林者彪也叹:“是啊,二弟那人,我还以为他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倒是不想,二弟靠不上爹,竟是人到中年,有了女儿可以靠........” 第670章 林知皇接见林者棋与林者彪,随边弘侧立 林者棋啧啧道:“一定二嫂聪明,才这般会生。大伯可真是有眼光,给二哥找了这样一个媳妇。” 林者彪追忆道:“家里人都说大伯待二弟不好,任由继妻给二弟找了个面上好看,却实际助不上力的妻子。但要我说,大伯实际上疼二哥的紧,二哥在小地方当县令时,族中每年都有一笔钱秘密送到二弟那,我爹掌族中庶务,最是清楚不过了,那都是大伯掏的私房钱。” 林者棋闻言,默默给地给族兄比了个大拇指,这话说的,可真是有水准。 这话要传到他们那侄女得耳里,那可太能搏好感了。 林者棋挤眉弄眼的给了族兄一个你真会拍马屁的眼神,而后道:“啧啧,大伯对二哥怎样,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小地方虽不如盛京繁华,但逍遥啊,身后又有我们林氏撑腰,二哥在地方上为官,谁人敢欺负了二哥去?” 林者彪瞪了林者棋一眼,无声用嘴型先骂了一个滚字,再顺着他的话说道:“大伯当时应该就是这般想的。” 林者棋再不和族兄看玩笑了,免得又挨锤,真心艳羡道:“啧啧,便是二嫂家道中落又如何?娶媳妇还是要看媳妇本人的素质才好,嫁妆这些个东西,都是虚的。改明儿我让我娘给我说亲时,就比照二嫂裴氏这样的找。” 林者彪听到这话也笑了,给了林者棋一巴掌:“美的你!” 当夜,林者棋与林者彪这两族兄弟同睡一榻,秉烛夜聊,艳羡了林者云好一番,又翻来覆去的赞了林知皇好一通,才哥俩好的同盖一床被子睡下了。 林者棋与林者彪这两族兄弟夜晚的这番对话,第二日便传入了林知皇与随边弘耳中。 林知皇与随边弘是一同听的汇报,听完听使的汇报后,林知皇便低声笑了起来:“两位族叔的夸赞之词和解释之意,直白的就差跑到本府君耳边来说了,真是逗趣。” 笑毕,林知皇面颊格外晕红,看得随边弘失神了一瞬,但眼神马上又恢复如初,同时也郁闷不已,先挥手让前来汇报的听使退下,而后拱手对林知皇谏言道:“主公,您这样笑,到底少了为上者的威严,还是勿要经常如此。” 林知皇此时明显心情甚好,听得随边弘如此谏言,不由破天荒的反驳了两句:“此时非是谈正事之时,气氛不必如此严肃,时时刻刻端着个架子,可不累人?” 随边弘想到主公如今也不过二九年华,正是活泼之时,遂也收了此话头,但对自家主公的容色嘛,又有了新的认识,调整了一下心态后,觉得主公这般上战场可不行,到底难以威慑敌人,心里便琢磨开,给林知皇准备面具的事了。 随边弘心里打定主意,嘴上却继续与林知皇聊林氏族人的事:“您的两位族叔知道我们有派人监听,说出来的话,也可能非是真心,您面对他们时,勿要放松警惕。” “嗯。”林知皇见随边弘这般小心,含笑点了头。 随边弘道:“您准备什么时候接见他们?” 林知皇曲指敲了敲桌案面,勾唇道:“就现在吧,聪渊你也一起。” 随边弘闻言,桃花眼微闪,低声笑了起来,慵声道:“主公可真坏心。” 林知皇笑,将之前新皇城传来的林氏分宗的奏报递给随边弘:“本府君许久不见家里人,再次见面,初印象可太重要了。” 随边弘接过奏报,一目十行的看完,躬身对林知皇做了个请的手势,面上尽透慵懒闲适之意:“今日边弘会好好表现的。” “哈哈。”林知皇见随边弘秒懂自己的意思,愉悦的站起身,抬步往议事殿而去。 林者棋与林者彪两人因昨夜聊的太晚,今日起榻后,难免犯困,于是在穿戴整齐后,等林知皇召见的时间里,两人又窝在客房的摇椅里补起了觉。 “两位贵客呢?”春夏走到客院内,奴仆们俱都伺候在厢房外,不由问道。 “回春娘子的话,两位贵客在睡觉,所以让奴婢们都出了来。”为首的一名丫鬟回话道。 春夏诧异,看了看天色:“还未起?” “不是,起了......但又睡了。”丫鬟为难道。 春夏有些无语,暗道府君大人的两位族叔伯还真是不见外,将这处当了自家,面上却不显:“你进去唤一下两位贵客吧,府君大人已在议事殿等这两位本家长辈前去相见呢。” 丫鬟一听此话,不敢耽搁,轻声推门进去唤人。 半个时候后,林者棋与林者彪两人,在议事殿见到了威严端坐于上首,身穿玄黑色的郡守袍服,头戴蝉翼样式的黑色头冠,袍服腰间处佩挂印绶的林知皇。 “草民拜见府君大人。”林者棋与林者彪两人被林知皇的气势所震慑,进了议事殿,见了侄女丝毫不敢托大,以官职论地位,齐齐向林知皇行了见官礼。 林知皇含笑道:“两人都是我的本家叔伯,何必如此多礼,起吧。” 林者棋与林者彪依言站起身,心中俱都都惊诧不已。 尽管他们来前,就想过见到侄女的情形,但委实没想到,耳听与眼见,仍是有不小地差别的,致使两人这才真正的意识到,此时端坐于上首位,气势丝毫不若于林氏家主的女郎,已是一方诸侯。 议事殿内的青雁军立在左右两边执枪的威立,杀气凛凛。 林者棋与林者彪很有些恍惚,原来那个总是怯弱的低着头,安静的跟在大伯母身后小女郎,在他们记忆中猛然淡去,只余下了眼前的这道气势凛冽地身影。 一时间,林者棋与林者彪竟有些不敢再抬首直视上首端坐的林知皇。 林知皇缓声问道:“两位叔伯此时前来,是有何事?” 林者彪调整好情绪,上前一步,拱手恭声道明来意。 林知皇安静地听完林者彪的话后,却暂时没接林氏分宗欲要投诚的话茬,反是笑容和煦的问道:“祖父近来身体如何?” 林者彪立即回道:“大伯如今身体硬朗,还请府君大人放心。” 林知皇笑着点头道:“那就好。” 话落,林知皇转首对立在自己左侧位的随边弘道:“聪渊,我三爷爷如今正带着林氏分宗的族人,以及五千余护卫部曲正驻扎在郡城郊外十里地处,你等会带人陪两位族叔伯去接应一下,将他们都引进郡城,不可怠慢。” 随边弘躬身垂首领命:“诺,属下这便去办。” 聪......渊? 七聪之一的随边弘? 一品世家随氏的嫡郎君,随边弘? 林者棋与林者棋乃是土生土长的皇城盛京人,闻名天下的守山七聪之一,他们自然是听过其名,也见过其人的。 两人原先不敢乱看,因此也没仔细看立在林知皇左侧之人的面貌,此时乍然听林知皇唤出聪渊这字,不由齐齐抬起了头,向应声之人看去。 待林者棋与林者棋两人看清随边弘的脸后,俱都瞳孔猛缩。 还真是,真是......盛京有名的浪荡子,守山七聪之一的随边弘!! 第671章 七聪之一的随边弘......已是投效他们侄女为主 林者棋与林者彪怔楞在原地,眼看着随边弘笑容和煦的向他们走来:“两位,请吧。” 失踪已久的七聪之一随边弘,竟然在他们侄女这里...... 侄女她在唤随边弘的字,且在吩咐他做事,这说明什么?篳趣閣 说明七聪之一的随边弘......已是投效他们的侄女为主?! 天....天啊! 他们侄女....好像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威猛...... 饶是林者棋一直自诩自己定力够好,此时也被眼前的事实冲击的不轻,待他终于从浑浑噩噩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不知何时,出了郡守府,与昔日依着自己身份,见都难见上一面的顶级世家子,同乘了一辆马车。 此时马车已是行到了郡城郊外。 林者棋回过神后,立即伸手摸向身旁同样神游太虚的族兄大腿,毫不留情的将他掐醒,不住的对他挤眉弄眼。 林者彪一直将视线放在随边弘身上,猛然间大腿吃痛,神思清明了些许,转头看向族弟,见他对自己挤眉弄眼的,一时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干嘛?”林者彪直接问出了声。 林者棋:“.........” 随边弘听到动静,慵懒地将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潋滟的桃花眼微转,面容在车窗外透进的一缕日光照耀下,更显华贵俊逸。 林者彪与林者棋两人见了,在心里暗道:好个俊美的随大郎君,怪道以前能惹得满盛京的女郎,对他那般魂牵梦绕了,近距离一观其样貌,真是不愧浪荡子之名了。 随边弘将视线从车窗外收回后,便落在了与他同乘一辆马车的两人身上,慵声问:“这个行路方向可对?” 林者棋立即笑着回道:“对,这个方向再往前行两里地,拐个弯,便到了我们林氏族人暂时扎营的溪边了。” 随边弘点头:“我观两位似乎没有休息好的样子,马车还要行前行一阵子,两位可再休息一会,到了地方,我会叫你们。” 林者彪回过神后,面对随边弘一直精神紧绷,闻言立即道:“不敢,不敢,怎敢劳烦随大郎君为我等看路?” 随边弘谦和地笑道:“两位乃是主公的本家叔伯,随某又乃主公从属,两位面对我,不必如此拘谨,否则,倒显得随某托大了。” 林者彪与林者棋的心脏再次受到冲击,后面一路,再无别话。 到了林氏族人扎营的地方,随边弘率先下了车,代表林知皇,去请刚成为林氏分宗家主的林阳书,带领林氏族人以及随行护卫部曲,进入郡城休憩。 林阳书自然也是认识随边弘的,看到他的脸,也是愣了好一阵,半晌后道:“随大郎君,这是投效了环.....林府君?” 随边弘面上展出笑颜,颇为自豪道:“是,主公大才,志向高远,清正忧民,乃难求的明主,随某能投得主公为从,实乃随某之幸。” 随边弘带着千余青雁军依林知皇之名来此迎接林氏族人入城,来此地时,声势浩大,当随边弘带着林者彪与林者棋两人,行到林氏族人在此处的驻营主帐外时,林阳书已是带着此次前来投奔的众林氏族人,做好了迎接。 随边弘此时说的这话,落音清晰,让在场的众林氏族人,皆吃惊不已,小声讨论的嗡嗡声,顿时从林阳书身后所站的林氏族人圈中发出。 林阳书连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平复下起伏的心绪,拱手笑道:“那老朽就在这里恭贺随大郎君,觅得明主了。” 随边弘:“.........” 他作为从属夸主公也就罢了,作为长辈,自己夸自己侄孙女乃明主,合适么? 随边弘算是发现,主公的厚脸皮,是遗传至哪里了。 随边弘心中腹诽着,面上神情却是不变,笑道:“林家主客气了。” 随边弘与林阳书又寒暄了一番,这才道:“天色已不早,林家主速速吩咐族人以及奴仆们收拾东西,于一个时候后拔营出发,与随某一同进入浣水郡郡城吧?” 林阳书抚着胡须连忙应是,回身便招呼族人与奴仆各自忙活开来。 随边弘见状也不在此久待,将此地留给了众林氏族人,自己则回了来时的马车上暂歇息,等林氏族人收拾完东西,一同再出发回返郡城。 随边弘一走,林氏族人们瞬间便炸开了锅。 “天啊,环儿如今.....这般厉害了?” “之前家主说环儿在库州起势,我还有些半信半疑,如今来看,果然不假!环儿竟然还收了昔日的七聪之一随边弘为从.....这...真是......令人震惊!” “你快打我一巴掌,看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 “啪!” “嘶!好疼!你不知道轻点吗?” “轻点哪能帮你确认,是不是在做梦?” “也是,竟然不是在做梦。我们林氏,原来也出了麒麟子!不....是麒麟女!” “什么麒麟女!是紫徽星!随边弘那样的叫麒麟子,环儿收了麒麟子为从,那得比麒麟子再高一位。” 在林氏族中的男人们讨论不休之时,林氏族中的女眷们,便收拾着物什,嘴上也没闲着。 林者彪的妻子云氏,兴奋道:“刚那个就是盛京有名的浪荡子随边弘啊?长得确实俊,难怪那些小女郎们喜欢了。” 家主林阳书的妻子苏氏没理会云氏这话,叹道:“想不到,当年那个怯弱的小女郎,如今竟能成为一方霸主,与那些男人们争权夺利。” 苏氏的庶媳柯氏此时凑过来道:“此处当真是环儿为主吗?会不会是那随郎君,将环儿顶在前面.......” 苏氏闻言,冷冷地盯了柯氏一眼:“闭嘴,少胡乱揣测,这些事情,那些外面的爷们自会去分辨,我们这些内宅妇人不懂外面那些事,便少胡乱做些没有根据的自我揣测。” 柯氏连忙低下头认错:“是,儿媳知错了。” 云氏白了柯氏一眼,觉得这女人和他那庶出的夫君林待一样讨人厌,小心思总是一大堆,真让人不舒服。 云氏转头对苏氏道:“三婶,等会我们见到环儿,该说些何?” 苏氏又叹了口气:“环儿以前寡言,现在想来,都不知她的喜好。” 云氏却是个爽利的,闻言道:“那就送东西,小女郎都爱美,珠宝首饰的,准得喜欢,等等,我现在就去找压箱底的首饰去。” 柯氏看着云氏咋咋呼呼跑走的背影,暗暗撇了撇嘴。 驻地主帐内,林氏分宗的家主林阳书,正在盘问林者彪与儿子林者棋。 林阳书沉声问:“你们见到环儿,就说了这两句?环儿也尚未对我们林氏分宗的投诚做表态?” 第672章 林氏分宗是否真心投效? 林者彪回话道:“是,我们看到随边弘....咳....就有些恍惚......” 林阳书:“........无用。不过一个随边弘,也值当你们这般大惊小怪。” 林者棋一听,白眼翻上了天,嘟囔道:“刚才爹看见随边弘,也急咽了好几口唾沫,啧啧,别以为我没有看见。” 林阳书直接抬手给了儿子后脑勺一巴掌:“啧什么啧,你跟谁啧啧?没用的东西,除了会啧啧,你还会干什么?”cascoo 林者棋捂着被打疼的后脑勺,不甘示弱道:“您敢说您刚才猛然看见随边弘,没有惊着?” 林阳书仰首,脸不红心不跳道:“自然没有。环儿能起势成为一方霸主,手掌六万兵马,谋夺库州,身边有一两个有才之人辅佐,有什么稀奇的?到底你们年轻了些,沉不住气。” 林者彪立即拱手道:“家主高见。” 林者棋:“..........”族兄一定是被他爹的地位,压弯了名为不屈的傲骨。 林阳书老神在在的颔首,受下了林者彪的夸赞,而后言归正传,续问:“环儿对你们态度如何?” 林者彪立即回道:“客气有礼。” 林阳书闻言沉吟片刻,抚着胡须道:“看来,环儿对我们这一支林氏,是有防备的。” 林者棋闻言,收起了玩闹的心思,附和道:“儿子也这般认为。而且........” 林阳书抬眼,沉眉问:“而且什么?” 林者棋肃正了神色道:“任何人能走到高位,都非是一朝一夕。上位者自身若无本事,又如何折服其下从属相随?再想想环儿以前生活在林氏本家时,所展露出的模样,哪里像有如今这般大作为的人?” 林阳书皱眉:“莫要卖弄关子。” 林者棋道:“一个人有本事,非是骤然得成的。我怀疑环儿以前长在林氏本家时,应该是在藏拙,才故意表现的那般怯弱寡言,为得就是不让他人注意到她。” 林者彪奇问:“她为何如此?我们都是她亲人......” 林者棋给了林者彪一个白眼:“你想想二哥那些没有长成人的庶兄弟,哪个不是小时就看着分外聪明伶俐的?大伯又为何将二哥外放出去为官?” 林者彪恍然大悟:“五弟你是在说大伯母啊,这......环儿又不是个郎君,大伯母何必.......” 林者棋啧啧道:“环儿为嫡长女,容貌又日渐无双,将来联姻,必能成为二哥的助力,大伯母岂能容忍?大伯母若是气量大,环儿能在五年前快要议亲时,被送出盛京城?” 林阳书没说话,想着他那大嫂,眉头皱的死紧:“棋儿说的不错,想来是因为此,环儿才对我林氏分宗的投诚,这般持有疑虑了。” 林者彪问:“等会我们进了城,再见到环儿,如何行事?” 林阳书:“自然是单刀直入,再次提出投诚。我们林氏分宗赶在战前,带来五千余精锐部曲投诚,没有那个上位者会将我们拒之门外的。环儿若是如此行事,她也不值得我们相投。至于环儿对我们这支林氏族人的疑虑,在我们投诚后,好生在其手下办差,用事实说话,环儿会打消对我们的疑虑的。” 林者彪叹气:“也只能如此了。” 林者棋撇嘴:“二哥若在此地就好了,他挺好说话的。” 林阳书想了想林者云,同样撇嘴:“算了吧,你那二哥,估计在环儿那说不上话。” 林者棋立即收回刚才的话:“也是。” 林者彪:“..........”家主与五弟不愧是父子,这一唱一和的劲,真是和谐。 傍晚时分,随边弘才将林氏分宗的众位族人,引入了浣水郡郡城。 随边弘将林氏带来的五千余部曲,交给了江越河,安置进了军户所暂住,其余两百余林氏族人,则带入郡守府,交给管事娘子安排院落,进行妥善安置。 郡守府内的奴仆们,因为突然来的这二百余客人,尽数忙了起来。 随边弘亲自将林氏分宗的家主林阳书,送入了安排的小院,便笑着道:“林家主,今日天色已晚,您便暂且安歇,明日主公再接见您如何?” 林阳全客气的笑着回礼道:“今日有劳随大郎君相陪了。” 随边弘:“哪里,哪里,此乃随某分内之事,林家主留步,告辞。” 话落,随边弘便行了辞礼,转身离开了林家主一家人下榻的院落,去向林知皇复命。 随边弘去见林知皇前,还嫌弃今日在外面行了一天的路,身上灰尘大,便先回了自己院落,重新换了一身衣物,才去主院寻林知皇。 此时已是夜半,林知皇已是沐浴,穿了一身舒适的朱色宽袍,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垂髻,就等着随边弘回来复命。 林知皇在书房里看着公文,听到春夏来报随边弘来了,连忙让请。 随边弘走入书房,先对林知皇行了礼,起身见林知皇面前的书案上堆满了公文,不由皱眉道:“主公,夜晚光线昏暗,岂可长时间处理公文?这极易坏了眼睛。” 世家大族出身的继承人,一般都极善养生,且克己,对会损害身体的事,向来慎行。 随边弘原来也是做大族继承人培养的,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此时他见林知皇在烛火下长时间观物,立即便出言提醒。 林知皇将手中的毛笔搁在笔托上,瓷白的手指犹如根根玉笋,笑着道:“往常并非如此,今日等你回返,才翻阅起来。特意让丫鬟调亮了烛灯,偶尔一次,无妨。” 随边弘的视线在林知皇的手上停留了片刻,沉眉继续谏言道:“主公,您的身体是否康健,并非您一人之事,还请您谨慎对待。” 林知皇见随边弘如此认真,再不好随意糊弄,诚恳的收下谏言:“聪渊所言极是,本府君以后会多多注意。” 话落,林知皇不再给随边弘在揪着此事不放的机会,问道:“今日你见到林氏分宗的家主林阳书了,此人如何?” 随边弘抿唇,自然知道林知皇这是在转移话题,但他见主公已是收下了此番谏言,也不再纠缠此事,回道:“乃识时务之人。” 林知皇听到随边弘对林阳书的评价,摸了摸下颚,问:“聪渊认为林氏分宗此次前来,乃真心相投吗?” 随边弘道:“是。” 林知皇抬眸看向随边弘:“为何如此笃定?” 第673章 随边弘与林知皇深夜论谋,鲁蕴丹的后招 随边弘客观道:“林氏主宗的家主,愿意将林氏彻底分宗,无非是想行双投之事,两头下注,保林氏百年基业不颓。” “林氏主宗那的一支,选了鲁蕴丹,分宗这一支如今从新皇城直奔浣水郡而来,无疑已是选了您,且带来的族人里面,老弱妇孺皆有。不论是从利益角度去看,还是从林阳书如今的言行来看,林氏分宗投效您之心,做不得假。” “嗯。”林知皇闻言,凝神细思起对这一支前来相投地林氏族人的安排来。 如今林知皇手下正是人才紧缺之时,对林氏族人的相投,自然是求之不得,但如何用这些人,林知皇却是仔细要斟酌的。 自己出身林氏,乃林氏嫡出。 在自己的治下,林氏族人作为自己的血亲,难免会被人优待,且林氏族人若在地方上为官,一旦贪赃枉法,其下百姓必将这些人所犯之事,视作自己纵容为之。 因此,在选用林氏族人为官这事上,必须得比选用其他人,更加谨慎才是。 此时,林知皇是不想给林氏族人任何权利的,然而,林氏分宗这一支,千里迢迢来投,且带了五千精锐部曲相赠,若一点甜头都不给,也说不过去。 如此做,也难免让人寒心,将到嘴的鸭子给赶跑了,便宜了别人。 林知皇这两日苦思出来的方法是,将林氏家主林阳书的继承人,亲自带在自己身边任用,以示重用,用于安抚。 而其他林氏族人,包括林阳书,全部送回离仙郡,协助他爹开办惠民书院。 惠民书院正式开办起来后,再让这些林氏族人去书院内任教,其间表现优异,且各方面出类拔萃者,才可在后续提拔为官。 如此这般,便万无一失了。 但自己这种用人之策,对于带了大量资源来投的林氏分宗,别说优待了,苛刻都能称的上,想让林氏分宗的家主林阳书,心甘情愿地接受此安排,是需要好生考量对策的。 毕竟,自己现在并非他人的唯一选择,天下争霸者不少,投效者转投乃是常事, ,为上者若不拿出实际的好处,就必须拿出可观的未来利益,吊住对方,让对方笃定现在所吃的亏,是能在未来获得更高收益的。 这也是林知皇今日让随边弘去接林阳书以及那些林氏族人入城的原因了,得让林阳书充分的了解自己实力,让他明白,跟着自己干,一时的沉寂并不算什么,就凭自己出身林氏,且势头正猛,林氏分宗未来定是差不了。 林知皇心里这般想着,也将自己对林氏分宗的打算,仔细与随边弘说了。 随边弘听后,赞同的点头:“主公考虑的不错,如此安排,确实规避了许多未来隐忧。” “只是.....主公若想让林阳书答应您这样的安排嘛,却是要费一番功夫了。教书育人,毕竟不是为官,无法获权,林阳书定是不愿的。” 林知皇含笑问:“聪渊可有好策。” 随边弘唇边勾出慵懒的笑弧:“您自然是不能一开始便与林阳书道明此安排的。先循序渐进,留几个林阳书举荐的林氏族人,在身边任用吧,再以妥善安置林氏族人为由,将林阳书以及其他并未任用的林氏族人,安排回离仙郡定居。” 林知皇细思:“多留几人在本府君身边任用?又含糊不清的将林阳书以及其余林氏族人送回离仙郡安置?” 随边弘:“嗯。” 林知皇沉吟片刻后道:“如此安排,难免有些不清不楚,到时再想用这批林氏族人任教,这些人的抵触情绪只怕会更大。为何这般安排?” 随边弘朗然道:“非是不清不楚将这些林氏族人安排回离仙郡,而是拖延时间,等他们这批林氏族人里,有人犯错。” “这批林氏族人里,只要有人犯下大错,您再对已定居在离仙郡的林氏族人安排任教之职,考核优异者,可再为其任官,便成了照拂施恩之举。林氏族人将不会对您的安排再有任何怨言,只会有感恩戴德。” 林知皇来了兴致:“哦?听聪渊的意思,好像是笃定这批林氏族人里,会有人犯错?” 随边弘低笑一声,缓声道:“林氏早已投注了鲁氏,前段时间那般大张旗鼓的分宗,看似做的天衣无缝,但依我对鲁蕴丹的了解,林氏的这番作为,是却无论如何都瞒过他的眼的。” 林知皇闻言挑眉,静等下文。 随边弘翘唇,继续道:“然而鲁蕴丹却对林氏分宗之事,毫无反应。更是任由林氏在他眼皮子底下分宗,算是变相的丢出了,已是到了他碗里的一块肉。这就是有后招了。鲁蕴丹此招若成,所获的收益,必是要比他丢出的这块肉大的。” 林知皇听到这里,目中闲适微散,直起腰背,沉声道:“看来本府君此番出征大捷,是真走入了他人眼里啊。他方算计,立即便来了。所以,依聪渊看,鲁蕴丹谋算的后招是?” 随边弘冷肃道:“人。“ 林知皇眉宇间亦是透出冷意:“聪渊的意思,林氏相投的这批人里,会有鲁蕴丹的人?” 随边弘点头,语气笃定:“对,且此人能力必是不低。按照往常惯例,此人为您亲族,且能力不俗,大概率是会在主公这得重用的,便成了能影响您之人。” 说到此,随边弘顿了一下,继续往下推测:“此人,鲁蕴丹若用的好,您将会在不知不觉间,变相成为他的刀兵,帮他对付其他势力,比如.......茁州州牧符骁。” “哈哈,不错,高!”林知皇听到这里,骤然鼓掌笑了起来,眼里竟然溢出几丝欣赏之意:“若真如聪渊所说,这鲁蕴德,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随边弘怅然的轻叹了一口气:“他确实不容小觑。” 林知皇愉悦的站起身,行到随边弘身前,以手为拳,赞许地锤击了随边弘的肩窝一下,玩笑道:“本府君的聪渊更是不容小觑,鲁蕴丹布下的这步秒棋,还没真正的上棋桌,就被你给瞧出了端倪,甩回了棋盒。妙!” 随边弘被林知皇这动作闹的有些哭笑不得,此动作多是好兄弟之间,会经常会做的动作。 林知皇此番做来,因为身高问题,手臂自是不能平行锤出的,扬臂击出这一锤,可真像......在撒娇,然而眼前的主公却丝毫不觉得,兀自笑的神采飞扬,明显此时心情大好。 随边弘静默片刻,看着眼前笑的尤为张扬的主公,回话道:“那是因为我了解鲁蕴丹,若换个不了解他的人,他的这步棋,便下成了。” 第674章 林知皇接见分宗家主林阳书 林知皇朗声而笑,也许是已至夜半,思绪难免松懈,竟有些飘然,说话便越发随心:“那也是聪渊厉害,能得你投效,实乃大幸。也不枉本府君当初为了收你为从,对你花的那番心思了。哈哈!” 随边弘立时无语,好半晌才道:“........主公。那可不是什么好回忆。” 当初双手被缚,被迫日夜伴着林知皇,而又极度被无视的处境,着实不美好。随边弘现在想到那段往事,仍是郁闷不已。 他人被主公收服,全是激荡人心美好的回忆,只他....乃强压与逼迫....随边弘郁郁。 林知皇立时止了笑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抬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连忙往回找补:“所谓不打不相识嘛....哈..哈..” 呃.....有点得意忘形了。 随边弘垂眸看向林知皇,没忍住控诉道:“您那时绑着属下,强制让我跟在您身边,连椅子都吝啬给一个,我站累了,只能席地而坐。”地面多脏啊,席地而坐也有失美感,随边弘心情不好了,觉得这是自己这从属,不得主公优待的铁证。 林知皇直觉要糟,连忙转移话题:“明日接见林阳书,如何确保留下的林氏族人里,鲁蕴丹安排的奸细,便在其中?” 随边弘潋滟的桃花眼微眯:“主公,莫要转移话题。” 林知皇干笑:“本府君当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因为太想拥有你了。” 随边弘:“..........” “主公,有些字,不能省。”随边弘面无表情的谏言。 林知皇立即改,态度极其好:“太想拥有你为从了。” “算了,都是五年前的事,不提也罢。”话落,随边弘仍有些郁郁:“但主公一众从属间,主公似乎只有在收服边弘时,手段以及态度,皆极其恶劣?” 来了,从属间果然会相互比较待遇。 林知皇作为主公,觉得需谨慎处理此事。 看着面前神色郁郁的随边弘,自知言语有失的林知皇,立即决定告诉他一个秘密,用以安抚他的不平:“聪渊,咳.....其实,本府君收你时.....真的算还好.......还有待遇更差的呢.......” 还是聪深稳重大度,从来不提从前。 林知皇在此时怀念起聪深的好来。 随边弘自然不信:“谁?” “聪深......” 随边弘挑眉,眸中闪过异色:“您不是逃难时与聪深在山上相遇,且偶然救了他,聪深感激之下,才拜了您为主么?” 林知皇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对顶级人才说实话,以做安抚:“非也,聪深与云林两人,当初是被本府君以武力收复的。” 随边弘眸中闪过精光,面上却抿唇表示不信。 林知皇硬着头皮继续道:“真的,赤云的神力你该有所耳闻吧?聪深与云林,还被本府君命赤云强压在泥地上过呢,对比聪渊你来说,可算坏上不少了,你还真不是最差的。咳,快别想从前了,初遇之时,形势难料,手段难免就凌厉了些。聪渊,忘了它如何?” 随边弘唇角翘起,明显有被这个秘密安抚到,愉悦的道了句:“原来主公的恶劣,一直都有啊。” 林知皇被刺,能说什么呢,只能怪自己一时得意忘形,见已经安抚好了得用的从属,精疲力尽地垮了肩道:“今日已是不早,便议事到此,聪渊快回去歇下吧。” 随边弘悦声问:“主公刚才不是还在问,如何确保留在身边的林氏族人里,定会有鲁蕴丹的奸细吗?” 林知皇没好气的看了眼随边弘:“让林阳书向我举荐,可留在身边重用的林氏族人便可,若那奸细连被族中选中,向我举荐的资格都拿不到,那便真是废物了,如何能成为棋子,在我身边得重用,从而影响我的决策?” 随边弘低声笑了起来:“主公方才,果然是在故意岔开话题。” 林知皇:“..........”其实从属太聪明也不是件好事,太难糊弄了。 翌日,林知皇接见了林氏分宗家主林阳书。 林阳书从看到林知皇的第一眼起,便笃定,林知皇乃神思清明之辈,是决计不会因为他们林氏族人乃亲族相投,便给与优待的。 这个认识,让林阳书既欣慰,又忐忑。 欣慰的是,这样的为上者,出身他们林氏一族。 忐忑的是,这样的为上者,又会如何安排他们这一支林氏族人呢? 林阳书心中思忖着,面上却恭敬的给林知皇行了礼,礼毕后,单刀直入的便道了投效之意。 林知皇此次没有再推脱,而是欣然收下了林氏分宗的投效,并传达出了喜悦之意。 林阳全见林知皇接了投效,也终于松了口气,便又开始隐晦的拿话打探,林知皇准备如何安置他们这支投效而来的林氏族人。 林知皇含笑道:“还有几日,本府君便准备拔营向前行军了,三叔祖举荐几名林氏族人,到晚辈身边辅佐留用吧。” 这是准备将林氏族人留在身边做亲信栽培的意思了。 林阳书闻言大喜,连连拱手道:“是。老朽回去便安排人来府君身边应差,无用者,定不举荐。” 林知皇颔首道:“好。晚辈自然是信三叔祖的眼光的。” 林阳书见林知皇一直以晚辈自称,态度亲热,面上喜色更甚,不由道:“老朽举荐过来的林氏族人若是不得用,您尽管责罚,屡教不改者,您便是抹官,再将其退回来,也是无妨的,莫要顾忌老朽的面子,而坏了您的大事。” 林知皇听得此句,眸中的笑意真了些:“好,便依三叔祖所言。” 林阳书连连抚须点头。 林知皇与林阳书又寒暄了一番,瞅准时机道:“离仙郡乃本府君深耕之地,您与您带来的这支族人,便去那处定居如何?我爹此时便在那处理事,您带着族人去了离仙郡,也可让爹好生安置。” 林阳书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问道:“府君大人,除了老朽会向您举荐的重用人才外,林氏此次前来相投于您的其他族人,学识皆都不差,也是可以放在地方上任用,解您眼下人才之急的。” 林知皇如今才刚刚显身于人前,并未发过招贤令,地方上人才有限,必是急缺的,这也是林阳书急忙赶路来此的原因了。 早些来此汇合,投效于林知皇,在林知皇人才紧缺的情况下,林氏族人的为官任用,所处的职位与权力,应该是更高些的,毕竟人才不趁手嘛。 任人唯亲,与无人可办事相比,那是不值一提的,林阳书此次日夜兼程赶来,玩的就是阳谋。 第675章 环儿若是个郎君,这可就更完美了 然而,林阳书此时觉得自己的算盘落了空。 听林知皇的意思,似乎是除了要放在身边任用的林氏族人外,其余一众林氏族人,并不启用,只做亲眷安置?这如何能行? 林知皇笑着不接林阳书的话茬,缓声道:“三叔祖携数百族人千里迢迢而来,舟车劳顿,晚辈怎好让各位一来,便为晚辈受累?离仙郡山清水秀,最是宜居,其他事,等族人彻底安置下来,修养好身体,再谈也不迟。” 林阳书哪能听不出林知皇话里的意思,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权衡了半晌,林阳书看着面前言笑晏晏的林知皇,他决定再次单刀直入:“府君大人,是否因您继祖母钟氏之故,而对林氏有隙?” 林知皇倒是没想到,林阳书会直白的问出此句话来,不由笑开了声:“三叔祖,何出此言?” 林阳书抬首,与林知皇四目相对:“大嫂彼时掌管内宅,我等族人,是不好插手别房内宅之事的。” 林阳书直接将锅甩到了主支头上,一点都不含糊。 林知皇含笑摇头:“三叔祖误会了,本府君虽对钟氏生恶,却不会因个人私怨,而左右正事决策,您多想了。” 林阳书微愣,委实没想到林知皇会直言承认自己厌恶钟氏,却又将林氏分支投效之事,与厌恶钟氏这两件事,以公事与私事去划分。 对答好生老辣。 林阳书一时竟不知该再说何。 林知皇又笑着道:“三叔祖不必紧张,您是长辈,沿路舟车劳顿来此,难免困乏,一时言语混乱,乃情理之中,晚辈自是理解的。” 林知皇这是在给林阳书台阶下了。 林阳书刚才的直言相问,难免托大,甚是无礼,如今他已投效林知皇为主,从对主质问,这叫僭越。 特别是在林知皇那番公私分明的回答后,林阳书的僭越,便越发显了出来。 林阳书额上浮上薄汗,再次意识到眼前人的难缠,连忙接了台阶,笑着拱手回道:“主公大人大量,果然非是常人难比。您安排甚好,老朽无甚异议,等会老朽就将林氏中最为得用的几人给您荐来,您拔营向前行军后,老朽便带着余下的林氏族人,去往离仙郡定居,静等......您的安排。” 林阳书此时只以为林知皇是看破了他的阳谋,不欲给予林氏族人过高的权柄罢了,防止出现任人唯亲的状况,寒了底下人的心。 真要说实话,林阳书自然是有些不舒服的,但换个角度想,林知皇能有这般魄力,也更不枉他们林氏分宗,千里迢迢来投了。 为主之人英明,其下势力才会发展的更好。 他们这些投效之人的前程,还有何可忧? 只要有本事,还怕得不了重用? 林知皇笑着站前身,从堂上往堂下走来,亲自托扶起林阳书向她行礼的手,言辞恳切道:“能得三叔祖以及众位林氏亲人在侧,我也算有了主心骨了。” 林阳书见林知皇以‘我’自称,且道出此言,最后一丝不快也散了去,对林知皇,只余欣赏,且在心里暗叹,林知皇若是个郎君,这可就更完美了。 林阳书见完了林知皇,一回自己在郡守府暂居的院落,便被众多林氏族人给包围了。 “家主,如何?环儿可接了我等的投效?”林阳书的庶侄林频上前,急忙问道。 林阳书闻言,警告的看了眼问话的林频:“环儿此名,是我等从属可随意唤的?都快些给我改了口,莫要拿大,记住,以后以官职尊称主公。” 林阳书此言一出,围上来的众人立即便知投效已成,面上俱都露出喜色。 “好啊!” “好!” “如此,事情总算尘埃落定了。” “家主说的是,我们以后定会注意言辞的。” “我们以后定不在林府君面前以辈分托大。” 林氏众人如释重负,七嘴八舌的地回起了林阳全的话。 林阳书走到房间内空留的主位上坐下来,沉声道:“你们知道就好,再让我听到谁以名字唤主公,家法伺候。” “是。”房内众人齐齐应是。 林阳书这才满意的点了头。 林者彪问道:“家主,您观林府君如何?” 林阳书道:“确为雄主。我等此行并未来错。” 林阳书亲口道出此判语,让周围的林氏族人脸上,再次展出了笑颜。 林阳书这新家主本事如何,林氏族人心里还是有数的,他能道出此言,此次投效之主,便必是如此了。 立即就有林氏族人叹道:“林府君,若是个郎君便好了。” 此声叹息,顿时惹得在场林氏族人齐齐发出此叹。 林者棋简直要被众族人的嘴上没把门给噎死,连忙收起充当背景板的心思,啧啧道:“各位叔伯兄弟,男子女子并不重要,能力才是硬道理啊,我们男人多长了一个东西而已,又不是多长了一个脑子,不必如此惋惜。” 众人:“..........”家主的唯一嫡子,好生不着调,他们是在惋惜这个吗? 他们是在惋惜林知环终归是要嫁人啊。 林阳书此时虽然也想教训儿子,但眼前这些说话不顾忌地方的众族人,明显更需教训,便暂且放了说话不着调的儿子,开口斥道:“胡言乱语些什么,主公虽是女子,却是巾帼不让须眉之辈,尔等休要胡言!” 众人立即识趣的闭了嘴,直叹家主还真是宠儿子啊,儿子道这种歪理还相帮。 林氏族人中,有一位尤其没眼色的,坚持认为自己所叹没错,颇有些不满道:“难道不是吗?林府君乃是女子,以后迟早要嫁人,就怕到时守不住手上权势,平白给他人做了嫁衣。林府君若是男子,便没了这方面的隐忧,还是我们林氏嫡系血脉..........” 这位林氏族人,终究是没能发表完他的长篇大论,后面的话,在林阳书足可以杀死他的视线里,止了去。 环儿不肯过多启用他们林氏族人也是有道理的,聪明人总是有限的,不会同在一个族里扎堆,连隔墙有耳都不防的蠢人,岂能任用? 林者棋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开口嘲讽道:“啧啧,这位庶伯,您就莫要操心这些了,您所担心之事,林府君的众位从属早担心过了,还轮不上你。你莫要因是男人,多了一个东西,就少了脑子啊,啧啧,看着怪可乐的。” 篳趣閣 第676章 林阳书与林者棋父子‘以势压人\’ 林者彪深恐林者棋因出言不着调,被家主教训,在此时也站了出来,连忙转移话题,拱手问林阳书道:“家主,林府君准备如何安排我等?” 林阳书狠瞪了儿子一眼,到底没再揪着这个问题说其他,将林知皇对他们这支林氏族人的安排,尽数道了出来。 众林氏族人闻言,立即就有人道:“林府君,这是不打算现在便启用我等吗?” 林阳全瞪了眼说话的人,不悦道:“林府君为主,如何用人,容不得我等置喙。”.cascoo “是.......” 林者彪也是对畅所欲言的众亲族无语,再不敢让他人发言,继续问:“家主准备举荐哪几人去林府君身边任用。” 林者彪此言一出,众人的思绪皆都被转移,目露期盼之色的看向林阳书,只希望举荐的人里,会有自己。 林阳书早在回来的这一路,便在心中定好了举荐人选,此时听林者彪问,便直接道出了人名:“林者彪、林者棋、林待、林频,你们几人留下,我有事交代你们,其他人,就都散了吧。” 林阳书以全名唤人,又单独留下被唤了名字的这四人,意思再明显不过,此次举荐到林府君跟前任用的,就是这几人了。 立即就有人对此名单不满,跳出来据理力争道:“家主,林者棋与林者彪也就罢了,他们皆是嫡出,被举荐到林府君面前也无可厚非,林待、林频这两人凭什么?他们不过那是庶出,如何能当大用?” 喊话的这名林氏族人乃四房嫡出,平时最是自得自己嫡出的身份,惯来瞧不起庶出之人,此时听林阳书一连点了两名庶出的去给予好前程,如何肯干,立即便坐不住了,一副要闹事的样子。 其余落选的嫡出林氏族人,皆出声附和,表示不满。 林阳书当即一拍桌子,大怒:“什么嫡出庶出,如今以能力定乾坤,无能之人,送到林府君身边,岂能得重用?凭白浪费举荐名额不说,若是做错了事,还反得连累其他林氏族人。” 林阳书此话刚落,立即就又有林氏族人抗议道:“若是以能力论,那林者棋就不配当选,他说话无所顾忌,做事更是不着调,有何资格能被选上?” “对啊!家主!您不能因为他是您的老来子,又是嫡子,就这般偏心于他!” “家主,您这样以权谋私,我等不服!” 这些话一出,林阳书的脸,刷的一下便沉了下来,屋内气氛,顿时变得紧张非常。 林者棋作为被众人针对的主角,却不甚在意,啧啧开口道:“诸位叔伯兄弟这话就错了,我能被选上,自然不是因能力,而是因身份了。” 林者棋说着话,视线落在了最初反对他被举荐的人身上:“啧啧,你这般没眼色,公然挑破这点,得罪家主,还想被举荐去林府君身边,委实少了些自知之明啊?” “你!”最先说话的林氏族人,被林者棋理直气壮的以势压人,气得脸红脖子粗。 林者棋悠然地走到林阳书身边坐下,真如众人所说那般,拿出未来家主的架子,以势压人:“啧啧,谁叫我是爹唯一的嫡子呢?你们啊,以后的家主,就是我了,可别嫌弃,我会努力的。” 众人:“..........” 林者棋见众人的表情皆都如吃了屎一般,继续托大坐在林阳书身边不动,笑看着站在面前的众林氏族人,谦逊对众位族人拱了拱手道:“啧啧,各位别担心了,我此次去了林府君身边,一定会好好表现的,便是无能,也定会使尽浑身解数,在林府君面前混个脸熟的。” 众人:“..........” 林者棋:“啧啧,我这尚还无能的未来家主,至少得和府君大人搞好关系,以后才能鞠躬尽瘁,为你们这些族人谋好处不是?” “是吧,爹?”林者棋笑着转头看向林阳书。 “是。”林阳书抚须笑了。 众人:“..........”家主!你这般宠子,是不对的! 林阳书此时见众族人被林者棋几句话将的无话可说,若有所悟,觉得自己太过清正随和,这才让族人一再敢对他做出的决定,提出质疑,现在更是敢公然顶撞于他,质疑他行事不公了。 这是什么?这是蹬鼻子上脸! 若是自己真乃自私阴损之辈,这些族人,又岂敢公然顶撞自己这家主? 就好比大嫂钟氏,族内尽管多有看不惯她行事之人,但因其睚眦必报,谁又敢在她面前说何?见了钟氏,不同样是敬畏与讨好居多? 林阳书赞许看了眼林者棋:“臭小子,这番话,说的还像个样子。” 林者棋转头对爹道:“还得多谢您是我爹,不然,我哪来这份底气,说这话呢?” “哈哈哈哈!”林阳书是真高兴,觉得自己这老来子,没生亏。 众人:“..........”家主!你们父子俩,公然这般以势压人,真的好吗? 林阳书笑毕,看向一众林氏族人的目光,变的前所未有的严厉起来,家主气场全开,将原来众人所犯的错事,皆拿了出来,不给脸面的一顿训斥,并秋后算账。 一刻钟后,一众被训斥蔫了的林氏族人垂头丧气的退出厢房,只原先被林阳书点到的四人,留了下来。 “爹,别气了,小心身体。”林阳书的庶长子林待见众族人都出去了,连忙倒了杯热茶,奉给林阳书。 林阳书接过茶,一口气喝了,脸上却并无郁气,反而透着股难以言说的畅快之意:“气何,以前是我着相了,作家主,还是得恩威并施才可。” 林者棋笑:“可不是,想让人人都满意,多累啊爹,儿子看了您,都替您累的慌。” 林阳书抚须,首次对自家嫡子这般满意,终于没再对他板着脸了,面上神采飞扬:“哈哈,我儿就是通透,哈哈哈。” 林阳书的庶长子林待从他手中接过喝空了的茶杯,细心的在为他满上,眸底闪过异色,笑着开口插话道:“爹,我就和您说了,小弟通透着呢,以后您可对他别这般苛刻了。” 林阳书一听此言,笑声顿止,立即便想到林者棋以前做的混账事,脸立时板了起来:“你少护着他,正事没见多聪明,在歪门邪道的事上,反是来劲,白白浪费了天姿!” 第677章 带着方青波心心念念的翠果,上山看火雷成品 林者棋见爹又教训起他来,连忙站起身,离他爹远些,笑着道:“啧啧,爹可真是翻脸无情啊.......” 林者彪见两父子又有要闹起来的苗头,连忙道:“家主,您不是有事要交代我们几个吗?” 林阳书瞪了儿子一眼,这才喝着茶,对准备向林知皇举荐的四名子侄,耳提面命的交代起在林府君身边任用时,需注意的事项来。 林者彪、林者棋、林待、林频,皆收了其他心思,认真地听着家主林阳书的交代,一时,厢房内只余林阳书说话的声音。 林氏族人的这番对话,自然尽数被听使汇报给了林知皇与随边弘知晓。 随边弘听后笑了,对林知皇道:“林氏这一支的家主林阳书挺识时务,行为处事,皆以您的利益为出发点,不错。其嫡子林者棋,也有些意思。” 林知皇笑着颔首,玩味道:“鲁蕴丹安排的暗棋,便在林阳书要举荐给本府君的四人中了,聪渊你看,会是谁?” 随边弘道:“除了林者棋,都有可能。” 林知皇挑眉:“哦?” 随边弘道:“细作为鲁蕴丹做事,一旦在您这暴露,对已是投效于您的林氏分宗,将会大大不利,若是所犯之事过大,甚至会有灭族之危。林者棋乃林氏分宗下任家主,看着也通透,是不会行傻事的,他的利益,天然与林氏分宗绑在一起。” 林知皇认同此言:“继续。” 随边弘断言道:“会行此事之人,必然是不在意林氏这支分宗死活的人。” 林知皇轻笑一声:“那便看看,其余三人中,谁是那叛族,只谋前程的心狠之人了。” 方青波昨日命人传回消息,说已是与那几名娄氏门人,制作出了可装放火雷之物。 于是,林知皇与随边弘在书房内议完了事,又一起用过了午膳后,便唤了忽红,一同乘车行往城外冠山脚下,准备上山寻方青波,观火雷成品。 忽红不愿乘车,嫌车里憋闷,骑马跟在林知皇所乘的马车旁,花铃作为林知皇随护将军,也骑马行在林知皇所乘马车的最前方,警戒周围。 反是随边弘这位也该骑马的矫健郎君,此时却与林知皇同坐在马车内,因为....嫌弃外面灰大,骑马会弄脏衣物。 随边弘懒散的倚在车窗边,探身看了眼跟在身后的那辆马车,奇道:“后面马车里谁?主公还带了何人,要随我们一同上山?” 林知皇端坐在宽大的马车内闭目养神,闻言也不睁眼,直接回道:“翠果。” 随边弘恍然:“方青波闹死闹活要娶的那丫鬟?” “嗯。” 随边弘来了兴致:“这丫鬟应该是方都尉拿捏儿子的法宝,对他儿子影响这般大,都要言要娶了,更是软肋,方都尉就这般将她给您了?” 林知皇勾唇:“方都尉自然不愿,先开始还骗本府君,言这丫鬟,已是被他发卖了。” 随边弘笑:“方都尉这爹当的可真是不容易,后来呢?您如何讨来的这丫鬟?” 林知皇:“方都尉还有个嫡长子,这几日影使送来了资料,是个可以领兵的,江越河手下正好缺副将,本府君安排了一下。与惯会惹祸的次子比,乃可造之才的长子前程自然更为重要,方都尉二话不说,便言要送本府君丫鬟伺候。” 因为此时乃闲聊,主从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格外轻松。 随边弘不由调侃道:“您这事事都讲究一举两得的性子,莫非是生来便带有的好习惯?” 林知皇不知脸皮为何物,欣然受下此赞:“过奖。” 随边弘的桃花眼都乐得眯了起来:“您本来就准备启用方大郎,用以栓紧方氏的,现在这般一弄,多顺来个丫鬟不说,倒还让方都尉对您感恩戴德起来了。” 林知皇纤长的眼睫微动,掀开眼帘,黑亮如子夜的眸子,含笑向随边弘看去:“施恩,自然是要讲究方法的。” 随边弘清越的笑声,至马车内向官道小路间,传扬开来,荡进林间,鲜活了整个山野。 忽红与花铃已是熟悉了随边弘的放浪不羁,对此并无太多感想,反是此时坐在林知皇后面那辆小棚马车里的翠果,心里不由又想了许多,更为忐忑不安了,不知道那位看着就极其威严的女府君,这是要将她带去哪里。 今时今日的冠山,再非荒山,已是有了重兵把守,戒备森严。 一个时辰后,林知皇一行人到了冠山之上,篳趣閣 林知皇点了四名青雁军,先让他们将翠果安置去山内可供休息的木屋暂歇,而后便带着众从属,去造雷坞那里寻方青波。 方青波早已是在造雷坞门口恭候多时,远远见到林知皇为首,带着随边弘以及忽红、花铃等人,往他这边走来,兴冲冲的就迎了上来,拱手见礼:“主公,您终于来了!青波等您许久了。” 稍微有些情商的人,这个时候,必是要问林知皇行路上山而来,可有劳累,以示恭敬忧心,但方青波却是别具一格,上来便告状似得向主公道出自己等了许久了。 颇有几分嫌林知皇来晚了的意思在里面。 随边弘在一边听的直皱眉。 林知皇却笑,缓声道:“山路难行,耽搁了些时间。水漾,东西呢?” 方青波听得此问,脸上露出自得的灿笑来,拉了林知皇的袍服袖摆,就将林知皇往试雷的壕沟那处引。 随边弘见了方青波的这举动,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何,巴不得方青波与主公再亲密点,最好能做主公男宠,以后更好藏人。 怀着这种心思,随边弘对方青波这无知无觉的僭越之举,没有丝毫不满,反是不动声色的拦下了准备呵斥方青波的花铃与忽红,慵懒地跟在林知皇身后走。 “主公,您看,我们造出了大、中、小,三种装置火雷的器皿。”方青波将林知皇拉到壕沟旁的木台前,指着上面摆放的东西,神采飞扬的对林知皇介绍道。 第678章 聪渊,你可知错? 林知皇顺着方青波所指的方向望去,便见壕沟旁的木台上放了三个大小不一的长方形铁质器物。 林知皇走至木台前,神色冷肃地弯下腰,去细观木台上的三个铁质器物。 方青波凑到林知皇身边,兴奋道:“您前段时间送上山来,辅佐属下制造火雷装置器皿的机关术匠人,真是厉害!属下想要什么样的东西,仔细与他们道明了后,他们做出来的东西,竟是比属下能想象到的还要好!主公手下能人众多,您也真是厉害!” 方青波一连两个‘真是厉害’,将林知皇说的笑了起来。 方青波夸人的词语还真是有够匮乏的,书读的不好的弊端,在此刻算是展露无疑了,但好在感情真挚,林知皇也不吝啬于对他夸赞,扬唇道:“本府君的青波也厉害。” 方青波闻言,脸上的灿笑越发大了些,下颚抬起,已是快翘上了天。 林知皇夸完方青波,上手触摸最大的那个方形铁质器物,奇地问道:“这便是火雷成品了?此物看着倒像是一整块,看不到可开关的地方,配比好的火雷粉,怎么放进去的?” 方青波立即给林知皇讲解:“这是机关盒。” 说着,方青波轻按了铁匣左上方的一块地方,只听咔的一声,铁匣中心处陷下去一处锁孔。 方青波从袖袋里拿出一把钥匙,将钥匙插入锁孔中,拧转了三圈,铁匣从侧面被打开。 方青波指了指露出来的铁匣内部,认真道:“配比好的火药粉,属下会从这个地方放进去。” 林知皇弯下身仔细地看了,满意的点头:“此物做的不错。” 随边弘、花铃、忽红等人也围了上来,细观木台上的铁匣,方青波对自己所造之物格外有信心,笑容就没下来过。 林知皇看了会,又问:“怎么没看见引燃孔?” 方青波给林知皇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主公懂行。” 方青波说着,抬手接着按了木匣右上方处,木匣肚腹处,又弹出一道锁孔。 方青波好整以暇的又从袖袋中拿出一把钥匙,插入锁孔中打开,铁匣侧方一小角处,便打开了一道茶杯大小的方形孔,里面赫然团了一卷燃线:“这便是引爆火雷的燃线了,全部展开约有十丈长,点燃燃线后,可确保引雷的人,有时间安全的离开那地方。” 林知皇一看这设计,眼睛都亮了:“水漾,你是如何想到在引燃雷火的引线处设置钥匙的?此法甚妙,若无钥匙,外人得了此物去,也无法正常引燃此物。” 方青波此时肃正了神色:“此物威力巨大,一旦在人群中爆开,必定死伤无数,便是再厉害的人,也无法躲过此物燃爆的威力,委实太伤天和......” “人心难测,青波必须得小心,若此物被他人得了去滥用,或是用它来对付主公,青波是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只能在源头上做好防范。” 林知皇抬头看向方青波,对方青波能考虑到这点,用眼神表达出不加掩饰的赞赏。 方青波在自己专精的领域上,确实有其远超于常人的独到之处。 将危险止于始,未尝不是一种聪慧。 林知皇赞许道:“水漾考虑的很对。” 讨论正事时,方青波早已是收了脸上的自得之色,面上全是认真:“主公,以后青波制出的每一颗火雷,都会给它配备一把独有的钥匙,除了那把钥匙,再没有别的正常途径,能引燃相应的那颗火雷。” 林知皇闻言凝眉,一下便想到了此法的妙处,火雷这物,在行军途中携带,难免容易落入敌手,或是有居心叵测的人混入己方军营,别的什么都不用干,只用引燃此次行军中押运的火雷,己方伤亡就必不会小。 火雷未来使用,也基本上都是一颗一颗的用,一颗火雷上配备一把钥匙,也不存在麻烦之说,反是上了一层保险。 行军的将帅携带火雷钥匙,也能让怀有异心的人对火雷这物更难下手。 此种方法甚好。 林知皇看着方青波,含笑道:“妙!” 方青波突然在林知皇面前已士礼单膝跪下,肃声道:“主公,青波不想我制出来的这物,造出太多杀孽,您可否答应我,若非万不得已,不滥用此物?” 林知皇亲手托扶起方青波,语气坚定地回道:“放心,此物本府君会多用于震慑,决不用于屠戮。” 方青波顺着林知皇的力道站起身,还未长成的青涩面容上全是认真之色:“希望主公能遵守此诺。”篳趣閣 林知皇抬手拍了拍方青波的肩臂:“定不负水漾此诺。“ 方青波这才如释重负,展颜笑开,而后......严肃认真的方青波消失不见,又开始撒欢。 方青波格外兴奋地带着林知皇一行人参观了他的造雷坞,而后又给了在场之人,每人一副耳塞,手舞足蹈的带着众人去了试雷坑,将新制出来的小、中、大号火雷,一一在给众人点燃试炸了一遍。 火雷巨大的威力,看的众人又惊又喜。 林知皇还好,对火雷此物了解甚多,在记忆中,更是看过比这物还厉害的热武器,但随边弘等人,却是没这番记忆的,看完了火雷的试炸,久久无法回神。 随边弘看向方青波的目光,那真是比看珍宝还珍宝,快把人腻死了。 忽红与花铃也是如此,方青波此时,一跃成为了众人之宝,隐隐有赶上林知皇的架势,一举成为了在场之人想尽心呵护的宝贝。 众人观完了方青波制作完成的三种威力地火雷,往回走时,随边弘又将林知皇悄悄拉至了一边小声谏言:“主公,方青波大才,也极为重要,翠果.....您就别给他了,您真的不考虑一下收他为男宠吗?” 林知皇:“...........” 随边弘见林知皇不说话,潋滟的桃花眼上下逡巡了林知皇一番,由衷道:“主公,您这般容貌无双,又气度高华,只要您......愿意哄着方青波一点,他必然钟情于您,什么翠果、苹果的,必然通通抛之脑后,此女哪能于您相较?” 林知皇眯眼,柔声道:“聪渊。” “嗯?”随边弘眉头皱的死紧,显然还在苦思着怎么让林知皇同意他此策。 “凑过来点。” 随边弘以为林知皇要与他耳语,立即认为有戏,弯下腰,侧耳置于林知皇唇边。 下一刻,不设防的随边弘便被林知皇一记上勾拳击中腹部,与此同时脚踝弯处被勾,林知皇拉扯过随边弘的手臂,猛然一个过肩摔,将随边弘压在了地上。 “哼.....”随边弘疼的闷哼出声。 林知皇把着随边弘的手臂,弯膝使力压住随边弘胸口,居高临下的垂眸看他,冷然道:“聪渊,你可知错?” 第679章 随边弘之错,花铃接收火雷 随边弘骤然被压在地上,下意识的便想反击,腰身刚挺起来,欲出招反客为主压住身上之人,便立即反应过来此时压在他身上的人,乃是主公,不得还手。 随边弘用理智阻止了身体反击的本能,轻喘了一口气,低声道:“主公,聪渊有何错?请明示?” 林知皇压着随边弘胸口的膝盖又用力了些:“莫要装作不知,你自己说。” 随边弘对于躺在泥地上这事,分外抵触,低哑着嗓音道:“主公,属下知错了,下次定不再犯。可否让属下先起来?” 林知皇没动,寒声道:“错在哪?” “.........”随边弘见林知皇没有丝毫要起来的意思,终于投了降。 “不应该轻慢侮辱有才之士。” “还有呢?” “不应该撺掇主公言而无信。” “继续。” “不应该撺掇主公利用色相。” “继续。” “还有?”随边弘潋滟的桃花眼微睁,疑惑的向上看去,与林知皇向下望来的目光对到一起。 林知皇见随边弘是真不知了,严肃点明道:“方青波之事,我们早已谈论过,你此时又提,属于一再质疑为上者的决策,你作为从属,错在哪?” 随边弘闻言,沉默了半晌,而后哑声道:“作为从属,以下犯上........” 林知皇面容冷肃地抬膝,站起身,随边弘沉默地从地上坐起来,历来气质光鲜的人,此时已是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灰暗。 “刚才的教训,你受的可亏?” “不亏。” 随边弘沉默地从地上站起身,耳朵都羞赧的红了个透彻,调匀了一下呼吸,郑重的对林知皇拱手道:“属下知错,下次定不再犯,多谢主公体恤,只以一拳揭过此事。” 林知皇冷声道:“弯腰。” 随边弘微有些愕然,想了想,以为林知皇还要如刚才那般亲自出手教训于他,依然顺从的弯下了腰,紧绷着身体嗡声道:“何必主公亲自动手?免得您伤了身体。还是让属下回去后,自去领二十军棍吧。” 林知皇抬手,为随边弘抚落沾在他发间的两片青绿落叶:“念在聪渊你乃初犯,此事便过去了。刚才本府君已经罚过你了,军棍便免了。下次若再犯,连此次一并罚。” 随边弘深而密的眼睫微垂,看着林知皇为他扫落地两片落叶,心中羞愧之意更甚,哑声道:“是,边弘知错。” 林知皇与随边弘从林间一出来,忽红便大步迎来了:“主公,何事聊如此久?” 林知皇若无其事的笑道:“无事,刚才想到一件要紧事,便与聪渊聊得久了些。” 忽红也笑,紧接着禀报道:“花铃依您的安排,带着五十名青雁军,随方青波去领此次制作出来的火雷了。” 林知皇闻言点头道:“那我们先去客屋内喝茶歇息片刻,等花铃与方青波交接完火雷之事回来复命。” “是!”忽红声如洪钟。 忽红随后便跟在林知皇身后往客屋而去,刚走了几步,便察觉出了有哪里不对,奇怪的看了走在身侧的随边弘,觉得这历来张扬的家伙,此时怎么看着有些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似得,蔫的很? 忽红转头小声问:“哎,你怎么了?” 随边弘撩起眼皮看了眼比他还高上一指的忽红,抿唇道:“没怎么。” 忽红嘿嘿一笑,看了眼走在前方的林知皇,更小声问随边弘:“你被主公训了?” 随边弘:“..........” 好半晌后,随边弘低声问:“你从哪看出来的?” “我以前也被训过,嘿嘿,就和你这时的状态差不多。” “你还有被主公训的时候?”随边弘有些诧异,在他看来,众多从属中,林知皇最喜的应该就是忽红了,忽红基本也是主公说什么便做什么,还有被主公训的时候? 忽红豪爽的笑道:“我学文不行,以前没少被主公训。随参军这般聪慧,是因何被训?” “因为太过聪明,而被训。”随边弘低声道。 忽红斜眼看随边弘,撇嘴:“随参军,你别当我傻,你这是在夸自己呢?” 林知皇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在前面笑出声来。 林知皇刚在客屋坐下,便命随侍在身侧的青雁军去将翠果带过来,两名青雁军领命刚走,花铃与方青波便回来复命了。 花铃拱手禀报道:“主公,火雷接手清点完毕,大火雷二十三颗,中火雷三十七颗,小火雷四十二颗。属下共接手一百零二颗火雷。” 方青波在花铃禀报完后,满脸灿笑的抱着一个小木匣上前,郑重的递给林知皇:“主公,这里面装着那些火雷的钥匙,每把钥匙上,属下都用您前段时间命人教给我的数字,进行了编号,那些火雷的匣体上也标有相对应的编号,你对编号进行钥匙匹配便可。” 林知皇接过方青波递来木匣,笑着道:“水漾有心了,此次的事,你办的很好。” “主公可有犒赏?”方青波立即便开始理直气壮的朝林知皇索要奖励。 林知皇问:“你想要何犒赏?” 方青波喜逐颜开的高声道:“翠果!” 随边弘在一旁看的直皱眉,其实说实话,若不是方青波生了这么一副‘天真’性子,他是真不会一再向主公谏言那男宠之策的。 方青波将什么都摆在脸上,真不知叫人说什么好。他如此在意那丫鬟翠果,那翠果就是他的软肋,这般将自己的软肋轻易暴露给他人的人,实在太好哄骗,也太好拿捏了,他人基本不用花何心思,便能轻易对付了他。而方青波此时对于他们来说,又这般重要,所以,随边弘实在不想冒一丝一毫的险,就想将人给藏起来。 主公如今这般选择,便只能安排更多守卫安保方青波了。 林知皇便是料到方青波得向她这主公要这‘犒赏’了,才带着翠果上山的,此时得闻此言,笑着抬手指了指屋门口:“备着呢,水漾你看,主公给你的这‘犒赏’,可满意?” 方青波猛然回首,果然如愿看到了正站在门口,红着眼眶望着他的翠果。 “嗷,翠果!”方青波一下便跳了起来,冲上去紧紧地拥住他魂牵梦绕的翠果,将脑袋蹭入翠果的颈间缱绻缠绵地摩挲。 随边弘看得嘴角直抽,想着主公还未经人事,上前一步,挡身在林知皇身前,不让其看到这幅出格的场面。 第680章 本府君最是不喜,有人将小道,玩到本府君面前 忽红紧皱眉头,踏步上前,直接上去将方青波从翠果身上拎开,喝道:“干什么呢!” 花铃在这瞬间,也眼似刀锋一般向方青波望去,只看得方青波打了个寒颤。 “怎....怎么了?”被忽红拎在手上,双脚离地的方青波不明所以的眨了下眼,结巴道。 忽红粗声道:“你说怎么了?当这是你屋里呢?竟敢在主公面前行龌龊之事?” 方青波是个缺心眼的,但绝对不是个好脾气的,见忽红如此说,当即便怒声还嘴道:“哪有行龌龊事?你懂龌龊这词的意思么?” 忽红一看方青波还敢强辩,怒目圆瞪道:“你他娘的大庭广众之下都和你丫鬟搂抱在一起了,还敢大言不惭?不阻止你,是不是还想在众人面前亲上一亲?” 方青波被忽红这么一吼,又想到她当初打在自己身上的拳头来了,不禁皮紧,但想着在翠果面前,不能丢了男子气概,硬着头皮反驳道:“我久未见到我兄弟,也是这般抱的,有何不妥?主公都未说何,忽将军你不能因为没人喜欢你,就看不得别的有情人啊!” 方青波这人吧,委实会得罪人,说话做事不过脑子。随边弘、花铃、忽红刚因为观完火雷试炸,正稀罕宝贝地紧,将其视为珍宝,因此什么事都让着他。方青波便撒了欢,从前的那顿打,立即就忘得一干二净。 只这不过半日的功夫,方青波便能在几句话的功夫间,神奇地将他人对他的好感度,败个精光,还隐隐有将这个数值降为负数的苗头。 林知皇一听方青波这话,就头疼的撑了一下额角,刚准备赶在忽红对方青波实行武力前将人救下来,刚还红着眼眶的翠果,在此时如疾风般,扑到了方青波身前,扬手就给了方青波一个大耳刮子。 翠果打完方青波,紧张地看了眼提着方青波的忽红,急声斥方青波道:“主人,还不快些闭嘴,您若再这般胡言乱语,奴就不理你了!” 翠果这言行,着实出人意料,一时全场皆静,就连刚才准备给方青波一些皮肉教训的忽红也止了手上动作,将凛冽地目光落到了翠果身上。 翠果是典型的娇弱美人,极能引起男人的保护欲,含羞带怯,便是她给人的全部印象了。 这样的美婢,嘴上叫着主人,竟然能毫不迟疑地上手抽主人的耳光,世间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原先对翠果有些无视的众人,此时看向她的目光皆带了几分探究。 翠果抽主人耳光还是其次,重要的是这耳光,是在林知皇在场的情况下抽的,这说明她远不像她外表那般看起来柔弱,至少,是个胆大的。 翠果抽完了方青波耳光,又泫然欲泣,目露祈求的看着提着方青波的忽红道:“忽将军,我家主人说话有些不过脑子,还请您....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和他一般计较。” 忽红看了翠果的一眼,而后将目光转向林知皇,明显在问她的意思。 随边弘此时已是让出了林知皇的视线,正目含探究的看着翠果,此前,随边弘一直是忽略这名婢女的,只以为她乃极会魅惑主人的貌美婢女罢了,这种婢女,随边弘从小到大,遇见过不少,惯来是无视的,此时却认真打量起翠果来。cascoo 林知皇见忽红向她看来,对其颔首,忽红随即便将提在手上的方青波放下了。 方青波泪眼汪汪的看翠果:“翠果,你....你怎么打我?” 随边弘无语,方青波作为主人,这个时候不发怒,竟然还泪眼汪汪的对自个地婢女撒娇,也是没谁了。 翠果娇声对方青波道:“主人,别乱说话,奴婢对您说的你都忘了么?” 方青波此时眼里就没有别人,全部都是翠果,闻言连忙道:“没忘,没忘,让我非不得已,少说话,以免得罪人。” 翠果颦眉道:“那您刚才与忽将军胡乱辩驳什么!还不赶快向忽将军道歉?” 方青波立即转头,对正沉眉看着他的忽红道:“方才青波失言,还请忽将军勿怪。” 忽红:“..........” 做主人做到这个份上,这就是色令智昏么? 花铃:“..........” 如此听奴婢话的主人,还真是第一次见。 随边弘:“..........” 错了,这家伙,如何配做主公的男宠?原是他草率了。幸亏主公没有采纳我的谏言。 林知皇则蹙起眉头,若有所思的打量起翠果,想着她此时在自己面前展示她对方青波的掌控力,是何用意。 翠果见方青波听话地给忽红道完歉,立即就展颜给了方青波一个美人笑,方青波顿时眼睛都亮了。 翠果不等方青波再说话,回过身,径直双膝跪地,向林知皇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奴婢翠果,拜见府君大人,刚才奴婢无礼,还请府君大人恕罪。” 林知皇不辨喜怒的眯眼,缓声开口道:“哦?若本府君不恕你之罪呢?” 方青波立即着急的在翠果身旁跪了下来,慌声道:“主公,翠果只是怕属下吃亏,才如此行事的,还请主公看在属下刚才立了功的份上,莫要与翠果一般计较。” 随边弘此时也看出来了,目光冰寒的落在了翠果身上。 林知皇看着双膝跪在自己面前的方青波,柔声道:“水漾,你乃本府君之士,为何要自轻自贱,以奴的姿态,双膝跪在本府君面前?站起来。” 方青波对林知皇的话,还是听的,立即站了起来,小心的拿眼瞟林知皇。 林知皇见方青波听她的话站了起来,眼底的冷意消了些,侧首看向仍双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翠果,清晰地在她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诧异之色。 林知皇轻声道:“怎么?见水漾听了本府君的话,没有与你一起继续跪,很是意外?” 翠果额上浮出冷汗,啜泣道:“府君大人,奴婢刚才只是久未见主人,一时激动,才言行无礼,还请您恕罪。” 翠果话落,重重地又给林知皇磕了一个响头。 方青波在一旁见翠果如此,额上也浮出薄汗,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不住地拿眼哀求的看着林知皇。 林知皇垂眸看着在自己面前啜泣的翠果,曲指轻敲扶手椅背,只看着她哭,半晌不开口。 跪在地上的翠果,却感到了犹如实质的威压,啜泣声渐小,身体微微地轻颤起来。 方青波终于忍不住了,乞声开口道:“主公.......” “水漾,你可知本府君最是不喜何?” “何?”方青波见林知皇冷下脸,忐忑起来。 林知皇目光垂落在翠果身上,不辨喜怒道:“有人将小道,玩到本府君面前来。” 第681章 府君大人,怎不能这次就成全了我呢? 方青波显然不懂林知皇此话何意,将求救的目光望向在场除了主公外,最聪明的人,随边弘。 随边弘难得慈悲,同情地看了方青波一眼,示意他继续听。 “翠果,你在水漾父母面前,原来是如此行事的。”林知皇慢然轻笑。 方青波愣住,开始凝神细听林知皇的讲话。 翠果垂着头,惨白着一张脸,小声嗫嚅道:“府君大人,您此话何意?” 林知皇抬眸看向方青波,与其目光对视,话却是对着双膝跪在她面前的翠果讲的:“这也难怪方都尉会投鼠忌器,拿你一个丫鬟,无可奈何了。“ 翠果猛然抬头,一时怔然的望向林知皇。 林知皇如画地柳眉微挑:“你对水漾影响如此之大,方都尉作为父亲,能奈你何?敢奈你何?你有自信,一旦水漾的父母对你做了何,会为了你去恨父母是吗?你有自信,你一旦身死,水漾会来陪你是吗?” 她.....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心思?! 此时此刻,翠果恐惧之意充斥入心肺,身体是真不可抑止的颤抖了起来。 “水漾,才是你有恃无恐的底气啊。” 林知皇话说到此,低下头柔声问翠果:“所以只要有人在意水漾,只要有水漾在,翠果,你谁也不怕,是不是?” 翠果哽声,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方青波怔住,恍然地低下头,看向双膝跪在主公面前的翠果。 “你刚才那番看似为水漾着想作为,是在隐晦地向本府君展示水漾对你的在意程度?” 忽红与花铃此时也回过味来,对跪在地上的翠果怒目而视。 林知皇轻笑一声:“你在挑衅于本府君?为何?” 翠果早已是抖如筛糠,怯弱道:“奴婢岂....岂敢.......” 林知皇目光冰寒地目光落在翠果的发顶:“因为你怕本府君取代了你在水漾心中的位置?” 忽红听到此,怒火奔涌而出:“什么?你这小娘皮,看着柔弱,倒是看不出,一肚子坏水!你竟敢将自己放在与主公同等的位子去比?你哪来的底气?” 随边弘慵声道:“因为她今日上山,又发现了,水漾对于主公的重要性。水漾如今对她的在乎,便是她的底气。她更敏锐地发现了方青波对主公的看重,所以想挑拨主公与方青波之间的关系。” 花铃皱眉看着跪在地上,娇娇弱弱啜泣地丫鬟:“所以,她刚才那般行为,是想在我们面前展现方青波对她的看重?她想通过水漾,拿捏主公,让主公也对她投鼠忌器?” 方青波在原地僵了一会,突然在翠果面前蹲下身,目光澄澈地与翠果对视,一字一句的问:“翠果,主公说的可是真?你是如此心思吗?” 林知皇见方青波突然蹲下身问翠果话,便没再说话,还抬手将欲呵斥方青波言行的其他从属制止了。 翠果抬头,泪眼盈盈地望着蹲在她面前的方青波,一脸心伤:“主人,您不喜翠果了吗?” 方青波摇头,固执的问:“翠果,现在我们不是在讨论喜与不喜的问题,你回答我,主公说的可是真?你是如此心思吗?” 翠果定定地看了方青波半晌,眼底地泪,流的更凶,却未发出哭音,目光偏执:“看来你爹成功了,此次他将我与你隔开,你终是变心,不再喜欢我了,对我的感情也变了。” 方青波见翠果眼泪流的凶,立即便慌了,想去抱她,安慰她,手刚伸出去,却被翠果扬手打开了去。 “啪——!”手与手相撞,发出清脆的巴掌声。 这清脆的一声响,也让翠果心中的俱意,尽数散了去,骤然便站了起身,抬首与正看着她的林知皇对视,眼底尽是决绝之意。 忽红:“大胆!” 花铃:“放肆!” 方青波顿时慌了神,也随之站起身,连忙将翠果护在身后,转头对林知皇拱手急声道:“主公,翠果不懂规矩,还望您不要与她计较!青波愿代她受罚。” 方青波此话刚落,林知皇还未说何,被他护于身后的翠果突然道:“府君大人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奴婢就是这个心思。我知道你在乎我,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方青波身体,怔然地转回头看向翠果。 翠果对方青波说话此话,又脸上都是泪痕的看向林知皇:“府君大人真是聪明,奴婢的这些小心思,您看的可真是准,可满意了?奴婢敢做也敢认,是永远不会骗主人的。” “翠果!你在胡说什么!住嘴!”方青波见翠果如此态度与林知皇说话,什么也顾不得,冲上去就要捂翠果的嘴,深恐自己救不了她。 方青波被花铃拉住了,林知皇授得意。 翠果看着林知皇,无惧无畏的与她对视,而后转头看向被花铃擒住的方青波,笑道:“主人如今既然已不是最在意我了,那活着还有甚意思,这种世道,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林知皇眯眼看着眼前的神情间尽露偏执之色的丫鬟。 方青波此时已是要被翠果弄疯了,大力的想挣脱花铃的钳制,惶恐道:“翠果,你要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翠果柔媚一笑:“主人,我走了。” 话落,翠果骤然抽出发间的一支银簪,发狠地朝脖颈间刺去。 “翠果!!!”方青波悲声大喊,凄怆非常。 “拦下她。”林知皇冷声下令道。 从翠果骤然违命,大胆站起身与林知皇对视时起,忽红便一直警戒地站在翠果身后,怕这古怪的丫鬟,会有古怪手段对主公不利,此时见她突然横簪狠狠地向自己脖颈间刺去,又得了林知皇阻拦的命令,立即出手去擒翠果执簪的手。 翠果是真心求死的,没有半点做戏的成份在里面,忽红拦下她时,银簪已是刺入快半指的距离,忽红再慢点,银簪便是整根没入了,可见翠果是下了力气的。 方青波见忽红将人拦下了,脸色煞白,整个人都软了。 翠果被拦下,看着林知皇猖獗地大笑起来:“想让自己活很难,这得看别人的脸色。但我想让自己死,别人想拦也很难啊,哈哈!府君大人,你拦的了我这次,还拦得了我下次不成?怎不能这次就成全了我呢?” 第682章 您想作何?只有他能制雷,只有他会制雷 林知皇扬眉站起身,行到翠果面前,垂首问她:“为何寻死?觉得本府君取代了你在水漾心中的位置,便不欲活?” 翠果笑的张狂:“哈哈,是啊,他是我的全部啊.....他眼里既已有了更在乎的人,与其等他慢慢对我再无感情,直至最后对我生厌,倒不如我此刻就彻底死了,总是能让他对我记一辈子的!” 更能让水漾对您生嫌隙。 这,便够了。高高在上的林府君! “只有水漾,从未将我看做卑贱的丫鬟,而是....平等的人。” “我不允许水漾,会属于别人!水漾,只能属于我!只能爱我!” 我是地位低贱的丫鬟又如何,以一命,能给尊贵的您添堵,让水漾彻底厌了您,我就觉得舒服。 谁若让我不舒服,我便是死,也要让她比我更不舒服。 即使我是.....卑贱的丫鬟。 反正,也是卑贱的活着,死了,就是解脱啊....... 翠果面上露出得逞的疯笑,林知皇正与她四目相对,从她狂睨的眼神里,读懂了她未说出口的话。 林知皇骤然笑了,鼓掌道:“好个疯丫鬟,你倒真是不怕死,若不是太过看轻自己的性命,倒也当得一句有勇有谋。” 翠果毫不示弱,也笑,脖颈伤处淌下的血,已是将她的整个脖领衣襟染湿,翠果却是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府君大人过奖了!” 方青波深吸了好几口气,仿若失了氧的人,垂在身侧的手不住颤抖,显然被翠果刚才的寻死举动,吓得不轻,稍微平静下来后,便脸色煞白的向林知皇为翠果求情:“主公,翠果对您无礼,还请您看在青波今日立了功的份上,留她一条性命吧!青波,愿代她受罚。” 方青波此言一出,翠果对林知皇露出毫不掩饰的胜利笑容,像个正在游戏人间的无惧者。 林知皇看着面前的翠果,面上笑意不减,转头对方青波吐出一句让翠果笑容僵在脸上的话:“好,既如此,水漾你便代她受罚吧,本府君可不计较她今日无礼之举。” 方青波闻言,大松了口气,眼眸大亮,立即感激涕零道:“谢主公宽宏大量!” 林知皇笑着颔首:“悦音,带方青波下去,领三十军杖。” “诺!”花铃立即提着方青波便往外走。 “不行!不能打他!你怎么能打他!”翠果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可置信的望向林知皇。 被花铃反剪着手的方青波生怕翠果再言语冒犯林知皇,连忙慌声安抚翠果道:“没事,主公向来说到做到,三十军棍罢了,一会就过去了,你会没事的,别怕。乖乖的,别再做其他。听话,嗯?” 翠果摇头,惶恐地喃喃道:“不行!怎么能打你!怎么会打你!” 林知皇在翠果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又对花铃下了一道命令:“悦音,就在这屋门口执行杖刑。” “诺!”花铃冷声应诺,彻底将方青波带出了房门,房门再次被关闭前,方青波还给了翠果一个安抚的笑。 屋门再次被关上,翠果情绪彻底失控,:“您为何打他!您怎能打他?您怎能为了我这个卑贱的丫鬟,去打他?您不看重他吗?” 林知皇闲适的走回主位坐下,缓声道:“为何不能罚他?从属犯了错,自然是要受罚的。” 翠果语塞,深喘了一口气,急怒道:“打我,我不要他代我受罚!” 忽红呵斥翠果:“放肆,主公作何决定,还需问过你这奴婢不成?”cascoo 林知皇笑:“不打你,本府君刚才已是答应水漾了。本府君说出口的话,从不会食言。”这时,房门外,传来棍杖打击背部的声音,还有方青波压抑的呼痛声。 翠果听到这声音,目眦欲裂,咬牙愤恨地看向林知皇:“您到底想作何?只有他能制雷,只有他会制雷!您竟然为了我这么个卑贱的丫鬟去打他?” 随边弘嗤笑,唇边露出一丝嘲色,伸出修长手指,勾起桌案上摆着的白瓷茶壶,倒了一杯温茶,放在林知皇手边,而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好整以暇地喝茶.....看戏。 林知皇端起手边的温茶,浅酌了一口,抬目望向翠果,闲适道:“谁说只有他会制雷?你....不也会制雷吗?” 翠果瞳孔骤缩,立即否认:“我不会!” 林知皇轻笑一声:“本府君知道你会。你上得山来,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却如此笃定水漾对本府君有大用,是因为,你听到刚才试验火雷威力的爆炸声了?” 翠果眸光闪动,耳里全是屋外方青波被执行杖刑的呼痛声,心疼的不行,噗通一声,又双膝在林知皇面前跪下了,泪流满面的摇头否认:“府君大人,我不会,我真的不会!” 林知皇不为所动,继续道:“光凭声音,你便判断出试炸的,是具有杀伤力的炸雷,而非响雷是吗?你被带过来前,想通了炸雷的用途是吗?你知道此物必得本府君看重,水漾也必得本府君看重,所以有恃无恐,是吗?” 翠果泣不成声:“奴婢错了,您放了他吧!别再打他了!” 林知皇摇头:“水漾是自愿代你受罚的,本府君答应他了,就绝不会食言。” 翠果哭声顿止,抬头,赤红着眼看林知皇:“您若再不命外面的人住手,奴婢便是死,也绝不会为您制雷的!” 林知皇冷然一笑:“无妨,你拒绝本府君一次,本府君便罚水漾一次,你们两人中,只要有一人会为本府君制雷便可。你若再敢私自寻死,一旦被发现,本府君便斩方青波一足,反正只要人活着,手可以用便行。” 翠果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林知皇会反拿方青波来威胁于她,一时间,她从心底生出难以抑制的寒意来。 “水漾会恨您的....您,您就不怕水漾转投别人?”翠果声音中泄出难以掩饰的恐惧之意。 林知皇走到翠果身前,伸手强硬地抬起翠果的下颚,目光冰寒的垂眸与泪眼朦胧的翠果对上视线:“你若真自戕死了,方青波便是本府君唯一能用的人,反正他已恨上了本府君,便用他的父母家人来威胁他,让他彻底惧我畏我,又何妨?“ 首次,翠果对自己屡试不爽的小道手段,深恶痛绝。 碰上了真正的恶人,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不过只是强权之人眼中的笑话。 翠果很聪明,也很识时务,几乎在林知皇话落的一瞬间,她便哆哆嗦嗦道:“府君大人,我....不,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请您放过水漾吧,他可以制出很多您需要的东西,而奴婢却只会一点皮毛,奴婢....奴婢,会让他一直敬服于您的,绝不会让他对您生出一丝一毫的异心。” 第683章 向前行军,八浒之一的梁峰原?他竟也投效了环儿为从 林知皇问:“最初为何一进来,便想挑拨水漾与本府君之间生隙?目的?” 翠果此时哪还敢有隐瞒,立即恭敬的小声回道:“水漾被老爷送给您做男宠.....奴婢...奴婢今日来此,意识到他对您有大用,害怕您为了藏起他,不让他接触外界,真将他收为男宠,所以...所以就想向您展示,奴婢对他的影响力....让您对方青波歇了这心思......” 林知皇抬眸看向随边弘,随边弘摸了摸鼻子,心中直道这丫鬟虽然喜欢玩小道,但确实聪明,竟是通过少有已知的事情,猜到了上位者会行的打算。 翠果泪流满面,嗫嚅:“奴婢不能忍受他有别人,奴婢只要想到他会与别人在一起,就不能忍耐,便不想再活。没有目的......就是,想解脱罢了,又不想让水漾忘了奴婢。” 翠果流泪不止:“府君大人,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林知皇松开翠果的脸,不辨喜怒地直起身,轻声道:“起来吧。” 翠果不敢违命,老实如鹌鹑一般,利落的站起身。 翠果刚站起身,房门外的杖刑也执行完了,花铃提着满脸痛色的方青波,走了进来。 方青波一进屋,就拿眼去看翠果,见翠果情绪平缓,松了口气,刚想抬手向林知皇行礼,便牵动了背部的伤口,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翠果见方青波如此,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水漾.....” 林知皇端起茶盏,又喝了口茶道:“水漾,翠果如今不能留在你身边。” 方青波大急:“主公...她也会制雷....翠果制雷的本事,并不逊于属下,真的!” 林知皇摇头道:“本府君会让你们再见面的,却不是现在。” 方青波一愣:“那要等到何时?” 林知皇:“等到你能成熟的将公事与感情分开,才可以。水漾,这些你现在尚还做不到,这很危险。” 方青波沉默了,半响后问:“翠果会去哪里?” 林知皇道:“跟在本府君身边,做贴身丫鬟。” 林知皇的贴身丫鬟,并不是人人都可当的。 翠果能跟在主公身边,反是好事。 方青波刚才在屋外挨军杖时,已是想明白了许多事,他知道,翠果会如此,与他以前的纵容与回护,脱不了干系。 此时听得主公对翠果的打算,方青波面上浮出惊喜之色,立即点头同意:“好。” 翠果也抬起头,诧异的望向林知皇,她已是做好了林知皇会软禁她的准备,却没料到林知皇会做出此决定。 此次冠山之行,林知皇带回了一百零二颗炸雷,却将准备‘奖励’给方青波的翠果,原模原样的带了回来。 回程的马车上,随边弘笑看林知皇:“主公,您最后那番话,快将那丫鬟的胆给吓破了。” 林知皇头疼的撑额:“本以为此次能多一位制雷人才,可惜。” 随边弘慵懒而笑:“边弘怎么瞧着,您对这名丫鬟,到有些欣赏之意,比之前倒上心不少。” 林知皇不置可否,对翠果评价道:“心气太大,又自卑于身份低微,因为聪明,便野蛮的仍由自己吸收周围的一切去成长,稍有能力,便想去抗争自己的处境,然而却处处碰壁。也许因只有水漾真正肯定她了,才让她偏执了,这般执着于牢牢抓住水漾。” “可惜,也算是人才,却因没得到好的培养,性格极端了。看下能不能带在身边掰过来吧。” 随边弘若有所思道:“会制造火雷,确实算人才。这丫鬟矛盾的紧,看她说话,觉得她聪明,但只看她今日行事,又觉她愚不可及。” 林知皇轻叹了口气:“她不是蠢,是偏执,导致她今日因水漾失态了。不然,以她的聪慧,谁也不能看明白她。也幸亏她失态了,才将问题暴露了出来。不然,这般将她放在了水漾身边.......” 林知皇严重怀疑自己的造雷坞,后面会被这两人炸成平地出逃,再来个不知所踪,那真是见了鬼了..... 随边弘听到这里,不知想到了何,突然沉眉,问林知皇道:“说到底,还是方青波的私人问题太大,您准备?” 林知皇身体向后而靠,开始闭目养神,缓声道:“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水漾这般在意翠果,就用翠果吊在他前面让他上进。” “如何上进?”随边弘挑眉:“让他重拾学业?学的用心,便让他可见翠果一次?” “嗯。水漾还小,除了会造雷,不能文不成,武不就。” 林知皇闭着眼道:“之前本府君想差了,水漾有制雷的本事,学业也是不能落下的,读书能使人明智,水漾不能再凭他的本能,这般行事下去了,否则随着年纪的增长,再好的心性,也是会走岔道的。他掌火雷制造,一旦出事,便是大祸。” 随边弘对火雷也分外看重,闻言立即道:“明日属下便安排一位教书先生上山,负责教方青波学文。” 春山如黛,绽红泻绿,万象更新。 林知皇此次带两万大军向前急行军,只用了二十余日,便到了浪搏郡焦县。 到了焦县境内后,林知皇让领兵大将江越河带两万大军在焦县城外十里地处安营扎寨,自己则带着一众随军从属,在上千青雁军的护卫下,准备进入焦县。 梁峰原身着玄黑铁甲,神色凛若冰霜,骑着一匹枣色高马,早已是在焦县东城门下,恭候林知皇多时,远远见到身着银甲,巍然屹立与战车之上的林知皇,当即一夹马腹,向林知皇迎来。cascoo “主公,峰原已恭候您多时!一路疾行军而来,主公辛苦了。”梁峰原行于林知皇战车前勒紧缰绳,英姿飒爽的翻身下马,向林知皇恭敬地抱拳行礼。 林氏分宗家主林阳书举荐的四名族人,此次已是随军任用,这时正跟在林知皇的战车后相伴随行,听候差遣。 梁峰原骑马迎上前来,顿时让他们看清了梁峰原的面容。 七聪八浒,只要是长于盛京的世家子弟,基本都是见过他们的。 梁峰原上得前来时,林者彪、林者棋等人,尚还只觉得他看着面熟,然而等梁峰原自报名讳时,这四人便齐齐倒抽一口凉气了。 八浒之一的梁峰原? 竟是八浒之一的梁峰原?! 他竟然也投效了环儿为从! 这.....这...这.......怎么可能? 林者彪咕咚咽下一口唾沫,瞳孔地震,侄女.....这几年,不声不响的做傀儡,一朝横空出世,撕下绵软的外衣,就这般厉害么? 林者棋抬头,望向立于战车之上,正含笑与梁峰原对话的林知皇,心中不住啧啧,拥有大将之才的八浒之一,梁峰原,竟然也被侄女收于了麾下.... 啧啧,环儿给人的惊喜,还真是多啊...... 第684章 尤无机脸色越发难看,心中对慧姬的杀意更甚 日正中天,云蒸霞蔚,搀声阵阵,浩浩荡荡的军队首部,挂有一面绣有龙身腾飞的帅旗,彰显着其主人的目空四海。 尤无机骑马行在常王薛倾所乘的战车旁,极目远眺军队前方高扬的龙身腾飞的帅旗,脸色分外不好看。 闻氏皇族还在,薛倾就以龙来自比,挂出龙身腾飞的帅旗,等于是明晃晃的将乱臣贼子四个大字,写在了自己脸上。 此帅旗图案太过张扬,尤无机如今作为薛倾麾下谋士,已是谏言了其几回,奈何薛倾仍是一意孤行,直言这天下如今谁不是乱臣贼子,做了就做了,遮遮掩掩的都是孬种。 薛倾自诩乃当世英雄,唯有真龙腾飞图,才配得他如今的身份。 尤无机几番劝说无果后,便也只得暗自郁闷,越发怀念起旧主鲁王来,鲁王虽然疑心重些,但到底行事颇有章法,然而薛倾嘛...... 真就一莽夫尔。 为将骁勇果敢,为主则昏聩无能。 尤无机已是有了跑路之心,奈何薛倾也防着他这点,眼下自己小命攥在薛倾手里不说,更是扣了他一家老小为质,使得他只能尽心尽力为其谋划,就怕薛倾玩完前,先送自己以及身后的一家老小上路。 想到此,尤无机收回落在前方帅旗上的视线,侧首望向乘在战车之上,正意气风发搂抱着绝色美人调情的新任主公,陷入深深地无力之中。 尤无机为了自己的将来,不得不硬着头皮谏言道:“大王,探子来报,如今那林府君已是占下浪搏郡焦县,还有三日,我们便要行军进入焦县地界了,不可.......” 话说到这,尤无机眼神冰冷的扫了眼娇柔无骨,媚眼如丝窝在薛倾怀里娇笑的慧姬,阴沉沉道:“掉以轻心啊。” 若不是这女人引起事端,事情又如何会走到如今这一步?此女一再挑起祸端,极为不祥,乃红颜祸水也。 尤无机如今只想斩杀了这妖姬,奈何新主人却对此女喜爱的紧,比之鲁王当初更甚,鲁王还只是带此女行军,薛倾倒好,带着此女行军还不够,竟是连战车都让此女上了去。 为此事,尤无机只觉薛倾简直是鬼迷心窍了,更觉慧姬此女实乃迷惑人心的精怪,不除不行。 薛倾压根就没听懂尤无机的一语双关,闻言松开搂在怀里的慧姬,面上嗜血之意一闪,怒意勃发道:“好!终于要与那黄毛丫头对上了!早几年见到她时,本王就浑身不得劲,若不是那老肥豚一意护着那混丫头,老子早锤死她了,哪容得她现在跳出来蹦跶!” 慧姬眸中异色一闪,娇声道:“大王,您...您吓到奴了.....” 听到慧姬与他撒娇,薛倾怒意微收,勾手又将美人搂入怀里,踌躇满志道:“莫怕,等本王灭了这胆大包天的丫头,再回去收拾了那花庆发,库州便尽在本王之手。”cascoo 薛倾的手,在慧姬身上曼妙之处,肆意的游走,怒意化作了色、欲,将下颚抵在慧姬圆润的肩头,呼吸极重的在慧姬耳边道:“放心,在本王怀里,你什么都不用怕。” 慧姬被薛倾揉捏的娇、吟一声,嘤声道:“大王,您...别...” 薛倾与慧姬的此番动静,让尤无机脸黑如墨,而骑马行于薛倾战车另一侧的两名大将荣迩与季启,则被战车上的这番香、艳场景,刺激的呼吸渐急。 荣迩与季启此前皆是薛倾的副将,薛倾叛主成为常王后,这两人也得了晋升,乃薛倾最为信重之人。 然而此时,尽管荣迩与季启这两人,不可避免的皆因战车上的情景,下、腹处升起原始的热意,心中却都在骂娘。 有些事,晚上扎了营再干,多好,在行军路上这般肆无忌惮的玩、女人,真得能让其他人因此分心,进而出丑啊。 大王委实,行事太不顾及场合了。 荣迩见自家主公在战车之上动作越来越过分,慧姬的声音,也越发黏、腻醉人起来,终于忍无可忍,粗声开口道:“大王,此乃行军路上,已快接近焦县,不可掉以轻心。” 季启此时也忙附和道:“末将在堪舆图上看到,焦县境内有一处峡谷,我军向前行军攻打那林府君,必是要经过那处峡谷的,那处地势,极易设伏。大王,不可掉以轻心啊。” 一连两名大将相劝,薛倾突起地兴致也败了下来,收了手,对骑行在战车旁的两名心腹回道:“知道了,那黄毛丫头,几次三番给本王添堵,战赢此仗后,本王定不让其痛快死了,生擒了她,然后再将其抽筋拔骨,才能泄心头之恨。” 薛倾说完此言后,刚被松开的慧姬又吓得脸色苍白的窝入了薛倾怀里求安抚,薛倾听着美人娇柔的啜泣声,看着美人眼尾泛红的可怜之态,哄着哄着,到底没忍住,急声吩咐大军原地休整一个时辰,搂着美人便去了后方休憩的马车内,翻云覆雨。 荣迩与季启俱都无语。 尤无机脸色越发难看,心中对慧姬的杀意更甚。 千山叠翠,奇峰攒簇,站在峡谷上方向下俯瞰,峡谷底部约十丈宽的褐色道路,犹如刀劈斧削出来的一般,委实奇景。 和风拂面,林知皇一身银甲,朱红披风及至脚踝,面容冷肃的立于峡谷顶部,向下眺望,花铃亦是一身铠甲随扈在其左右,拱卫安全。 林知皇的一众从属,也立在其身后不远处,观望四周地势。 “薛倾还有几日行军到此?”林知皇眺望峡谷下方,将脚边一颗鸡蛋大小的石子踢了下去,默数了两秒,便听到了该石子落地的声响。 通过这石子的落地声响,林知皇对这此处峡谷的高度,有了一个初步估算。 随边弘拱手恭敬地回道:“回主公,根据斥候来报的消息,薛倾还有两日,便会携军路过此处峡谷。” “嗯。”林知皇侧首又问梁峰原:“巨石等物埋伏,可有布置妥当?” 梁峰原抱拳,顿首道:“回主公,已是布置完毕。” “好。”林知皇面白如玉的脸上浮出笑意,招手让随边弘与梁峰原近前来。 随边弘与梁峰原依言抬步向前,花铃退后一步,给两人让出位置。 随边弘与梁峰原近前后,林知皇一指峡谷下方一处尤其窄的位置,示意两人去看,而后低声道:“等薛倾的大军行入这峡道大半时,把那处炸塌了,可好?” 第685章 敌军在峡谷口驻足不前,聪渊,你可有好策? 随边弘与梁峰原随着林知皇所指的那处地方远眺而去,细思林知皇此举的用意。 片刻后,梁峰原冷声问:“主公打算先截断薛倾的军队,再与之开战?” “嗯,瞭望知我。”林知皇含笑点头,眸中光华璀璨。 随边弘慵懒地低笑出声:“主公准备将薛倾的军队截留成两半后,一半瓮中捉鳖,收做降兵,另一半则毫不留情的对之发起进攻?” 林知皇赞许的转目看向随边弘:“知我者,聪渊也。” 林知皇话落,抬首仰望远处群山,展颜曼笑,透出如月白风清,拂落芳翠的勃勃野心。 林者棋站在一众从属队列中,看着这般立在峡谷边沿的林知皇,不由曲肘撞了撞站在他身边的林者彪,小声道:“随大郎君与那梁峰原,待主公的态度,可真敬崇。啧啧.....主公这气质,也非是常人能有啊....不同凡俗......” 林者彪闻言,收回放在林知皇身上的视线,急赤白脸的以眼神示意林者棋禁言。 林者棋在族兄的警告眼神下,优哉游哉的闭了嘴,心道,真该让盛京那些说言他家侄女乃傀儡的掌权者们看看,可有见过能让一聪一浒如此拜服的傀儡,可有见过能让一聪一浒心甘情愿投其为主的傀儡。 啧啧,不行,他也得认真起来了,不然,仅凭族叔的身份,可在主公面前,冒不了头。 同僚太优秀,啧啧,也是烦恼啊。 林者棋咧着嘴笑,余光睹见站在身旁的林待,神色有些复杂难明,不由眉头微皱,笑容放了下来,不知这心思深沉的庶长兄又在想些什么。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 薛倾率领大军行入了焦县地界后,便没再让慧姬伴行在他所乘的战车里,给安置去了后方,抛开了美色,整个人进入作战状态,锐意勃发。 尤无机见薛倾如此,沉郁了多日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许,心中直叹薛倾再是如何行事无忌,对待战事,还是有分寸的,领军打仗的能力,更是毋庸置疑的。 就是狂妄自大了些,临到接近站点,才真正认真起来。 薛倾威风凛凛地立在战车之上,手执破浊挽清枪,率三万大军行到焦县境内的峡谷口处,便下令让身侧的旌旗官打旗语让身后的大军止行。 大军依令止行。 薛倾紧皱着眉头,环顾此处的地势,对路过此处峡谷,抱有疑虑。 此处,乃是天然设伏的设伏之地。 “斥候探可归?”薛倾问骑马行于身侧的尤无机。 尤无机立即恭声回道:“已归,探得峡谷前方十里处,有敌军在平原处列阵,似静等我军来攻,眼观兵数约两万余。” 薛倾点头,抬首看了看峡谷上方,沉声道:“这峡谷地势对我军不利,本王不能贸然携军而过,敌军可能会在此处设有埋伏。” 薛倾此话,立即得到大将荣迩与季启的认同。 薛倾问尤无机:“可有派斥候去峡谷上方探过?” 尤无机回道:“探过,一刻钟前,斥候回来报,峡谷上方并无未发现不妥,只是.......” 薛倾不耐烦道:“只是什么?说话不要吞吞吐吐!” 尤无机对薛倾这态度习以为常,无任何不适,快声回道:“派去峡谷上方探查的两名斥候,只回来了一人复命,另一人,失足跌下峡谷摔死了。” 薛倾拧起眉头,直觉有鬼。 薛倾也知道自己阴谋阳谋玩不来,所以分外遵从于自己的本能直觉,此时他看这处峡道,只觉其乃一柄弯曲的利剑,要捅进他的五脏六腑。 因此,薛倾停在了峡谷口,踟蹰着没再下令行军向前。 尤无机看出薛倾的顾虑,问:“主公,可要再派人上峡谷查探?” 大将季启道:“此时派人上去查探,一去一来必是要再费上两三个时辰,敌军已在峡谷前方地势平坦处列阵,准备与我军交战。我军若长时间在此处止步不前.........” 大将荣迩接话道:“倒是给敌军提了醒,此处峡谷,乃绝佳的设伏之地。我军反倒因谨慎,得不偿失了。” 尤无机也凝眉道:“这般停在此处驻足不前,恐影响我军士气。过了这峡谷,用不了多久,就要与对方兵马对上了,此时失了士气,不妙。” 这种犹豫的时候,就需要为上者,迅速的做出当下最有利地决断了。 显然,薛倾有勇有狠,却偏偏少了为上者谋观全局的能力,致使他一时进退无措,烦躁起来。 尤无机见薛倾久不说话,拱手道:“主公,是暂时原地休整,等斥候再去峡谷上方查探,还是速速行军路过此处,请您速下决断。” 峡谷上方。 “看来,跌死了一个斥候,还是让薛倾那边生疑了。”林知皇站在峡谷上方,不易被下方之人看到的位置,远眺在峡谷口前停下的大军队,惋惜道。 随边弘同样远眺着下方军队,凝声道:“无法,那斥候虽未探得我军的踪迹,却探到了我军提前设下的滚石群,不能留,只能让他以失足的方式死了。” 梁峰原抱拳向林知皇请罪道:“请主公责罚,是峰原未做好滚石掩护,才让那斥候发现了端倪。” 林知皇早防着敌方斥候来探峡谷上方,因此用以设伏的滚石群,林知皇命人全做了泥土涂层掩盖,更在那层薄薄的泥土涂层上,做了植被掩护。 此事,林知皇是交由梁峰原负责的。 本来梁峰原将此事也做的挺好,让那些滚石群近看远看,都只是长了青草的土包。 但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薛倾那边派来的两名上山查探的斥候中,有一名斥候在探查时,不小心被藤蔓绊了脚,身体失衡下,手肘戳到做了掩护的滚石群包上,好巧不巧的手肘戳到的点,正是有石块凸起的地方,一层薄泥巴涂层掉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石头。 因为这一绊,这名斥候的手断了,也发现了此处峡谷设有滚石埋伏,再然后,他便被迫意外地摔下了峡谷。 林知皇摇头,对梁峰原道:“此乃意外,怪不得你。” 梁峰原却固执,坚持道:“此战后,峰原会自去领二十军杖受罚。办事不利,没有理由,规矩如此,还请主公勿要对峰原手下留情。” “那便如此。”林知皇见梁峰原坚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臂,转首问随边弘:“如今敌军在峡谷口驻足不前,聪渊,你可有好策?” 第686章 大胆,本王做决策,哪容得你置喙 随边弘慵懒地伸手遥指江越河列军摆阵的方向,道:“不用何策,江将军那边该击鼓了,此种邀战挑衅,薛倾可受不得激,耽搁不了多久,他定会率军过峡道的。” 随边弘话音刚落,刚才他所遥指的方向,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战鼓锤击之声,咚咚作响的战鼓声一起,士兵山呼海啸一般呼喝声,便夹杂在肃穆地战鼓声中,通过峡谷狭长的甬道,传入这片地域,声音之巨,气势如虹。 林知皇听到这声响,低笑:“原来聪渊早有安排。” 随边弘勾唇,神色间溢出肃杀之气:“主公命边弘为此战主参军,这也是边弘辅佐您的第一场战役,定是不能让主公失望的。边弘失踪太久了,就让这场战役,打响我之名,让世人皆知,我随边弘如今身在何处,究竟拜谁为主!” 梁峰原眯起狼眸,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凶兽,锐利的眼神射向峡谷下方,冷声道:“峰原也正有此意,此次战役,便让属下为您斩得薛贼项上首级,扫清您霸掌库州的最后一块顽石!” “好!”林知皇朗声而应,唇角微弯,唇纹凛淡而深邃,额前的几缕碎发被清风劲峭地拂动。 林知皇微微垂下双眸,分别执起自己麾下一文一武两员大将的手掌,再次抬眸,美丽以极的丹凤眼中,透出不加掩饰的胜负欲,坚声道:“蛰伏如此久,难免让人轻视。就用此场战役,彻底打破他人的认知,扬出我们主从之名!让那些雄者,真正开始正视本府君!” 三手交叠,定握乾坤。 “薛倾,杀!”林知皇对着峡谷下方尽头处,面容肃杀地遥空一挥手,战意蓬勃而出。 峡谷峡道口。 “大王,请速速做出决断!”听到前方敌军传来气势如雷的战鼓列阵之声,大将荣迩与季启再也坐不住,战意腾起,再也按捺不住,纷纷抱拳向悍立在战车之上的薛倾请命。 薛倾也是受不得激的性子,同样战意腾起,但直觉告诉他,如此贸然过这条峡谷,危险! 然而,再派斥候去峡谷上方查探,这般耽搁两三个时辰,难免引得己方军队士气大跌,于后面两军交战时,大大地不利。 必须得立即行过这条峡道。 尤无机见薛倾满脸纠结之色,紧握破浊挽清枪不说话,额上不由溢出薄汗,翻身下马,一时也顾不得其他,大步踏上薛倾所乘的战车。 “你上来作何?”薛倾对尤无机这番自作主张的举动生出薄怒。 尤无机先是向薛倾请罪,而后满脸焦急的附身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大王,您这般久不下令,又毫不掩饰的露出纠结之色,是会让手下之人轻视于您的,更会让手下军队失了士气。” 薛倾怒:“谁敢?” 薛倾瞪圆一双虎目,嗜血地扫视行军在战车四周的麾下大小将领。 尤无机额上的汗,淌的更是厉害,不敢再提醒薛倾,怕他脾气上来,反是再阵前与其他将领生了嫌隙,立即直奔主题,问:“主公可是忧心峡谷上方有埋伏?” 薛倾听到峡谷那头的战鼓声,心中怒意更甚:“嗯。” 尤无机此时也不指望薛倾能下决断了,直接帮他下了决断,谏策道:“大王,分兵如何?” 薛倾:“分兵?” 尤无机点头,小声在薛倾耳边道:“让五千步兵从峡谷上方行军而过,若真有埋伏,也可为下方军队做支援。另外二万五千余兵马,暂且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一万兵马先行过这条峡道,余下的兵马在此暂歇,若前方士兵安然行过,剩余兵马再行过峡。” 让五千兵马直接从峡谷上方而过,省了斥候来去汇报的功夫,一个时辰,还是等得的,若是底下的兵马真遇埋伏,那五千兵马还可在上方支援,以做黄雀。 若是没有埋伏,不过只是有五千兵马晚到前方战场一个时辰而已,影响并不大。 尤无机说完此策,只觉嗓子眼冒了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急声问:“大王,您看,此策如何?” 薛倾眼眸大亮,立即洪声下令道:“季启听令!” “启在!”季启骑马而出,向战车上的薛倾抱拳候命。 薛倾狠戾道:“立即点齐五千精锐步兵,领军去峡谷上方驻守,即刻在峡谷上方布滚石阵,等本王稍后将敌军引来此处,便落下滚石。若此时上去便遇到伏兵,杀!” “诺!末将领命!”季启拱手领命而去。 薛倾继续下令:“荣迩听令!” “迩在!”荣迩骑马而出,垂首,恭敬地向战车上的薛倾抱拳候命。 “半个时辰后,你携一万兵马先行过这条峡道。” “大王!” 尤无机见薛倾对他做出的谋策,一连两个,皆做了大的改动,还商量都不打,便乾坤独断的下令了,终于忍不住急喊出声:“大王,半个时辰,时间是否太短?季将军率领的五千兵马,这个时候还没到峡谷顶处呢!” 尤无机简直要被薛倾气的寿命减半,差点爆了粗口,只觉薛倾脑子有坑,该做决断的时候,纠结不已,改动起谋士的谋策,又乾坤独断起来,这种行事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为上素养,让尤无机眼前一阵阵发黑,直接看到了自己后面的死亡结局。 “大胆,本王做决策,哪容得你置喙?”薛倾一声暴喝,砂锅般大的拳头就扬了起来。 尤无机立即抱头,脸色煞白:“下官无礼,大王饶命!” 荣迩见状也状,也忙喊道:“大王,手下留情!尤参军还有要务在身,不可伤他!” 薛倾见尤无机这般软蛋,心中嗤之以鼻的同时,又想起这是如今自己身边唯一得用的军师了,遂也收了脾气,住了手,怕真将人打出个好歹,倒时无人可用。 薛倾嗤笑了一声,不再看抱着头瑟瑟发抖的尤无机,转投对荣迩道:“荣迩,依命行事吧!” 荣迩担忧地看了在薛倾战车上的尤无机一眼,拱手领命道:“诺!末将这便去点兵!” 荣迩骑马走后,薛倾将转头见尤无机仍是抱头不动,只当自己是真将人吓到了,难得缓了语气道:“好了,尤参军莫惧,本王不会对你动手,刚才只是一时情绪难抑罢了。” 尤无机此时心中对薛倾失望透顶,见薛倾已是固执己见的下命令,也不再多行相劝,心中不住的开始想退路,仍是抱着头没说话。 第687章 若非有这份一意孤行的劲,自己到如今,也做不得大王 薛倾见尤无机如此,以为尤无机又和他闹起了脾气,语气再度不好起来:“若非尤参军先无礼打断本王下令,本王又怎会脾气上头?好了,本王又没真打你,有何可作气的?” 说完此话,薛倾见尤无机仍反应,到底还要用人,遂又没好气的解释了一番自己如此布军的原因:“敌方战鼓宣天,多等半个时辰,已是让本王难耐,一个时辰之久,岂非让敌军小瞧了本王去,有负本王昔日飞将威虎的名头?” “半个时候后,本王先让荣迩领兵一万先过这条峡谷,若是遇伏,本王便也不过这条峡道了,直接率领余下的这一万五千余兵马,攻上峡谷!” 薛倾眼中闪过狠戾之色,若此处真有埋伏,那他的直觉便做不得假,这峡谷上,弄不好,还有大鱼! 斩了那条为主的大鱼,一战便能定乾坤! 薛倾狂傲的仰首大笑:“若真有埋伏,那此处便为战场,还何须过峡?季启所率的五千兵马,早半个时辰便上了峡谷,必能牵制住峡谷上方的敌军,让其不得脱身。敌军的大部分兵马,此时在峡谷那头叫阵,可没有那么快速度,前来此处支援。” 心灰意冷的尤无机放下抱头的手,觉得薛倾此番分军布局,毫无根据可言,但却并未再说何劝谏的话,木着一张脸拱手道:“大王英明!” 薛倾也知尤无机压根不理解自己此番布军,究竟是为何,但也再没多说。 直觉这种东西,对于军师来说,犹如笑话,他薛倾不需要别人理解,他只要自己理解自己便可! 若非有这份一意孤行的劲,自己到如今,也做不得大王! 薛倾抬首,望向峡谷之顶,最好,你就在上面,黄毛丫头! 峡谷上方。 林知皇远眺到下方军队的动静,颦眉道:“薛倾似乎,在分兵?” 随边弘潋滟的桃花眼微眯,思忖了片刻,对林知皇道:“薛倾应该是调了一部分兵力,上峡谷来了。” 林知皇奇道:“薛倾竟是能沉住气,不贸然率兵进入峡谷,倒是低估他了。薛倾做了一段时间的为上者,看来也是有不少成长的。” 随边弘慵声道:“不过也无甚用处,为防敌军会行此策,峡谷之上,瞭望也事先布了万余兵力。” 随边弘唇边泛起狂恣的弯弧:“等敌军的分军爬上峡谷后,将峡谷下方守好,以防战败后的敌军再溃逃下山通风报信,再扒了敌军旌旗官的衣服,站在峡谷上方给下面的敌军打已铲除敌方伏兵的旗语便可。” 随边弘抬手,疏狂的一指驻留在下方峡谷口,黑如工蚁的军队,低笑道:“敌军看了己方旌旗官打出的旗语,只会更加无后顾之忧的行军过峡谷道。” 库州那边的势力,已是被如影随形处的影使渗透成了筛子,通过潜伏在薛倾军队里的影使,薛军的各种旗语,林知皇这方的众从属,早已是了如指掌。 林知皇击掌,笑赞:“好谋!聪渊机变如神!” 随边弘慵傲的一拱手:“边弘谢主公夸许。” 梁峰原看着峡谷下方的兵马调动,狼眸敛起,抱拳向林知皇请命:“主公,末将先行告退,这便去调兵布阵,围攻上了峡谷的敌军。” 林知皇颔首,含笑道:“好,本府君便等瞭望的好消息!切记,莫要提早动手,等往峡谷上方而来的敌军,快登顶时再与之交战。” 梁峰原抱拳顿首:“诺!峰原定不叫任何一名上了峡谷的敌军溃兵逃下峡谷,给敌军通风报信!” 林知皇以拳展臂,重抵了梁峰原的胸口一下,笑道:“本府君信瞭望。” 梁峰原领命后,长腿大迈离开峡顶,调兵布阵,准备迎战。 梁峰原走后不久,随边弘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意微收,看着林知皇,突然拧起了眉头。 林知皇见随边弘神色如此,问:“怎么了?为何如此神色看本府君?” 随边弘突然道:“此处若转变为战场,薛倾的兵数,是比我军多的。” 林知皇闻言一愣,思忖了片刻后道:“聪渊你是忧心,薛倾会在遇伏后,不向后撤军,反是领剩余兵马的,攻上峡谷来?” 随边弘点头:“嗯。” 林知皇失笑:“在损兵严重的情况下,薛倾不赶快率军向后撤,离开此处避险,反是攻上峡谷来作何?亲身犯险,来剿匪峡谷上的伏兵?这可不是明智之举,薛倾虽不可为主,但为将之能,却是毋庸置疑的。断不会行此事的,只会携剩余兵马后撤。” 林知皇继续道:“薛倾后撤败逃后,让房心再领兵过峡谷乘胜追击便可。” 随边弘抿唇,脑中细思薛倾的行事思路:“不,峡谷上方,有您在,薛倾亲自率剩余兵马攻上来,大有可为,不算失智之举。” 林知皇再次失笑:“薛倾那方,怎会笃定本府君在这峡谷之上?” 随边弘摇头,潋滟的桃花眼眯起:“小心使得万年船,薛倾行事不能以常理度之,必须做两手准备。一旦他冒险带剩余兵力攻上山,我军在这峡谷之上驻留的兵数,只怕会逊于敌军许多,不可不防。” 林知皇沉眉细思起来。 随边弘拱手请命道:“主公,此时便下令吧,让江将军驻留五千兵马在原地继续击鼓叫阵,剩余一万五千余兵马,提前往此处行军吧。” 林知皇行事颇有决断,见随边弘如此谨慎,最终点头应允,派出传令速去江越河那处传令。 半个时辰后,薛倾派上峡谷的五千分兵,还未行到梁峰原设下菱锥阵的地方,与其交兵,峡谷下方峡谷道口,就有敌军开始拉链式的行入峡道了。 林知皇见到敌军下面的动静,惊诧莫名:“怎么回事?薛倾派上峡谷的分兵,还没行到一半,峡谷下的敌军没听到交兵的喊杀声,就按捺不住,断定峡谷上没有伏兵,准备过峡谷,与我军交战了?” 随边弘也搞不懂敌军在搞什么名堂,但见敌军终于开始过峡谷,总归是好事,连忙手下人去通知梁峰原,让他再晚些动手,以免峡谷上的喊杀声,惊到下面过峡谷的敌军,导致不能截留下更多的敌军在他们这侧。 林知皇与随边弘又观察了会,这才发现峡谷下方的敌军,也进行了分兵,如今过峡道的,有万数敌军。 林知皇在峡谷上方看的错愕不已,失语了好半晌,才叹道:“聪渊,薛倾这般布军......都免了本府君用火雷截断他军队的谋划了。” 林知皇转眸与随边弘对上目光,声线飘忽:“敌军自己......便善解人意的帮本府君做了分兵,怎会有这般乐于助人的对手...........” 第688章 誓要一战与那林府君决出雌雄!定库州霸主究竟为谁 随边弘少有见到林知皇如此发怔的时候,唇边不自觉勾出浅笑:“主公,薛倾行事,不能以常理度之。” 林知皇扬唇,低笑出声:“聪渊此言有理。” 话落,林知皇便见薛倾先派出的万余兵马,已全部行军进入了峡道,队尾末处留出的真空地带已足,便不再琢磨薛倾的用意,毫不犹豫地挥手下令道:“落石!” 林知皇此令一下,身后的旌旗官立即向远处打出传令旗语。 一息功夫后,峡谷道内响起如雷的轰隆之声。 “轰隆隆——!” 峡谷口首尾两端上方处,突然落下滚滚巨石。 正在过峡道的万余敌军,除了已行出这条峡谷的千余兵马,剩余的九千兵马,全数被峡谷上方首尾两端处落下的滚滚巨石,堵在了近有两里长的峡道内。 峡道口末端处,敌军绵延的兵马正在出峡道,滚石骤然下落,那处人马因被前后两方人马夹挤在了中间,无处可躲避,在顷刻间,便被上方落下的滚滚巨石,压成了一滩肉泥,血水从石缝间汩汩涌出。 更有那被巨石压烂了腿的士兵,因上半身未被压住,从而侥幸保住了一条性命,正在不住的惨叫哀嚎。 一时间,峡谷内马嘶人啸声不断。 掌兵此支兵马过峡谷的大将荣迩,骑马行在这支兵马队伍中部处,因此既未好运的行出峡谷,也未时运不济的被上方滚落的巨石压成肉泥,而是运气不好不坏的被困在了峡道中。 骤然生了此番变故,峡道内被困住的九千兵马开始慌乱,因峡道前后都被巨石所堵,而不得再进出,刚才还有条不紊列着队的人马,便开始在这条峡道内,出现拥挤踩踏。 大将荣迩见的此番情景,再顾不得峡谷上方是否还会有巨石落下,连忙大喝道:“众军听令,原地止行,不可再推挤拥搡,违令者,斩!” 荣迩喊第一声时,只有他周边的兵士依令止行,距离稍远的士兵,因此时峡谷中人声喧哗如潮,而未听到此令。惨叫哭喊声,在整个峡道内肆意沸腾。 荣迩见再这般下去,自己手下的兵马,定要因慌乱下的拥挤踩踏而折兵大半,当机立断,在自己所骑的马上冒险站起身,再次大喝道:“众军听令,原地止行,不可再推挤拥搡,违令者,斩!” 荣迩在马上站起来时,瞬间便成了峡道内的焦点,再加上他乃此军领兵大将,被困在峡谷内的众士兵见到站在马上的他,喧哗声顷刻间变小,向他聚目望来,听清命令后,全数止了动作。 荣迩见手下众士兵终于止了推搡乱撞,暗松了口气后,连忙下了马,换了位置。 刚才荣迩是冒险从马上站起身来的,他作为主将,这般明显的冒头,无疑是在给峡谷上的敌军当活靶子。 因此,做了活靶子的荣迩,站在马身上下军令时,一直全身紧绷着,时刻警惕着峡谷上方的冷箭,此时见手下众兵终于依令止行,不再在这峡谷内肆意乱奔,横冲直撞了,立即便跳下了马背,极快地隐入了众兵之中,连马也不骑了,就怕峡谷上方的弓箭手已是锁定了他,片刻后会有箭矢向他射来。 林知皇身姿挺拔的立在峡谷之上,看到敌军大将荣迩被困峡谷道后,一系列的应对手段,悦声道:“薛倾手下的这名大将,处变不惊,应对危机得当,为平息手下士兵即将发生地踩踏事故,不惜在敌方手下暴露自己的方位下军令.....” 林知皇颔首:“不错,乃尽职尽责的好将。” 随边弘朱色的薄唇微翘,慵声问:“主公这是又起了揽才之心?” 林知皇眼眸威厉地敛起:“如此将领,跟着薛倾,可惜了。” 随边弘立即意会:“此战后,边弘便让潜伏在薛倾那处的影使长,将此将的背调呈来。” 此时,被困在峡道内的大将荣迩在众兵之中掩好身形后,紧接着又高声开始安抚手下众兵:“莫慌,我军还有兵马在峡道外,这些巨石困不住我们,不用多久我们便能出去,会脱困的,莫要自乱阵脚!” 荣迩很能安抚军心,再加之峡谷上方再无巨石落下,众兵士的情绪在此刻得到了很大的安抚。 “诺!”众兵高声应诺,士气总算恢复了一些。 荣迩继续道:“众军听令,慢慢地散开,勿要再进行拥挤,将伤兵规整到一处后,回原位列队。” “诺!”被困在峡谷内的士兵高声应诺,开始依军令行事。 荣迩安排好这一切,峡道末端的巨石外侧,便传来了手下副将急切高喊声:“荣将军,您可安?” 荣迩的副将因行在队伍之始,早先便行出了峡道,一阵滚石落下后,副将见主将被封在了峡道内,连忙牵马回返,在外面听峡道内喧哗声已止,立即高喊确认里面情况。 荣迩听到石堆外传来副将的喊声,面上喜色一闪,高声回:“安!” 荣迩报了平安,抬眸看了眼峡谷上方,有些疑惑敌军在上方投下巨石封道后,为何就再没了攻击后手,但无论如何,这对于被困的他来说,都是好事。困在这峡道内,己军是成瓮中捉鳖,立在了危墙之下,荣迩只想快些出去。于是,镇定下来后,荣迩立即对巨石堆外侧的副将下令道:“即刻抛绳进来,我军攀绳翻过石堆出去!” “诺!”荣迩的副将立即依令行事。 与此同时,薛倾在峡谷口暴跳如雷,没想到他的直觉真没出错,峡谷上方,确有敌军埋伏。 薛倾大吼着让手下辅兵用绳索拖开巨石,救出被围困在峡谷内的兵马,而后面上露出狰狞的笑容,高举手中的破浊挽清枪,亲自率领万余精锐冲锋兵,煞气冲天的往峡谷上方杀去。 薛倾刚率兵到峡谷下方,便听到峡谷中腰处传来阵阵喊杀声,知这是先前派出的五千兵马,与敌军上方的伏兵对上了。 薛倾赤红着眼,振臂高呼:“杀!杀上峡谷!斩得敌方大将头颅者,赏千金!晋升两级军阶!” “杀!” “杀!” “杀!” 薛倾手下的万余精锐,瞬间在重赏之下调起了热血,喊杀声如浪潮一般,向四周延绵的峡谷群山扩散开来。 薛倾率领手下的精锐之兵,急速向峡谷上方杀去,誓要一战与那林府君决出雌雄!定库州霸主究竟为谁! 第689章 上方何人?答:林府君麾下之从,此战主参军随边弘字聪渊 峡谷上方。 一名青雁军,急速地向林知皇等人所在方向奔来,还未近前,便满脸急色的对主将花铃打了两个手势。 花铃见到自己留在峡谷下方的驻留兵打出此手势,立即色变:“不好!薛倾当真率剩余的万余士兵冲杀上来了!主公,属下护您立即离开此地!” 花铃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立即色变。 随边弘神色凝重道:“主公,此处不能再待,还请您立即离开此处,在青雁军的护送下,去与江将军汇合!” 林知皇闻言抿唇,面色严肃地看着下方峡谷内,已是有被围困的士兵,通过巨石墙外侧士兵抛入的麻绳,以手拉着麻绳,以脚踩踏石面借力,陆续开始往峡谷外侧爬了。 林知皇坚声道:“薛倾近万兵马,已被我军困在了下方峡道内,若此处失守,下方被困的敌军,也能随之脱困,此前谋划,便白费了!” 随边弘顺着林知皇的目光看去,而后转回身,双掌附在林知皇的肩上,手下用力。略显强硬的将林知皇搬离峡谷边,垂眸与其对上视线,劝谏道:“主公,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处,有边弘。” 随边弘神态间惯有的慵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之色:“您先从此处峡谷另一面下山,与带兵而来的江将军汇合,此处,便交给边弘,属下定不让底下围困之兵,有机会脱困!” 林知皇闻言,漆黑如墨的双眸中,厉色稍缓,肃声道:“如此,此处便暂时交由边弘主掌,本府君离开片刻,稍后便.....携军而归!” 随边弘见林知皇决定离开此处,掌下力道顿松,遂放下了附在林知皇肩上的大掌,以士礼,单膝在林知皇身前跪下,艳俊的面容磨砺出锋锐的战意:“主公自去,边弘定守好此处,歃血等您归!” 林知皇以及一众随行僚属在青雁军的护卫离开此处后,随边弘起身望向峡谷下方,正五五并排,拉紧麻绳,借力踩踏石面,开始有条不紊向外攀爬的敌军,潋滟的桃花眼中,聚起狠厉之意。 随边弘挥袖一指峡谷下方巨石堵道处,如血般殷红的薄唇轻启,下令道:“弓箭手听令,下方欲攀绳脱困者,即刻射杀!” “诺!” 随边弘此令一下,峡谷上方潜伏的弓箭手立即拉弓至满月,如雨的箭矢,向峡谷下方攀绳者,急射而去。 峡谷下方,顿时有数十名正在攀绳的士兵被箭矢射中头颈,手下失力,从攀高处落下,更有些已攀登出峡谷道的士兵,因还未来得及登下高处,同样被峡谷上方的弓手射中了头颈,身死跌落。 下方峡谷处,再次响起一片哀嚎嘶吼,咒骂对方母亲的怒吼乡音,更是不绝于耳。 随边弘见差不多了,摆手让峡谷两侧地弓箭手停攻。 荣迩见峡谷上方的伏兵,专射攀爬准备脱困之兵,双目赤红,知敌军这是打得准备困死己军的准备了,顿时怒火上涌,抬手止了手下士兵的攀登之举,仰首扬声厉问道:“上方何人?有胆报上名来!” 随边弘得峡谷下方荣迩的暴喝相问,抬手从随侍在身边的亲卫手里接过扩音器,肃声对下方回道:“林府君麾下之从,此战主参军随边弘,字聪渊,敢问下方主将何人?” 随边弘,字聪渊? 荣迩听到上方主参军的报名,不由一愣,皱眉思索,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听过,只觉此名此字分外熟悉。 但跟随在荣迩身侧的右副将却先他一步反应过来,惊呼道:“是昔日的盛京守山七聪之一,浪荡子随边弘!” 荣迩在此时也反应过来,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眼眸大睁,极目向上望去,妄图看清峡谷上方之人,去观其气度确认真假。 随边弘!与那鲁丞相、符州牧、怀王齐名的七聪之一随边弘! 他!他!他不是失踪了吗,怎会在此投效了那林府君? 难道,那林府君仍是傀儡?这七聪之一的随边弘,才是幕后真正地掌兵之人? 荣迩心中惊涛骇浪的思量着,同时扬高声音对峡谷上方回话道:“常王麾下大将,荣迩,字末骓。我军成瓮中捉鳖,还请随参军莫要赶尽杀绝,荣某感激不尽。” 随边弘见荣迩如此伏低做小,勾起如血般殷红的薄唇:“荣将军客气,只要您与手下士兵原地歇立不动,勿要再企图攀绳离开峡道,随某自是不会肆意再造下杀孽的。” “随参军.....”荣迩再次高喊,妄图协商,却被随边弘不留余地冷声打断:“峡道内的众士兵听着,从此刻开始,谁再摸绳,谁便身死。这是劝告,非是威胁!” 荣迩的右副将闻言,小声附唇在荣迩耳边急声道:“将军,看来是谈不成了。我们用人海战术,送您出去!末将让众兵一窝蜂冲上去攀绳,做您的护身肉盾,您瞅准时机攀绳冲,不用当心后背冷箭,以您的身手,定能翻跃出峡谷。” 峡谷上方的随边弘,却似早料到了下方人的打算,荣迩右副将前话刚落,便听他继续道:“当然,你们也可拼死一搏,护人出去。但不论是谁,在众兵的庇护下,于峡道内脱困了,那抱歉了,留在峡道内的士兵,便只能为你们所行之事付出代价了。” “上方滚石不少,相信峡道内的各位兄弟,是不再愿意以肉身去尝试的。”随边弘说此话时的声线,格外慵肃冷傲。篳趣閣 随边弘此话落,峡谷道内一众将兵,再无人乱动,瞬间鸦默雀静,从心底升出凉意。 大将季启急得满头是汗,手中的长戟挥舞如影,看着四周已包围了他们全部退路的敌军,心中绝望阵阵。 季启的左副将横刀劈飞一道射向季启的冷箭,急声问:“将军,怎么办?我军中伏,被敌军包了饺子,如何才能脱困?” 季启厚唇紧抿,无丝血色,心中虽因绝望不已,但嘴上却言辞笃定的回道:“再坚持会,大王率最是精锐地冲锋兵杀上来了,只要敌军包围圈破,我们便能突围!” 第690章 本将,要在焦县云峡中,打出一场,以少胜多的扬名之战 身着重甲的渡啼满面附血,提着尚在滴血大刀,奔回梁峰原身边:“主人.......” 梁峰原紧盯着场中局势,冷声纠正道:“称呼我为将军,你已非是我身侧之奴,而是我左右副将。” 渡啼立即抬手抽了自己嘴巴一下,笑道:“嘿嘿,总也改不了口!” 梁峰原睨了渡啼一眼,冷声问:“何事?” 渡啼这才想到自己从战场上撤回,来此寻梁峰原目的,立即收了笑:“将军,那薛贼从下面杀上来了。” 梁峰原声音冰若寒霜:“我知。” 渡啼举刀一指这场中被围那五千敌军:“薛倾损兵一半,却没有携余下兵马退走,此时还敢亲自领兵攻上来,算他有种!” 梁峰原:“嗯。” 渡啼继续道:“薛贼率兵攻上来了,我们已围住的这批敌军,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留作降兵了,将军,杀吧!” 此时将这些兵围住了又如何? 等薛倾领兵杀上来,己军人数便不再占优势,这些眼下被围困的敌兵,立即便解了困。 下一刻,这些已被他们拔了牙的敌兵,就又能重拾起武器,向己军举刀! 不若趁现在,杀! “嗯。”梁峰原一双如狼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场中已被围住的那五千兵马。 此时形势如此,只能,杀! 梁峰原双手反向朝颈后握去,从背负的刀匣中抽出两把弯如勾月的大刀,浑身煞意腾出。 梁峰原冷声开口下令道:“传令下去,杀!” 梁峰原此话落,立于他身后的旌旗官,立即向负责围兵的校尉,打出传令旗语。 下一刻,敌军大将季启,便感觉到了敌军杀意陡增,不再只是围在外围,被动地击杀欲强闯阵突围的己方士兵了,而是开始主动地缩紧包围圈。 外围阵型变幻,竖立的长矛横向内圈,铁血地前行绞杀他们。 立时,被围困的敌军,成片地倒在了外围士兵的长矛戳刺之下。 战阵变幻,困与攻,擒与杀,转接自如。 此阵绝妙! 若非此阵此时围困的是自己的军队,季启是不吝于鼓掌大叫一声好的。 然而,此时的季启,看到对方将领如此善排兵布阵,心中只生出两字,完了! 季启的副将看着转眼间就死伤了不下千数的己兵,绝望地嘶吼出声,手下挥枪的力道因持久交战,渐渐变小,求生之心,使他执着地咬牙硬挺,虎口处已是肿起。 季启敏锐的察觉到了手下士兵渐失的战心,他作为主将,不能失态,不能绝望,他必须鼓舞士气。 季启听到自己为安抚手下士兵,违心地说出了自己都不信的话:“莫慌,大家再坚持片刻!大王领兵如神,定会破此阵,救我等脱困于此!” 季启的副将此时没再附和自己的上峰,挥枪隔开敌军刺来的长矛。 季启的副将从敌军手下救回己方士兵一条性命后,嘴里便开始不停怒骂起问候敌军祖宗的脏话:“直娘贼!老子日你祖宗!老子操......你娘的.....” 每一句脏话骂出,仿佛都在泄出心底绝望的郁气。 “日你娘的!有本事你来刺死老子!” “杀小兵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来刺死爷爷!” 季启也被这副将的叫骂声,激出杀性。 活不了,就活不了!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季启心中如此想着,咬牙冲出亲兵的护卫圈,执戟径直向外冲杀,与敌方校尉战在一起。 渡啼见到季启从亲兵护卫圈中冲杀出来,一下也腾起战意,握紧了手中大刀。 渡啼舔唇:“这薛倾手下的战将,身手确实都不错,就是领兵布阵之能,到底差了些。” “作为大将,己军陷入阵法,竟不想着破阵之法,只想着硬攻,最后更是自己冲杀了出来。可为先锋,不可为将!”渡啼忍不住嗤笑出声,评价道。 梁峰原看了眼在菱锥阵中苦苦挣扎的敌军,冷声道:“可惜。” 自己已是用阵围困了这伙敌军,主公从不坑杀降虏。 若非薛倾此时出人意料的冒险杀了上来,这五千兵将,本可活的。 可惜。 渡啼撇嘴道:“有眼无珠跟错了主公,是助纣为虐!死了,便是为虎作伥的下场。至于这些兵,也是今日命中该有此死劫!到了地府,别忘了向阎王告罪魁祸首薛贼一状,让此贼下辈子投畜生道!” 梁峰原冷声道:“本将并不愧疚,莫要说这许多。” 渡啼被点破用意也不慌,继续道:“当然,该死之人,哪需我主愧疚?主人慧眼如炬,用五年的时间去择明主,和那些鼠目寸光的蠢才相比较........” 说到此,渡啼颇为自得地一笑:“哼!还是我主英明!” 梁峰原:“.........” “闭嘴。”梁峰原冷厉的目光,锐利地向渡啼扫去。 渡啼缩了下脖子,心中腹诽:主人还是这么害羞,谁一夸他,就这般冻人。 哎.....主人总这般姿态,如何能讨得小娘子们的欢心呢? 主人要是和随参军多学学就好了! 可惜,主人似乎看不惯那随参军....要是能和其成为好友..... 渡啼脑中的思绪,极速的乱飞着。 梁峰原似乎能看到渡啼脑子所想,将一柄弯刀放回背后的刀匣,扬手就给了渡啼后脑勺一巴掌。 梁峰原冷声道:“如今在战中,别思绪乱飞。找死?再不改,军法伺候。” 渡啼脑中纷飞的思绪戛然而止,立即挺直腰身站好,目不斜视道:“末将知错!此后定不再犯!” 就在此时,一名斥候奔至指挥台下,抱拳垂首,气喘如牛地对梁峰原禀报道:“将军,薛贼已入阵!” 梁峰原闻言,冷毅的薄唇掀起:“好!” 梁峰原转首对渡啼道:“此处便交由你主掌了,解决完这五千兵,即刻带兵前来与我汇军。” 在梁峰原知道薛倾率军攻上来后,便抽调了五千兵力,在薛倾登上峡谷的必经之坡上,又布了一个军阵。 此时,薛倾的兵马已然入阵,即使强攻,也非是短时间内可以破阵的。篳趣閣 渡啼立即收了先前脸上所展出的轻松之态,抱拳领命:“是!末将定尽早处理了此处,与您汇合!” 梁峰原颔首,带着亲卫兵,往峡谷另一处战地而去。 渡啼喊住梁峰原:“将军,薛贼手下之兵毕竟多于您两倍,阵法再妙,强攻之下也难保不被破阵,还请您....多加小心!” “无妨。” 梁峰原墨染般的双眉扬立而起,狼目冷然生威:“薛倾此番来的正好,就让本将,在这焦县云峡中,打出一场,以少胜多的扬名之战!” 第691章 狭路相逢。林知皇:恭喜你了,遇见了本府君 林知皇在花铃所率的青雁军护卫下,刚行下峡谷,便与荣迩的副将张缘继所率的千余兵马撞上了。 峡谷道两端滚石落下封道时,荣迩的副将张缘继已是率了千余士兵,过了峡道。 巨石封道后,侥幸出了峡道的张缘继,便在想尽办法的救出被封在峡道内的主将荣迩,以及其他被困地九千余士兵。 然而,张缘继刚命手下士兵,向峡道内抛出绳索后没一会,峡谷上方便射来箭矢,阻止峡道内的士兵攀绳脱困。 张缘继见此状况,怒意上涌,知道不解决了峡谷上方的敌军,主将荣迩以及其他九千兵马,根本没机会从峡道内出来。 于是,张缘继也不耽搁,率领侥幸出了峡道的千余兵马,立即往峡谷上方冲杀上来。 正正好,与被千余青雁军护卫着下峡谷的林知皇,在半路上相遇了。 张缘继一见被敌军团团围护在中间的女人,还有行在那女人身边,十余名身着文士袍服的谋士后,立即便想明白自己这是撞见谁了。 张缘继脸上喜色一闪,一转手中的长枪,哈哈大笑道:“哈哈,天不绝人之路,看看,我这是撞上谁了!” 林知皇下峡时撞上敌军,丝毫不慌,看着坡道下的近千敌军,镇定自若地止了脚步,眸光幽深如谭。 跟随在林知皇身侧的林者棋等人,则尽数色变。 林者棋在此变故中反应过来后,立即上前一步,离林知皇更近些,准备随时相护于她。 其他几名林氏族人,紧随其后也有了同样的动作,但面上或多或少都泄露出了惊慌之色。 张缘继看着林知皇周围等人的动作,挥舞着手中的长枪,猖獗大笑:“哈哈哈!敌军主帅林府君!擒了您,一切皆解矣!” 林知皇也低笑出声,郎然道:“那恭喜你了,遇见了本府君。” 张缘继闻言一愣,笑声止了去,因未见到林知皇面上有任何惧色,而容色沉了下来:“你这女府君,不说其他,光是这份气度胆量,着实令人佩服。” 林知皇挑眉:“佩服不敢当,此有何可惧?” 话落,林知皇肃冷地抬手,强硬地挥下,朗声下令道:“谁若阻道,杀!” “诺!”花铃扬枪,悍声应诺。 张缘继见状,再不耍嘴皮子,高声对身后的士兵下令道:“众军听令,生擒林府君!冲啊!” “有此女在手,何恐荣将军以及被其他被困峡道的兄弟们,脱困无望?上!冲啊!” “冲啊!生擒林府君!” “冲啊!” 在一片冲杀声中,统领青雁军的主将花铃悍声下令:“众军听令!” 众青雁军:“在!” 花铃挥枪指向敌军,厉声道:“截流分水阵,列阵!” 众青雁军:“诺!” 花铃此声令下,立于最外围的青雁军,气势十足大喝一声:“呵!哈!” 青雁军迅速的分兵成左右两队,往敌军包围而去。 张缘继见状,大声喝道:“冲散敌方阵型,杀!” “诺!” 敌兵立即扬矛,向正在肃穆列阵的青雁军冲杀而去,企图破坏青雁军列出军阵。 张缘继是野路子出身的将领,在成为大将荣迩的副将前,就一镖师,依靠其悍勇,积累军功,成为掌军将领。 其后,张缘继又没有系统学习过为将之道,掌管手下兵士,又全凭兄弟义气,打仗全凭热血。 自己军中的军阵搞明白了,对上别方的军阵根本想想不到应对之法,更找不出对方军阵的破阵之法。 张缘继此时能想到的唯一破阵之法,便是不让敌军列阵成功。 然而,青雁军乃林知皇的护卫军,装备精良,身后皆乃十里挑一之辈,敌军刚一冲上来,便在几招间被刺穿了胸腹。 敌军冲杀上前,除非以四挑一,否则难伤重甲在身的青雁军分毫。cascoo 张缘继眼睁睁的看着青雁军在敌军主将的命令下,立好了攻阵,而已方兵马奋力冲杀,却只是阻了敌军列阵的片刻脚步。 张缘继见到这番交战情形,额上薄汗涔出。 再不觉得自己与林府君手下兵马数相当,而对方士兵又得护拥主帅,必然势弱。己军奋力冲杀,或大有可为了。 花铃立在林知皇身侧,见青雁军依令列完了阵型,手中长枪高高举起,紧接着下令道:“刺!” 随即,列完阵型的青雁军,长枪横矛外刺,成为左右两面刺墙死,将敌军夹在墙中间,收缴性命。 张缘继见了,对自己被围在阵内的士兵大喝道:“突围!突围!从前后处突围!突围后反杀敌军背部!” 青雁军列完截流分水阵,真正开始进攻后,张缘继才看出此阵可脱身之处,想出破阵之法。 只观此处场上的战况,孰胜孰负已分出定论。 被众人拥簇在中间的林知皇见状,清凛的眸子眯起,肃声道:“走!” 花铃立即应道:“诺!属下这就护您先行离开!” 林知皇与其身边随行的众从属,在花铃主掌的百余青雁军的护卫下,开始路过战圈,离开这处峡坡。 张缘继见林知皇被众人护着欲走,目眦欲裂。 张缘继再也顾不得其他,抛下已陷入敌方阵中的众兵,率着周身的亲兵,犹如猛虎一般,向林知皇处杀来,誓要一举拿下林知皇。 张缘继身手极佳,不管不顾地冲杀过来,在亲兵的掩护下,竟是突破了青雁军的防护,直奔被众人围护的林知皇。 事实证明,张缘继这种野路子出身的将领,行军布阵的能力或许差了些,身手却是毋庸置疑的。 不管不顾,不要命的强行冲杀,单兵作战起来,没几人能拦的住他。 花铃便立在林知皇身前,哪容得张缘继放肆,大喝一声,举枪便与闯入防护圈中张缘继战在了一起。 期间,又有几名张缘继的亲兵,在同伴的拼死掩护之下,杀到了林知皇近前。 本来立于林知皇身后的林频,在此时冲了上来,以作肉盾挡在了林知皇左侧。 林者棋则抽出腰间的文士剑,向来兵杀去。 而林知皇的右侧处,是正在阻挡张缘继的花铃。 花铃像一堵严实的高墙,不论张缘继换何种角度来攻,都无法摸到林知皇一片袍角。 花铃将张缘继阻挡的严严实实,并杀招频出,意欲刺死张缘继。 第692章 这片峡谷的山风里,都弥漫着熏人的血腥气 “主公莫怕,属下定不叫刀兵贴近您身!”挡身在林知皇另一侧的林频,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身前。 那里,林者棋挥舞着文士剑,与一名青雁军,正在合力扑杀闯入阵中的敌兵。 林频额上的汗,成股地流下,好似随时准备上前,作林知皇的挡刀肉盾。 林待在此时也跨步跃了上来,站在了林频身侧,且眼神莫测的看了林频一眼。 林者彪后林者棋一步,抖着手也抽出了自己腰间的文士剑,冲上前去,与敌兵缠斗。 然而,林者彪显然非是武艺精湛之辈,刚上前,便被冲闯进来的敌兵刺中了手臂。 若不是林者棋反应快,就在林者彪身边,见他被刺,一脚将他给踹回了林知皇身侧,敌兵的下一枪,就要洞穿他的头颅。 林知皇用眼角余光,将这四位族叔的反应,尽数收入了眼底。 然而,林知皇对此,却没有过多看法,也没有做出什么表态。 此时的林知皇,早已架起了手臂,一直在用‘腕扣’,瞄准着正在与花铃对战的张缘继。 因为张缘继与花铃是近身搏斗,两人对打间,张缘继身形变化太快,林知皇也恐误伤花铃,便一直在等待射箭的时机。 林知皇久找不到射箭的机会,燥意微起,委实不想再在此耽搁时间。 林知皇抬眸见张缘继又正面持枪向自己刺来,立即对横枪抵御在身前的花铃小声下令道:“矮身。” 花铃闻言,略微犹豫了一瞬,到底不敢违背其命令,侧矮下身子,将林知皇的上半身,暴露在张缘继的枪下。 张缘继见花铃突然矮下身,露出身后的林知皇,不疑有他,面上闪过狂喜之色。 张缘继迅速地枪身一转,单手持枪,另一只大掌,便极快的向林知皇脖颈处抓来,欲一举将林知皇拎拿在手。 然而,张缘继的喜色,只在脸上停留了片刻,便被惊慌所替代。 林知皇在张缘继抓来的那一瞬间,按下腕间的发射按钮,短箭急速射出,直冲张缘继地眉心而去。 张缘继反应也快,立即侧身向后跃去,避开了眉心要害,却也未完全避开。 锋利的短箭,贴着张缘继的脸皮而过,带走了他的半片耳朵。张缘继也是条硬汉,愣是咬着牙,一声痛呼都未发出。 张缘继因为后避躲避暗箭的动作,露出了一瞬间的空门。 花铃趁此时机,跃身而起,横踢出一脚,将失了半边耳朵,半边脸都是血的张缘继,给仰面踢倒在了地上。 下一刻,花玲手中所持的长枪往下一扎,锋利的尖端,就要一鼓作气,刺入张缘继的脖颈。 林知皇道:“慢。” 花铃手下杀人的动作依令顿止。 另一边,冲闯入内圈的两名武艺高强的敌兵,也都在青雁军与林者棋的合攻之下,被生擒了。 林知皇缓声道:“能单身闯入青雁军的围护阵,好身手,杀了可惜。” 花铃:“您的意思是?” “都捆了,带上路。” “诺!”花铃抱拳领命。 随着此支敌军将领张缘继被生擒,被青雁军包围在阵中的余下敌军,也再没了斗志。 林知皇朗声道:“缴械不杀!” 林知皇不杀降兵的名声,早在上次攻打浣水郡时,在库州地界传了开去。 此时被围在战阵中,不得突围,基本是单方面被屠杀的众敌兵,听到此言,如听到天籁之音。 纷纷为保命,几乎在林知皇话落的一瞬间,就迫不及待地丢了手中武器。 而后,林知皇留了三百青雁军与四名林氏出身的谋士在此,一同看押已被收缴了武器的千余降兵。 自己则在六百余青雁军的护卫之下,带着此支降军的将领张缘继,迅速地离开了此地,去与江越河所率的援军汇合。 没了领军主将,降兵人数比留守的兵马多也无用,不过乃一盘散沙,更是没有了武器的散沙。 林知皇不怕这批降兵还有余力反抗。安排好这些,林知皇走的毫无后顾之忧。 林知皇刚带人一走,林者棋立即便指了二十名青雁军,让他们用麻绳将此处所有降兵的双手,反手被缚捆紧了,以防生变。 林频与林待见林者棋出头拿主意,也没有说什么,负责收缴安置降兵的武器去了。 林者棋真正处理完这批降兵,便提着还染有血渍的文士剑,行向正龇牙咧嘴坐在地上,自己给自己包扎手臂伤处的林者彪。 “大兄,你刚才乱出什么头?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冲上前护主?添乱!” 林者棋显然是真着恼了,惯有的口头禅,都没有再说。 林者彪哭丧着脸,拿嘴撇了不远处的林频一下:“那家伙还不会武呢,都冲上去给主公做肉盾,我腰间毕竟多挂了柄文士剑,若是没有丝毫动作,这不就显出来了?” 林者棋面色难看的盯了林者彪一眼,恨铁不成钢道:“大兄,你武学平平,自己能有几斤几两还能不知吗?你去做主公的肉盾也行啊!安全!跑到前面来冲杀作甚?” “这怎么行?”林者彪不满的嘟囔:“我再做肉盾,不得档在林频面前,成了他的肉盾?” 林者彪颇为不满地,向不远处正在吩咐士兵搬运武器的林频,丢去一个白眼,小声道:“那小子奸猾的很,我要是作肉盾死了,因那小子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主公还只记那小子的好!这死的多冤?” 林者棋:“...........” 说的好像你举剑冲上来不会死一样。 林者棋面色依旧难看,啧道:“你看我庶长兄多聪明,后冲上去做肉盾,并排站。” 林者彪:“都是会做戏的奸猾小子,主公那时被护的周密,有花将军在旁,能有什么危险!呸!” 林者棋见林者彪这伤处包扎的不像样子,解了结,给他扎的更紧些,以免伤处再出血。 林者彪痛呼出声:“嘶.....好疼!” “那就别说这些了,即使是庶出,也都是我林氏族人,能得主公重用便好,大兄你暗中较什么劲?”林者棋说完此话,不再理会林者彪,给他重新包扎好伤口后,便回身若有所思的看向林待与林频两人,眉头皱起。 这两位庶兄,太过急于表现,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这种很有做表面功夫意味地举动,能讨好上位者是不假,但却极易引起其他认真做事的同僚不满。 主公,观其行事,也不是昏聩之主,能否因此事多看重于他们,更是两说。 此举,非是明智之举。 薛倾领兵万余冲杀上了峡谷,却并未如愿登上峡谷顶,而是陷入了敌方的战阵中,近一个时辰。 虽然战到此时,对垒双方的兵士伤亡数差不了多少,但薛倾胸中的怒火,却越发高炽。 因为,薛倾已尝试了多种办法进行破阵,却始终无法突破梁峰原在此布下的阻截阵,冲上峡谷。 薛倾双目赤红如血,该死!耽搁的这时间,这峡谷上的大鱼,早跑远了! 自己的算盘,已是落空! 第693章 薛倾:梁峰原?你不是在五年前,早死了吗? 薛倾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牙齿咬的嘎嘎直响。 此时除了退,别无他法! 自己因为这番耽搁,战机尽失,被困于峡谷道内的万余兵马,定是救不出了。 还有自己早前派上峡谷的那五千兵马........ 也只能放弃...... 否则,等敌方的援军到了,自己与这最后的一万五千余兵马,也得折在这。 想明白这些,破浊挽清枪被薛倾所握的那处枪身,都被他用力紧攥地发起热来。 败得格外不甘心的薛倾,在此处坡道上高声喝问周围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藏头露尾做甚?” 在场除了刀兵相接的喊杀之声,无人回薛倾的问话。 “将军,为何不回他?”渡啼早在半个时辰前,便解决了那五千降兵,领兵前来与梁峰原合军。 此时见梁峰原不顺势报出名讳,很是不解。 主人不是说要在此战中,显身于人前吗? 为何不回此问? “拖延时间。”梁峰原隐在坡道拐脚处,神色平静地看着被困于此处坡道,不得破阵攻上峡谷的薛倾。 渡啼不解:“拖延时间?” 梁峰原:“薛倾在此刻耽搁太久了,此时攻上去,主公已走,短时间内,也救不出那被困在峡道内的万余兵马。” “我军援军将至,他此时已是损兵半数,原是绝地搏杀,逆风翻盘的大好战机,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此时已是成了他的催命符。” 渡啼懂了,惊呼:“嘶!他想退走了?” “嗯。” 梁峰原:“此时,他问我名讳,便是想着退兵了。来日再找我一雪前耻。” 渡啼皱眉道:“我军立下的阻截阵,是对峡谷之上的,薛倾此时若想退走,我军拦不住他。” “嗯。”梁峰原将手中的双月斩墨刀,挽了一个圆月,向外走去。 渡啼见梁峰原步出拐道,奇问道:“将军,你去哪里?” 此等野战,没有战将对阵,主人此时出去作何? 梁峰原头也不回道:“拖延时间。” 主公率援军赶回此地,最多两个时辰。 此时已过去一个时辰,自己再拖延一刻,薛青能逃跑的时间,就短一刻。 此时己方局势大好,薛倾已是势颓。 此次放跑了薛倾,等他携着这剩余的半数败军,逃至下一座城池打防守战,又得的费不少功夫。 有了城池拱卫,薛倾便有了休养生息,再次调兵来此增援,与主公对垒的机会。 下一次再战,在此战中吃了大亏的薛倾,必不会再这般妄自尊大了。 彼时,主公再想打薛倾,他手底下兵马众多,两军厮杀,又平添许多伤亡。 库州已是主公的掌中之物,若与薛倾交战时伤亡过大,后续想要恢复此地生机,势必又要治理许多年。 这,都是梁峰原不愿看到的。 梁峰原手持双月斩墨刀,杀入阵中,直奔薛倾而去时,渡啼才明白,主人所说的拖延时间,到底是什么意思。 主人,竟是单枪匹马,去杀敌军主帅去了。 渡啼大慌,这阵中,除了薛倾,还有护卫着他的众多亲卫,与万余士兵呢! 主人怎么可以! 渡啼快冲两步,刚想紧随其后越入阵中,却被外围负责守阵的千户,横枪拦住去路。 “将军吩咐了,任何人,无他命令,不可入阵!”该千户面无表情对渡啼道。 渡啼大急,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不敢随意违抗军令。 渡啼无法,只得看着已进入阵中的梁峰原,焦急不已。 薛倾喊完话,便一直在等敌方主将回话,奈何等了半晌却一直无人回他。 “没卵蛋的缩头乌龟!竟是连名讳,都不敢在本王面前报!” 薛倾怒火冲天地叫骂了好几嗓子,才找回些理智。 薛倾冷静下来后,知再不能耽搁下去,便欲下令撤军,退军至焦县后面的德县。 薛倾准备驻守德县,再从别方调来兵马,再与那黄毛丫头一决高下。 “众军听令!撤......” 薛倾的撤军令还未完全发出,便被突然越入战阵中,手持弯月型双刀,向他所在方向杀来的一道高大身影,夺去了视线,有意识的停下了后面未出之言。 薛倾看着那熟悉的武器,熟悉的招式,双目圆瞪:“你娘的!你不是早死了吗?” 梁峰原旋身甩出手中双月斩墨刀,双刀飞旋重回其手中时,已是割断了好几名阻他来路的士兵脖颈。 脖颈被割,喉管断裂,血液犹如开闸了的水,急速喷出,在梁峰原去向薛倾的这一路,撒下血雨。 与此同时,梁峰原用他格外具有穿透力的磁性嗓音,报出自己的名讳:“此战主将,梁峰原,字瞭望!” 薛倾怒吼出声:“众军听令!急速后撤!回返德县!” “诺!” “诺!” “诺!” 薛倾所率之兵,齐声应诺,开始极速向坡下撤退。 薛倾下完后撤的军令,紧接着对围护周身的亲卫道:“拦住杀来之人,护本王后撤!” “诺!”众亲卫兵齐声应诺。 此声应诺后,薛倾身前,立即围起肉墙,将薛倾护的密不透风,开始急速后撤。 薛倾立在人前后,边后撤边怒骂,粗黑浓眉,都竖立了起来:“戚将军那个废物,连个受了重伤的刺客,都翻不出来,竟是他活到了现在!娘的!废物!” “娘的!”薛倾又想到了什么,暴喝出声,隔空问向他杀来的梁峰原:“你他娘的当初是那林小娘皮救的?!” 梁峰原报完名讳后,便不再说话,一心应对四面八方向他杀来士兵,同时有条不紊的前进,拉短自己与薛倾之间的距离。 薛倾被亲卫护着向后撤,瞪着一双喷火的牛眼,怒问向他杀来的梁峰原:“因为那黄毛丫头对你有救命之恩,所以你投效了她,奉她了为主?!” 他娘的! 奸猾的黄毛丫头,那时,她就是故意装蠢的! 难怪,自己那时一看见她,就想除之而后快。 娘的!老子的直觉,就没有出错的时候! 早该杀了那黄毛丫头的! 薛倾看着作为主帅,单枪匹马向他杀来梁峰原,心中没有惧意,只有无边的怒火。 都怪鲁王那个爱被人吹捧的老肥豚!养虎为患,倒让本王替他吃了这恶果! 他娘的!没擒住那老肥豚,让他给跑了,没让他尝到被千刀万剐的滋味,自己真是.....死都不甘心! 老肥豚!没心的老肥豚!本王救了效忠于你,舍身救了你多少次?你最后竟然设局想杀老子! 最后就连死了失踪了,都给老子留下了这么个祸患! 此时落到这般境地,薛倾心里谁也不恨,只恨毒了鲁王。 第694章 若想止战,只能战!以战才能真正止战 林知皇离开峡谷道,刚行了两里地,便于浩浩荡荡领兵赶来的江越河汇合了。 与江越河汇合后,林知皇立即率军回返,在领军回返的路上,言简意赅的给江越河讲明了峡谷道这边的战况。 江越河听后,战意腾起,觉得这是千载难逢大好战机。 若赶到的及时,或可在今日的这一战中,斩得薛倾,一举定下伐薛之行的胜负。 一万五千余士兵极奔而行,在土路上,踏起阵阵烟尘。 重返峡谷道后,林知皇命江越河布下五千兵马在峡谷道出口处留守。 而后与江越河一同领着万余兵马,迅速地杀上已成为战场的云峡谷上方。 日落西下,血红的霞光满天。 此时此刻,这片峡谷卷肆的山风里,都弥漫着熏人的血腥气。 战争,非是游戏,无论胜败,皆为人命堆砌。 若想止战,只能战。 以战才能真正止战。 梁峰原只身冲入敌军之中,紧追着对方主帅绞杀,手中的双月斩墨刀接连从他手中飞旋而出,又反身收回。 两柄弯月刀,一柄用来向前开道,一柄用来防护自身周围。 梁峰原如狼一般泛着孤冷战杀之意的眼眸,成了他周身所有敌兵的噩梦。 很快,梁峰原身边,便隐隐出现了真空地带,更加方便他施展双月回旋刀法,收割地方性命。 薛倾率领手下军队急速后撤,奈何梁峰原紧咬着他,反倒让他落在了撤军部队地尾部。 而薛倾又不想因自己,耽搁己军撤军的速度,因此也没有再收会前面急速撤军的军令。 在梁峰原单枪匹马闯入薛军之中,杀得薛倾周身近五十名亲卫军后,薛倾越发燥怒。 薛倾的亲卫兵,都是其花了大心血培养的最是忠心于他的人。 身手也非是普通士兵可比,由得梁峰原这般砍瓜切菜的斩杀,薛倾心疼的无以复加。 最后无法,急于退走的薛倾,只得用己方普通士兵的命去阻道梁峰原。 薛倾咬牙切齿下令道:“六军司马上前!率领部下两曲人马,阻道敌方将领!” 六军司马从军队尾处大步跃出,抱拳领命:“诺!” 六军司马领命后,率领手下两曲人马,已赴死的姿态,一窝蜂的上前冲向梁峰原,以绝对的人数,隔出梁峰原与薛倾之间厚厚的肉墙, 薛倾在抛下两曲送死的人马后,终于摆脱了梁峰原的纠杀。 梁峰原见自己再也无法挨近薛倾,也不再深陷在敌方军中,杀招收敛,调匀气息,有条不紊的撤出混战地。 梁峰原退回大后方,立即率领手下之兵乘胜追击撤退的薛军。 薛倾急速撤兵下了峡谷后,立即对驻守在峡谷下方的后勤部队,以及一众文职佐官,高声下令道:“撤!急速后撤,舍弃粮草等物辎重!撤回后方德县!” 有一名校尉闻言,急声抱拳对薛倾道:“大王!荣将军与其麾下九千余士兵还被困在峡谷道内呢!” “大王,我军后撤了,荣将军与其麾下九千余士兵该怎么办?” “大王!还请您.......” 一众武将听得后撤的军令,知薛倾这是准备放弃荣迩了。 荣迩在军中为人仗义,与一众武将关系都极好,此时见薛倾要放弃荣迩,俱都上前劝说。 薛倾此时急于撤军,丝毫不认为手下的这些将领,是在为荣迩说情请命,而是在趁机聚众违抗他的军令。 薛倾早在梁峰原那攒了一肚子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也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只见薛倾大喝一声,破浊挽清枪在他手中化作残影一闪,凌厉地刺向最先开口为荣迩请命的那名校尉。 那名校尉正毫无防备的垂首,抱拳立在薛倾身前请命,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头颅便被薛倾给刺了个洞穿。 场面顿时凝滞,在场之人,皆为此变故,惊愣在原地。 薛倾杀完人,双目嗜血地扫视其他开口为荣迩求了情的将领,一字一顿道:“本王说了,即刻撤军!再有违抗军令者........” “这!就是下场!”话落,薛倾抽出刺入那名校尉头颅中枪身。 脑袋破了一个大洞的校尉砰的一声重重倒下,红白的脑花,从洞中争先恐后的涌出。cascoo 这名校尉仰面躺在泥地上,死不瞑目的睁着眼。 在场其余将领在此时才真正反应过来,看着这名校尉的尸体,敢怒不敢言者有之,打寒颤者有之。 唯独没有服气之人。 “大王!我们都是掌兵之将,非是您之奴!您怎可随意斩杀我们!” 在场之人,到底都是武将,是难以被死亡恫吓住的,又一名武将大踏步而出,对薛倾怒目而向,誓要讨个说法。 薛倾此刻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做耽搁,见又有人出来顶撞于他,哪管人说什么,转动手中枪身,又是凌厉地一枪刺过去。 这名站出来早有防备的武将,只闪身避过了薛倾刺来的杀招,到底顾及着从属身份,没有以下犯上,做出反击。 于是,这名武将在薛倾不遗余力的十招之下,没多久就步了前面那名校尉的后尘。 此次,再无武将敢站出来说话了。 在薛倾再一次声色俱厉的下达撤军的命令后,众武将们转身散开,开始依令行事。 只是,那一双双隐忍紧攥成拳的手,在薛倾看不见的地方,越发多了起来。 薛倾撤军时,直接舍弃了乘坐战车,带着麾下众文武,骑马急行,想尽快退回后方德县,以作避身。 尽管薛倾此时态度格外暴戾强硬,好似无所畏惧,但尤无机熟识薛倾多年,早已看穿了他此时掩饰在强硬面具下的慌张。 尤无机从未见薛倾有如此慌张的时候,心中冷笑之余,亦是惶恐不已。 笑薛倾妄自尊大,独断专行,终于自食其果。 惶恐自己身为薛倾的首席谋士,那林府君于公上,定不会放过他。 于私上,自己从前更是得罪其良多。 那林府君若在此战中擒住了他们,薛倾没有好下场,自己又能好到哪去? 薛倾如此布兵,步步失算,此时已折损半数兵力,且己方军队士气大失,若不尽快退回城中,等敌方援军赶到此处峡谷,一切皆亡矣。 第695章 慧姬之反间 尤无机当然知道,薛倾刚才以杀,呵退手下武将质疑之声的做法,很是不对。 这样虽然能快速制止手下武将,对他的决策提出异议,解决时间耽搁的问题。 但此做法,到底会让手下一干武将对他这为上者生出不满,进而产生异心。可以说是后患无穷。 然而,尽管尤无机看明白了这点,此时也没有心情提点薛倾了。 尤无机在这次随战中,是真正对薛倾此主,心灰意冷。 此时,尤无机沉默地在薛倾身边做了聋哑人,静看其如何作死罢了。 再不会冲上前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劝谏之事。 要说尤无机此时为何说薛倾作死,概因为........ 薛倾在急撤军时,还不忘带上了美人。 没错,薛倾此时骑在马上,率领众兵急撤军,还搂了慧姬在怀里同行。 美人坐在马车里随行撤军,难免拖延速度,极难行快。 于是,到了这个关头,都不想抛下美人的薛倾,一把将美人从马车里捞了出来,驮到了自己的坐骑之上,一同乘骑,离开这处战败之地。 如今急撤军,薛倾连粮草辎重等物都舍了,怕那些成为急撤军的负累。 更是连说服手下众将领的时间都不愿耽搁,直接连杀两将,堵众多将领的质疑之声,唯恐因争论,拖慢撤军的速度。 这些薛倾都做了,却唯独没有舍下美人。 尤无机骑马跟随在薛倾身后,看着前方搂抱着美人急撤军的薛倾,眼前阵阵发黑。 尤无机心中暗下决定,此次随着大军撤回德县脱困后,自己定要找机会离开薛倾身边。 至于父母妻儿.........听天由命吧。 不能一起都死了不是? 自己活着,好歹还能为他们收尸,将来更有机会为他们报仇! 尤无机看向骑马行在身前的薛倾,眼中闪过杀意。 “尤参军,你估摸着时候,敌军的援军能追上我们吗?”薛倾回头看了眼,紧缀在身后,一马当先领军向他追来的梁峰原,急声问。 尤无机敛去眼中的杀意,恭敬的回道:“交战前,我军连派了五批斥候,确认了有两万余敌军,驻守在峡道外近十里远处的平原地,静候我军交战......” 薛倾见尤无机到这个时候,还准备道明全部前因后果的回答他的问话,怒斥着打断他的话:“直接回答本王的问话!讲什么前因?” “若非本王提前确认了敌军有两万兵马,确实在峡谷道外的十里地处驻兵,岂会掉以轻心,不将这峡谷道当回事?” 没错,薛倾就想着这峡谷道内,就算有敌军埋伏,也不会超过万数,才这般嚣张行事的。 自己有三万兵马在手,此处若遇埋伏,成为战场,反向搏一把,在敌军援军未到前,打一场胜战再走,也未必不可为。 此时想来,敌军早就在峡谷道外十里处,驻兵击鼓的那二万余兵马,为的就是让他打消对峡谷道这处地势的疑虑,安心过峡谷道而置。 该死的!奸猾的黄毛丫头! 她早算到老子会轻视她! 但老子却没算到她手下竟然有梁峰原这么一位猛将。 梁峰原以少战多,将他阻在了峡坡下近一个时辰,完全摧毁他的所有打算不说。 更是让他彻底陷入了被动,如今为防敌军援军过来,反向强攻他,他只有急撤军一途可走。 就算如此,梁峰原这厮,还是率领着手下近万兵马,紧缀在身后追击着自己。 他娘的!自己自掌兵以来,还从未败得如此狼狈过。 今日之耻,他薛倾一定要以那黄毛丫头与梁峰原的血去洗清! 尤无机尽管此时心里十分不爽,但也不敢顶撞,随时都有可能化身为杀神的薛倾,老实依着他的要求分析道:“敌方的那两万援军在峡谷道外十里地出,想赶到此,需要近三个时辰。” “从大王您带兵攻上峡谷,到现在撤军,才过去两个时辰,我军与敌军之间,隔有近一个时辰的时差。” 尤无机笃定道:“只要我军坚持半日,马不停歇赶到德县,便可脱困。” “嗯。”薛倾闻言,面上的怒意,终于有所缓和。 而正与薛倾同乘一匹马的慧姬,听到两人谈话,媚秀的眉眼微动,里面闪过一丝丽色。 “啊!”慧姬突然小声惊呼出声,整个身体直往薛倾怀里缩。 薛倾皱眉,低头看向怀里的慧姬。 此时正是急撤军的时候,即使是美人,薛倾也没有好口气,不耐道:“乱叫什么?要不是你将本王伺候的舒服,本王怜惜你,刚才就得丢了你。老实着点!” “再敢乱发出声音,本王将你丢到马下去!” 慧姬似乎被吓到了,瑟瑟发抖起来,更加用力的缩回薛倾怀里,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这样的慧姬,好似一只受惊的猫儿,极大地愉悦了薛倾的心情。 薛倾神色柔和了些许,到底没再对她恶语相向。 没一会,薛倾就听到怀里美人,压抑不住的啜泣声。 薛倾抽动马鞭,催使身下良驹急速前进,有不少品阶较高的将领,此时也骑行在他周围。 至于步兵,则在低品级的将领催促下,紧跟在他们身后疾奔,已是落下一段不小的距离。 “哭什么?”薛倾见自己奔的远了,终于有了丝心情关注怀中美人。 “怕.....”慧姬的声音极小,除了薛倾,骑行在周围的人,惧都听不清她的声音。 “本王在,你怕何?”薛倾倨傲的一抬下颚,唯我独尊道。 薛倾此话说的声音不小,让周围骑行跟在他身侧的众文武,皆都一言难尽的看向他。 大王能在逃跑时说出这话,丧家之犬都得和他学学脸皮。 薛倾问:“刚才你叫什么?” 慧姬看了眼骑行在薛倾身侧的一名武将,极小声对薛倾道:“大王,奴刚才见胡将军眼含杀气的看着您,手还扶上了腰间的刀柄....奴....奴怕........” 薛倾闻言,脸色顿变,侧首向慧姬所指的胡将军看去。 好巧不巧,胡将军正用他那一双牛眼,怒瞪着这个时候还不忘勾引他家主公的慧姬,眼底杀气森森,手落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慧姬窝在薛倾怀里,两人距离极近,薛倾豁然回头,胡将军条件反射的,便偏移了寸许目光,将视线落在了薛倾脸上。 而胡将军此前眼中,向慧姬而去的杀意,还并未来得及完全收敛,就这样落入了薛倾眼中,手还煞气腾腾的扶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尽管看到薛倾后,胡将军眼中的杀意,很快就被恭敬所代替。 但这在薛倾看来,刚才胡将军满含杀意望着他的眼神,才是真情实感的流露。 此刻,胡将军看向他的眼神,会转为的恭敬,不过是胡将军装模作样,掩藏杀心的手段罢了。 第696章 慧姬:大王.....奴....担心您..... 薛倾此时战败,正被敌军追撵的落荒而逃,正是自尊心受损,怒火难抑之时。 转头瞧见胡将军如此眼神瞧他,如何能忍? 薛倾面目狰狞,扬枪指住胡将军,怒斥道:“胡狗子!本王从前救你一命,更对你有知遇之恩!你竟敢对本王起杀心?” 胡将军被薛倾这声怒斥弄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王!末将可是对您忠心耿耿啊!您何出此言?” 胡将军急忙辩解,一双牛眼杀机凛凛地瞪向窝在薛倾怀里的慧姬:“可是这女人在挑拨离间?大王,莫要听那妖女胡言啊!” 薛倾咬牙:“本王亲眼看见的!” 胡将军难以置信:“您亲眼所见?大王!您莫要因一时战败而失了心智啊!末将怎会对您有不臣之心?” 慧姬瑟缩着圆润的香肩窝在薛倾的怀里,抽泣着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音量,惶恐道:“大王,胡将军骑行在离您如此近的地方,他若想对您不利.....嘤....奴怕......” “嘤嘤......大王.....奴....担心您.......” “大王........奴....不能没有您啊....大王........奴....害怕......” 薛倾见胡将军对他露出那种眼神,还敢咬死不承认,顾左而言他,已是杀心顿起。 又听得怀中美人如此说,一时不由想得更多。 难怪本王直觉身边有危险,原来根源在这里。 胡狗子啊,胡狗子,没想到你竟是藏的如此深! 荣迩与季启陷在了刚才那场战中,此时,除了自己这主帅,军职最高的便是你胡狗子了,所以就按捺不住了? 若本王此时身死....... 你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胡将军见薛倾看向他的眼神越发不对,面上慌意更甚,急吼吼的解释:“大王!末将对您之心,日月可鉴啊!” “大王,您怀里的那贱人,刚才对您说了何?她在蛊惑您啊!” 胡将军敏锐的察觉到,薛倾在是在听了慧姬说了什么话后,才对自己态度一再生变的。 胡将军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瞪视着窝在薛倾怀里,不住抽泣的慧姬。 “胡言乱语!她不过一弱质女流,身家性命全系于本王之身!能害本王?” 薛倾在此时,哪还听得进其他? 对胡将军的忌惮之意,已是达到了顶峰。 胡将军也被薛倾此话点燃怒意,抽出腰间的大刀,狠声道:“大王,您此妖女迷了心智,末将这便替您斩了她!” 慧姬见胡将军对她扬起了刀锋,尖叫一声,抱着头更加用力的缩进薛倾怀里,以求庇护。 “大王!救奴!” 薛倾见胡将军朝他这个方向扬起了刀,还哪管胡将军的刀锋,是朝着谁而去的。 胡将军的这个举动,无疑更加坐实了薛倾先前对他的揣测。 这一刻,薛倾心火急剧上涌,顾不得撤回城中再处理此事了,唯恐胡将军在这撤军的路上,就趁乱对他这主帅先下手为强。 薛倾的虎目中泄出蓬勃杀意,扬枪便朝骑行在他身侧,胆敢向他举刀的胡将军心口刺去。 胡将军见薛倾一枪朝他刺来,连忙撤回砍向慧姬的刀势,以作格挡。 胡将军在薛倾的雷霆一击下,侥幸保得一条性命,后背以及额上劫后余生的沁出冷汗。 “大王!您竟然为了这么一个贱人,要斩杀末将?”胡将军双目圆瞪,语气中全是对薛倾的失望。 “还敢再装!”薛倾怒喝,又是不遗余力的一枪,凌厉地朝胡将军刺去。 “大王!”胡将军勒马后侧,再次避过这一击,不敢再骑行在薛倾身侧。 薛倾见胡将军一再避过他的杀招,面目越发狰狞,对跟随在周围武将下令道:“众将听令!给本王斩杀了这叛徒!” 胡将军失望的嘶吼:“大王!” “杀!” 薛倾勒紧缰绳,怒声下令道:“斩得胡将军项上首级者,连晋三级!” 在场众将同时勒紧缰绳,停驻在原地,却未在第一时间应诺,神色格外复杂。 胡将军听得薛倾下得此令,一双牛眼瞪的更大,眼中布满骇人的红血丝:“大王!” 尤无机见状,再不敢做透明人,他怕再如此搞下去,自己得逃不回下座城池了,连忙上前劝道:“大王!这其中或许有误会,咱们先撤军到了城中,再议此事如何?” 薛倾一把挥开上前来劝阻他的尤无机:“滚!” 薛倾见手下众将竟敢不遵他之令,已是陷入了暴怒之中,哪还听的进其他。 薛倾赤红着一双虎目,扫过在场众将,磨牙吮血:“好啊!你们一个个的,这是看本王输了一场战,这就要造反了?竟敢不遵本王之令!” 尤无机差点被薛倾这一掌,挥下马去,手忙脚乱的重新在马上坐稳身形,就听得薛倾来得这么一句,简直要吐血。 薛倾,这是要逼反众将吗? 怎么能如此蠢! 这种话,心里想想便可,在这紧要关头,如何能提?怎么能提?! 妄自尊大!妄自尊大啊! 薛倾真当天下,唯他独尊吗? 勇猛无敌又如何? 逼反众将,薛倾双拳还能敌得过四手? 尤无机喉头哽血,为了自己的小命,忍无可忍地大叫出声:“大王!敌军在身后穷追不舍!还请您三思啊!” 尤无机此话刚落,便见前方的壶道口,有成片的兵马,从山坡上斜插下来,绵延不绝。 那绣有虎首咆哮图的血色帅旗,在漫天腾起的沙尘中,凛凛飘扬。 “操!林府君麾下的兵马,抄近路包抄过来了!” 薛倾这方的将领们,见到那熟悉的帅旗,惊吼出声。 “完了!完了!我军被包围了!”刚才还以沉默与薛倾对峙的众武将,如今只剩死到临头的慌乱。 立即有谋士叫道:“撤!后撤!我们不能再待在此处!我们速去与行在身后的一万五千余步兵汇合!率领众兵拼死一搏,或可突围!” 胡将军看着从前方山坡上源源不断横插下来的士兵,悲愤的大吼:“这又有何用?我们被包围了!被包围了啊!” “敌方兵力还多于我军,如今正士气如虹,我军则士气颓唐,完了!全完了啊!” 第697章 尤无机叛主,薛倾弃美人 薛倾此时终于从自己被敌军所围的变故中清醒过来,当即怒吼出声:“慌何?本王会败此战,不过是因为敌方占了地理优势罢了!” 慧姬窝在薛倾怀里,看着前方那随风飘扬,绣有虎首咆哮图的血色帅旗,无声地媚笑起来。 她的主公,来了啊...... 薛倾此时也顾不得再追究众将先前违背他命令的事了,举枪悍声道:“后撤!先与行在身后的一万五千余步兵汇合,再行突围!” 三万兵马而已,失了便失了! 以本王的骁勇,定能突围出去,再卷土重来! 尤无机看着从前方壶道口山坡上,斜插下来的众多敌军,再转头看向一脸狠色,明显打算舍掉众人的薛倾,面上同样浮现出狠色。 薛倾刚下完命令,周围的一众文武还未应诺,尤无机便催动手中缰绳,先行动了身。 尤无机快速骑马行到了离薛倾近有十丈远处,一脸淡漠地在众武将的身后,勒紧了缰绳。 尤无机这一异常之举,立即让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薛倾怒吼:“尤参军!你这是做何?” 尤无机挺直腰板,直视薛倾,突然冷声大喝道:“杀了薛倾,取其首级,向敌军投诚!” 众武将闻言,豁然看向尤无机,而后又回首看薛倾,皆被定身在了马上。 尤无机想清楚了,这是如今他能活下来的唯一出路了。 林府君再是不喜他,他拿了薛倾的头颅去向其投诚,那林府君碍于名声,也定是不会杀他的。 顶多,不受重用罢了。 总归是有命在。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尤——无——机!”薛倾双目血红,从齿缝间一字一顿地磨出尤无机名字。 尤无机如今已是豁出去了,倒也不惧,嘹声道:“不动手吗?你们刚才已是违抗了他的军令!以他睚眦必报性格!即使今日你们跟着他突围了,他也定不会放过你们!” 薛倾怒吼:“众将听令!杀了尤无机!后撤!” 尤无机看薛倾,已是在看死人,面对他的滔天怒火,丝毫不慌,继续道:“薛倾勇武,在众兵拥护下,或可突围出去.......” “但我们,作为弃子,可就没有他这么好命了,大家想想荣将军与季将军的下场!” 尤无机越说声音越是高昂:“你们真的要将性命,奉献给视我等性命为草芥的主上吗?薛倾他,配吗!” “我们,真的要以命,护着这样的主上突出重围吗!” “放肆!尤无机!你这个不忠不义之徒,竟教唆他人与你一同叛主!拿命来!” 薛倾见众武将都定在了原地,听尤无机大放厥词,却不呵止他,再不敢让尤无机再说下去,满面狰狞地提枪便冲过去,誓要将尤无机斩于马下。 尤无机见薛倾朝他冲来,大喝道:“诸位还等什么?杀了他!” “我等的命,不该如此贱!我等真要为这种人,命损于此吗!” 尤无机此话落,立即有五六名武将大喊一声,冲了出来,催动马缰,举起手中武器,向薛倾杀了过去。 薛倾见真有武将朝他杀来,大喝一声:“尔敢!” 薛倾挥舞着手中的破浊挽清枪,目眦欲裂的与向他冲来的武将战到了一起。 薛倾周身的几名亲卫兵,在此时也反应过来,齐齐护到了薛倾身侧。 薛倾在悍勇地刺死了两名胆敢冲杀上来的武将,震慑的他人一时间不敢再冲上前来后,抽空一把拎出窝在怀里的慧姬,毫不留情的就将其从马上抛掷了出去。 此时此刻,薛倾哪还顾得上美人,刚才出招与叛将拼杀时,只觉得窝在怀里的慧姬,碍了他的事,立即就将其视为了累赘。 怜香惜玉与保命脱困相比,薛倾豪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这用力地一掷,薛倾是奔着要慧姬的命去的。 薛倾的想法很简单,自己喜爱的东西,尽管留不得了,也得死在自己手里,岂能再便宜别人? 慧姬被薛倾骤然抛出,一点准备都没有,惊叫一声,因身体轻盈,在薛倾的巨力下,被抛掷的老高。 眼见着慧姬就要摔落地面跌死,一名官阶较低的武将,骑马从武将队列中急冲而出,长臂一捞,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接下了即将落地的慧姬。 薛倾抛掷完慧姬,随即就摧动缰绳往回跑,欲丢下此地众人,与随行在身后的一万五千余步兵汇合。 该逃跑时,薛倾也不会蠢到因为颜面,非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与他人硬碰硬较劲。 薛倾看的明白,此地众将,皆被尤无机那小人言语煽动出了反心。 此时不趁着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快快逃离此处,更待何时? 薛倾手下的众文武,此时视线也皆都放在薛倾身上,余光见有人冲出去救下了慧姬,也没心情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去理会这区区小事。 慧姬,这小小美姬,在此时,被众人无视了个彻底。 “不能让薛倾走了!他不会放过我们的!”一武将大喝出声,冲上去阻拦薛倾。 众武将见薛倾欲往回走,哪能让其再退回去与身后步兵汇合,在已撕破脸的情况下,又岂能轻易让他如愿? 武将队列里有一人带头冲出,立即又有六七名武将冲上前,去阻杀薛倾。 尤无机此时已是孤注一掷,见还有武将纠结在原地踟蹰不动,急声道:“诸位!事已至此,你们还要犹豫到几时?” 尤无机重声道:“不若趁后方步兵还未跟上来,敌军也还未真正近前,众兄弟们合力杀了薛倾,取其项上人头,向那林府君投诚,或能保下一命啊!” “这!才是我等现在,唯一的活命之路啊!” 尤无机的话,极具煽动性,让原本还在踟蹰的其余众武将,彻底下定决心,齐齐举起刀兵向薛倾杀去。 只有胡将军,仍旧驻马在原地,没有加入这战局。 薛倾被人众武将缠住,手中的破浊挽清枪挥出残影,还不忘怒骂尤无机:“尤无机!你这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子当初留你一命,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尤无机大力地呸出一声:“若不是老夫得用,你会留我一命?” “本王要杀了你!定要杀了你!”薛倾怒吼着,狠辣地连刺出两招,一枪杀两将,悍勇无匹。 尤无机遥望离得越来越近的敌军,又收回视线,看着即使悍勇无匹,也被众将纠缠着不得脱身的薛倾,忍不住扬首哈哈大笑。 尤无机解恨道:“你死了,我都不会死,你......” 尤无机后面的话还未说完,突然感觉脖子一疼,怔楞地垂眼,便见鲜红的血液,从自己眼前喷射而出。 这..... 这位子..... 脖子..... 我的脖子在喷血! 尤无机瞪大眼睛,惶恐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但仍旧堵不住脖颈间宽大的血口,温热的血液,成股的从指缝间流出。 尤无机再想说什么,已无法发出声音,血液冲出喉管,从他嘴中冒出。 尤无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侧头,想看清杀他之人究竟是谁。 第698章 属于尤无机的谋士生涯,在这一刻彻底落下帷幕 胡将军慢慢收回染血的锋利刀锋:“大王会糊涂至此,就是你这谋士不作为教唆的!” “如今你竟还敢公然教唆众将叛主?”胡将军眼里闪着骇人地凶光。 “我军会落到这般境地,就是你这小人害的!不杀你难以泄我心头之恨!” “啊啊啊!”在场众文官看见这一幕,俱都惊叫起来。 “啊啊啊!胡将军将尤参军杀了!” 胡将军对周围的惊叫声充耳不闻,见尤无机喷出的血都染红了马身下的泥地,竟还直立坐在马上,坚持着没有倒下,瞪着一双眼死死地看着他。 胡将军被这双眼睛看得怒意更涨,满脸狠色地再次挥刀向尤无机砍去。 刀光闪过,尤无机的头颅高高地飞起,落在泥地上,闷声作响。 属于尤无机的谋士生涯,在这一刻,彻底落下帷幕。 胡将军收刀,对周围惶恐看着他的众随军文官道:“叫什么!此等小人!死了便是死了!他害我等至此,岂能留他小命?安然无恙再去他投?” “他定是早被那林府君收买了!”胡将军看着越来越近的敌军虎首咆哮血旗,咬牙切齿道。 胡将军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俱都浑身一震,就连正使尽全力,誓要将薛倾斩于马下的众武将,都卸了几分攻杀的力道。 “杀得好!”被众武将纠缠着不得脱身的薛倾,见胡将军杀了尤无机,大笑出声。 “好!不愧是本王手下的猛将!此等叛主小人就得身首异处,才能泄本王心头之恨!” 众武将出招不再如先前那般凌厉,薛倾也终于得了片刻喘息的功夫,连忙趁机安抚胡将军。 “本王的胡将军,方才是本王误会你了,快快来助本王突围!此次本王若能突围,定......” “你他娘的闭嘴!”薛倾的高赞声还未喊完,便被胡将军嘶吼着打断。 “薛倾!在你刚才下令众将要诛杀我时,你我之间主从情分已断!” 胡将军目中全是嗜血之意:“我杀尤无机这小人,可不是为了助你!” 胡将军对众武将道:“兄弟们!杀了他!拿着他的头颅,去向那林府君投诚吧!我不会管此事的!” 薛倾大怒:“胡狗子!你找死!” “胡将军!您也可以与我们一同.......”有武将看不下去,见胡将军心有死志的模样,连忙扬声劝道。cascoo 胡将军疯狂朗声大笑:“算了,我忍不得气,刚才杀了林府君的细作泄愤,若与你们一道投诚,倒拖累了兄弟们!” “胡将军!” “胡将军!” “我们兄弟们被逼到叛主保命的境地,总有人,是需要为此付出代价的!兄弟们要投诚林府君,不好动手了,就让我来动手!总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胡将军!”众武将悲声大吼,对于让他们落到这般境地的薛倾,下手更是毫不留情起来。 胡将军扬刀,甩了甩刀上沾染地污血,沉声道:“众兄弟眼中若有我这兄弟,此次若有谁活着出去,便多多照拂一下我家人,别让人轻易欺辱了他们去,我也就知足了。” 守在薛倾身边的亲卫兵接二连三的倒下,薛倾再也无心分神怒骂胡将军了,一心一意只想摆脱众武将的砍杀,快些离了此处,与身后的步兵汇合。 于是,薛倾的杀招越发凌厉,又有几名武将,倒在了马下。 奈何,薛倾再是骁勇,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四手’,还皆都是身手不俗的武将。 在众武将的合围之下,薛倾久不得脱困,到底露出了空门,被砍中了前胸。 薛倾扬首痛喊出声:“胡狗子!你这忘恩负义之徒!本王可是救过你一命!你竟是坐看叛将砍杀本王?” “这是你该得的!我此时不去杀你,已是仁至义尽!” 胡将军提着刀,催动马绳,向众文官队列冲杀而去:“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便让我杀了今日之前,真正对你有异心之人,也算还报你的恩情了!” 话落,胡将军朝着一名刚才附和了尤无机之言的文官,扬刀砍去。 刀光闪过,又一颗头颅高高飞起。 “啊啊啊!你做什么!为何要杀我等无辜之人!” “你这莽夫!你要作甚!” 众随军文官大慌,催动缰绳,四散逃离此地。 “无辜?”胡将军面上附血,目的明确地去追杀那些和尤无机来往甚密的谋士。 胡将军咬牙:“今日之战,我不信你们这些谋士,无一人察觉出异样,却都未提前提醒于大王,更没为大王出谋划策!眼睁睁地看着大王与我等武将反目,而事不关己地不做谏言,只做旁观!” “我军会泥足深陷,落入此等境地,与你们这群善明哲保身之徒,脱不了干系!你们文人的命值钱,我们武将的命就是草芥吗?都给爷去死!” 而另一边,胡六在救下慧姬后,一直在缩小存在感,不让其他人注意到他。 胡将军在绝境之下,陷入狂暴状态,杀红了眼,想到那些陷在峡谷道中的兄弟,心里只有报仇的念头,朝着一众谋士,一通乱砍乱杀。 这些谋士文官,胡将军不能坐看他们什么代价都用不付,踩着他们这些将士的血,安然去投奔他主! 胡将军在砍杀了几名谋士后,余光扫见了正被胡六圈在马上的慧姬,策马握着带血的刀向她杀来:“倒忘了,还有你这贱人没死了呢!死到临头,还能勾得男人,豁出性命来救你?果真是妖女!” “兄弟,将她给我如何?嗯?”胡将军洪亮地声音里,杀意腾腾:“我可以当你先前救她,只是一时色迷心窍。” 胡将军在马上横刀,犹如索命厉鬼:“若是你执意护这贱人,就别怪本将军连你一起杀!” 胡六见胡将军朝他杀来,自知自己不是其对手,转首见已方大军,离此处只有百丈的距离了,再也顾不得是否会提前暴露,突然一扬马鞭,带着慧姬便朝着己军方向骑马冲去。 胡将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狠厉地抽扬马鞭,朝胡六杀去,扬首拧笑:“原来这还有细作呢!” “薛倾啊!薛倾!看见没,你日日抱在怀里的美人,也是细作!”胡将军的这声嘶吼,既蕴有滔天怒火,又似野兽在末路时,发出的荒凉悲鸣。 胡将军的这声嘶吼,让尚还活着,正在合力围攻薛倾的武将听了,心里越发不好受,攻向薛倾地招式,越发不要命起来。 他们会落到如今这地步,怪不得敌军!立场不同而已。只怪他们有眼无珠投效了冷心冷肺,刚愎自用的薛倾为主! 鲁王不将他们这些将士的命当一回事,原来与他们同为将士的薛倾,一朝在他们的支持下,成了主之后,依旧视他们这些将士的性命为草芥! 反正已穷途末路,不若在死前杀了薛倾,解了心中郁愤,倒也死的值!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林知皇与江越河从崎岖地山峡间,带兵抄近道,急行军过来包围薛军,因此,骑兵便不能带了。 林知皇远远见到胡六带着慧姬朝这边骑马疾行而来,又有一名满面带血的敌方将领在他们身后举刀穷追不舍,遂毫不迟疑地扬臂肃声道:“弓箭手准备,射!” 第699章 林知皇兵围薛倾,薛倾已成困兽 胡将军扬刀狞笑:“奸细!哪里逃?死吧!” 林知皇挥袖一声令下,百十来只箭矢如雨骤落,向骑行而来的胡将军急射而去。 胡将军见箭矢成片的向他急射而来,一点躲避的意思都没有,疯狂大笑仰头清啸一声,将手中的大刀,使尽全身力气,疾抛而出。 在胡将军不闪不避抛出大刀的那一刻,箭雨如约而至。 几乎是在大刀被抛出去的同时,胡将军便成了一只扎满了箭矢的刺猬,全身失力地从马上跌落到地上,砰的一声闷响,溅起尘土无数。 胡将军中箭跌马前,急抛而出的大刀,正直直地朝骑行在他前方的胡六后心扎去。此刀若中,依胡将军最后倾尽全力抛刀而出力道。 此刀定能一举洞穿胡六与坐在他前方的慧姬两人身体。 林知皇急声道:“胡六,弃马!” 此时若想改变身下坐骑的惯性冲势,已是不来不及。 避开此刀唯一的方法,便是跳下疾冲地马背。 胡六一直未曾回过头,只一意往己方军队处猛冲,并不知身后有刀袭来。 虽是如此,但胡六对林知皇命令从不质疑,向来言听计从。 在林知皇下令的那一刻,胡六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松开手中的缰绳,环抱着坐在身前的慧姬,没有半丝迟疑的将身体团成适合跌马的姿势,将慧姬尽可能地护在怀里,侧身从疾驰的马上翻了下去。 几乎在同时,从胡六背后袭来的大刀擦着他肩侧的臂膀划过,带起一条刺目地血线,胡六与慧姬一同重重跌下马背。 若非胡六当机立断,立即依林知皇之令弃马,此刀定会一举洞穿他与慧姬的身体。 胡六身子弯曲,带着怀里的慧姬,在坠马的冲势下,翻身滚了好几圈,才彻底止下翻滚地身形,而后躺倒在地上不动了。 林知皇见胡六与慧姬如此,心中怒火难抑,边急速向前走,边肃声下令道:“江越河听令!” “越河在!” 林知皇道:“即刻包围此处!定不能让薛倾包括其麾下文武中任何一人,逃离此处,与跟随在他们身后的的一万五千余步兵汇军!” “诺!” 江越河高声应诺,率领手下精锐愈发疾行起来,持戟直奔薛倾所在的地方而去。 薛倾虽已负伤,但得知平时宠爱非常的慧姬真乃细作,也发了狂,竟是以一己之力,将围攻在周身地众武将,杀的也只余三四人了。 薛倾眼见着敌军离此处不过百丈了,更见敌军带兵向他包围而来的大将,乃是昔日的死对头江越河,虎目中血色更甚。 薛倾自知自己此次再也突围不出去了,大吼一声,拼着肩臂和腰腹各受上一枪,悍勇地将最后三名围杀他的武将,斩落于马下。 “死!背叛本王者!都该死!” 薛倾挥舞着手中地破浊挽清枪,看着层层包围过来的众敌军,绝望的嘶吼出声。 此时的薛倾,已是受伤颇重,犹如即将气绝的困兽,坐在马背上摇摇欲坠。 但因其不想让自己的狼狈,落在敌军眼里,故拼尽全力地,在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倨傲姿态。 薛倾麾下武将死绝,那些侥幸在胡将军屠刀下保下一命的众文官谋士,在江越河带兵包围他们的那一刻,任何反抗之举都没有,直接翻身下马,俯首归降,唯恐晚上一步,会被当做薛倾的死忠,直接被敌军乱箭射死。cascoo 另一边,林知皇下令让江越河带兵即刻包围薛倾以及其麾下众文武后,也奔到了胡六与慧姬跌落的地方。 真正进前了,林知皇看到两人尚还在起伏的胸膛,才彻底卸下附着在周身的寒霜。 林知皇没有轻易碰胡六与慧姬,见随行在身侧的花铃欲蹲下身搬动他们查看,也抬手阻止了。 林知皇沉声道:“医兵何在?” “在!” 立即有两名随行医兵越众而出,气喘吁吁地抱拳上前候命。 林知皇带兵抄云峡谷的近道,来此壶口堵道包围薛倾,是带了近百名随行医兵的,以防不时之需。 然而,医兵的体力有限。 随军的百名医兵中,真正跟在了队伍前方的,只有此时出列的这两名医兵了。 其他医兵,不是跟在大部队的中部,便是落在了行军部队的后方。 此时,这两名医兵很是庆幸自己体力尚佳,跟上了最前方地军队,这才有了可以在林府君面前,露脸的机会。 亲自被林府君点召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这两名出列的医兵,脸上本就因急行军而面着红云,此时又因被林知皇亲自点名,更加兴奋激动。 所以,这两名医兵踏步出来的时候,脸红的已是不能看。 还好,此时天色已暗了下来,这两名医兵才没被人看出异状。 “确认他们的伤势!全力救治!他们两人乃此战的大功者!本府君不允许他们有任何闪失!” “诺!”两名医兵齐声抱拳领命。 两名医兵在林知皇这里领命后,立即便蹲下身,一人负责一人,仔细查探慧姬,与胡六的伤势。 在两名医兵查看慧姬,与胡六的伤势的时,林知皇抬目向薛倾那边看去,见江越河已是围住了薛倾及他麾下众文武,再无担心,平静的收回目光。 林知皇垂首,凝声问两名医兵:“如何,伤势可重?有无性命之忧?” 负责检查慧姬的伤势那名医兵,恭声回禀道:“回府君,这位娘子单手手肘骨折,肋骨骨折一根,内脏并无破裂,头部也无伤处,悉心养伤三月,便可痊愈。” 林知皇暗暗松了口气,蹲下身,温柔地抚摸了尚在昏迷中慧姬的脸,对跟在身侧的花铃道:“悦音,让青雁军的女护兵将慧姬带下去,好生安置。” 花铃抱拳领命:“诺!” 负责检查胡六的伤势那名医兵,紧随其后恭声回禀道:“回府君,这位将军受伤颇重,两腿骨折,肋骨骨折四根,且.....内脏破裂......” 林知皇听完眉头便蹙了起来,视线落在胡六脸上,目光中全是忧色,问该医兵:“你可能治?” 医兵满头是汗地立即抱拳回道:“小的学艺不精,还请府君恕罪!一个时辰内,将这位将军送去给喻校尉救治,或可回天。” 林知皇闻言,站起身立即对花铃道:“让四名腿脚快青雁军,轮流互换,速将胡六抬去喻校尉处,进行救治。” “诺!”花铃恭声应诺,随即抬手招来四名身材格外健硕地青雁军。 林知皇对那名医兵继续下令道:“你随同这四名青雁军一起去,路上时刻注意胡六的情况。见到喻校尉,传本府君口令,全力救治于此人,若此人命损,参与救治之人,全部军法处置!” 该医兵咽下一口唾沫,立即抱拳领命:“诺!” 吩咐完这些,林知皇毫不迟疑的抬步,带着花铃,气势威肃,面盛寒霜的向已被她手下之兵包围的薛倾行去。 林知皇刚行到半途,一只染血的手,不轻不重地抓住了她的脚踝。 第700章 无双佳人,手持刀兵,世所罕见 林知皇垂目,视线顺着这只血手,向此手的主人看去。 原来是中了数箭跌马的胡将军,竟是尚还有余气,没有死绝。 林知皇扫了眼正插在胡将军身上的箭矢,虽有近二十余支,但一击必死的要害部位,却是未曾中箭的。 想来,胡将军在中箭前,也是尽可能做了闪避的。 尽管如此,胡将军身中数箭,再加上跌马,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胡将军见林知皇向他看来,呲牙笑了起来,咳出一口血,沙声问:“你就是林府君?” “嗯。”林知皇想着胡将军先前的悍勇之姿,也敬他几分,止了步伐。 胡将军吃力的问:“听说...你不杀降兵,可是真?” 林知皇还未回话,胡将军喉间再次沽出一口血,继续道:“别杀他们……那些普通士兵.....都是身不由己,被强征来当兵的……” 林知皇缓声道:“本府君不杀他们。” 胡将军显然已陷入了弥留之际,没听到林知皇此话,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只自顾自的想将想说的话说完:“我...我本也不想强征他们……但打仗缺兵……” “老百姓家里无粮....来参军....他们还可以当个饱死鬼…我…便遵大王之命......强征了他们.......” 听到这里,林知皇与花铃都听出些意思来了。 胡将军能在弥留之际说这些,是变相在林知皇这里,替那些普通士兵求情。 林知皇没说话,但看向胡将军的眸色,更深了些许,眼底的锐色,消下去不少。 胡将军脸上浮出浅笑:“我...想着...他们成了兵....至少不会因一点活命地粮食.....成为那些世家的奴隶.........死了都无人知......” “上了.....战场,还能搏一把......” “搏出头了....未尝不能功成名就.....改变出身......” “我....我错了.....终是我将他们.....带上了这条死路.......薛倾该死......我更是该死........” 林知皇重声道:“你是错了,青壮都被你们强征做了兵,地里的粮,谁来种?无人种粮,来年更是缺粮。弱势地老百姓们,也就更吃不上粮了.......” 林知皇说此话时,落字铿锵有力,让意识逐渐涣散的胡将军,再度意识清明起来。 胡将军抬眼,目光定定地落在林知皇脸上:“从来没人.....给我讲过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那些世家文人.....只会看不起我等武夫........” “他们.....只会讲些我听不懂的之乎者也...来嘲笑我等武将的无知.....他们自私自利.....也从没有考虑过这些....更没有告诉过我这些....” “他们这些读过书的世家子.......我想杀.....他们从不将老百姓当人....我想杀光他们...” “我出身农户....我从军...是想改变这世道.......给老百姓们挣一条活路的..........” 说着此话,刚才濒死,都没有落下一滴眼泪的胡将军,嘴里涌着血,如野兽呜咽一般,嘶声哭了起来。 “当地世家......蓄奴蓄田...官官相护.......我.....就想跟着薛倾....杀光皇族....杀光所有世家之人,老百姓就有粮吃了......” 花铃见着这样的胡将军,眼眶也湿润了,仿佛看到了昔日在青松寨为山匪的他们,也是想凭自己之力,对抗这世道。 但他们的境遇又与胡将军不同。 他们为匪,拼尽全力庇护那些被官府残害的百姓,为他们创造出一片世外之地时,有文武双全的肖大哥在旁为他们出谋划策,未让他们误入歧途。 后来,他们青松寨又好运地,侥幸投得了主公为主..... 而胡将军却没有他们这份幸运..... 胡将军空有此心,却因所投之主非为贤明,进而越走越偏,一直不知如何做才是对,最后落得如此结局。 胡将军吃力地悲声道:“现在想来.....我做的事......好像也与那些世家.....没何区别......一样在残害百姓.........” “林府君.....请您..咳.......” 突然,胡将军从喉咙里呛出一大口污血,随即脸开始涨的黑紫,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明显被自己口中逆涌的鲜血,给呛住了气管。 林知皇侧首给了花铃一个眼神,花铃立即意会,上前一步,蹲下身,重锤了胡将军胸口一拳。 花铃此拳下去,锤地胡将军全身重重一弹。 胡将军痛哼一声,侧首将那口堵住他气管的污血吐了出来,仰首剧烈的呼吸,眸光在这瞬间聚焦,变得清明精亮,颇有几分回光返照的意味。 林知皇眸色沉肃地看着胡将军,缓声问:“想求本府君什么?” 胡将军哭着悲笑起来:“您可真是好人....愿意浪费时间.....听我这将死之将的请求......” 林知皇没有说话,静等胡将军说出他的请托。 眼泪在胡将军满是血污的脸上,冲出一道道粗粝的沟壑:“与您谈了几句话后.....我.....后悔了......我刚才应该亲手杀....杀了.....薛倾的......他不配....我的忠心.......” 林知皇陈述事实:“你如今动不了了。” 胡将军问:“您等会.....会亲手斩杀薛倾吗?” “当然。”此事,林知皇不会假手于他人。 胡将军咧着带血的嘴笑了,眼角地泪,却一直在滚落:“您虽是女子,但气度胸怀,胜于薛倾多矣.........” 胡将军吃力地重喘了一口气,目露祈求之色:“您等会斩杀薛倾时,可否.....用鄙人的刀........” 林知皇闻言,视线调转,望向先前被胡将军抛掷出去的大刀。 因为此刀刚才没有掷中目标,从而此时正半身斜插在不远处的泥地里。 林知皇收回视线:“好。” 胡将军释然而笑,似已了却心愿,眸中的神采逐渐散去,气息开始变得微弱,却是看着林知皇,喃喃在说着什么。 林知皇见胡将军如此,唇线微抿,蹲下身,细听他在说何。 “您....真他娘的好看啊........” 林知皇:“........” “我能死在您这样的巾帼英豪手下,倒也不憋屈....” 林知皇认真地对上胡将军已经开始涣散的视线,摇头:“你是死在另一位巾帼英豪手下的。” 胡将军闻言一愣,眸光竟是因此话,再度聚焦,而后拼尽全力地朗声笑了起来,因其大笑,汩汩的鲜血争先恐后地从他口中涌出:“是啊!” “可惜,最后没能......杀了她........” 林知皇笑:“我是她的主公,在我眼前,我不会让任何人杀了她。谁杀,谁死。” 胡将军大笑过后,眼见着便不行了:“她能得你这主公.....倒也是幸事.........” “死前能见得您的真面目,倒也无憾了.....无双佳人.....手持刀兵....世所罕见.......”胡将军说完此话,全身轻颤一下,彻底气绝身亡。 第701章 斩首薛倾。这天下没有我,林知皇,不敢之事 林知皇见胡将军气绝,在原地沉默地伫立了片刻,而后轻叹了口气。 花铃面露不忍之色:“主公,可要属下安排人,将这位将军好生安葬了?” 林知皇解下披在战甲上的朱色披风,盖在了胡将军的尸体上:“嗯。” “诺!”花铃抱拳领命。 “将他的大刀取来给本府君。”林知皇说着此话,面色肃冷地抬步向前方的包围圈处,大步走去。 林知皇行入包围圈时,薛倾已是被擒,双手被缚,被江越河使力,强硬地双膝压跪在泥地上。 薛倾双目赤红,一直在挣扎叫骂:“江越河,你这狗娘养的!竟敢对本王如此无礼!” 江越河冷声道:“王?你也配称王?” 薛倾狂怒,更加用力的挣扎,身上的几处伤处,涌出更多的鲜血,面上却丝毫不见痛色,有得只有濒死的疯狂:“配?本王不用配!本王就是王!” “我薛倾就是王!生来便该是王!死了也是王!” 薛倾张狂仰首大笑:“本王此时身死,也是以王的身份死去的!哈哈哈哈!本王会在青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哈哈哈哈!” 薛倾笑声刚落,便看林知皇着一身银色铠甲,面容冷肃地向他走来。 薛倾看清林知皇的面容先是一愣,虎目大睁,眸中是不加掩饰的意外:“嗤,你这黄毛丫头,几年不见,竟是长成这般模样了?” 江越河见薛倾竟敢对林知皇出言不敬,二话不说,扬手便给了他面门重重一拳。 薛倾猝不及防面门被轰了一拳,闷哼了一声,脸被打的猛然侧向一边,而后吐出四五颗牙齿。 别说是成王之后,便是成王之前,薛倾都未被别人如此打过脸,懵然一瞬反应过来后,一双虎目,如能嗜人一般,射向江越河。 “你竟敢打本王的脸?你这投效了一黄毛丫头为主的孬种,竟敢打本王的脸?”薛倾从齿缝间含血的磨出此话。 江越河道:“本将军是孬种,你这被孬种押跪在地上打脸的王是什么?孬王?” 薛倾暴怒:“江小人!有本事你放开本王,和本王单打独斗!趁人之危算什么本事?” 林知皇此时已是走到了薛倾面前站定,垂首居高临下地看着双膝跪在自己身前的薛倾,讶然道:“趁人之危?你是人?本府君到真未曾看出。” 薛倾被林知皇居高临下的姿态,激地越发暴怒:“林知环!快放了本王!本王在别地还有四万兵马!你若杀了我.......” 薛倾虚张声势的话还未落完,林知皇便打断他的话,勾唇而笑道:“你若死了,那些兵,就都是本府君的。” “啊啊啊啊啊!”薛倾猛地往前一挣,如临死前誓要杀死仇敌的困兽。cascoo 江越河反应也快,手下用尽全力将人拉回来,而后再度将人押跪回原地,手下力道更重。 跪在另一边受降俯首地众文官,见昔日旧主如此模样,皆都对林知皇心生惧意 “本王要杀了你!杀了你!”薛倾怒声狂喊。 林知皇却懒得再与死人多费口舌,转首见花铃拿了胡将军的刀大步走了过来。 花铃垂首在林知皇身前站定,恭敬地双手托刀,将刀奉给林知皇。 林知皇面无表情地伸手,单手握住刀柄,发现此刀的分量颇重,转而改为双手握刀,以刀尖抵住了薛倾的眉心。 薛倾顿时噤了声,虎目不惧地瞪视着林知皇,不屑地恨声道:“你要亲自动手杀本王?好像你也是世家贵女出身,练了武又如何,你敢吗?哈哈哈哈!想吓唬本王?” “想看本王露出惶恐之色?想让本王向你求饶?就你那点子力气,能砍下本王的头颅吗?你.......” 薛倾嚣张地表情凝固在脸上。 薛倾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林知皇双手握刀,毫不迟疑旋身朝他脖颈处,凌厉挥刀砍过来的身影。 薛倾被林知皇挥出的凌厉一刀斩断脖颈,立时身首分离,失了头颅的脖颈断口处,有热血像喷泉似得激射而出。 鲜血落到林知皇银色的铠甲表面,瞬间汇成一条条血线,沿着铠甲冷硬地纹理缕缕滑落。 因为林知皇挥刀时,未留一丝余力。 薛倾的头颅被砍下后,高高地抛飞了起来,落地后滚了两圈,正正落在了那群跪着受降的众文官面前。 薛倾的脸上,还停停留着错愕地神情,似乎在说:她怎么敢?她如何敢?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大王....不....薛倾死了.....” “啊啊啊啊!” 众文官谋士被吓得失声惊叫,瑟瑟发抖,失禁者有之,吓晕者有之。 “不敢砍?”林知皇冷笑,目色幽灼,淡定地收回刀锋:“这天下没有我,林知皇,不敢之事!” 林知皇自有了王琳语的记忆后,就再没单纯地将自己当成林知环过。 自己受脑中三十几年异世记忆的影响,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在林氏藏书阁中,独自生出野心的稚嫩小女郎了。 我是我,也不再是我,是新生的林知皇,有了两人记忆的.....林知皇。 我....不要只成王! 我要成....皇! 无人能阻我成皇之路,谁阻,谁便是我生死之敌,我誓必诛之! 这天下!我不会交给任何一人! 这天下,它该是属于黎民的,我,林知皇,要为天下黎民之主! 林知皇吐出‘林知皇’这名字的时候,场面嘈杂非常,除了站在她近前的江越河与花铃,再无人听清此名。 江越河与花铃听林知皇报出的此名,浑身一震,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以复加的震惊。 林知....皇? 皇? 主公,主公她,竟是给自己改了名为......知皇! 知道....如何为.......皇么? 好! 好名! 主公之志向,着实让人心生激昂澎湃! 能得此主,实乃大幸! 便是主公最后未成事,能追随主公在成皇路上走一朝,也不枉此生! 连绵的山峡里暖风吹拂,骇人地血腥气,被这暖风裹挟着带入青翠带绿的山间,再出来时,又是洗涤了罪恶地勃然生机。 暖风里,只余清冽地往生朝气。 第702章 林知皇正式走入群雄眼中,成为群雄需要忌惮的争霸者之一 林知皇斩得薛倾的头颅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四周火把升起,光影明暗。 江越河率领万余兵马在壶道口列阵,静待后方的梁峰原带兵,将敌方那一万五千余步兵赶至此处。 半个时辰后,敌军的一万五千余步兵,行至壶道口,被林知皇军队前后包围,顿时陷入混乱之中。 一群已失龙首的敌兵,在被前后夹击以及薛倾首级的震慑下,很快便缴械投了降。 随后,薛倾的首级被带离此处,在那万余被困峡谷道的敌军面前,再次展示了一次,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 大将荣迩见得薛倾的首级,便知脱困再无望,为保手下万余兵士的性命,无奈也选择了缴械投降。 峡谷道堵道的巨石,被随边弘着兵力搬开,接近半夜时,被困峡谷道的万余敌兵,才真正脱困受降。 值得一提的是,在敌方大将荣迩率领手下万余士兵投降脱困于峡谷道后,确认了林知皇这方军队,真如承诺地那般不杀降兵,毅然便欲挥刀自戕。 荣迩乃敌方大将,从他行出峡谷受降起,随边弘便一直注意着他,见其欲挥刀自戕,拔出束发地紫金八卦簮,便朝其握刀的手腕处急射而去。 手腕被扎穿的那刻,荣迩手上地挥刀之力顿去,刀口还未贴近脖子,手上挥动地大刀便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坠落在地。 被救下的荣迩,很快就被五花大绑着,和薛倾麾下那些受降的文官们关押在了一处。 没多久,荣迩便从这些随军地文官口中,得知了他被敌军封在峡谷后,己方军队内发生的所有事了。 荣迩想到那些为他向薛倾求情,却被薛倾无情斩杀的兄弟,想到薛倾最后的所作所为,真正对薛倾失望透顶,且生杀心,再没为薛倾此主,一死以全忠义之心的想法。 就此,属于薛倾的龙身腾飞帅旗就此倒下,最后屹立在云峡谷上方的,是独属于林知皇的虎首咆哮血旗。 盛景元年六月八日。 圣始女帝林知皇与常王薛倾各自携兵三万余在焦县云峡谷交战,常王薛倾大败,被圣始女帝亲自枭首于云峡谷壶道口。 史称此战为:云峡谷之战! 盛景元年六月十日。 花庆发为将,温南方为主战参军,从库州泛湖郡发兵,率兵五万攻向库州洋山郡。薛倾麾下大将汪虎领兵五万抵御守城。 同日。 衍州齐雅率兵六万攻衍州莞湖郡,大将花庆发之子花卓为守城大将,率兵三万余抵死守城。 盛景元年六月二十三日。 林府君与常王薛倾在焦县云峡谷交战,常王薛倾大败,被林府君亲自枭首于云峡谷壶道口的消息,在库州境内大肆传开。 库州各地郡守,纷纷向林府君投去降书。 库州洋山郡郡守,因向林府君投递降书,被驻守在此郡的薛倾麾下大将汪虎发现。 大将汪虎怒而斩其首级,枭首示众,威慑众人。 大将汪虎斩首洋山郡郡守后,紧接着便向外发出布告,隔空怒骂斩杀了旧主薛倾的林府君为贼,誓要斩其首级,为旧主报仇。 此布告发出的当日,洋山郡便遭到了与花庆发交战以来,最猛烈地攻击。 第二日,大将汪虎便痛失洋山郡朝县。 另一边,随着林知皇枭首常王薛倾的消息传开,率领三万兵马在衍州莞湖郡抵御齐雅五万兵马来攻的花卓,也遭到了齐雅史无前例的猛攻。 尽管花卓死守城池,仍是在齐军的猛攻之下节节败退,最后只得弃了衍州莞湖郡,退守地势较险,易守难攻的衍州骠敦郡。 与此同时,齐雅掌下,与库州浣水郡接壤的衍州庆洋郡,遭林府君麾下大将忽红率兵三万来攻。 库州境内,薛倾麾下,驻留在库州州城的驻军大将左昂,见林府君执掌库州已成定局,在其随行军师裴菱爻的劝说下,携兵两万前往洋山郡,与花庆发前后夹攻大将汪虎,主动向林府君投诚。 洋山郡之战有了左昂从后方加入,温南方正式显身于人前,用策铁血,调动后方的左昂配合,封围了整个洋山郡,断其粮草。 不过十日,洋山郡内便生饿殍。 洋山郡内的五万余士兵在随时断粮地惶恐之下,出现哗变。 宁死不降,准备拥兵自立地大将汪虎,还没来得及向世人昭示他的野心,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便在睡梦中,死在了自己亲卫兵的屠刀之下。 翌日,洋山郡内五万余兵马,携大王汪虎的项上首级打开城门,缴械投降。 盛景元年七月二十一日。 库州境内内乱彻底结束,林知皇成为库州境内当之无愧的唯一霸主,正式手掌一州之地,位列诸侯。 成为这天下......第一位女诸侯! 天下为之哗然。 自此,原先不过乃透明人的林知皇,其生平、年岁、喜好、强势地出现在了群雄的案牍之上。 林知皇正式走入群雄眼中,成为群雄需要忌惮的争霸者之一。 衍州莞湖郡。 齐雅军营驻地,主军帐。 “砰——!”篳趣閣 齐雅将关山衣从后方急传来的军报,重重地摔落在地。 谋士胡书上前,硬着头皮问:“将军,关参军急报了何事?您如此生怒?” 齐雅面色阴沉道:“后方庆洋郡被攻,是浣水郡的来兵。那林府君早便防着本将军了!” 齐雅此言一出,帐下众文武皆都色变。 谋士金琅惊声道:“不妙!刚传来线报,汪虎已死,库州之内,战戈全止!如今林府君手下不缺兵马,若她前后派兵增援浣水郡以及骠敦郡........” 谋士胡书面色沉重地说出谋士金琅的未尽之言:“我军,会被其前后夹攻......林府君如今大胜,手下所掌兵马,已超过二十万数,且因接连大胜,正士气如虹......” 金琅面色泛白:“若那林府君倾全力来攻,主公!先别说如今新得的这莞湖郡,便是您原先手底下所掌的衍州三郡,怕都是难守......” 原本计划趁库州内乱,出兵占得衍州余下两郡的齐雅,此时因计划被完全打乱,而怒火中烧。 齐雅捏紧斜挂在腰侧的鞭柄,蛇麟纹路的铁质鞭柄,触手生凉,让齐雅稍微冷静了些许,但仍是忍不住磨牙低怒道:“废物!薛倾那个废物!竟然如此快便败了!” “废物的手底下也是废物!那汪虎手掌五万兵马,本将军还以为他至少能与那花庆发多战一些时日!”齐雅眸中全是难抑地怒火。 “倒是没想到!不过短短半月,那汪虎就败了!废物!废物!废物!”齐雅一连道出好几个废物,一声比一声怒气高涨。 第703章 齐雅帐下谋士金琅:主公,未必要退!我军继续前攻吧 齐雅生此大怒,无人敢触其霉头,军帐内众文武皆噤若寒蝉。 胡书见齐雅如此,硬着头皮上前劝谏道:“主公,戒怒。” 齐雅被劝,更是用力环握悬挂在腰侧鞭柄,鞭柄上蛇麟纹路烙入掌心,轻微的疼痛,再次让她瞬间冷静下来。 齐雅冷静下来后,扫视了一圈立于帐下噤若寒蝉的众文武,猛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了。 齐雅倒也沉得住气,随即调整气息,扬声对劝谏她的胡书主动承认错误,含笑道:“百见说的很是,本将军刚才失态了。” 胡书见齐雅恢复如常,暗松了一口气道:“主公,大怒伤身,且解决不了眼下任何问题。” “不错。” 齐雅颔首,赞赏的看了胡书一眼,转而对帐下众文武问:“如今库州内乱已止,本将军又与那林府君撕破了脸,占下了衍州莞湖郡。” “若那林府君出兵增援花卓与忽红,本将军将腹背受敌,诸位....有何好策?”齐雅的声音格外低沉,不难看出她正在强压怒火。 金琅上前一步,激进道:“主公,未必要退!我军继续前攻吧!占下衍州最后一郡,骠敦郡!” 衍州下辖五郡,其中庆洋郡、昭德郡、胡朝郡被齐雅所掌。 而衍州另外两郡莞湖郡与骠敦郡,原来为鲁王所掌,鲁王身死,此二郡便成了鲁王旧部大将花庆发的掌下之物。 花庆发又乃林知皇早先布下的暗棋,变相的,莞湖郡与骠敦郡这两郡,也便成为林知皇掌下之地 此次,齐雅趁库州内乱出兵占下了莞湖郡,算是公然从林知皇嘴里挖肉了。 如今,库州内乱已是平息,林知皇大胜,而虎口夺食的齐雅,就得自危了。 帐内众文武听金琅道出此言,俱都不可置信,只觉金参军这是疯了。 有谋士道:“金参军!如今那林府君手下,可是已有二十余万兵力,且正因接连大胜,士气如虹!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有谋士更是毫不掩饰自己对金琅此言的怒意,站出来道:“金参军!最近前方传来的线报你没看吗?” “那林府君麾下,人才济济!昔日盛京守山七聪之二的温南方与随边弘,已是拜得她为主,尽心在其侧辅佐,为其出谋划策!更有八浒之一的梁峰原,在其手下为将,争战骁勇!” “能收得这些人才,那林府君岂非凡人?你莫不是还在小瞧那位林府君?” 部分武将也面显隐怒,瞪视着口出妄言的金琅,斥道:“金参军!你莫不是疯了不成?” 金琅对于犯了众怒,丝毫不慌,下颚微扬道:“行军打仗,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不管此时那林府君手下有多少人才,此时的她,若再与我军开战,可不具备这三个要素。” 齐雅得闻金琅此言,却来了兴致,蔼声问:“亮泽何出此言?” 金琅对于周围同僚们的怒目相向,视而不见。 听齐雅发问,金琅笑容满面地朝上首拱手道:“那林府君才刚刚占下整个库州,如今正是需要休养生息之时,库州经历这番内乱,已是满目疮痍,若是不好好治理,照样会再生民乱。” 金琅昂首:“那林府君,此时必也是不愿与其他势力交恶的!” 金琅此言刚落,立即就有谋士上前一步踏出,怒声反驳他道:“胡言乱语!若是如此,我军后方驻守的庆洋郡,怎会被浣水郡来将所攻?” 金琅:“不过虚张声势罢了。那是想吓唬我军回援,然后两头不顾,自乱阵脚的谋策!” 金琅哼笑:“若主公就此止戈,反是中了那林府君的计策,给了她休养生息,治理库州的时间!” 谋士胡书沉吟道:“金参军说的那林府君刚占下库州,需要时间休养生息,治理库州,不愿再轻易与其他方势力对上,再起战祸这点,我很是认同。” 金琅见胡书认同他道出的观点,面上闪过自傲的喜色:“还是胡参军有远见,知......” 胡书摇头,打断金琅后面未出口的赞言,继续道:“但我军若是瞅准这点,再继续虎口夺食,依那林府君在云峡之战中展露出来的铁血手腕来看,也不是泥人脾性。” 胡书说到此,看向金琅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若被激怒,那林府君未必不会痛下决心,将库州的治理先放在一边,出兵解决意欲侵占她手下之地的侧卧强敌,彻底解决隐患。” 金琅被胡书目光看的暗自生怒,嘲讽道:“胡参军,你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金琅咄咄逼人地踏前一步,凑近胡书:“那林府君手下掌兵二十余万又如何?” “林府君手下的这些士兵,大多都为降兵,便是要用,也得先训练一段时日!我军的十万大军,却是经过长年累月地精心训练的!” “那林府君手下所掌那群乌合之众,如何能我军相提并论?” 金琅每说出一句话,便凑近胡书一步,话落时,与胡书相距不距不过一拳的距离:“现在就是战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了战机,给了时间让那林知皇治理好了库州,手下将领真正训练好了那群乌合之众,发兵来攻,我军才是真正危矣!” 胡书皱眉:“金参军!莫要激进,库州如今内乱已止,林府君手下之兵不论整体素质如何,到底气势正盛。” “我们此时再出兵攻那林府君掌下之地,公然挑衅那林府君,便是为了威慑他人,林府君也定会增兵前后夹攻我军。” “尽管此时那林府君需要重整库州,与我军交战确实对她不利。但林府君对上我军,却是未必会输的,即使她输了,也可退守库州。” “但我军不行,我军退无可退,若是输了,眼下这些地盘都有可能保不住!伤敌八百,自损一千,非是明智之举。”胡书说最后一句话时,没再看金琅,而是侧身朝上首主位处,重重地拱手一礼。 齐雅眉目微沉,将帐下重用的两位谋士的争论之言,皆听进了耳里,暗自思量起,究竟是否继续前攻。 齐雅静默沉思了片刻,抬首问谋士胡书:“亮泽谏策本将军抓住此次时机,继续前攻。百见,你谏策是?” 胡书沉声回话道:“谈判止戈!” 第704章 齐雅决策两难,林知晖的隐忍 “止戈?” 齐雅挑眉,沉吟道:“本将军趁库州内乱,占得了那林府君手下一郡。如今库州内乱已平,只怕即使本将军此时想止戈,那位林府君也不愿啊........” 胡书道:“金参军有一点说的不错,那林府君现如今刚拿下库州,正是需要休养生息之时,是不愿轻易再与强敌相斗的。” “我军有十万精兵,一旦相斗,那林府君也讨不得好。库州虽已在林府君手中,但难保不会有人趁我们两方相斗,过来坐收渔翁之利!”胡书说此话时,指了指茁州的方位。 齐雅听得胡书此言,再不考虑金琅前攻的谏策了,颔首道:“百见言之有理!上月探子来报,符骁已拿下了磬州四郡,只有磬州州城还未拿下。看其趋势,那磬州的谭州牧似也有了向符骁投降的苗头,不日,符骁占得磬州消息,应该也快传来了。” 齐雅眯眼:“本将军此时若与林府君开战,不论胜负如何,必是两败俱伤,倒真有可能便宜了符骁那小子。” 金琅听齐雅如此说,便知自己的谏策被否了,不服地暗瞪了胡书一眼。 金琅:“胡参军,别只顾着自己想,那林府君愿意与我军止戈吗?” 胡书对齐雅再次拱手,恭声道:“我军想要与那林府君和谈止戈,自然是要拿出些诚意的。” 齐雅已是猜到胡书要说何,仍是不悦的问:“需要本将军拿出什么诚意?” 胡书:“我军从莞湖郡退兵,将刚占下的此郡,归还给林府君。以归还此郡,作为止戈条件。” 金琅当即就跳了起来:“我军不想开战。那林府君才占得库州,需要休养生息,更不想与我军开战!凭甚主公要让出已占得的地盘?” 金琅色厉内荏:“胡参军,你究竟安得什么心!” 胡书不理金琅,继续对齐雅拱手道:“主公,若是不让出此郡,那林府君便是为了威慑,也会继续派兵增援大将花卓与忽红,先从我军手中夺回莞湖郡,再行止戈。” 胡书见齐雅不为所动,苦劝道:“到时,我军顾忌着别方势力,必不会倾尽全力与林府君开战,失去莞湖郡是早晚的事,这又是何必呢?白白损失兵力不说,还可能因此与那林府君继续交恶下去,得不偿失啊!” 齐雅抬手止了胡书的谏言,面沉如水道:“百见此言有些道理,但让地和谈,非是小事,容本将军再考虑考虑。” “诺!”胡书沉稳地拱手应诺。 金琅见胡书的谏言也未被齐雅采纳,面上的郁色这才散了些,心中暗道,哼,关山衣那小子驻守后方了,这胡书又跳出来在主公面前抢他的风头了,到底不如关山衣,也比不得他。 金琅轻嘲的眼神太过明显,胡书退回队列后,注意到金琅此眼神,无语了半晌。 胡书心道,金参军虽有些才干,但这心胸嘛.....着实是比针尖大不了多少了。 衍州庆洋郡,祝县。 林知晖站在城墙上,看着一马当先,领兵两万余在城外百丈处列阵的忽红,面上的神情,晦涩难明。 林知晖唇角紧抿,不辨喜怒地冷声问站在身侧的关山衣:“关参军,这一个月以来,敌军将领天天来此城外叫阵,我军当真不应战么?” 关山衣淡笑道:“无妨,叫便让敌军叫去,只要敌军不真正来攻城,我军便不理。何须开城迎战,与来军一争长短?” 林知晖从忽红身上收回视线,回身看向关山衣,略微不悦道:“是吗?这般由着敌军将领在城下叫骂,如此,本将军岂不是成了缩头乌龟?” 关山衣见向来冷面的林知晖,直白的展露出他的不悦,不由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失笑:“您向来沉稳,倒是让属下忘了,您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如何受得此激?” 于弘毅闻言在一旁适时的笑道:“五弟这段时日,被城外那位女将军的叫阵声,激得日日难眠,就想出城与她一战呢。” 关山衣笑过后,认真地与林知晖对上目光,不容置疑道:“少将军,属下知您初次掌兵,定然渴战,但此时却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cascoo “主公在前方攻占他地,我军驻守后方,便不可妄动。” 林知晖不满:“我就出去与她对阵一回,绝不........” 关山衣打断林知晖的后话,语气更严厉了些许:“少将军,我军只需紧闭城门,为主公固守好后方便可。” 林知晖抿起唇角,脸上现出不服之色,转身便走,大步行下城楼。 于弘毅见林知晖如此,尴尬地对关山衣笑道:“关参军,五弟他也是不想主公总被那下面叫阵的将领怒骂,所以.....想为主公出头,给那将领一些教训,你可别与他一般计较。” 关山衣看着林知晖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少将军到底年轻气盛了些,那将领这般怒骂主公,就是想激得我军开城迎战呢。” 于弘毅连连点头:“这如何不是呢?五弟想必心里也是清楚的,但到底见不得他人如此怒骂主公,这才......” 关山衣点头表示理解,笑:“倒是想不到,平时看着最是冷心冷情的五少将军,竟是最在意主公的.....哈哈.....” 于弘毅也跟着关山衣一同朗笑,而后对其拱了拱手,追着林知晖离开的方向,快步而去。 关山衣看着林知晖与于弘毅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渐渐止了笑声,摇了摇头,对于林知晖的意气用事,颇有些失望。 关山衣远眺依旧在城外洪声叫骂的忽红,眯了眯眼,心道:也不知这敌方大将手上,拿的是何物在一直叫骂,竟是能将声音扩大传的如此远。 此物,倒真乃行军必备。 看起来很是好用。 若有机会,定要将此物夺过来,好生研究一番,再收罗些能工巧匠来,也不知能不能仿制出此物来。 另一边,林知晖刚转身脱离关山衣的视线,面上的不服之色便消退下去,眉目间尽是冷意。 于弘毅很快便从后方追上了林知晖,两人行下城楼,一前一后到了内城空旷处。 林知晖与于弘毅谨慎地确认了周围不会有人在暗处听得到他们的谈话,这才小声的交谈起来。 于弘毅颇有些怀念道:“你刚才的样子,倒与从前意气用事的时候,一般无二。” 林知晖轻声嗯了一声,明显心情不佳。 于弘毅见林知晖如此,低笑道:“你阿姊巾帼不让须眉,如今已全面占得库州,在齐雅后方亦有布局,这是大喜事,你还有何可忧?” 林知晖沉眉,隐忍道:“齐雅趁库州内乱,占了阿姊手下的莞湖郡!我不能让齐雅的后方,再如此稳固!” 第705章 于弘毅:有了林府君,我倒是不好再辅佐林知晖为主了 于弘毅低声道:“不可,此时莫要轻举妄动,此处,明面上你为帅,却不过只是挂名罢了。” 于弘毅重声提醒道:“此处,实际上说了算的,乃是关山衣。你若轻举妄动,关山衣非是易与之辈,恐会被其的察觉不妥。” 林知晖目光晦涩地抬首,望向前方城楼高处。 于弘毅察觉到林知晖的意图,转身走到林知晖面前,认真地看着他摇头:“不可以,你不可以擅自下军令开城门迎战。” 林知晖抬眸:“便这般什么都不做吗?外面的那位大将,是我阿姊昔日的贴身丫鬟。” “你当有可以做的。” 林知晖低声道:“做何?我们身边一直都有人监视。齐雅疑心重,因为我们曾投效过符骁,所以她对我们周围,完全是严防死守的状态,我们任何外人都接触不到。” 林知晖话说到此,眼神猛然一厉:“如今,我乃此处主帅,装作年轻气盛,光明正大的对全军下达开城迎战命令,忽红趁机带兵攻入此城,齐雅后方必会大乱大,届时........” “不可以!”于弘毅看着林知晖身侧紧攥成拳的手,伸出双手,合掌包住,重声道:“这不可以!林知晖!” 林知晖垂眸看向于弘毅合掌包住他拳头的手,低声道:“想要兵行险着,怎会没有风险。阿姊如今已打下了库州,若再将齐雅吞并,阿姊便可独掌两州之地,再无人敢.........” 于弘毅看着林知晖,坚定的摇头:“林府君此时不宜再与齐雅对上!” “林府君才刚掌下库州,正是需要休养生息之时,若此时与齐雅对上,即使最后战赢,也必会损兵折将。” “彼时,先不说库州内部是否会再生民乱,便是他方势力,也会趁此时机,来库州与衍州争当渔翁的!” 于弘毅仔细地向林知晖讲明其中利害关系:“一旦群雄合力来这两州抢占地盘,即使你阿姊手下人才济济,怕也难与群雄相抗衡!” 于弘毅手下用力,将林知晖紧攥的拳头展开:“林知晖,对付齐雅,不急在这一时。” “何时才是最好的时机?”林知晖抿唇,英挺的面容带着刀刻斧削一般的锐利。 于弘毅见到林知晖越来越沉稳,能极好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更能听进别人的谏言,且对事情有自己的决断,不由在心中叹气。 林知晖经历这许多,早已磨砺成了一柄宝剑,假以时日,未尝不可成为一名合格的上位者。 可惜,林府君已是崭露头角,林知晖作为林府君的嫡亲弟弟,又生来重情重义,必不会再与之相争了。 他倒是不好再辅佐林知晖为主了。 哎......想到此,于弘毅难免有些郁闷。 算了,只要好兄弟平安喜乐就好,在其身侧做军师,辅佐好兄弟成为一代大将,倒也是一条路。 一代出两杰,林氏一族的风水,还是真是让人艳羡。 那林世伯.....当真是有福之人。 林知晖见于弘毅久不回话,蹙眉道:“你也不知道何时是最好的时机是吗?” 于弘毅点头,松开了林知晖的手,拍了拍宽阔的肩:“但我确定,此时一定不是最好的时机。” 林知晖刚才所行的方法,完全是将自己置于险地。 于弘毅可以不在意林知晖之后究竟是为主还是为将,但他在意林知晖究竟会不会身陷险境。 他不容许林知晖有任何闪失,在他心里,林知晖就是他最后的亲人。 林知晖沉默了半晌,而后哑声道:“如今,我已在齐雅手下为将,尽管周围仍有监视,但到底不比从前,是可以操练兵马的。” “你是想........” 林知晖:“我会好好训练手底下这帮兵丁,让他们此后.......只会认我为将!那花庆发,在鲁王手底下,不也是如此吗?” 于弘毅笑了起来:“好。” 于弘毅以拳重抵了林知晖胸口一下:“手下有了真正属于我们的兵,等时机来了,我们才能轻而易举抓住啊。” 于弘毅话说到此,声音越发轻,眸中透出深寒之意:“就让齐雅尝一尝,养虎为患滋味。倒也算....一报义子营之仇了。” 盛夏,骄阳似火。 飞鸟唧唧啾啾,花草间蝶舞蜂喧。 近四十余日的急行军,林知皇终于率军进入了库州州城。 林知皇刚率军进入库州州城时,库州城内的大小世家,以及老百姓们皆人人自危,生怕这外来之主,会对他们来一波烧杀抢掠。 在林知皇入住常王府十日仍无别的动静后,库州城内众人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紧接着,城内老百姓们该开铺子的开铺子,整个库州城,在人来人往的喧嚣之下,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库州城内的大小世家,也做完了观望,确定了林府君非是那不讲理的凶蛮之人。 于是,开始争先恐后的上门送礼,以礼套近乎,开始讨好新的当权者。 林者彪与林者棋行在库州城的大街之上,看着此地繁茂的景象,不住的啧啧称奇。 林者彪侧首小声对林者棋道:“主公只命我们负责散播了一下她治理离仙郡时的政策,如此快,这些老百姓就去了忧惧,热闹起来。想到前段时日我军进入州城时的萧条模样,这番天地换的可真快。” 林者棋看着眼前的景象,笑道:“可不是换了一方天地?主为天,地为民,主都换了,地也该重新焕发生机了。” 林者彪也笑:“还是那薛倾太过暴政,这帮民算是在薛倾那吃到了苦头了,主公一来,便强行调控此地粮价,这步棋走的甚妙,委实太得民心了。” 林者彪与林者棋谈话渐深,不好再在街上小声交谈了,便就近行入了街边的一处茶楼,包了二楼雅间,让侍从守在门外,继续交谈起来。 林者彪刚在二楼雅间坐下,便神色凝重道:“主公强硬调控此地粮价,虽得了民心,到底得罪了本地的世家豪族,阻了他们的财路,这些世家会不会.........” 林者棋玩味地勾唇一笑:“主公初掌此州,刚怀柔完了,平息了民心,自然就要展露铁血手腕了。啧啧,正缺自投罗网,杀鸡儆猴的’鸡‘呢。” 第706章 占了我的郡,却又一点表示都没有,空口白话的就来求和? 林者彪闻言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指了林者棋哈哈大笑道:“五弟啊五弟,以前倒是不觉得,现在看你,倒是觉得你不一般起来。说话看事,竟然如此明白?” 林者彪笑过后,转而犹疑地上下打量林者棋:“出来一趟,怎地还能让人变聪明?” 林者棋笑:“啧啧,兄这就小看人了,阿弟我从来就聪明,可不是出来一趟变聪明的。” 林者彪看林者棋如此厚颜的模样,到底没忍住出手拍了林者棋脑门一下:“你以前在盛京,简直就是二弟翻版,也敢说自己聪明?” 林者彪口中的二弟,就是林者云了。 在林者彪看来,林者棋在盛京时,活脱脱地就是林者云的翻版,怎一个天真了得。 三伯那一房,林待那个庶长子,都快对其取而代之了,族中之人都是如此看的,就这五弟没有一点危机意识,整天就知道傻乐,还常常犯浑跟三伯对着干,也是没谁了。 林者彪大林者棋将近二十岁,因林者棋从小爱黏他,故而感情深厚。 林者棋小时候长得玉雪可爱,林者彪没少亲手给其换过尿片子。 林者彪私心里,其实是将林者棋这族弟当儿子待的。 这俩族兄弟,关系已是好到了常常同吃同睡的地步。 别人或许不知道,林者彪却是清楚的,林者棋是很有些聪明的,就是聪明没用对路子,于是在外人看来,便更显得‘天真’了。 像如今这般,林者棋总是聪明用对路子的情况,真是有点让与他朝夕相对的林者彪惊掉下颚。 林者棋不在意地抬手揉了揉被林者彪拍红的脑门,笑眯了眼:“啧啧,大兄,我怎么就不聪明?长房嫡出的四哥还在那杵着呢,天资嘛.......啧啧......” 林者彪:“林者源?你聪不聪明,干四弟何事?” 林者棋对林者彪一阵挤眉弄眼:“啧啧,四哥也就那样,我要是再‘聪明’,大伯母钟氏该不乐意了。大伯母那人吧,行事不能以常理判断,又很有些手段。阿弟我怕啊........” 林者彪回过味来,瞬间明悟:“好啊,你小子!藏拙呢你?连我你都瞒着,找打是不是?知道这些年,我为你操了多少心吗?过来,屁股痒了不是!” 林者棋岂会老实着让人打,嘻嘻直笑,将喝空的茶杯往桌面上一甩,一溜烟的就开门跑了。 夏日的午后,蝉鸣喧嚣。 庭院地花架下布了一张凉榻,林知皇着一身浓紫色绣竹纹的蚕丝裙,躺在凉榻上乘凉小憩。 花铃持枪驻守在凉榻之侧,丫鬟四季正悉心地给熟睡着的林知皇缓缓地打着扇子。 温南方与随边弘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两人大步向内而行的脚步立时顿住,而后极有默契的又都原路退了回去。 师兄弟俩退出庭院后,齐齐向引他们进来的春夏看去。 春夏被温南方与随边弘两人同时盯看,哪还能维持平时的淡定,略微磕巴道:“俩....俩位参军,这是有何事?” 温南方墨黑的眼眸淡淡地扫了春夏一眼,微有些不悦的问:“方才为何不告知我们主公正在小憩?” 春夏被温南方这一眼扫的有些后脖颈发凉,强自镇定后回道:“温参军,府君大人有交代,若是你们来此,直接进去谈事便可,无需浪费来回通传的时间。” 随边弘慵声反问:“主公在小憩,我们进去谈事?” 春夏:“两位参军进去,府君大人就醒了。” 温南方听出些意思来了,皱眉道:“主公每次都是如此?” 春夏对温南与随边弘俯了一礼,恭声回:“主公近来事忙,都是用空隙时间休息的。” 春夏此言一出,温南方与随边弘同时皱眉。 随边弘不悦:“你们怎么也不知规劝主人?” 春夏恭声回道:“我们只会听从主人的命令,绝不违抗。” 春夏此话一出,温南方与随边弘同时回过味来,春夏刚才不提醒他们主公在小憩,就是故意的。 春夏,主公的这贴身丫鬟,想以此引他们两人不悦,然后向她发问。她再顺势让他们知晓主公近段时间少有休眠之事。然后让他们这些从属,去规劝主公。 随边弘低声笑了起来,慵声道:“不错,倒是个聪明的。” 温南方隽俊的眉目却一直蹙着:“喻娘子这段时日可有给主公诊脉?” 春夏恭声回道:“喻娘子这段时日在医兵营,给医兵们授课,未曾归返。” 温南方与随边弘挥退了春夏,跨过拱门,一同又入了那格外开阔的庭院,却暂时没去打扰林知皇午休,而是绕着庭院外圈并行散步,小声交谈起来。 随边弘挑眉道:“看来喻娘子不在的这段时日,主公没了人监督,又没有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温南方垂眸,沉声道:“还是可用的人才太少了,才使得主公这般操劳。等事情平息下来,第一件事,便是要广发招贤令才是。” 随边弘颔首:“确实,此事确乃当务之急。这段时间事务太多了,人手又不够,离仙郡那边调的人才,又还没到。还是聪深你这两日回来了,我才好受些。” 温南方凝眉道:“主公等会醒了,得好好劝谏她一番了,她如今的身体安康,可不止关乎到她一人。” 随边弘见温南方根本没听自己诉苦,不满道:“聪深,你别光看主公,快看看你师兄我眼底下的黑眼圈,不觉得这太影响我的华贵之气了吗?” 温南方:“不觉得。” 随边弘:“..........” 随边弘:“真冷情,难道就没有一点同门友爱吗?” 温南方:“没有。师兄别想以此岔开话题,主公犯错,便得指出。“ 随边弘见自己的意图被温南方发觉,潋滟的桃花眼微闪,打哈哈道:“主公年岁还小,正式气盛之时,师弟不要太过严苛,就是师父也不过如此了。” 温南方一双如墨珠般黢黑的眸子,静含着淡淡地警告之意,就这么看着随边弘。 随边弘犹如护仔被抓了现行的家长,尴尬地抬手摸了摸鼻子,心虚地将视线转向一边。 半个时辰后,林知皇自然醒了过来,从凉榻上坐起身,抬目便见到了在花庭外围,并行着小声正在谈事的随边弘与温南方。 林知皇先是愣了愣,而后暗暗瞪了眼没有叫醒她的四季,朝随边弘与温南方所在的地方走过去。 “聪深,聪渊,你们来了怎也不唤醒本府君?可是齐雅那边有消息了?”林知皇含笑问。 “主公。”随边弘与温南方见林知皇行过来,齐齐向她拱手行礼。 林知皇笑着伸出手,各自托住两人行礼的手:“不必多礼。” 随后,三人便谈起了正事。 温南方道:“齐雅那边,发来了求和信。” 林知皇挑眉:“求和?她准备如何求和?” 随边弘面上露出些略带嘲讽之意的笑来,慵声道:“齐雅在信中,只提了双方交战会带来的弊端,却是未再提及其他。” 林知皇嗤笑出声:“占了我的郡,却又一点表示都没有,空口白话的就来向本府君求和?” 第707章 和谈条件,归还衍州莞湖郡,再赔付本府君二十万两白银 温南方神色恬淡平和,陈述事实道:“此时您确实不宜再与那齐雅对上。” “那又如何?” 林知皇唇角上扬,笑弧中隐现出一股不怒自威之气:“库州地势临海,侧卧之外,强敌也就那么一两个,比之衍州地势来说,安全的多。而我军如今又士气正盛,她齐雅更不想与我对上。” 随边弘笑:“您的和谈条件是?” 林知皇:“直接回信一封给那位舍不得吐出肉来的齐大将军,若是不归还衍州莞湖郡,再赔付本府君二十万两白银......这和谈.......” “便没得谈。”林知皇随意地一挥袖摆,将落在眼前的渺小菖蒲拂开。 温南方眸中染上笑意,点头:“可。” 随边弘则放声朗笑开来:“主公,您这不肯吃亏,反还要占回一成的处事之道,委实太得人心了。” 林知皇莞尔:“是得你聪渊的心吧?” 随边弘面上笑意未尽,心情甚好道:“主公,你以为聪深就是性情平和之人?你问他,您这处事之道,可得他的心?” 温南方神色淡然道:“主公不论如何处事,都得我心。” 随边弘听温南方面不改色道出此言,潋滟的桃花眼霎时瞪的溜圆,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温南方。 “之前肖旗总和我说你最会在言语上讨主公欢心,我还不信,此时一见,肖旗诚不欺我也。” 温南方被人揶揄,也很是淡定,认真道:“非是讨主公欢心,此乃我肺腑之言。” 随边弘闻言顿感牙酸,转头就对林知皇道:“主公,您看,聪深就不是什么君子端方之人。” 随边弘话说到此,想到此前主公曾对他用过的一个词,此时赠给温南方委实太合适不过了,脱口便道:“闷骚。” 随边弘很是认真的对林知皇问:“主公,您不觉得聪深闷骚吗?” 林知皇:“..........”救命,闷骚这词,聪渊你说的这么正式,更显闷骚好吗? 林知皇无语了好半晌,转眼看向长身玉立站在一旁,面色平淡的温南方,委实无法将闷骚这词,贴在他身上。温南方面不改色的回道:“这词,难道不是形容师兄的吗?” 林知皇颇为无奈,见师兄弟俩渐有闹起来的趋势,打哈哈道:“你们师兄弟俩,只要在一处,真是可乐.......” 嗯,倒有些懂了守山先生的乐趣....... 林知皇此言一出,随边弘与温南方互看一眼,又双双嫌弃非常的将眼神挪开了。 温南方:“幼稚。” 随边弘:“幼稚。” 此话,温南方与随边弘俩人几乎同时道出。而后俩人齐齐一愣,立时又转头对上了视线。 随边弘:“你说谁幼稚?” 温南方:“谁无聊,谁幼稚。” 林知皇见麾下俩智囊似有干起来的架势,立即开口谈起正事,可不敢让他们在闲聊下去:“聪渊,对齐雅回信后,发我手令,让花庆发领兵八万,行往衍州骠敦郡,去增援花卓。” 林知皇眯眼:“齐雅明显不见棺材不掉泪,想让其服软,总得摆出些阵势来,让她知道.......” “本府君,可不是.....好说话的人。” 林知皇谈到正事,随边弘与温南方两人立即从私事中抽身。 随边弘上前一步,拱手领命:“诺。” 随边弘领命后,便准备离开。 离开前,随边弘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林知皇投去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而后才大步离开,去抓紧时间办事去了。 林知皇被随边弘离开时的那一眼,看的有些摸不着头脑,然而下一刻,她便懂了随边弘临走前的那一眼,是何意思了。 正事谈完后,温南方褪下了下属的身份,端起了练武师父的架子,训导主任上身,将林知皇不顾身体健康的行为,在一番严厉的谏言间,上升到了家国的高度。 毫无意外的,林知皇被训......不....被温参军此番谏言弄的有些打蔫。 直到林知皇很有明主风范的再三保证了,定不会再犯此错,温南方才停止了他那犀利到可以戳死人的言辞,温文尔雅的退下了。 “春夏。”温南方走后,林知皇面色不善地唤来春夏。 春夏躬身进来,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林知皇。 林知皇:“...........” “算了,你下去吧.......我再睡会.......”林知皇头痛的抚额。 春夏展颜灿笑,声音都扬高了些许:“诺。” 衍州莞湖郡,齐军军营驻地。 齐雅收到林知皇的回信后,便面沉如水的招来了众谋士商议后事。 胡书读完齐雅递来的库州来信后,苦笑道:“主公,书之前便说了,直接让郡求和,您非是要试探那林府君的底线。如今这般,反还要多赔二十万两白银.........” 胡书的话还未说完,金琅便跳出来打断他的话道:“胡参军这是什么意思?你竟敢怨怪主公?” 胡书再好的脾气,也不是泥人,一再被金琅针对,终是生了火气:“我倒要问问金参军这是什么意思?如今主公有难要解,你一再针对其他同僚,是想挑起内乱吗?” 挑起内乱这词太重,金琅如何敢担,顿时被气的脸红脖子粗,尖声反驳道:“好你个胡参军,平时看着随和...........” “啪——!”齐雅猛地一拍桌案。 “好了!本将军招你们来,是来向你们问策的,不是来听你们争执的!” 齐雅的眸色格外阴鸷:“正事当前,你们还有心情为小事争执?” 胡书与金琅见齐雅当真生了怒,立即偃旗息鼓,齐齐拱手朝上首行礼道:“属下知错,还请主公息怒。” 胡书与金琅算是齐雅帐下如今最得用的谋士了,齐雅正是要用他们之时,自然不会重罚他们。 齐雅闭眼,静默了好半晌,才平息下胸腔中的怒火,厉声道:“既然知错,便罚你们三月俸禄,可有异议?” 胡书与金琅齐齐恭声回道:“当罚。主公英明!” 齐雅这才颔首:“嗯。” 齐雅等两人行礼直起身,言归正传,不辨喜怒的问:“眼下,该如何?” 胡书:“主公,今早探子来报,大将花庆发率八万大军,行军往衍州骠敦郡增援了。” 胡书此言一出,帐内众谋士齐齐倒抽一口凉气:“这林府君疯了,当真要与我军开战不成?” 金琅面色沉重道:“这林府君不是疯了,她是在震慑。毕竟......她还未向库州浣水郡增援。” 立即有谋士迟疑的问:“金参军此言何意?” 金琅不敢抬头看齐雅的脸,硬着头皮道:“若那林府君向库州浣水郡也增援军,就是打定主意要来夹攻我军了。” 金琅委实想不到,那林府君当真是大胆,这才刚吃下库州,根基还未稳,竟是一点都不怕再与别方势力开战。 那林府君如此做,无疑是在以实际行动告诉他们这方,她压根不怕再开战。 这便显得他此前提的前攻之策,就是一个笑话。 众谋士闻言,顿时哗然,七嘴八舌的交谈起来。 没过多久,一名谋士被推了出来,战战兢兢的向齐雅谏言道:“主公,便答应那林府君的和谈条件,我军....后撤,归还莞湖郡,再赔....赔银二十万两吧........” 第708章 高高兴兴地答应那林府君提出的和谈条件,再祈求交好? 齐雅豁然抬眸,眸光狠厉地射向对她谏上此言的谋士。 齐雅寒声道:“来人。” “在!”帐外立即大踏步进来两名重甲士兵,抱拳候命。 “拖下去,杖四十。” “主公!”站出来谏言的谋士,顿时面露惶恐之色:“主公,属下....属下......” 齐雅面露沉怒之色,厉声声道:“拖下去!” “诺!”两名重甲兵抱拳领命,直接将人堵嘴拖了下去。 不稍片刻,军帐外,便传来军杖加身的闷响声。 军帐内一干谋士,听着军帐外的行刑之声,皆垂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唯恐再触怒齐雅,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齐雅又面色阴沉的等了片刻,见再没有谋士上前谏言,沉声问:“诸位,可有好策?” 无人回应,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说话!”齐雅森然道:“平时你们起争执时,话倒是不少。怎么到了紧要关头,反是无话了?” 齐雅说此话时,森寒的眼神,直直的射向了胡书与金琅。 胡书与金琅额间与背上顿时生汗,寒意从脚底只蹿入心底。 胡书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上前,拱手道:“主公,那林府君向骠敦郡增兵八万,意思已经很明显。她是在警告您,若是您此次不答应她提出的和谈条件,那便只有开战,没得谈。” 齐雅一字一顿的反问:“所以呢?” 胡书硬着头皮道:“主公,答应那位林府君提出的和谈条件吧。而且得做足高高兴兴的姿态,答应此事。” 齐雅哼笑一声:“本将军答应那林府君提出的和谈条件还不够......” 齐雅的语气中透出一丝危险:“还得高高兴兴的答应?” 话落,齐雅大笑出声。 帐内众谋士见齐雅如此笑,齐齐打了个寒颤。 尽管金琅平时与胡书针锋相对,此时也给胡书投去了一个‘你疯了,快快闭嘴的眼神’。 唯恐这胡书会被主公一怒之下,拖出去斩了。 “是!” 胡书对周围同僚们递来的眼色视而不见,壮着胆子抬头,毅然与齐雅对上视线。 “主公,如今您除了与那位林府君和谈,已别无他路可走!” “与其做出仇视的姿态,答应那位林府君提出的和谈条件,与她交恶。还不如高高兴兴的果断答应她提出的和谈条件,趁机与她交好!” “甚至是........结盟!” 胡书此言一出,帐内众谋士都对他投去别样的眼神。 齐雅也听出些意思,逐渐收敛了怒气,看着胡书道:“继续说。” 胡书见齐雅已是冷静下来,暗中松了口气,继续道:“主公,换个思路想一想,这林府君,到不失为一个好盟友。” “如今库州内乱刚止,必然需要一段时间治理,您若是对其并无威胁,库州那边,必也不会主动与您生战。” “这样的库州,成为我们治地的后方。或许,我们倒是可趁此绝佳时机,去谋夺他地。根本不必担心后方会被他方势力偷袭。” 金琅闻言,眸光乍亮:“对啊,那林府君与主公同为女子起势,彼此间去了误会,未尝不会惺惺相惜。若双方言和交好,那林府君...倒不失为一个好盟友。” 胡书对金琅点头,转头又对上首的齐雅献上一策:“主公,我们从莞湖郡撤军后,去攻祥州吧!” “祥州?”齐雅眯眼,若有所思。 胡书道:“祥州这地,除了旧皇城盛京在吴奎之手,其余地方,皆被那世家温氏所占。温氏弑君,大逆不道。我军若去攻他,打出忠君的名号便可!” 齐雅凝眉思索道:“祥州温氏那边,目前朝廷的兵马和学州的兵马,似乎也联盟在攻啊……” 胡书道:“您若与那林府君交好,后方无忧,行军去往祥州,去将祥州那池水搅的更浑……” “以您的兵马实力,占下那处一两郡,又有何难?” 胡书此言落,除了金琅,余下的众谋士,皆都向他投去敬服的眼神。 齐雅眸中精光闪现:“倒也不失为好策,只是.......” “本将军与那林府君初打交道,就闹的这般不愉快,我便是此时答应了她这和谈条件,高高兴兴的归还莞湖郡,再送上二十万两白银以做赔付,她当真就会与我交好,并结盟吗?” 金琅在此时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抚掌,兴奋地高声叫道:“联姻!” 齐雅侧首看向金琅:“联姻?” 金琅喜溢眉梢的提醒齐雅道:“主公,那位林府君,如今尚还未婚嫁啊。还有什么结盟,比联姻更牢靠呢?” 金琅越说声音越高:“主公,您膝下,正好有五位文武双全,风华正茂,尚未娶妻的养子啊........” 齐雅愣了愣,而后站起身,在上首来回踱步,明显认真地思考起此事的可行性来。 帐内众谋士,也就此事,认真的商讨开来。 有谋士皱眉道:“以林府君如今的地位,是定不会嫁予他人,若是婚嫁,定是招赘。” 金琅笑道:“主公就当是嫁女儿,嫁个养子过去给那位林府君,也不算吃亏。此后,主公,便成了那林府君的岳母。” 有谋士小声嘟囔道:“那几位少将军皆都乃铁骨铮铮的好男儿,这般吃软饭,岂能愿意?” 金琅当即啐了那说话的谋士一口唾沫:“什么吃软饭?他们要不是主公的养子,连给那林府君提鞋都不配,就是现在,他们谁要能被那林府君招赘,也都是他们的福气!还不愿意?” 齐雅在此时止了步子,明显下定了决心,转首问胡书:“百见,你看呢?” 胡书拱手,躬身下拜道:“主公,我们先与那林府君和谈,就让您膝下五子,去押送此次您赔付给林府君的二十万两白银,如何?” 金琅哈哈大笑,再次抚掌道:“妙极,妙极!主公的那五名养子,相貌、性情、皆都出众,又文武俱佳,有时话不用说的这么明白,反是落了下乘。让他们五人去,让那林府君自己挑。” 齐雅微有不悦:“亮泽,本将军之子,不容你这般言语轻贱!” 金琅嘿嘿直笑:“主公此言差矣,能成为一方诸侯的夫婿,哪有这般容易,林府君如何不能挑?这怎能算轻贱?” 金琅不等齐雅再说其他,又有好话奉上:“主公膝下五子各有千秋,属下就不信,那正当年华的林府君见了他们,能不动心!” 齐雅想了想自己从前在蒋幻威身上栽的大跟头,最终到底没再说其他,同意了此策。年轻的女郎,总是容易被情爱左右的,若自己的养子之一,能成为那林府君的夫婿,这联姻,确实对我有利。 第709章 玉麟破天剑,本是大济开国皇帝所配之剑 薛倾所居的常王府,原先是鲁王府。 林知皇进入库州州城后,理所当然便住入了此府。 入住此府前,林知皇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让娄杭先带手下门人仔细地检查了这座府邸,是否存在机关密室或密道。 值得一提的是,在娄杭带门人仔细检查了这处占地极大地府邸后,还真发现几处小的机关暗格,和一条通往闹市民宅的暗道。 更是......发现了一处大型地储宝密室。 此储宝密室,应该是鲁王居住这座府邸时,命人修建的。 此处储宝密室的机关极为精妙,地址也极为隐蔽,是修建在整座王府花园之下的,占地面积极大。 而进入这座密室的入口,则在花园旁的一处堆放扫洒杂物的工具房内,心思当真是妙极。 若非林知皇手下有娄杭这些善机关术的门人,便是再在这宅子里住上个十年八年,怕都发现不了此处。 这处储宝密室内,堆尽了各色奇珍异宝,便是林知皇此前早就见过不少宝物,也有些被储宝密室内的各色珍宝给震撼到。 最令林知皇心惊的是,在这处储宝密室内,她发现了玉照天子曾经所佩的宝剑——玉麟破天剑。 玉麟破天剑,本是大济开国皇帝所配之剑,故大济每任皇帝继位时,皆会佩戴此剑,接受传国玉玺。 此剑历经多朝,被历任大济天子所佩戴,俨然已和传国玉玺性质等同,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征。 而这柄象征着身份地位的玉麟破天剑,在玉照天子用此剑自戕后,便下落不明了,而后再无人知此剑究竟落于了何方。 倒是不想,这柄消失了多年的天子剑,竟然就藏在鲁王的储宝密室里。 林知皇当时在鲁王的储宝密室内发现了此剑,只惊诧了一瞬,当即便关了装放此剑的木匣,将此剑拿去了自己的书房。 林知皇的书房,乃机要之地,日夜有人明暗值守,她不在书房内时,无任何人可擅进。 林知皇住入王府的那一刻,便将王府大门上的那块常王府门匾给摘了。cascoo 不出几日,又极为高调的,给这处奢华的王府,又挂上了一个新门匾。 门匾上书:权王府。 此三个字,是林知皇命人用知字书写的。 故,凡是看到此门匾的人,定要驻足一番,先了解林府君如今所居的府邸,门匾上用的是何字后,再探其意。 因为这受万人瞩目的门匾,知字楼,很快在库州城内开办起来。 知字楼,乃林府君免费给治下百姓开办的学字楼。 无论来人是何身份地位,都可进楼免费学字。 知字楼内,有教习知字的先生,日夜轮班免费授课。 读书识字,向来都是世家之人或是家有万财的人,才有机会触碰到的。 林知皇开设的知字楼一经开放,立即便吸引来不少人前去一观。 库州城内的百姓,在确定去知字楼听先生授课学字,确实是免费的后,如获甘霖。 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知字楼外,就有不少百姓,在楼外排起了长队,准备要进楼了。 库州城内的知字楼,是林知皇着人买下了库州城内占地最大的一间茶楼临时改的。 所以,此处的知字楼,并不如离仙郡修建的知字楼,场地那般宽阔高伟。 因此,暂时负责掌管此事的林者棋,见知字楼内每天人满为患,太过喧嚣,便做了限制,每天在楼人数,不可过百。 若在楼人数超百人,便实行人流管控,进一出一。 此策一出,尽管阻碍了很多好学分子,但凡是进了楼的人,学字体验,确实大大的提高了。 没过多久,这知字楼,便成了库州城内的一处新地标,连带着这楼旁边的商铺,生意都空前火爆起来。 没办法,人流量大的地方,处处都是商机。 库州内乱平息不过月余,其治下的郡县内,很快便都陆续开设起了知字楼。 因为无偿开设知字楼,还有强势调控库州境内粮价的举动,这让林府君的仁民之志,很快便在库州境内传扬开来。 老百姓就是这样,谁对他们好,他们心里清楚着,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林府君在库州,受到了当地百姓们的空前爱戴。 这让林知皇在整个库州境内,实行的官员变动,未闹起任何民沸。 便是有世家之人不服林知皇的调任降贬,向利用民众散播一些对林知皇不利的言论,逼迫其不得收回成命,这招屡试不爽的计策,在林知皇那里,都彻底失了效用。 世家派出去散播话题舆论的人刚起头,说林府君调走的本郡郡守,是为了再调一个更加鱼肉百姓的亲信郡守,来收此处刮民脂民膏,做她在外行军打战的军饷。 然而这话刚出口,被会被老百姓狠啐一口。 要拿老百姓民众的话说,这不可能!离仙郡那边什么样,都已经传过来了。 林府君率兵过来剿灭薛贼,更是没有滋扰百姓,乃仁义之人。 林知皇要调哪郡的郡守去往别处,一定是这个郡守哪里做的不好了,否则爱民如子的林府君,如何会会下此令? 总而言之,经历过薛倾为此地之主时的横征暴敛后,库州的老百姓们,此时看那愿意仁爱百姓的林府君,那就跟看下凡地神仙也没两样了。 既然林府君都是神了,那就无一处不好!有人说林府君不好?那就是心坏了,这种人,就不能理! 这,便是老百姓们的朴实逻辑。 能用正常银钱,买到相应粮食,能只身为贱民,却依旧可以识字的......朴实逻辑。 夏日晨风清爽,林知皇练过了武,便去了书房埋头理事。 四季打开了书房的窗子,树阴下的凉风透过窗子拂入书房内,带出一丝丝心旷神怡的惬意感。 这拂来的凉风,让林知皇看到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报时,都没了前几日的燥意。 温南方与随边弘这几日也是忙的脚打后脑勺,今日听说齐雅那边的回信到了,便一起来书房寻林知皇。 “主公。” 进入书房后,温南方与随边弘向正伏在书案上,奋笔疾书的林知皇拱手行礼。 林知皇轻声嗯了一声,头也不抬,一指放在书案尾处一封鎏金信,对两人道:“齐雅的回信,你们看看。” 温南方与随边弘见林知皇如此忙,也不客套,拿了信,便展开读了起来。 随边弘看完信后,眉尾一挑,慵声道:“这齐雅倒有些魄力,这般就答应了和谈条件,字里行间的意思,看着还挺高兴?” 温南方将看完的信放了回去,淡声道:“事已至此,齐雅已别无他路可走,还不若趁此机会与主公这强邻交好,倒也是明智之举。” 随边弘慵懒一笑:“齐雅让麾下得用的谋士与膝下五名义子,亲自押送这赔付给主公的二十万两白银来此,仅仅只为交好?” 温南方撇了随边弘一眼:“师兄既然都看穿了齐雅的意图,何须再问这一遭?” 林知皇将手中的毛笔搁在笔架上,抬首问已看完信的两人:“此事,你们怎么看?” 第710章 金参军,你当林府君选婿,是青楼里挑妓子呢? 随边弘道:“当然不可,您便是娶夫,那也不能娶齐雅之子。” 话说到此,随边弘转眸,一双桃花眼认真的看向书案后的林知皇,挑唇一笑:“因为.....这没必要。” 温南方淡然地点头:“等库州安定,您若再向外拓展地盘,最合适攻占的便是衍州。” 温南方也将墨黑的眸子,望向林知皇,陈述事实道:“如此,自然是不能结此姻亲的。不但毫无益处,反还成了掣肘。” 林知皇轻笑出声:“嗯,言之有理。” “但齐雅这么识趣的答应了这样的和谈条件,本府君也该摆出些要与其交好的姿态来才是。” “总不能真将人逼得狗急跳了墙........” 林知皇站起身,走到窗前,惬意地以手撑着窗栏,巡视窗外绽开的奇花异草,含笑道:“库州现在确实不宜再开战,需要一些时间治理,恢复此地生机。” “本府君也该大开观书楼,吸引有才之士来我治下,广发招贤令了。” 话落,林知皇清悠的笑声,如银铃一般,透过书房的窗棂,传出去老远。 随边弘与温南方见林知皇心情如此好,面上亦是展出笑来,异口同声道:“主公说的极是。” 林知皇笑过后,神采飞扬地回身对两人道:“齐雅郑重其事地派来亲信谋士与五名义子,专门将赔付的二十万两白银押送到库州州城来给本府君。她既如此有诚意.......” “呵......”林知皇喉间溢出一声极轻讽笑。 随边弘与温南方还未探清林知皇这声讽笑背后的含义,便听林知皇紧接着又道:“到时,等那伙被齐雅派出,前来与本府君交好的人到了........” 林知皇含笑看向温南方:“聪深,你记得安排人以礼相待,务必要让他们有宾至如归之感。” “那齐雅既然没将话说的那么明白,那我也就乐得装糊涂,便是不结姻亲,也得摆出交好的态度来。” 随边弘面上挂着慵懒的笑意,轻声接了林知皇后面的话:“这样.....才好让齐雅安心的,去图谋他地啊......” 温南方淡然而笑:“无论齐雅在别处是打赢了仗,还是打输了仗,总是需要时间修养生息的。届时,主公也该将库州,治理的差不多了。” “到那时......”林知皇清越的音色中,染上不加掩饰的权欲之气:“便是我出兵衍州的最佳时机!” 随边弘与温南方两人,和林知皇谈完话,便一起告退,从书房离开了。 两人刚行出林知皇所居的主殿宇没多久,随边弘便略感奇怪的问走在身旁的温南方:“聪深,你觉不觉得......今日的主公,看起来心情十分之好?这是为何?” “有何喜事不成?”随边弘一连问出三问。 温南方也感觉到了,却懒得探究这些。 主公心情好,这是好事,只要主公不是心情差,温南方压根就不关心,于是便敷衍道:“可能是因为主公今日收到了齐雅的来信,知晓她答应了那和谈条件?” 随边弘笃定的摇头:“齐雅会答应这和谈条件并不稀奇,她本就已无他路可走。主公岂会因早知之事,心情好至如此?” 温南方端起了温师父的架子:“师兄,你要实在得空,便再为主公多分些忧。总揣摩这些作何?” 身为师兄,却被师弟教训了的随边弘,也不是吃素的,立即不悦的回道:“我不得空,但我无聊。” 温南方:“.......” “师兄,你非要拿我上次说的话来堵我吗?” “谁要你训导我?别忘了,我才是你师兄。” 温南方:“那你拿出些做师兄的样子来。” 随边弘:“等你先拿出做师弟的样子来,再来要求师兄。” 温南方:“........” 随边弘:“........” 一时间,两人对视的目光焦灼起来,空气都在两人周身逐渐凝滞。 此时,温南方与随边弘正好行到岔路口,然后.....同门的师兄弟两人,谁也未理谁,招呼都不打,便各自选了一条路,撇了对方,分了道走。 拂晓,日头还未出山,在行往库州州城的官道上,有两伙人马进行了汇合。 胡书与金琅见到打头行来的林知晖与于弘毅,撩开马车帘子走下马车,拱手对两人行礼。 胡书与金琅上前见礼道:“三少将军,五少将军,一路赶来辛苦了。” 于弘毅骑在马上,一点下马的意思都没有,笑着回道:“胡参军多礼了。” 而林知晖则冷着一张脸,只对迎上来的胡书与金琅点了点头,并不再多言其他。 齐绘琉与齐武奇以及齐方亚三人,此时也从他们那行人的队列前方,骑马折返回来,见到骑在马上的林知晖与于弘毅两人,立即迎了上来,面上皆扬起了笑。 “三弟,五弟,你们来了啊!”齐绘琉骑马上前,笑着向林知晖与于弘毅的肩头,一人给了一拳。 林知晖看到兄弟们,脸上这才有了些人气,撇下了前来迎他和于弘毅的两位谋士,去与兄弟们说话去了。 于弘毅见林知晖这般就走了,代林知晖歉意的对胡书与金琅点头示意,随即也催动缰绳,跟上了前面兄弟们的马。 跟随在林知晖与于弘毅身后而来的五百名随扈军,此时也都自觉的并入了主队列。 金琅看着兄弟五人前行离开此处的背影,与身旁的胡书赞叹道:“主公膝下的这五名养子,真是不错,各个龙章凤姿,小娘子们见了,一定喜欢。” 胡书十分无语的看了金琅一眼,提醒道:“那林府君,可不是一般小娘子。” 金琅揶揄:“哦....原来胡参军是这么想的。所以你才谏言主公,让五子都来的啊.......” “哈哈,胡参军是不是想着,五子都来,各有千秋,那林府君总能看上一个?” 胡书:“..........” 胡书:“金参军,你语气能不能正常一点?你当林府君选婿,是青楼里挑妓子呢?” 金琅笑:“路途枯燥,胡参军何必如此寡言?聊一聊此事又怎么了?此计.....还是我们共同谏给主公采纳的呢?” 第711章 师弟再是说话呛人,也比眼前这人讨喜 胡书遥遥地看了前行的林知晖等人一眼,略微生怒道:“金参军,慎言!若让那几位少将军听到此调侃,便坏事了。” 金琅也随着胡书的目光,遥遥望了前方一眼,笑道:“我这不是等他们五人都到前面去了,才和你聊的嘛?” 胡书:“话出得你我之口,难免会传入他人之耳。最好是慎言。” 金琅不以为意道:“别人也就罢了,他们五人身边,可是有人时刻监视着的。他们的一举一动,皆在主公的掌控之中,能有何事?” 胡书瞪金琅,重声提醒道:“金参军,主公那是为了防止有符州牧那边的人,暗中接近五位少将军,从而被人影响,让母子间生嫌隙。此乃保护之举,可不是监视!” 金琅不置可否地一笑:“胡参军,主公如今也不在,此地又只有你我两人..........” 金琅见胡书一脸严肃,忍不住反讽道:“我们两人之间小声交谈此事,何必如此小心?你这话说出来,可不能让你讨好到主公。” 胡书不愿再与金琅多谈,一挥袖袍,十分不悦的回了马车。 金琅被胡书这态度弄的一愣,随即也生了怒意,快走几步,紧随其后也跃上了马车。 金琅一入马车,便将马车门关好,含怒质问道:“胡百见!你什么意思?上次之事,我都和你赔过礼,道过歉了。现在更是有心与你交好,你怎的如此小鸡肚肠?” 胡书不耐道:“你现在扯这些作何?” 金琅羞愤不已,看着胡书,一字一顿反问道:“你说呢?” 胡书静默了片刻,而后妥协的叹了气:“你若想找话题和我聊,增进彼此关系,就聊些别的。那五位少将军,你就别再打趣了。” “这很是不妥。”胡书说此句话时,格外郑重其事。 金琅眼中含怒的看了胡书好一会,见胡书真没对他这人意见,而只是单纯的对他之前说的话有意见,这才气咻咻的在胡书对面坐下,别扭道:“我也没轻慢他们的意思。” 胡书见金琅还敢狡辩,当即便瞪了金琅一眼。 金琅分外不服:“真的!” “那林府君如今已是一方诸侯,那五位少将军,在身份地位上,本就差了那林府君一大截。他们能被林府君选,本就是他们的福气!” “他们要不是主公的义子,有主公掌下的十万兵马,在他们身后撑着........” “他们还真够不上被那位林府君选!”金琅说这话时,面色格外认真。 胡书忍无可忍:“主公膝下的五位少将军,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何须.......” 金琅嗤笑:“胡百见,如今在那位林府君身上,你少拿男女说事。” “男子有权势时,可任意挑选出身品行皆出众的女子为妻。众人只觉理所当然!” “当女子有权势时,反过来挑选品行、文武俱佳的男子为婿,就是折辱了?好生没道理!”cascoo 自金琅轻视过那林府君乃是女子,必做不得大事,导致其在齐雅那献策时,多次被打脸后,他完全就转换了思维。 只将林府君,当做意欲争霸的诸侯之一看了。 更是再也不拿男女说事了。 金琅从不是犯了错,不会反思自己错处的人。 错误犯过一两次便还罢,但金琅自有金琅的骄傲,是定不会再蠢到犯第三次错的。 胡书闻言收了愠怒,意外的看了金琅一眼:“锦荣你这番见解,倒一改你之前总轻视那林府君乃女子的固执。” 金琅听胡书称他的字,就知其是愿意与他交好了,面上霎时也收了怒气,露出笑模样来:“只有蠢人,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同一件事上犯错。我金琅,可不是这种蠢人。” 胡书笑:“锦荣说的很是。” 话落,胡书不知想到了什么,略叹了口气道:“我有一师弟,虽也算聪慧,但对于犯过的错事上,总不爱总结......故而,学问虽佳,却是难成大才。” “师弟他若是能有锦荣这善于总结错处的本事,师父他老人家,也不会那般为他操心......还给他取了’判听‘此字。” 金琅见胡书主动与他聊起私事,面上笑意更甚。 金琅知胡书这是愿意与他交好,更是主动拿出话题来与他聊了,不由顺着他的话问道:“判听?倒是好字。敢问百见的师弟,如今在哪高就?” 胡书又惆怅地叹了口气:“最初知他是在鲁王的麾下谋事,后面,我们师兄弟便没再通信了。如今倒是不知,他身在何处了。” 金琅听说其师弟此前是在鲁王麾下谋事的,便没再问了。 薛倾叛主时,杀了不少忠于鲁王的旧部,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胡书的师弟呢,此时再往下聊,无疑徒增伤感。 金琅立即便转了话题道,兴致勃勃道:“百见,你觉得,林府君在主公的五子中,最有可能会看上谁?” 胡书正伤感着,猛然被如此一问,好生无语:“锦荣,你就没有别的话题和我聊了吗?” 金琅嘿嘿一笑:“多有意思的话题,作何不聊?共谋此策后,我们才成为的友人,不聊这话题以示亲近,多说不过去?不聊事,百见你难道是想和我玩游戏,以增进感情?” 胡书:“...........” 倒是没想到,没了距离感后,这金琅不仅小鸡肚肠,还十分爱纵谈......这可真是,交友不慎。 金琅锲而不舍的笑问:“路途还远着,百见你别这么无趣。快说说,你看好哪位少将军?” 胡书干笑两声,敷衍道:“二少将吧.......性格活泼.........” 金琅老神在在的摇头,笃定道:“一定是五少将军,这种不爱理人的郎君,才最惹人爱。你看主公,就最喜他。” 胡书:“..........” 你都有想法了,为何一定要问我,显得你比我能,就如此开心吗? 交友不慎啊! 金琅笑嘻嘻的问:“百见,你怎么又不讲话了?” 胡书:“锦荣,你是不是友人很少?” 金琅笑:“你就是我友人啊。” 胡书:“........” 得,眼前这人除了他,没有别的友人了。 失算,刚才就不该搭理他的。 真是.....好不讨喜。 刚才竟然透过金琅,看到师弟的影子了,终是错看了。 师弟再是说话呛人,也比眼前这人讨喜。 第712章 齐武奇:什么?我们此次去,是被送过去选婿的 齐绘琉等人见到林知晖与于弘毅,显然高兴的很,一路上,都在分享自己此前在前线带兵打仗的刺激事。 齐绘琉兴奋道:“五弟,你是不知道,娘披甲在前方指挥作战时,有多英姿飒爽,不愧为将门之后。” 齐方亚却没讲齐雅,而是讲的他自己,很是兴奋自己终于能上战场了,迫不及待的和多日未见的好兄弟分享此事。 齐方亚转头对骑马并行在身边的于弘毅得意道:“三弟,你是不知道!我带兵冲锋杀入敌军阵中时,一枪过去,直接串葫芦似的挑起三名敌兵,周围的敌兵见我如此骁勇,皆不敢再上前挨近我,就怕自己随之步了后尘,哈哈哈!” 齐武奇撇了嘴:“大哥,二哥,别显摆了,没见着五弟脸色难看嘛?” 齐武奇此话一出,齐绘琉与齐方亚止了话头,同时转头看向了落于众人身后的林知晖。 齐武奇:“五弟此次驻守后方,连场仗都没打上,还要陪我们过来一起去送银子求和,你们还这般显摆,太戳人心窝子了......” “还是不是好兄弟了?”齐武奇不满。 齐绘琉和齐方亚两人听齐武奇如此说,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于弘毅见状连忙笑道:“五弟是在不满兄弟们几个此次白打了一场仗不说,还要亲自过来押送赔付给那林府君的二十万两白银,所以心情正不好着呢。” 齐绘琉闻言,叹了口气:“哎,没办法,那林府君委实厉害,竟然如此快便斩杀了那薛倾,掌下了库州,平息了库州的内乱。如今她掌下有二十余万兵马,娘不得不避其锋芒啊。” “是啊,这和谈,也是无奈之举。不然,我方才十万兵马,委实难敌。”齐方亚惋惜的叹了口气。 齐武奇却若有所思道:“和谈就和谈,怎么偏要我们兄弟几个亲自来押这赔付银?” “三哥和五弟可是被娘留在了后方驻守的,此时也调来此处与我们这行人汇合,一同去往库州送赔付银,是什么道理?” 齐绘琉在这些时日里,却是猜到了一些齐雅的意图的,此时听齐武奇如此问,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把他隐约猜测到的全数讲了。 齐武奇听完齐绘琉的猜测后,当即就一夹马腹,绷直了身子:“什么?我们此次去,是被送过去选婿的?!” 齐武奇夹紧马腹的动作,让其身下的马匹,一下子带他蹿了出去。 齐武奇立即反应过来,连忙收紧缰绳,怒目圆瞪的掉转马头,又骑马奔了回来。 “他娘的!我......” 齐武奇骂人的话还未说完,就在齐绘琉警告的眼神下,憋屈的闭了嘴。 齐方亚当即也被气得脸色涨红:“娘不将我们的命当一回事也就罢了,竟然........” 于弘毅眼疾手快的拿手捂了齐方亚的嘴,以眼神示意他快些闭嘴,周围有人。 齐绘琉见一不小心,齐方亚也说错了话,十分懊恼自己没藏住话,将猜测告诉了兄弟们,从而导致兄弟们愤怒之下忘了顾忌。 这些话,如何能让齐雅听去? 齐绘琉立即扬声补救道:“娘竟然要拿我们送人,实在是太伤我们兄弟几个的心了!娘怎能如此对我们?” 林知晖在此时,恰到好处的冷声开口道:“大将军也是被逼无奈,兄长们还是别多想了。听说林府君才貌双全,你们见了,可能还得乐呢。” 齐武奇狐疑的看林知晖:“你从哪听来的,林府君才貌双全?才嘛,天下人皆有目共睹。但貌嘛,我怎么听说........” 林知晖黑着脸打断齐武奇的话:“自然也有目共睹,乃绝色佳人。” 齐绘琉笑着接话道:“哈哈,听五弟这意思,竟是对那林府君,有些心动的?” 林知晖:“..........”胡言乱语,那是我嫡亲的姐! 林知晖忍了忍,好险在最后关头忍住了,没一拳打到齐绘琉脸上。 林知晖咬牙切齿道:“不,我不会去其他人身边的,我只想要留在大将军身边。” “大将军身边,不能没有我。我若是不在她身边,她岂不是会.......伤心?”林知晖竟是将一句表明心迹之言,说出了视死如归的味道。 这让在场听到他此言的众兄弟,皆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来。 齐绘琉:“..........”娘这般喜欢五弟,不是没有缘由的。 齐方亚:“..........”五弟真会说话,这张冷脸,绝对是装的。 齐武奇:“..........”我就知道,五弟最聪明,能想到借此机会表明心迹。此话若被监视他们的人,传入齐雅耳中,齐雅哪能不更喜五弟呢?定是不会再像以前那般防着他了。 于弘毅先是一愣,而后再看看在场众人的表情,好悬忍住了,没笑出声来。 库州州城,王府。 王府偏院,主厢房。 房内点着凝神的檀香,暗香浮动,拔步床床尾处放了一盏半人多高的纱灯,床幔内静静地躺了一人。 有一名面容格外清秀的丫鬟,正跪坐在床边脚踏上守床,静候床上人随时叫唤。 林知皇忙了一日的公事,此时天色黑沉下来,才真正得闲,身后跟着花铃,脚步极轻的走入了此厢房内。 正在床榻边守床伺候的丫鬟翠果注意到有人来,连忙转过头,见到来人是林知皇,惊慌地站起身,便想对林知皇行礼,却被林知皇抬手拦住了。 烛焰慢慢舒展着,水红色的罗帐低垂,林知皇走至床榻边,伸手轻轻地撩开罗帐。 林知皇今日穿了一身绛纱坠珠襦裙,袖子软而轻薄,伸手轻轻撩开那水红色的罗帐时,露出的五指,在烛影与红纱的映衬下,如同几根玉白的笋尖。 随即,林知皇伸入水红色罗帐内的手,便被原本静躺在床幔内的人,突然抬手抓握住了。 静谧的床幔内,紧随其后溢出一道黄鹂轻鸣般地娇笑声:“主公,您来看人便看人........” “何故要弄得像欲要偷香的贼似的?”慧姬抓着林知皇的手,柔媚嗓音语调上扬,带着不加掩饰的愉悦。 林知皇面容和缓的轻笑一声,任由慧姬握着她的手,莞尔道:“还以为你已经睡下了,本只想看看你便走的。” 慧姬紧握着林知皇的手,缓缓地想要慢坐起身。 林知皇连忙拦了她:“不必坐起身,你断了的肋骨还未完全长好,还是躺着吧,坐着累。” 慧姬摇头,固执的想坐起身,柔声道:“好的差不多了,还是坐着与主公说话自在。躺着,奴就看不清你了........” 林知皇见慧姬坚持,微叹了口气,环抱住慧姬的腰身,亲自将她抱坐了起来。 林知皇将慧姬抱坐了起来后,侧头问守在慧姬床榻边的丫鬟翠果:“翠果,慧姬这两日伤好的如何?有无按时用膳?” 第713章 林慧,字明珠,拜见主公 翠果低眉顺眼的回道:“回府君大人,这段时日,慧娘子皆有按时用膳。医者这两日前来诊脉,皆言再过半月,慧娘子便可下床活动了。” “嗯。”林知皇颔首,转眸看向慧姬:“手呢?慧姬,你感觉恢复的如何?可影响你日后随乐而舞?” 慧姬摇头,娇声笑道:“手好的差不多了,没有影响。刚才奴便是用的那只伤手,握地主公伸入帐的中手呢。” “慧姬,为何还称自己为奴?”林知皇皱眉,提醒道。 慧姬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轻声道:“奴....我一时改不过来.......” 慧姬面上显出怅然之色:“从小到大,奴......不...我一直是奴,自称为奴,还从未称过.....我.......” 慧姬这话说着说着,美丽清透的眼底,抑制不住的浮起丝丝水光:“真好.....活了二十余年,奴竟然也有自称为我的一日........” 翠果伺候在一旁,听到慧姬此言,眼眸微动,抬眼眸色复杂的看向靠坐在床榻之上的慧姬,而后又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眼神,垂下了头。 她以前还不是奴婢时,其实.....见过慧姬。 那时的慧姬,遍体鳞伤,一身狼狈,正被她发怒地婶婶,命手下奴仆们将其捆了,提脚发卖出去..... 彼时的她,还不是奴婢,是家里人娇宠着的世家贵女,见了慧姬被人掌刑后,轻易捆了,堵嘴提脚卖出去那一幕,吓得不轻,连着病了好几日。 她觉得慧姬可怜,甚至起了用自己的私房银子,暗中托人将其赎买了,放慧姬自由,便也算救人了。 然而,慧姬的卖身银子极高,她的那些私房钱,根本就买不起慧姬。 尚且年幼的她,因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可奈何,开始了接连噩梦。 后来娘,知道了她生病的原由,搂着她安慰道:“别怕,只有落入贱籍的女子,才会被人轻易买卖,随意对待...... “我的果儿是世家贵女,断不会落到那一步的.......” 她就在娘安慰的那句话下,彻底的忘了曾经被她同情过的慧姬。 然而,没过多久....她家就败了...... 父兄族人男丁皆亡,而她,也成了落入贱籍的女子,轻易便被人提脚卖了....... 翠果的手,用力的攥紧腰侧的衣襟,强迫自己不去回想从前,才死死忍住从眼底涌上来的泪意。cascoo 林知皇眼角余光注意到翠果的异样,却暂时没有理会,听得慧姬如此说,温柔地抬手抚上慧姬的眼睛:“别哭,你主公我,可舍不得看见你哭.........” 慧姬刚升起的泪意,在林知皇这句话下,立即转为嗔怪:“主公,你便让奴...不..我哭会,我这是高兴的......” 林知皇坚定的摇头,一改前面温柔的语气,认真地对慧姬道:“慧姬,你必须明白。” “眼泪,它,带着代表着示弱。有时,它的出现,招来的,并不是他人心软的同情.......” 慧姬怔愣:“它招来的是什么?” 林知皇沉眉道:“它招来的,大多是他人的恶意....与施虐欲。” “慧姬,别哭......”林知皇说此话时,声音极轻,扶着慧姬眼眶边沿的动作,也极其轻柔。 慧姬眼里绽着泪花,面上却是展颜笑开了:“原来如此。” “我就说为何我一哭,那些男人们嘴上说着疼惜我,待我却是越加残忍,那些大妇们也是....我哭着求饶后,落在身上的手段,反是更重了些。” “原是这么个原由.......” 但这眼泪,最后也没少被她反过来利用,成为她欺骗男人的武器。 她不想依靠男人而活,但命运却让她脱不得身,只得在各个男人手中辗转求存。 如今,她到了主公身边,确实是,再也不需要的眼泪。 在主公这里生活的几月,虽然伤着,但却是她从出身以来,最快意的一段时光。 没人会看轻于她,更没人会用暧昧的眼光看她。 她终于是人.....而非.....玩物..... 慧姬抬手握住林知皇附在她眼睑上的手,咯咯娇笑,眸中带着洗尽铅华的澄澈:“好,我答应主公,再也不哭了。” 林知皇顺着慧姬握着她手的力道,放下了附在慧姬眼睛上的手,笑赞道:“孺子可教也。” “有我在呢,日后,你在我身边,无人再敢让你哭。”林知皇认真地与慧姬对上视线,承诺道。 慧姬听地咯咯直笑:“主公若是个男儿,可要迷死一众小娘子了。” 林知皇莞尔:“即使我是男儿,也是要争霸天下的,可没那功夫,去迷死一众小娘子。” 慧姬再次娇声笑了起来:“主公可真是干大事的人,任何时候,都这般野心勃勃,明明年岁比我小这许多,却是格外老成,说些玩笑话,都还要考究逻辑性。” 林知皇与慧姬闲话了一阵,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慧姬,你的本名是?” 慧姬微愣,没想到林知皇会问此事:“以前在青楼里时,别人都叫我慧娘子,后来,人人便称我为慧姬。我没有名。” 慧姬突然笑道:“主公给我起个名吧。” 林知皇笑:“那你想姓什么?” “姓.........”慧姬欲言又止的看向林知皇。 林知皇:“嗯?” 慧姬目露紧张之色:“主公,介意奴...不....是我....冠您的姓吗?” 林知皇笑:“这又何不可?” 慧姬立即松了口气,格外开心的笑了起来,名也在不让林知皇取了,兴奋道:“我还是喜欢慧这个字的,便不改了。主公,我的名,就叫林慧,如何?” 林知皇见慧姬这般有活力,心情也好:“自然可以。” 花铃此时也笑着开口附和道:“林慧,此名甚是好听。” 伺候在床榻边翠果此时也适时开口恭贺道:“恭喜慧娘子,喜得嘉名。” 慧姬....不...林慧在几人祝贺声中,畅怀地娇笑不止。 笑过后,慧姬又对林知皇嗔道:“主公,属下省了您想名的功夫,属下的字,您可不能落下。” “明珠。”林知皇见慧姬这般有活力,唇边的笑弧也一直未放下。 “林慧,字明珠。明日之珠,光芒夺目。” 林知皇抬手抚上林慧的脸:“在我手下,定不叫你,明珠蒙尘!” 烛光明亮,林慧眸色明亮的看着坐在她榻前,气度伟卓高华的主公,缓缓地抬手,拱手肃声道:“林慧,字明珠,拜见主公!” 第714章 本府君永远不会成为众人眼中的圣者,只会是上位者 月色明亮,晚风徐徐。 林慧已是好的差不多了,林知皇也放了心。在从林慧那处离开时,顺带将此前派去伺候她的贴身丫鬟翠果,也一并带了回来,另又招来了两名丫鬟,专门伺候她起居。 林慧见林知皇将翠果放在她这里两月,现在又将人讨走,并不意外。 林慧此前生如飘萍,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只看见翠果的第一眼,她便确定了,翠果非是一般丫鬟。 翠果眼神坚毅,这可不是久为奴婢的人,会有的眼神。 主公将她放在自己身边,定有用意。 林慧见主公只将人放在这里伺候自己,又没有别的交代,也不多揣测主公究竟是何用意,只正常将其当丫鬟待之,便是为主公分忧了。 林知皇要带翠果走时,林慧拉着翠果又说了好一会话,才依依不舍的放了人。 很显然,这段时间,两人相处的很是不错,这番依依惜别的场景,看的林知皇好笑不已。 花铃因为此前在造雷坞的事,对翠果格外有意见。 回返王府主殿的路上,花玲见翠果低眉顺眼的跟在林知皇身后,时不时就会对其飘去一个警惕的眼神。 因为翠果,花铃更是在心里,迁怒上了给主公带来不必要麻烦的方青波。 主公日理万机,每日休息的时间,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如今还得分拨一点时间给这偏执的丫鬟。 当真是……岂有此理!这丫鬟,看着就不是好调教的!死都不怕的人,往往才是最令人忌惮的人。翠果恰好就是! 尽管花铃能感觉到翠果此时对主公并无恶意,但她仍是讨厌一切会给主公带来不必要麻烦的人。 翠果自然能注意到了花铃满含煞气瞟向她的眼神,却不敢说何,谁叫她那时,不知死活的挑衅过林府君呢.......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真是个自作聪明的疯子..... 翠果在花玲的眼神下,只得乖巧地将头埋的更低些,老老实实地跟在林知皇身后走,不敢有一丝错处。 “翠果,你本名叫何?”气氛僵持间,走在最前面的林知皇突然问。 翠果闻言喉头微哽,好半晌后,才强忍住泪意,抖着声音回道:“奴婢本名冯露果,乃是衍州庆洋郡人士。” “听你谈吐,似乎学过诗书?” 翠果小声回道:“嗯,十四岁前,奴婢.....不是奴婢。” 花铃闻言,意外地侧头看了翠果一眼。 此前不是奴婢?那是什么? 学过诗书的话,那也只有世家贵女,能有这待遇了...... 翠果原先是世家贵女,沦为的奴婢?想到此,花铃看向翠果的眼神,变的有些复杂起来。 若是世家贵女沦为的奴婢,那倒不如一开始就是奴婢。 一朝从天上跌到泥里,往往才是最不能让人接受的。 “嗯。”林知皇听到翠果的回答,毫不意外地轻嗯了一声,继续往自己所居的主殿方向走,没再说何。 一行人又走了片刻,翠果似乎才调整好心情,小声地唤道:“府君大人........” “嗯?”林知皇不甚在意的轻嗯了一声,脚步不停。 “您....您....是好人......”翠果磕磕巴巴道。 林知皇没想到翠果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哑然失笑,止了步子,回身看翠果:“不,本府君不是好人。” 翠果一愣,而后坚定道:“不,您是。” 林知皇轻笑出声,转身继续前行,清越的嗓音,在徐徐的晚风中,携带出一股舍我其谁的断然:“本府君会是伟人,会是野心之人,会是救世之人,更会是杀人之人!” “唯独不会是,一个好人......” “更不希望他人,将好人一词,安在本府君身上。” 林知皇:“一个好人,众人对他的期待太高,只有圣者,才能真正成为所有人眼中的好人。” 林知皇昂首阔步前行,风仪无双,弯月映在眼眸里,让月影周边围绕地墨色,全部沦为了陪衬:“本府君永远不会成为众人眼中的圣者,只会是上位者,甚至是.....” 皇者。 “好!”花铃被林知皇此话摄去了心神,不自觉的叫好出声。 翠果在林知皇此言中,瑟缩的低下了头:“奴婢知错。” “奴婢只是......敬服于您,没有别的.....别的意思。” 林知皇不置可否地一笑:“翠果,本府君暂时不会让你与水漾见面的。” 翠果小声回道:“奴婢知道。” “奴婢...愿意跟在您身边。如今,奴婢也不是那么想与水漾见面了。”翠果似乎鼓起了勇气,说话的声音大了些许。 “哦?” 翠果看着林知皇的背影,小声问:“府君大人,有才之人,若有投效之心,您都会收他为士吗?” 林知皇听出翠果的意思,淡声拒绝道:“此时,本府君并不会收你为士。” 翠果脸上的期盼之色瞬间暗淡下去,而后又再次重燃起来。 此时?也就是说.......未来,未必不可。 翠果目含期盼的虚心求教:“府君大人,奴婢如今哪里不妥?奴婢会听您的话改。若论才的话,奴婢会制与水漾不一样的雷!您收了水漾,为何....不愿收奴婢?” 林知皇淡然一笑,毫不留情的出言评价翠果:“私心太重,偏执激狂,自视甚高,不可用。” “是......” 翠果平直的双肩立时垮了下去:“奴婢知道了....会努力改的。” 林知皇在前面走着,听到身后此声回话,眸中染上笑意。 还挺抗打击的,这心里素质,倒是不错。 翌日。 林知皇抽了半天的空余时间,去看了同样在养伤的胡六。 胡六是如影随形处的暗部使长,在过去五年时间里,胡六被林知皇派遣到库州,潜伏在薛倾身边做间。 后来薛倾叛主上位,胡六在薛倾那里明面上的身份,便成了一名低阶武将。 胡六暗地里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慧姬的安全,以及汇整传递薛倾那边的一切重要消息。 胡六在云峡谷之战时,为了保护慧姬,命悬一线,经过林知皇的妥善安排,胡六也得到了最佳的救治,侥幸活了下来。 胡六的伤,如今正在慢慢的恢复中,万幸,没有落下残疾伤,再修养三个月,胡六便可痊愈了。 胡六见林知皇亲自前来探看他,感动非常,对于林知皇的夸赞,直道这是他应该做的。与胡六聊了许久,走时,林知皇仔细嘱咐了其好好养伤,伤好后,便会将他调入军中任职。 比起做暗探,胡六本人自然是更喜征战沙场的,得了林知皇此诺,胡六欣喜非常,只恨不得自己下一刻,病便好了,可以去为主公开疆拓土了。 林知皇探完胡六的病后,刚回到书房坐下开始处理奏报,王府便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第715章 东州临川裴氏五房嫡长子裴菱爻?大舅舅? 林知皇手里握着春夏呈上来的拜帖,移步至了议事殿。 议事殿下首左侧位,紫檀木的四兽底座上,放置着一座错金银螭纹夔熏香炉,通体为端穆金黑色,炉体造型沉稳古朴,雕镂玲珑剔透又不失雅致。 林知皇此时正坐在大殿上首主位,看着这摆放在殿内的香炉顶,袅袅飘出的香烟,整理思绪。 大殿下首中央,站着一名身穿青色文士服儒雅青年,在自报完家族姓名后,便含笑立在下首,望着上首主位端坐的林知皇,静等她问话。 好半晌后,林知皇才开口对静立在下首的人确认道:“东州临川裴氏五房嫡长子裴菱爻?” 裴菱爻含笑拱手:“是。” 林知皇面上无甚表情,内里其实有些懵然:“大舅舅?” 裴菱爻含笑点头:“是。” 林知皇懵然过后,大脑开始急速的转了起来:“您一直在库州这边?在库州待了多久了?” “成亲后,便在库州了。在此处待了有七年了。” 林知皇闻言,眉尾微挑,那便是早知晓我在离仙郡做了傀儡郡守了。 爹那些年投效鲁王,待在库州,也算得鲁王重用,这位大舅舅,就没有想过联系他姐夫? 林知皇直接问:“为何?” 裴菱爻当然知晓林知皇问的是什么,含笑回道:“没有联系的必要,我不想在鲁王手底下做事,更不想被其注意到。” 林知皇沉吟了片刻,而后又问:“大舅那时是如何看我的?” 裴菱爻毫不避讳,直接回道:“傀儡。周身都是监视您的人。” 林知皇听到这里笑了起来,换了个问题:“您当时是如何看我爹的?” “姐夫那个杀千刀的,竟敢卖女求荣,我必叫他好看。”裴菱爻面不改色地说出了他当时的心声。 林知皇听后失笑,扬唇道:“所以,大舅舅当时以为我身边全是鲁王的暗探,因此怕暴露关系,没有联系离仙郡这边。更认为我爹卖女求荣,没有护好娘亲与我。准备蛰伏在旁,瞅准时机给我爹好看?” 裴菱爻被聪明地外甥女点明了彼时的小心思,尴尬的抬手摸了摸鼻子:“倒是想不到,您竟是这般厉害的人物。反是我那姐夫,是您放在鲁王身边的傀儡.......” “哪需要我这大舅舅来救?” 林知皇失笑,饶有兴致的续问道:“您似乎笃定鲁王不长久不了?” 提到鲁王,裴菱爻不屑的轻嗤一声:“鲁王那般行事,岂是长久之相?” “鲁王先是对薛倾毫无保留的放权,让他重掌麾下大部分兵马,出征一趟回来,又那般明目张胆的忌惮薛倾,真是.........不知所谓。” 裴菱爻面露嘲讽之色:“鲁王和薛倾这对翁婿,我在最初鲁王打压江越河,从江越河手中强夺过兵权,将诸多兵马移交给薛倾掌理时,就看出了不妥。” 裴菱爻嗤笑:“鲁王与薛倾这对翁婿反目,在七年前我看来,就是迟早的事。” 林知皇话听到这里,霎时便想明白裴菱爻原先的打算,了然道:“所以大舅舅,分外看不上鲁王与薛倾这对翁婿.........一直辅佐的是,你最看好,未来会成为库州之主的人?” 裴菱爻清咳了一声,略有惆怅道:“是啊,我还准备辅佐了库州未来之主,一朝升天,让岳家再不敢小瞧了我去......” “再救您出水火,把您身上的那傀儡郡守官职给卸了,再给您说一门好亲,让您日后的夫家,不敢小瞧您去,护您余生无忧..........” 话说到这里,裴菱爻颇有些计划被打乱的怨念:“倒是不想,您非是傀儡不说,还反是蛰伏在库州之侧,欲侵吞库州的猛虎。倒让舅舅筹谋了近七年的布置,一举成空。” 林知皇朗声而笑:“舅舅原先预设的库州之主,是那库州守城大将左昂?” 裴菱爻苦笑着点头:“是啊。” 林知皇笑:“那左昂手掌两万余精锐兵马,若他最后坚持不降,与汪虎结成同盟,我全线掌下库州也不会如此快,舅舅从旁劝说他降,也算大功一件。” 裴菱爻却不受此话,认真的摇头道:“当时我劝左将军降,乃大势所趋,并非因与您的关系才会如此。” 林知皇笑:“哦?” 裴菱爻的语气格外认真:“您那时形势已是大好,左将军若是与您再战,便是联合了大将汪虎手下的五万兵马,胜算也是极低的。” 裴菱爻抬首,与上首位端坐的林知皇对上视线:“既然已预判了结局,打仗非是游戏,必是需无数人命来填补的,又何必为这不可为之事,贸然再战,让此地徒增战祸呢?” 林知皇闻言欣然颔首:“大善。” 林知皇与裴菱爻这对刚才认亲了的舅甥,谈完了正事,便分外亲昵起来,相伴着逛起了王府后花园,心情舒畅的聊起了私事。 裴菱爻看着王府后花园的奇美风景,又想着这座王府的主人,此时已是自己的外甥女,不自觉的在心里升起一股与有荣焉之感。 裴菱爻好奇的问:“大姊这些年过的如何?” 林知皇:“娘过的很好。” 林知皇笑着,将裴菱雪这些年来,大办育幼堂,着力于为女性提供更多务工机会的事说了。 裴菱爻听后,欣慰地点头:“你娘下嫁给你爹时,舅舅我才七岁。当时......我是很不服气的。” 林知皇想了想自家爹,再想想自家娘,倒是能理解大舅舅为何不服气,不置可否一笑:“爹,心地善良。” 对比舅舅,还是爹更亲的,林知皇努力的开始找林者云的优点。 “爹,视金钱为粪土。” 裴菱爻:“...........” 第一句话,听着还像那么回事,这视金钱为粪土,是赞扬? 裴菱爻狐疑的看向林知皇,林知皇也淡定转头,与大舅舅认真地对上视线,继续道:“爹,很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裴菱爻:“...........” 这是不是说怂的意思? 外甥女.......是在夸她爹吗? 可是,她的表情好认真,应该.....是吧?吧? 裴菱爻摸不透外甥女的心思,一时踌躇了,干笑两声,转移话题道:“反正,您这般聪慧,应该是遗传自你外公。” 话落,裴菱爻又补了一句:“我这般聪慧,就是遗传的我爹。” 跟随在林知皇身后的花铃:“..........” 看来,主公那般不知羞臊为何物,不只遗传于林氏。 这裴氏子弟,在厚颜这一道上,倒也是当仁不让的。 第716章 裴菱爻与左昂,淮氏一族的关系 林知皇笑盈盈的回望自家大舅舅:“大舅舅真是风趣。” 裴菱爻只将这当做夸奖了,坦然受下:“过奖。” 林知皇忍俊不禁:“大舅舅娶的舅母,是库州哪家的贵女?竟还要挣表现,才能让岳家看得上您?” 裴菱爻尴尬的清咳了一声:“库州一品世家淮氏四房的嫡次女。” 库州淮氏?越公子的母家? 林知皇最近忙着治理库州,倒还没顾得上别的。 库州一品世家淮氏,可是掌着库州境内所有的制盐场。 是一只....很肥的羊啊...... 还是一只有野心的羊。 淮氏这只羊,林知皇是准备等自己彻底稳掌库州,与齐雅和谈之后,再处理的。 此时林知皇乍然听到裴菱爻提到其妻出身淮氏,不由奇道:“大舅舅怎会与库州淮氏结上亲?” 裴菱爻略有些不好意思:“您也知道,裴氏一族待我们五房的人,那是放逐的姿态。我要娶淮氏这家的贵女,本是够不上的,但因我与左昂结了义兄弟......” “义兄想与我关系更近些,便同娶了淮氏四房的嫡姐妹,做了连襟。” 说到此,裴菱爻又尴尬的清咳了一声:“咳,我岳父,是看在我义兄的面子上,才将你舅母下嫁给我的。” 林知皇听到这里,好笑的摇头:“舅舅何必妄自菲薄?您必也是有本事的,淮氏才看得上您。否则,淮氏也不会将嫡女嫁于您了。” 裴菱爻闻言也不谦虚,下颚微扬,笑道:“那是。” 林知皇见裴菱爻不与自己生疏,看向他的眼神很是舒和,又问:“舅舅与我的关系........” 裴菱爻收了脸上的笑,认真道:“您与我之间的关系,在见您之前,我并未告知给任何人知晓。” 林知皇闻言点头,含笑道:“舅舅今日上门来,是准备公开了?” 裴菱爻点头:“是,林府君对此有何看法?” 裴菱爻此时称呼林知皇为林府君,就是不以长辈自居,询问上位者意见的意思了。 林知皇对于裴菱爻的分寸感,又有了新的认识。 只在这短短相处的时间里,林知皇算是见识到这位大舅舅会做人的功力了,他前面那番自夸,倒还真不是厚颜。 林知皇沉吟道:“倒也好,这也没何可瞒的。但我见舅舅此举,似乎别有打算?” 裴菱爻苦笑道:“您真是聪慧,窥一见二。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您去。” 林知皇笑,说话直奔要害:“淮氏对库州也有想法?” 裴菱爻的表情一言难尽,断言道:“淮氏对上您,胜算可不大。淮氏如今到底是我岳家,我不忍眼睁睁看其走上死路。” 林知皇对此倒没说什么,不置可否一笑。 裴菱爻不瞒她,林知皇也投桃报李,对其给出相应的信任,直言问:“舅舅想如何做?” 裴菱爻此次却没有直接回林知皇的问话了,而是轻叹了口气,先给林知皇讲起了旧事:“鲁王此人,在库州掌权时,唯我独尊,荒淫无道。” “最初让淮氏,生出反心的原由是,鲁王利用他在库州的强权,强娶了淮氏长房的嫡长女淮怜筝,为侧妃。说是娶,不过是面子上好听,实际情况是,鲁王在一次宴会上,瞧见淮怜筝的美貌,便不顾其身份,明目张胆的强迫了人。” “淮氏一族,诗书传家,便是庶出的女儿,也不会让其为妾的。侧妃,说好听,到底还是妾。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被强占为妾的。” “鲁王此举,完全是在往淮氏一族的脸上扇巴掌。淮氏一族再恼,也没狠心到逼嫡女儿去死,最后只得将女儿嫁给鲁王为侧妃。” “鲁王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好处,得了美人,又多了淮氏这么一个实力雄厚的妻族,只觉的自己这事办的不错。得意洋洋地鲁王完全不知,自己的此番行为,已是大大的得罪了淮氏一族。” “淮氏一族在淮怜筝为鲁王诞下了第九子后,便欲除了鲁王,让外孙上位,成为库州之主。” “近年来外面战乱频发,淮氏一族开始担心越公子不能顺利从鲁王手里继承王位了,于是便开始两头下注。” “一是扶持自家外孙越公子登上王位。二是,支持娶了淮氏女的大将左昂,成为库州之主。” “淮氏对库州,早已是布局多年,倾入了大量的人力与物力。淮氏一族原先只为报复鲁王的初衷,在多年的筹谋之下,已是渐渐地变味,生出了野心。” “如今您这般横空杀出,掌下了库州,成了库州新主,淮氏一族......不甘心啊.......” 林知皇听完淮氏一族的这些前尘往事,不辨喜怒的轻嗯了一声,知道裴菱爻讲的这些,非是虚言。 库州州城内早便被林知皇布下了不少影使,淮氏一族欲捧外孙越公子成为库州下任主人,她是早就从淮氏的各项布置动作中,有察觉到的。 倒是左昂此人,为人十分低调,没有让影使察觉到他有任何不妥之处,更是未曾注意到在他身侧辅佐的裴菱爻。 林知皇想到此,问裴菱爻:“大舅舅,左昂周身的琐事,皆是您主掌的?” 裴菱爻没想到林知皇会突然问起左昂,先是一愣,而后点头:“是。” 林知皇笑:“您还真是有本事。” 裴菱爻不仅将自己隐匿的很好,让人轻易不会注意到他,更是将左昂周身防护的滴水不漏,便是连暗中探查他的影使,传回来的消息都是:此人直臣,听于上命,无甚可查。 然而,左昂,此前对库州,也是有谋夺之心的。 影使查不出左昂此人有何不妥,这自然要归功于眼前这位手段高绝,行事时时都甚是小心的大舅舅了。 裴菱爻莫名其妙被夸,也不会不好意思,欣然就受下了外甥女的夸赞:“是啊,我精心筹谋了这许多年。若不是您横空出世,这场库州动乱后,最终的库州之主,一定是我辅佐的义兄左昂。” “哎.....”裴菱爻惆怅的叹了口气,而后又道:“不过,义兄现在降在您手下做大将,也是好事。” “哦?” 裴菱爻笑:“义兄虽沉稳庄重,但为人太过重情。为将可以,为主,却总也少了股狠劲。” 林知皇闻言笑了:“大舅舅这般说,看来是在我身上,看到这股为上者的狠劲了?这听着,倒不像是夸了。” 裴菱爻哈哈大笑:“环儿别多想,这股狠劲,可是一等一好品质,大舅舅可是爱极了呢。” 第717章 裴菱爻展露关系,林知晖至库州州城 林知皇听裴菱爻如此说,不禁莞尔一笑。 后续,林知皇也没再与裴菱爻谈正事,更没问裴菱爻之后打算如何做,只以外甥女的身份,与他一同游园,闲聊起私事来,一叙亲情。 淮氏这只羊,林知皇本就未打算将其铲除,只准备抓其把柄,在其身上狠狠薅一把羊毛,再好好利用掌控起来,统御库州境内的大小世家。 淮氏一族,在库州境内的影响力甚大,一棒子将其打死,可不是上策。 淮氏一族,在林知皇筹谋库州的五年时间里,早就命如影随形处的影使,里里外外的查了个遍。 淮氏一族,毫不夸张的说,他们还真是诗书传家的世家。 即使因手掌整个库州盐场,而富可敌国,也丝毫没有蓄养私兵,染指兵权的意思。 这也是林知皇,不准备将其一杆子打死的真正原因。 库州淮氏,即使被鲁王逼得生出了野心,也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想的更多的,也就是操控库州局势,从而换主。 没错,淮氏一族,自始至终,都没有成为掌权者的想法,他们生有的,是一颗搏一份从龙之功的心。 不论是扶持外孙越公子上位,还是扶持姻亲左昂篡权,淮氏一族在背后做的,都只是扶持。 淮氏这一族的人,从未有过亲自夺权的想法。 就冲这点,对于淮氏,林知皇便打的是收服的主意。 淮氏一族要从龙之功,扶持谁不是扶持?自己自然也能成为他们所想要扶持的人。 大舅舅与淮氏有亲,倒是.......正好。 对淮氏使出雷霆手段,薅秃他的羊毛后,再从大舅舅这处关系下手,给淮氏甜枣,再彻底将淮氏收为己用,妙极。 这也是林知皇当初会暗中操纵越公子前来离仙郡接亲的根本原因。 剪除世家弊端,非是一朝一夕可成,太过大刀阔斧的动作,难免会暴露她的本心,让所有世家团结起来,皆以她为敌。 如今世道,不论出多少野心者,归根结底,还是世家当道。 大济的大部分财富,其实都掌握在世家手中。 顶尖的人才,更是出身自世家。 世家权柄,林知皇定是要动的,但却不能动的太过大刀阔斧。 一不小心,步子迈太大,扯到了蛋,倒是不美了。 记忆里那个隋朝皇帝杨广的下场,便是她的前车之鉴。 林知皇可不想在逐鹿天下的时候,被众世家联合起来反制,那真是灭顶之灾了。 林知皇与裴菱爻逛着花园散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私事,脑子也没歇着,迅速的就将日后如何对待淮氏这事,安排的明明白白。 裴菱爻没注意到面容和缓的林知皇正在一心二用,也可以说是注意到了,压根就没在意,只与周身气势威盛的外甥女聊着私事。 “大姊不是还生了个小子吗?怎地没见着?难道那小子不成器,难当大用?” 林知皇唇角翘起弯弧:“那小子如今在别处野着呢,也许过两天您便能见着了。” 裴菱爻呵呵笑了起来:“那过两天让舅舅见见,可不能像了姐夫去。” 林知皇却没有一口答应此话,含笑道:“有机会吧,有机会让您见。” 裴菱爻见林知皇没有一口答应,也不强求。 在裴菱爻眼里,林知皇乃是库州之主,可不只单纯的是他的晚辈。 面对这位外甥女,裴菱爻更不会蠢到在其面前拿长辈的架子。她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舅甥两人逛了一下午的花园后,林知皇又留了大舅裴菱爻一同用晚膳。 等裴菱爻从王府正门出来时,夕阳已是西下。 裴菱爻此次来王府拜见林知皇,用的是他岳家的马车,来之前,也并没有说明他来王府是准备作何的。 裴菱爻进了王府后,久不出来,淮氏四房的老爷,也就是他岳丈,在其女儿心急如焚的哭求下,也渐渐坐不住了。 只得派出了府里处理外务的管事,苗管事,来王府外候着接人。 苗管事来了王府外,又在王府外等了许久,都不见自家二姑爷从王府里出来,额上已是急得汗如出浆。 苗管事正想着要不要递出自家老爷的帖子,去王府里问问情况,便见王府正大门大开,原以为凶多吉少的二姑爷,被王府内的一等管事给点头哈腰的恭送了出来。 等王府正大门再次关闭,苗管事赶忙上前去迎裴菱爻,满面焦急的小声道:“哎呦喂,我的二姑爷哦,您怎的敢孤身一人,去拜访那位的?” 苗管事招着马车上前,嘴里还急声念叨着:“您快些回吧,二娘子在老爷那,都快哭成泪人了,非说是老爷派您去做险事去了。” 裴菱爻笑笑不说话,气淡神闲的跟着苗管事上了淮府派来接他的马车。 苗管事跟着裴菱爻上了马车后,问:“二姑爷,可是大姑爷有事要办,交代您今日前来拜见那位林府君的?” 裴菱爻笑着摇头:“今日我自己来的。” 自己来的?二姑爷来王府见那林府君做何? 苗管事皱着眉想了想,这才咂摸过味来,奇怪道:“二姑爷,您刚才从王府里被送出来,怎的走的是正大门?” 王府如今的主人,是那位林府君,非是那位认可的贵宾或是长辈,怎可走正大门出来? 便是府上的淮大老爷去拜访那位林府君,那身份也是只够走侧门啊......这...... 裴菱爻拿过一边的菱纹镶宝水囊浅喝了口水润喉,吐出一句石破惊天的话来:“我去见我外甥女,自然是要走正大门进出的。” 苗管事当即便愣在了车厢里,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二....二姑爷.......您的意思是.....是.....” 裴菱爻不甚在意的塞好手中水囊的扣金塞,点头道:“不错,那位林府君,是我的嫡亲外甥女。” 苗管事捂住胸口。夭寿了,原来被自家婆娘一直念叨着嫁亏了的二娘子,其实嫁的也不是那么差嘛....... 库州之主的舅母,二姑爷也人才出众,这怎么不是好亲? 二姑爷,深藏不露啊....... 等裴菱爻乘坐的马车赶回了淮府,苗管事打着磕巴将自己所知道的事,禀报给淮氏的四老爷知晓后,整个淮府,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地炸开了锅。 与此同时,齐雅遣使来和谈的队伍,也于傍晚时分,到了库州州城,城门外。 温南方奉林知皇之命前去接待。 第718章 随边弘想,他的主公,这是......情窦初开了? 金琅、胡书与前来接待他们这行人的温南方客套的见过礼后,倒也爽快,直接便笑着奉上了此次押送而来的二十万两赔付银。 对方这么有诚意,温南方自然也不会客气,笑着便命手下人去接收胡书与金琅奉上的那二十万两白银。 二十万两白银想要交接完毕,也不是这么快的,而且此交接涉及到真金白银,是需要两方人马在场盯着的。否则,出了纰漏,也不好说是谁哪方的问题了。 于是,在两方人马交接赔付银时,各方为主的人,便都暂时入了各自马车,暂做休息。 金琅与胡书同坐一辆马车,入了马车,两人便小声的聊开了。 金琅叹道:“刚才那人便是七聪之一的温南方啊,还真是君子如玉,世无双啊.....” 胡书没有多说什么,只沉默的点了点头,一直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金琅见胡书脸色如此,桀笑道:“百见是不是在想着,温南方这般人品相貌,那林府君,恐难看的上,主公膝下的这五位养子了?” 胡书撩起眼皮看了金琅一眼:“亮泽,慎言。此处,已是那林府君的地盘。” 金琅暧昧的笑道:“这话让那林府君听去也没什么,正好挑明我们主公让五位少将军都跟过来押送赔付银的目的。这样......也好更顺利的促成联姻一事啊。” 胡书闻言,没再阻止金琅说这话题了,金琅这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金琅:“别杞人忧天了,那温南方再是人品出众,也不是威胁。那林府君只要不昏庸,是断不会和身边的辅佐之才,有其他关系的。” 胡书:“嗯。亮泽此言有理。” 另一边,林知晖等人也骑在马上,望着正监督着手下人仔细清点赔付银的温南方,小声交谈着。 “这就是极负盛名的七聪之一温南方啊?倒不愧是与主公....呃...符州牧齐名之人,只观其行事谈吐,便非是泛泛之辈。”齐方亚赞着温南方,又不自觉的称呼了符骁为主公。 齐绘琉瞪了齐方亚一眼,小声道:“二弟,慎言。你该知道娘最介意什么!” 齐方亚撇了撇嘴,很是不服,却也知道齐绘琉是为他好,没再说何。 齐武奇却小声地对齐绘琉道:“大哥,二哥此时叫一叫也没事,这会我们周围没人。” 于弘毅此时却看着情绪逐渐外露的林知晖,告诫着齐武奇道:“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特别是临门一脚的时候。” 林知晖眼神微动,知道于弘毅这话是对他说的,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齐武奇听了,怪叫道:“临门一脚?三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要进哪个门?不会真要进那林府君的门吧?” 林知晖闻言直接给了齐武奇鼻头一拳,直接将其打的闭了嘴。 想的美!欠揍! 齐武奇吃痛地捂着被林知晖打出血了的鼻子,扭头就朝齐绘琉告状:“大哥,五弟又打我,你可得替我出头啊!” 等双方将二十万两赔付银清点交接完毕,已是夜深。 温南方让手下人将赔付银押送至银库,而后亲自在前引路,极为客套的将齐雅派来和谈的这行人,安排住入了州城内,由官府承建,专门为招待官吏使者下榻的客栈。 温南方将齐雅派来和谈的这行人安排住入客栈后,也陪着在此处下了榻。 等齐雅派来和谈的这行人休息一日后,温南方明日便会亲自带领他们去王府拜见林知皇,正式签下和谈盟约。 金琅与胡书见温南方态度如此和善友好,这也间接代表了林府君对他们这行人的态度。 金琅与胡书见事情如此发展,总算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命手下随行的精锐士兵在此下榻的客栈内外布防后,便安心的睡下了。 只等今晚养好精神,明日带着主公膝下这五位英姿勃发的少将军,去拜见那位赫赫有名的林府君。 翌日,王府,书房。 随边弘看完影使从淮府汇报来的消息,慵声笑道:“主公昨日特意让裴菱爻在府里逗留了如此久,又这么大张旗鼓的开王府正门送其出府……” “这想要的效果,只观昨日淮府内的反应,看来是达到了呢。”随边弘看着书案前端坐的林知皇,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林知皇心情甚好的将手中看完的奏报轻放回桌案,站起身行至书房窗边,闲适的探身出窗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林知皇笑着回道:“大舅舅此次上门,要的就是这效果,我这做外甥女的,怎能不成全他的心意呢?” 随边弘笑的一双桃花眼都眯了起来:“淮氏这回,算是找到了能和您搭关系的契机了,淮侧妃与越公子的事,马上就该有人上门来与您谈了。” “您这大舅,真是不错。” “是啊.......”林知皇面上显出愉悦地浅笑来:“看来,最近本府君,走亲情运。” 随边弘闻言不由好笑道:“主公您这话说的,只这一桩事而已,怎么也得有两桩事同一时段内出,才可称为‘运’吧?” 林知皇笑了笑,没接这话,倚在窗棂边,抬手接住了一片从窗外飘飞入书房内的绯色花瓣,悦声道:“风和日丽,正是适合续亲情的时候啊......” 随边弘略感意外:“怎么?主公今日还准备召裴菱爻来府上一叙么?” 林知皇含笑摇头,转身走到随边弘身前,状似不在意地问:“齐雅派来和谈的那一行人,昨日便入了库州州城,今日,聪深该领着他们,来拜见本府君了吧?” 随边弘先是一愣,而后点头道:“属下倒是忘了,今日您还要接见这伙人呢。可没有时间与您那位大舅舅叙旧。” “他们还有多久到?” 随边弘轻笑一声,探究道:“怎么感觉主公这问话里,有点迫不及待的味道?” 林知皇将刚才从窗外接住的那片绯色花瓣弹到随边弘肩头,笑着警告道:“回答问话。” 随边弘立即收了探究之心,侧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再有一个时辰,聪深便该带着他们这行人来王府了。” 林知皇轻嗯了一声,而后撇下随边弘,心情甚好地漫步回了自己寝殿,招来四季为她盛装打扮。 一个时辰后,议事殿。 随边弘看着身侧,端坐于殿内主位,身穿紫菱罗缎八宝百褶裙,头簪翠玉麟冠,耳带黑曜石耳饰的林知皇,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随边弘的沉思,随着温南方领着齐雅派来和谈的那伙人行入殿内,向林知皇恭敬的行完拜见礼后,有所消褪。 随边弘想,他可能找到答案了,他的主公,这般雀跃反常。还真有可能.....是看上谁了。 这个猜测,在林知皇缓步走下殿,将手放在齐雅派来的某位英俊的义子脸上时,得到了完美印证。 随边弘想,他的主公,这是......情窦初开了? 第719章 他柔弱如柳的阿姊,竟已是成为人人敬畏的一方诸侯了 林知皇缓步从上首行下殿来,将手轻抚上了林知晖脸的这一举动,不仅惊到了随边弘,更是将在场之人,惊的不轻。 原先带领着林知晖一行人进来拜见林知皇的温南方,在林知皇伸手温柔地抚到林知晖脸上的那一瞬间,表面上看起来并无什么不同,但若此时有谁仔细观他,就会发现........ 温南方一双如墨般幽谭的眸子,在那一刻骤然紧缩,但很快的,又恢复如常。 金琅与胡书刚对林知皇行完拜见礼,正在消化林府君容貌,其实并不如传言中所道的那般不堪这一事实。 正在心里起发愁林府君或许不如他们想象中那般恨嫁,转眼便见那容貌惊人的林府君行下殿来,对主公行五的义子,直率地做出如此举动。 金琅与胡书回过神来后,既惊且喜的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在场的齐绘琉等人,除了知道事情真相的于弘毅,真正地为好兄弟开心以外,其余三人的表情,皆是一言难尽。 这林府君长的不如传言中那般五大三粗,甚至可以说是绝代佳人不假,但这一上来便抚摸他们兄弟脸颊的行为,着实让他们起了不悦之心。 林府君的行为.....委实太过孟浪....... 尽管.....他们此次来,真是来被选婿的...... 但也不该被如此不庄重的对待! 这林府君将他们当做什么?被求和送上来的玩物么? 齐武奇最是沉不住气,见好兄弟被人如此对待,当即便跳了起来,剑眉倒竖,正要扬声呵骂,就被单膝跪在他身旁的于弘毅给眼疾手快的拉扯住了身形,并给了他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 殿中诸人反应各异,而作为事件主角的两人,此时眼神里只望的下彼此。 一别近六年,她的阿弟,已是长成这般高大的英武少年郎了。 林知皇望着林知晖的眼神里,有着难抑的心疼之色。 林知晖顾忌着周围众人,尽管任由林知皇将手抚上了他的脸,但面上的表情依旧冷肃,一直克制着无甚变化。 林知晖眸光深邃地看着眼前的林知皇,心中情绪起伏巨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抑制住了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那声阿姊....... 他那时不知城即将会乱,乍然知晓爹要弃城去投效恶名昭彰的鲁王,与爹闹了脾气,负气骑马而出,准备趁爹弃城前,通知了好兄弟此事,再回返家中的....... 哪料造化弄人,他刚骑马出家们,城便乱了.... 当时那一走,再见,物是人非。 一别近六年,他柔弱如柳的阿姊,竟已是成为人人敬畏的一方诸侯了。 从傀儡郡守到库州之主....... 阿姊这些年.....究竟吃了多少苦,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当时的阿姊,连骑马都生疏,如今,竟是能挂帅征战沙场,亲自斩下薛贼的项上首级了。 林知晖想到此,胸中充斥的内疚之情,让他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不...不行! 现在还不是与阿姊相认的时候! 阿姊独自支撑的这几年,他未曾帮到阿姊什么,怎可此时还让阿姊来救他出水火? 如今,自己的身份,乃齐雅义子,而无人知晓自己与阿姊的关系,他不该如此回来。 阿姊与齐雅迟早会有一战,他也该帮阿姊做些什么! 齐雅的十万精兵,他要尽数谋给阿姊! “啪——!” 啪的一声轻响,议事殿内的寂静无声,在这一声脆响之下,彻底被打破。 林知晖红着眼眶,毫不客气的拂落了林知皇抚在他脸颊上的手,颤抖着嗓音,哑声道:“林府君,还请自重!” 林知晖红着的眼眶,以及此时颤抖的嗓音,皆被在场之人误会成为受辱过后的激愤。 金琅急赤白脸的给林知晖打眼色,示意他赶紧向林府君赔罪。 胡书也一下膝行到了林知晖身边,生怕他激愤之下,对林知皇出手。 而温南方见林知晖如此动作,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看向林知晖的眼神,略微带了些肃杀之气。 随边弘见林知晖胆敢出手拂开林知皇的手,当即生怒,几步行下殿来,立在了林知皇身侧,准备给着不识抬举的小子一些颜色瞧瞧。 齐绘琉等人自然是站在兄弟这边的,见殿内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俱都不动声色的围聚到了林知晖身边。 一系列变化都是同时进行的,林知皇意外的被林知晖拂开了手,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定定的看了一眼自己被林知晖拂开的手,转眸看向他。 林知皇看着林知晖,再次抬起了手,安抚地温声道:“此处,一切都是我说了算.......” 林知晖骤然厉声开口,打断了林知皇后面未说出口的话:“我不是此处的人,自然不由林府君说了算!” 林知皇止了言语,看着林知晖不说话。 林知晖认真地与林知皇对上视线,一字一顿道:“林府君,我无意留在此处。” 胡书不住地对林知晖打眼色。 金琅却是再也忍不住,对林知晖大喝出声:“大胆,竟敢对林府君如此无礼!林府君乃库州之主,此地的人和事,自然是林府君说了算!五少将军,还不赶快向林府君赔礼!” 齐绘琉、齐方亚、齐武奇三人霎时便对呵斥林知晖的金琅,投去了愤怒的视线,如果视线能杀人,金琅已是在这一刻死上了千百次。 相对的,林知晖也是如此。 在林知晖公然在言语上拒绝了林知皇的示好后,如果视线能杀人,林知晖已是被站在林知皇身后的温南方与随边弘两人,凌迟上千百次了。 随边弘的想法是:以主公的才貌,能看上你小子,是你的福气,竟敢做出这般宁死不屈的姿态!死! 温南方此时心口分外难受,主公难得对谁示好,竟有人胆敢不识抬举的践踏主公的心意?死! 转眼间,演上了傲骨不屈戏码的林知晖,便在他家大姊麾下的两位顶级谋士那里,荣获了满含杀意的双’死‘结局。 林知皇却听懂了林知晖的弦外之音,霎时间眼眶微红了起来,涩声问:“你可想好了?” 林知晖毫不犹豫的回:“想好了。” 林知皇:“不悔?” 林知晖落字铿锵:“不悔!” 第720章 是,我不会让大将军难做的。胡参军,你放心 林知皇与林知晖的这段对话,两人间都知道对方在说何。 然而听在殿内其他人耳中,就是另外一种意思了。 看上了齐雅第五位义子的林府君,在直白的表明了心意后,这是被人彻彻底底,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心意啊........ 看,那周身气势威盛的林府君,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呃...不对..... 是英雄难过美男关.....被伤了心......眼眶都红了呢...... 金琅简直要呕死了,事情比想象中顺利,他们一来拜见,刚一打眼,林府君便看上了主公膝下行五的义子。 然而,确是主公的义子不识抬举,竟生生将这极好的联姻机会,生生给扼杀了! 不悔? 不悔你个得儿! 面子和自尊心那能值几个钱? 这可是一方诸侯啊! 五少将军原本已有能成为一方诸侯夫婿的机会,就这么生生被他给拒绝掉了! 金琅痛心疾首,若不是此时场合身份不允许,他一定要上前狠扇林知晖几个大耳刮子,再大骂一声蠢货才解恨! 随着林知晖那声不悔落下,林知皇也没再做纠缠,不辩喜怒的转了身,步履平缓的走回了大殿上首。 在转身那刻,林知皇难受地颦了一下眉头,闭上眼再睁开,起伏的情绪在那刻彻底恢复如常。 在林知皇背对着众人走回大殿上首的那几步里,已是调整好了情绪,重新在上首主位气势巍然地坐了下来。 在此刻,林知皇又是那个气势威盛的林府君。 殿内众人,不自觉地重回了方才的位子。 林知皇沉稳一笑,缓声道:“都起吧,不必多礼。这位少将军的容貌,让本府君想起了一位故人,才如此失态。” 今日前来拜见林知皇的这一行人依言站起了身。除了林知晖与于弘毅,其余众人对林知皇后面的这番似是解释说词全然不信。 刚才胡书、金琅等人可看的清清楚楚,林府君明显是知晓了主公送五名义子前来和谈的用意,并一上来便毫不遮掩的直接挑人了。 然而,被挑到的人不识好歹,林府君几次给机会,都被对方拂了面子,毫不留情的给拒绝了。 胡书只觉要糟,被林知皇此时周身所蕴出的凌冽气势所摄,胆战心惊开口道:“还请府君大人勿怪,五少将军如今年少,正是........” 林知皇抬手止了胡书后面欲说之言,不辨喜怒道:“本府君如今已知齐将军的和谈之心,今日便先到这里吧。” “各位远道而来是客,可以在此处再多游玩几日,再考虑回返之事,如何?” 胡书做为此次和谈之事的主负责人,听得林知皇此言,额上的汗,涔涔冒出。 林府君今日正式接见他们这行人.....只字未提签订和谈盟约的事.....就要将他们这行人挥退了? 这赔付银都收下了,却在此时拖住了签订和谈盟约之事......林府君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真生了怒火?还是......故意为之? 胡书不禁对林知皇刚才那番作为阴谋论了,会不会,她就是故意...... 如此直接挑人,就为了避谈.....和谈盟约? 这也能解释,那林府君刚才那般孟浪的原因了。 胡书在这一瞬间,心中思量了许多,也犹豫了。不知此时是该顺着林知皇的话,行礼告退,还是该再迎难而上,出言提醒一下对方和谈盟约的事。 胡书自然知道以此时的氛围,再提和谈盟约之事,可不是什么好时机。 但是......今日就这般不明不白的告退了,若后面被这林府君晾了起来,和谈之事久谈不下,时间拖得的久了..... 这林府君已是休养好部分生机,改了和谈的意图...... 想到此,胡书打了个寒颤,若是如此,先不说林府君这边会不会安然放他走,便是他安然回齐雅那边,齐雅也不会让他再活。 金琅却不一样,早将和谈盟约视作了板上钉钉之事,只觉此时这林府君暂时不签盟约也好,他们还可趁此机会,在此处多留几日,联姻之事,或还有可回旋的余地。 和谈盟约毕竟只是一时的安逸,只有与这林府君联了姻,才算是彻底解决了主公榻侧之危。 金琅心里这般想着,抢先一步开口,对上首的林知皇拱手行礼道:“是,多谢府君大人的盛情款待!” 胡书抬头看了金琅一眼,金琅立即对其使眼色,胡书沉思了片刻,也没再说何,带着齐绘琉等人,对上首端坐的林知皇做礼告退。 胡书、金琅带着林知晖等一行人拜见完林知皇出来后,没再被安排去住外面的客栈,而是被管事带着,行去了王府内的一处客院,将此院落,安排给了他们这行人暂住。 王府管事刚退出客院,金琅便怒气冲冲地奔到了林知晖身前,压低声音对其斥道:“五少将军!您刚才可是坏了主公的大事!” 齐武奇也怒:“金参军!坏什么大事,我们几个只是过来押送赔付银的!” 金琅嗤笑:“五位少将军,别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几个究竟是来此做何的,我不信你们没猜到!” “主公培养你们几人多年,耗尽心血,你们就是这样偿报她的?那林府君你们也看到了,人才品貌俱佳,若非你们是主公的义子,你们以为你们能入她的眼?”金琅此话说的毫不客气。 齐方亚上前,怒瞪金琅:“这事与林府君的身份,还有人品相貌无关,这是尊严问题。” 齐绘琉此时也捏紧了拳头:“我们身份如何,用不着金参军总来提醒,我们若做错了事,自然有娘来惩罚我们,倒还轮不到金参军来说教我们!” 金琅被齐绘琉几人你言我一语的,气的不轻,最后拂袖而去。 胡书此时开了口,认真的对林知晖道:“五少将军,等会你找个机会,去向林府君请罪吧,主公最是疼你,你不会让她难做的。是吗?” 齐武奇当即跳了起来:“你.....” 于弘毅一把拉住怒火高炽的齐武奇,对他摇头警告。 林知晖却无甚表情,只神色冰冷的点了头:“是,我不会让大将军难做的。胡参军,你放心。” 第721章 温南方与随边弘知林知晖乃林知皇嫡亲胞弟 胡书见一拿出齐雅论事,林知晖便没再由着性子硬顶,神情略松,颔首道:“很好。此处,并非是大将军说了算。五少将军,勿要任性。” 林知晖闻言,寒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一抹不辨意味的浅笑,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了胡书此言。 “刚才是我冲动了,这几日,我会去找林府君.....好生赔罪的。” 齐绘琉等人闻言,俱都觉得林知晖在忍辱负重,有的心疼地望向了林知晖,有的则狠狠地瞪向了威胁了林知晖的胡书。 胡书对齐绘琉等人的态度不以为意,只有礼的告诫道:“各位少将军,在库州州城王府内的这几日,还请谨言慎行。此时形势,是大将军有求于她。非是她有求于大将军。” 胡书此话落,点到即止,儒雅的对五人行了告退礼,追着金琅先前离开的方向而去,寻他商议事情去了。 议事殿。 等齐雅派遣来和谈的那行人皆都告了退,议事殿的大殿门再次被关上,随边弘与温南方的目光,齐齐地落在了上首位端坐的林知皇身上。 “主公?刚才,为何?”随边弘对林知皇刚才的行为很是不解,直言相问。 依主公的性子,即使看上谁,在对方第一次展露出拒绝之意时,岂会露出难受之色? 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对方确认,是否会后悔此刻的选择了。 弄服对方,或是直接撩开手去,才是她的行事风格。 难道,主公临时改了主意,还是想一鼓作气地占下衍州全境,拿下齐雅,想终止此次和谈,所以故意闹出的这事? 温南方此时情绪冷静下来后,已是察觉出了林知皇情绪上的不妥。 温南方回想刚才林知皇的前后行事,再细想了一番此前忽略的一些细节,以及....刚才那位少年将军,与林知皇眉眼上的相似。 对,刚才那位少年将军虽身材高大英武,但若细观,其眉眼间,却是与主公秀丽的眉眼,分外相似的。 主公,此前失踪过一位嫡亲胞弟。 而今日被主公抚脸的那位少将军,也非是齐雅亲子,是齐雅之前以残暴的手段,四处搜罗来的义子。篳趣閣 “主公.....刚才位少将军,是您失踪已久的胞弟?”温南方走至林知皇身前,突然轻声问。 随着温南方此话问出声,一直腰背挺直端坐于上首的林知皇突然以手撑额,垂下了头,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只余撑着额头的玉白指尖微颤着,昭示它的主人此时情绪起伏巨大。 “胞弟?” 随边弘闻言面上显出诧异之色,几步行到了林知皇身前:“刚才那位少将军,是主公的胞弟?失踪多年,下落不明的那个?” “嗯。”林知皇此时也不再瞒两人,坦然承认了此事。 阿弟此次若不留在身边,继续回齐雅那处蛰伏,就不便再瞒着温南方与随边弘。 阿弟的此选择,已是亲自走上了争夺天下的棋盘。 己方棋子,是定要让同阵营的人知晓的,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保护己方暗棋。 随边弘听到林知皇肯定地回答,当即击掌朗笑出声:“妙!哈哈!绝妙!” “人算不如天算!天助主公也!这步暗棋若用的好,吞下衍州,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随边弘对这个消息惊喜难当,连说了几个好字。 温南方则看出了林知皇此时情绪不对,在她宽大地座椅边,倾身缓缓地跽坐了下来,让自己可以去平视林知皇撑在手后的神情。 “主公今日原是想直接挑破他的身份,让他回返家中的?” 温南方刚在身边跽坐下来,林知皇便察觉了,转眸看去,正好与温南方满含担忧之色望过来的墨眸对上视线。 “聪深,如今以我的势力,已可护阿弟周全,我.....只想让他平安回来。” 林知皇放下了撑额的手,眼眸里似有水色,清越的声线中却满含杀气:“此处,由我说了算。我若留下阿弟,齐雅能奈我何?敢奈我何?” 随边弘闻言,面上的喜色微凝,大步行了过来,拱手对林知皇谏言道:“主公!不可!” 林知皇抬眸,冷厉地视线,向随边弘扫来:“便是我留下阿弟,齐雅再是不服,此时也不敢与我交恶。” 随边弘丝毫不退:“但您与齐雅和谈,不过只是暂时的安稳。您与齐雅之间,迟早会有一战。如可智取,又何须掀起战祸屈人?” 林知皇看着随边弘,抿唇不说话。 随边弘坚定道:“主公!库州与衍州两地,近年来天灾人祸不断,人丁已是锐减,又有鲁王与薛倾当权时,常年在境内强征兵丁,您不是去看过吗!那些村庄里,以老弱妇孺居多,都看不见几个成年的男丁!” “那些男丁去哪?被官府强征做了兵,弄上战场打仗去了!” “一问那些还在村子里苦苦支撑着的老弱妇孺们,你家男人哪去了啊?他们就会哭嚎着说.......俺儿子,俺爹,俺丈夫去了战场打仗去了!死没死得不知道,只知道他们被征走后,就再也没回来。” “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那些人还苦守在原地不走的理由是什么?” “是希望他们的儿子,爹,丈夫,有一天活着从战场回来了,还能有家,家里还有人能等这他们!” 随边弘话说道此,俯下身,双掌附在林知皇的肩上,眼里有着不加掩饰的伤色:“主公,慎战!” “一场战下来,无论是输是赢,都是由人命堆积起来的!” 是啊,战争非是游戏,一场战下来,无论是输是赢,都是由人命堆积起来的。 她就是因为懂这点,所以在听懂了阿弟的弦外之音,知晓其选择了继续留在齐雅那处蛰伏时,她临时终止了自己原本的打算,顺应了阿弟的心意。 她是一名合格的上位者,却不是一名....好阿姊。 她权衡利弊,放弃了阿弟的安危,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聪渊,我知。”林知皇的眼角,无声地滑下一道水痕,哑声道:“但我此时.....好生难受.......” 随边弘见林知皇如此,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里,也浮上了心痛之色,劝慰道:“主公,别难受,您并无错。等大道已成,一切都会好的.......” 一直跽坐在林知皇椅侧的温南方,此时也涩声开了口:“主公,那是您阿弟自己的选择,您无需内疚自责。” 林知皇垂眸向温南方看来:“是吗?” “是。”温南方对上林知皇视线,认真道:“那是您阿弟的抱负,他已是成人,自然可以选自己想走的路,您无需为支持了他的选择而心伤。” “主公,如今您已为此地之主,您就必须为此地之民负责。” “您可以行小恶,但不能犯大恶!” “您可以不行小善,但您一定得行大善!” “您身上肩负的不再是小家,而是大家!” “主公,您是上位者,您坐在上位,就必须.....庇护您治下之民。” 议事殿内紫檀木四兽底座上的错金银螭纹夔熏香炉内,静静地腾烧着香片,青烟袅袅飘散开来,古檀的幽香在殿内低调地弥漫。 冲散了难断,拢出了福慧。 第722章 新卷开启。林知皇书信一封于鲁蕴丹 晋州,新皇城。 林府。 经历林氏带头捐赠粮饷,得罪了新皇城内的大小世家,又分宗削弱了家族实力之后,林府的门庭就一下冷落了起来。 然而,随着库州那边的消息传来新皇城,原来门可罗雀的林府,再次开始门庭若市,上门攀关系送礼的人,那是络绎不绝的来。 林府管事笑脸相迎众来客,来礼便收,但若谁想拜见家主,那不好意思,家主近日事务繁忙,抽不出空。 林阳全呆坐在书案前,看着桌案上铺开的,近日来府送礼的礼单,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林者源见爹一直在发呆,又开口问了一句:“爹,这些礼,我们就这么都收了?” 林阳全回过神,满面春风的笑了起来:“收,怎么不收?他们愿意上门来送礼,我还怕收不成?” 林者源为难道:“爹,这些人都是送礼上门来巴结的,环儿刚掌下库州,成了一方诸侯是不假,但我们林氏主宗,不是投效了鲁氏吗?这.......” 林阳全笑:“是啊,我们是林氏主宗当然投效了鲁氏,还结了姻亲,这事外面人人皆知,但还是有人跑来咱们府上送礼来巴结林府君,这不是蠢是什么?” 林阳全看着书案上的高高叠起的礼单:“蠢人的钱,不要怕收。” 林者源欲言又止:“可........” 林阳全:“呵,他们大大方方的送,我也就大大方方的收。正好补一补前段时间捐赠军饷失的大笔银钱。” 林者源见林阳全打定主意要做一个另类的敛财者,不再就此事发言,转而叹道:“环儿真是厉害,谁能想到,她竟是不声不响的将昔日守山七聪之二的温南方与随边弘,还有八浒之一的梁峰原,收入了麾下........” “更是在此次的率军亲征中,斩得了叛主之贼薛倾的首级,以女子之身,独掌一州之地,成为世人皆知的一方诸侯。当真是.....不凡啊。” 林阳全在这段时日里,听了太多此叹,早已是心如止水,但再听一遍,面上依旧不自觉的带出些荣光来。 在林者源叹完后,林阳全又撩起眼皮看了林者源一眼,提醒道:“称呼。” 林者源一愣,没懂其意:“爹?” 林阳全见林者源没懂,啧了一声:“初端,不要称呼林府君的闺名。” 林者源这才反应过来,尴尬一笑:“是,爹,孩儿想着都是在家里,就.......” 林阳全轻嗯了一声,问:“你娘最近在家庙里照顾蕊儿,你可有去看过?” 林者源自然去看过,还给正在家庙中关禁闭,顺便照顾林者蕊的钟玲媛,带去了林知皇已大胜薛倾,成为库州之主的消息。 于是,他刚对钟玲媛道出此消息,便有幸见到了亲娘控制不住脾气,大发怒火的场面。 林者源委实搞不明白,娘为何对侄女有那么大敌意,竟是到了恨不得其去死的地步。 不论侄女在外面发展的如何,又不会碍着娘什么,娘这是何必呢? 相反的,侄女如今发展的如此好,别方若想动林氏或是钟氏,便是看在他们乃一方诸侯的直亲份上,总归是要顾忌几分的。 侄女猛然崛起,在别方发展的好,不论是对于家族,还是对于他们个人的切身利益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见了,娘很好。”林者源按捺下心里的那丝愁绪,睁着眼睛说瞎话。 林阳全撩起眼皮看了林者源一眼,对他这话不置可否。 林者源这段时日,是见识过爹娘几番大吵的,一点都不想林阳全将注意力放在钟玲媛身上,立即便转移话题:“爹,昨日我去鲁府看望了鹄儿,那小子真是聪慧,问他什么问题都能答的上来,长得也壮实,闹着要来咱们府上住几日呢,您看.......” 林者源口中的鹄儿,便是鲁氏大郎鲁蕴德与他小妹林者蕊的孩子,如今鲁氏的嫡长孙,鲁耀鹄,今年刚满四岁。 林者源作为舅舅,尽管疼鲁耀鹄的紧,但鲁耀鹄到底是鲁氏的嫡长孙,想要把他从鲁府里,接到府上来小住几日,他的身份地位显然不够。 还是得身为家主的林阳全亲自出面,才能将鲁耀鹄从鲁府中接来府上的。 林阳全听林者源提到外孙,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些,笑着摆了摆手:“去吧,等会拿我的手信,去将那小子接来,我也好久没见着他了,正好考校考校他的功课,看他这段时日有无顽皮躲懒。” 林者源闻言面上一喜:“是,爹,等会处理完府外那一摊事,儿子便去接他。” 林阳全笑过后,叹了口气:“还好鹄儿不像他爹,倒是像他二叔,像了十足,不然.....你妹妹,真是要后半生没着落了。” 林者源很是赞同爹这话,深以为然的点头。 而此时,正被林阳全父子俩,拐着弯夸赞着的鲁蕴丹,说来也巧了,正拿着一封从库州传来的信,笑着与手下人夸赞着,林氏是真飞出了凤凰儿。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鲁蕴丹朗声笑过后,不轻不重地将那封意料之外的来信,甩在了面前的书案上。 康展砚好奇道:“那林府君给您发的密信上,究竟写了什么?使得您如此高赞于她?” 鲁蕴丹兴致勃然道:“她想让朝廷,以此次她斩首薛倾,平息库州内乱的功绩,封她为王。她要做名正言顺,由朝廷认可的异性王!” 康展砚闻言,眼眸微睁,叹道:“她还真是沉得住气,在大济已快名存实亡之际,仍是在明面上讲究着君臣之礼,在独掌库州后,筹谋着让朝廷正式封她为王,而不是自己称王。” 康展砚叹服:“行事真是滴水不漏,一点把柄都不让人抓啊。” 鲁蕴丹温声道:“她能让聪深与聪渊都投效到其麾下,又岂会是泛泛之辈?倒是本相前面在她那布下的那颗暗棋,可能要废子了。” 康展砚一惊:“怎么,那人这么快就在林府君那暴露了?” 鲁蕴丹摇头:“那倒不至于,不过,前面本相在她那安插暗棋时,并不知聪渊在她那处。” “聪渊对本相了解甚深,林氏分宗之事未有波折,如此轻易就到了库州境内,他应该已是看出我的筹谋了。” “此时,应是早有了防备,定是不会让那暗子,在林府君手下受到重用的。” 康展砚听鲁蕴丹如此说,知道这暗棋算是彻底废了,眉头皱起了起来,沉思片刻后问:“这林府君书信与您,求您帮她在朝廷这谋一个名正言顺的王位,既是交易,自然有来有往,她许您什么好处?” 第723章 林知皇与鲁蕴丹交易,符骁掌下磬州 鲁蕴丹轻声吐出两字:“赋税。” “赋税?” 康展砚一惊,眸光霎时大亮:“难道她要向朝廷上缴地方赋税?” 此书房内,除了康展砚,还有一位历来少言的谋士,名骆擎。 骆擎听到这里,也不再做背景板,面露惊喜之色,急问:“主公,此事可当真?” 自吴贼入主盛京为相后,天下大乱,皇权不复,大济疆域内各州,皆开始了明目张胆的各自为政。 直到如今,已少有地方还会听从朝廷的调令,更不要说上缴赋税了。 这赋税,看似轻飘飘两个字,但其后代表的,是数不胜数钱粮。 “嗯。” 鲁蕴丹含笑道:“那位林府君来信言,她若有幸能得朝廷授封为王,治理库州,自然便是忠君之臣,上缴地方赋税,岂不应该?” 康展砚真是惊喜了,来回走了几步,而后步子一止,若有所思道:“一个封王的虚名,竟能换来此等好处?”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骆擎也开口问道:“这林府君除了要’名正言顺‘,还要什么?” 鲁蕴丹见手下两名谋士立即便想明白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眸中染上满意之色,略抬下颚,点了点书案上的那封库州来信,示意他们可自己看。 康展砚与骆擎得到鲁蕴丹的首肯,也不客气,由康展砚拿过书案上的书信,骆擎凑到其身边,两人紧挨着,一目十行的看起信来。 鲁蕴丹等手下谋士们看信的档口,端起手边凉好的茶盏,浅酌了一口,一举一动,皆气度斐然。 康展砚看完信,凝眉道:“那位林府君,想向我们这边购得三十万两白银的粮食?” 骆擎则皱眉:“而且她还将购粮价,压的如此低,这.......” 鲁蕴丹将手中喝空的茶盏,不轻不重地扣在桌案上,温声道:“库州境内近两年战祸频频,又征兵过多,致使地里的劳作力变少,产粮数自然不如人意。” “缺粮,实乃正常之事。”鲁蕴丹的手指,轻轻地在书信尾处,盖有林知皇署名的红泥印戳上划过。 骆擎有些敬服的赞道:“倒是想不到,这位林府君,真乃怀有一颗爱民之心的人。” 康展砚叹了口气:“是啊,这位林府君竟是准备向外购粮,来解决库州境内的粮荒之危。” “而非是趁着手下兵强马壮,再起战祸,去抢夺他地的粮食。” “鲁王与薛倾之流,手掌库州之时,以往都是如此做的。到了她这里,却是平和有礼多了,也是真心为当地百姓考虑的。” 鲁蕴丹低笑一声,沉凝磁性的嗓音中,带出不加掩饰的欣赏之意:“这位林府君,行事每每出人意料,倒也难怪聪渊与聪深,会心甘情愿辅佐于她了。” “林氏出了这样的女郎.......”话说到此,鲁蕴丹突然话声一顿。 “主公?”康展砚见鲁蕴丹话说到一半,突然没声了,不由奇怪的向他看来。 说到林氏女郎,鲁蕴丹不自觉的就想到了同是出身林氏的林者蕊。 想到林者蕊之前欲做的龌龊事,鲁蕴丹风秀的眉宇,嫌恶的蹙了起来。 都是林氏嫡系出身的女郎,差别简直犹如云泥。 骆擎见鲁蕴丹话说的好好地突然皱眉,以为其身体突有不适,忧心道:“主公,可是近来太过操劳,身体有恙?可要唤医者前来?” 鲁蕴丹摆了摆手,将恶心的事物从脑中抛出,温声道:“刚才突然想到一些旧事罢了,非是身体不适。长立,勿要忧心。” 康展砚与骆擎细观了鲁蕴丹的神色,见其确实不像身体有异硬撑,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开始谈事。 康展砚就着刚才未谈完的事问:“主公,您打算如何做?答应那位林府君吗?可是......她定的这收粮价,委实有些低啊。” 骆擎紧随其后补充道:“况且,我方若将治下富余的粮食卖向库州,一旦明年治下收成不好,这岂不是被动了?” 鲁蕴丹:“这就是交易了。” “本相若是如她所愿,答应了这场交易。她此后,便是由朝廷正式封授的异姓王,自然是要每年向朝廷,上缴赋税的。” “到时,还怕会无储备粮?”鲁蕴丹凤目微眯。 骆擎:“那林府君若出尔反尔,当如何?” 康展砚摇头:“应该不会出尔反尔。” 骆擎看向康展砚:“什么都有可能。” 康展砚又想了想:“不会。林府君会让朝廷正式封她为王,而非是自立为王,这就说明,她看重这名声。若她明年出尔反尔,不上缴治下封地的钱粮赋税,我们将此事大肆宣扬出去,她反是白筹谋一场。” “她要的就是’名‘,我们若毁她的’名‘。她如今所做的一切事,算是白费一番功夫了。” 康展砚:“那林府君只要是聪明人,就不会干这出尔反尔的事。” 骆擎闻言,又前后仔细地思索了一番,认可了康展砚此话。 康展砚见骆擎认可此言,转头对鲁蕴丹道:“所以,您是准备同意此’交易‘了?” 鲁蕴丹笑:“何乐而不为呢,双赢的事。” “她若发展的好,符骁、齐雅与她相邻,岂不是更忌惮于她?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鲁蕴丹的手指,再次在书信尾处,盖有林知皇署名的红泥印戳上划过,唇边浮起浅笑。 康展砚于骆擎见鲁蕴丹主意已定,怕有纰漏,又前后仔细地想了想,答应此场交易的投入与收获,确定此场交易,确实收获大于投入,便也没再说何。 那林府君以治下之地,每年向朝廷上缴赋税,做此次交易的筹码,确实出手大气,完全让对方没有拒绝的理由。 此次谈事后,鲁蕴丹麾下最重用的两名谋士,康展砚与骆擎,再不敢只将林府君当做一般女郎中的翘楚去看待了,开始正式的,将其视为一方诸侯,忌惮起来。 磬州州城。 符骁英姿玉立的站在磬州州城内最高的一座楼宇之上,俯瞰整个州城全貌,眼眸中透出神采,朗朗若星。 “主公!”汪长源满面兴奋地极奔上楼,对身形已是高大挺拔的符骁,长长拜下一礼。 “谭州牧,找到了?” 符骁气淡神闲的收回远眺的视线,匀缓低沉的嗓音,犹如闷钟敲击人心,威肃而又尊越。 汪长源激动道:“谭州牧乔装欲逃出城,已被抓获。” 话落,汪长源从怀里拿出一份印有血手印的历纸与一方州牧印:“主公,谭州牧已降,写下了罪己书,言自己在其位,未谋其政,使得治下百姓民不聊生!故,羞愧于治下之民,现让位与您!” “主公,还请您接下此方州牧印!” 符骁神情冷肃地伸手,从汪长源高举的手中,接过那块带血的州牧印,缓声道:“如此,磬州,便也是我的了。” 第724章 林知皇与林知晖姐弟,光明正大的单独相见 库州州城,王府。 秋日的阳光,淡淡地倾泻在雕梁画柱的宫宇青瓦上,一派宁静祥和。 胡书与金琅两人,就林府君接见他们这一行人时的言行,仔细地分析了一夜。 最后等窗外的月亮逐渐消失,太阳东升了,才皆都顶着一双黑眼圈,一致地认为,林府君当时会‘调戏’五少将军,可能就是故意的。 原因也不难猜,无非就是林府君出尔反尔,她不想和谈了。 所以才故意选了看起来就脾气不驯的五少将军进行调戏,进而发生冲突,让此次的和谈无疾而终。 这林府君狡猾啊! 虚晃一枪,临时变卦,准备白吞了主公的二十万两白银,再与主公开战! 胡书与金琅分析出这一点,再也坐不住了。 翌日一早,两人便找了林知晖,让随行跟来的巧手奴仆,好生地’打扮‘了林知晖一番。 然后软硬兼施的催促起林知晖去找林知皇’单独‘赔罪。 若是林府君不见林知晖,那他们的猜测便不假,林府君就是在借此事翻脸无疑了。 齐绘琉几人对此事,表示出了强烈的愤怒,痛斥胡书与金琅下作。 然而作为事件主角的林知晖,先是强烈地表达了抗拒之意,而后在胡书与金琅搬出了齐雅这座大山后,‘心疼’齐雅的难处,最终忍辱负重的妥协了。 阳光明媚的午后,被打扮的格外俊逸地林知晖,光明正大地去单独拜见了林知皇。 林知晖在春夏的带领下,进入了会客殿。 在林知晖抬脚跨过会客殿高高地门槛,步入殿内后,殿门便在他身后缓缓地关闭了。 等会客殿的殿门彻底关闭,殿内可见的,只余一坐一立的两人时,气氛顿时凝泄起来。 林知晖目光涩然的看着端坐于上首的林知皇,哽声低唤道:“阿姊.......” 林知皇坐在上首处没动,目光幽暗深邃地注视着立在堂下地林知晖,抬手对其招了招手,哑声道:“过来。” 林知晖环视了一圈,见殿内除了立着的那几处屏风看不到,此殿内只有林知皇与他两人之后,再也不做掩饰,快冲几步奔到了上首位置。 林知皇奔到林知皇身前,重重地深喘几口气,压抑住自己剧烈起伏的情绪后,噗通一下跪到了林知皇脚边,如雏鸟归返一般,将头埋在了林知皇膝上。 “阿姊!”林知晖的这声阿姊,唤的又重又急,仿佛是从快被压瘪了的胸腔中,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来的声音。 林知皇被这声阿姊唤的,一下便红了眼眶,垂眸看着伏首在自己膝上的林知晖,缓缓地抬手,抚上了林知晖的发顶。 林知皇轻声问:“这些年,在齐雅那处,苦吗?” 林知晖将头埋林知皇膝上好一会,才平复下情绪,在抬首,面上已是恢复了初见时地沉稳之色。 “不苦。就是想爹和娘,还有阿姊。”林知晖仰头看着林知皇摇头道。 “说谎。”林知皇将手从林知晖的发顶,转移到了林知晖棱角分明的脸上,温柔地抚了抚。 逃出乱城时,阿弟不过才十二岁,身中箭矢,命悬一线,四处逃亡,怎会不苦? 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信任的好友亲人暗算,送进了义子营内厮杀,成为最终活下来的五子,怎会不苦? 常年生活在齐雅的监视之下,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就怕露出自己并未失忆的破绽,怎会不苦? “阿姊,你呢?”林知晖抬手,附上了林知皇抚在他脸上的手,微微用力握了握,手掌竟是比林知皇的手,大上了一圈。 “不苦。” 林知晖不信,将话原模原样的还给了林知皇:“说谎。” 林知晖此声话落,姐弟俩人对上视线,同时悦声笑了起来,血脉中天然便带亲昵,在这一刻萦绕在两人周身,一切尽在不言中。 “阿姊,您真厉害。” 林知皇曲指刮了林知晖挺直的鼻梁一下:“是啊,如今阿姊很厉害,已是一方诸侯,可以护着你了。你若不想........” “阿姊!” 林知晖急声打断了林知皇后面的话,坚定的摇头道:“阿姊,你阿弟也很厉害。” 林知皇轻笑出声:“不害臊。” 林知晖也笑,语气里却全是认真:“阿姊,我待在齐雅身边近六年,甚是了解她。” “如今,我长大了,更是学了一身本事,再不是从前那个行事冲动的稚童了,您信我。” “我能助您,不需要谁保护。” “阿姊,我已是成人了。我不需要生活在任何人的羽翼之下,我也是羽翼。” 林知皇见林知晖如此坚持,眼角泛出浅浅地红色:“好。” “阿弟,果然长大。”林知皇目光柔和地看着林知皇。 林知晖展颜笑开:“多谢阿姊成全!” 林知皇以手捧了林知晖的脸,垂首仔细地端详了他片刻后道:“我阿弟长大了真俊。” 林知晖也认真地仰首端详正望着他的林知皇,笑道:“我阿姊如今也更美了。” 正避身在青竹揽翠八宝屏风后,静等着主公姐弟俩续完旧,再共同商议后续大计的温南方与随边弘,听到殿内传来的这两声互夸,无语的对视了一眼。 温南方心道,同样的不知谦虚,不愧乃亲姐弟..... 随边弘心道,是主公嫡亲胞弟没错了,好生不知羞臊。 林知皇与林知晖两人又聊一会两人这些年来的境况,激动地情绪,才渐渐散了下来。 林知皇见时候才不多了,将温南方与随边弘两人唤了出来。 林知晖起初看到两人出屏风后走出来,还颇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的,便恢复了平时冷傲的神情,让人看不情绪来。 温南方,随边弘与林知晖相互见了礼,便聊起正事来。 温南方与随边弘问事效率极快,每问都直切要害。 林知晖答的也从善如流,言简意赅,尽量节省时间。 不过几个问答间,温南方与随边弘便彻底了解到了林知晖如今在齐雅哪里的情况。 更从此前齐雅亲征时,留林知晖在后方坐镇为帅这一事中,确定了齐雅如今在五名义子中,最看重的就是林知晖。 随边弘慵声笑了起来:“也不知该说齐雅运气太差,还是该说主公运气太好了。” 温南方对林知晖道:“齐雅与主公和谈后,应该会转而去图谋祥州,少将军可在那一战中多争表现,让齐雅手下的人,多看到你的潜力。” 林知晖立即便懂了温南方的意思:“温参军的意思是,让齐雅手下的人才,注意到我这继承人,提前让他们对我下注?” 第725章 林知晖:齐雅身边,还有人知道我与阿姊的关系 随边弘见林知晖一点就透,谈话无需费劲,愉悦地勾起了唇角:“不错。” “齐雅无子,你们这些义子便是其继承人。” “齐雅麾下的那些文武人才,在你们五人真正开始掌军之后,必然会提前下注自己所看好继承人,以搏日后重用。” 林知晖想了想,摇头道:“齐雅疑心重,是不会在自己还年富力强时,让身边人提早亲近我们兄弟五人的。” 随边弘慵声低笑:“明面上自然不会,但暗下里的事,谁能防的住呢?” 温南方道:“少将军,你不用多做些什么,只要你强了,让他们看到你未来的可能。他们,自然会依附过来。你只需保持,永远只忠于齐雅一人便够了。” 林知晖前后细想了一番,了然地点了头。 温南方:“少将军,您此次回返齐雅身边后,什么都不用做,更不用向我们这边传递齐雅那边的机密消息。只一心将齐雅当做你要侍奉之主相待便可。” 林知晖皱眉,对此事颇有些异议,皱眉道:“如果,我发现齐雅欲偷袭攻打库州呢?” 林知皇听到林知晖的假设,毫不犹豫道:“那你也不用管,阿姊这边自有应对之策。” “晖儿,你记住,你在齐雅那边,考虑事情时,永远不要以阿姊的利益角度出发去行事。否则,你迟早会被齐雅察觉出你的异心。” 林知晖眉头紧皱,细思林知皇此话。 温南方补充道:“少将军,你若想让齐雅视你为继承人,在其手下掌权,就必须’真心‘待她。” “只要少将军在齐雅身边一日,考虑任何事时,便都要以齐雅的利益角度出发去行事。” 温南方:“这样,才永远不会露出破绽。” 随边弘与林知晖对上视线,接话道:“只有这样,齐雅倒下后,她的势力,才会尽归于少将军之手。” 林知皇面容中透出肃杀之气:“至于什么时候让齐雅倒下,怎么让齐雅倒下,便是阿姊,该考虑的事了。” “晖儿,明白吗?”林知皇抬眸看向林知晖。 林知晖闻言沉默了良久,最后点了头:“好,听阿姊的。” “此次回返齐雅身边,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话说到此,林知晖难受地停顿了片刻,最后还是道:“若是因形势所迫与阿姊对上,只要我还待在齐雅身边一日,就不会对阿姊这方有丝毫的留手........” “我会努力地成为齐雅膝下最优秀的继承人,让齐雅麾下的一众文武,皆视我为下任之主。” 林知皇展颜笑了起来,温南方与随边弘见林知晖一点就透,也俱都欣慰的颔首。 几人商定完此策后,温南方与随边弘两人就此策细末的地方,又仔细地与林知晖嘱咐交代了一番,就怕有些地方疏忽了会出纰漏,让主公失了胞弟。 在敌方作间的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一旦被发现,其下场,必不会好。 死还是轻的,就怕被背叛者恼怒之下,连个痛快死法都不愿给。 彼时,主公如何受得此痛? 温南方只想想,就胸口闷痛不已。 随边弘更不忍林知皇受此痛,主公在私事上的欲望本就少,他可不希望意气风发的主公,受此生离之痛。 温南方与随边弘心里这般想着,将所有事情考虑的越发周全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事无巨细的提点林知晖。 林知晖自然也不会托大,对于七聪之二的温南方与随边弘的提点,很是虚心受教,对两人的交代,皆点头应承。 原本安静在一边旁观的林知皇,见林知晖这样面无表情的不住点头,只觉得他乖巧可喜的紧。 在温南方与随边弘对林知晖交代完事后,林知皇到底没忍住,又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林知晖对久未谋面的大姊也正是稀罕的时候,自然百依百顺。 见大姊对他招手,以为大姊有私话对他交代,便凑了过去,乖乖地倾下身,将耳朵搁在林知皇唇边,等她讲话。 哪料话没等来,又被撸一把发顶。 “真乖。”林知皇撸的很是开心,笑眯了眼。 林知晖的耳朵瞬间爆红,冷脸差点维持不住,用余光扫了眼一旁的温南方与随边弘两人,低声道:“阿姊,别这样,有人呢.......” 林知皇低声笑了起来,一点都不把温南方与随边弘当外人,只想亲近弟弟,见林知晖羞得耳朵都红透了,又没忍住,捏了他耳垂一下:“还害羞呢?” 林知晖:“..........” 大姊的爱,太热烈了,有些招架不住。 之前的阿姊,明明是弱柳扶风的啊...... 怎么就这般,霸气了呢..... 都怪他,没有保护好阿姊,爹又靠不住,所以阿姊,才长出了羽翼,不仅翱翔与天地间,更是将所有人,都护在了羽翼之下。 还是他的错。 林知皇见林知晖一会耳朵红的似要滴血,一会又面色沉重的,悦声笑了起来,遂收了手,没再逗他。 久别重逢,可不能真把弟弟给逗的以后怕了与她亲近。 林知皇这般想着,清咳了一声,又拿出了正经姐姐的模样,含笑对他交代道:“等会出去后,你便与同来的那行人说,我因你与胞弟长的相似,昨日才失了态。” “今日见你,更是觉得投缘,欲认你做义弟。” 谈到正事,林知晖双耳上的热度立即褪去,愕然道:“阿姊,这会不会.......” 林知皇摇头:“不会,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林知皇看着林知晖的目光温柔如水:“自从查到你成为了齐雅的义子,我便对外封锁了你失踪的消息。” “如今,外人都只知你身体有恙,就生活在离仙郡,伴在父母身边尽孝呢。” 林知晖闻言眼眸大亮:“还是阿姊考虑的周到,竟是如此早便做了安排。” “如此,即使有人注意到我们面有相似,也只会以为是巧合罢了。毕竟,阿姊的胞弟,还生活在离仙郡呢。” 林知皇笑:“嗯。” 林知晖突然想到什么,神色凝重道:“不,还有人,知道我的身份。” 第726章 从殿内出来的林知晖,发顶的金玉冠,有些.....歪? 林知晖此言一出,温南方与随边弘同时皱起了眉。 “何人?” “何人?” 温南方与随边弘同时问道。 林知皇却丝毫不意外,气定神闲道:“晖儿说的可是喻仁远夫妻?还有他们的一双嫡子?” 林知晖眼眸微睁:“阿姊知道?” 林知皇颔首,淡笑道:“在我欲出兵伐薛之前,便从齐雅那处,秘密抓了他们。至于他们的那双嫡子,如今跟着他们堂姐,在我麾下做事,尽在掌握之中。你务须担心。” 林知晖闻言眸光大亮,心底的最后一丝隐忧尽去,喜出望外道:“库州大乱的消息传来之前,喻仁远夫妻齐齐失踪,齐雅大怒了一场,以为他们夫妻这是叛逃了。”“派出了不少人马出去详查喻仁远夫妻的去向,就为了将他们抓回来,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原来,他们非是叛逃,而是被阿姊命人抓走的!” “难怪!齐雅派出了那么多人马追捕,也没抓到他们!” 喻仁远夫妻,一直是林知晖心中的隐忧。 喻仁远投效了齐雅,因其医术颇高,所以齐雅当年从茁州领兵离开时,也秘密带走了他。 林知晖在齐雅身边见过喻仁远数次,每次都得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心中翻腾的杀意。 也是在那段时日,林知晖学会了用面无表情,掩藏一切情绪。 林知晖生恐自己在面对喻仁远时,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被这人看出不妥,察觉到他并未失忆。 好在喻仁远是真以为他与于弘毅是失忆了的,并不认得他了,阿姊当时更只是世人眼中的傀儡,并未显名。 所以,喻仁远每次在军营中偶然见到他,并无过多表示,也与旁人一样,只拿他当做齐雅义子相待。 这才安然了这许多年。 “嗯。”林知皇见林知晖如此兴奋激动,又没忍住,唇边挂着浅笑,抬手捏了捏他圆润的耳垂。 林知晖此时心都飞到别处去了,对于林知皇的逗弄之举,并无太大反应,任其施为,只激动地与林知皇讲述他当时的担忧。 “当时我在军营里听到他们夫妻叛逃的消息,还心惊胆战了一阵,生怕他们又去投效了哪方势力,然后完全没了顾忌,将我的身份宣扬开来。” 毕竟,喻仁远在齐雅手下,到底还是忌惮齐雅之威的。 喻仁远也怕让齐雅知道他此前献上来拉关系的贵子,家中关系不’清白‘,让齐雅培养义子的一番心血白费,被齐雅迁怒。 所以,喻仁远必不会自讨苦吃告知齐雅自己身份有异的。 但喻仁远若投效了别方势力,情况就不同了,显然就没了这个顾忌。 甚至可能在知晓他阿姊成为了一方诸侯后,利用此消息,去筹谋他事。 这事,在林知皇正式为天下人所知时,一直是他哽在心间的一根刺。 他,不想成为阿姊的软肋。 此时,林知皇告知他的这消息,终于让他心中悬着的大石落了地。 林知晖赞叹道:“阿姊,您真厉害。走一步,观十步,当真令人生佩。” 林知皇曲指弹了林知晖额头一下:“这有何可佩?” “我即将褪去傀儡的外衣,走入世人眼中,你又还在别人手里,我怎能不小心些?” 林知晖此时看着林知皇的眼神亮晶晶的,看的林知皇心都软了,又抬手捏了他耳垂一下。 林知皇温声道:“从齐雅那救不出你,抓一两个她身边的爪牙,还是没有难度的。” 林知晖重重地点头,眸中全是信奈之色。 林知晖惊喜过后,转而又想到了忽叟的惨死,咬牙道:“阿姊,如今他们人呢?” 林知皇沉稳道:“之前我在外亲征,暂时没空处理他们。影使抓了喻仁远夫妻,押往离仙郡后,就一直关押在那处。” “等我入主库州州城后,便传信让手下人押他们过来了,再过两日,人便该到了。” “晖儿可是想亲手报仇?” 林知晖对林知皇自然不会掩藏心意,直接点了头。 弟弟这点心意,林知皇还是满足他的,对他道:“好,等我审问完喻仁远一些事,便将他们夫妻交给你处置。” 林知晖听林知皇如此说,也不细问林知皇要审问喻仁远什么事,径直点了头。 “那于弘毅........” 林知皇这话刚起头,林知晖立即便道:“我信他。” 林知皇陈述道:“于美芳是他的姑母。” 林知晖点头,对此事并不避讳,径直道:“等人来了,阿姊,你将于弘毅也招来吧。” 林知皇问:“做何?” 林知晖冷肃道:“我们两人说好了,于美芳,留给他亲手杀。” 林知皇闻言笑了:“你们这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情分,还真是不一般。” 林知晖难得软声道:“阿姊,我们还是一起走过生死的兄弟,我永远信他。” 林知皇:“嗯,那下次将他带来给阿姊瞧一瞧,阿姊看看,他值不值得你这番心意。” 林知晖毫不犹豫道:“他值得。” 林知皇从潜伏在齐雅那处的影使传来的消息中,已是对于弘毅了解甚深,自然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此时听得林知晖这毫不犹豫的话,朗声笑了起来。 林知晖从会客殿出来的时候,已是一个时辰后。 随林知晖一同前来的侍从,一直候在会客殿外,见林知晖出了殿门,立即便凑了上来,细观他的神色。 额.....五少将军还是那么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什么来。篳趣閣 “走吧。”林知晖冷声对迎上来的侍从道。 “诺。” 侍从乖觉地跟在林知晖身后,不住的上下打量走在前面的林知晖,终于让他发现了一处不妥之处。 五少将军发顶的金玉冠,有些.....歪? 五少将军进入会客殿后,那林府君便关了殿门,期间没让任何一人进殿。 孤男寡女在一个屋内,独处一个时辰啊,这.....可以干很多事情了..... 侍从压下心中的吃惊,微抿了嘴,知道等会怎么向胡参军与金参军汇报了。 第727章 林知晖的表演时刻,被林知皇溜的金琅与胡书 林知晖一回客殿,就被齐绘琉等人包围了。 齐绘琉捏住林知晖的一侧肩膀,上下打量他:“五弟,怎么样?去赔罪,有被为难吗?” 林知晖:“没有。” 齐武奇狐疑道:“你怎么赔罪的?” 林知晖:“该怎么赔罪就怎么赔罪。” 齐武奇:“下跪了?” 林知晖想了想,冷然的点了头:“嗯。” 齐武奇大怒:“他娘的!” 林知晖没忍住瞪了齐武奇一眼,骂谁娘呢! 齐方亚却误会了林知晖这个瞪眼,只以为这怒瞪是冲着那以势压人的林府君去的,怒声道:“你都下跪赔罪了,她仍是不消气?” “没有。” 齐方亚一愣:“消气了?” 林知晖:“嗯。” 齐方亚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抓了抓脸:“就这样?” 齐绘琉也奇怪:“那这林府君搞这么一出是为何?” 林知晖此时才终于开口说了一段长句:“她说我与他嫡亲阿弟长的像,所以昨日才亲近我的。” 于弘毅忍笑。 齐绘琉三人因林知晖此话,仔细的看了林知晖无甚表情的面容两眼,恍然了。 齐武奇大击了一下手掌,怪叫道:“我就说昨日看到那林府君怎么觉着怪眼熟的,原来是你们俩长的很有些相像的原因。” 金琅和胡说此时听完了侍从的汇报,也寻了过来,刚入内,便听到齐武奇这声怪叫,同时细观起林知晖的长相来。 还别说,真挺像。 林知晖见金琅与胡书进来,想到温南方与随边弘交代,破天荒的对这两人点头示意。 金琅与胡书见林知晖如此有礼,齐齐一愣,也对他回了礼,心里想着,五少将军平时看着冷了些,话也少了些,但其实还挺知理的。 如果脾气再软和些,就更好了!cascoo 金琅见过礼后,摸着下颚思考起来,小声嘀咕道:“那林府君确实是有个胞弟,听说身体不好,总是缠绵病榻,所以出不了远门,只能留守在离仙郡侍奉双亲。所以昨日,她只是在外出征久了,思念亲人了?” 胡书摇头:“但她昨天的那话,明显是......咳.........” 齐武奇瞪胡书:“五弟长的像那林府君的阿弟,谁会对阿弟有别的心思?” 金琅转头直接问林知晖:“五少将军今日会见那林府君,是那林府君亲口说的,你与她胞弟长的很是相像?” 林知晖面无表情的点头:“我不知道我与那林府君的胞弟长得像不像,但我今日去向那林府君赔罪时,她就是如此说的。” 胡书抬眼看了看林知晖微有些歪的金玉冠:“你的赔罪,林府君接受了?” “接受了。”林知晖回答的言简意赅。 胡书继续问:“林府君除了说你与他阿弟长的相似,还说了做了什么?” 林知晖:“与我闲话了一番,最后抚摸了我的发顶,问我愿不愿做她义弟。” “义弟?”胡书与金琅的脸上的显出惊喜之色。 金琅与胡书闻言对视了一眼,难道昨晚是我们想多了,林府君真没打算临时变卦? 若是认义弟,这确实是交好的信号啊。 金琅兴奋道:“你答应了?” 林知晖摇头:“我回的是再考虑一下。大将军此次让我们几人来,不是想与这林府君联姻的吗?我若做了她义弟,我其他的义兄弟,倒是不好与她再有联姻了。” 金琅满意的笑了起来:“五少将军当真是为主公考虑。” 胡书也满意的颔首:“五少将军想的周到。” 齐武奇则满脸不可置信的看林知晖:“五弟!你!怎可推我们进火坑?” 齐绘琉想了想那位林府君的容貌,脸略微红了红。 齐方亚亦是怒瞪林知晖:“五弟,除了娘,你心中也得有点我们兄弟几个啊!我们若是联姻,可是要入赘的!” 于弘毅打了齐方亚头一下:“大将军如今必须与这林府君交好,五弟与林府君的胞弟长的像,想必是不可能联姻的了。我们怎能不为大将军分忧?” 于弘毅此言一出,其他几人皆闭了嘴,反正是不服就是了。 金琅听于弘毅如此说,目光一下就落到了于弘毅身上,这个三少将军,若是联姻, 无论是从性子,还是从识时务这点上看,无疑是最合适的联姻人选。 其他少将军.....算了吧...... 不会伏低做小,联姻就算成了,估计也是结仇,得不偿失。 前面是他们没有考虑周全,只想着联姻可获得的利益,却没有细想这几位少将军的性格问题。 主公平日里将这几位少将军管的太严,他们甚少接触,这弊端就来了。 五少将军看来是不成了,但也算是个退路,即使联姻不成,能靠长相优势,与那林府君攀个义弟关系,总归也是好的。 胡书此时也是这般想的。 胡书与金琅两人顿时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林知晖身上了,开始将主意打到了于弘毅身上。 当晚,于弘毅就被金琅与胡书两人单独叫了过去,谈了许久关于联姻的好处,与其背后的厉害关系。 于弘毅全程笑着听,并向两人表示自己一定会在林府君面前好好表现的。 金琅与胡书见几位少将军中,终于有好说话的了,总算去了这桩心事,开始想着什么时候再去拜见林府君,将那和谈盟约给尽快签了。 翌日,林知皇派了人过来,带金琅与胡书这一行人,好生在库州州城内逛了一圈,特意路过的知字楼。 胡书与金琅等人看到知字楼楼外,人满为患的盛况,对此处百姓的民心,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晚上回来,一行人感叹完库州州城内街市的繁华热闹,又开始讨论起知字楼。 心里对这位林府君又有了新的认识,更觉得这位林府君非一般气度之人了,竟然愿意免费建楼,供百姓们识字。 就这样,胡书与金琅等人,在林知皇的盛情款待下,一连在库州城内游玩了五六日,每日去的地方皆不同。 在这般难得的游玩享受之下,一行人竟是都有些乐不思蜀起来,完全忘了和谈盟约之事。 等胡书与金琅再反应过来,这才发现,林府君这都有好几日没有召见他们了啊? 霎时,两人便慌了起来,又开始细思起这林府君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来? 第728章 库州盛事,林知皇办秋猎雅集 就在胡书与金琅又快沉不住气,欲主动去请见林知皇谈事时,林知皇着人又送来了新消息。 这回,林知皇不是安排手下人带他们这行前来和谈的人,去哪处游玩了。 而是邀他们,一同相伴去围猎。 并特意命前来传话的人提了,五位少将军,必须都得去参加此次围猎,不可借故不去。 胡书与金琅接到这消息,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再次落回了实处,且心思又活络起来。 思来想去,林府君这段时日的安排,看着怎么像是......... 林府君已暗中观察了这五位少将军好几日,现在要找机会正式相处,到了最终决定联姻人选的时候了? 胡书与金琅自觉又悟了,原本七上八下的心,再次安定下来。 自以为猜透了林知皇心思的俩人,开始马不停蹄的让随行的奴仆们准备骑射要用的一应用具。 更是在齐绘琉等人要去陪伴林知皇围猎的当日,早早的就将五人从睡梦中唤了起来,让手巧的丫鬟,好好的给五位少将军’打扮‘了一番。 于弘毅作为金琅与胡书最看好的人选,受到了’打扮‘上的特殊照顾。 总之,围猎当日,不看他人,只看这五位少将军,于弘毅无疑是五人中,最俊美的那个,格外的显眼招人。 天朗气清,山风徐徐,四下寂静,空谷幽林。 尽管季节已是入秋,山中仍有绿意高涨的大树,更有随着时节而纷纷落下的败叶。 秋日,正是围猎的好季节。 库州州城外的梧桐山,因林知皇要在此办围猎会,而被重兵把守了起来, 梧桐山山下自不必说,所有出入口皆被士兵严密把守起来。 梧桐山山上更是青雁军遍布,在林知皇可能会活动的范围内,每隔一盏茶的功夫,同一地方,便会有一队士兵巡逻经过。 围猎前一日,有数十善猎的好手,依吩咐提前驱赶了不少尚在贴秋膘的猎物,跑入了预备围猎的场地中。 猎物充足,围猎才能趁兴。 自林知皇入主库州州城后,越公子已是被拘禁了好一些时日,今日突然被提溜着出来陪林府君围猎,直到入了围猎场,他都还是懵的。 直到越公子,在围猎场搭建的露天观台处,看到昔日所熟悉的,库州城内大小世家的年轻郎君与女郎时,这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原来,此次围猎,林府君并非是只带了齐雅膝下的五义子,还有他一同前来围猎啊。 意识到这点,越公子悄悄地松了口气,目光从同样还在神游天外的另五名郎君身上一一划过。 林府君办的原来是大型的围猎雅集........ 这就好,之前,越公子接到消息时,还以为林府君这是要选婿呢,吓得一晚上没有安眠。 齐武奇看到前方设了雅致的露天宴,睁大眼睛问身旁的于弘毅:“有好多人,林府君不是只请了我们前来围猎吗?” 齐方亚看前方露天宴的场地中,有不少贵族郎君与女郎三三两两的在谈天说笑,撇嘴道:“看不到吗?林府君在办秋猎雅集,我们只是众多应邀参集的人中的一部分人罢了。” 于弘毅笑:“这不挺好的,人多了,也自在。” 齐绘琉附和道:“不错,人多了一起围猎才有意思。” 齐方亚小声嘀咕道:“早说嘛,害得我还以为........” 齐武奇指着齐方亚哈哈大笑:“以为什么?以为这次围猎,林府君是打算在我们之中选婿的啊?” “四弟!” “四弟!” “四弟!” 齐武奇此言一出,好几声带有警告意味的声音,便同时响了起来。 于弘毅目含警告的瞪了齐武奇一眼。 齐绘琉则更直接,一马鞭子抽到了齐武奇的肩上。 齐方亚警惕地看了眼四周,目光落在了与他们同行的越公子身上。 越公子:“..........” 越公子看了齐武奇一眼,对这位说话随意的少将军,十分无语。 林知晖这时才面容冷肃的主动与,与他们五人共同行了一路的越公子搭话。 林知晖对越公子拱手道:“衍州齐将军五子,齐恣意。” 越公子见林知晖自报出身姓名,也有来有往,笑着拱手道:“鲁王九子,闻越。” 齐绘琉等人听到这位一直安静行在他们身后的俊美郎君,乃是鲁王唯一幸存的九子,暂时止了争执,齐齐向他看来。 齐绘琉对越公子客气的拱了拱手:“原来是鲁王九子,越公子。幸会。” 于弘毅有礼的笑道:“方才不知您是鲁王九子越公子,我们兄弟一路上多有失礼,还望勿怪。” 越公子笑着摆手道:“你们兄弟五人关系真好,当真令人生羡。” 越公子此话说的高明,言外之意就是,刚才他只看到了兄弟间互相玩闹调侃,并未听到其他不合时宜之言。 于弘毅感激地对越公子笑了笑,又拱了拱手,转头去收拾兄弟去了。 几人间的谈话结束,气氛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随后,齐绘琉、林知晖等兄弟五人,与越公子一起到了露天宴台处,立即奴仆上来安排他们几日到指定位子就坐。 他们六人来的最晚,却坐在靠上首主位最近的位子,几人刚坐下,便成了此地焦点。 露天宴席的右边一排席位,安排的是贵族女郎就坐,见到齐绘琉、林知晖等兄弟五人与越公子,便凑到一起讨论开来。 一圆脸长的分外有福相的女郎道:“看,那便是齐将军派来与林府君和谈的五位义子。” “那呢,我看看,哇,皆都长得甚是俊美呢。”有女郎顺着说话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一下子羞红脸,小声道。 “嘻嘻,我爹说,林府君这次大办围猎雅集,又都只宴请库州城内七品世家以上,尚未婚配的郎君与女郎们参宴,热闹到是其次,是想着........” “想着什么的?” “想着在此宴中选婿呢。” “真的?” “真的!你想想,那林府君,都快双十年华了,也该婚配了。” “我怎么听说,林府君办此宴,就是为了热闹,想给我们库州城内未婚的郎君女郎们牵姻缘线呢?” “傻呀,这两件事可不冲突,可以同时办呢。有其他姻缘在此次围猎雅集中结成,林府君在此雅集里择婿,也就不突兀了嘛。” 该女郎此宴一出,周围女郎皆都掩嘴笑了起来:“也是,此言甚有道理。” “难怪我阿兄几日被我爹娘打扮的这般俊美呢,原来是来选婿的,嘻嘻。” “快闭嘴,你那阿兄我可见过,再是打扮,能俊美到哪去?林府君才看不上!” “我也这么想的,嘻嘻,但这话,我可不敢给爹娘说。” 一群活泼的女郎,聚在一起说着小话,说着说着皆都笑了起来。 第729章 温南方:把讨字改成抢如何?主公永远不会讨 参加此次围猎的人皆都到齐入座后,露天宴场两侧高架的鹏鼓,被守卫兵执锤敲响。 随着厚重的鼓声鸣鸣擂起,原本喧闹的宴场,霎时间安静下来。 此鸣擂一响,在场众人皆知,这是那林府君要驾临此处了,皆转首向宴会入场口方向望去。 远方青山苍泊,有黑点似的鸟儿在空中翱翔,宴场前百丈处,果见有一道红烈如火的身影,被身后数十重甲骑兵拱卫着,正朝着这边方向英姿飒爽地骑马而来。 渐渐地,那道红火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随着其在宴场入口处勒马停下,宴中翘首以盼的众人,俱都暗暗吸了口气。 林知皇今日着了一身朱红嵌金边的暗竹纹劲装,乌发高束,整个人显得格外明丽威肃。 这......这便是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林府君? 好生.....绝色。 传言误人! 自林知皇入主库州以来,还从未在正式场合公开露面过。 众人皆知这段时日,林知皇在库州境内布了什么政令,却少有人真正见过其容。 此次围猎雅集,算是林知皇在独掌库州后,第一次公开露面。 待宴会中众人窥清林知皇的长相,先是惊叹沉迷一阵,而后又忆起其手中所掌的权势,再不敢轻易直视其颜,就怕有冒犯之处。 林知皇下马后,意气飞扬地大踏步进入露天宴场。 宴会中众人见林知皇行入宴场,整齐划一的恭敬地向林知皇行礼,齐声呼道:“拜见府君大人!” 林知皇入得宴场后,含笑径直略过向她行礼的众人,行至上首主位处坐下。 “诸位不必多礼。”林知皇含笑缓声道。 “诺!” “诺!” “诺!” 林知皇此言一出,宴中那些皆出身于世家大族的年轻郎君与女郎们,齐齐恭声应诺。 林知皇颔首,继而缓声道:“本府君今日办这围猎雅集,本是为了热闹,然而方才出城行来围猎场的这一路上........” 林知皇气度雍容,面有忧思,话说到一半又止,立即就有急于露脸表现的郎君拱手站了起来,扬声问道:“府君大人,有何事让您烦忧?不妨言来!或许集众之力,或有解决之法?” 随边弘与温南方隐在宴场的侧后方处的一处帐室里,一人执黑,一人执白,正在棋盘上搏杀对弈。 随边弘听到宴场中传来的这声问话,勾唇而笑,将手中的黑子重重地搁在角线处,慵声道:“这用来钓子的棋,摆上桌了。” 温南方怡然自若的落下一颗白子,淡声道:“玩弄人心,师兄果然擅长。” 随边弘霎时眯了一双桃花眼:“师弟这话,可不像是夸赞。” “师兄多想了。” 随边弘突然挑唇一笑:“这可并非是我的谋策,而是主公的。” 温南方执棋的手一顿:“.........” 随边弘见温南方此反应,嗤笑出声:“师弟那话,看来真不是夸赞了。” 温南方墨黑的眸子微动,面不改色的淡然道:“主公这主意甚妙。” 随边弘:“.........” 同样一件事,是夸赞还是嘲讽,原来是要分人的。 随边弘唇角抽搐了一下:“师弟真是可爱。” 温南方淡然颔首:“师兄过奖了。” 随边弘此次不打算就此放过温南方,慵声道:“聪深不妨仔细说说,主公这主意,好在哪儿?” 温南方雅淡的落下一颗白子,轻声道:“主公借着联姻由头,办这围猎雅集,只请库州世家中年轻一辈的人来此,当真是高明。” 随边弘闻言,懒得再与温南方唇枪舌剑,神色也缓和了下来,紧随其后落下一颗黑子,也是赞叹道:“是啊,世家中的那些老狐狸不在,年轻一辈的小狐狸,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时候..........” “主公稍微一激,想从世家嘴里讨点肉出来,应该是不难的。” 温南方皱眉:“讨这个字,用着难听。” 随边弘潋滟的桃花眼中,带着丝嘲讽之色,瞟向对面的温南方:“刚才师弟还嘲讽我玩弄人心呢,到了主公这里,一个稍微贬义的字都用不得了?” 温南方抿唇,不接随边弘此话:“把’讨‘改成’抢‘如何?” 随边弘没忍住给了温南方一个白眼:“这字岂不是更难听?” 温南方摇头:“’讨‘代表着主公要看别人的脸色。” “’抢‘则不同,这代表着.....别人要看主公的脸色。意思完全不同。” 随边弘微愣,细品了片刻,慵懒的笑了起来:“师弟此言有理,师兄甚是赞同。” 随边弘与温南方这对师兄弟俩,在宴场侧后方的帐室里对弈论事,外面的露天宴场中,林知皇也正就着淮氏郎君淮齐昭的话头,缓声谈起了她的忧思。 故事就是这么的凑巧感人,在林知皇骑马出城,行来梧桐山上来参加围猎雅集的这条路上,碰见了一对逃荒而来,饿的没有了力气的祖孙。 爷爷饿的快不行了,晕倒在路上,正好挡住了林知皇的去路。 于是林知皇便注意到了他们这队祖孙,并感怀起库州境内,四处祸起的粮荒来。 自己如今作为库州之主,治下百姓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自己却正在大办奢靡的围猎雅集,实在羞愧。 林知皇缓声讲完这个’故事‘,并在最后沉痛的怨则了自己,这让宴场中的气氛,一下子便凝重起来。 最先开口问话的淮氏郎君淮齐昭,听林知皇如此说,立即上前一步道:“林府君不必烦忧,我淮氏正好有储粮千石,便拿出来赈济灾民,又有何妨?” 第730章 林知皇以自身之忧,巧引世家捐赠赈灾粮 淮齐昭此言一出,坐在上首席位的越公子,立即便侧首望向了他,眼眸微动,神色极其复杂。 三表哥这是,代表淮氏向林府君以示臣服之心? 淮齐昭见越公子向他望来,不留痕迹的对他微微颔首示意。 越公子收回目光,端起面前桌案上那杯尚在腾着热烟的茶盏,小小地酌饮了一口,垂下了头,让人看不出其它。 其余世家郎君听得淮齐昭要无偿捐粮,也皆目瞪口呆的看向他。 一千石粮,便这般轻易赠出去了? 淮氏可真是财大气粗,这是铁了心,要讨好这位林府君啊..... 亦或是说,这是铁了心,要让自己入林府君的眼? 林府君办这围猎雅集的目的,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应是选婿无疑了。 否则,鲁王九子越公子,与衍州齐将军的五名义子,今日也不会出现在这围猎雅集之中了。 林知皇此次大办围猎雅集,能被库州城内世家推出来参加这次围猎雅集的世家郎君,皆是其族内嫡系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反应自然是不慢的,立即就想明白这其中诸多关窍。 什么怜民,想为林府君分忧,都是虚的! 这淮齐昭如此做,只有一个目的,在林府君面前露脸,并隐晦的向其表明淮氏的依附之心。 若能在此露脸的过程中,撞大运被林府君相中为婿,那是大赚。 便是在露脸后不能被其相中,只要能趁此机会代自己身后的家族,在林府君心里留下好印象,这千石的粮,就花得不冤! 不行,这风头,怎能独让那淮齐昭出! 回过味来的一众世家郎君们,立即就有手脚快的人站起身来,紧随其后的对上首端坐的林知皇拱手朗声道:“林府君果然乃忧民之主,在下实在生敬,愿代表马氏,捐赠二千石粮赈灾。”cascoo 该郎君说完此话,还面带轻蔑之色的望向最先开口捐粮的淮齐昭,意思很明显。 看,你才赠千石粮,我是你的两倍!小家子气! 淮齐昭被人当场鄙夷,丝毫不见动怒,不置可否地一笑,再次对上首的林知皇拱了拱手,气度格外闲雅地又在原位坐了下来。 凡今日参宴的郎君们,皆被家里长辈们特意教育交代过,不论付出什么,在此次围猎雅集中,一定要代表自己身后的世家,在林府君那处留下好印象来才行。 林府君已是库州新主,这些世家今日欣然让自家后辈中的翘楚应邀前来,不仅仅是在向林府君推销家中郎君,更是想趁此机会向新的当权者示好。 这位林府君,自入主库州以来,已是晾了他们本地世家太久了。 其他郎君心里想着家中长辈的叮嘱,反应也不慢,继第二位郎君起身捐粮后,接二连三的开始站起了身,拱手对上首正面有忧色的望着他们林知皇朗声道:“林府君乃仁人之主,在下愿代表蒋氏,捐赠二千石粮赈灾.......” “在下愿代表乔氏,捐赠二千石粮赈灾.......” “在下愿代表杨氏,捐赠一千石粮赈灾.......” “在下愿代表黄氏,捐赠二千石粮赈灾.......” “在下愿代表博氏,捐赠一千石粮赈灾.......” “在下愿代表..........” 一时间,宴场左侧就坐的世家郎君们,纷纷各自代表其身后的家族,向灾民捐粮,以解林知皇之忧。 廖氏嫡郎君廖铭松,在宴场中第二个人站起来,代表其身后家族为灾民捐粮时,便反应过来,这个宴会,完完全全就是林府君设的局。 抢粮局。 在众人都做某件事时,尽管你不愿,但你若不做,就会独独显出来,得罪在幕后操控此事的强权之人。 廖铭松心里思忖着自己下步该如何做,不动如山的坐在宴席中,静看着上首正面有忧色望着众人的那位林府君,无声的笑了起来。 林府君那原本让他为之惊艳的容貌,在此刻,也变的格外危险,且高不可攀起来。 廖铭松在此刻清晰地认识到,上首端坐的这位林府君,可不是简单的绝色美人,而是身负野心的诸侯王啊。 廖铭兰坐在宴场右侧的女席中,见自家兄长身边其他人皆争先恐后的站起了身,主动为林府君’分忧‘了,唯有他还老神在在的品着茶,不由连瞪了他好几眼。 “铭兰,你大兄怎么回事,坐的可真稳,这是不打算为林府君分忧呢?” 廖铭兰明显对说话之人无甚好感,直接翻了个白眼:“我大兄做事向来不喜欢赶在别人前面,等会他自然是要起身捐赠粮食为林府君分忧的,用得着你管?” “呵呵,是吗,别是廖氏太过小气,连点粮都吝啬,舍不得吧?毕竟,谁不知道你家大兄惯来一毛不拔呢?” 蒋茯苓本就打着挑衅廖铭兰的主意,见她搭理自己,说出的话更加阴阳起来。 廖铭兰在库州贵女圈中,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当即也哼笑两声,回敬道:“你对我阿兄了解的可真深,倒弄得我这做妹子的,都自愧不如了。” 蒋茯苓刚才看到自家兄长站起身,无偿捐赠出了两千石粮,心里正不爽着,更是想明白了这位林府君的打算,就不想让这围猎雅集再给办下去。 所以这才故意招惹廖铭兰,想将林府君组织的这围猎雅集,不那么招眼的借女儿家拌嘴的闹腾劲给砸了。 顺便,让那林府君就此记恨上廖氏一家。 廖铭兰嚣张太久了,她早就看其不顺眼很久了,她家垮下去,看她还怎么嚣张! 蒋茯苓心里这般想着,恶劣的笑着小声回道:“那你这当嫡亲妹子的可真是不关心兄长,听说冷心冷肺的人,惯来就是如此的。” 廖铭兰嗤笑出声,反唇相讥道:“话说你这么关注我大兄做什么?心仪上了?先说好,我这小姑子,可瞧不上你做我大嫂。” “呸!” 挑衅廖铭兰的蒋茯苓突然气急败坏起来,声音稍微大了些许:“就你那阿兄那副粗犷的容貌,谁会心仪?” “你!”廖铭兰怒瞪蒋茯苓。 蒋茯苓极其侮辱人的掩帕个欲呕:“田里种地的庄稼汉,看着都比你家大兄高雅两分!你想恶心谁呢?” “蒋茯苓!你什么意思?”廖铭兰极其护短,自己损兄长的长相可以,别人要是敢在她面前埋汰她兄长,她若是能忍住就不叫廖铭兰。 怒气上头的廖铭兰,当即忘了此时的场合,劈手就向邻桌抓过去,欲去薅蒋茯苓的发髻,要动手不动口的给嘴贱之人一些教训。 几个与廖铭兰玩的好的女郎见状,连忙去拦她,不住地小声劝她今日的雅集不同于以往那些,可不兴这么闹啊。 女席这边的动静,一下子便闹的大了起来。 男席那边,尚还在一一起身捐赠粮食的郎君们,听到这些动静,不少人都侧目望了过来,眼见着后续就要止了此捐粮的风向了。 第731章 廖氏郎君廖铭松 廖铭松坐在左侧席位,将右侧席位中,自家妹妹的一言一行,尽收眼底,不由眼角抽动。 傻妹子,被人这么一激,就跳出来做了闹事人,以后若是嫁了人,没人护着,该怎么办呦。cascoo 廖铭松心累的叹了口气,余光督见上首位端坐的林知皇,已是目色幽深的向女席那边生乱的方向看去,终于不再坐着不动,有了动作。 廖铭松好整以暇的将手中喝空的茶盏,往身前的桌案上轻轻一扣,而后猛然地站起了身。 廖铭松身材格外高大,且生的面相粗犷,本是一等一的武人长相,却偏偏是好读诗书之人,惯来做文士打扮。 今日参加围猎雅集,廖铭松被家里长辈很是用心的打扮了一番,着一身桃红色的文士儒衫,腰间配有紫金八宝碧玺文囊,袖边镶有金扣青玉珠,这身衣物与配饰无一处不绝。 然而这些极致精致文雅的东西,穿戴在身材格外高大,面相粗犷廖铭松身上,就很是违和了。 分外的具有视觉冲击性。 几乎是在廖铭松站起身的那一刻,宴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霎时就全数集中在了他身上,林知皇的视线,亦是不例外。 廖铭松很是享受众人集中在他身上的视线,大方的一展桃红色的袖袍,对上首主位的林知皇拱手洪声道:“在下廖铭松,很是敬服府君大人的忧民之心,愿代廖氏捐赠.....五千石粮赈济灾民,为府君大人分忧!” 廖铭松此言一出,全场寂静无声一瞬,片刻后哗然。 五千石粮!廖铭松真是想出头想疯了! 如此多粮,他廖氏的海船坊,得出多少趟海,才能赚回同等价值的银钱! 廖铭松对周围响起的阵阵抽气声,充耳不闻,以坚定目光直直望向上首主位端坐的林知皇,与其对上视线。 既然已是必须捐粮,白白捐个一两千石粮,不过是随大流中的其中一人,讨不到一丝好处。 只做那泯然于众人之中的冤大头,让上首位端坐的那位林府君,将今日做局顺利之功,皆记在最初站起身捐粮的淮齐昭身上? 这种自家吃亏,让别家得好处的行为,如何能行? 倒不如他廖铭松再往上加些捐赠数额,以此脱颖而出! 让林府君记得我廖氏鼎力相助的好来,更记得我廖铭松此人! 在场众人中,除了顶顶聪明的那几人,想明白廖铭松如此捐粮的目的。 其余人,俱都在心里暗骂起廖铭松是的傻大方来。 并鄙弃起其果然是表里如一的粗莽之人,即使穿上文士衫,也不过是附庸风雅。 林知皇与廖铭松望来的视线对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对其颔首,朗声道了句:“好!” 廖铭松这一打岔,女席那边再次风平浪静起来,男席这边还有些没站起来捐粮的,都是反应过来自己入了林知皇局的人。 然而,其他世家的都捐粮了,他们这小部分人若是什么表示都没有,那可就太显眼了。 思来想去,因为这一千石粮,而被库州新主给特意记挂在黑纸上,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于是,继廖铭松捐赠五千石粮之后,发现已是蒙混不过去的郎君们,苦着脸站起了身,意思意思的,不功不过的捐赠了千石的粮赈灾。 等今日受邀前来参加围猎雅集的世家子弟们,每人都代表其身后的世家,慷慨的捐赠过赈灾粮后,端坐于上首的林知皇,这才去了脸上的忧色,展露出了笑模样。 林知皇颔首,环视下方众人,缓缓地站起了身,对下首众人,挥袖行了一个十分大气的谢礼:“本府君今日在这里,代治下灾民,多谢诸位慷慨捐粮赈灾了。” 宴下众人如何敢接此礼,齐齐站起身朝上首回礼:“府君大人言重了,此乃为富者应尽之责。” “府君大人言重了,快快收了此大礼,我等不可受您此礼!” “府君大人高义,我等白身不敢受您此礼!” 林知皇郑重的行过谢礼后,直起身悦声道:“诸位能为本府君分此忧,本府君甚是喜之,如此,心事已去,该是到了需尽欢的时候了。” 众人见林知皇收了大礼,这才松了口气,将回礼的手放下。 廖铭松适时的接话,洪声相问道:“府君大人可是要宣布开始围猎了?” 林知皇颔首,笑望着宴中那些劲装着身的郎君们,缓声道:“今日的围猎雅集,本府君想玩些不同于以往的新玩法。” 林知皇此言一出,宴中众人因刚才捐粮的郁闷气顿时散了不少。 有性子活泼跳脱的郎君,见此时林知皇明显心情甚好的样子,嗖的一下便从位子上站起来,高声相问道:“林府君今日围猎想玩什么玩法?尽管说来,我等一定奉陪!” “是啊,林府君快快说来.......” “我等没有异议!” “什么玩法?” 第732章 何罚,何赏? 一直坐在下首左侧男席前排位置的齐绘琉五人,静观到这里,相互对视了一眼。 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之色。 这位林府君开办一次围猎雅集,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未费一分一毫的,从向来利益当先的世家豪族手里,筹集了将近七万石左右的赈灾粮! 齐绘琉小声嘀咕道:“这位林府君......” 齐方亚接话:“竟是不论做何事,都是有其目的在的。” 于弘毅道:“便是这看似消遣的围猎雅集,也非只是随心而为。” 真乃天生的谋权者。 难怪她能以女身,成为一方诸侯了。 林知晖冷面做总结,毫不吝啬的夸赞道:“林府君真乃当世俊杰。” 齐武奇小声问正在大发感慨的各位兄弟:“所以.....今日林府君,真要在我们之中择婿吗?” 齐武奇此问一出,其余四人齐齐望向他。 齐武奇磕巴了:“干...干嘛...如此看我?” 齐绘琉:“闭嘴。” 齐方亚:“从刚才到现在,四弟你脑子里只想了这些?” 林知晖:“看不上你,别想了。” 于弘毅:“四弟,今日你说说话。” 齐武奇:“..........” 兄弟间就不能有爱一点吗?为什么不告诉他答案?他就是好奇这个啊! 越公子看着上首威坐的林知皇,神色复杂难明。 此时林知皇听得宴中众人相问,展颜朗笑出声,对右侧下方招手,悦声道:“通幽,便由你与在座诸位详说一番,今日围猎雅集的新玩法吧。” “诺。” 林知皇此话落,就坐于宴场右侧席首二位的梁峰溪,依言肃立起身,恭声应诺。 宴场内众人的视线,顿时又全数集中在梁峰溪身上。 梁峰溪今日着一身湖蓝的锦缎劲装,俏丽如兰,躬身从林知皇那应诺接令后,落落大方地转身,看向宴中众人。 越公子随着众人,将视线落在梁峰溪身上,眼眸微颤,还不待再在其身上多停留片刻视线,注意力立即就被坐在右侧席首位林婉娘夺去。 林婉娘与梁峰溪一人坐首席,一人坐次席,两人座次相临。 在越公子目光复杂的望向站起的梁峰溪时,林婉娘立即便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顿时目含警告之色的看了过来。 越公子接收到林婉娘的警告视线,不动声色的又将目光从梁峰溪身上挪开,垂下了视线,把玩起大拇指上佩戴的墨玉扳指。 梁峰溪此时全副心神都在林知皇交代的事上,自然没注意到越公子与林婉娘之间眼神交汇,站起身后,向宴场外恭候的奴仆打了一个上前的手势,便吐字极其清晰的开始向在座之人细讲此次围猎雅集的新玩法。 “此次围猎雅集,不再以个人射杀的猎物数,定输赢。” 梁峰溪此话一出,宴场内众人顿时便左右小声议论起来。 “不再以个人射杀的猎物数定输赢?什么意思?” “那以什么定输赢?” 梁峰溪:“这里有红、蓝两种颜色标记过箭羽的箭。” 梁峰溪此话落,立即就有身材健硕的奴仆分别抬着一匣红色羽尾,和一匣蓝色羽尾的长箭入宴。 奴仆们抬着箭匣,一一向两侧席位上就坐的贵族郎君以及女郎们展示这两匣箭,箭羽上的颜色区别。 梁峰溪见宴中众人的目光都被那两匣抬入宴内的长箭吸引,不疾不徐的继续道:“稍后,会有一个抽签分队的环节。” 随着梁峰溪话说道这里,又有宴外恭候的奴仆,低眉顺眼的捧着檀木托盘行入宴中,该托盘内放置两桶白玉签。 “这两桶白玉签的底部,别分标有蓝色与红色,等会让在座诸位,分男席与女席,进行抽签分队。” “在座诸位,在最终抽签后,会分为红队与蓝队,两队的男女数量会相当,倒时会以队为单位,进行围猎。” “最后计两队各自射杀猎物的总数,定此次围猎雅集的优胜方。” 梁峰溪话讲到这里,宴内气氛已是活跃,众人热闹的高声讨论开来。 廖铭兰与周围交好的女郎们嬉笑道:“此次围猎雅集不以个人射杀的猎物数,定输赢,而是分队比,真是新鲜。嘻嘻!” 蒋茯苓撇嘴道:“那些身手好的郎君,这次可算是没有出风头的机会了。” 廖铭兰白她一眼:“我大兄已是出了风头,不需要再以名次出风头。” 蒋茯苓懒得理廖铭兰,对身边要好的女郎笑着道:“这玩法好,以队为单位进行射猎比,人人都能参与进来,我们这些女郎也能参与其中。射一只猎物,倒是难不倒我们。” “是啊,以往围猎,总是身手骑射好的那几个郎君比拼输赢,我等就是陪衬,林府君这玩法有意思。” “如此,大家也算都能真正参加此次围猎雅集了。” “就是,此法好,大家都能尽兴,不是只看着那拔尖的几个比输赢了!” “啊呀,好玩,第一次围猎不做陪衬呢!” “这围猎雅集办的有些意思!” 宴场中的世家贵子们都正都是年少轻狂的时候,自然没谁乐意当他人陪衬的绿叶。 听得梁峰溪详讲完这以组队的方式,定输赢的新玩法,皆喜笑颜开的点了头表示赞同。 “府君大人,此围猎玩法有新意,又让我等皆能玩起来,我等赞同以队论输赢!” “赞同!” “赞同!” 林知皇端坐于上首,见宴中众人听完新玩法,兴致尤为高昂,面上笑意更甚。 着一身桃红色儒衫的廖铭松,此时又格外张扬的站起身来,恭敬地朝上首拱手相问道:“敢问府君大人,我等分为两队,定出射猎输赢后,赢方有何赏,输方又有何罚呢?” “廖郎君此问,问的好。” 林知皇含笑望向廖铭松,和煦道:“没有赏罚,定输赢又有何意思?” 宴中众人见廖铭松因为大胆相问,而被林知皇夸赞,不由拿眼暗暗瞪他。 这以捐赠巨额粮,让林府君注意到他的廖铭松,着实让人生厌。 因为他捐赠的那五千石粮,倒显得他们这些同样捐赠了赈灾粮的世家,小家子起来。 有急着出风头的郎君,见廖铭松那副容貌都在林知皇这得到了好颜色,也跃众而出,大胆向林知皇相问道:“何罚,何赏?” 第733章 现场立做与谏事牌 林知皇和煦一笑,挥手示意下首的梁峰溪,继续为众人讲明赏罚。 梁峰溪继续朗声道:“两队决出胜负后,获胜方可以向输方,提‘现场立做’要求。” “赢方队中的人,每人都可向输方队中的人提一次要求。且输方队伍中的人,不得拒绝。” 梁峰溪此言落,宴场中立即就有人好奇的问:“何为‘现场立做’?” 梁峰溪道:“就是指在这宴场中,除了杀人放火外,输方能立即做到的事。” “比如,赢方向输方提,你要给我一万两白银,另一方在此宴现场内,没有一万两白银随身,立时给不了,需延后给银,便不能称为‘现场立做’。” “此种不能‘现场立做’的要求,赢方不可向输方提。” 有人听得此话,立即便笑开了声,玩笑道:“哈哈,那我若赢,让输方队伍中某人,现场跪下来喊我爹行不行啊?” 宴中众人闻言,顿时皆嘻嘻哈哈的笑开了声。 林知皇轻笑摇头,缓声道:“这种带有较重侮辱性质的事,也不行。” 还不待众人嚷没意思,林知皇紧接着又道:“但是,赢的那方,可以让输的那方,站着叫你爹。” “哈哈哈!这个好,等会我要让廖铭松站着叫我爹!” “哈哈哈!” “哈哈哈!” 宴中众人俱大笑出声。 廖铭兰见有人拿她兄长打趣嬉笑,当即便跳了起来,气急败坏的一指最先开口埋汰廖铭松的那名郎君,怒道:“马德枸你等着,等会我若赢了,我让你站着叫我姑奶奶!” “哈哈哈!” “哈哈哈!” 马德枸嗤笑,不屑道:“等会你输了,别哭鼻子就行!” 廖铭兰:“你哭趴下了,姑奶奶都不会哭。” 宴场中的气氛,因为这番争执,更加随性热闹起来。 林知皇与宴中众人笑谈了几句,一下子便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林知皇唇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当然,赢的那方,想邀输方那队中的郎君或是女郎,单独去游山一番,也是可以的。” 林知皇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懂了,又相互间挤眉弄眼的起哄怪笑起来。 这可是光明正大表明心意的好时机啊,还可以单独与爱慕之人游山,倒确实有了几分相亲宴的意思,且是以他们这些小辈自己主导选择的,而非是家中长辈父母选的人。 嗯,更有兴致了。 “不行!” 淮齐月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站了出来,羞愤反对道:“这要是输了围猎,赢方队有人太过分,我岂不是要叫别人爹?我也不想让别人叫我爹!” “这种赏罚,小女子不玩!” 淮齐昭见淮齐月突然站出来与林府君唱了反调,头疼的敲了敲额角,紧随其后也谦和有礼的站了起身,笑着拱手相问林知皇:“府君大人.......” “您既然主办了此处围猎雅集,又出了这样的新玩法,赢队与输队之间的赏罚有了......” 淮齐昭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着林知皇和熙的脸色,还是继续问道:“您对赢方的那队人,又有何赏呢?” 淮齐昭此言出,众人也回过味来,立即就有人开始趁兴起哄:“是啊,府君大人,您若是拿不出足够吸引人的赏,我等对这围猎,可就要兴致缺缺了!” “府君大人,您的赏,若是让我等不感兴趣,那这新围猎玩法,不参加也罢啊!” “是啊,在下怕输啊!” “府君大人,您的赏是何?” 宴中众人本着法不责众的想法,开始半真半假,嘻笑着向上首主位的林知皇讨彩头。 林知皇对此早有准备,朗然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金镶玉牌,玉牌上用知字雕了一个谏字。 林知皇拿出那块金镶玉牌后,含笑缓声:“本府君自然有赏。” 宴中众人的视线,立即被林知皇手中金镶玉牌所吸引。 “何赏?” “府君大人,何赏?” 林知皇温雅地举了举手中的金镶玉牌,道:“在今日围猎雅集中获胜的那队,队内每人,本府君都会奖其一块谏事牌。” 淮齐昭略有疑惑:“谏事牌?” 又是闻所未闻的东西。 梁峰溪适时的上前一步,再次扬声为宴中众人解惑道:“凡持有谏事牌者,不论何时,只要持有此牌拜见,皆可亲见府君大人。” 嘶——! 好东西! 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今日眼巴巴的来参加这围猎雅集是为了什么? 为了玩?为了围猎?为了热闹?为了上赶着送粮? 都不是! 是为了能讨好库州新主,代自己身后的家族,在她心里眼里留下印象,好日后能被其召见。 更只望自己家族能被其召见后,依旧能在其治下等到庇护,甚至是被其重用,进而可保富贵延绵不绝。 库州境内大小世家如云,想要在当权者心里留下印象,巴上关系,真的不是件容易事。 有时不是上位者愿不愿意带你玩的问题,是上位者压根就不知道有你的这个人的问题。 这就是豪门大族的宅邸里,总有人会上赶着送礼的原因了,送礼不是本意,本意是为了提醒你,还有我这个人。 世家子弟们,早已是将这套玩的格外溜。 一听这‘谏事牌’的作用,就明白它的好处来。 只要有了这‘谏事牌’,围猎雅集后,本族家主若能持此牌,亲见上林府君一次谈事,这可比在宴上强出风头,再患得患失等林府君想起来再召见,可妙多了! 好!真好! 好东西! 真要赢了围猎,得到这谏事牌,今日这粮,就不算白捐! 谏事牌这奖赏一出,宴场内众世家子弟的胜负欲,一下子便高涨起来,气氛更是火热到了极点。 抽签分队开始。 越公子先开始抽签,抽到了蓝签。 林知晖,红签。 齐绘琉,红签。 齐方亚,蓝签。 齐武奇,蓝签。 于弘毅,红签。 淮齐昭,蓝签。 ........ 随着淮齐昭抽到蓝签,后面抽签的人,便开始期盼自己能抽到蓝签了。 淮齐昭的骑射功夫,在场众人都了解,在以往的围猎雅集上,向来是拔得头筹的那人,与这人在一队,赢面显然会更大。 第734章 围猎之表哥,你疯了 男席在抽签时,女席也正热火朝天的抽着签。 林婉娘,蓝签。 梁峰溪,红签。 淮齐月,红签。 蒋茯苓,蓝签。 廖铭兰,红签。 ......... 待宴中百余名世家子弟抽完签,分好了队,皆结伴向宴场外行去,纷纷骑上了自己的爱马。 有完全不会骑射的女郎,则在分好队后,也不逞强,只坐在席上,静等之后的输赢结果。 好在今日抽签分队乃随机,两队中完全不会骑射的女郎数量相当,众人对此也并无不满。 这些不会骑射的女郎,也参与分队猎赛,与提前场外下注,是一个道理了。 众人分队整装完毕,林知皇登上瞭望台,在台上点燃了记时香。 被林知皇点燃的记时香,会燃烧一个半时辰。.biqugétν 记时香燃尽的那刻,以两队共计猎得的猎物总数,分出胜负。 林知皇在瞭望台上点燃记时香的那刻,台下的两队人马,顿时便如离弦的箭矢一般,疾驰了出去。 众人开始争分夺秒的射杀猎物。 瞭望台下,因为众马齐奔而出,立时烟尘滚滚起来。 “嗖——!” 林知晖疾驰入猎场后,便眼尖的在一棵树后,见到了一只雏鸡的尾羽。 林知晖夹紧马腹,反手从身后的箭篓里抽出一只红羽长箭,动作一气呵成的弯弓搭箭。 箭矢急射而出,林知晖直接命中雏鸡,拔得了射猎头筹。 红队中的人见状,立即击掌高声叫好。 更有不少红队的小娘子,望着骑在马上的英武郎君,悄悄红了脸。 淮齐昭在此时也瞄准了一只猎物,紧随其后射出一箭,命中一只从洞内探出头来的灰兔。 这一下蓝队中的人,也不甘示弱的呼和出声,去打压红队的士气。 身处红队的淮齐月见自家大兄射中猎物,不高兴的撇了嘴:“讨厌!我和兄长竟然不在一队!” 于弘毅正好骑行在淮齐月身边,恰巧听到淮齐月此声抱怨,不由好笑道:“你们兄妹不在一队才好呢。” 淮齐月不耐烦地转眸,待看清与她说话之人的相貌,那丝不耐化为了羞赧:“齐四郎君,此话怎讲?我要与我兄长分输赢,这事好在哪?” 于弘毅轻笑一声,弯弓搭箭,瞄准一只掩身在十丈外草堆里的雏鸡,从容道:“你与你阿兄同出一家,却不在一队,此场猎比,不论最后哪队能赢.........” “你们淮氏,都能赢得一块谏事牌。这难道不好?” 淮齐月闻言恍然,秀目生波,击掌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于弘毅虽与淮齐月闲聊着,目光却紧紧地盯着锁定好的猎物,估算着它的下步落脚点,准备射箭。 于弘毅此箭还未射出,斜侧方突然横出一道箭矢,抢先一步射中了他所瞄准的那只雏鸡。 于弘毅一愣,看了看那支箭上的羽尾颜色,蓝色。 果然,做任何事都不能三心二意。 这下可被别队抢先,夺去了到手的猎物了。 淮齐月见于弘毅俊美的脸上显出尴尬之色,立时不开心了,转头便不满的对射箭的那人道:“哎,你怎么回事?这猎物是我们先盯上的!” 林婉娘刚收了弓,就听到这么一句,刚射到猎物的好心情,顿时就给败坏了去。 林婉娘催动身下马匹,往于弘毅以及淮齐月的方向行来,同时嗤道:“这话说的真是有趣,按你的说法,本场猎比,你干脆都不要射箭好了,用盯的就行。” 话落,林婉娘已是在两人面前勒紧了马缰:“如此,整个围猎场内的猎物,就都是你的。” “你!” 淮齐月乃淮氏出身的嫡女郎,在库州境内,属于身份最顶层的那批贵女,何时被人如此硬顶过,当即生怒,正待继续回怼,于弘毅抬手止住了她。 于弘毅温雅一礼,平和道:“原来是林二娘子,幸会。刚才淮三娘子那话,不过就是说说而已,还请勿要当真。” 林婉娘认识于弘毅。 以前在郐县时,于弘毅与大弟林知晖交好,经常出入林府,林婉娘曾多次见过他。 彼时他们尚都还小,如今再相见,俱已成人。 淮齐月见于弘毅似有代她向林婉娘赔礼之意,顿时更不开心了:“那猎物本就是我们先盯上的,我还没生气呢,你与她赔什么礼?” 淮齐月说完于弘毅,转首对林婉娘傲慢道:“那猎物给你就给你了,离我们远点。我不喜与庶出的卑贱之人说话。” 淮齐月极厌父亲豢养的那些妾室,厌屋及乌,连带着亲爹与庶出的兄弟姐妹也厌恶的彻底。 淮齐月此言一出,林婉娘面上顿时晕出绯色,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 于弘毅眉心蹙起,重声道:“淮三娘子!” 淮齐月见于弘毅维护林婉娘,不满道:“作何?你要与她为伍吗?那我就不奉陪了。” 话落,淮齐月微撅了嘴,催动缰绳欲离开此地,仿佛是在躲避秽物一般。 “阿月!”越公子此时催马行了过来。 淮齐月见越公子骑马过来,面上的不悦之色顿去,惊喜道:“表哥!” “道歉!”越公子厉声道。 淮齐月一愣:“什么?” 越公子语气严厉的重复道:“阿月,向林二娘子道歉。” 淮齐月难以置信:“表哥!” 越公子:“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 林婉娘突然开口道:“不用了。不与你们废话了,我要去射猎了,没工夫与你们闲谈。” 话落,林婉娘转了头,催动缰绳,神色不明的骑行离开了此处。 越公子看着林婉娘骑马行去的背影,转头看向淮齐月:“阿月,你怎能如此说话?” 淮齐月看着面带怒意的越公子,又转头看了看于弘毅满脸不赞同看着她的表情,委屈了。 淮齐月:“干嘛,我向来都是如此说话的!她难道不是流有卑贱之人血脉的庶女吗?” 越公子:“闭嘴!” 于弘毅见状摇了摇头,不好继续再留在此,将谈话空间留给这对表兄妹,催马离开此处,继续射猎去了。 淮齐月见于弘毅骑马走了,顿时眼眶有些红了起来:“表兄,你怎能为了那卑贱的庶女,在齐四郎君面前,如此下我的脸面!” 越公子忍无可忍,拉过淮齐月,小声提醒她道:“快闭嘴,她是庶出不假,但她是林府君的庶妹。” 淮齐月嘟嘴,不屑道:“那又怎样?嫡出的林府君,还能喜欢庶出的妹妹不成?” “表哥,你不会是喜欢.......所以才这般护着她吧?” 淮齐月话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了什么,惊愕的捂了嘴,环看左右,压低声音急声道:“表哥,你疯了!如今以你的身份,若是不娶那林府君,你岂有活路?” 越公子忍无可忍:“淮齐月!” 淮齐月的一双明眸里,全是难以置信之色:“表哥,你放着林府君不去讨好,你居然去喜欢林府君的庶妹?” “表哥!你疯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35章 林知晖:你没事吧? 越公子终于没忍住,抬手敲了淮齐月脑门一下:“乱想什么呢?我看是你疯了,尽胡思乱想!” “啊!”淮齐月吃痛的捂头,不服的瞪越公子。 越公子被淮齐月这眼神一瞧,头更疼了:“说你是为了你好,趁刚才那事,不过只是小娘子间的拌嘴,快去把歉道了。后面你与那林二娘子,还可为友。” “不要!”淮齐月重申道:“我不要与庶女为友!” 越公子神色冷了下来:“那你离她远点,别一天到晚的飞扬跋扈,尽是得罪人!” “怎么得罪人了?那林二娘子不是庶出吗?我又没乱说........”淮齐月见越公子真生气了,气势弱了下来。 “阿月,听话。”此刻的越公子,仿佛褪去了文弱的外皮,露出了掩藏在其下的锋芒,语气里的不容置疑,让人尤为生畏。 淮齐月何时见过越公子这般,不由打了个寒战,终于偃旗息鼓,不情不愿的点了头:“好啦,等会我去和她道歉还不行嘛。” “嗯。”越公子轻嗯一声,这才下颚微抬,面上的冷色褪去。 淮齐月向来万事不留心,与越公子骑马并行了一会儿,又兴致高昂起来,想着大半年都没见到表哥,开始上下仔细打量起他来。 越公子:“........” “阿月,看什么?” “看表哥啊。”淮齐月据实以答,总觉得表哥看着与之前哪里不同了。 越公子为淮齐月的大大咧咧而头疼:“阿月,你是女儿家知道吗?怎能如此打量表兄?” 淮齐月向来将越公子当亲兄长待,不觉得有什么,继续看。 越公子见淮齐月说不听,懒得再理她,准备催马行去别处狩猎,与其分开。 淮齐月在这时,也终于让她发现了越公子是哪里看着奇怪了,击掌笑道:“表哥,许久不见,我瞧着你似乎长高了许多?” 越公子闻言一愣,哑然笑出声:“是啊,最近长高了不少,看来在外面多跑跑,确实是有利于长高的。” 淮齐月揶揄:“表哥你不会是又在靴子里缝增高的木垫了吧。” “啊!”淮齐月此话一出,又被越公子弹了一下脑门,吃痛的捂住了脑门。 越公子好笑道:“行了,别一天到晚的瞎说。” “走了。”越公子教训完淮齐月,对她挥了挥手:“射猎去了,等会你别忘了找林二娘子赔罪。” “知道了。”淮齐月放下捂着额头的手,不高兴的微嘟了嘴。 越公子不放心的又勒紧了马绳,回身叮嘱道:“这林二娘子与林府君之间,姐妹关系好着呢。与淮府上,你与你的庶出姐妹们的关系可不同,知道吗?” 淮齐月翻了白眼:“表哥你快走吧,我都说知道了。” 越公子仍是不放心:“等会别忘了,表哥还能害你?” 淮齐月抓狂,先一步催马离开:“表哥可别再说教了,我现在就去找她陪礼还不行嘛!” 越公子望着淮齐月骑马行去的背影,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倒是知道淮齐月虽然喜欢使小性子,但非是没有大局观的人,是断不会说一套做一套,便没再拦她。 淮齐月骑着马去寻林婉娘,到底没忍住心中的郁闷,小声嘀咕了一句:“林府君真是怪,怎么能和庶出的姐妹关系好呢?啊,头疼。” 围猎的场地布置的极大,一百多名世家子弟进入围猎场后,有的聚集在一起围猎,有的则分散开来。 齐绘琉从背后的箭篓里,抽出一只红羽长箭,眯眼瞄准从上空飞过的一只斑鸠,箭出鸠落。 廖铭松正骑马行在其身旁,见状不由击掌赞道:“齐大郎君好箭法!” 齐武奇紧随其后也从背上的箭篓里,抽出一只蓝羽长箭,眯眼瞄准从上空飞过的一群斑鸠。 两只斑鸠飞行轨迹交汇的那一刻,齐武奇这才收了拉至满月的弓弦,一箭猎得了两只猎物。 周围立即响起一片叫好声。 齐武奇如愿以偿的出了风头,回头对大哥齐绘琉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来。 齐绘琉如今与齐武奇不是同在一队,自然是不会让他的,趁林间又有一群斑鸠从上空飞过,同样一箭射下了两只斑鸠。 廖铭兰一箭射空,转头见齐绘琉与齐武奇兄弟俩,接二连三的猎得猎物,忍不住小声与周围的那群好姐妹赞道:“衍州齐将军膝下的五位义子,人才品貌,皆都不错啊......” “是啊,真是英俊呢。” “他们不好,齐大将军也不会让他们过来‘拜见’林府君了,哈哈。” 女郎们小声八卦起来:“你们说,林府君会选他们中的谁?” 廖铭兰嬉笑道:“我要是林府君,都选了,嘻嘻!” “不知羞啊你!” “羞死人了,你胡说甚!”立即有女郎羞的捂了脸娇笑起来。 廖铭兰怪笑:“你没乱想,你羞个甚?嘻嘻。” “啊呀,铭兰,你小声点,别让那几位少将军听见了,小心等会他们听了去,骑马过来教训你这胆敢胡言乱语的小娘子。” 廖铭兰嘻嘻笑:“我难道说错了?以林府君如今这般地位,只要她想,怎么不行?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 蒋茯苓此时骑马过来,正好听到廖铭兰这句话,嗤笑出声:“男人有什么好的,应付起来浪费时间,一个都有够受得了,弄一堆回来,烦不烦?” 廖铭兰看到蒋茯苓就烦的很:“你怎么又凑过来了,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蒋茯苓:“你怎么不离我远点?我过来狩猎的,这是你买下的地不成?” 跟在蒋茯苓身后过来的女郎们,立时嬉笑着附和起来。 林知晖远远看见前方有一堆小娘子们聚在一起嬉笑,顿时调转了马头,想换个地方去狩猎。哪知他这突然调转马头的行为,倒让正骑行在他后方的人勒马不及,横撞了上来。 梁峰溪眼见着要撞马,果断弃了马,从马背上翻跃起身,抓住了头顶上方横出的一根粗树丫。 林知晖也马技了得,调转马头后见要与后方横出的马相撞,立即收紧手中缰绳,将身下爱驹的上半身,给拉的高高扬起,在千钧一发之际,又将马头给调转了回来。 而梁峰溪的那匹马因失了主人,直直的向前方冲去,一会便隐入了山林中。 因此被半吊在了树上的梁峰溪:“...........” 林知晖安抚好自己身下的爱驹,回头看向那名被自己害得吊在了树梢上的小娘子,不由沉默了。 梁峰溪此时双臂使力紧抓着树梢,双脚离地至少一丈距离,她的坐骑若不奔回来,让她可以落脚着力,就这么轻易松手跃下,双脚免不了得受伤。 林知晖看着那吊在了树梢上的小娘子,因双臂使力,而分外突出的前胸,眸中闪过尴尬之色,冷着脸挪开了视线。 林知晖:“你没事吧?” 梁峰溪:“...........” “我看着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36章 围猎之沉默,是今日份的尴尬 “抱歉,刚才调转马头时没注意周围。” 林知晖冷声说着道歉的话,视线却因非礼勿视,尴尬地落在了别处,根本不看吊在树上的梁峰溪。 梁峰溪:“...........” “你要真觉得抱歉,不看着人致歉何意思?” 梁峰溪身后还背了笨重的箭匣与弓,此时如此吊着,重力都集中在了双臂之上,逐渐有些吃力起来。 林知晖更沉默了,不好出言提醒眼前的这位小娘子,关于‘前胸’的尴尬事。 梁峰溪见林知晖又陷入了沉默,不由想到了五年前遇见他时,他为了掩人耳目,那小心谨慎的模样,便以为他此时也是这原因,才会如此。 梁峰溪暗叹了口气:“算了,你将马骑过来,先把我弄下来再说。” 林知晖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位尚还吊在树上的小娘子,需要他出手解救,更是尴尬的红了脸。 林知晖催马过来,难得说了句长话解释:“抱歉,我观你离地面并不高,以为你能自己下来。” 梁峰溪:“.........” 她要是能自己下来,还吊在树上作甚?好看吗? 他说不高,不会是以他自己的身高来预判的吧? 算了,不问了.....问了更浪费时间,还找气。 他能骑马过来,给搭把手就行。 怎么说他都是主公的胞弟,又是因为他托信,自己才能有幸遇见主公,还找到了兄长的,就不与他计较了。 林知晖骑马行到了梁峰溪下方,人尽量往前靠了靠,将马屁股留给了梁峰溪:“踩吧。” 梁峰溪:“...........” “这位郎君,能劳烦你下马吗?”梁峰溪因为在树梢上吊的久了,已是有些快支撑不住,见林知晖如此相帮,从牙缝里挤出此话。 林知晖抬头看向掉在树上的梁峰溪,认真的摇头道:“不行,我的邀蹄性子烈,我若不在马上,它不仅不让你骑踩,更会尥蹶子踹你。” 梁峰溪:“...........” 林知晖想了想,开口道:“这位娘子,你若介意跳下来,会碰到我,前面不远处有其他女郎,你稍等片刻,我唤她们骑马过来相帮?” 梁峰溪遥看了一眼前方,哪还有力气支撑到那边来人,也懒得再磨叽,一松手,双脚先是踩在马背上,而后撑了林知晖双肩一下,在他后方稳稳地骑坐了下来。wap.biqμgètν “去寻我的马。”梁峰溪坐稳后,对林知晖道。 林知晖身体僵住,让小娘子坐在他身后,这....... “可以,但.....你要不要坐前面?” “快走,前面后面不都是同乘一匹马,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等会马跑起来......”你的胸....可能会撞到我的背...... 这话真不好说。 但这小娘子若坐他前面,也相当于是在他怀里了,也不妥。 怎么坐,都不妥。 “你再多说两句,马该跑的更远了。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可都是红队的。” 林知晖也觉得浪费时间了:“那你扶好。” 梁峰溪看了眼林知晖的后背,估摸着抓哪里合适,最后用手揪住了他腰侧的衣襟:“走吧。” 林知晖垂眸看了眼放在自己腰侧的手,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没再多说,催动缰绳让自己的邀蹄跑了起来,去追前面跑走的马儿。 梁峰溪平衡力还是不错的,尽管身下的马儿跑的极快,她也坐在马上稳的很,并没有发生林知晖先前想的那些尴尬事。 这让林知晖彻底松了口气,全心全意的为梁峰溪寻起坐骑来。 两人同骑一匹马,顺着那马儿原先跑走的方向追了一里地,终于在一处两丈宽的山溪边,找到了正在悠哉喝着水的马儿。 “我的白电!”梁峰溪高兴一指那匹正在溪边喝水的马儿,正待吹哨唤马,便见身前的林知晖给她打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嘘。” 林知晖勒紧了缰绳,随即从挂在马侧的箭匣里抽出了一支红羽箭,动作极快的弯弓搭箭。 梁峰溪一见林知晖这动作,就知道他这是发现了猎物,便也没再吹哨唤马,静等林知晖把这支箭射出去再说。 “嗖——!”林知晖的箭急射而出,射穿了一只正避身在溪边树后的红狐脑袋。 “好箭法!”梁峰溪赞了一声。 “嗯。”林知晖收弓,轻嗯了一声。 梁峰溪见林知晖态度如此疏离,没忍住笑了起来:“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便这般态度吗?” “嗯?”林知晖不明所以。 梁峰溪点到即止:“小乞儿,信。” 林知晖猛然回身,垂头看向坐在身后的梁峰溪。 梁峰溪见林知晖的冰山脸上有了别的表情,终于满意了,朝他展颜一笑,而后利落的翻身下马,吹哨唤来自己的马。 在这整个过程中,林知晖惊疑不定的上下打量梁峰溪。 梁峰溪重新骑上自己的爱驹后,向林知晖见礼道:“梁峰溪,字通幽。幸会!” 林知晖反应过来后,见梁峰溪已是骑马行去,立即催马跟上去,梁峰溪刚骑马没离开多远,便听到身后又传来疾驰跟上来的马蹄声。 梁峰溪奇怪的回望,尚还来不及做反应,便感觉到马身一重,是林知晖并行到了她身旁后,突然弃马跃上了她的马。 梁峰溪的坐骑白电,因为突然一下承载了两个人的重量,奔速一下便慢了下来。 “你......!”梁峰溪刚欲转身问话,脖颈便被跃至身后的人,给用力的扼住了。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林知晖压低声音,俯身在梁峰溪耳边冷声问。 阿姊刚才在宴场内专门点此人出来代言,想必是极信任她的,但尽管如此,依阿姊的谨慎性子,会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于她吗? 被他此时扼住脖颈的女郎,更是连自己当年让小乞儿给阿姊送信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可能吗? 上次忘记问阿姊那送信的小乞儿如何了,难道是那小乞儿将此事讲与这女郎知晓的? 林知晖剑眉紧蹙,那这人此时在自己面前,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是为何? 刚才的撞马,也是她故意的? 是了,她一直紧跟在自己身后,才会差点撞马。 目的? 她想做什么? 威胁? 林知晖在这一瞬间想了许多,但因闹不清梁峰溪的目的,更不知她身后还有没有其他人,故而未直接下杀手灭口。 梁峰溪也惊了一下,没想到冷面寡言的林知晖会突然有如此大反应,前后一想,顿时明白他误会了,连忙低声道:“我,小乞儿。” 林知晖:“!!!” 林知晖脑中纷乱的各种阴谋论顿止,呆愣道:“你......” 梁峰溪此时也有些脸红自己刚才想当然了,那些顾忌着场合,似是而非的话,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你是女郎?”林知晖这才垂眸细细地打量梁峰溪的脸,与记忆中那小乞儿瘦弱苍白的脸逐渐重合。 林知晖松了手上的力道,瞬间又沉默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37章 再准确点,你一直在提那齐五郎君? 梁峰溪转了转脖子,以眼神示意林知晖松手:“老朋友偶然见面,叙一句话的旧,要命啊?” 林知晖的耳朵突然爆红,此刻与刚才裹挟着森然杀气,强跃上马来的那人,恍若两人。 林知晖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后,骤然松开了掐着梁峰溪脖颈的手,与此同时,一道蓝色箭矢正好擦着他松开的手臂,急掠而过。 “齐五郎君,你在做何?放开她!”越公子从溪水边,另一侧的树林中骑马而出,正遥遥弯弓对准了他,刚才若不是林知晖正好松了手,那支射来的箭,得插在林知晖的手臂上。 梁峰溪:“..........” 林知晖:“..........” 这怎么解释他们刚才的那番行为?肯定不能说他们此前认识。 “干什么?”林婉娘从越公子身后骑马奔出,挥手推开了他正瞄准着林知晖头颅的箭。 越公子怒而皱眉,未理出现在身边的林婉娘,准备再次拉弓瞄准溪流对面的林知晖。 林婉娘曲肘又撞开了越公子拉弓的手一下。 越公子这才转头看向林婉娘,还不待他怒问,就听林婉娘语气不善道:“一边去,你现在的处境,有多尴尬不知道吗?怎能用箭相迫齐大将军的义子?” “我来!”说着,林婉娘格外正气凛然的拉开了手中的弓弦,瞄准了溪流对面的林知晖。 “齐五郎君,你坐在通幽的马上作何?下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知晓林知晖与林婉娘关系的梁峰溪:“..........”婉娘姐姐真是会....额...装模作样 被林婉娘毫不留情用箭瞄准了的林知晖:“..........” 二姊倒是与以前看着大不相同.....她以前,也挺娇弱的,连说话都挺小声呢。如今..... 林知晖面无表情的瞟了溪水对面的越公子与林婉娘一眼,翻身下马,吹哨唤来自己的邀蹄,利落的翻身上马,欲骑行离开此处。 越公子咬牙唤住林知晖,厉声喝问:“等会,齐五郎君,你刚才掐着她的脖颈,欲作何?” 梁峰溪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林知晖跳到她马上,掐她脖子的行为,僵在那里没插话。 林知晖面无表情道:“越公子未免管得太多了。” 越公子转头问低着头不说话的梁峰溪,语气中压抑着危险:“他轻薄于你?” 林知晖闻言,觉得这是一个解释刚才那幅场景的绝好理由。 “是。”林知晖冷声承认,扬起手中的马鞭,一指还尴尬坐在马上的梁峰溪,冷声道:“不识好歹。” 林知晖对梁峰溪说完此话,直接一甩马鞭,骑马离开了此处,那冷然的背影,任谁看了,都是轻薄不成,因此恼羞成怒的血气郎君。 梁峰溪:“..........” 林婉娘:“..........” 越公子看着林知晖嚣张离开的背影,额上爆出青筋,但还是暂且忍了怒气,关心的扬声问溪水对面的梁峰溪:“通幽,你怎么样?” 梁峰溪见越公子对她如此关心,更过意不去了,尴尬一笑:“没事,就是,莫名其妙的。” 越公子细观了一下梁峰溪的神色,见她不似受辱的模样,又见她衣着未有凌乱,便想着应是自己来的及时,那齐五郎君还未来得及作何的缘故。 越公子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又有些恼双方中间隔了一条两丈宽的溪流,不好过去查看。 林婉娘见林知晖骑马行远了,这才收了弓,对梁峰溪道:“通幽,你没事的话,那我们就先走了。我们如今不是一队的,也不好在一起。你离刚才那人远点,可能会有危险。” 梁峰溪听懂了林婉娘其下隐含的意思,忙不迭的点头:“刚才也是意外撞见的,没想到.......后面我避着他点。” 林婉娘点头,对越公子道:“走吧,通幽身手不差,不会有事的。” 越公子眯眼,觉得林婉娘的态度有些怪,最后还是又嘱咐了溪流对面的梁峰溪几句勿要一个人单独射猎,依言跟随林婉娘离开那处。 两人刚骑行离开那处,林婉娘便道:“你刚才竟然拿箭去射齐五郎君?他要死在这,库州又该生乱了。” 越公子文弱一笑:“吓唬人的,就是远远看到他扼着通幽的脖颈,所以......” 林婉娘转头看越公子:“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齐大将军的五名义子不能在库州境内出事。你别给我大姊添乱,不然我不会饶你。” 越公子眯眼:“奇怪。” 林婉娘愕然:“嗯?” 越公子目色幽沉地看林婉娘:“你今日竟然没有告诫我离通幽远点,反是一直在说齐大将军的五名义子?再准确点,你句句话都不离那齐五郎君?” 林婉娘神色微顿:“我在说我大姊,还没和你说到通幽呢。” 越公子横过一只手,去拉林婉娘的缰绳,让她的马停了下来,他也随之勒紧缰绳。 越公子琥珀色的眼眸紧盯着林婉娘的眼睛,见她挪开了视线,笃定道:“说谎。”wap.biqμgètν 围猎场南面,众世家子弟正在其内如火如荼的进行分队围猎。 作为此次围猎雅集发起人的林知皇,也没舍了这大好的放松机会,在围猎场东面,也与一众从属们正在畅游射猎。 “府君大人,我们这些从属们围猎,若谁拔得了头筹,您有何赏?”林者棋笑问骑行在前方的林知皇。 林知皇朗笑道:“就赏宅邸吧。今日谁若拔得了头筹,赏库州州城内四进的宅邸一座。” 林知皇此言一落,周围众从属纷纷呼好,顿时四散开来,兴奋地呼喝着纵马深入山林射猎去了。先不论这四进宅邸的重赏,单论能在主公面前拔得头筹露面的机会,众从属就不想放过。 随边弘与温南方两人则有些兴趣缺缺,仍骑行在林知皇身侧未动, 林知皇见这两人没有比射的意思,笑了笑,也不强求,转头对花铃道:“悦音,你也可以去参加猎比,难得出来松快一次。” 花铃显然好久都没有射猎了,也跃跃欲试,但又不放心离开林知皇身边。 温南方道:“去吧,我与师兄不去,就跟在主公身边。” 花铃是知道温南方与随边弘的身手的,这才对林知皇一拱手,满面红光道:“主公,那属下去了!” 林知皇笑着对花铃挥了挥手:“放心去吧,这猎场里外都围了,四周又都布了巡逻卫,出不了差错。” 花铃点头,离开前还是忍不住对温南方与随边弘郑重嘱托道:“这一个半时辰,主公便托付给两位参军了。” 花铃骑马纵入山林后,随边弘慵声道:“最近忙的脚不沾地,真是好久都没有如此惬意了。” 主从三人悠闲的骑着马,呼吸着这山林间的清新空气,并行闲聊起来。 林知皇抬头望了望碧蓝的天空,轻声道:“此次与齐雅和谈后,近一年内,本府君治下,都不会再有战乱了。” 温南方闻弦音而知雅意,淡声问:“主公准备释兵了?” 林知皇:“嗯。如今我手下有二十四万余兵力,相比与库州治下的总人口数,兵力过盛了。富余的兵力,都是壮劳力,必须去了兵籍,回一部分到农户。” “不然,库州境内的地,少了足够的壮劳力去耕作,明年的库州,也依旧会是产粮不足的贫瘠之州。” “荒地多了,人便聚不住。明年,库州在我只治下,不可出现荒地。” “本府君,不想再走鲁王与薛倾在外征战抢粮的老路。”林知皇微微闭了眼,当初随爹娘一起逃亡出城的血色景象,仿佛还近在眼前。 如今,她已为此地之主,是断不会让治下之地,再现那番地狱惨像。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38章 有些无辜之人,他既是障碍,就必须得尽早除去 随边弘点头表示赞同:“我赞同释兵。” 温南方:“主公准备释多少兵力?” 林知皇:“半数。” “兵在精,不在多。我要精兵强将。”林知皇面容沉肃道。 温南方与随边弘听到这个数字,俱都仔细思索了一番,最终没有异议。 随边弘:“这个释兵数合理。” 温南方:“虽可释兵半数,但是得分批释兵,以防别方又起异心。” 林知皇颔首,认同温南方此点。 随边弘沉思片刻后道:“主公分四批释兵吧,每批释兵三万,先将军中的那些老弱病残先释出兵籍。” 温南方:“这第一批释出去的兵,回去后恐难能务农,更无法在外寻到事务工养家。属下认为,可培养他们一些易学的技能,让他们进主公掌下所办的各类作坊做工。” 林知皇:“可。造纸作坊与木工作坊如今已在各县投建,正是需要人力的时候,如此安排,甚为妥当。” 现如今非是往昔,从前只有一郡在手,还得掩身在鲁王的势力下韬光养晦,唯恐动作大了,会被别方注意。 眼下整个库州以及衍州两郡,已在自己掌中,能做的也就更多了。 盐、铁、以及各种经济作物,都可发展起来了。 她要让治下之地,再不缺粮。更要让治下之民,丰衣足食,幼有所养,老有所依! 林知皇突感一片阴影从上方遮来,骤然抬头,便见碧蓝的天空中,有一只叼着野兔的山雕,正大展长翅,从她头顶掠过。 林知皇见状,凤目中闪过厉色,动作干脆利落的从马侧的箭匣里抽出一支长箭,将手上的弓,拉至满月。 “嗖——!”箭矢离弦而出,一声凄厉的雕鸣起,中了箭的山雕抛下了爪中的猎物,仍是坚持着负伤飞走了。 已死的野兔,掉落在了林知皇的马前。 林知皇望着中箭飞远的山雕,厉然含笑道:“我的地盘,自然容不得他人来夺食。” 随边弘见状,轻笑出声,一语双关道:“主公的臂力长了不少,谁若敢来您这夺肉,自然是不能全身而退的。” “过奖。”林知皇收弓,愉悦的翘起唇角。 温南方遥望了一眼那只山雕中箭的位置,惋惜道:“可惜没能将其留下。” 林知皇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射箭的臂力够了,准头到底是差了点,后续还得再多练练。” 林知皇此言一出,温南方与随边弘皆都笑了起来。 几人笑过后,林知皇招手唤来一名青雁军,对其吩咐道:“去前面寻一寻,那只山雕翅膀中了箭,应该飞不远,将其捡回来,给它治伤。” “诺!”该名青雁军立即抱拳领命,而后迅速的带了一队人马前去林中,搜寻那只山雕的踪迹。 “主公这是想养雕了?”随边弘慵声笑问。 林知皇点头,将弓又挂回马侧,玩味道:“想来抢我的东西的,都是有一定本事的,赶尽杀绝实在是可惜,更是有伤天和。” “驯服,再让其认我为主,才是.....为上之道。” 温南方与随边弘皆听懂了林知皇的言下之意,同时轻笑出声:“主公高见!” 林知皇不置可否一笑,回首问两人:“聪深,聪渊,你们两人真不去射猎吗?难得出来一次。” 随边弘与温南方再次一致的摇头:“不去。” 林知皇见两人今日如此默契,颇觉有趣:“今日你们师兄弟俩倒是默契。” 林知皇此言一出,随边弘与温南方脸上的放松之态同时僵住,转头互看一眼,而后又齐齐略显嫌恶的撇回头。 随边弘严正声明:“主公,并无默契。” 温南方寡淡陈述:“主公,巧合罢了。” 见两人如此,林知皇清越的笑声,霎时间惊起林间飞鸟无数。 笑过后,林知皇难得对两名心腹的私事起了探究之心:“你们两人为何对射猎这般不感兴趣?” 随边弘郁闷道:“腻。” 温南方温声解释道:“以前我们在守山书院求学时,常常被唤出去参加围猎,还推脱不得。一旦参加围猎,我们师兄弟间,又都不愿轻易输给对方.......” 话讲到此,温南方尴尬的清咳了一声:“于是,在猎场中,我们便都卯足了劲的射猎,咳....真的有些累了。” 林知皇闻言更是来了兴致,问:“那以往在射猎中,拔得头筹的一般是谁?” 随边弘撇嘴道:“八浒之一的赵义洛,他向来百步穿杨,十石的弓都可拉至满月,一百五十丈内,他可任意取人性命。” “厉害!” 林知皇眼眸一亮,转瞬间又想到此人已拜鲁蕴丹为主,惋惜道:“可惜,这种人才,现如今已是有主了。” 林知皇又问两人:“七聪八浒里面,总在围猎中排末的是谁?” 随边弘笑:“符骁。” 林知皇挑眉,而后又想了想,了然道:“也是,他那时尚小,再是天资卓绝,也很难......” “非也。”温南方摇头:“聪庭总是排在最末,非是因他射猎技术最差。” 随边弘面上露出追忆之色:“那小子从前最是不喜杀生,他觉得那些动物在林间生活的好好的,我们才是林间外来客。因为玩乐而闯去山林间,去射杀它们,实为不该。” 林知皇一怔,而后轻笑道:“这倒与我当初遇见他时,大有不同。” 温南方遥望远处,肃声道:“主公,自符骁掌管茁州后,大力收拢流民,以开垦荒地,减免六年赋税之政,让茁州的耕地,由此前的443顷786亩,增为了778顷854亩,翻了近一倍。” “茁州近六年在符骁的治下,商贸恒通,百姓安居乐业,匪祸再未有生。” “符骁,他是合格的上位者。” 林知皇静静地听温南方评价符骁。 闲谈的气氛,在此刻凝肃起来。 随边弘在此时也接过话头,肃声对林知皇道:“主公,尽管符骁如今手上染有无辜者的鲜血,但他作为掌权者,属下并不认为他如此做,有何错处。” “他杀了极少一部分人,却让极大部分人有了活路。” 随边弘的桃花眼中,透出极其较真之色,突然拱手向林知皇谏言道:“主公,作为掌权者,您有时太过仁慈,极为不妥。有些无辜之人,他既是障碍,就必须得尽早除去。” 温南方在此时也不说话了,墨黑的瞳眸静静地注视着林知皇,显然赞同随边弘此刻所言。 林知皇唇角抿起:“你们指的是,越公子?”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39章 你要是一直乖下去,不惹我生气,我还能一直陪你玩下去呢 温南方敛起眉宇,坦然承认:“是。” 随边弘毫不掩饰自己眸中的忌惮之意:“主公已用他的名义,名正言顺的占下了库州,淮氏如今也有了别的可牵制于他们的人物了。” “越公子该是到了功成身退,淡出他人视野的时候了。” 淡出他人的视野,这几字,随边弘咬字极重,杀心尽露。 温南方:“越公子的身份,便是变数。即使他无异心,他人也会利用他的身份来生乱。” 温南方郑重谏言:“主公,作为上位者,有时小恶为之,是为了大善。” 随边弘亦是肃声道:“库州若是再起内乱,苦的还是最底层的百姓。” 围猎场东面,林知皇主从三人正在就越公子的生死做讨论。 围猎场南面,越公子也正在面对生死。 越公子道出‘说谎’两字后,颈部动脉处,便被一柄横出的匕首顶住。 越公子认怂向来快,立即摊手,表示臣服,干笑道:“林二娘子,你这是作何?好好的,为何突然动刀?” 林婉娘注视着越公子的眼眸中,全是冷意:“我若在这处杀了你,再对外称你轻薄于我,我这才激愤之下失了手。你说,会有人为你的死,打抱不平吗?” 越公子喉结滚动,咕咚咽下一口唾沫:“有话好好说,相识一场.......” 越公子刚才压根没想到林婉娘会突然动手,这才让她给用匕给抵住了脖颈要害处,心底不由有些懊恼自己刚才大意了。 林婉娘将手中的短匕,又往前推了推,凝声问越公子:“你说,我若在此处杀了你,需要为你偿命吗?” 越公子见林婉娘眼底的认真之色甚浓,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瞳孔骤缩,谨慎的往后仰了仰脖颈,唯恐林婉娘真横刀下来,还哪有心思管林婉娘此时在说何。 林婉娘见越公子不回话,笃定道:“不会。” “我是林府君的妹妹,而你越公子,没了鲁王,已什么都不是。我在此处杀了你,虽然会有麻烦,但还到不了需要为你偿命的地步。” 越公子努力维持镇定,碧眼盈波的望向林婉娘,弱声道:“嗯....我错了,你没说谎,刚才我胡言乱语了...呜......” 林婉娘冷嘲道:“不许哭,我不是通幽,可不吃你这一套。” 越公子眸中含泪,眼睫微颤,看起来很有些可怜。 林婉娘轻嗤,勾唇笑道:“别装了,你不是想娶我保命吗?那就再乖一点,听话。” 林婉娘此言一出,越公子眸中闪动的泪花顿止,不可置信的转眸看向林婉娘。 自己这心思,没与任何人说过,她是如何得知的? 没错,在越公子被林知皇扣押在离仙郡时,便自知已是陷入了死局,于是很早以前就做了打算。 他给自己想了两条活路。 一是在林府君没彻底拿下库州前,逃回库州,联合外家以及一些尚还忠于鲁王的旧部,重整势力,将林府君定为叛贼,再联合别方将其打退库州。 然而,这条活路,在林府君走哪都将他带到哪,以及其森严的看押下,无疾而终。 后面等林府君拿下库州浣水郡,越公子更是清楚的明白,等林府君彻底拿下库州,淮氏也不得不依附上她时,自己就算是彻底没用了,必死无疑。 他设身处地的坐在林府君的位子上想,都不会在一切平息后,让库州旧主之子,还能继续活着生乱。 所以,越公子也不指望林府君能大发慈悲的放过他。 于是他思来想去,终于又想了另一条活路。 娶林府君没用,就算利用百姓舆论娶了林府君,或是成为林府君的赘婿,依林府君的狠劲,也必会在嫁娶后,过几年悄无声息的弄死自己。 想让林府君为自己诞育子嗣,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林府君有争霸之心,疯了才会诞育身有闻氏血脉的子嗣。 但若娶林府君的庶妹,林婉娘则不同。 林婉娘虽为庶出,但与林府君姐妹情深,不然林府君也不会走哪都带着她了,若自己能娶了她,也算是与林氏联姻了。 自己身为鲁王唯一在世之子,又有淮氏这外家,既有用,又通过联姻安身在了林氏之下,对于林府君来说,这就彻底无害了。别人也休想利用他的身份再来生乱。 顺便他还能活着彰显林府君的仁德,林府君何乐而不为呢? 这是越公子在林知皇拿下浣水郡,又被林婉娘厉斥他与梁峰溪绝无可能,痛哭一夜后,苦思出来的保命之策。 不然....他也不会在那之后,多番与性格暴烈的林婉娘做纠缠。就为了..........能让她倾心。 至于梁峰溪,他虽有心,也知是不可能了,到了后面,多是他用来接近林婉娘的手段了。 “林二娘子何出此言?”越公子扇动带着水渍的纤长眼睫,看着可怜不已。 林婉娘松了抵在越公子脖颈间的短匕,抬手用指尖抹去了他眼角一滴欲掉不掉的泪,问:“之前是不是觉得我挺傻的?” 越公子被林婉娘这动作弄的愣住,比刚才她用短匕抵住他脖颈还震惊。 林婉娘那动作,真就......有几分调戏的意味在里面了。 如果此时将两人的性别调换一下,那妥妥的就是登徒子调戏俏娘子。 林婉娘不等越公子答话,又愉悦的轻笑了起来:“我怜你处境不易,将聪明劲与心思,都用在了保命上,又挺有趣的,这才一直忍不住与你闹的。” “你长得,让我很是喜欢。”林婉娘的声音越来越轻,用匕首横面,轻轻地拍了拍尚处在怔楞中的越公子,红润细腻的脸颊。 什.....什么? 越公子转动他那琥珀色的眼眸,呆呆的望着林婉娘,惯来的装腔作势以及做戏装怂,在此刻都给忘的一干二净,仿佛重新认识了眼前人。 “乖,聪明劲用在保命上可以,用到别处,可就不乖了。特别是探究我在想什么的行为,非常不讨人喜欢。”林婉娘轻声说着此话,匕首却在越公子的脖颈动脉处,危险的徘徊。 越公子仿佛被定在了原地,琥珀色的瞳孔紧缩到极致。 “你要是一直乖下去,不惹我生气,我还能一直陪你玩下去呢,越公子。”林婉娘娇声轻叹着说完此话,这才好整以暇的将匕首撤回。 已经怀疑人生的越公子:“.........”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40章 越公子此用,绝妙 越公子嗓音极为干涩:“你.....何时知道我的打算的?” 林婉娘将匕首收入鞘中,兴味道:“第二次将你弄哭时。” 竟然如此早! 越公子的眼角略微抽搐起来。 林婉娘如此早便知道自己的打算,却还与他纠缠,为何? 越公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前后一想,恍然:“你故意与我纠缠,就为让我以为娶你有望,这样........” “我就不会破釜沉舟再想其他出路,更不会有其他动作,在林府君还未稳掌库州时,联络鲁王旧部,联合库州境内的世家生乱?” 话说到最后,越公子的眼尾泛出赤色,水光浮出。 这回,越公子的眼泪,再不是装腔作势,而是真被眼前的事实给刺激到了。 林婉娘不答此问,幽暗的眼神落在越公子眼尾泛出的晕红上,逐渐染上愉悦之意:“嗯,真哭比假哭,惹人怜多了。” 越公子闻言,眼尾的赤色更浓。 “乖,就这样哭。别惹事。” 林婉娘好整以暇的抬手,用指尖轻触越公子泛红的眼尾。wap.biqμgètν 越公子僵坐在马上不动,任林婉娘指尖在他眼尾徘徊,努力维持镇定:“你如今,与我说开,是想作何?” 林婉娘与越公子对上视线,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戏谑之意:“别怕,你乖乖哄我开心,的确是一条活路。” “歪心思别动,动了,路也就走歪了。” 说话间,林婉娘的手指,又游走到了越公子的脖颈动脉处,虽未再以匕首相抵,但隐含的警告之意,让人难以忽视。 “你若走歪了路,到时,可别怪我不疼你了.......”最后这句,林婉娘说的格外杀意勃然。 越公子挫败的闭眼。 母妃.....玩球了,儿子这回连第二条活路也走死了。 为何出了库州封地后,遇见的女郎,都如此难缠! 想活着,怎地就这么难......呜..... 东面围猎场。 林知皇听完随边弘与温南方的谏言,轻笑出声:“对越公子,本府君已有安排。” 温南方微愣。 随边弘问:“何安排?” 林知皇:“前段时日,本府君给鲁蕴丹,去了一封密信。” 林知皇此言一出,温南方与随边弘同时勒紧马缰,侧头看向林知皇。 随边弘:“主公传信与鲁蕴丹?作何?” 温南方:“密信?” 林知皇早料到两人会惊诧,也没卖关子,将去信的内容,以及自己的打算,尽数与两名心腹讲了。 “信虽去了,但鲁蕴丹是否会答应此交易,不过在半数之间。” “本府君原本准备等鲁蕴丹回信了,再与你们细谈此事的。毕竟八字没一撇的事,也不值得浪费时间谈。” 温南方颔首:“主公原来有此打算,难怪。您继续做’忠君之人‘,做受朝廷所封的异性王,那越公子,就不能不明不白的死。” 随边弘沉吟道:“主公开出如此条件,鲁蕴丹那边,大概率会同意与您的这番交易的。” 林知皇向来不将事情往最好的方向上去想,闻言叹气道:“谁知道呢,等鲁蕴丹回信吧,就看他究竟是忌惮我,还是更忌惮符骁了。” 随边弘点头,未在就此不确定的事多聊,又将话题转到越公子身上:“那这越公子就有些麻烦了,您便是做戏,也必须得善待他。” 温南方直接问林知皇:“越公子不能死,也不能放在外面。您打算如何安置他?” 林知皇道:“联姻。” 随边弘的桃花眼立时大睁:“不行,您不能娶他!您的子嗣中,岂能有闻氏血脉?” 温南方亦是摇头:“不可。” “不是本府君。”林知皇兴味一笑:“是婉娘。” 随边弘一愣,而后挑眉:“嫁?” 林知皇扬唇:“我这支林氏女郎,只娶不嫁。” 随边弘细细一想,仰首朗笑起来:“如此甚妙!越公子入了林氏,却又不是与您联姻,他那身份能起的作用,也就没有作用了!” 温南方低笑:“您如今显身于人前,又未嫁娶,最近妄想通过联姻,来觊觎您掌下势力的庸人太多。” 温南方说到这里一顿,向来淡雅的眉目都染上了几分笑意:“便是闻氏皇族,都只能’嫁‘给林氏女郎,此后,谁还敢揣着明白装糊涂,大着胆子向您发求娶帖?” 随边弘朗笑不止:“投效于您,以及准备投效于您之人,也算是知您之志了,再不会担忧您婚嫁后,有易主之事发生。” 随边弘笑过后,扬声道:“越公子此用,绝妙!” “主公用人,越发高绝。南方敬服!”温南方墨黑的瞳眸深邃的望着林知皇,郑重地对骑行在身侧的林知皇展臂一礼。 林知皇含笑受下此礼,远眺南面猎场:“任何人,都是活着,比死了更有用。端看如何用了。” 猎比进行到尾声,还余最后半个时辰。 淮齐昭带着同队的几人,在猎场内疾驰,四处搜寻起逐渐变少的猎物,妄图再在结束前,再多猎几只,增加赢面。 哪知,猎物尚没寻到几只,淮齐昭在猎场偏处一角,远远见到了并马驻足在林间的越公子与林府君的庶妹。 淮齐昭目力极佳,还未近前,便远远见着林府君的庶妹,好像刚刚从表弟脸上收了回手。 这是........ 淮齐昭暗皱眉头,带着几个蓝队的人骑马行了过来。 近前后,淮齐昭见越公子明显在发怔,对他过来都没何反应,不由狐疑地上下打量越公子与林婉娘两人:“无障,你们这是?” 被彪悍女郎重新洗涮了三观的越公子终于醒过神来,连忙转头对淮齐昭道:“刚才发生些误会,我正在向林二娘子赔罪。” 我? 表弟为何不带公子身份自称? 淮齐昭将探究的视线落在林婉娘身上。 林婉娘没说话,任由淮齐昭探究的视线在她与越公子之间来回徘徊,十分大方的对淮齐昭一拱手,算是见礼了。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廖铭兰的声音突然横插过来:“你们蓝队的人,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呢?玩游戏?” 在场众人回望,便见一群红队女郎,笑着骑马围拢了过来。 有女郎欢声笑道:“哈哈,我就说吧,来偏僻的地方看看,此处如此多蓝队的人围在这里,看来附近猎物不少呢!”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41章 林二娘子,你没事吧? “我们也刚到此,尚未见到猎物。”跟着淮齐昭来此的郎君高声回道。 红队的女郎哪能信他,直接来了句:“说谎!” 说谎这两字,可算是戳到越公子的痛了,胆战心惊的转眸,看向林婉娘。 林婉娘此时根本没再看越公子,见如此多人来此,便不欲在此多待,调转马头,准备离开这处。 淮齐昭笑着拱手对廖铭兰道:“廖五娘子,如此多人聚到一处,此处就算有猎物,也都惊跑了,散了吧。” 廖铭兰狡黠一笑:“嘻嘻,正好,我们射不到几只猎物,跟着你们,帮你们惊惊猎物,添些乱也是好的。” 蒋茯苓此时也带着一帮蓝队的女郎走了过来,正好挡住了林婉娘的去路。 蒋茯苓一来此处便扬声嘲讽道:“廖铭兰,你如此做,就有些卑鄙了,淮三郎君的骑射功夫,大家有目共睹。如此阻碍,红队可胜之不武。” 廖铭兰见蒋茯苓骑马过来了,扬鞭指住她,娇斥道:“怎么又是你,怎么走哪都有你?” 蒋茯苓嗤笑:“谁让我运气不好,总是碰上你呢?” 廖铭兰懒得理她了,转头一扬下颚对淮齐昭道:“淮三郎君,阻碍你们射猎,非是卑鄙。谁让今日是分队猎比呢?这乃策,是阳谋。” 廖铭兰此言一出,她身后那帮与她交好的女郎,纷纷叫好。 淮齐昭这点气度还是有的,对廖铭兰一拱手,笑道:“也是,终是我等大意了,让各位寻到了。” “但......”淮齐昭对身后几位郎君打了个手势:“告辞!” 淮齐昭身后的几位郎君立即意会,突然齐齐扬鞭一夹马腹,向别处疾驰而去,明显要甩掉在场众人。 越公子未做犹豫,也趁机撇下了林婉娘,跟着淮齐昭等人一起疾驰离开了此处。 “我们追!” 廖铭兰见状立即招呼身后的女郎:“我们闹出大动静跟在他们身后,猎物定会早早就逃了,骑射功夫再好,没猎物也是白搭!” 蒋茯苓岂会让廖铭兰等人得逞,扬声对在场蓝队的女郎们道:“拦住她们!不能让她们跟上淮三郎君!” 被迫加入了蓝方拦截队伍的林婉娘:“.........” 就这样,红蓝队两方女郎,一方想追,一方想拦,在这片围猎场偏地,互斗起来。 廖铭兰见蒋茯苓又坏她好事,新仇旧恨一起上,逮着她连番出手攻击,除了脸,哪里都招呼,就想给她些教训。 蒋茯苓挡了廖铭兰几招,腰侧背部被击中了好几下,也自知不是廖铭兰的对手。 蒋茯苓不得已后撤,转头看到一旁正在游刃有余闪避的林婉娘,又想到她的身份,心念急转,掉动马头就往林婉娘身后躲藏。 蒋茯苓:“林二娘子,助我!” 林婉娘:“..........” 蒋茯苓马技不错,几次三番都能躲到林婉娘身后。 因此,林婉娘被迫与怒火上头的廖铭兰交上了手。 红队的女郎们,最终在蓝队的女郎们奋力阻拦下,没有追上淮三郎君那伙人。 而作为与红队女郎领头人的廖铭兰,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将与她交手的林婉娘,给揍趴下了。 廖铭兰是真将林婉娘给揍趴下了。 廖铭兰与林婉娘两人从马上打到马下,最后廖铭兰险胜林婉娘,将她给反面朝下压在了地上。 蓝队女郎坏了红队女郎的计划,而红队女郎却也将蓝队女郎的给揍趴下了,此处场面,一时闹的不可开交。 “你们在做什么?”淮齐月本来就在找林婉娘,听到这边动静,骑马过来,见廖铭兰压着林婉娘,呵斥道。 立即有红队的女郎,面有不甘的给淮齐月讲明此时的情况。 淮齐月听后,上前扯开尚还压着林婉娘的廖铭兰,蒋茯苓也瞅准时机凑上前将林婉娘从地上扶起来。 廖铭兰被淮齐月扯着,余怒未消:“她刚才不仅坏我的事,还拦着我揍蒋茯苓!她不过是庶......” 淮齐月立即捂了廖铭兰的嘴,小声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 在场的女郎全是嫡出,且少有与庶女打交道的时候,在她们的眼里,庶女的地位,只比伺候她们的丫鬟地位高一点罢了。 因此,即使她们知林婉娘是林府君的妹妹,但在知道其是庶出后,并不重视她。 没有轻视林婉娘,还是看在她乃林府君庶妹的份上。 淮齐月与廖铭兰玩的好,她刚才被表哥提醒过,哪会看着好姐妹也得罪人,连忙小声提醒她。 廖铭兰听后瞪大眼睛:“真的?” 淮齐月点头,不是真的,越表哥也不会那般提醒自己。 廖铭兰虽脾气大,但也不是二愣子,没再往前冲,任由讨人厌的蒋茯苓将手下败将林婉娘给拉走了。 “林二娘子,你没事吧?”蒋茯苓看着林婉娘泛青破裂的嘴角,关心道。 林婉娘点头表示自己没事,决定此场围猎回去后,将每日习武的时辰,加到三个时辰以上。 蒋茯苓扶着林婉娘靠着一棵树坐下,从腰间的囊袋里拿出化瘀膏,悉心的为林婉娘抹上,佩服道:“林二娘子,你真厉害。我还从没见过有女郎,能和廖铭兰打的旗鼓相当的。” 此时也有好几名蓝队的女郎既是开心又是担忧的围了上来,查看林婉娘的伤势。 这些女郎开心的是自己拦截下了红队女郎,担忧的是林婉娘刚才和廖铭兰打的凶,有些担忧她的伤势。 “林二娘子,你没事吧?哪里疼?可要唤医者前来?”有女郎担忧道。 林婉娘摆手:“没事,一点皮外伤。” 林婉娘此言一出,继蒋茯苓之后,又有女郎佩服道:“便是郎君,也少有能与廖铭兰对招的,你竟然能与其从马上交手到马下,真是厉害!” 林婉娘难得与如此多女郎交谈,见她们围着自己七嘴八舌,感觉还挺奇妙,笑了起来:“是吗?输了有何厉害的。” 蒋茯苓见林婉娘笑,本着与其交好的心思,赞道:“厉害,真的很厉害了。” 淮齐月此时拉着廖铭兰走了过来,也关心的问:“林二娘子,你没事吧?咳,我是来......” “刚才是正常交手,你不会记仇吧?”廖铭兰推开蒋茯苓,在林婉娘面前蹲下,单刀直入的问。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42章 嫡女与庶女所差的非只是身份,而是眼界与格局 林婉娘闻言扬唇一笑,也不废话,扬拳就朝蹲在她面前的廖铭兰面门处挥去。 林婉娘这番出手太突然,廖铭兰没有防备,被这其突如其来的一拳,给打的脸都侧向了一边,嘴角立时青紫破裂出血。 周围众女郎见到这番变故,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淮齐月惊叫一声,连忙蹲下身扶住廖铭兰,查看她脸上的伤势:“阿兰!你怎么样?” 林婉娘收回拳头,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笑看被她一拳打的坐在了地上的廖铭兰:“我一般不记仇,当场报仇才是习惯。” 廖铭兰捂着痛麻的脸,略有些呆:“你........” 林婉娘对廖铭兰有礼的拱手:“还请廖五娘子见谅。” 这庶女,好大的脾气! 有蓝队的女郎见林婉娘竟如此嚣张,嗖的一下蹿了出来,指着林婉娘的鼻子,怒叫道:“刚才的事都过去了,你怎么突然出手打人!” “你这庶女,好生无礼!” 有一人站出来,蓝队那方女郎接站出来斥责林婉娘。 林婉娘面对众人的指责,神色丝毫未变,坦然道:“这位廖五娘子若不打我的脸,刚才的事,的确算是正常比斗,自然过去了。” “但她公然往我脸上挥的那拳,却不能这么算。打人不打脸,这是规矩。” 不管是世家郎君还是女郎,只要交手,身上怎么打都行,少有在对方脸上留下打斗痕迹的事。 世家大族,注重体面,脸便是体面。 打脸,是极其侮辱人,以及蔑视他人的举动。.biqugétν 廖铭兰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林婉娘自然不会那么算了。 她的脸面,如今可不只代表她自己,即使她是庶出,也留了一半与大姊相同的血。 容不得他人来踩。 林婉娘垂头看向坐在地上的廖铭兰:“你坏了规矩的那拳,我打回去了,这事就算是结了。我说不记仇,说到做到。” 周围众女郎见林婉娘气势如此盛,诸事不惧的模样,心里皆泛起了嘀咕,一时谨慎起来,不再随意言语。 在此刻,众女郎都意识到了眼前这林婉娘,或许与她们想象的处境不同。 蒋茯苓眸中异彩连连,在此时站出来奚落廖铭兰:“呵呵,廖铭兰,你先前拳头打到了林二娘子脸上,可是欺她乃是庶女,脸打了也就打了,不会如何?” 廖铭兰原本还在发呆,听到蒋茯苓的声音,立即醒过神,骤然从地上跳起来,怒瞪着她道:“蒋小人,少在这挑拨离间!” 淮齐月也皱眉看向继续拱火的蒋茯苓,想着如何处理眼下这事。 蒋茯苓笑:“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廖铭兰自知自己论口舌不是蒋茯苓的对手,不再理她,免得又被她带沟里,放下捂脸的手,青紫着带血的嘴角,直率的问一旁的林婉娘。 “先前是我坏了规矩,你刚才也打回来了这一拳,事是不是过去了?” 林婉娘点头:“自然。” 廖铭兰见林婉娘头点的干脆,骤然笑了,伸手揽过林婉娘的肩,爽朗道:“嘻嘻,你这性子我喜欢,交个朋友吧!” 众人:“...........” 蒋茯苓见廖铭兰将林婉娘拉走了,顿时气急败坏的跺了脚,上前拉住林婉娘另一边胳膊:“廖铭兰,你走开,林二娘子是我们蓝队的!” 廖铭兰:“滚开,林二娘子这性子和我们玩才合适。你蔫坏,没你挑拨离间,我前面会和她打起来?” 蒋茯苓:“松手,你少装蒜!你明明就是发现了林二娘子得林府君的宠,才换了一副嘴脸的!你明坏!” 被廖铭兰与蒋茯苓拉了胳膊争抢的林婉娘:“..........” 总而言之,林婉娘一下就成了众女郎们的香饽饽,一场大闹后,再无人拿林婉娘庶女身份说事,皆贴上来与她交起了好友。 仿佛先前的摩擦,不过只是不打不相识。 原本高高在上睥睨林婉娘的淮齐月,也趁机笑着向林婉娘就先前的拌嘴赔礼,并邀约其参加半月后的赏花宴。 林婉娘看着眼前的场景,再想想自己以前尚在郐县时,为了融入那处的嫡女圈中,压抑性子,讨巧卖乖做的诸多努力,不由失声笑了起来。 以前她那般曲意逢迎那些嫡女,仍是少有人搭理自己。 然而如今,自己不再伏低做小,反是多了不少上来想与她结交的高门世家嫡女。 原来这就是利益之交,无关乎于喜不喜欢。 若你没有价值,再是伏低做小,也根本融不进,不属于你的圈子。 林婉娘回看原来的自己,只觉那时的自己,眼界格局,当真是低劣的可笑。 若非大姊培养于她,自己永远看不明白这点。 再聪明又如何? 格局不同,就永远只能看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眼界格局低了,做出的事,都只不过是自以为的高明。在他人看来,却蠢的出奇。 嫡女与庶女的差别,原来在这里。 非是身份,而是眼界与格局。 林婉娘脸上的笑,随着这番明悟,越显越大。 大姊,她的大姊......救赎的,原来是她浑浑噩噩的人生。 给她的是,打破身份桎梏,无限可能的未来。 林婉娘来者不拒,言笑晏晏的与上前来与她结交的众女郎,皆成了好友。 她日后要为大姊掌好’如影随形处‘,便与这些心思各异的库州贵女们多玩玩。 后宅,才是情报最容易收集的地方。 林婉娘眼底的光亮越发璀璨,去了雾障,气度越发沉稳,彻底看破了小我的喜怒。 记时香燃尽,宴场鼓声响起,参加猎比的郎君女郎们,纷纷骑马奔出猎场,往露天宴场而去。 林知晖义兄弟五人,在此次围猎中,骑射功夫了得,大放异彩。 库州本地的世家子弟中,淮齐昭、廖铭松、马德枸骑射功夫也不弱,就数他们猎到不少猎物。 参比射猎的女郎们,例如梁峰溪、林婉娘、蒋茯苓、廖铭兰、淮齐月也算出彩,猎到了不少猎物。 此时,参加猎比的世家郎君与女郎们,已是回到了宴席中就坐,皆有些紧张的等待宴外的两名数吏,将两队的射猎记数报上来。 清点红队射猎数的数吏,先一步躬身行入宴场内,对宴内上首端坐的林知皇跪地禀报道:“府君大人,红队共猎得146只猎物。” 清点蓝队射猎数的数吏,也紧随其后躬身进入宴场内。 宴中众人的视线,或是紧张,或是严肃,或是希冀的落在后入内的那名数吏身上,只等他报上蓝队的共计射猎数。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43章 赏过谏事牌后,惩罚游戏开始 “府君大人,蓝队共猎得141只猎物。” 数吏恭声报出此数字,宴场中红队的人猛然从列席间跳站起身,兴奋地大声欢呼起来。 “嗷!我赢了,拿到谏事牌了!哈哈哈!” “啊啊!赢了!” “赢了谏事牌!回去对族里也算有交代了! 廖铭兰拍案大乐,侧头对列席在她不远处的蒋茯苓道:“嘻嘻,你完了!” 而反观蓝队的人,则懊恼捶案者有之,捶胸顿足者有之。 蒋茯苓遥看林婉娘,向其投去求救的眼神。林婉娘无语,自己都是蓝队的,自身也难保。蒋茯苓如此做,是在祸水东引?让廖铭兰记起自己刚才的那拳,舍她来找自己?林婉娘摸了摸下颚,正好见廖铭兰顺着蒋茯苓的视线向自己看来,瞬间觉得自己真相了。 齐武奇仰头大叹,格外不服气:“啊,就少五只猎物,我再多猎得几只就好了!” 齐方亚转头看向齐绘琉:“我们兄弟五人,三人在红队,我就知道我得输!” 宴场中的气氛,一时悲欢交加。 林知皇在此种气氛下,唤奴仆呈来早已准备好的42块谏事牌,让唱吏一一唤名,郑重的将谏事牌,亲手递给红队中获胜的每一人。 红队中上前来领谏事牌的女郎们还好,近距离看到林知皇,只悄悄地红了脸。 红队中那些郎君,则定力差了些,亲手从林知皇手中接过谏事牌时,可算是闹出了不少笑话。 这些郎君正是少年慕艾的时候。 林知皇的容貌,再加上她如今身份地位的光环加持,不少郎君已是萌生爱慕之心。 因近距离上前接触到林知皇,从其手中接过谏事牌后,有看着林知皇发呆,忘了退回宴席下方的郎君。 更有同手同脚,以为自己正在如常走路的郎君。 还有平地走的好好的,突然凭空摔一下的郎君。 这倒让只能看着红队中人,行向上首,亲手从林知皇那里接过谏事牌的蓝队中人,心情好上不少。 蓝队中有些心大的人,已是兴致勃勃的看起了红队的热闹,完全忘了,林知皇在赏完红队众人后,就该是他们输方蓝队受惩的时候了。 红队中最后一个被唤到名字,行向上首从林知皇手中接过谏事牌的人,正是廖铭兰。 廖铭兰从林知皇手中恭敬的双手接过谏事牌后,满面红光的对林知皇拱手一礼道:“府君大人,我们红队在您这领完了谏事牌,下面是不是该到了惩罚输队的时候了?” 林知皇见廖铭兰嘴角带着青紫,双眸却格外晶亮,毫不怯场的与她笑言相谈,不由和煦道:“是。” 此时,宴场中众人的目光,尽数集中在上首的林知皇与廖铭兰身上。 廖铭兰见林知皇对她态度和煦,喜笑盈腮道:“府君大人,领赏,小女子乃是最后一人。那惩罚输队’现场立做‘,能否让小女子第一个点人?” 林知皇见廖铭兰落落大方,环视了下首一圈,含笑颔首:“可。” “谢府君大人!” 廖铭兰得到首肯,欣喜若狂,高声对林知皇拜谢,直起身后,转身就对下方道:“蓝队蒋茯苓,你出来。” 蒋茯苓被廖铭兰喜气洋洋的点到名,大感不妙,面色难看的出席行到宴中。 之前与廖铭兰对骂的马德枸,见廖铭兰点了蒋茯苓,没有点他,大松了口气,继续装隐形人,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打眼。 廖铭兰看着下首出席的蒋茯苓,坏笑道:“蒋茯苓,围猎雅集散前,我都将是你的主人,你必须服侍我。我与你说何话,你都只能回’主人我错了‘。” 蒋茯苓闻言,脸涨得通红,怒而抬首:“你!” 廖铭兰嘻嘻一笑,好整以暇的抱肩,打断蒋茯苓后面的话:“愿赌服输,你还想在府君大人面前放肆不成?” 林知皇端坐在上首含笑不说话,静看着这些世家郎君女郎们闹,心中暗道,这可真是会玩。 ‘现场立做’这个游戏,竟然懂得不提一次性要求,而是提长效性惩罚,在最大限度的时间内,让受罚方吃哑巴亏。 廖铭兰见蒋茯苓胸膛剧烈的起伏,笑的更开心了,嘴角的隐痛,都在这刻飞走了:“你还不过来,扶我这主人下去?” 蒋茯苓见宴中众人都看着她,虽不想做,但耍赖更丢品,只得不甘的闭眼应了一声诺,忍辱负重的托手上前,准备去扶廖铭兰。 廖铭兰笑的牙花子都露了出来,主人派头十足的将手搭在了蒋茯苓伸出的手上,嬉笑道:“你怎么能应诺?你该应何?” 蒋茯苓咬唇,大怒道:“主人我错了!” “哈哈哈哈!”廖铭兰仰首大笑,在蒋茯苓的搀扶下,走回下首席中坐下。 廖铭兰坐回宴席中后,真将蒋茯苓当做了丫鬟使:“给我斟茶。” 蒋茯苓面有怒色的给廖铭兰斟茶,并小声道:“主人我错了.......” 廖铭兰已是乐翻了,继续吩咐:“给我揉肩。” 蒋茯苓咬牙,手法格外生疏的给廖铭兰揉肩,并将那声应诺,又改成了:“主人我错了!” 宴中众人见到廖铭兰与蒋茯苓这边的情况,赢方红队中,除了蒋茯苓的兄长蒋茯恭,皆拍掌大笑。 而输方蓝队的人则完全笑不出来,更没有看好戏的心情,他们已是在蒋茯苓身上,看到了自己接下来的下场。 红队中,齐绘琉第二个站起身来,出乎意料的点了越公子。 越公子自认为与齐绘琉无冤无仇,被他点的莫名其妙,但依旧站起了身,静候齐绘琉的刁难。 齐绘琉拱手道:“越公子,叫爷爷。” 噗!在场所有人喷笑。 妙啊,他们怎么没想到呢? 越公子乃是皇族,被他叫爷爷,嘶,有点爽啊! 越公子如今已无权势,能不能活,还要看林府君的心情,完全不用担心他过后会有能力报复。 从前曾妒忌过越公子超然地位的世家郎君们,皆有些不怀好意的看起了好戏。 越公子脸色难看一瞬,而后很快恢复如常,文弱的问:“齐大郎君,你让我叫你什么?” 齐绘琉笑,朗声回:“爷爷!” 于弘毅不忍直视的撑住额角。 林知晖面无表情的转头,给了齐绘琉一个白眼。 齐武奇毫无所觉,拍掌大笑:“哈哈,越公子,你快叫我大哥爷爷啊!哈哈哈!” 齐方亚横手拍了齐武奇后脑勺一下,斥:“笨!” 齐绘琉此时也反应过来,原本弯起的嘴角立即拉直,没了先前玩笑的心思,有些生怒道:“越公子,叫吧。” 越公子琥珀色的瞳眸暗了一瞬,面上却不甚在意似得,利落的唤道:“爷爷。” 齐绘琉似模似样的点头:“好孙儿。” 宴中众人大笑出声。 越公子随众人而笑。 林婉娘瞥眼注意到越公子微颤的指尖,唇角抿起,转头对梁峰溪道:“通幽,等会你点我受惩吧,我可不能叫别人爷爷。”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44章 击鼓游杯,向府君大人献上才艺 梁峰溪看着越公子叫其他人爷爷,虽已与他相熟,却也是有些痛快的。 越公子如此一叫,这变相也算是给鲁王安了个便宜爹,这太令人可乐了。 梁峰溪正是心情大好,转头听林婉娘如此说,好笑道:“婉姐姐的爷爷,在场可没有人敢当,哪有这么蠢的人?” 梁峰溪话音刚落,女席这边就齐绘琉罚完越公子落坐后,立即便站起来一人,径直便点了林婉娘。 梁峰溪脸上的笑顿时一僵。 越公子刚坐下身,还没来得及消化自己被人侮辱的郁气,就见对面女席中,表妹淮齐月站起来,点了林婉娘受罚。 越公子眉头皱了起来,以眼神告诫淮齐月。 淮齐昭见状,厉声喝道:“阿月!” 淮齐月给了淮齐昭以及越公子,一人一个白眼,转头笑着对已经站起身,面色冷然看着她的林婉娘,娇笑道:“林二娘子,我罚你等会陪我一同去游山。” 淮齐月此惩罚一出,淮齐昭以及越公子齐齐松了口气,而宴中正翘首以盼,等着看好戏的众人,顿时发出嘘声。 很明显,淮齐月这是在借惩罚之机,在向林婉娘卖好了。 她先点了林婉娘做此惩罚,别人也就不能再点林婉娘惩罚了。 越公子脸色缓和下来,淮齐昭也给了淮齐月一个赞许的眼神。 林婉娘扬唇,含笑对淮齐月一礼,算是道谢,而后落落大方的坐下。 继淮齐月之后,林知晖与于弘毅也站起了身,分别点了齐方亚与齐武奇,亦是不痛不痒的惩罚了自己的义兄弟,被人大斥狡猾。 梁峰溪也投桃报李,做为赢方,站起来点了淮齐月的兄长淮齐昭,让他给自己倒了杯茶,算是惩罚过了。 继这之后,后续多了不少站起来说是‘惩罚’,其实是在互相卖人情的世家子弟。 更有趁此惩罚机会,表明心迹,约自己心仪之人一同去游山的。 继越公子之后,只有廖铭松站起来时,点了猎比开始前,扬言赢了之后定要让他叫爹的马德枸,反过来让其十分屈辱的叫了他一声爹,算是真正的‘惩罚’了。 林知皇端坐在宴场上首,含笑看完了下方这场又是笑又是闹的惩罚做乐,对库州本地世家豪族之间,哪家与哪家交好,哪家与哪家交恶,也有了清晰地认知。 惩罚游戏结束后,伶人举着乐器入宴,在宴场中央,唱弹助乐,奴仆们鱼贯而入,奉上瓜果美食,午宴开始。 众人开始谈笑宴饮,并热闹的玩起了击鼓赋诗。 一人击鼓,鼓声停,游杯传到谁手里,谁就得现场赋诗一首。 若是做不出诗,也可行入宴中,表演一段自己拿手的才艺。 世家子弟们宴中起哄玩这些,目的就是在林知皇这位上位者面前,变相展示自己的才华。 几轮击鼓游杯下来,林知皇听着下首的世家郎君与女郎们,兴致高昂的现场赋诗,还真注意到一些有才之人。 除了现场赋诗,出席表演才艺的也有,无一例外,全成了郎君。 这些郎君,不论是表演舞剑,还是乐器,眼神皆都是向着上首端坐的林知皇而去的。 在场的世家郎君们如此卖力的开屏,究竟是为了谁,不言而喻。 相亲选婿的氛围,一下子就出来了。 林知皇作为观赏者,对世家郎君们殷切献艺,很是受用。 凡是站出来表演才艺的郎君,林知皇皆抚掌称赞了一番。 林知皇这番一视同仁的举动,倒让宴中众人,闹不清究竟是哪位郎君,真入了林府君的眼了。 齐绘琉与齐方亚也接到了游杯,一人上场表演了舞剑,一人上场表演了随乐高歌。 林知皇依旧是含笑看完表演,夸赞了两人一番,看不出什么特别表示。 倒是齐绘琉与齐方亚两人外表英俊,一人舞剑时英姿飒爽,一人高歌时洒脱肆意。 让在场不少女郎,观完两人的表演后,又想到他们先前在猎比时展露出来的骁勇,纷纷暗动了芳心。 击鼓赋诗近尾声时,齐武奇也观察林知皇的观察累了,侧身对邻座的于弘毅道:“三哥,你说这林府君,将每个专门出来为她表演的郎君都夸赞了一番,倒像是都喜欢的样子。” 此时宴中,有一名郎君正含情脉脉望着上首端坐的林知皇,在横笛吹奏佳音,于弘毅正看的饶有兴味,突然听到齐武奇与他讲这些,从宴中撤回视线,问:“你想说什么?” 齐武奇神秘兮兮的小声道:“三哥,这林府君看这般兴致高昂,你说....她不会是都喜欢,想尽数收下这些郎君做面首吧?” “嗷!”齐武奇此言一出,头立即就被邻坐在另一侧的林知晖,挥拳狠揍了一下,抱头痛呼出声。 于弘毅道:“五弟,你别打头了,越打会越笨的。” 齐方亚侧头看过来:“活该。” 齐绘琉:“四弟,别再瞎说。林府君岂是荒淫之人?” 齐武奇泪眼汪汪:“我就看表演看的无聊,随口说说.....” 于弘毅抬手帮齐武奇揉了揉头上被打的地方,低声道:“四弟,我知道难得有从大将军那出来,可以放松警惕的时候。但有些话,真不能随口说。知道吗?” 齐武奇见于弘毅神色如此认真,这才不再随性,有气无力的点了头。 宴饮结束,参加围猎雅集的众世家子弟,开始分散在山上游玩。 早先因‘惩罚’而要一起游山的郎君女郎们,先众人一步骑马走了。 作为宴主的林知皇,则在众人殷殷期盼的眼神下,点了齐氏五义子,还有淮齐昭、廖铭松作陪游山。 刚才专门为林知皇献上了才艺,却没有被点到的世家郎君,很是有些不甘。 有人注意到林知皇也没有点越公子作陪,看向越公子的眼神,皆有些幸灾乐祸起来,这是越公子明确被排除在林府君选婿人选之外的意思了。 在林知皇与她所点的郎君们一同去骑马游山后,不少失落的郎君从席间站起身,围拢了同样没被点到的越公子,并落井下石的看起了他的笑话。 “越公子,看来,林府君看不上你呢?” “如今也就一名头好听了,林府君自然看不上啊。” 有郎君啧啧坏笑道:“你这话说的,越公子这副皮囊还是俊美的。” 立即有人附和着对越公子的皮囊品头论足,谐谑道:“这话说的是,纳妾纳色,越公子以后也许能靠这副皮囊翻身,也说不定。” “越公子,从前你总是喜欢抬着下颚看人,如今倒文静了不少?怎么不说话?” “哈哈,你这话说的,如今他也就是人质,还那是公子?再嚣张,可就性命不保了呢。” “那现在也不能叫他公子了吧,直呼其名应该也没事,是吧?闻——越?”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45章 你这条路看来是走不通了,换一条活路 这边起了热闹,尚还有些没离席的人,也三三两两的行过来,看起了热闹。 淮齐月原本是要与林婉娘一同去游山的,见马德枸带人围堵着越公子欺辱,对林婉娘道了句稍等,便暂且撇下林婉娘,拍案大步走了过去。 “大胆,你们竟敢直呼皇室中人的名讳?”淮齐月怒瞪这群围着越公子奚落的世家郎君。 马德枸刚才被游戏惩罚,叫了廖铭松爹,心里正不爽着,此时只想找人撒气。 身份高贵,却已无权势的越公子,此时就是马德枸找上的,最不会惹上麻烦的撒气对象。 马德枸看着越公子隐忍泛白的脸色,正乐呵着呢,见淮齐月过来,也不将其当回事。 贵女中除了廖铭兰会与他们动手,其他贵女也就逞逞嘴皮子的功夫,不理会就是,能奈他何? 淮齐月身后的淮氏,还会为了一个已无价值,甚至是成了拖累的外孙出头,来与他马氏交恶不成? 他此时也就出气言语凌辱越公子一番,又不要越公子的性命,淮氏才不会管这事。 马德枸有恃无恐,当着淮齐月的面,继续奚落越公子:“哎呦呦,我就叫了,又怎么样?闻越,闻越,闻越!” 淮齐月见马德枸如此嚣张,气的脸颊通红,杏目怒瞪。 “怎样?”马德枸嚣张地乱喊了一通,心中的快意越来越盛。 “闻越,你要生怒,也别躲在小娘子身后了,快命人来治我的不敬之罪,砍我的头啊?你看这得不得行!哈哈!” 马德枸快意的仰首大笑。 跟着马德枸一起过来奚落越公子的几个郎君,看着越公子逐渐维持不住从容的脸,又想到自己从前伏低做小讨好越公子,却被其无视的难堪,俱都觉得解气,不住的跟着起哄拱火。 驻足在周边围观的人,也觉得意外看到了一场好戏,哄笑开来。昔日高高在上的人,跌落云端,任人欺辱的场面,总是极满足他人好事心的。 林婉娘尚还坐在席间,没有出宴场,正在等淮齐月回来陪她一起去游山,遥见越公子被人围堵言语欺辱,唇角微抿,没有上去凑热闹,更没有出手管闲事的意思,只静观越公子面对他人的欺辱,会做何反应。 廖铭兰正让蒋茯苓伺候着她净手,见男席那边马德枸带头欺辱越公子,不屑的撇嘴:“恶心的东西,也就这点出息了。” 蒋茯苓面色难看的为廖铭兰擦手,也抽空看了眼男席那边,不悦道:“蠢货。” 廖铭兰斜眼:“你骂谁呢?” 自然是马德枸,没事瞎得罪人,破船还有三千钉呢。 但蒋茯苓想到惩罚,勾唇笑了,没有正常回答廖铭兰此问,而是挑眉回道:“主人,我错了。” 廖铭兰:“.........” 看蒋茯苓这神情,前面应该骂的不是她了,但一句‘主人,我错了’,这么一回,真就是骂的她了。 廖铭兰清咳一声,给自己打圆场:“我知道你骂的是马德枸。” 廖铭兰做完找补,又颐指气使的吩咐蒋茯苓道:“扶我起来,越公子我可以不管。但阿月也被马德枸那家伙气的红了脸,我岂能旁观?” 蒋茯苓翻了个白眼,依言伺候着廖铭兰站起身,咬牙机械的重复:“主人,我错了。” 两人还没走到近前,也不知马德枸又挑衅说了些什么,越公子突然发怒,推开挡在身前的淮齐月,抽出了腰间的配剑,一副要杀了马德枸的架势。ъiqugetv 马德枸没想到刚才还忍气吞声,一直任由他们言语欺辱的越公子会突然拔剑刺来,惊了一跳,连忙也从腰间抽出配剑,扬剑格挡。 马德枸敢言语侮辱越公子,也就过一过嘴瘾,还真不敢伤他,只得用剑格挡后撤。 毕竟越公子身份在那摆着,若是死了,林府君便是做样子,也要杀他为越公子偿命。 越公子却似不管不顾,面上怒意勃然,出剑狠厉,一副定要将马德枸斩杀于此的架势。 周围原本看热闹的众人,此时也都大惊失色,纷纷四散开来。 林婉娘见状,眼眸微眯,腾然站起身,高声喝道:“守兵何在!竟有人胆敢在林府君主办的围猎宴中生乱!拿下他们!” “诺!”宴场中的守兵齐声应诺,持戟向宴中动了剑的两人围了过去。 马德枸扬剑格挡了越公子两招,余光见有守兵围了过来,知道事情这是闹大了,额上顿时冒出冷汗,越公子在此时仍是攻势不停,拼命似的乱砍过来。 马德枸心慌之下,扬剑还了一招,欲将其避退,本意是想趁守兵还未真正上来将他们拿下,赶快平息这场武斗。 哪知,马德枸此招一出,刚才还似要与他搏命的越公子,突然惊恐的望向了围上来的守兵,出人意料的撤了剑。 于是,马德枸刺出的这一剑,收势不及的穿透了越公子的身体。 “啊!越公子!” 淮齐月捂嘴惊叫:“表哥!” “啊!” “啊!马德枸杀了越公子!” 马德枸慌忙松了手中的剑,惶恐的后退:“他....他自己撞上来的!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真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马德枸看着胸口插着他爱剑的越公子,惊恐的摆手,在极度恐惧中后退跌坐在地。 周围人看着越公子胸口处逐渐扩大的血色,俱都惊叫起来。 原先被林婉娘召过来的守兵,在此时也到了两人近前,立即便将闹事还伤了人的马德枸,给反手押了起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此时,刚还准备过来帮淮齐月的廖铭兰,这才走到半路。 完全闹不明白,刚还斗着嘴呢,怎么在几步路的功夫,就武斗起来了! 越公子还在这点时间里,当胸中了一剑。这可真是,出大了事了! 廖铭兰和蒋茯苓都僵在了原地,尚还来不及做何反应,一道如风般的身影,迅速从她们身前略过,一下子便奔到了中了剑的越公子身边。 林婉娘扶住了逐渐失力,快要倒下的越公子。 越公子此时身上还插着尚未拔出的长剑,若是失力平仰倒下,无疑会受二次创伤。 林婉娘扶着越公子的腰背,看着插在他胸口的长剑,咬牙切齿的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越公子见是林婉娘扶住了自己,猛然放松身体,侧靠在她身上,头枕在了她肩臂处,轻声在她耳边低喃:“你这条路看来是走不通了,我得换一条活路.......” 话落,越公子琥珀色的眸子彻底阖上,歪头倒入林婉娘怀里。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 746 章 围猎雅集散场。府君大人,您对如今的皇室如何看? 山野清幽,林知皇与诸多被她特意招来的世家郎君,悠闲地骑马游山。 离开宴席时,相伴着林知皇出来游山的众郎君,还是拘谨的。早前,这些郎君们便听说了林知皇办此次围猎雅集的目的。因此,刚出宴席时,萦绕在他们周围的氛围,更是旖旎的。 但这种拘谨和旖旎,在林知皇游山时,并未谈风花雪月,而是沉肃的大谈当下的民生,与时政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短短的亲近相处下来,陪游林知皇的众郎君,也都是聪明之人,自然懂了林知皇的意图,再无人将她当做待嫁选婿的女子相待。 他们清清楚楚的明白了,眼前这位林府君,是切切实实的掌权者。 这位掌权者,点他们几人出来陪游,并不是想选他们为婿,而是在考校他们的才能,递出了橄榄枝,企图收服他们为从,为己所用。 廖铭松是第一个站出来接林知皇橄榄枝的人:“府君大人,您对如今的皇室如何看?” “强弩之末。”林知皇道。 齐绘琉:“但在下观府君大人行事,似乎对皇室,仍心存敬意?” 林知皇并不正面回答此问,缓声道:“本府君对民心,心存敬意。” 林知皇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懂了她的意思。 大济屹立不倒近三百年,闻氏皇室乃百姓心中的正统,在其还未真正倒下前,谁公然称王或是称皇,就是百姓心中的乱臣贼子。 她敬民心,因此敬皇室。 林知晖看着骑马行在前方,与众人沉稳谈聊朝局的林知皇,心潮起伏。 阿姊的学识渊博,气度又沉稳至此,也难怪她能得七聪之二拜其为主,如今更是手掌九郡了。 林知晖眸中光亮璀璨,胸中充斥的自豪之情,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只得从林知皇身上暂且收回视线,用力的攥紧手中的马缰,不叫他人看出他的异样。 淮齐昭:“府君大人的爱民之心,实是令在下敬服。” 林知皇轻笑出声:“这话还说的太早,如今库州境内战乱刚止,淮三郎君不若半年后,再道此语。” 淮齐昭垂首而笑,拱手道:“那齐昭半年后,再来向府君大人道出此语。” 于弘毅笑着点出淮齐昭的小心思:“淮三郎君狡猾,这是提前约见府君大人了。” 廖铭松意有所指的对齐氏五义子道:“你们运气差了些,过几天便得回衍州了,以后想拜见府君大人当然难。我们本地士族,只要府君大人肯召,随时都可见。” 齐方亚回看这穿桃红色锦袍的粗犷郎君,揶揄道:“位置是近了,府君大人日理万机,能频繁召见你们时,再得意也不迟。” 林知皇莞尔,半真半假道:“你们若拜本府君为主,自然便能经常得见了。” 林知皇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神色各异,心里皆都起了思量。 “本府君求贤若渴,有抱负者,不看其出身,只看其才能。”林知皇笑望着林知晖以及其义兄弟五人,玩笑道。 淮齐昭与廖铭松对视一眼,皆懂了林知皇之意。 林府君办这围猎雅集,原来非是要选婿联姻,其真正的目的,竟是想招揽人才,甚至连齐大将军送过来准备联姻的五义子,也不放过,动了招揽之心。 林知皇虽是玩笑,林知晖却很是当真,当即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府君大人爱民如子,日后定会招揽到不少有才之士的,我们兄弟五人,已心中有主,多谢府君大人抬爱。” 淮齐昭见林知皇有些下不来台,立即给其递台阶,打圆场道:“齐五郎君说笑了,府君大人刚才是在招揽在下呢。” 廖铭松亦是笑着接话道:“淮三郎君,莫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府君大人明显是看中了我的才华,在招揽我呢。” 众人齐笑,一时气氛再度大好。 正在这时,一道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响起,刚才还谈笑的众人齐齐转头望去,见是一名骑兵径直往这般骑马而来。 该骑兵近前,立即下马对林知皇抱拳,急声向其禀报了马二郎君以剑刺伤了越公子之事。 淮齐昭闻言,脸色大变。 齐绘琉兄弟五人,听到这消息显然也很是诧异,相互对望,皆没有轻易开口说话。 廖铭松眨了眨眼,转眸看向乍然听到此消息,微蹙起眉头的林知皇。 廖铭松手指摩挲缰绳,心中暗道,马氏,垄断了库州多条粮道,这是意外,还是早有预谋? 鲁王唯一存世的九子,越公子被人刺伤,有生命之危,发生了此等大事,围猎雅集提前结束。 参加围猎雅集的众世家子弟,皆被林知皇妥善派兵送下了梧桐山围猎场。 越公子因中剑,不好随意挪动,被侧躺着,抬入了猎场搭建好的休息帐室中。 “得把剑先拔出来,才能治。”医者仔细查看完越公子的伤势,神色凝重道。 林婉娘看着尚在昏迷中的越公子,沉声问:“这长剑刺入的位置.....可是伤到肺了?” 医者:“越公子没有咳血,肺应该只伤到了一点。这剑是斜刺上去的,正面看上去是当胸一剑,实则伤的更多的位置,是在肩臂。” 另一名医者补充道:“五脏未损,肩臂位置的伤处,只要不失血过多,并无性命之忧。” 林婉娘闻言,神色微松,吩咐道:“那立即给他拔剑。” 医者连忙道:“这拔剑,最好是让臂力大、手速快的练家子来,我等拔剑,伤者恐要疼死过去。” 林知皇在这时,终于处理完了外面的事,带着温南方与随边弘两人,神色严肃的走入了帐室。 林婉娘见到林知皇入内,立即上前行礼,言简意赅的将此时的情况,尽数禀报于林知皇知晓。.biqugétν 林知皇听完林婉娘的禀报后,转首问医者:“耽搁半个时辰拔剑,越公子可会有性命之忧?” 医者立即恭敬的回:“这剑堵住了越公子的伤口,此时已不出血,晚上半个时辰拔剑处理,并不会有性命之忧。” 林知皇颔首,看向侧躺在床榻上的越公子:“此时可能将他弄醒?” 医者恭声回:“扎其昏穴,便可唤醒他。” 林知皇吩咐道:“下针吧,将越公子弄醒,而后你们带着伺候的奴仆,皆退下。” “诺。” 医者依林知皇的吩咐,给昏迷中的越公子头部位置扎了针。 医者见越公子脸上有了表情,眼帘也颤动起来,确认其要醒了,便带着一众奴仆快速的退下了。 此时帐室内,只余下了侧躺在榻上的越公子,还有林知皇、林婉娘、温南方、随边弘五人。 林知皇好整以暇的在越公子榻边坐下,越公子从昏迷中醒来,当即便痛哼出声,睁眼看到了坐在榻边的林知皇,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越公子迟缓的垂眸,看到尚还插在他胸口的长剑,吃力道:“府君大人,终于又见到您了。” 林知皇神情冷漠的开口道:“你要死了。医者说,如今以你的状况,拔剑即死。” 越公子闻言,琥珀色的瞳眸骤缩。 随边弘慵声道:“不巧,这剑刚好插到了你的心血脉,此时是这未拔出的剑,堵住了那血口。若是拔剑,你会喷血而亡。” 越公子面色顿时白若死人。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47 章 独树一帜的鼻涕泡 “我的运气,是真不好啊........”越公子的表情,瞬间暗淡下来,面上露出自嘲之色。 林婉娘怒声问:“你究竟想做何?别说这是意外!” 越公子静默了好一会儿,呜咽起来:“呜呜,好.....疼,我最怕疼了,呜呜......” “我明明看准了撞的,怎么就要死球了呢......呜呜......” 越公子悲戚的哭声由小变大,好似人之将死,脸面不要也罢,甚至从鼻孔里哭出了一个枣子大小的鼻涕泡。 林婉娘:“..........” 越公子这样子的真哭,倒是不好看了...... 温南方:“...........” 越公子心思多,胆子倒是不大。 随边弘:“...........” 这越公子过后,一定会后悔自己此时这般哭的..... 林知皇垂眸看越公子,视线在他鼻间的鼻涕泡上停留了一瞬:“怕疼还如此做?” 越公子悲戚道:“怎么想我也是没活路了....” “呜呜.....我就想搏一把.....没想到反是要提前死球了......呜呜......母妃......呜呜.....” 林知皇:“..........”让他先哭一会,等会再问话吧。 林婉娘:“.........”原来他是真的爱哭。 温南方淡声问:“原本越公子打算做何?” 越公子想着自己要死了,也没什么好瞒的了,只想在死前,为他母妃再挣一条活路。 越公子忍着身上的痛,沙哑着声音道:“我知道您要对库州世家动手........” 越公子泪眼朦胧的看向坐在榻边的林知皇。 林知皇挑唇:“越公子倒是聪慧,看的尤其明白。” “父王以前就想对世家动手,但因众世家早已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联合了起来,掣肘于他........” “钱,粮,盐,这些重要资源都掌握在世家手中,因此父王一直不敢轻举妄动,怕牵一发而动全身,让库州内政彻底崩乱,他作为库州之主也落不到好......” 林知皇颔首:“嗯。” 就是因为如此,鲁王才不敢让世家中人再染指军权,所以扶持了寒门出身的薛倾,来重掌军权。 最后太过偏执,加速了灭亡。 越公子说着,又泪眼婆娑的低头看了眼插在胸口的长剑,眼泪流的更凶了:“父王都如此了,您如今作为库州新主,又怎能容忍世家当道,来继续左右于您?” 林知皇挑眉:“越公子站看的位置,倒是挺高,眼见也有,就是运气差了些,若是鲁王不倒,你继承了王位,倒也可为。” “不可能的,除非我有能力杀了父王......否则我活着都成问题....谈何继承王位....呜呜....” 越公子只当自己是要死的人,只想在剑还没拔出来死掉前,道尽自己的委屈,真是好冤啊...... 狗屁公子身份!说着好听,活的还不如狗安心。 父王活着的时候,利用他的公子身份做筹码,想要他的命,来对付库州世家。 好不容易父王死了,又因为他的公子身份,不仅与心仪之人有世仇,更是难能活。 他这一辈子,因为这公子身份,活的连猪狗都不如。 “我一直都是要死的人,不过是在苟活...呜呜....这回还自己给玩死球了.....呜呜........” 林知皇微愣:“鲁王要杀你,为何?” 越公子哽咽:“其实此前,会是我代替十一弟,去离仙郡向您求亲,是我母妃给我谋的活路。” 越公子说到此,咬牙切齿:“父王公然偏宠于我,并不是因为他有多疼宠于我,他将我的地位捧的与嫡公子等同,就是为了让我在合适的时机,‘死’于世家之手,呜呜......” 这事林知皇还真不知道,挑眉:“哦?” “我外家乃淮氏,我若意外死于哪方世家子弟之手,大王’悲痛‘之下,对那方世家出手,也无可厚非。” “淮氏做为库州世家之首,流有他们血脉的公子死了,也不会坐看其他世家联合阻扰父王为我报仇......呜呜......” “父王想在合适的时机,杀了我,再将我的死,嫁祸到某几个世家头上,再收拾那些世家........” “呜呜.......” 随边弘在一旁听着都有些同情越公子了。 都说虎毒不食子,鲁王也算是独树一帜的毒了。 温南方凝眉问:“这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呜呜.....尤无机身边,我母妃安排了人,他向父王献此策时,我们母子就知道了....呜呜......那时我刚从冷宫被放出来.....还没乐呵上几天呢....刚觉得父王心里也有我....就.....” 越公子深吸一口气,鼻间的鼻涕泡啪的爆开。 “我就这么死了,还不是杀了父王死的...我恨....我想亲手杀了他的......呜呜.......” 林婉娘:“.........” 林婉娘凝声问:“所以,你今日闹这一出,是想继续鲁王对付库州世家之策,向阿姊表忠心,让阿姊利用你被刺重伤一事,对库州世家出手?” 越公子早已是无所顾忌,哭着点头承认,并补充道:“还有一个目的,我在这里受伤未死,下次再受伤,库州境内的人,难免会多想。经此事后,林府君就是还想杀我,也不好再对我出手了。” “我做为父王唯一在世的血脉,三番两次的遭遇意外,谁会信啊......” “我聪明吧?呜呜.....” “我明明都算计的好好的,此策一举多得,我怎么就这么背运,真的要死了呢?呜呜......” 越公子鼻间又吹起了一个鼻涕泡。 林婉娘:“..........” 人还真是要死了,什么都会秃噜嘴的往外说啊。 以后她若要死了,绝对不乱说话。麻溜的就死。 越公子脸上已是哭的一塌糊涂,绝望道:“府君大人,马氏垄断了大半个库州的粮道,我死在马德枸手上,您可以借此由头,名正言顺的出手收拾马氏了......” “望您看在我这份功劳的份上,善待我的母妃.....呜呜......” 林知皇不置可否:“嗯。” 越公子开始交代遗言:“府君大人,听说您收拢人才,不看其出身,更不看其性别,只看中个人才能。我母妃乃有才之人,更是淮氏嫡女,您有空见见她吧.......” 林知皇问:“见你母妃做何?” 越公子觉得自己时候不多了,也不拐弯抹角:“您可以扶持我母妃,接掌淮氏,成为淮氏家主,让淮氏为您所用。就像您收拢喻医世家为您所用那样.......” 林知皇听到这里,笑了起来,饶有兴味道:“看来越公子这段时日,随我一同征战,当真打探到不少本府君的事情呢。” “不仅想了自己的活路,更是连同你母妃,与外家淮氏的活路,也一并考虑了。” 越公子哭的更凶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不是重伤,我是真要死了。呜呜.......” “府君大人,好死不如赖活着,我真没想死。” “我的死,到底是给您添麻烦了,您别因此生怒。我觉得我不拔剑,还能挺一会....呜呜....” 越公子双眼红肿:“呜呜.....等会您就将我带下山,让我死在众人面前吧....您放心,我定不叫他人猜想,我的死,与您有关.......” “我母妃苦了半辈子,望您看在我死前如此为您尽忠的份上,善待于她。”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48 章 来,让我们的脑袋瓜,高速的运转起来。 林知皇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越公子倒是个有趣的人。” 话落,林知皇站起身,带着随边弘与温南方,离开了此处帐室。 越公子见林知皇听完他的死前遗言,也没说答应不答应,就这么站起身走了,哭声顿止,眼睛霎时瞪的溜圆。 林府君那话是何意思?有趣? 不一会儿,越公子又看到有两名医者进入帐室。 越公子:“........” 医者? 没救了还要什么医者? 难道....... 越公子僵硬着脖子低头,看向插在自己胸口的长剑,又僵硬着脖子转头,看向站在榻边,正面无表情看着他的林婉娘。 越公子鼻下挂着晶亮的鼻涕:“我是要死了,对吧?” 林婉娘的目光,在越公子已经沾到了唇上的鼻涕上,凝滞了一会,反问:“你说呢?” 越公子纤长的眼睫剧烈的颤动起来,破声:“不是说拔剑即死吗!” 林婉娘:“也可以如你所愿。” 越公子立即摇头:“不......” 林婉娘:“嗯哼。” 越公子立即在脑中转自己刚才有没有说什么要命的话。 嘶,好疼..... 不是要玩球了,怎滴也如此疼? 刚才,林府君知道我心思多了,还会让我活吗? 她说我有趣,就是留一条命的意思.....吧? 医者都进来,应该是可以留一条命了。 越公子:“..........” 刚才自己哭成那样......有些丢人啊。 有这么多人都看到了..... 要不还是死了吧...... 不....怎么能死呢,我死了,母妃该有多伤心啊? 这么看来,我运气还是不错的。 脸面不值钱,丢了也就丢了吧..... 活过来的越公子,脑中想法如云,脑袋瓜高速运转起来。 “在想何?”林婉娘走过来,手握在了越公子胸口的剑柄上。 嘶,好疼..... 越公子琥珀色的眸子微抖:“你...你要作何?” 林婉娘:“帮你拔剑。先试一下手感。” 越公子咕咚咽下一口唾沫:“真....真不会死吗?” 林婉娘目光又落在了他鼻唇间乱糊的鼻涕上,略有嫌恶:“我要是你,倒是希望能拔剑即死。” 越公子顺着林婉娘的目光抬手一抹,顿时沾了满指的黏腻:“..........” 越公子空茫:“你没看到对不对?” 越公子突然间觉得,胸口的疼痛已经不叫什么了,就是脸皮的疼,让他有些遭不住。 林婉娘给了越公子一个不明意味的眼神,挥手招来随着医者进来,一同进来伺候的丫鬟。 林婉娘吩咐道:“将越公子脸上......擦干净。再拿块软木过来,给他咬上。” 越公子:“............” 越公子皱眉哼唧了一声。 林婉娘:“怎么了?疼?我还没用力呢。” 丫鬟过来,拿眼神小心地觑看了榻上的两人一眼,然后拿出帕子,含羞带怯的伸手,将越公子脸上的......鼻涕,给擦干净了。 “等等。”越公子唤住红着脸,欲退下的丫鬟。 林婉娘:“.........” 越公子脸色微红的把刚才抹了鼻涕后,一直没有放下过的手,举给丫鬟。 “这里也擦一下。”越公子小声吩咐道。 丫鬟看了眼林婉娘,又将越公子透粉的指间,也给细细擦干净了。 林婉娘不由打量了这颇有姿色的丫鬟一眼,无语:“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调戏丫鬟?”.biqugétν 越公子这才注意到丫鬟晕红的脸色,插着剑的胸口又痛了起来:“........你觉得可能吗?” “也是。”林婉娘挥退那丫鬟,嗤笑:“你不流鼻涕的时候,挺有模样的。” 这是什么话? 她是在说他以色媚人是吧? 是吧? 越公子面上出现怒容:“你.......” 越公子话还没说完,林婉娘就将软木塞进了他嘴里。 下一刻,越公子便感觉到胸口剧痛起。 越公子喉间溢出哀鸣痛嚎,软木霎时在他唇间咬的弯曲出弧度。 越公子额颈间的青筋,因疼痛而暴起,眸中迅速聚集起了泪光,视线偏移,便见林婉娘手中,正握着把带血的长剑,脸上也沾染了点点血迹。 那剑.....正是马德枸先前插入他胸口的那柄! 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就拔剑?太他球的疼了!比刺进去时还疼! 越公子已疼的说不出话来,疼痛恍惚间,又见医者代替林婉娘出现在他眼前,死死的压住了他的伤口。 以后.....他再也不玩这种拿身体搏活路的事了。 太没有确定性了! 那是蠢人才干的! 越公子在剧痛中,晕了过去。 越公子在意识混沌中听到压着他伤口的医者惊喊:“林二娘子,您怎能说也不说一声就拔剑?越公子衣服还没剪开呢!” 林婉娘:“现在剪........” 医者嘟囔:“现在剪疼啊......” 越公子在最后彻底失去意识时,听到林婉娘冷然的说:“疼了,下次就不敢再犯了....会乖的.....” 母妃,林氏的小娘子....都好生....恐怖..... 越公子彻底陷入黑暗中时,在库州境内显赫了百年的马氏一族,也陷入了至暗时刻。 富丽堂皇的马府内,奴仆四散尖叫奔逃 “江将军!你这是作何?为何带兵封围我马府,锁拿我们马氏一族的人?”马氏家主急声喝问。 “马家主,府上的马二郎君,在今日林府君举办的围猎雅集上,刺杀了皇室越公子,意欲谋反。”江越河神色冷肃的向马氏家主,举出拘捕令。 马氏家主以及站在其身后与江越河对峙的马氏老爷们闻言,当即大惊,纷纷高声怒骂开来。 “不可能!” “枸儿今日高高兴兴的去参加林府君的围猎雅集,怎么可能去刺杀越公子?” “林府君这是什么意思?先前强势调控粮价,我们马氏已经相让了,这是贪心不足,想拿莫须有的罪名,逼迫我们马氏就范吗?” “林府君这是当我们库州世家是吃素的?这般公然动我们马氏,她以为别家会坐视不理吗?” “江越河,你也是库州世家出身,这林府君吃相难看,你这只狗当的........” 马氏家主见江越河脸色越来越难看,立即喝道:“老三,老四,住嘴!”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49 章 库州世家风声鹤唳 马氏家主呵斥了族人,面色凝重的问江越河:“江将军,今日非要拿我们不可吗?” 江越河对身后的重甲兵一招手,寒声道:“马氏一族涉嫌谋逆,马家主,得罪了!” “江越河!”马氏家主见重甲兵跃身上前来,当真准备来绑他,目光阴冷的盯住江越河。 马氏主母在主室内,遥见夫君带着族人,在庭院中与带兵而来的将军对峙上了,且那些在府中抓人的重甲兵,没有丝毫停手的打算,当即止住了外行的脚步。 马氏主母在主室内,按住怦怦乱跳的心,对伺候在身侧的管事娘子道:“去,将鸽房的信鸽都放出去,传信给库州其他世家:林府君,对我们马氏动手了。” “诺。”管事娘子肃声应诺,从屋后的气窗处翻了出去。 少顷,数十只白鸽,从马府中展翅而起。 然而,这些白鸽还没飞出马府上空,便被弓箭手一一射落。 马氏家主此时已被绑了起来,见自家放出的信鸽尽数被射落,目眦欲裂:“江——越——河!” 江越河绑了中的主支的众人,就要带走:“马家主,本将军依令而行,还望海涵。” “林府君如此做,这消息也瞒不住!”马氏家主眼神格外阴冷。 江越河无惧的与马氏家主对上目光,寒声道:“马家主,看在我们也曾相识一场的份上,等会我会将你们马氏主支,与犯了事的马二郎君,关在一处。” 马氏家主目光一顿,愕然。 听这意思,怎么倒像是.......此事并非子虚乌有? 马氏家主心中顿时不详的预感,刚才被绑也未显慌乱的人,额上渗出冷汗。 江越河:“马家主还是到了牢里,亲自去问马二郎君吧。” “带走!” 江越河亲自抓了马氏主支的人,投入了州府大牢,其余马氏族人,则交给了手下人去抓捕。 参加围猎雅集的世家郎君与女郎们,此时也都被兵士从梧桐山围猎场,护送着返家了。 于是,各世家都是知道了围猎雅集上发生的大事。 马氏的马二郎君,刺了鲁王九子越公子当胸一剑。 越公子此时正生死未知。 各世家再派出人一探,马府包括其乡下的田庄,已是被官兵所围。想来,库州别地的马氏族人,在这之后,也难能幸免。 林府君出手如此雷厉风行,库州城内的世家,一下便都风声鹤唳起来。 淮府。 偌大的议事房内,此时或站或坐,聚集了不少听到消息赶来的淮氏当家人。 淮氏家主淮秉筑沉着一张脸,坐在室内主位,双唇紧抿,不知道在想何。 “嘤嘤.....越表哥....嘤嘤....爹,越表哥会不会死啊........”淮齐月一路哭着回来,此时双眼已经肿成了核桃。 淮大老爷忧心外甥,又被女儿哭的头疼,转头问一直静站在一边不说话的淮齐昭:“昭儿,你来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淮齐昭调整好心情,将今日围猎雅集上,发生的事,一一都道了出来。 淮大老爷听完后,转头神色凝重的对淮氏家主淮秉筑道:“爹,别家不知道,我们淮氏是知道的。这林府君,办这围猎雅集,就是为了筹粮。” “而现在伤了越儿的,又正好是掌有库州境内大半粮的马氏郎君,这....是否太过凑巧了?” “您说....这林府君,是不是在利用越儿,一举两得,既吞了马氏,又除了.....越儿这隐患?” 淮二老爷闻言,当即面显怒色:“我们淮氏都让昭儿领头,配合那林府君捐粮了,她怎么还!” 淮二老爷话说道一半,后面的话太过难听,顾忌到林府君如今已是库州之主,强忍着脾气,将未尽的话咽了回去。 其他聚集在此的淮氏当家人,听到此处,皆面色难看起来:“若是如此,那这林府君,吃相也太难看了!” 家主淮秉筑此时抬手,止住了众人的讨论声,问淮齐昭:“昭儿,那马二郎君剑刺越儿,乃你亲眼所见?” “并未。”淮齐昭摇头。 淮齐昭继续道:“当时我正陪着林府君游山,并不宴场。是月儿亲眼见到的。” 淮秉筑将目光转向哭泣不止的淮齐月:“月儿,马二郎君剑刺越儿,你是听别人说的,还是亲眼所见吗?” “乃孙女亲眼所见。” 淮齐月见祖父亲自开口问她话,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哭着将当时的情形细讲了一遍。 淮氏四房的当家人淮秉独,听完淮齐月的讲述,基本确定此事真不是林府君栽赃嫁祸,沉声对家主淮秉筑道:“将我那双女婿唤来,一同商讨此事吧。” 淮秉筑点头,立即有人行出房内,去唤人。 不一会儿,左昂与裴菱爻这对淮氏女婿,便被请了进来。 左昂与裴菱爻一进堂屋,见淮氏多房的当家人,齐聚在室内,这阵仗弄的两人齐齐一愣,当即便严肃了神情,知晓是发生了大事。 还不待两人相问,两人的大舅兄,便快步凑到两人身前,将围猎雅集中发生的事情与两人尽数讲了。 左昂与裴菱爻听说马二郎君刺伤了越公子,互看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之色。 裴菱爻整理了一下思绪,郑重地向家主淮秉筑拱手一礼,道:“大伯,越公子被刺之事,定不是林府君算计安排的。” 淮秉筑很疼越公子这外孙,这事在淮氏内部,人尽皆知。 裴菱爻岂能让淮氏家主淮秉筑,误会此事乃林知皇主导所做。 淮秉筑沉声反问:“林府君想做何事,会尽数讲与你这当大舅的知晓吗?” 裴菱爻不接淮秉筑此问,道:“大伯,抛开晚辈与林府君的关系先不谈,光从事情上去分析,晚辈便不认为林府君会在此时行此事。” 左昂此时也道:“大伯,林府君缺粮,开宴前,她便筹到了足够的粮。若说是想除掉越公子这个隐患,现在动手,也太过打眼。” 左昂:“说句不好听的,我若掌权,忌惮越公子,只会在几年后动他,如今越公子身亡,对林府君来说,麻烦可能不小。” 淮秉筑闻言,沉吟了半晌,缓缓点了头,转语气和缓的对裴菱爻道:“相动,越儿生死未卜,我作为外祖父,言语上略急了些,有些话不合适,你莫要放在心上。” 裴菱爻立即对其执晚辈礼:“菱爻自然知道,明日晚辈便亲去王府一趟,去确认越公子的情况。” “嗯,辛苦相动了。”淮秉筑神色终于缓和了些许。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50章 冤枉啊,府君大人! 廖府。 廖氏家主从一双儿女那听到今日在围猎雅集上发生的事,立即便派人出去打探马府的情况。 不多时,派出的人折返,向廖氏家主禀报了马府被千余重甲兵所围的消息,便坐不住了。 廖氏家主在院子内来回踱步:“林府君的反应速度太快了,这若不是早有预谋.........” 廖铭兰见爹来回走个不停,眼晕道:“爹,您别如此走了,你和大兄怎么就都不信呢?” 廖氏家主对女儿的话,向来打对折听:“去!一边去,这事大着呢!不是平时玩闹的时候,你这丫头别给爹添乱了。你能看懂什么?做事向来不带脑子。” 廖铭兰不服气道:“爹!哪有不带脑子!女儿明明聪明着呢!今日围猎游戏时.....” 廖氏家主头疼不已:“行,行,我的小祖宗,你聪明还不成吗?你先安静会,让爹理一下此事头绪。” 廖铭兰跺脚:“那马二郎君剑刺越公子,乃我亲眼所见!” “而且,事情发生前,还是那马二郎君先上去找的越公子茬的!这众目睽睽之下的事,如何能是林府君在做局?” 廖氏家主难得见廖铭兰如此认真,微愣,沉吟了半晌,问一旁的长子:“松儿,这事,你看?” 廖铭松撇眼看了自家妹妹一眼,对廖氏家主凝声道:“爹,明日,我们廖氏,就将那要捐赠的五千石粮,送去官粮仓吧。” 廖氏家主闻言击掌道:“对!对!对!明日就将这粮送去!” “这林府君非同小可,若此事乃偶然出的,那她能如此雷厉风行的对马氏出手,致使马氏到如今都没有消息传出来,就更不是善茬了。” “我们廖氏根基薄,得紧跟着这位林府君走,才是自保之道。” 廖铭兰听到这里撇嘴:“是谁前面还嘲笑林府君乃是女娃娃.......” “闭嘴!”廖氏家主赶忙言语呵斥自家女儿:“兰儿,谨言慎行。在家也别乱说话了。” 廖铭兰一怔,转头向廖铭松确认:“爹这话的意思?” 廖铭松点头,对廖铭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林知晖五人面色凝重的回了王府客院,没过多久,胡书与金琅也知道了今日围猎雅集上发生的所有事。 金琅道:“这事,是林府君做的局吧?” 胡书点头:“应该是,一举两得,库州马氏掌粮道,而越公子身份在这,始终是隐患。” 金琅抚摸下颚:“林府君这一手,动的是不是太急了?” 胡书笑了:“这倒对我们是好事。” 金琅也笑了:“这倒是,林府君与库州世家对上,短时间内,应该是没有精力在此时去攻打我们了,此次和谈必成。” 胡书点头:“是啊。就是这联姻......我看着倒像是没戏了。” 金琅:“林府君不是要认五少将军为义弟吗?也是可行的,至少攀上一层关系了,以后有何事,也好谈。” 胡书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 “原来林府君竟丝毫没有婚嫁的意思,此次办这围猎雅集,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为了筹粮。” 金琅:“这林府君手段不一般,倒难怪最后能以女身坐在库州之主的位子上了。” 金琅感叹完,又道:“这段时日林府君估计有得忙了,应该没空召见我们签订和谈盟约了,我们就再休息几日,找个合适时机再去拜见吧。” 胡书心事重重的点头:“只能如此了。” 翌日,裴菱爻向林知皇递来拜帖。 林知皇亲见了大舅裴菱爻。 茶室。 水汽袅袅,茶香幽幽。 煮茶的丫鬟,神色拘谨的给对坐的林知皇与裴菱爻,满上煮好的清茶。 裴菱爻见林知皇神态闲适,便知越公子性命无忧,但还是开口确认了一番:“府君大人,越公子如今可安?” 林知皇含笑道:“并无性命之忧。” 裴菱爻闻言,彻底放下心来:“如今越公子身死,对您反而不利。” 林知皇笑:“嗯,越公子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以性命算计此事的。” “目的嘛.......”后面的话,林知皇就没有再多说了,她知道大舅一点就明。 裴菱爻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立即想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撑额失笑起来:“原来如此。” 林知皇与裴菱爻谈话不必多费力气,心情更好:“先不说这些。” 林知皇含笑起盏,向裴菱爻敬茶:“募粮一事,多谢大舅相助。” 裴菱爻连忙也起盏回敬:“府君大人,万不敢当,此时正是在聊公事,在下怎可以您长辈自居?” 林知皇:“这盏茶,大舅受得。” 裴菱爻见林知皇坚持,不再阻拦,饮下了此茶。 谈完了他事,裴菱爻也不做掩饰,开门见山的问:“府君大人,听说您已将马氏主支的人,尽数投入了牢中。您下步,打算作何?” 林知皇不答此问,放下喝空的茶盏,站起身,对裴菱爻道:“大舅,我如今欲去大牢一趟,见见那马氏家主,您可愿同往?” 半个时辰后,林知皇带着裴菱爻,一同进入了州府大牢。 林知皇刚在关押着一众马氏族人牢房外站定,左侧的牢房,突然有人猛地一下扒在了牢栏上,伸手企图去抓林知皇的衣袍摆。 原本站在林知皇身侧的花铃见状,比林知皇反应还快,霎时间上前,一脚就踢开了那只从牢栏里伸出的手。 “嗷——!”手的主人顿时哀嚎出声。 林知皇记忆力极佳,转首看去,立即便认出那企图抓她衣袍摆的人,正是马二郎君马德枸。 “马二郎君?” 马德枸见林知皇竟然记得他,也顾不得手疼了,分外凄惨的哭嚎道:“府君大人,我冤枉啊!呜呜......” “我真没想刺杀越公子,是....是意外.....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呜呜........” “我没想谋逆啊.....府君大人!请您相信我!”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51章 本府君要库州境内,全数粮道 马氏家主沉目打量站在牢栏外的林知皇,视线最后落在她脸上顿了顿,眸中微不可察的升起一丝轻蔑之色。 林知皇从进来起,就一直注意着马氏家主,即使与他人说话,余光都是放在他身上的。 马氏家主对她既怒且轻视的态度,林知皇尽收眼底,心里已有思量。 裴菱爻站在林知皇身后,先看看在左侧牢房里哭的分外凄惨的马德枸,又转首看向在右侧牢房内,淡定席地而坐的马氏家主,以及其身后的二十几名马氏族中的主要掌权人,顿时决定多看少说话。 林知皇先将马氏家主晾着,目落在左侧牢房内马德枸青青紫紫的脸上,转头问一旁的牢司:“本府君不是吩咐过,暂不刑讯吗?” 牢司躬身抱拳,诚惶诚恐的回道:“禀府君大人,这位郎君身上的伤,非是刑讯所至。” 于此时,另一侧牢房内的二十几名马氏族人,此起彼伏的开口怒喝道:“是我打的!” “我打的!打的就是这不孝子孙!” “我打的!打得就是这蠢货!” “颅内有疾的东西!只会给族中惹祸的废物!” 众多声音中,就数马氏家主的声音最为沉怒:“不堪大用的废物,打死也罢!” 马德枸痛哭不止:“爹啊,爹啊,我真不是故意惹祸的!今日也不知那越公子发的什么疯,我就想欺辱...不...呜呜...我什么都没做....爹!...您相信孩儿啊......呜呜......” 马氏家主:“别叫爹,你在昨夜,就已经被我从马氏除族了!” 马氏家主此言一出,马德枸的哭声更为凄厉了。 牢司适时的对林知皇拱手道:“原本江将军特意有交代,说将马氏嫡系族人都关在一个牢房里的。小的本也照做了,但您也看到了......” “昨夜,这位马二郎君……被他的诸位长辈轮番.....教训,咳....” 牢司满脸为难:“下官怕闹出人命,就将马二郎君单独提出来关了。” 林知皇颔首:“嗯,做的不错。” 牢司没想到他一小小末流,竟能得到林知皇的亲口夸赞,面上乍现出惊喜之色,倒退下时,面上的荣光都不曾消退下去。 “府君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我马氏?”马氏家主,席地坐在昏暗的牢房内,沉声问站在牢房外的林知皇。 马氏家主虽未有其他动作,但任谁都感觉的出,他面对林知皇时的倨傲。 林知皇回身看向马氏家主,好整以暇的反问:“按大济律令,逆谋之罪如何论处?” 霎时间,马氏家主的面色,变得更为阴鸷,不说话了。 裴菱爻适时开口道:“按大济律令,凡犯逆谋之罪者,主犯行车裂之刑。” 马德枸哭嚎声霎时一顿,全身抖如筛糠。 裴菱爻继续道:“主犯三族之内十二岁以上的男丁斩首,男丁未满十二岁者,与女眷一同发卖为奴,永不出奴籍。三族之外,九族之内的亲族,皆流放八百里。” 马德枸抱头痛哭:“我不要被车裂!呜呜.....我没有逆谋!我没有逆谋啊!我只是想羞辱越公子一番,哪知.....哪知.....” 马德枸突然撞上牢门,咚的一声朝林知皇所在的方向跪下,用力的磕头道:“府君大人,求求您了,求您饶我一命啊!” 马氏家主目光阴冷的盯住林知皇,沉声问:“府君大人要什么?” “跪下。”林知皇垂眸俯视坐在地上的马氏家主。 在场众人俱都一愣。 林知皇笑着对席地而坐的马氏家主一字一顿道:“本府君说,跪下。” “你!”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休要嚣张!” 林知皇此言一出,坐在马氏家主身后的嫡系马氏族人,立时暴跳如雷。 花玲上前一步,怒斥:“大胆!竟敢对府君大人无礼!” 林知皇面色分毫未变,抬手止住花玲,俯视席地坐在牢房内,从她进来此处起,就没站起身,对她行过礼的马氏家主。 林知皇轻嘲道:“本府君尚还站着,马家主这罪人,倒坐的挺稳?” 马氏家主牙关紧咬,视线越加阴鸷,死死的盯住站在牢栏外的林知皇。 裴菱爻从见到林知皇这外甥女起,看到的,一直是她气淡神闲的那面。 如刀剑出鞘,锋芒锐利的这一面,裴菱爻还是第一次从其身上见到。 尽管这股迫人的威势,此时对的并不是自己,裴菱爻站在其身侧,仍是不自觉的紧绷了思绪。 牢房内的气氛,瞬间凝滞起来,就连方才还在苦苦磕头求饶的马德枸,都不敢再弄出别的声响。 林知皇与马氏家主对视了片刻,见他仍是席地而坐,并无其他动作,低笑出声:“也是,本府君与将死之人,自然不用再多说何。” 话落,林知皇淡然的从马氏家主身上挪开视线,抬步便走。 花铃立即随步跟上。 “府君大人,且慢!” 随着马氏家主沙哑的声音响起,同时还传来了重重的双膝跪地之声。 “家主!” “家主!” “家主!” “爹!呜呜....呜呜....都是孩儿的错.....” 林知皇在一片急呼惨嚎之声中,闲适地转回身,果见刚才还高高在上的马氏家主,此时已是朝着自己的方向,面露屈辱之色的跪了下来。 林知皇笑问:“跪这么会,马家主就觉得屈辱了?” 马氏家主隐忍道:“在下不敢。” “你有何不敢?”林知皇冷下了声音:“在本府君调控库州粮价后,你们马氏的粮铺闭市,屯粮不卖时,听说为购得一口粮食,在你们粮铺门口,跪到活活饿死的百姓都有呢。” 马氏家主根本不信林知皇这样的掌权者,是在心疼那些死去的贱民,只当这是她准备狮子大开口的前话,咬牙相问:“府君大人!要如何,您此次才会放过我们马氏?” 林知皇眸中冷色更甚,也懒得再对其多说废话,单刀直入道:“本府君要马氏在库州境内的所有粮道,以及你们在库州境内,囤积的所有粮仓。” 林知皇此言一出,众人皆愕,包括裴菱爻都忍不住嘶了一声。 马氏家主双目赤红的抬头:“府君大人!这些,是马氏一族立世的根本,更是命脉所在。便是死,也不可能给出去的!” 先不说这些东西价值几何,单只说这些东西背后所代表的隐性势力,便不能给。这些东西若给出去了,马氏一族便没有了能左右局势的筹码,更没了亘久的生财之源,不出一代,马氏一族必将沦落为普通世家,几世后,便只为闲散富人。 马氏家主便是死,也不能将马氏的命脉,拔给他人。 林知皇轻笑:“是吗?马氏一族不舍命脉,那就只有舍出全族人的性命了。”.biqugétν 马氏家主摆出谈判的姿态:“逆谋之罪,也不是随便安的,您如今还未名正言顺成为库州之主!林府君,朝廷对您可有封州牧位?” “若无,您擅登州牧,名不正言不顺的掌领库州,自己都是乱臣贼子,用大济律法惩处我马氏一族,你看库州境内的世家认不认,百姓们认是不认!”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 752 章 杨熙筒重返故地,王题耐心告罄 林知皇俯视跪在牢栏后的马氏家主,锐声道:“那马家主不妨试试,本府君究竟能不能堵住悠悠众口,用大济律法,治你马氏一族谋逆之罪。” 马氏家主喉头一哽,胸中突生起凉意。 这林府君,此话何意? 难道,她早便有后手? 朝廷那边,会封她为库州州牧? 为何?朝廷难道还会助这种擅自专权的乱贼,正名不成?更何况,她还是女子! 不.....不一定,以如今的大济朝廷,只要给出足够的好处.... 此事也不是不可能........此前这林府君就以女身,被朝廷封为了郡守。 马氏家主心乱如麻,亦或是,这林府君此时在诈他。.biqugétν 毕竟枸儿会犯这事,实乃意外。林府君可能早前并无准备。 但他不敢赌..... 马氏家主缓缓的回头而望随同自己关进来的一众族人,目露悲寒。 林府君出手迅速,在马氏族内掌事的嫡系领头人,此时都在这牢内了。 其余在外面的族人,即使有未被抓的,也不堪大用。 枸儿刺杀越公子,又是真有其事。 分布在库州其余地方的马氏族人,想必也会在听到枸儿犯事的消息之前,被林府君派去的人马,陆续抓入大牢, 他们马氏完全处于了致死的境地,难能有他路。 马氏家主闭眼:“半数!府君大人,老夫做主,给您库州境内半数的粮道,以及囤积的半数粮仓!” “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马氏此次!” 马氏家主此言一出,他身后的马氏嫡系俱都难以置信,纷纷失声。 “家主!” “家主!岂能给出如此多!” “家主!这女娃娃才掌下库州,位置还未坐稳,她如此对我们,库州城内的其他世家.......” “住嘴!”马氏家主转头呵斥身后的族人。 众失态的马氏族人在马氏家主的呵斥下重新安静下来,但皆都愤然的瞪视站在牢栏外的林知皇。 “府君大人,如何?”马氏家主死死地盯住林知皇。 “不!”林知皇被马氏家主这眼神看的仰首朗笑起来。 林知皇缓缓的摇头,冷声道:“本府君要.......” “全数!” 马氏家主:“府君大人!” 林知皇扬唇冷笑,微弯下腰,俯视马氏家主,轻声道:“马家主,如今你只有两条可选。” “一是配合本府君,老实的给出马氏所掌的全数粮道以及各地屯粮,保全你马氏全族人的性命。” “二是你拒不配合,本府君以谋逆之罪论处马氏一族,抄没家产,以强权,多费些波折,拿到想要的东西。” 马氏家主双目染血:“府君大人,我马氏掌管粮道,并不是毫无刀兵的鱼肉,您若强夺粮道与各地屯粮仓,我马氏奋死反扑,我不信.......” “所以!”林知皇冷声打断马氏家主的后话:“本府君说的是,马氏若不愿配合,会费些波折罢了。” 马氏家主瞳孔剧烈颤动,只是费些.....波折罢了吗? 林知皇冷然抬眉:“若不是本府君懒得费’这些‘波折,此时也不会专门来地牢一趟,与马家主费这些话了。” 话落,林知皇直起身,冷嗤道:“看在这些许波折的份上,本府君便再给马家主三日时间去考虑。” “若马家主三日后,仍没考虑明白。本府君再是怕麻烦,也去只有去费这些波折了。” “毕竟......”林知皇说着此话,已是抬步向外走去:“本府君对这些许波折的耐性,也就这些了。” 快行出此间牢房时,林知皇回身,最后看了牢房内的众马氏族人一眼:“希望你们能再见到牢房外的太阳。” 林知皇带人出了牢房,那股迫人的戾气也随之被带走,一直屏住呼吸的马德枸再也忍不住,嚎哭出声:“爹!孩儿知错了!呜呜........” 关押在牢房右侧的马氏家主以及其他马氏嫡系族人皆都没有再说话,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林知皇一行人出了州府大牢,已是月近黄昏。 众人分道扬镳前,裴菱爻嗓音极为干涩的问林知皇:“马氏.....只是开始吗?” 林知皇并未回身,远眺前方被夕阳拉的极为长的树影,轻声回道:“大舅,世家手上掌有的东西太多了,让我难以心安啊.......” 裴菱爻懂了林知皇的意思,回声道:“知道了。” 林知皇回身,与裴菱爻对上视线:“大舅,你真的知道了吗?” 裴菱爻缓缓的点头:“今日陪您入牢探监的事,下官会事无巨细的讲与淮家主知晓的。” 林知皇愉悦的挑唇笑了,重新转回身:“那便辛苦大舅了。” 天色渐暗,裴菱爻面色复杂的回了府,刚与爱妻淮怜画一同用上膳,淮氏家主淮秉筑便着人来请。 裴菱爻知道淮氏家主淮秉筑心急,也没让其多等,安抚了爱妻一番,随意吃了几口饭,踏着夜色便去了淮府一趟。 裴菱爻见到淮氏家主淮秉筑,先告知了他越公子性命无虞的消息。 淮氏家主淮秉筑知道外孙性命无虞,脸上刚有了些笑模样,就被裴菱爻接下来道出的事,给惊的退了去。 淮氏家主淮秉筑凝眉:“林府君要马氏一族掌有的全数粮道,以及各地屯粮?” 裴菱爻点头。 淮氏家主淮秉筑听完此事,陷入了沉默,半晌都没有说话。 “相动,此事您怎么看?” 裴菱爻未说其他,只道:“林府君如今手上掌有二十余万兵力。” 淮氏家主淮秉筑抬眸:“但她非是名正言顺的库州之主。” 裴菱爻道:“大伯,我若处在林府君的位子,会让自己名正言顺的。” 淮氏家主淮秉筑又静默了良久,突然笑了起来,亲昵道:“相动,你和你外甥女,都很是聪慧,你和画儿的长女,长大后,应该也会很聪慧的。” 裴菱爻听淮氏家主淮秉筑提到他与爱妻的长女,脸上也升起了笑:“书儿尚才三岁,还瞧不出来。” 后面,淮氏家主淮秉筑与裴菱爻都未再聊正事,只氛围极为融洽的聊了些家宅内事,直至夜半。 翌日,淮府中人皆知淮氏四房的女婿裴菱爻,被家主留至半夜的消息,很是醋了一帮淮氏女婿。 碧空无云,锦绣天地。 时隔六年,杨熙筒重回故地,驻足在库州州城的高大城门下,感慨万千。 王题坐在马车里,见杨熙筒骑马驻足在库州州城的城门下,仰望天空快一刻钟了,还不递上通关文书速速入城,耐性终于告罄。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 753 章 府君大人会在围猎雅集上,哭着求那些世家子弟捐粮? 王题探出头来,遥遥唤道:“杨兄,你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你是准备赋诗一首吗?” 杨熙筒闻言,当真现场做起了归乡诗。 诗词的句子,总是要细细打磨的,一两句不满意的地方,诗兴大发的杨熙筒,也不管场合,很是陶醉的现场修改起了词句。 坐在前方马车内的王题:“...........”他不该多话的。 坐在后方马车内的李尚:“...........”脱毛怪总是那么的独树一帜。 一个时辰后,杨熙筒终于完成了一首对仗工整的归乡诗,分外有展现欲的,对着城门方向,高声唱读了出来。 已在马车内,等候了近一个时辰的王题与李尚,丝毫没有欣赏此诗的兴致,见此行领头人杨熙筒终于发完了疯....呃....诗性,便赶紧催促着他拿通关文书进城。 等一行人通关入城,已是由清晨到了正午。 进入州城后,王题终于舍弃了乘坐多日的马车,骑马游街起来。 王题骑马跟在杨熙筒身侧,着一身竹兰锦袍,骑在高头大马上尤显俊朗,兴致勃勃的左右探看街景时,不少游街的小娘子们,也都注意到了他。 街边的蜜饯铺子里,正聚集了一帮小娘子们,看到正街上骑马悠悠而过的王题后,就着他嘻笑着小声交谈起来。 “这郎君瞧着真俊,看其打扮气度,应该也是世家子吧,以前倒是没见过呢。” “这郎君眼生的紧,应该不是库州世家出身的郎君吧?” “这肯定不是我们库州世家的郎君,定是路过于此来游玩的。” “哈哈,小翠,你咋这么肯定啊?” “切,你们还不知道她,这库州城内的郎君,她可是都有见过的,她说不是,就定不是了。” “哈哈,是了,小翠最喜欢在那些世家郎君常路过的地方游走,就盼着哪天被俊郎君瞧上带回府呢,呵呵。”wap.biqμgètν 被众小娘子唤做小翠的小娘子,朝天翻了个白眼:“去,一边去,又在这瞎编排我,我这么确认,才不是因为我见过库州城内所有的世家郎君呢。” “嗯?那是因为什么?” 小翠撇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如今咱们库州城内有头脸的世家郎君,都在代表他们身后的家族,负责往库州的官粮仓中运送捐粮呢。哪有空出来游街?” “咦,运送捐粮?这是为何?” 小翠见众人都不知此事,得意洋洋道:“我小叔在州府衙门内做书吏........” 小翠先说了自己的消息来源,然后就将前段时日,林府君办围猎雅集,上山去往围猎场的路上,偶遇别处逃荒而来,因饿晕而横道的爷孙这事,尽数讲了。 小翠将此事说的一波三折,仿佛自己亲眼所见一般,一下便吊起了周围小娘子们的胃口:“然后呢,然后呢?” “呜呜,那对逃荒的爷孙太可怜了,呜呜......” “然后啊,林府君便在围猎雅集上哭了..........” “啊?林府君哭了?!”小娘子们惊呼。 小翠见周围人都看着她,格外来劲的,又将林府君在围猎宴场上,如何悲哭,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各个前来参加围猎雅集的世家子们,向库州灾民捐粮的事,给讲的绘声绘色。 周围的小娘子听后,感动不已:“林府君出身贵族,还这般体恤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百姓,真乃善人。” “林府君果然将我们这些百姓记挂心里,便是偶有放松玩乐之时,都记挂着民情啊。” “我就说最近怎么好多家粮铺开门了呢,原来是府君大人的功劳!” “先前府君大人强势将粮价调到粮荒前的价格,那些世家虽不敢违令,但也关铺不再向外售粮。” “我就说最近怎么好多家粮铺又都开门了呢,原来是府君大人为我们百姓哭求来的。” “林府君为了我们这些百姓竟然哭求世家,呜呜......” 有些小娘子则听着就不是这么回事了,疑惑道:“府君大人会在围猎雅集上……哭着求世家子弟们捐粮?” “府君大人会哭?你瞎说的吧?” “就是,府君大人怎么会哭?她可是在万军中,一刀斩下薛贼首级的人!” “就是!你瞎说……” 杨熙筒行在库州街道的路上,耳里听着道路两旁三三两两的议论声,脸上全是笑意。 杨熙筒惆怅道:“从前库州城内的百姓,可没有这么热闹。” 王题好奇道:“从前这里的百姓什么样?” 杨熙筒:“谨言慎行,快步而过,不敢随意张望。” 王题听着街道两边的议论声,不时听到林府君,围猎雅集,粮价,马氏一族这样的字眼,又听杨熙筒如此说,笑呵呵道:“那这地百姓变化确实挺大的,随意大声议论此地掌权者,可真热闹。” 李尚此时也坐在马车内,看着街市中,这些百姓们的气貌变化,怔然不已。 等会拜见了林府君,他也该回家看看了,不知道他的家人们,这段时日过得可好。 库州王府内,如今已是建起了集体理事的大书房,一人一张书案办事。 同僚间同在一处办事,有事直接扬声便聊,头都不用抬,就能听到对方答复,倒省了来回寻人,或是遣奴仆传话的功夫。 随边弘与温南方很爱这种办公环境。 午休后,温南方、随边弘、还有林者棋等人,便陆续入了大书房内办公。 林知皇行入大书房,对书房内见她进来,站起身向她行礼的从属们,挥手示意不必多礼,便在主位书案前坐了下来。如往常一样,林知皇先翻看各方传来的信报,在翻看到印有鲁氏族徽信漆泥印的信件时,林知皇霎时眸光大亮。 林知皇并未直接拆信,而是先确认此信上所封的信漆泥印,有无被损的痕迹,确定无误后,这才用熏竹薄片挑开信封上的泥印,取出信细读。 “成了!”林知皇观完鲁蕴丹的来信后,猛然拍案而起,面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喜色。 林知皇突然大喜过望的拍案站起身,让正在大书房内理事的一众从属,俱都惊愕的从书案中抬了头,往主位方向望去。 随着林知皇年岁渐长,温南方少有见林知皇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了,此时见其展颜灿笑,不由将手中毛笔轻搁在案面的鹤首笔架上,淡笑相问:“主公,何事如此大喜?” 林知皇悦声道:“与鲁蕴丹谈判已成。本府君的封王文书,如今已是在路上了。算算送信的时间,至多再有十日,朝廷派遣来的授封车队,便该到库州州城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 754 章 即将封王,设宴大庆 大书房内众从属闻言,齐齐放下了手上事务,向林知皇道贺。 “恭贺主公,即将封王!” “恭贺主公,即将封王!” 林知皇朗笑,扬声道:“诸位同喜。” 随边弘慵声道:“如此,这库州世家大族掌有的那些命脉的资源,主公收起来,也就更容易了。” 林知皇重新坐下,展颜道:“封王的好处,可不止这些。” “我到底乃女子,从古至今,从未有过女子被封异姓王的先例,得到‘正统’认可,对于其他掌权者来说,或许并不重要,但对于我来说,无异于正名。” 众从属闻言,立即要开口劝慰:“主公........” 林知皇抬手止住众人欲说之言,洒脱道:“我并不以自己乃是女子之身而自卑,更不惋惜此事。天地阴阳,无分优劣。” “规则是前人定的,后人想去打破,自然要费些心思。” “世人当下信奉男主外,女主内这一观点,想要改变陈规,那‘正统’的认可,便必不可少。” “打破陈规的先行砖抛出去了,后续如何打破这根深蒂固的陈规,在这乱世,则由权势,说了算。” 温南方对林知皇行士礼:“主公能窥破世间道理规则,不被其禁锢在方寸之间,南方敬服!” 众从属齐齐向林知皇行下一礼:“主公大智!” 上次围猎雅集中,众从属猎比,是花铃拔得了头筹,林知皇赏了她一座在库州城内,四进的宅邸。 此次林知皇即将封王,大喜之下,对手下众从属亦是厚赏,凡在此次谋夺库州中有功者,皆赏了一座在库州城内的宅邸。.biqugétν 论其功劳大小,宅邸分四进,三进大小不一,金银赏赐更不吝啬。 至于官职,林知皇准备等自己正式封王后,再名正言顺的封赏。 总而言之,大书房内,众人喜气洋洋。 杨熙筒与王题一来,正好赶上了这场面,两人拜见林知皇这位主公后,便与众同僚同喜。 夜晚,林知皇在王府中设宴,宴请了麾下所有能当日到场的文武,一同庆贺的自己即将封王之事。 此场晚宴办的动静极大,鼓乐齐鸣,主从尽欢。 翌日,林知皇因即将封王,而设宴大庆的消息,便传入了库州城内的大街小巷,自然也传入了那些一直注意着王府动静的世家大族们的耳里。 一时间,原先还将围猎雅集上自家小辈擅自做主,亲口承诺出的捐粮,只当做晚辈的妄言,装聋作哑,硬挺着就是不交捐粮的世家,再不敢暗下里搞联合。 库州境内尚未如期捐粮的世家,纷纷开始如数往库州官粮仓中运送捐粮。 库州境内的大小世家,在此时终于开始正视林知皇的一切手段,再不敢将她视为薛倾之流。 林府君这条过江龙,似乎真要在库州此地长久的落脚了,而不只是......过江即伏,会被别龙,所斩之龙。 库州世家更是清楚的明白了,一品世家马氏,这次,似乎是真无活路了。 早前准备联合起来与林知皇对抗,向马氏雪中送炭,再从马氏那里谋好处的众世家,顿时鸟作兽散。 库州世家再不敢招摇,更不敢轻举妄动,纷纷蛰伏,就怕自家被林知皇盯上,成为下一个马氏。 秋高气爽,落叶纷纷。 清晨,是林知皇的习武时间。 林知皇着一身红色劲装,挥舞着手中的清蝉软剑,在与王题交手时,身形变换速度极快,旋身进攻,整个人在猎场,如一朵怒绽红梅。 如今林知皇极爱与人对招交手,用以增加实际比斗经验。 王题刚来,便被她抓了壮丁。 主从两人交手了近四十招后,王题惜败林知皇一招,被其用软剑缠住了脖颈。 “云林,你输了。”林知皇含笑道。 王题垂眸看向自己脖颈间缓缓撤下的剑身,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 林知皇心情颇好的收剑,挑眉道:“有什么不可能的?” 王题摇头,大受打击的回头望向温南方,哭丧脸:“师弟,比剑我竟然输给了主公?” 林知皇:“..........” 谁要和你比贱? 温南方上前,淡笑道:“师兄,你这段时日,一定是手上掌管的工事太多,疏于习武了。” 王题见自家亲亲师弟给他递来了台阶,连连点头挽尊道:“就是如此,主公,题会败于您,乃为您尽忠之故。” 林知皇见王题仍是这般直率大咧,也乐得哄他:“是,是,云林辛苦了。武学不可荒,要不,从明日开始,云林便来与本府君一同习武?” 王题这身手,正好与她对练。 她找其他人,容易被他人虐菜,更容易被其他人放水。 王题则不同,耿直的很,为了挽尊,与她交手时,定不会留手。 王题听了林知皇此建议,丝毫未觉自己被当做了最佳陪练,只觉林知皇乐意与他亲近,顿扫刚才输给主公的郁闷心情,咧嘴乐呵起来。 温南方在一旁看的好笑不已,也不做提醒。 王题乐呵过后,想着不能再输给主公,立即就在练武场内找了一处练剑桩,开始独自刻苦练剑。 温南方见王题斗志昂扬的跑走独自练剑去了,便温师父上身,开始苛刻点出林知皇刚才与王题对招时的不足之处。 “主公刚才出剑时,速度仍是慢了些,再快点,三十招内应该能拿下师兄。” 于是,林知皇在温师父的严厉指导下,开始练挥剑。 “挥剑。” 林知皇向剑桩挥剑而去。 “错了,角度向下,剑尖太上,力度无法使到最大。” 林知皇依言调整角度,继续挥剑。 如今客居在王府的胡书,金琅,打探道林知皇每日清晨,会来练武场习武的消息,带着齐绘琉义兄弟五人,来巧遇了。 一行人到时,林知皇正在温南方的指导下练习挥剑。 金琅远远见林知皇挥剑时气势凛冽,在剑桩上也留下了较深的剑痕,满脸古怪道:“林府君,竟然还真会武?”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55章 杨熙筒与胡书师兄弟相见 胡书懒得理金琅此话,只在心里暗自思忖着,待会’偶遇‘林府君后,怎么开口提醒她和谈盟约的事合适。 齐绘琉遥看着练武场内那道火红的纤细身影,轻叹道:“便是这清晨练武,也非是嬉戏。如此看来,这林府君,似乎少有清闲的时候。” 齐方亚:“嬉戏休闲也不会清晨起来了。” 齐绘琉笑:“也是。” 齐武奇摊手道:“还以为这清晨习武,是林府君玩乐消遣,专门弄出来与手下从属交流感情的时间呢。此时要怎样?林府君如此认真习武,我们过去巧遇,似乎也谈不了他事啊?” 林知晖:“来都来了,一起练武吧。”.biqugétν 阿姊六年前,压根便不会武。林知晖心里很是怅然。 环境使人变,阿姊究竟还有多少变化,是他不知道的。 签订和谈盟约后,他便要返回衍州了,下次再与阿姊相见,不知道又是何时了。 能光明正大与阿姊多相处会,便多相处会吧。 此时他们一行人去了练武场练武,还可以趁机上前与大姊对练。 胡书金琅等人也只当做自己是拉关系了,也不会多想。下次可没有这种机会了。 林知晖有点小兴奋,还没有与大姊对过招呢。 于弘毅看出林知晖的心思,温声提议道:“我们只要出现在林府君面前,便不用说何,林府君也会知道我们的心思的,直接说开目的,反而落了下乘。” 齐武奇向来很听得进于弘毅的话,闻言连连点头道:“是了,是了,我们去练武吧,这二十几日里,我们天天吃喝玩乐,都快荒废了,本就该练武了。” 齐绘琉笑:“也是,还是五弟坦直,最近想的多了些,反而处处拘谨,我们过去练武吧?” “你们是何人?” 胡书,齐绘琉等人正在练武场外围讨论着如何行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探究的喝问,一行人不由回身望去。 杨熙筒不悦的目光,落在最中间齐绘琉身上:“堵道驻足在此作何?当门神?” 自来了库州,杨熙筒只在初来那日,参加林知皇的所设宴会上松快了一下,后面,他便被林知皇抛来的政务,占据了所有时间,都没心思关心他事了。 杨熙筒今日来练武场,也是来与林知皇巧遇的。 但杨熙筒的目的,对比齐绘琉等人,就相对简单多了,只是想刷一刷存在感,与日久未见的主公,培养下主从感情。 然而杨熙筒才走到练武场门口,就见一群眼生的人,望着主公练武的方向,在讨论什么,顿时不悦,说出口的话,也分外不客气。 齐武奇也是个脾气不好的,立即反问道:“你谁?来此又为作何?” 起先杨熙筒是真有些疑惑这行人的身份的,但在齐绘琉这行人转回身向他看来时,杨熙筒便想明白这伙人的身份了。 年轻俊朗的五位少年郎君,又暂住在王府行宫里,除了衍州齐大将军送来企图与他们主公联姻的那几位,还能是谁? “暗下窥视,乃鸡鸣狗盗之辈。”杨熙筒想明白眼前这几位的身份,说话便更不客气。 男人向来可恶,主公永远不对男人起爱慕之心才好。 杨熙筒此话难听,齐绘琉等人正是年轻气盛之时,当下俱都露出了不悦之色。 齐方亚:“你这秃........” 齐方亚反唇相讥的话,刚说到一半,就听身后的胡参军突然惊喜的唤道:“判听?可是判听?” 杨熙筒听到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唤他的字,也是一愣,将目光从齐氏五子身上挪开,看向发声处,而后也惊喜道:“师兄?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胡书挤开挡身在前面的齐方亚,几个大步,奔到杨熙筒身前,扶住他的双肩,惊喜的上下打量他:“师弟真是你啊!你嘴欠至此,竟是没死?” 杨熙筒反手也扶住胡书的双臂,惊喜道:“师兄,是我,我好着呢,还投得了明主。你杳无音信这些年,我还以为师兄死了呢?” 金琅:“.........” 齐绘琉、林知晖、于弘毅五人:“.........” 真是师兄弟? 刚见面,就互相问候对方死没死的,真的不是有仇吗? 看双方见到彼此那惊喜的表情,应该不是吧? 杨熙筒欣喜道:“师兄,你怎么看着清瘦了许多,老相了不少。” 胡书同款欣喜:“师弟,七八年未见,你头发少了这许多,刚才初见,我竟确认了好久,才将你认出来。” 金琅:“.........” 齐绘琉、林知晖、于弘毅五人:“.........” 这是互损吧?是吧? 杨熙筒见到胡书,眼里顿时没了别人,练武场也不准备去了,拽着胡书的手,拉着他就往自己别院方向走,准备好生与师兄叙旧。 胡书自然欣然愿往,走之前,胡书到底还记得正事,转头对金琅道:“亮泽,偶遇师弟,几位少将军就暂时交给你了。我去于师弟叙旧一番。” 金琅与胡书结交成友,见胡书转头抛下他去会人,微有些醋,到底还是道:“百见放心,你去吧。” 等杨熙筒拉着胡书走了,齐绘琉等人都有些闹不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齐武奇:“刚才那人是谁?” 齐绘琉:“胡参军的师弟。” 齐武奇大翻白眼:“大哥,我又不聋,我当然知道他是胡参军的师弟,我是问,他在这里是干嘛的?” 于弘毅:“那人在这里进出自如,在王府行宫还有别院居住,这还不明显。” 金琅若有所思道:“他应是林府君的麾下重用之人。” 齐方亚兴味道:“刚才胡参军和他师弟的对话真有意思,我怀疑这对师兄弟私下相处时,会因互损,最后而拳脚相向。” 齐武奇哈哈大笑:“会吗?我看他们久别重逢,很是开心啊。” 林知晖抬步往练武场内走。 齐绘琉见状,跟上去道:“五弟,等等大哥。” 齐武奇连忙也追上去:“哎,你们能不能有点好奇心?” 于弘毅拉过齐方亚:“走吧,巧遇林府君去。” 金琅怕这几个年少气盛的少将军惹事,连忙也跟了上去。 温南方眼角余光见到林知晖一行人向这边走来,松了正在调试着林知皇握剑挥剑的手,低声在其耳边提醒道:“主公,齐大将军的五义子往这边过来。”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56章 这是熟悉的摔落姿势 林知皇轻嗯了一声,调匀气息,慢条斯理的收了剑,回身时,率先走入了练武场的林知晖,正好行到了她身前站定。 林知晖英气一礼:“林府君,多日未见,您更是光彩耀目了。” 齐绘琉:“.........”五弟平时虽话少,但只要其开口,却是极会说话的,难怪娘最是喜他了。 齐方亚:“.........”五弟真是会讨女人欢心啊。 齐武奇:“.........”以后得和五弟多学学,这小子说话真好听,我要有五弟一半会说话,也不会总因说话而被揍了。 于弘毅眸中染上笑意。 金琅面上也带出些惊喜之色,五少将军虽面冷,但意外的通人情世故。 林知晖直言夸赞林知皇后,齐绘琉、金琅等人心思各有不同,紧随其后也向林知皇行礼。 林知皇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笑呵呵的问:“你们今日是来练武场习武的?” 齐绘琉抢先一步回道:“勤练武艺,才是即将要上战场的将军,该做的事。我们兄弟几人来库州之后,已是荒废武艺多日,实不应该。” 林知皇含笑颔首:“齐大将军果然有福气,收的五义子,皆为自强不息的少年英才,委实令人艳羡。” 金琅闻言,立即笑呵呵的上前,代表主公齐雅回礼道:“在下代大将军谢您此赞了!” 一句话落,金琅顺便又代主公齐雅对林知皇道喜:“近来听说您即将封王,恭喜!” 林知皇笑了笑,算是收下了此声道贺,和煦道:“这练武场可容纳百人习武,诸位来者是客,可随意入场使用,不必客套拘谨。” 齐绘琉等人听出林知皇话里自便的意思,齐齐向林知皇拱手道谢,而后便准备行往一边练武。 林知晖却是站在原地没走,出其不意的向林知皇抱拳道:“刚才见林府君挥剑气势凌厉,不知您可愿赏脸,与在下过几招?” 林知晖这要求提的突兀大胆,金琅等人立时止步,顿时有些紧张林知皇的回复态度。 林知皇明显也是一愣,而后翻转手腕,挽了一个剑花,爽朗道:“这有何不可?” 话落,林知皇眼神顿变,便气势凌冽抖直软剑,径直向林知晖面门处攻去。 林知晖见林知皇扬剑攻来,扬声豪爽的叫了声好,拔剑就迎了上去。 齐绘琉等人见林知皇与林知晖乍然交起手来,先是诧异,而后纷纷驻足,兴致勃勃的在一旁围观了起来。 金琅见状笑眯了眼,挤眉弄眼的用眼神向齐绘琉等人传达出一个意思:看,五少将军多会来事,各位少将军们也学着点。 特别是于弘毅,金琅连连向他挤了好几次眼,示意他别浪费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要多多利用他那张俊脸来事。金琅这番用心良苦的搔眉弄眼,颇荡出几分猥琐气来。 齐武奇见了,嫌弃非常的对于弘毅小声道:“金参军不去做媒婆,委实可惜了。” 于弘毅失笑:“四弟,你少说两句。” 齐武奇撇嘴,暗暗瞪了金琅一眼。 齐方亚看着场中交手的两人,问齐绘琉:“大哥,你觉得林府君能在五弟手下坚持几招?” 齐绘琉细看了眼林知皇的出剑力道与回剑时的身形:“五招吧。” 齐方亚也估摸了一下,表示赞同:“嗯,我看差不多。” 金琅听到齐绘琉与齐方亚这番交谈,斜了两人一眼:“五少将军是上去与林府君交好的,怎会五招内便让林府君败?” 齐方亚兴味的笑:“金参军这可就不了解五弟了,五弟耿直,在武学上造诣颇高,自有他的傲气,不论对招的人是谁,他是绝不会放水的。林府君能与其对五招,已是不错了。” 齐绘琉附和的点头:“不错,五弟定不会........” 齐绘琉这话还未全数落下,场中激烈交手的林知皇与林知晖,正好过招超过了五数........ 第六招,第七招,第八招........对招没有停止的趋势。 场中两人你来我往的对打喂招,浑然忘我,迟迟不见林知皇落败。 林知晖有没有放水,显而易见。 金琅满意的扬起了下颚,给了齐绘琉与齐方亚两人一个你等懂个屁的眼神,心里默默地对林知晖更满意了。 齐绘琉:“..........”脸好疼。 齐方亚:“..........”五弟为了娘,竟是能毫无原则啊。这般去讨好林府君...... 原先避在练武场东侧练剑的王题,远远见林知皇突然与一眼生的俊朗郎君交起手来,好奇的提了剑快步走过来,问温南方:“这人是谁?” 温南方紧盯着正与林知晖交手的林知皇,抽空对王题简单的讲明了金琅那行人的身份。 王题听后,不悦的小声道:“那齐大将军真是异想天开,竟然想让膝下的义子与主公联姻,做梦呢她。” 温南方头疼:“师兄,心里如何想,其实是不用都说出口的。” 王题将不爽写在脸上,自顾自的继续道:“聪深,奇也怪哉,我怎么一想到主公以后会与哪个臭小子亲近,就分外不爽?” 温南方没想到会听到王题说这话,豁然转头,惊疑不定的打量王题脸上的神情:“为何?师兄你?” 王题先是被温南方的反应惊了一下,而后就想明白他误会了,连忙摆手小声道:“师弟,你想哪去了,我岂能对主公有不敬之心!” 温南方眉峰微敛:“那师兄你?” 王题挠头道:“就是想来想去,觉得这世间,没有哪个男子,能配得上主公罢了!主公才貌绝佳,又身负大志,怀有大仁........” 王题此言还未落,林知皇便因与林知晖对招时太过兴奋,挥剑向其颈部的那一招,太过力猛,在林知晖避身闪开后,整个身体刹不住车的向前猛冲而去。 摔倒前,林知皇是试图稳住身形的。在惯性使然下,林知皇身体前倾的往前奔了好几丈,仍是没刹住脚,最后脸朝下的跌入了练武场的沙地里。 因为摔落姿势的原因,林知皇脸部触地时,臀部还是拱起的,正好迎面摔在了温南方脚前。 正在温南方身旁,大赞自家主公的王题,猛然间被眼前此景扼住了声音:“............” 被自家主公行了五体投地大礼的温南方:“............” 齐绘琉等人见到林知皇的摔落姿势,立即担忧起林知晖的安全来,五弟让林府君出了此等大丑,真....会没事吗? 于弘毅不忍直视的撑额。 金琅立即抬头望天,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心中直打鼓,默默向天祈祷,此次和谈盟约一定要成。 林知晖:“............” 阿姊刚才挥出的那一剑,他应该接招的。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57章 喻轻若刑审喻仁远夫妻,喻氏家主喻寒庆的下落 温南方只愣了一瞬,最先反应过来,立即俯身去扶林知皇。 林知晖在此时也反应过来,抛下剑,行至林知皇身前,略显急切的问:“府君大人,您....您没事吧?” 林知皇从沙地里抬起脸,避开温南方的搀扶,若无其事的自行站起身,淡定道:“无事,比武交手,摔摔打打,乃是常事。” 林知晖满脸忧心,中肯道:“林府君,您行剑善用巧劲,剑招攻短也绝佳,但.....您的下盘,还需多练练。” 金琅:“.........” 金琅决定收回刚才说五少将军会来事这话。 齐绘琉等人不住的给林知晖打眼色。 于弘毅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俸给林知皇,毕恭毕敬道:“府君大人,五弟鲁莽,还请您勿要生怒。” 林知皇展颜一笑,脸上沾染的细沙,纷纷下落,没接于弘毅递至眼前的那方锦帕,轻声道:“几位少将军真是有趣。” 完了!林府君生怒了。 金琅见林知皇未接于弘毅的示好,额上顿时浮出薄汗。 随边弘正好在此时,快步行入了练武场,径直便朝林知皇所在的方向行来。 林知皇面上虽淡定笑着的,实际却是正尴尬非常,见随边弘疾步而来,立即便假作若无其事的迎了过去。 “聪渊,何事?”林知皇含笑相问。 随边弘神色沉肃的对林知皇行了一礼,见在场人多,直起身后,近前两步,俯身在林知皇耳边道:“主公,完事了。” 随边弘近前俯身,林知皇便闻到了他身上沾染的血腥气,又听他如此禀报,眼眸中微含的尴尬之色顿去,认真起来。 林知皇对随边弘挥手:“知道了,本府君等会便去议事殿。” 随边弘点头,这才注意到林知皇粘黏在脸上沙粒,眸光顿了一顿,扫了金琅等人一眼,转身如来时一样,匆匆走了。 随边弘走后,林知皇淡然的目光便落在了金琅身上。 金琅正被随边弘走时的那一眼瞟的浑身发寒,此时又见林知皇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强自镇定道:“府君.....府君大人,何事?” 林知皇突然展颜一笑,抬手点了点林知晖与于弘毅,温声道:“本府君偶得一妙物,想邀这两位少将军同赏,金参军你看?” 金琅立即识时务拱手道:“府君大人请随意。” 齐绘琉兄弟三人则齐齐皱了眉头。 齐武奇最是冲动,站出来高声道:“府君大人,刚才之事,五弟非是故意为之,三哥上前为您递上锦帕,也是因为.........” 金琅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两下,回身喝止齐武奇:“四少将军,今日起的太早,您是否神志还未清明?府君大人不过邀请两位少将军一同去观物而已,乃另眼相待之故,为何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齐武奇瞪眼,还欲再说何,便被于弘毅用眼神制止了,齐方亚与齐绘琉更是一左一右拉住了他。 林知皇抬手拍了拍肩上的沙粒,对金琅含笑颔首,而后便向练武场外走去。温南方与尚还摸不着头脑的王题随之跟上,林知晖与于弘毅随之也在其他兄弟担忧的眼神中,快步跟了上去。 等练武场内的人走空了,齐武奇咬牙质问金琅:“金参军,五弟刚才害那林府君出了丑,后面三哥出言相帮,明显也得罪了她。此时她带他们走,说是观物,谁知道是干什么去了?” 齐武奇说到最后,到底顾忌到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压低了声音,怒道:“你这般放任,若三哥,五弟出了何事,娘也不会饶你。” 金琅脸色也格外难看:“四少将军,林府君刚才委实出了大丑,带了两位少将军走,最多恫吓出出气罢了,还能有性命之忧不成?你胡闹什么?” 金琅想到刚才就怒:“在林府君面前言语放肆,你是想作何?你当林府君是泥人性子?你脑子清楚吗?” 齐武奇举了拳头:“你他娘的!老子忍你很久了!你个.......” 齐绘琉与齐方亚见齐武奇要与齐雅重用的谋士翻脸闹僵起来,连忙捂了齐武奇的嘴,一左一右拖了他,就往他们如今所居的客院走,生怕他激怒之下闹出事。 金琅见齐绘琉与齐方亚拖了齐武奇走了,在原地蹦了好几下,这才完全平息下怒火,只觉得今日出门,诸事不利。 齐绘琉与齐方亚将怒火高炽的齐武奇拖回客院,确定此时暗处无盯着他们的人,脸色这才俱都阴沉了下来。 齐方亚:“齐雅麾下的众文武,根本就没将我们兄弟几人当一回事。” 齐武奇胸膛剧烈的起伏:“齐雅试炼我们时,都是奔着命去的,无能即死。她都不将我们兄弟几人的命当一回事,她麾下的人,对我等岂会有敬意?” 齐绘琉撑着额头,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好半晌后才道:“林府君刚才失了颜面,最多也就私下侮辱三弟五弟一番出气,我们到底是过来和谈的,林府君不会做的太过。” 齐方亚也是如此想的,他不觉得齐武奇会看不懂这些,四弟只是平时言语鲁莽,却不是蠢笨之人,不该看不明白这些才对。 齐方亚疑惑不解的问齐武奇:“四弟,你刚才为何反应如此大?” 齐武奇一锤桌子,脸色难看道:“那个进来向林府君禀事的人,袍角上有血渍!三哥与五弟这般随她去了,我岂能放心?” 出了练武场后,林知皇将王题支走了,带着温南方,以及一副做错了事等着受罚的林知晖与于弘毅去了议事殿。 议事殿的大殿门刚被奴仆打开,踏入大殿的一行人,皆都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大殿中央,有一跪一躺俩人,那阵阵的血腥气,就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随边弘与喻轻若早已候在了殿内,见林知皇进来,迎上来向她行礼。 喻轻若眼眶通红:“多谢主公为属下将这两人多留了些时日,属下无以为报。” 林知皇扶起迎上来就对她行叩谢礼的喻轻若,和煦的问:“可从这对夫妻嘴里,拷问出你爹的下落了?” 喻轻若含泪点头。 经过这许多年的探查,喻轻若终于查到了他爹的失踪,确实是庶伯喻仁远动的手。 喻轻若顺藤摸瓜,又查出了喻仁远委托伏击她爹车队的那伙强人,当时并没有杀了她爹,最后是挟持着她爹喻寒庆,去往了库州境内。 然而,这伙强人的踪迹,到了库州境内,就完全查不到了。ъiqugetv 这些年,喻轻若一直将能再找到她爹的期望,放在喻仁远身上。 喻轻若听到主公抓回了喻仁远夫妻的消息,立即便放下了军医营内的事务,去了大牢,亲自用刑,审问了喻仁远夫妻。她爹喻寒庆究竟是死是活,过了七年,也终于有了答案。 于弘毅跟随在林知皇身后入殿,目光便被瑟缩着身体,跪在大殿中央的那名妇人吸引了去。 于弘毅的目光一瞬间空茫,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两步,轻唤了声:“姑母.......”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58章 姑母你说过,若我侥幸能活,随便我来寻你复仇 于弘毅这声姑母,将正瑟缩着身体,跪在大殿中央的于美芳唤回些神智。 于美芳豁然回头,因恐惧而失神的眼眸里,迸射出抓到救命稻草的喜悦:“毅儿,我的毅儿....这些人...对姑母用刑.....呜呜.......” “姑母,好久不见.......” 于弘毅走到于美芳身前停下,手已经按上腰间的剑柄,神色复杂的垂眸俯视她。 于美芳伸出一只已没了指甲的血手,抓住于弘毅的衣袍下摆,哀哭道:“毅儿.....那事......那事都是喻仁远逼我做的.....姑母只是想保护你的表弟们......没法啊.....呜呜...毅儿....救救姑母.....” 此时的喻仁远脸色煞白的躺身在于美芳身旁,全身上下除了脸还完好无损,其他地方,似乎都受了重刑。 喻仁远的双腿诡异的歪斜着,明显废了,已不能跪,身上的衣服,应是将他从牢里押出来时,重新套上的,有新流出的血,正不停地从他衣下渗出。 尽管如此,喻仁远仍一直睁着眼睛清醒着,除了脸色苍白,面上并未露出痛色,嘴里一直有气无力的骂着喻轻若心狠手辣,竟敢对他这血亲长辈用刑,必将不得好死的恶咒。 林知晖进前,见到喻仁远这番惨状,哑声道:“喻仁远,知道吗?随齐雅行军去了衍州后,在她身边见到你时,我就在等这一天。” 喻仁远乍然听到此言,咒骂声顿止,用尚还完好的手臂,强撑起上半身,扬起头来,意外的见到站在身前的林知晖与于弘毅,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们此时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来复仇的?....你们....不是失去记忆了吗?” 林知晖缓缓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唇角弯出嘲弄的弧度:“未取你的狗命?岂能忘了你?” 喻仁远惊恐的看着林知晖在他面前拔剑,又骤然扬头向上首位置望去,颤声道:“所以......刚才入殿的那威严女郎,是......林府君?” “抓我来此的人,是林府君?!”喻仁远的双目越瞪越大。 “是了,是了!” 喻仁远状若癫狂:“我就说呢!” 喻仁远疯癫的嘶吼大喊:“喻轻若那小贱人都被鲁氏休离了,哪来的能耐,能将我从齐大将军那处,神不知鬼不觉的绑来?原来是扒上了林府君!” 立在大殿上首,林知皇座椅侧边的喻轻若,冷眼见喻仁远绝望的发疯大声叫骂起来,狠厉一笑:“是啊,大伯。我投效了林府君为主,而你则投效了齐雅为主........” “很不幸,大伯。你费尽心机所投之主,护不住你啊...........” “而我所投之主,则轻而易举的就将你从齐雅那处擒了来。大伯,你还不知道吧?你被绑来此处,齐雅别说来救你了,还认为你叛逃呢!如今,齐雅正四下派人寻你,要抓你回去以儆效尤呢!哈哈!”喻轻若自刚才审问出,喻仁远是将她爹卖去了盐场做苦力,对他的恨,已是达到顶峰,只想让他死前都不痛快。 喻仁远自在这里看到了林知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助喻轻若抓他,刑讯他的背后能人,就是林府君。 喻仁远彻底知道自己求生无望,开始发疯回骂。 “贱人!贱人!嫡系的人,都是贱人!你为何没死?在和离归家的路上你就该死的!你为何没死!” “喻轻若,你不得好死!” “你竟敢对亲大伯用梳洗之刑,你等着死后下油烹地狱吧!” 喻轻若对喻仁远的叫骂声充耳不闻,恶声道:“侄女也没想到,大伯的骨头,竟是如此硬,刑讯手段都用到了梳洗之刑,仍是不吐口我爹下落。” “非要劳烦随郎君亲自出手掌刑,你才吐口!倒是能忍之人!哈哈,看大伯煎熬受刑,委实令侄女愉悦至极啊。” 喻仁远咳出一口血,狰狞道:“喻轻若,你不得好死!” 跪在喻仁远身旁的于美芳,听到两人对话,吓的瘫软在地。 于美芳在这个时候,也不再向正冷冷注视着她的于弘毅求饶了,猛烈地摇起头来:“不!抓我们夫妻的人是林府君?怎么能是林府君?” 若是侄女喻轻若抓的他们夫妻二人,喻仁远是活不了了,她还可能有活路...... 若抓他们的人是林府君.......林府君岂能放过她! “处理干净了啊!明明都处理干净了啊!” “林府君为何会知道此事!” 于美芳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杀林府君家的忠仆,送林府君嫡亲的弟弟入义子营,这都是她亲手干的。 于美芳想到这里,抱头嘶叫,抬头狠狠地瞪向站在身前于弘毅:“就是你,就是你这天煞孤星!克死了于氏全族人还不算,现在又要来克我了!” “你当时为什么要来投奔我!为什么要带林府君的嫡亲弟弟来投奔我!” 早已被刑讯折磨多日的于美芳,在此刻得知自己死到临头,癫狂的发起疯来。 已是拔剑的林知晖,听到于美芳疯话,脸色更是难看,抬头向端坐在上首的林知皇投去询问的眼神:“阿姊?” 林知皇颔首:“晖儿,人在这里了,你们随意。” 几乎是在林知皇话落的一瞬间,林知晖书中的长剑便高高的扬起,凌厉下落,躺倒在地上,仍对喻轻若咒骂不停的喻仁远,顷刻间便身首分离。ъiqugetv 跪在喻仁远身旁的于美芳,顿时被温热的鲜血喷了满脸。 “啊——!”于美芳惊恐的尖叫出声。 林知晖斩首了喻仁远,神色冷然的看向跪地的于美芳:“阿毅,这个人,你若下不了手,我.......” “我来。”于弘毅摇头打断林知晖的话,抽出了腰间的配剑。 “毅儿,看在你那对表弟的份上,你救救姑母!姑母当时也是没法啊!” 刚才还癫狂的于美芳,被喻仁远身首分离喷出鲜血一浇,反是醒过神来,再次对于弘毅哀哭乞求起来。 “毅儿,你与林府君胞弟情同手足,你求求他,你帮姑母求求他啊!我是你嫡亲姑母!是你唯一在世的同姓嫡亲啊!” 于弘毅冰冷的剑锋,缓缓地架在了于美芳的颈侧:“姑母,最后一次见面,你说过的。若我侥幸能活,随便我来寻你报仇。此时,您又是在作何?” “不!不......” 于弘毅声线极轻:“为何,此时要露出这般丑态......”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59章 血腥气弥漫 于美芳极度恐惧的痛哭摇头:“毅儿,毅儿,你表弟们与你那般亲近,你真能忍心他们一日之内,丧父又丧母吗?” 于美芳此话一出,于弘毅刚才还握剑颤抖的手,猛地一旋,于美芳脖颈间立时喷涌出成股鲜红血液。 于美芳没想到于弘毅会突然动手,双目大睁,抬手捂住脖颈间的刀口,最后怨毒的看了于弘毅一眼,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大殿内。 于弘毅蹲下身,颤抖的抬手,为于美芳阖上双目。 为了表弟们,我才要亲手杀了你。 表弟们如今拜在林府君麾下效力,林府君手下的任何人,都不宜沾你的血。 姑母,我们之间,今日,便两清了。 姑母,走好....... 于弘毅袖手站起身,与正看着他林知晖四目相望,两人脸上,俱都浮现出血洗过后的释然之色。 议事大殿内,血腥气弥漫。 日上正头,林知晖与于弘毅两人回了客院。 齐绘琉等人见两人回来,立即上去关心。 齐方亚问:“怎么此时才回来?可用过午膳了?” 齐绘琉与齐方亚,齐武奇三人刚一近前,同时闻到于弘毅与林知晖身上沾染的血腥气,立即色变。 齐武奇失声道:“好大的血腥气!你们受伤了?” 齐绘琉扶住林知晖的肩,略急的上下打量他:“五弟,你们陪林府君作何去了!可有受伤?” 于弘毅温声道:“无事,并未受伤。” “林府君带你们作何去了?”齐武奇目光锐利的扶住于弘毅的胳臂,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林知晖面若寒霜道:“林府君今日在王府,抓到两个细作。” 齐绘琉一愣,皱眉:“细作?哪方的细作?” 林知晖道:“我们这边的细作。” 齐绘琉与齐方亚,齐武奇三人闻言皆愣。 “娘派来的细作?”齐绘琉神色凝重起来。 齐方亚皱眉问:“那细作是做何被抓的?” 林知晖面不改色道:“向林府君的膳食里投毒。” 齐绘琉断然道:“不可能,娘不可能在此时行此蠢事,这细作定不是娘派来的人。” 齐武奇闻言,一点都不关心其他,急忙上前两步,两手开始在林知晖与于弘毅身上摸索:“那林府君抓到大将军派来的细作,却带了你们走,是........” 林知晖打断齐武奇问话,直接回答道:“林府君让我们观刑了。” 于弘毅补充:“我们也不信这细作是大将军派来的人,最后我俩向林府君请命,亲自动手杀了那两细作,林府君就放我们回来了。” 齐武奇听林知晖与于弘毅说他们杀了人,而不是他们受伤,就松了口气,又诸事不管起来。 齐方亚摸着下颚分析道:“这细作定不是娘派来的人,金参军与胡参军都不知此事。那细作应是栽赃陷害。” 胡书与金琅此时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也是来看林知晖与于弘毅的,进来没多久就听到这消息,顿时作不住了。 金琅神色凝重道:“这应该是库州世家搞得鬼,想除去林府君,却不慎暴露,最后供出大将军做了替罪羊。” 胡书今日喜逢师弟好心情在此刻尽数散了去:“我们得尽快与林府君解释清楚此事。” 金琅:“库州世家果真是会算计,祸水东引。” 齐武奇:“祸水东引?” 金琅:“若林府君信了那细作的话,在此时放弃和谈,再次与大将军交战,也就没空理会他们了。” 齐绘琉:“我们此时该如何做?” 林知晖在此时冷声开口道:“林府君刚才试探了我与三哥,我们在林府君面前,亲手杀了那两名细作。” 胡书点头:“做的好。” 金琅眯眼道:“我们不能再在此久呆了。” “林府君出手雷霆,顷刻间便让掌有粮道的百年士族马氏在一息之间倒下,此地世家如何能不自危?” 胡书敲击案面,凝声道:“林府君如今已与库州本地世家对上,我们再待在此,可能要卷入此地的权利斗争之中了。” 金琅:“联姻或是交好林府君,只得先放弃。我们得赶紧与林府君签订了和谈盟约,折返衍州。” 于弘毅在此时开口道:“林府君好像忘了和谈盟约的事?” 胡书:“三少将军放心,等会我便去向林府君解释这细作之事,顺便提我们此行的目的。” 齐绘琉担忧道:“林府君若避而不见.......” 胡书叹了口气:“若林府君避而不见,我也只能厚着脸皮去寻师弟相帮了。刚才与师弟叙旧,我才知,师弟如今乃林府君心腹,竟是已投效其六年之久了。”wap.biqμgètν 林知晖对胡书抱拳一礼:“那便劳胡参军费心此事了。” 齐绘琉等人也向胡书抱拳:“静候胡参军的佳音。” 当日,不仅在王府客居的胡书,金琅一行人知晓了细作投毒之事。 在王府议事殿内抬出两具无头尸体时,库州城消息灵通的世家,也都听说了有细作欲投毒暗害林府君之事。 一时间,库州各世家幸灾乐祸的同时,也开始夹着尾巴做人,唯恐行事太过招摇,让林府君将此事怀疑到他们的头上,那岂不是冤? 各世家各自关起了府门,不再互相拜访串门,就怕引起误会,让林府君以为他们世家之间,在行串联之事。 尽管.....库州的世家,在马氏一族入狱后,确实在一直行串联之事....... 库州的世家大族,竟是一瞬间都老实了。 在马氏一族倒下后,那些埋藏平静表象之下的暗潮涌动,还未真正形成大浪,便因为‘细作投毒’林府君被擒获之事,悄无声息的死在了沙滩上。 花铃走入书房,对林知皇禀报道:“主公,属下已将喻仁远与于美芳的头颅硝制好了,命人快马加鞭送去给忽将军了。” 林知皇闻言,将手中毛笔搁在笔架上,淡声道:“好。” 忽叟死于这对夫妻之手,就让其亲女忽红用两人的头颅,去祭奠忽叟吧。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60章 李尚,字希冀,欲以命,效您为主 翌日,胡书来拜见林知皇,林知皇以事务繁忙推托,并未召见胡书。 一连两日,皆是如此。 胡书无法,只得去向师弟杨熙筒求助。 茶室,胡书与杨熙筒对坐品茶,茶香幽幽,茶饮入口,沁人心脾。 杨熙筒将亲手泡好的茶,给胡书斟上一盏,问:“师兄,你想让我帮你去做说客?” 胡书叹了口气:“判听,若非实在无法,我也不会麻烦你。只是这和谈,实乃双赢之事,林府君也收了我们大将军的赔付银,这般拖延.......”ъiqugetv 杨熙筒笑:“府君大人确实事务繁忙,非是故意拖延。” 胡书:“.........” 杨熙筒:“师兄,我有些奇怪。” 胡书:“奇怪什么?” 杨熙筒疑惑:“师兄为何会投效齐雅?” 胡书反问:“师弟又为何会投效林府君?” 杨熙筒想到自己当初是被逼无奈才投效的林知皇,干笑两声:“哈哈,师兄说话还是这般滴水不漏。” 胡书笑:“判听你好奇这些作何?” 杨熙筒意有所指道:“看能不能让师兄留下。” 胡书听懂了杨熙筒的言下之意,却未接此话,品了口茶后道:“大将军重用于我,此时正在等我和谈回返。” 杨熙筒认真的看了胡书一眼:“师兄,何不再多考虑一番呢?” 胡书笑:“我出身寒门,与师弟你不同。” 杨熙筒闻言一愣,看向胡书的目光更是奇怪,正欲再开口,胡书继续道:“师弟,勿要再多言其他。这个忙,你愿意帮师兄吗?算师兄欠你一个人情。” 杨熙筒若有所思的点头,放下手中喝空的茶盏,笑道:“师兄都如此说了,师弟岂能不帮?” 胡书客气的向杨熙筒拱手道谢。 与此同时,王府议事殿内,归家已有数日的李尚,也在向上首端坐的林知皇拱手道谢。 “府君大人,您对在草民之恩,草民无以为报!” 李尚日前归家,再没在家里听到亲人久病缠身的痛苦呻吟声。 林府君竟是派了医术顶好医者,每三日上门一趟,给他那些卧床不起的亲人针灸治病。 目前,他的那些家人,病情终于有所好转,他寄回家的钱,终于也不再尽数花在求医问药之上。 他此次归家,终于没再亲人脸上看到故作的强颜欢笑了,是发自内心的欢笑。 他在那一声声笑语中,终于慢慢直起了因良心谴责,而渐渐弯下的腰。 就在今日林府君召见他前,他还笑着与那些叔伯兄弟,商量着该如何用目前的存银,给家里再置一间有瓦的房子。 是啊,存银,他们李家自供出他来后,终于有了存银。 穷人不敢久病,病则死。 他李尚又怎敢让为了供他成才,而累的一身病的诸多亲人,在病痛的折磨中死去呢。 彼时的他要钱,选择了丢掉理想与抱负。 而林府君,在擒获他这鲁王的爪牙后,不仅未杀他,反是将他早前便丢掉的理想与抱负,捡了起来,又还给了他。 这番用心,他李尚,值得吗........ 林知皇挥手让李尚起身,笑容和煦道:“你在流清手下做副,诸事得用。前段时日你主动向流清请辞,流清还专门来信本府君,好生诉苦了一番呢。” 李尚:“都是草民不好,给舒比曹掾添麻烦了。” 林知皇笑:“这就谦虚了,你乃得用之人,何来增添麻烦之说?” 李尚听到这里,突然以士礼,向上首的林知皇单膝跪下:“不知府君大人,可需草民这得用之人?” 林知皇见李尚向他行士礼,虽早有预料,但仍是朗笑出声:“责掌你看呢?” 林知皇以字相唤,李尚岂能不明此意。 李尚也早知林知皇对他收拢之心,此时最后那层窗户纸被捅破,李尚仍是激动非常。 在这瞬间,李尚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变的明亮透光起来。 李尚垂首,如宣誓一般,高声道:“李尚,字责掌,欲以命,效您为主,助您之大业得成!” 林知皇起身,缓步走下巅,将其托扶起身:“得责掌如此重誓,是本府君之幸。” 李尚得林知皇如此礼遇,霎时哽咽:“尚能以贫寒之身,能得主公如此礼遇,才是尚一生之幸。” 林知皇笑:“责掌,出身,并不重要,勿要妄自菲薄。” 李尚强忍住热泪:“主公......” 林知皇见李尚明显激动难抑,恨不能向她再拜大礼,只得立即出言谈正事:“本府君有一事,正好欲交给责掌去办。” “但凭主公吩咐。”谈起正事,李尚的激动情绪,明显开始平复。 “马氏家主已让出手中所掌的粮道以及各地的粮仓,这些本府君欲收归官用,你负责从其手中交接此事吧,账目以及后续督算掌管,都必须安排妥当。” 李尚近一年来,在舒孔儒手下,主管各地造纸坊与木工坊的各项事宜,任何事一点就通,已是精通此道,对接掌此事极为有信心。 而林知皇此时能将这等重要之事交给李尚主掌负责,这充分说明了她对李尚能力的认可,以及信任。 李尚胸中热意涌动,强忍眸中水色,拱手垂首,郑重接令道:“诺!属下定将此事办好!若有纰漏,以命补错!”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61 章 淮氏制盐场,新制盐之法 凉风徐徐,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 今日林知皇的内书房,是翠果当值伺候,她见外面突然飘起了雨,连忙去关了窗户。 紫铜香炉里,袅袅燃着林知皇喜闻得檀香。 书房的正中央,有一张两丈长宽的沙盘舆图,绘制了整个大济的微缩地势。 大济共有十四州,如今林知皇手中已掌一州三郡,凡已被林知皇所掌之地,在此沙盘上,都被她插上了红色旗插。 随边弘与温南方冒雨进来书房时,就见林知皇又站在那幅新得沙盘舆图前观摩,面上皆染上笑意。 随边弘与温南方向林知皇行礼后,走到了那幅巨大的大济微缩地势舆图沙盘前,陪林知皇一起赏看。 林知皇注意到随边弘与温南方两人发冠微湿,让翠果递去干帕,供两人擦拭。 林知皇:“怎么也不撑伞?” 温南方取过干帕轻沾头脸,吸附水渍:“雨起时,只有几步路就到了,便没让侍从费那功夫。” 随边弘则比较随性,直接将头顶发簪取了,将一头如墨的青丝散开,直接用干帕擦拭,格外的顺滑。 林知皇见状,轻声笑了起来:“聪渊倒是诸事随性。” 随边弘慵懒的将擦拭用过的干帕放回翠果递来的托盘里:“这样快。” 温南方瞥了随边弘一眼:“师兄不过是想展示自己顺滑的青丝罢了。” 随边弘潋滟的桃花眼微闪,好整以暇的侧看温南方:“怎么?师弟艳羡?可要师兄独门的养发方子?” 温南方淡然转眸:“无用之物,要来作何?” 林知皇见师兄弟两人又有相对的架势,连忙问起正事道:“聪渊,如何?可有查出来瑜家主的具体下落?” 林知皇问起正事,随边弘的心思顿时从杂事上收了回来,斟酌了一下回道:“库州共有八处制盐场,两处制盐场是官办的,如今喻轻若已带人去亲查,今日传回消息,喻家主并不其内。” “另六处制盐场,乃淮氏所掌,主公,你看?” 林知皇:“去查。” 温南方陈述事实:“马氏的粮道与粮仓,刚被您拿下,此时您又对淮氏的盐场有动作,操之过急,容易引起激变,不妥。” 林知皇笑:“只是去查人而已,不对盐场动手。” 随边弘懂了:“如实以告?”ъiqugetv 林知皇:“本府君为麾下效忠的从属,寻失踪多年的父亲,这有何可遮遮掩掩的?” 温南方一愣,而后失笑:“也是,倒是南方着相了,并不是什么事都要掩人耳目去做的。” 随边弘前后一想,也道:“最好的谋策是不用谋策,我与聪深将此事想复杂了,还是主公清明。” “如此做,还能为主公集聚一些盛名,等主公的封王诏书正式到此,您再广发招贤令时,有才之士见您如此抚恤臣下,来投之人只会更多。” “嗯。”林知皇颔首。 温南方已是开始细想执行之道:“如今库州的世家豪族,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主公这般让人带兵去淮氏的盐场搜寻喻家主,难免惹各方世家忌惮多想。” “为防节外生枝,此次带兵搜查淮氏的盐场,还是让淮氏的人出面吧。” 林知皇想了想,点头:“聪深考虑的周到。” 林知皇赞过温南方后,又道:“就让乃是淮氏女婿的左昂,去带兵协助喻轻若搜查淮氏盐场。” 随边弘意外:“为何不用主公的大舅裴菱爻?” 林知皇笑:“大舅与本府君的关系,是双刃剑。淮氏正是不安之时,用大舅虽更方便,但......大舅还有别用,不能用在这地方。” 温南方闻言,眸中浮上笑意:“看来,此次搜查淮氏盐场,救出喻家主是其一,主公还有别的目的?” 林知皇走去书案前,书案下的书柜里,拿出一本图册,递给温南方:“看看。” 温南方接此册,略微翻看一会,而后不确定道:“这是,制盐的方法?” “嗯。” 温南方是知道林知皇来历的,虽觉得那图册上的制盐方法,十分令人费解,但也不会怀疑此方法不可行。 如今大济制盐场,皆有人工挖凿的晾晒出的卤水池,卤水中含盐量极高,盐奴会通过熬煮卤水,获得粗盐。 这种熬煮制盐的方法,极费柴火,且会有浓烈的怪味产生。 大部分制盐的奴隶,在制盐场做工没几年,便会生怪病。 而林知皇给出的这本图册,虽他刚才只粗粗看了几眼,但已知,那制盐方式,似乎是全靠晾晒制盐。 随边弘奇怪:“主公手上还有制盐的方子?” 林知皇点头:“偶然得之。” “聪深,官盐场,从下月开始,便用这新方子开始制盐吧,此事,我暂时先交给你负责,等有合适的人接手,你再脱手此事。” 温南方拱手领命:“是。” 此事后,林知皇与温南方、随边弘三人,又商量近一个时辰的正事,这才暂时歇下,就着茶水,观赏着书房正中央,那幅巨大的大济微缩地势舆图沙盘,用起了点心垫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随边弘慵声道:“王题那家伙,手倒是巧,一来就送了这么一副沙盘舆图给主公,倒是意外的挺会讨人欢心。” 林知皇笑:“聪渊,云林有颗赤子之心,平时总针对你,也并无恶意,你别总是欺负他。” 随边弘眼神向别处飘去:“主公,我也并无恶意,就和他闹着玩罢了。” 温南方淡声道:“昨日云林半夜睡觉时,床腿突然榻了一块,在睡梦中滚下床,摔了个好歹。” 林知皇闻言,转头看向随边弘:“聪渊?” 随边弘的桃花眼眨了眨,摊手:“主公,边弘也是才听说这事的。” 林知皇:“.........” 幼稚......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62章 和谈盟约成,林知晖回返衍州 随边弘与温南方离开林知皇的书房后,没过多久,杨熙筒也来了书房寻她。 林知皇见杨熙筒来了,放下了手中正在看的公文,了然道:“判听来了,你那师兄去寻你做说客了?” 杨熙筒点头:“细作投毒那件事之后,师兄他们坐不住了。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林知皇:“嗯,也是时候让他们离开了。” 杨熙筒:“主公,师兄他们这行人离开库州后,还请您暗中派两名影使,跟在我师兄身边。” 林知皇一顿:“为何?” 杨熙筒:“师兄十年前下山入世,而齐雅起势不过才六年,前面四年师兄又在何处?委实奇怪。” “况且,以师兄的性子,即使齐雅用人不忌出身,应也不会投她为主的。” 林知皇神色认真起来:“判听的意思是,胡书另有他主?” 杨熙筒:“此乃不确定之事,也许只是属下多想了。还请主公派影使暗中查探此事。” 林知皇颔首:“嗯,便如此办吧。” 翌日,林知皇终于接见了多次前来请见的胡书。 胡书先就林知皇日前被细作投毒之事,自证了一番他们的清白。 林知皇不置可否,含笑表示自己始终相信齐大将军的和谈之心。 胡书闻言,感激涕零的叩首拜谢,并顺势提出了签订和谈盟约之事。 林知皇此次未再推脱,干脆的便与衍州齐雅势力,签订了和谈盟约。 胡书捧着签订好的和谈盟约回到客院时,正翘首以盼的金琅等人,终于松了口气。 金琅原地乐得蹦了两下:“此事终于了了!百见,你那师弟,看来真挺能在林府君那说的上话的!” 胡书怅然:“是啊,倒是想不到,师弟如今说话行事,比之从前,倒是判若两人了。也难怪会得林府君重用了。” 齐绘琉道:“胡参军的师弟,此次帮了我们一行人的大忙了,该要重谢一番才是。” 齐方亚问:“那杨谋士,有什么想要的?以金银珠宝酬谢,会不会太俗?” 齐武奇:“俗物才好用啊,谁不爱,谁都是俗人。” 于弘毅含笑捂住齐武奇的嘴:“我观那杨谋士似乎有脱发之忧,金参军头发黑亮茂密,平时也极重养护,可是有方子?以这方子酬谢,那杨谋士定会欢喜的。” 胡书一听,眼睛就亮了,视线立即投注到金琅的发顶上:“确实如此!师弟得此方子,定会欢喜的。” 金琅脸上的笑顿时消失。 胡书:“亮泽可愿割爱?” 胡书抬手捂住自己的头发,看着胡书戒备道:“这可是我家的独门秘方。” 胡书:“亮泽若愿给出此方,此次回返,我定在大将军面前重提你此功。大将军赏赐大方,定不会叫亮泽你吃亏的。” 金琅闻言,犹豫了良久,这才不情不愿的妥协了:“好吧。” 胡书大喜,竟是情绪外露上前熊抱了金琅一下。 第一次被人熊抱的金琅:“..........” 金琅略有些吃味:“百见,你还真是为你师弟的头发操心,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是你久逢甘露,得了生发的方子呢?” 胡书:“哈哈,不是,我是在为和谈盟约终于签订了而欢喜。” 金琅:“..........” 信你才有鬼,假公济私的家伙。 呜,我珍藏的养发秘方啊........ 一直看着众人欢乐笑闹的林知晖此时开口问胡书:“胡参军,可是向林府君提出辞行了?” 说起正事,胡书收了脸上的笑,又恢复了平时的老成持重:“不错,提出辞行了,后日我们便出发,回返衍州。” 金琅击掌:“好!” 林知皇在胡书一行人准备回返衍州的前一晚,专门设宴为他们践行,尽足了地主之谊。 宴会期间,觥筹交错,杯光烛影,宾主尽欢。 林知皇更是在这践行宴上,公开认了林知晖为义弟。 胡书与金琅等一行人,第二日出发离开库州城时,整个车队都是喜气洋洋的,由林知皇的心腹温南方,亲自送行了近二里地。 林府君与衍州齐大将军签订和谈盟约,并认其膝下行五的义子,为义弟之事,很快便飞入库州大小世家们的耳中。 淮齐昭搀扶着淮氏家主淮秉筑,在府内的花园里,游园散步。 淮齐昭面色凝重道:“祖父,林府君,还是与衍州齐大将军签订了和谈盟约。并认其膝下行五的义子,为义弟........”wap.biqμgètν “细作投毒,供出齐大将军为幕后主使,林府君竟是没有丝毫怀疑。” “林府君与齐大将军此番止戈,这是打定主意,要先整治库州内政啊。” 淮氏家主淮秉筑闻言,在莲塘拱桥上驻足,突然仰头笑了起来。 淮齐昭不知祖父突然在笑什么,静站在一旁,随其驻足,等祖父笑毕。 淮秉筑笑毕,转头问淮齐昭:“细作投毒之事,昭儿,你怎么看?” 淮齐昭回道:“此事定不会是齐大将军派人所为,若说是库州世家所为.......” “祖父,孙儿愚钝,委实猜不出,是哪家行的此事。” 淮秉筑从袖袋里拿出鱼食扬手朝池塘里,撒下一把鱼食,静看池塘中的花皮锦鲤,纷纷争抢夺食。 淮秉筑:“若此事,乃无中生有呢?”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63章 淮氏家主淮秉筑的怅然若失 淮齐昭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细作投毒,若为这林府君生出的子虚乌有之事,倒也说的通了。” 淮齐昭神色凝重:“祖父,这林府君,果然非是易与之辈。” 淮秉筑看着池塘中争食的锦鲤,曼声道:“她若是易与之辈,也不会成为这库州新主了。” “若不是她异军突起……” 无论是越儿成为库州新主,还是淮氏婿左昂成为库州新主…… 淮氏,都不会陷入这般两难得境地。 淮秉筑话说到一半,到最后止了声。 已成定局之事,再多说也无意,遂也不再多做惋惜,继续道:“无论细作投毒之事,是否为真,林府君已与衍州齐大将军和谈是为真,她要向库州世家动手更为真。” 淮齐昭摇头:“祖父,林府君似乎并不想对库州世家赶尽杀绝,她要的是掌握在众世家手中的命脉资源。” 淮秉筑哑声道:“这些命脉资源,乃世家立身传世的资本,她若要夺去,众世家,又岂会坐以待毙?” 淮齐昭:“祖父,林府君手上,掌有二十四万兵力,她与薛倾不同。” “薛倾乃莽夫,并不懂治理之道,更不知名为何物,只求逍遥。” “这位林府君,孙儿在围猎雅集上与她只相处了片刻,就已知,她非是及时行乐,目光短浅的游龙。” “她封王在即,名与权都有了,我们这些世家,若与她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岂会有好下场?” 淮齐昭都看的明白的事,淮氏家主淮秉筑岂会看不明白。 淮秉筑静默了片刻又朝面前的莲塘里撒下一把鱼食,怅然若失道:“是啊,林府君这条过江龙,要彻彻底底在库州落巢了......” “我等世家,不过是被圈在库州莲塘中的这些鲤鱼罢了,再过名贵,也只能任其捕捞罢了,若是会讨巧邀宠,会争抢主人投下的鱼食,或许,也能活的滋润。” 淮齐昭作为祖父钦定的淮氏未来掌权人,此时听祖父说出此话,心里亦是生出憋闷之感。 祖孙两人在莲塘前,默默的看湖里的鲤鱼抢食,良久后,淮齐昭再次开口道:“祖父,左姑父奉林府君之命,带兵去往我们淮氏的盐场,去搜寻流落入内的手下从属之父,我们是,需要做什么动作吗?” “不用,我们静观其变。” “好。” “昭儿,若林府君对我们露出獠牙,淮氏,便主动献上手下盐场吧。” “好.......” 淮齐昭沙哑嗓音问:“祖父决定了?” “嗯。我们淮氏,投效林府君为主吧。” “若林府君最后事败........” “那我们淮氏就赌输了.....隐世吧。” 淮齐昭道:“淮氏世代诗书传家,确实不该沾这名利场。” “昭儿,如今乱世,祖父没有那个心气,去救世,更不想祸世,只想保全淮氏, 淮秉筑 杨熙筒在库州城外,为师兄胡书等一行人送行后,迫不及待的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准备打开一观金琅神神秘秘递给他的木匣。 金琅临行前,带着遮风帽,神神秘秘递给他的这木匣,说是代表他们齐大将军,答谢于他此次相助和谈的谢礼。 更是着重说了,木匣内此物,可解决他的秃头之忧,最好私下无人打开看,使用起来,才神不知鬼不觉。 杨熙筒一听金琅神神秘秘递来的木匣里,呈放的是可解决他的秃头之忧的物什,顿时惊喜。 杨熙筒虽有些疑惑金琅赠礼时的这番奇怪的嘱咐,但还是忙不迭的就收下了,并毫不吝啬的表达了自己对此物喜爱之心。 要求多,且注意事项多杂的生发物什,这恰巧说明了它好用啊。 杨熙筒因为自己秃头,久而久之,不自觉的便养成了与人照面,先看其头发习惯。 在杨熙筒这里,对方有一头浓密乌黑的秀发,比对方长得倾国倾城,俊美无涛,还吸引他的目光。 粗粗见面时,杨熙筒便注意到了金琅那一头浓黑茂密,在发顶高束了好大一坨的顶髻。 这样的人,相赠给他的,说是会解决他的秃头之忧的木匣,怎能不令他大喜? 总之,胡书一行人代表齐大将军给杨熙筒的这番私下答谢,不论是收礼的,还是送礼的,皆欢喜不已。 杨熙筒挥退了伺候的侍从,见屋内终于没人,这才兴奋的搓了搓手,打开了他在回来的这一路上,几次都想打开一观的木匣。 木匣被打开,杨熙筒满脸兴奋的勾首朝木匣里探看。 待看清木匣里的物什,杨熙筒面上的笑,猛然凝固。 “啊——!” 惊叫出声,扬手就将刚才还怕磕着碰着的木匣,恶心的抛了出去。 头?头? 谁的首级?这是谁的首级?! 师兄与金琅那行人,为何要送他一颗首级? 难道是他们那行人知道了主公与他在合伙做戏,所以才会这般以’礼‘告诫自己? 杨熙筒闭眼抛物的瞬间,脑中思绪电光急转。 杨熙筒的侍从武木,在门外听到主人的惊叫声,立即撞门急奔入内:“主人,何事惊叫?” “头!”杨熙筒闭眼,强忍着恶心,挥袖一指刚才自己抛出木匣的方向。 武木撞门进来,见杨熙筒好好的坐在宽椅上,视线屋内搜寻一番,也没看见有其他人,神色顿时放松了不少,不明所以的反问:“头?” 杨熙筒以袖蒙眼,再次指刚才自己抛出木匣的方向,惊声道:“武木,你先看看,那是谁的首级!” “首级?” 武木顺着杨熙筒所指的方向走过去,先是看到了一只摔散了架的木匣,目光前移,便又看到了一只.......头型圆润的,发丝浓密粗黑的高束顶髻。 武木:“.........”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64章 一只头型圆润的高束顶髻 “武木,看到没有?你可认得这是何人的首级?”杨熙筒闭眼急声相问。 “咳....主人,您还是先睁眼再确认一下吧,这不是首级。” “不是?” 杨熙筒愕然睁眼,他刚才明明在木匣内,看到了浓密粗黑的高束顶髻啊? 杨熙筒转头看去,然后就看到侧面地上,静立着一只头型圆润的,发丝浓密粗黑的高束顶髻。 杨熙筒:“..........” 仔细看看,地上这只发型一丝不苟的高束顶髻,还有些眼熟。 可不就是初见金琅时,那厮让他艳羡不已的浓密顶髻吗? 一瞬间,杨熙筒脑中闪过金琅今日赠他木匣时,头上戴的遮风帽。 杨熙筒木愣愣的转头,问贴身侍从武木:“你看地上这是什么东西?” 武木干笑两声:“假髻?” 杨熙筒:“..........” 武木见杨熙筒半晌不说话,看着他的脸色小心道:“主人,这假髻做的挺完美的,要奴伺候您......带上吗?” “滚!” 秋风送爽,艳阳如金,照拂大地,一派和煦。 官道上来往行人客商稀稀拉拉的走着。 胡书金琅等一行人为防宵小偷袭,列兵开道,回返衍州的路程,至从库州州城离开,已是走了近两日。 “哈哈哈哈哈!”齐武奇骑马行在队列中部处,时不时的就扬首大笑不止。 于弘毅很是无语:“四弟,能别笑了吗?” “哈哈!三哥,昨日金参军的遮风帽被大风刮落后,你看到没?” 齐武奇笑的打嗝:“哈哈,那头顶秃的,比那杨谋士还能,在太阳的照射,那头顶都反光了,哈哈哈........” 齐绘琉、齐方亚听齐武奇如此说,想到昨日见到的场景,俱都忍俊不禁,便是向来冷面林知晖,面上也露出了忍笑之意。 齐武奇几番都忍不住笑,于弘毅也不再劝,无奈的笑着摇了头。 齐武奇这嗓门太大,那大笑声,即使金琅与胡书坐在队列前方的青棚马车里,也听的很是清楚明白。 胡书看着郁闷着一张脸,坐在他对面的金琅,眼神也不自觉的飘到了他遮风帽上。 “咳.....倒是想不到,亮泽原来也有脱发之忧。” 金琅:“........” 胡书见金琅不说话,又干笑了两声:“此次亮泽能忍痛割爱,果然深明大义。” 金琅抬头,见胡书眼里没有戏谑之意,这才好受了些,颇为委屈道:“那顶髻,我已用多年,平时可注重养护了,这般赠出,我实在心痛。” “也不知还能不能找到这样黑亮浓密的头发,做贴头顶髻了。” 时下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非实在被逼无奈,无人会剪头发,卖于他人。 而贱民奴隶的头发,又大多枯黄干燥,不符合金琅选发的标准,金琅也是寻摸了好多年,才弄出那么一顶贴头顶髻的。 对于那日遮风冒被吹落,在他人面前丢了丑,金琅更心疼他那赠出去的贴头顶髻。 胡书是懂脱发人的痛的,以前没少安慰师弟杨熙。 胡书见金琅如此恹恹,想到他是为了此次和谈事宜,才这般忍痛割爱的,不由开口劝哄道:“亮泽看我的头发可黑亮否,我可相赠几缕。” 金琅的眼神立即便向胡书的头顶飘去。 嗯,百见虽然长的老相了点,这头发的倒是格外的黑亮有光泽。 积少成多,金琅自然来者不拒。 多积一些这样的头发,他就能又做一顶发丝黑亮有光泽的贴头顶髻了。 金琅面露感动之色,抬手握住胡书的手掌,动情道:“能得百见此友,到不虚此行。” 胡书对金琅安抚的笑,心头感叹,他似乎总与脱发秃头之人,分外的有缘? 另一边,齐武奇的笑劲过去后,遥见官道前方,迎面走来一队朝廷官制的封诰车驾,面露讶然之色。 齐武奇一甩马鞭,遥遥一指正前方驶来的官驾:“嘿,这是不是大济朝廷派去库州州城,为林府君传旨,受封为异姓王的封诰车驾?” 齐绘琉等人闻言,顺着齐武奇所指的方向望去。 于弘毅眯眼:“应该是了。这个时候,出现在库州境内的朝廷封诰官驾,应是传旨赐封那林府君为异姓王的官驾了。” 齐绘琉遥看官道尽头迎面驶来的传旨官驾:“林府君,能以女身,受封为当朝异姓王,真乃不凡之人啊......” 齐方亚抚摸着下颚,兴味道:“如今想来,若此行,我们兄弟们几人中,真有谁能被其看中,招为夫婿,倒是我们高攀。” 林知晖面无表情的遥望迎面驶来的传旨官驾,突然冷声道:“自然。” 可惜,没能亲眼见到,阿姊授封为大济第一位异姓王的场面........ 齐武奇仰首大笑:“五弟,你被林府君认作义弟后,倒是立即就有了小舅子的派头。” 林知晖面不改色道:“实话实说罢了。” 林知晖此话一出,齐绘琉等人顿时不干了,扬拳便笑闹着来教训他。.biqugétν 齐武奇等人正在谈论迎面驶来的封诰传旨官驾时,封诰传旨官驾内的两名太监,也正从马车内探头而望,见到官道前方列兵开道的车队,谈论起来。 “齐?” 传旨太监茂德看着对方的车队前挂的帅旗,疑惑道:“前面的是齐家军吗?” 太监茂新略感惊喜道:“咦,他们竟然让道了,让我们的官驾先过!”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65 章 封王官驾至,百姓列道相迎 按理说,任何车队见到朝廷派出的封诰传旨官驾,都是要退避让道的,但随着大济朝廷日渐势衰,这份威仪,在各州地,就不好用起来。 这一路行来,在官道上,若与别方有势力的车队迎面撞上,别说他人给朝廷官驾让道了,他们不给别人让道,就是好的了。 今日见到主动让道的,倒是让他们略感惊喜。 太监茂德感叹道:“齐氏正规军就是不一样,比那些新崛起的杂牌军,知理多了。” 两列车队迎面错过。 路过那队齐家军后,茂新撩开马车帘子,回看后方继续开始前行的齐氏车队,叹道:“还真别说,自从我们的传旨官驾,进入了库州境内,朝廷官驾应有的待遇,便又都提起来了。” “库州的乱象,看来已止。林府君初掌此地,便能让此地安稳下来,当真了不得。” 太监茂德面露追忆之色:“六年前,我们去离仙郡传旨时,那林府君还只是鲁王手下扶持的傀儡,如今.......” “这位林府君已是手掌大济一州三郡的强权者,而我们也要替天子传旨,封其为异姓王了。” 没错,六年前,从盛京去往茁州离仙郡,授封林知皇郡守官位的,也是这两名传旨太监。 鲁蕴丹为了示好林知皇,在此次传旨太监的人选上,也花了一番心思,特意点了之前为林知皇授封郡守官位的传旨太监,为其再次传旨,以示自己对她的用心。 茂新回想之前为林知皇传旨时的心惊胆战,幽幽叹道:“哎,要不怎么说世事难料呢?” 茂德收回追忆之色,问:“我们还有多久到库州州城?” “应是还有两日,我们便可到库州州城外的驿站了。到时先派人入城知会林府君一声,翌日,我们便可入城传旨了。” “太好了,舟车劳顿这许多日,终于要到了。” “也不知这位林府君.....不,权王殿下,如今,究竟长成何模样了。” “六年前,殿下便已现绝色之姿,如今还能差了去?” 茂德也弄不清现今自己究竟是何心理了,因为起初传旨授官林府君为郡守的传旨太监是自己,所以如今见林府君即将又在自己的传旨下,受封当朝第一位异姓王,他莫名也有种与有荣焉之感。 “哈哈,是了,在新皇城,总有人议论权王殿下貌若无盐,长得五大三粗,也不知是哪来的传言,可笑得紧。” “可能是因为权王殿下此前,亲自率兵出征库州,讨伐了叛贼薛倾吧,能上战场的女子,世人多会将她的形象,想的魁梧壮硕些。” “哈哈,也是......权王殿下能文能武,当初在离仙郡初见她时,洒家就知其非乃池中之物。” “吹吧你就,当时是谁因要授官给女子,吓得魂都飞了的?” “去,去,非要揭短!” 传旨太监茂德与茂新心情甚好的在马车内闲聊,与从前离宫,去往州地传旨的心境大有不同,一路皆是欢笑,愉悦至极。 暖阳临空,花木繁茂依依。 朝廷的封王传旨官驾,终于行入了库州州城。 城门自王府的这一路,早有官兵列道,气势威肃,街道两边百姓拥挤如云,人声鼎沸。 传旨官驾在此欢声如雷的热闹景象下,声势浩荡的驾车,向王府方向驶去。 “啊啊啊!看!是林府君的封王传旨官驾到了!” 有小娘子兴奋非常的高声尖叫:“大济朝第一位异姓王,居然是女子!林府君真乃吾辈楷模!” 该小娘子破音的高叫声一出,不少今日出门前来围观盛况的其他女眷,皆随声高呼附和。 女郎们如此不拘小节,自然是引起了一些大丈夫们的怨言的。 “自林府君成为此地的掌权者后,此地对女子约束,那是放开了不少啊.......” “是啊,这些小娘子们,哪还有个温柔贤淑的样子......” “都是这林府君带来的歪风邪气。” “我到觉得挺好的,最近我婆娘,都在城内的衣铺里找到了活做呢,夫妻有劲一块使,日子也松快啊,哈哈.....” “可不是,最近我家那闹人的婆娘,也在外面找了活做,有事做了,也不成天在家和几个嫂子争高低了,清净了不老少呢。” 街道两边的百姓人头攒动,纷纷与自己相熟的人交谈,热火朝天的发表着自己的浅见。 街道两边的茶楼,今日二楼临街的雅间,基本都被世家中人给提前包了。 廖铭松、廖铭兰与淮齐月、淮齐昭这两对私交甚笃的兄妹,今日也来凑了这份热闹。 廖铭兰扒着窗沿,看着远远驶来的封王传旨官驾,满脸艳羡:“任何一名女子,能做到像林府君这样,也就不枉此生了。” 淮齐月满脸忧色:“林府君如今封了王,越表哥的处境,就更尴尬了,以后........” 廖铭松想到上次马德枸剑刺越公子之事,忍不住低笑出声:“淮三娘子不必多忧心,越公子乃聪慧之人,又极会审时度势,不会有事的。” 淮齐昭笑着向廖铭松敬了一盏茶:“便借长立兄吉言了。” 说到越公子,廖铭兰便想到了马德枸,叹了口气:“马氏此次舍了粮道,保下了全族,但马德枸那个家伙,到底在众目睽睽之下,刺伤了皇族,死罪虽免,但也活罪难逃......” “听说....是要被判流放呢......” 马德枸这人虽嘴不讨喜了些,但大家到底都是库州大族出身,从小便相识。 可以说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如今知道他即将落得个如此下场,不免唏嘘,更是心生不忍。 “他活该!”淮齐月娇斥。 想到那日越公子被马德枸当胸刺入一剑的情形,淮齐月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廖铭松见妹妹还要在说,率先开口道:“兰儿,马德枸那家伙只是要被流放,好歹还留着一条命呢,你的重情莫要耗在这地方。人,总是要为自己行的错事,付出应有的代价的。” 淮齐昭笑:“廖五娘子,你兄长说的没错。” 廖铭兰被众人拿话相堵,顿时也没了同情马德枸的心思,爽朗一笑:“我也就随口说说罢了。” 淮齐月轻哼了一声,明显还生着气。 廖铭兰立即环住她的手哄人:“我的好姐姐,别恼了,我错了还不成嘛?” 淮齐月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脸上一会儿便又露出了笑模样:“行,不和你闹了,走,去看林府君封王!”ъiqugetv 廖铭兰朗笑,挽住淮齐月的手臂:“哈哈,走!此等盛世,百年难得一见呢!”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66 章 离仙郡郡守林氏知环,前来接旨 王府吾栖殿。 林知皇着一身暗金绣蛟龙腾飞图的紫绯袍服,端坐在一架镶贝嵌珠象牙梳妆台前,由着林慧伺候着她仔细地梳头上妆。 “主公,好了,您看如何?”林慧收了描眉笔,痴望着铜镜中倒映出的绝美却透着威凌之气的面容。 林知皇细看一番,含笑点头:“不错,明珠果然心灵手巧。” 林慧展颜:“主公,您今日接封,当真不带发冠,而是梳女式环髻吗?” 林知皇浅笑道:“平时如男子一般带冠可以,今日却不行。” “我以女身封王,却穿男子式的袍服与发饰接旨,颇有欲盖弥彰之意。” “我从不以女身而自卑,今日接封,自然也要以女子式的袍服与发饰现身于世人眼前。” “让世人看看,女子,也行立行出内宅,立身于世。” 林知皇说着此话,缓缓的站起身,发间凰形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摆。 林慧震撼的看着那挺直如松的背影,行过那垂着一层层半透明的鲛绡纱幔,似携着吞天之势,步履坚定的向外行去。 林慧立在原地,痴望着林知皇的背影,不自觉的喃喃出声:“在这乱世,您为女子,乃我们女子之福.........” 殿门被打开,光影入内,林知皇走入亮处,日光倾泄在她身上,夺目耀眼。 早已在殿外恭候的一众从属,见林知皇行出,齐齐向她行下士礼:“恭贺主公,今日即将封王!” 王府此时早已是中门大开,香案设立,兵士列道两旁,恭迎朝廷特派来此的封诰传旨官驾。 王府门外偌大的空地,如今人山人海,围满了前来观受封礼的百姓。 在百姓们的翘首以盼中,朝廷特派的封诰传旨官驾,缓缓地在王府正门外止行。 百姓们见颁旨的官驾在王府大门止行停泊,人头攒动,议论声更起,喧嚣如雷。 “哇!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封王的盛况。” “大济朝廷如今虽势微,但到底乃正统,看看这官驾,可真气派啊!” “之前薛倾那逆贼,诛杀了鲁王满门后,就自封为了常王,可没大家伙见到这番封王的盛况。” “呸,能一样吗?薛倾乃乱臣贼子,林府君可不一样,王位乃朝廷亲封,如何能作比?” “不过话说回来,大济朝廷是真不行了,竟然封林府君这女子为异姓王,可真是.......” 这人话还未说完,便被同行人捂了嘴:“快些闭嘴,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胡咧咧什么?” 有几名文士打扮的人,被拥挤的人潮挤的站不稳身形,不由小声抱怨起来。 “像这种盛况,贵人一般都会将贱民拦截在百丈之外,轻易不让他们靠前的。” “是啊,也不知林府君是如何想的,对这些贱民不做拦截,贱民一窝蜂的涌来,弄的我等前来观封的文人,委实狼狈不已。” “林府君到底年纪小了些,不懂这些规矩。” “她身边的辅佐之人,就没有提点她的吗?当真是失职!” “林府君身边的能人看来也就吹的本事,这么点事都办不好,若我被林府君重用.......” “呸!”这几名文士抱怨,并没有压着声音,周围有不少百姓,对几人怒目而向,直到听到这里,终于有人呸出声来。 “一群酸儒,好生不要脸!辅佐在林府君身边的能人,光七聪便占俩,你们算什么东西?” “你这贱民.......”被贱民怒斥的文士,顿时气的脸红脖子粗。 又一人怒怼出声:“放我等贱民靠近王府,观封王的盛况就是办事不力了?哪来的歪理?” “就是!林府君放我等百姓靠近王府,这更说明了她爱民如子,子来见其封王,有何不可?” “就是!你们算什么东西?别以为学了几本诗书,就能高人一等!” “林府君爱民如子.......” 百姓们纷纷出言怒怼这几名谈论林府君行事不周,没有将他们贱民阻拦在百丈外的文士。 没多久,也有其他文士加入了百姓的声之列,出言相助。 一名文士嗓音极为清亮,吐字更是清晰:“对,林府君说过,男子也好,女子也罢,贵人也好,奴隶也罢,皆为人!人们前来观封,林府君怎会行拦截之事?” “原来如此!林府君果然乃言行合一之人!” “林府君封王后,正式成为库州之主,我们百姓还怕以后会没好日子过?” 人群中有百姓喊出的此话,顿时引来不少随声附和。 杨熙筒立身在王府大门外左侧偏处,见自己提前安排下的带动言论方向的暗桩,如料想那般发挥了作用,脸上浮起笑意。wap.biqμgètν 封诰官驾停稳后,行下两名身着的朱锦传旨官袍的肃面宦官,一名宦官身形富态,一名宦官面容白净。 身形富态的茂德在下车时,便将明黄色的圣旨高托过头顶。 面容白净的茂新紧随其后端着托案下车。 茂新所端的托案里,呈放着一只刻有蛟龙盘踞的白玉四方印。 围观的百姓们见到这番阵仗,皆知封王在即,喧闹声渐止。 “传旨官驾已至,林府君可在?还请速速出府领旨受封!” 传旨宦官茂德、茂新高举圣旨与王印行下官驾后,径直行到王府正大门处,摆下的香案台前站定,在郡守府正门外高声宣唱道。 传旨宦官的唱宣声刚落,一道清丽的声音紧随其后,从王府正大门内传出。 “在!离仙郡郡守林氏知环,前来接旨!”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番外一 大济的基本单位,以及普通物价 大济的基本单位,田产量,以及普通物价 注:这些基本单位,田产量,以及普通物价,参考东汉。 汉代田地粮食的产量: 一汉亩地按上田中田下田分,上田可收6到10石或更多,中田可收3到4石,下田收1.5石左右 下田一汉亩45公斤,换算成现在的一亩约65公斤 下田一亩只收粟130斤,之所以下田收粮如此之少,一是缺水看天吃饭,二是粗放式播撒,当时种植的粟米也就是小米已经是耐旱易种植的类型,换成小麦在下田种植收成更不稳定 中田一亩收粟340斤,和当代没有大搞水利化肥工程前的贫地产量相当 上田一亩收稻860斤,这个产量基本达到现代没使用复合肥料前的水稻产量峰值了,现在施用足量复合肥料后的常规自然水稻亩产达到了一亩1400斤 长度: 1引10丈,1丈10尺,1尺10寸,1寸10分; 1里=300步,1步=6尺 1引2340厘米,1丈234厘米,1尺23.4厘米,1寸2.34厘米,1分0.234厘米 1里=420米,1步=140厘米 重量: 1石4钧,1钧30斤,1斤16两,1两24铢 1石29760克 1钧7440克 1斤248克 1两155克 1铢0.65 容积: 1斛石10斗,1斗10升,1升10合, 1合2龠,1龠5撮 1斛20000毫升 1斗2000毫升 1升200毫升 1合20毫升, 1龠10毫升,1撮2毫升,1圭0.5毫升 1石米=185公斤,1石谷子=14公斤 1石大麦=13公斤,1石小麦=13.14公斤 面积: 东汉1小亩=100步=196㎡, 东汉1大亩=240步=470㎡ 1亩=666.6667㎡, 田地房宅: 膏腴良田一亩1~12万钱 中等土地一亩1000~4000钱 边塞、荒漠、贫瘠土地一亩100~300钱 豪华房宅一座百万钱以上 较好房宅一座4~17万钱 普通房宅一座1~3万钱 劣贱房宅一座3000~5000钱 食物类: 主食: 1石=1斛 粱米优良小米一斛400钱左右 黍米黄米一斛300钱左右 大麦一斛220钱左右 粟米小米一斛220钱左右 谷一斛220钱左右 豆豉一斛500钱左右 10斤肉1石谷(有记载10斤肉合1石谷的价格) 副食: 醇酒一斗50钱 米酒一斗30钱 行酒一斗10钱 饼一册30钱 牛肉一斤20钱 猪、羊肉一斤14.2钱 1个人上酒食店吃一顿便饭=30钱 牲畜类: 耕马、车马一匹8000~20000钱 战马一匹210万钱 好马一匹20万钱以上 牛一头4000~8000钱 猪一头600~1800钱 羊一只300~500钱 军犬、犬一只1200~2000钱 普通犬肉食用一只200~240钱 衣物类: 材料价:布料有布、帛、缣、素、练等几种。 布为麻织品,是汉人衣著原料之最贱者。帛为普通丝织品,其价比布稍贵。缣即绢,为细密而有色彩之帛,其价又贵,已非一般人所能穿戴。素为绢之精白者,其价比缣又贵。练为绢缣之名贵品种,为布帛中价格之最贵者。 一匹布帛幅广2尺2寸515厘米,长4丈9.36米。 麻布一匹=250~600钱 丝帛一匹=700~1000钱 缣绢一匹=1200~1400钱 素白绢一匹=1400~1600钱 练精绢一匹=2000~2800钱 成衣价: 布衣一件=200~500钱 单衣一件=350~700钱 袭短夹衣一件=40~50钱 布袍一件=380~400钱 锦袍一件=1800~2500钱 袴裤子一件=500~1100钱 麻鞋一双=30~40钱 麻袜一双=15~25钱 绢、帛、皮毛衣一件=2000~6000钱 用具类: 武器: 百炼钢刀一把=9000~15000钱 五十炼钢剑一把=7000~10000钱 军用剑一把=700~900钱 军用刀一把=660~800钱 弓一把=500~600钱 弩一把=2000~20000钱 弓箭一枝=10钱 弩箭一枝=9钱 盔甲一套=6800~8200钱 马甲一套=7100~8600钱 工具: 匠人用的刀一把=200~300钱 柴刀、菜刀一把=40~100钱 铜器一斤=60~80钱 铁器一斤=16~25钱 瓦盂一个=70~100钱 简陋牛、马车一辆=2600~4000钱 轺车一辆=2万钱以上 其他: 草蓆、蒲蓆一张=150钱 麻一斤=10钱 刍一束=36钱 稿一束=24钱 棺材一口=1500~3000钱 占卜费用一次=100钱左右 奴隶价格: 美婢、壮奴一人大约2~3万钱.biqugétν 普通奴婢一人大约1~2万钱 工钱: 私人佣工工钱一人=月200~400钱包饮食 私人佣工工钱一人=月400~800钱不包饮食 朝廷雇佣工钱一人=月2000钱 婚嫁: 汉代的皇帝纳后用的聘礼是有定制的,据《汉旧仪》的规定:“聘皇后,黄金万斤。”西汉惠帝娶鲁元公主之女,聘礼为黄金二万斤。东汉桓帝娶权臣梁冀之女为后时,亦“悉依孝惠皇帝纳后故事,聘黄金两万斤,纳采雁璧乘马束帛,一如旧典。 汉代皇后的纳彩用费,而且还不止此数,除黄金两万斤以外,还学要送马十二匹,再加以谷珪,即是这一定制,到王莽时还被突破,《汉书·王莽传》记载,王莽“进所征天下淑女杜陵史氏女为皇后,聘黄金三万斤,车马、奴蝉、杂帛、珍宝以巨万计。”汉代一斤大概是今天的0.25千克。1万斤就是2500千克。1千克黄金大概是28万左右。 2500千克哪怕放今天也是7亿多块钱。在当时的价值肯定更大。王莽结婚聘礼那就是21亿左右。足见皇室婚娶的隆重与奢侈,以致严重影响了汉代的社会风气。 《汉书·地理志》云:“列侯贵人车服僧上,众庶放效,羞不相及,嫁娶尤崇侈靡,送死过度。”东汉民间嫁娶更是“奢纵无度”,“尤为僧侈”。 就高官与富商来说,其聘金数低于皇族成员,如董卓娶妻,聘以辎车百乘,“马二十匹,奴婢钱帛充路”,共折合货币一百六十万钱以上,这是特例。一般男性成员娶妻的聘金在数十万至百余万钱之间;一般女性成员的嫁妆费多数为二三十万钱,高者可达数百万钱。 就中小地主与中小官吏来说,其聘金数又低于高官与富商。东方朔娶妻的聘金在十万钱左右,这应是中小地 地主与中小官吏娶妻聘金的上限;东汉议曹史展允娶妻的聘金为二三万钱,这应是中小地主与中小官吏娶妻聘金的下限。 庶民的陪嫁物大约值二三万钱。 就小农、小手工业者和平民来说,其家资在数万钱至十余万钱之间。一般男性成员的聘金数不会超过其家资的总数,应在万余钱至数万钱之间。一般女性成员的陪嫁物大约值二千钱。 结婚宴席花费:汉代酒价一般是每斗30钱左右,汉代人一般都能饮酒一斗至数斗,上石者也大有人在。如果婚日来宾客二十人,仅饮酒一项就须支出2000钱以上。汉代肉价一般是10多钱一斤,如果婚宴用肉50斤,就得花费7、800钱。再加上粮食消耗的费用,婚宴的花费一般会超过四、五千钱。 军费 每名士兵耗粮=18石月,216石年,合4220钱年; 每名士兵耗食盐=3升月,36斗年,合144钱年。 每名士兵衣物=3400钱年 每名士兵每年生活费约8000钱 每匹战马耗粮:33石月,396石年,合7920钱年。 安葬费每人3400钱 将领抚恤金每人10~60万钱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番外二 大济朝官衔制度(一) 大济朝官衔制度仿汉。 大济乱世,国情仿东汉末年国情。 皇帝之下,中央政府的最高行政长官是丞相或称相国,丞相一人或两人(左右丞相)。 次于丞相的官有太尉与御史大夫,分掌军政与监察。 后丞相又改称大司徒,太尉又称大司马,御史又改称大司空,合称三公,三公之上有上公(太师、太傅、太保),为荣誉职,不常置。 三公之下,分设九卿,总管庶政,又有九卿以外的列卿宫官,与将军尚书台。 在汉之后的历代王朝的政治体制演化中都有所体现。 汉朝录用官吏的征辟制度和举孝廉制度,从根本上改变了先秦时代的世卿世禄制度及其孑遗,开创了中国延绵数千年的文官治国制度。 三公九卿制度。 汉朝(公元前202一公元220)包括西汉和东汉,其军制继承秦朝而有发展。 汉初,实施“与民休息”政策,百姓兵役负担相对减轻; 军事体制保持了秦朝高度集中和统一的特点。 武帝时期,以“中朝”驭“外朝”,削弱王国诸侯,加强对军权控制; 在频繁用兵过程中,军队结构、兵员征集等不断变化,骑兵上升为重要兵种,募兵制逐渐施行。 东汉初,裁撤郡国军队,取消都试制度,以募兵制渐代征兵制,使国家军力遭到削弱。 至后期,地方牧守权力增大,在镇压农民起义过程中产生大大小小武装集团趁乱崛起,致使国家重踏分裂。 军事领导体制:汉初,行三公九卿制。 三公中,丞相辅佐皇帝处理天下大事; 太尉为最高武职,掌武事,备皇帝顾问,但不行军令之权,御史大夫佐丞相统理天下。.biqugétν (注:文中的七聪之一陈长忠之父,陈颖木,便官拜为太尉) 九卿中,光禄勋(郎中令)统领诸卿,卫尉统辖卫士,中尉(执金吾)统率中尉卒,共同负责皇宫和京师治安。 地位显要的军事长官还有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及各种名号的将军,皆掌征伐。 真实历史上武帝时,帝王为削弱丞相为首的“外朝”权力,罢太尉官;加重“中朝”地位,置大司马以冠将军之号。 大司马大将军、大司马骠骑将军参与宫中机密,平时参与决策、处理军国要务,战时统率大军出征。 后期,改设三公为最高行政首脑,大司马主掌军政,位列大司徒(丞相改)、大司空(御史大夫改)之上。 东汉相沿,大司马复称太尉,名为军事和行政首领,实际上总理国家军政要务、直接掌握军队的中枢是皇帝的秘书班子尚书台。 中叶以后,外戚任大将军者操纵国政,把持兵权,成为朝廷最高军政长官,与三公合称“四府”。此外,汉朝沿用古代监军制度,多遣中郎官和近侍(如太中大夫、监军)。 凡有大的战争,则由皇帝颁诏,以虎符或“符”、“节”为凭,征调各地军队出征; 择选全军主帅和各路统帅,以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等充任; 将军开府置幕僚,组成指挥机构。 武帝以后,大将军及其幕府长期设置,战时指挥作战,平时参与朝政,实权甚大。 在地方,汉朝郡、国并行。 郡置太守,为地方最高军政长官,以都尉辅佐掌管兵员征集、训练、考核校阅、维持治安、率军出征,以及武器装备的制造、管理等。 郡下设县,县令(长)兼理军、民两政,置县尉助理军事和掌管治安。 与郡平行的诸侯王国,以相为行政长官,兼掌军事。 臣王国中尉、郎中令、卫尉等统领军队,负责王宫宿卫和维持王国治安。 县下还有乡、亭等基层组织,各置官吏,兼掌组织本地正卒训练和治安、邮驿、户籍、兵役等军政事务。 东汉时,裁罢都尉,其职并入太守。 原来作为监察区划的州(部),逐渐演化为郡之上的行政单位,州刺史内掌民政,外统兵马,地方官权力膨胀。(注,文中符骁的外祖父齐长铮,便为茁州刺史。) 黄巾起义后,战争频仍,刺史、郡守不仅有领兵权,还有征兵、募兵权,从而埋下了分裂割据的种子。 兵役制度:两汉兵役制度有一个明显的演变过程。 汉初,承秦制,实行征兵制。 文帝时,正常征发不能适应戍边需要,晁错建议莫民实边,使边郡常驻之民与常驻之兵合而为一。 武帝时,土地兼并日趋严重,大批小农破产流亡,豪宫之家多有免除兵役的特权,又战事频繁,兵员需要量大,过去行之有效的征兵制度不能正常进行,也无法满足战争的需要,于是,兼行募兵制。 此外,如谪兵、奴兵、少数民族兵也被广泛使用。东汉,刘秀改革军制,取消郡县正卒轮流上制度,兵员以招募为主。 汉初,民17岁博籍(登记),成为具有兵役义务的待役人员,称为“正”。 “正”20或23岁起役,轮流应征,服现役两年。 一年在本郡为材官或骑士、楼船了; 一年赴京师当卫士,或到边郡充戍卒(一说在本郡为材官、骑士、楼船,是正卒;卫士、戊卒为同样性质的服役,均不是正卒。前者系兵役,后者系摇役)。 “正”不服役时,为预备役兵员,遇有战事,须随时应征,到60或56岁止。应役年限内的免役,分为复身(本人免役)、夏家(全家免役)两种。 凡有一定军功、资历、爵位者,饲养、捐献军马或粮食、钱币达到一定数量者,朝廷礼遇的功臣子孙、学者、高龄者,男子身高不足规定尺寸(6.2尺以亡)者,均可免役。 武帝开始,兼行募兵制。 初募熟悉胡、越的汉族及少数民族人当兵,不再按期更代。 其后,四方有事,常募兵以备征伐。 用募对象多数是农民、流民,少量是犯罪而持许免罪(弛刑)的官吏或百姓,以及被放免的奴隶。 又有选募,即择取身体好、胆量大、技能优的“勇敢士”从军。 有时征募不足,则发刑徒为兵(谪兵),并实行“七科谪“,即谪发有罪之吏、无籍之人、嗸婿、商人(含曾作过商人或父母、祖父母作过商人者)为兵。西汉末年,为防匈奴,还曾招募奴隶为兵。 东汉时期,募兵成为主要集兵方式,征兵制亦末废止。 募兵制盛行的结果是,国家以钱征集兵员,加重财政负担; 一批农民长期离开土地,影响农业生产发展;(鲁王治下的库州原先就是这个情况) 应募者对将领的人身依附关系加重,演变成私家部曲,造成地方势力膨胀,为军阀的形成提供了方便。 东汉时期,募兵成为主要集兵方式,征兵制亦末废止。 募兵制盛行的结果是,国家以钱征集兵员,加重财政负担;一批农民长期离开土地,影响农业生产发展; 应募者对将领的人身依附关系加重,演变成私家部曲,造成地方势力膨胀,为军阀的形成提供了方便。 军训制度:西汉强调“非教士不得从征”(《汉书“武五子传》),不仅注重平时因地制宜、因兵种而异的训练,还坚持定期校阅、考核,次行都试(大检阅)制度。 即每年秋季,在京师,举行隆重祭祀仪式,武官和士兵一起演练阵法。在郡国,太守、都尉及县令、县尉组织材官、骑士、楼船,进行射箭、乘马、行船等项军事技能比赛和考核,评定优劣,罚的还以狩猎形式进行军事演习。 在边境,由太守率领万骑巡察防务情况,并实行边塞秋射制度,对候长、士吏进行射箭考核,合格者有赏,不足者受罚。 训练内容以张弩发矢为主,也综角抵(角力、摔跃)、手博(拳技)、蹴鞠(古代足球运动)等武术、技巧项目。 东汉废都试制度。中叶以后,各种训练制度废弛,地方兵、京师兵皆无训练,战斗力明显下降。 武器装备是战争的工具,也是决定战争胜负的重要因素。 汉代的武器种类在先秦弓矢、殳、矛、戈、戟“五兵”基础上,有了新的发展,军士使用的武器已是多种多样。 长兵器有殳、戈、矛、戟;短兵器有刀、剑;远射兵器有弩、弓;防护兵器有盔甲、盾牌;攻守的兵器有钩镶。 此外还有锤、挝、杖、钺、斧等劈砍、锤砸兵器。在各种兵器之中,铁兵器所占比例越来越大,汉初晁错所列的弓弯、短兵、长戟、剑盾、矛铤等多是质量精良的铁制兵器。 近年来考古发掘的长安武器库所出兵器,除少量仍为青铜制造外,绝大多数均为铁兵器,刀、剑、戟、矛、斧、骸、盔甲一应俱全,仅铁镞就达1000余件。 汉代军中的武器不仅品种多,而且质量高,远远优于匈奴的兵器。 正如晃错所言,汉军的精兵良器用于战斗,“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匈奴之兵弗能当也”,“匈奴之革笥木荐弗能支也”,“此中国之长技也”。 汉军的精良武器是由多系统、多部门制造的。 考工令是西汉中央兵器制造的主要部门之一。“考工,少府之属官也,主作器械”。“考工令一人,六百石。主作兵器弓、弩、刀、铠之属。成则传执金吾入武库”;考工之外,西汉的尚方令也制造兵器,史载尚方令:“掌上手工,作御刀剑诸好器物”。 《汉书·韩延寿传》载:“延寿又取官铜物,候月蚀,铸作刀剑钩镡,放(仿)效尚方事”。 另,《史记·绛侯周勃世家》载:“绛侯子,为父买工官尚方甲循五百被,可以葬者。”司马贞《素隐》曰:“工官即尚方之工,所作物属尚方,放云工官尚方。” 汉代地方上制造兵器的部门是工官。 “《地理志》:河南、南阳、济南、太山、颍川、河内、蜀、广汉等郡,皆有工官。徐天麟按:工官虽在外郡,而所作器械,实输京师。故武帝边兵不足,乃发武库工官兵以赡之也。” 《汉唐事笺》卷六亦载:“汉自郡国至京师,皆有武备,在郡皆有库兵,或置工官,库兵以算赋为之,而工官与铁官,同置产铁之郡。”可见,汉代产铁之郡皆设制造兵器的机构。 西汉的武库不仅负责兵器的贮藏,也具有武器生产的功能。执金吾届官有武库令,“主兵器”。 这里的主兵器,也应包括武器的制造。 虽然西汉武器的制造机构有的在京师,有的在地方,但所造兵器皆藏之武库。从这一点看,西汉的武器生产权是由国家直接控制的。对于武器生产的规格、质量、数量都应有统一的计划。 武库是西汉武器装备的主要贮藏部门,为了使武器装备能够及时地配给军士使用,西汉从中央到地方建立了多层次的武库网络。 中央级的武库有京师长安的武库,地方郡级武库见于记载者有洛阳、河南、上郡、颍川、广汉、山阳、北海、玄莬武库,张掖、酒泉、渔阳等地也建有武库。县级武库见于记载者有阳陵、居延、商县和武牢等武库。 汉武帝以后全国武库大增,边防军及大将军幕府多没有武库。 汉代武库规模巨大,位于长安长乐、末央二宫之间的长安武库,四周有高大的围墙,考古证实东西长710米,南北宽332米,墙厚1.5米,总占地23万平方米。 武库内共发现七处库房遗址,各库所存放的武器种类不一,有的存放铠甲,有的专贮弓箭、簇矢。 该武库自汉初兴建,终西汉一代始终沿用。地方上的武库也有相当的规模。遇有战事,这些武库网络便可以及时地为数以万计甚至十几、几十万的军队提供装备。 西汉王朝十分重视对武器装备的管理。 武库令(长)和武库亟等经营武库之官吏,一般由皇帝亲信为之。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番外三 大济朝官衔制度(二) 武库有严格的籍簿登记制度。从居延汉简可以看出,当时库藏武器装备的品种、数量及出入情况都有详尽的登记,其登记簿册名为“器物簿”。 为了保证武库的安全,武库有“库卒”昼夜巡逻值班,名为“直符”。 西汉中期燕刺王刘旦曾对群臣诡称:“寡人赖先帝休德,获奉北藩,亲受明诏,职吏事,领库兵,任重职大。” 汉武帝太子为江充陷害被迫起兵时,曾“桥(矫)制赦长安中都官囚徒,发武库兵”,皆说明动用武库兵器必须有皇帝制诏才可行,武库兵器的发放十分严格。 武库控制在皇帝手中,既反映西汉对武器装备的严格管理和使用,也体现了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制下军事权力的高度集中。 武器管理两汉武器以钢铁兵器为主。 中央由少府所属的考工主管全国兵器制作。 冶铁业比较发达的郡,设工官、铁官,主管兵器制造并输送京师。长安、洛阳及各郡设武库,由武库今负责兵器储存和发放。 军队构成:汉朝军队包括京师兵、郡国兵、边防兵三个部分。三者结合,构成军队的整体。 京师兵即中央军。 历来不少学者认为,汉初京师兵主要指南北军,因驻地分别位于长安城内南北而得名。南军的主要任务是负责保卫宫廷,成员有卫士、郎官之别(南军组成,常见的还有二说:一是南军即刀尉所领之卫士,—是南军仅指郎中令所领之郎官)。 卫士是郡国轮流服役的正卒,由卫尉统领;郎官由高官子弟和品学出众之士组成,属郎中令统领。 北军主要任务是警备长安及京畿地区,士兵多征调三辅正卒,一年一更换,初由中尉统率。 非常时期,南北军由皇帝指定重臣统领。武帝时,南军增设期门、羽林和羽林孤儿;北军增设中垒、屯骑、步兵、越骑、长水、胡骑、射声、虎愤八校尉兵,分驻京城内外。 南北军由此扩展成为皇帝亲自掌握的一支重要军事力量。 东汉时期,形式上沿袭南北军制度,但已无南军之称呼,光禄勋(郎中令改称)统辖七署郎官,卫尉统领各宫卫士。 北军分作两部:一部由执金吾(中尉改称)统领;一部(主力)由五校尉(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分领,置北军中候一人监军。灵帝时增置西园八校兵。.biqugétν 汉朝京师兵是其军队的精锐,主要负责宿卫皇宫,保卫京师,按任务可分为三个系统: 1省殿卫军。汉初由郎中令统领的郎官充任。 郎官分议郎、中郎、侍郎、郎中,新入仕途而非服兵役的高官子弟、品学出众之士和有某种特长之人组成。 主要侍从护卫皇帝,警卫省殿门户,又备皇帝顾问和差遣,待遇优厚。 汉武帝时改郎中令为光禄勋,为加强宿卫与侍从,先后置期门(后改体虎贲郎)、羽林(初称建章营骑)和羽杯孤儿,充任省殿宿卫和执兵送从的主力。 期门、羽林选自西北六郡能骑善射的良家子弟,羽林孤儿由作战死亡将士遗孤组成,皆长期服役,地位较高。 2宫城卫士。由卫尉统领,职掌宿卫殿外宫门和巡逻警备宫内,保卫皇帝、皇后、太后、太子所后宫殿及中央宫府的安全。 卫士由各郡国轮番赴京师宿卫的正卒充当,每期一年,期满回籍。3京师屯兵。任务是屯戌京师,保卫京师及近畿治安。大体包括三支部队:一是南北军。 汉初京师屯兵的主力,通常由将军、卫将军或贾臣统领。 如吕后以吕禄为上将军,领北军;以吕产为相国,领南军;文帝元年(公元前179)“拜宋吕为卫将军,居南北军”(《汉书·文帝纪》)。 文帝二年即罢卫将军之军。至此,南北军并存的建制不复存在。 武帝初,恢复北军组织.并扩大北军为北军八校兵,即中垒、屯骑、步兵、越骑、长水、胡骑、射声、虎贲八校尉兵。 日常事务由中垒校尉兼掌,另派监军使者监领。 东汉裁并八校为五营(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置北军中候一人监军,屯戍和出战任务加重。 二是中尉卒。由中尉(后改称执金吾)统领。 主要负责京师,维持治安;皇帝出巡时,则随行护驾,侍从左右。三是城门屯兵。武帝时始设,置城门校尉统领,以外戚、近臣充任。 下有司马和十二城门候,领兵分守长安十二城门。东汉相沿,洛阳十二城门亦设城门屯兵警守,兵员略有减少。 东汉末年,外戚、宦官拥兵割据。 外戚大将军何进,北军五营及期门、羽林后,宦官集团逐募京畿丁壮,创设西园八校尉军。 各置校尉一人统领,总领于上军校尉,从而形成外戚、宦官分掌京师兵的局面。 郡国兵即地方兵。汉初,高祖令各郡国选择勇武有力者,因地势所宜,置材官、骑士、轻车、楼船,各有员额。平时参加军事训练。 大济军队编制人数,仿汉: 汉朝一个营的编制是2000人。 汉代的兵制是以二和五的倍数为计算。 最基础的单位为伍,即每五个人有一个伍长。 两个伍为什,每十个人有一个什长。 五什为队,每五十个人有一个队率。 两个队为一屯,每一百人有一个屯长。 两个屯为一个曲,每两百人有一个军侯。 两个曲成一部,每四百人有一个军司马。 通常每五个部为一个营,即为一独立的作战单位,通常统军者乃将军或是校尉。 汉朝文职高官的掌职及俸禄如下: 一、丞相,金印紫绶,秩俸万石。 丞相司直,辅佐丞相,检举不法,秩俸千石。 丞相长史,辅佐丞相,督率诸吏,处理各种政务,秩俸比千石。 丞相征事,秩俸比六百石。 丞相史,秩俸四百石。 丞相少史,秩俸三百石。 东曹掾,领郡国事,主长史的任命,外出督州郡,秩俸比四百石。 西曹掾,领百官奏事,主府中吏之进退,秩俸比四百石。 议曹,主谋议事。辞曹,主评讼事。奏曹,主章奏事。贼曹,主盗贼事。决曹,主罪法事。集曹,主簿计事,秩俸比三百石。 二、太尉 太尉是朝中仅次于丞相的官职,专掌武事,地位和丞相相同,为最高的武官职位,秩俸万石,金印紫绶。官吏主要有长史和主簿。 三、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主要行使副丞相的职权,是丞相的助理,对包括丞相在内的百官公卿的一切行政活动进行监察,三公中地位最低,秩俸是中二千石,银印青绶。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67章 以女身接封,正式成为大济天子亲印赐封的异姓王 话落人现。 围聚在王府正大门周遭观封诰盛况的众百姓,只见一道身穿暗金绣蛟龙腾飞图紫绯袍服,头梳环髻,发间簪有整套凰腾紫金饰的丽容女郎,从王府正门口行出。 传旨太监茂德与茂新,时过六年,再次见到已至双十年华的林知皇,虽早有心里准备,但仍是被眼前人周身所蕴出的威凌气势,以及其绽开了风华的容色所摄。 茂德与茂新两人已年四十有余,历经四朝。 除了他们幼时初入皇宫时,远远得见的玉照天子,后面三位登位的天子,竟是无一人周身的气度,能与眼前这位林府君.....不,是权王殿下做比。 茂德、茂新两人,托举着手中的封诰圣旨与王印,看着行来眼前,气势尤甚,即将接旨封王的女郎。 又想到如今坐在龙椅上,瑟缩不安的那八岁稚童,皆心下暗叹起来。 大济势颓,颓的不止是对其下州地的掌控力,更颓的是历任继位,一代不如一代的天子啊。 若玉照天子未曾自戕,更未被后任继位的天子抹黑声名,大济如今,还会是这番景象吗? 林知皇身姿挺拔如松的在香案前站定,而后面容威肃庄严的跪下,素手抬起请旨:“离仙郡郡守,林氏知环,请天子赐封!” 茂德在林知皇清越的声线中回神,有条不紊的展开手中的圣旨,宣唱道:“应天顺时,受兹明命。” “林氏知环,芳龄双十,年少有为,接皇族请托,不惧恶首薛倾,亲自领兵挂帥,出征库州....” “.....不畏行军之苦,英勇挥刀斩下乱臣贼子薛倾首级,助大济朝廷平息祸乱,解救库州一州百姓于水火之中,功勋卓著!” “天子知悉此事,尤为震撼,深感此臣,为匡扶社稷之臣。忠臣立此平定一方之功,故封其为大济第一位异姓王,封号,权。” “赐权王统摄封地:库州浣水郡、泛湖郡、洋山郡、浪搏郡、海原郡、海锦郡。茁州离仙郡。衍州莞湖郡、骠敦郡。” “望权王得封为九郡之主后,时刻牢记天子之识,天子厚封,百姓之荐,万民之心,不改初衷,牢守忠君之心,仁人爱民之心,钦此!” 随着传旨宦官的唱旨声落,林知皇肃穆抬首,高举双臂过肩,请托封诰圣旨,接封王印。 传旨宦官茂德与茂新将封王圣旨与权王玉印,缓缓的郑重交于林知皇高抬过肩的双掌之上。 林知皇接到封王圣旨与权王玉印的那刻,肃声应旨道:“天子慧眼识忠!即日起为王,吾定守治下九郡安泰,百姓安居!若有失言,民可鞭笞!” “离仙郡郡守林氏知环,在此接封!叩谢皇恩!” 林知皇的接封之言,一字一句,说的极为铿锵有力。 话落,林知皇手托封王圣旨与权王玉印,腰背挺直如松的站起身。 封诰为王流程,在此落幕。 此刻,林知皇正式为王,大济朝开国以来,第一位异姓王,亦是第一位以女身掌九郡之地的王侯。 温南方、随边弘、梁峰原、杨熙筒、王题、江越河、林者棋等一众在守的从属,此时站在王府大门两侧,见主公接过封王圣旨,身姿如松的站起身,心中亦是激动难抑。 温南方望着林知皇挺直背影,墨黑的瞳眸中,流光溢彩。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逃难初见主公时,主公所言...... 六年后,主公凭借己身之能,当真由一逃亡的女郎,成为了如今的王侯...... 随边弘望着前方的林知皇,潋滟的桃花眼中,尽是认真之色。 主公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在倾覆大济这已经腐朽了的王朝,重建清明之风,一路行至这里,主公一直在打破陈规,未被陈规框住。 这....便是主公与他人的不同。 这.....便是主公能以女身封王的原由。 梁峰原冰寒的狼眸,看着眼前接封为王的林知皇,眸中闪过柔和之色。 从前,到底是他浅见了,只以为女身立世,必抗不得乱世的暴风雪雨。 然而主公乃主见之人,不被他人思想所累,亦不畏任何事物,才能行到今日,日后,或能行往更高处。 杨熙筒、王题、江越河、林者棋等人见林知皇接旨封王,心中亦是翻浆海涌,心绪如潮,回首过去,感触良多。 林知皇接封站起身,刚才还代身天子传诏的宦官,茂德与茂新随之向其跪下。 宦官茂德与茂新向托旨站立在香案前的林知皇行见亲王礼:“恭贺权王殿下,今日得封!千岁!千千岁!” 随着两名传旨宦官朝林知皇跪下行拜见亲王礼,原本寂静无声的人群,在此刻也都在震撼中醒神,齐齐向林知皇这位由天子亲封,朝廷认证的异姓王下拜。 “恭贺权王殿下,今日得封!权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恭贺权王殿下,今日得封!权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权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林知皇一手紧握着明黄圣旨,另一手稳稳托住王侯玉印,俯看四周,向她行见王叩礼的众人,眸中浮出欣悦之意。 她,林知皇于今日,以女身接封,正式成为大济天子亲印赐封的异姓王。 烈烈风起,暗金绣蛟龙腾飞图的紫绯袍服的袍摆,随风而鼓烈,仿似也在庆贺今日的封王盛典。 林知皇挥手扬旨:“诸位平身!本王能有今日,全仗万民拥戴!为贺本王今日得封为王,本王将以个人名义,向治下之地的灾民,捐赠十万石(容积单位石,可查番外一)粮!” 十万石粮! 权王殿下以一人之力,竟是捐出如此多粮! 周围观封的百姓听得此言,先是齐愣,而后敬服的向林知皇再次叩首:“权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权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我等百姓能得权王殿下为此地之主,实乃幸事!” “权王殿下,千岁!千千岁!呜!您能为此地之主,乃此地百姓的福音!” “权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 768 章 林者云与裴菱雪夫妻暗下庆贺林知皇封王 就在林知皇接朝廷封诰,正式为王的这一刻。 远在千里之外的离仙郡郡守府内,林者云与裴菱雪这对夫妻,也正屏退了周身所有伺候的下人,正在居院中对酒庆贺此事。 “哈哈哈,算算时日,朝廷的封诰官驾,今日应该就到库州州城了!” 林者云仰首大笑,圆滚滚的肚子,随着他的笑声而颤动。 裴菱雪眼中含泪,眼眶通红:“是啊.......” “过了今日,我的环儿,就正式以女身封王了!” “哈哈哈!过了今日,我林者云,就是亲王的爹了!哈哈!” “谁!谁有我会生!哈哈哈哈!”林者云的笑声十分猖肆。 “我女儿一定是天神下凡来了,投生成我的女儿,我前九辈子一定积了大德!啊哈哈哈!” 裴菱雪看着林者云因高声大笑,而摇耸的便便大腹:“..........” 最后到底没忍住,伸手在那肚子上拧了一下。 林者云的笑声戛然而止,嗷的痛呼一声。 “你小点声,都说了,等消息传回来前,要保密的!”裴菱雪告诫道。 林者云如今是畏惧妻子的,被妻子这般告诫,老实的扁了嘴,开始无声地展颜灿笑。 那得意劲,别提了。 相较与林者云的大笑,裴菱雪则是前所未有的伤感起来:“呜呜,我的女儿,真是了不得.......呜呜......” “吃了这些苦,终于走到如今这一步了......呜呜......” 自裴菱雪开始掌里育幼堂与学武堂,还有府里在外面的商事后,身上早已聚积了掌权者的气度。.biqugétν 其说话做事,虽还不至于让林者云看到女儿第二,但确实时常能让林者云感觉到有在面对上峰之感。 自林者云从库州归返,这对夫妻之间的地位关系,已是肉眼可见的调转。 林者云早已许久不见妻子裴菱雪哭了,此时见她如从前那般落泪,怜香惜玉之心顿起,立即止了笑,伸手将其揽入怀里轻声劝哄。 “雪儿,我们女儿能得封为王,乃天大的喜事,你哭什么?”林者云轻轻的拍了拍裴菱雪的背,柔情蜜意非常。 裴菱雪:“我这是喜极而泣......呜呜.....环儿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太不容易了.....呜呜.......” 林者云不太懂妻子的心理:“高兴了就笑,哭甚?等真正大事不好时再哭.......” 林者云话还未说完,肥胖的腹部就有被拧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痛呼,刚才还窝在他怀里小女人状的妻子便凶神恶煞道:“闭嘴!” “大喜的日子,说甚晦气话!” 捂住肚子,痛的说不出话来的林者云:“.........” 你在这日子里大哭,不比我说的这话更晦气? 林者云很有异议,但他......不敢说...... “雪儿说的是.......” 林者云身疼志坚,这大半年里,早已在多次实践中深知妻子不能得罪的道理,继续搂着爱妻劝哄安慰。 “我心疼......” “是......” “我的环儿......呜呜.....” “是我们的环儿。”林者云默默强调。 “我这做娘的,都帮不上环儿什么.....呜呜.......” 林者云痛苦,真的觉得爱妻在大喜的日子里这般哭,好晦气啊...... 但他不敢说..... 也想哭了...... “环儿身边现在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呜呜......” “怎么没有,环儿手下如此多辅佐之人。” “我说的是私事上......呜呜......” 林者云撇嘴,私事上也不会少,那俩七聪之二,才貌俱佳,他这做爹的,早就看好了,可为环儿侧妃。 环儿如今已是封王,有一王后和两侧妃的高品级妻位,嘿嘿...... 林者云唇边浮出暧昧的笑,但到底知道此事不可随意宣之于口,没有说出来。 女儿可能还没开窍,等会他便写信一封给女儿,让她可早做想法。 环儿都快双十了,嘿嘿,也该享受敦伦之乐了。 “不行!” 裴菱雪哭着哭着,突然从林者云怀里坐起身来,将正拍着她后背安抚的林者云惊了一跳。 林者云暴汗,难道他刚才想的太认真,将那些小心思宣之于口了? 林者云下意识的抱着肚子,弹开离妻子一丈远处,小心的觑看裴菱雪的脸色。 裴菱雪显然是不知道林者云在想什么龌龊心思的,坐起身后,立即就抹了眼角的泪,向外走去。 “现在不是我喜极而泣的时候,我得办正事去,这才能帮到我的环儿!” 裴菱雪边嘀咕着,边向外走:“近来离仙郡境内的几处育幼院,又来了不少幼童,学武堂也培育出不少得用的孩子......给环儿送去......” 林者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嘀咕走了,呆站在原地,怔楞了好一会了。 行吧.... 妻子在这日子里都如此忙,那他就一个人庆祝! 这段时间掌理惠民书院的大小事务,人都累趴下来,今日正好借着女儿封王大喜,躲一躲懒。 林者云想象着远在库州州城的林知皇封王的场景,再次扬首自得的大笑起来。 他可真是会生会育的优质男人! 世间哪个男人能与他相比? 不行,得再去一封信给他爹,这等大喜事,怎能不告知他老人家知晓,嘿嘿.....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69章 林氏七郎君林海伦 暖秋如金,郡守府后花园中幽静寂谧。 一棵粗壮的香樟树下,扎着一架秋千,一名八岁左右的男童,身穿浅绿色劲装,站在秋千上,抓着秋千两边的粗绳,将秋千荡的老高。 秋千荡到最高点时,这名站在秋千上的男童,视线正好可以越过后花园的红墙,看到此隔墙后面的情景。 男童通过高荡而起的秋千,看到墙后的情景,咧着嘴发出无声的大笑。 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竟是乐成这个模样。 侍从疏星找来,远远见府上七郎君站在秋千上,将秋千荡的离地面足有两丈左右的高度,当即吓的急奔过来。 “哎呦,七郎君,您怎可站在秋千上,将秋千荡的如此高?摔下来可怎生是好?” “请快些下来!不然,奴可是要唤人来了!” 林海伦越过隔墙,看着平日里分外严肃的爹,在迎风起舞,正看的十分乐呵,为防自己被发现,就连笑,也克制着不大笑出声音来,就怕惊动了这堵隔墙后,正乐的忘乎所以的爹。 林海伦一低头,猛然见自己的贴身侍从疏星找到了自己,并还大声嚷嚷,连忙以眼神示意他噤声。.biqugétν 疏星见林海伦站在秋千上,荡的如此高,哪能闭的了嘴,声音越发升高:“七郎君!请快些下来,不然奴就叫家主过来了!” 七郎君若从这个高度上不慎摔下来,岂能不摔出个好歹来? 若七郎君出了什么事,家主、主母哪会轻易放过他这照顾七郎君的贴身侍从? 疏星见林海伦没有听他话下来的意思,只得搬出府里的家主来弹压他。 疏星这次的喊话声,比之前那次声音更大,让隔墙后,正在独自庆贺女儿今日封王,乐得手舞足蹈的林者云,猛然从极乐中醒过神来。 刚才还在以蛇步转圈挥袖的林者云,骤然回头,正好与荡高了秋千,小脑袋越过围墙,咧着嘴无声大笑的林海伦,来了个四目相对。 林者云:“...........” 刚才我那番.....有失威严的庆贺,这小子看到了? 嗷,我的严父形象啊! 林海伦:“...........” 完蛋,都怪疏星!都让他别叫了! 这回看不到乐子,我反要成乐子了!呜! 林海伦与林者云目光对上后,反应也快,在秋千再次回落到最低点时,也不等它停稳,直接松手从秋千上跃了下来。 疏星见状,惊叫出声,被其吓的手脚俱软,直接瘫坐在地。 林海伦从秋千上跃下来后,在地上利落的翻了个身,便毫发无损的站了起来。 林海伦站起身后,也不管吓瘫在地上的疏星,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径直往自己所居的院落中跑。 下刻,林者云威严的声音自围墙后传来:“臭小子!这个时候,你不在书房上文课,在这作何?” 林者云威严的喊完话后,久不见围墙后有辩解之声传来,更是高声怒斥:“臭小子,反了天了,为父问你......” “家...家主.....七郎君已经跑了.....” 疏星听到红墙后传来了林者云的呵骂声,起先是不敢吱声,后见林者云仍威严的训斥七郎君,只得硬着头皮代他回话。 林者云怒火中烧:“跑哪去了?” 疏星高声回道:“看方向,应是凝华院。” 凝华院是七郎君小娘露凝的院子。 红墙后的林者云闻言,黑沉着脸一挥袖袍摆,怒气冲冲的抬步便往凝华院去逮人。 林海伦风风火火的冲入凝华院,径直先去自己屋里拿了惯常用的小弓,然后往靴子里插了一支匕首,旋风般的又往院门外冲。 露凝此时冲了出来,拉住了林海伦的手,疑惑的问:“伦儿,你去哪?” 林海伦临出门时被自己小娘拉住,也很是淡定,稚声笑道:“小娘,今日天光大好,我欲骑马出去游玩一番。” 露凝看了看林海伦背上背的小弓箭,不疑有他,伸手爱怜的摸了摸林海伦的脸,从怀里拿出一包装满了银花生的钱袋,给林海伦挂上。 “嗯,去吧,注意安全,看见什么就买,别人送你东西也得给钱,知道吗?” 郡城内,大多百姓都认识林海伦,知道他是林府君的庶弟,只要他出府,就总有送他东西的商贩。 林海伦点头往外走:“知道了,小娘,你几时看我收过百姓们的东西?” 林海伦淡定的走出院落,见无人看着他了,迈开腿就往马房里跑。 郡守府内巡逻的士兵与奴仆见林海伦在郡守府内跑,也见怪不怪,并未阻拦。 七郎君好动这事,在郡守府内可不是什么秘密。 林海伦跑到了马房,牵出自己的小马,背着小弓,一刻也不停歇的,骑马便出府了。 林海伦出府,专门保护他安全的八名部曲,也御马紧随其后跟了出去,随行在他身后。 林海伦不出府门时,郡守府内有巡逻卫,这些部曲并不会贴身保护,只要林海伦出府,不论他作何,这些部曲便会随行,随身护卫他的安全。 林海伦前脚刚从凝华院出来刚没多久,林者云后脚便阴沉着脸,跨步来到了凝华院。 “伦儿呢?”林者云很是威严的问见他进来,向他执妾礼的露凝。 露凝见林者云是来寻林海伦的,收起脸上的羞意,连忙回道:“七....七郎君说要出府骑马游玩,刚走。” “什么?那臭小子!”林者云闻言,怒意再也忍不住,如火山喷发而出,转身就往马房赶去。 露凝见林者云如此生怒,面上露出慌色,连忙追出去:“家主,可是伦儿惹您生气了?您.....” 林者云此时只想教育儿子,格外有一家之主派头的对追出来的露凝吩咐道:“那臭小子顽劣,不打不成才!你别管此事,好生在院子里待着,那臭小子要是回来,立即派人过来通知我!” 话落,林者云便跑去马房逮人去了。 臭小子,竟敢看老子的笑话,老子今日一定要将你揍成笑话,谁来劝都没用!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70章 农事院林珍娘,双季稻稻种产量有异 林者云在郡守府内心中暗发赌咒之时,已是骑马行出府的林海伦突然感觉到背后一凉,更加坚定了寻求护盾之心。 去哪避难呢? 去育幼堂找娘? 林海伦刚想到这里,立即就从小脑袋瓜里丢掉了这选项。 娘虽能管的住爹,但娘比爹还严厉,若是知道他没有随先生上文课,罚他抄写大字,那还不如现在就回去被爹打一顿呢。 还是去农院找三姊吧! 三姊沉稳,爹为了在三姊面前维持严父形象,平日里在三姊面前,话那是极少的。 这段时日他只要紧黏着三姊,爹就奈何不得他。等劲头过了,他再躲着爹走,也就没事了。 想到此,林海伦骑马往林珍娘掌管的农事院奔去。 农事院,专门培育优良农作物种子的机构处。 此院建于五年前,于三年前,林知皇将农事院的所有事务,全权交给了心细沉稳,善于理账的林珍娘掌理。 农事院在立院五年间,收拢不少精通农事的能人,培育出了不少更优于此地种植的稻种,更有培育增产一些从番域那边流入过来的新奇种子。 棉花、番薯以及土豆,就是林知皇在此期间,命舒孔儒从番域那边特意弄来的种子。 玉米、番薯和土豆都是耐旱、耐瘠的作物,一般粮食作物难以生存的贫瘠土壤、深山苦寒地区均可种植,而且产量高,如玉米较之大麦和高粱产量高5%~15%. 然而可惜的是,林知皇着重命人搜寻,也只找到番薯和土豆的种子,玉米一直未曾找到。 农事院在离仙郡治下各县,各有百亩用于培育种子的官田。 从三年前开始,番薯以及土豆的等不挑田地,且产量高的种子,便开始由官田培育量产,大肆向外售出。 卖售番薯以及土豆种子的卖语是: 高产益人、色白味甘、繁殖快速、防灾救饥。 可充笾实、可以酿酒、可以久藏、可作饼饵、生熟可食、不妨农功、可避蝗虫等优点。 百姓们对地里的事,那是不敢有丝毫马虎的。 离仙郡各县的农事院分院大肆向外售卖这种子时,老百姓们本着相信林府君的态度,都只买了一点种子,回去试着种。 来年看到地里产出效果的百姓们,开始争先恐后的涌入各地农事分院,进行购种。 如今这些产量高的作物,已经在离仙郡各地都种植上了。 棉花作为经济作物,也在有条不紊的推广中。 林珍娘自掌理农事院以来,所学的知识方向,也逐渐开始往农事方面专研。 于两年前,林珍娘这掌院,领着农事院内的一干农学能人,在林知皇给的农册书籍指导下,开始研究能种双季的稻种。 因为,他们终于在上万亩的稻田内,找到一株‘鹤立鸡群’,比其他水稻早熟近两个月水稻种。 林珍娘收藏了这株水稻的种子,开始带领着农事院内的一干农学能人,开始不断地试种,增加规模。 于去年秋,林珍娘终于培育出了,只用70天,便可成熟的‘双季稻’。 如此,只要种此稻种,同一块地里,一年就可以连作两季,提高了大约五成的地产量。 此‘双季稻种’一出,非同小可,与早已在大济出现过的番域作物不同,此物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乃是能提高地方农作产粮的至关重要之物。 彼时林知皇尚还只掌离仙郡,唯恐守不住此物,反招来祸患,便暂时搁置了此物,秘而不宣,将之深藏。 自林知皇出征库州,旗开得胜拿下库州浣水郡后,林珍娘接林知皇密令,便开始再次大规模秘密在离仙郡各县,农事院分院所掌的官田中,培育此‘双季稻’的稻种。 如今,正是离仙郡各县农事院分院所掌的官田,收获‘双季稻’的稻种的日子。 这批成熟的‘双季稻’稻种,林珍娘已接林知皇的密令,要于十日后,遣兵押送至库州境内。 然而,林珍娘近日怀疑,各地农事分院官田中所产的这批新成熟的‘双季稻’稻种,数目出了问题,按照预估的产出石数,少近有一成。ъiqugetv 这是秘密稻种,少了近有一成,不只是少了十几石粮那么简单,此事如何能含糊而过? 便是有气候原因,以及地里损耗,还有人工误差,导致预估产粮数与实际的有偏差,也不该偏差出如此多才对。 林珍娘起了疑,但又没证据证明此事。 因此,近段时间,林珍娘少有回府之时,算是埋在了农事院,一直在农事院中独自一人查账。 林珍娘怀疑就是农事院内部的人在搞鬼,如今谁也不信,只自己查账。 农事院,帐堂。 “郝农工,你这是作何?”林珍娘放下手中正在查的账册,垂眸看着架在脖颈间匕首,冷声相问。 “奉劝林掌农还是勿要乱动,更不要再发出任何声音,否则,别怪我们刀剑无眼了。”立在书案前秦农工,面目狰狞的警告林珍娘。 此帐房内,此时还有两名农事院内研究稻种农工,在望风。 林珍娘很是冷静,轻声道:“你们就算......” 林珍娘话才说到一半,便被正用匕抵着她的郝农工捂住了嘴:“林掌农,不是说了吗?勿要再说话。” “林掌农好好的查什么账,不查不就没事了吗?不过一点稻种产量对不上,何须如此认真?” “是啊,你不说,又有谁会知?非要多事!死了,怪不得别人!” 林珍娘今日一来农事院,如常将随行的侍从,以及随护的部曲,留在了帐堂外面守候,接着开始查各分院的产种账面。 下午时,有四名参与了双季稻培育的农工,说有密事要禀。 来禀密事的人多,又都是手下人,林珍娘便没设防,以为是集体性的发现了稻种产量的不妥,过来向自己揭发此事的,便也没唤侍从入内。 哪料门一关,郝农工近前说有密帐呈给自己一观,林珍娘没设防,便被其用匕首抵住了。 大意了,此事竟然串联了农事院内如此多人。 但林珍娘也十分不解,自己的侍从以及护卫部曲,都在门外,自己若有闪失,眼前这四人如何跑的掉? 秦农工从袖袋里拿出一物,向林珍娘走来,似乎知道她在疑惑什么,轻笑道:“我们几人,会让你在我们走后,合情合理的死在屋子里的........” “定不会让他人,怀疑到的我们头上。”秦农工低声说着此话,已是将那从袖袋拿出来的黑色东西,邪笑着放到了林珍娘鼻下。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71章 林海伦偶然撞破农事院帐堂险事 林珍娘弄不清楚伸到鼻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心中直道不好,身体猛地后仰,脚下发狠的向身前的桌案面踹去,欲要弄出声响,吸引堂屋外的随护部曲进来。 这样做,尽管她仍会死,但总比死的不明不白,给大姊留下祸患好很多。 然而,捂着林珍娘的嘴,正以匕首抵着她脖颈的郝农工,早防着她会如此做,先一步用腿蹩住了她的脚。 “林掌农,行这种无用的事作何?何必死前多受罪?悄无声息的死,也是解脱啊....” 钳制着林珍娘的郝农工说着此话,秦农工已是将那不知名的黑色物体放在了林珍娘鼻下。刺鼻的气味,瞬间充入林珍娘的鼻腔。 林珍娘立即憋气,屏住呼吸。 秦农工见状低低的狞笑一声:“无用的,你总会呼吸的.......” 危急关头,两名守在窗边望风的同伙农工,突然低声道:“不好!” 两名望风的农工,提醒屋内同伙的话声还未落全,此间帐堂的大门,砰的一声就被人从外面给踹开了。 林海伦如一只小豹子般冲入帐堂大门:“哈哈!三姊,吓到你没.......” 林海伦脸上的顽皮嬉笑,在看清屋内的情形后瞬变:“你们是何人!放开我三姊!” 林海伦闯入的突然,让帐堂内正在谋划密事的四人俱惊。 原先正奋力阻拦林海伦入内,就怕其惊扰到林珍娘忙正事的侍从杨桃,在此时也看清了屋内情景,随声大喝道:“随护部曲何在?速速拿下屋内这些犯上作乱的奸邪!” 杨桃此声厉喝声未落,数十道矫健的身影,从帐堂的各个可进出口处,抽刀急奔入屋内。 挟持着林珍娘的郝农工见已是事败,面色煞白,挟持着林珍娘转出桌案,高喊道:“我们挟持林掌农逃.....” 郝农工此喊话声尚未落全,脖颈间便插上了一支短箭。 原来,林海伦乍然入内,出言喝问的同时,亦是勾手拿出了背在身后的弓箭。 林海伦弯弓搭箭,冷静的瞄准了正挟持着林珍娘,最具威胁的郝农工。 趁场内众人都没注意到他这孩童,林海伦瞅准时机,箭矢急射而出,短箭直接命中了正拿着匕首,挟制着林珍娘的郝农工。 林珍娘迷迷糊糊间感觉到钳制着自己的力道变小,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挥手打开架在脖颈间的匕首,便昏昏沉沉的向后倒去。 冲入账堂内护卫部曲见林珍娘未再被歹人挟持,再不束手束脚,极快的便拿下了其余三人。 “三姊!”站在大门边的林海伦见林珍娘晕倒,丢下手中弓箭,急声相呼,奔过去紧张的查看林珍娘的情况。 侍从杨桃到底是手脚长些,先林海伦一步扶起了倒在地上林珍娘。 林珍娘尚还未完全陷入昏迷,口舌吃力道:“留活口,审问......” “诺!”杨桃立即应诺,紧接问:“三娘子,您.....” 杨桃的问话声还未落,林珍娘便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三姊!” 林海伦稚嫩的脸上显出惧色:“快唤医者前来!” 以秦农工为首的其余三名歹人见求生无望,最后愤恨的瞪了偶然闯进来,坏了他们好事的稚童林海伦,一闭眼咬破了早先藏在牙齿中的毒囊。 部曲们早有所防,抓住三人的那刻,便一直紧盯着他们三人,见三人嘴动,诧异的同时,还是第一时间就将三人的下颚给卸了,未让这三人得逞。 部曲首领奇道:“怪了!这些农事院的农工大人,怎么和死士一个做派!” 林海伦见林珍娘昏迷了过去,生死不知,一指被部曲压在地上的秦农工三人,稚声怒道:“即刻将他们三人带下去,就近审问!先审问他们给三姊闻的东西是什么?”wap.biqμgètν 侍从杨桃也立即命人去通知裴菱雪、林者云、管福庆此事。 而后,林珍娘被移去了农事院居休室,暂做安置。 一时间,堂屋内众人各司其职,该唤医者的去唤医者,该通知人的,赶紧去通知人。 主掌审问之事的部曲首领,立即就近利用空置的屋子,开始严刑拷打审问秦农工三人,犯事目的为何,究竟用何物害的林珍娘。 半个时辰后,接到消息的裴菱雪与林者云以及管福庆三人,火急火燎的赶来了农事院。 裴菱雪与林者云先看林珍娘的情况,管福庆则快步去了审问犯人的屋子。 裴菱雪坐在林珍娘所躺的床榻边,轻柔的抚摸着林珍娘的脸颊,见她双目紧闭毫无反应,神色凝重的抬头问医者:“珍娘吸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医者原先瞧不出林珍娘有何不妥,过来为林珍娘诊脉时,只诊出了其是普通昏迷。这种昏迷,惊吓过度,或是劳累过度,都有可能会导致这种情况。 直到林珍娘的贴身侍从杨桃,将歹人放入林珍娘鼻下的东西,用托盘呈来给喻医世家出身的医者确认。 医者这才检查出真正致使林珍娘晕倒的诱因。 医者不确定道:“似乎是幻花粉。” “这是什么东西?三姊可会有性命之忧?”林海伦强忍着泪,稚声问。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 772 章 清平道道徒渗透发展 医者连忙摆手:“万幸三娘子吸入的并不多,也就一点点量,昏睡几日便可醒,并无性命之忧。” 屋内众人闻言,皆松了口气。 林者云皱眉,神色凝重的问:“此幻花粉若吸入的多了,会如何?” 医者面色难看的回道:“此物若吸入过多,身体便会陷入昏睡,但脑部会极度活跃,最后此人会在昏睡中,脑部血管破裂,脑内部出血而死。” 回着话,医者叹了口气,指了指身旁托盘内的一大包幻花粉:“歹人若是给林三娘子闻此物超过三十息,再将这东西取走,最后林三娘子昏迷被发现,唤我等医者前来诊治,定会诊断其为劳累至晕的。” “林三娘子昏睡一两日后不醒,最后脑部血管破裂,脑内部出血而死,我等医者诊治.......” “也只会以为林三娘子是因为自身身体原因,从而导致的自然死亡,是不会怀疑她乃横死的。” “即使主家有所疑虑,传唤仵作验尸,查出的死因也是脑部血管破裂,脑内部出血而死,不会检测出毒物。” 林海伦毕竟还是稚童,听完医者话,咬着牙哭了起来:“好生歹毒!” “呜呜....爹娘,你们不能放过那些歹人啊!三姊差点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呜呜!” 裴菱雪听完医者所言后,脸色也不好,但见林海伦哭的伤心,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七,别哭了。你今天做的很棒了,是你救了珍娘呢,也是能顶事的男儿了。” “呜呜.....我要来的再早点....呜呜......” 林者云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不解道:“这些农工,为何要冒险合起伙来,定要置珍娘于死地?”wap.biqμgètν 侍从杨桃立即含泪道:“双季稻的粮种产量有些对不上,三娘子这段时间正在密查此事。” 侍从杨桃此时十分自责,她老早就知道林珍娘在暗查此事,所以林珍娘在帐堂查账时,她便尽责的守在门外,轻易不让他人前去打扰林珍娘。 今日她见有四名参与研究了双季稻稻种的农工大人同时进去与林珍娘这掌院谈话,也只以为是林珍娘将他们几人秘密唤来查账的,故而尽职的值守在门外,不去打扰。 刚才她见府上的七郎君要强闯账堂,进去胡闹,还做了阻拦,若是七郎君真被她给拦下了,杨桃现在简直不敢想自家主人如今的下场。 “双季稻的粮种?”林者云一听此事,面色变得更为凝重。 竟是此物出了纰漏,是何方势力在搞鬼? 林者云转身对胡四吩咐道:“立即让人封锁郡城出入口,严查几人同党!另,将这几名犯事农工的家人亲戚,都控制起来,着人去审问。” 林者云越说声音越沉:“这几名犯事的农工,都是四五年前就入了农事院的老人,当时便查过身家背景,皆是干净的。” “若有变,也只可能是近几年被人策反了,详查此事,他们亲近的家人不可能一点事情都不知道!” 林者云并未苦等审问的口供出来,便一连发出好几道指令。 “诺!”胡四抱拳领命,立即退下,快速去办林者云所吩咐的事。 林海伦忘了哭,仿佛重新认识自家爹,嘴巴微张的看着屋内此时格外有睿智气度的林者云。 裴菱雪对自家夫君关键时刻得用这一事,早已是见怪不怪,很是淡定,侧首吩咐罗婆,让她带林海伦出去压惊。 这后面的事,就是大人们要处理的事了,小孩子就不便再旁听了。 罗婆刚将林海伦带出去,管福庆便袍角上都是血的快步走了进来。 林者云见管福庆进来,张口便问:“如何,审问出来了?谁的人?” 管福庆恨声道:“清平道。” 林者云问关键点:“这几名农工,原先就是清平道的人,还是之后被渗透发展的?” 管福庆:“他们都是这一两年加入的清平道!” 裴菱雪的眼眸眯起,显出怒色:“清平道这邪教,竟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发展教徒?” 裴菱雪又想到了什么,豁然站起身:“不对!我们这边的为官者,都被邪教吸纳入教了......那普通的百姓?” 管福庆抿唇,显然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此时脸色十分难看。 “裴夫人,此事本官后续会仔细详查的。”管福庆拱手回道。 林者云看着床榻上,仍在处于昏迷的林珍娘,再问关键处:“那批粮种呢?” 管福庆咬牙:“那几名农工交代,已是被清平道的其他道徒,运送出离仙郡了。” 林者云闻言,甩袖大怒:“查!狠狠地查!此事只靠几个从事研究稻种的农工,成不了事!” “离仙郡在职的大小官吏,都仔仔细细的内外撤查一遍!若有查到加入邪教的官吏,不论官职大小,立即革职查办!” “诺!” 今日被当场抓到的三名农工,到底不是死士,在严刑拷打之下,什么都交代了。 秦农工是最先被清平道发展成道徒的人,秦农工是被一门远房来投奔他的道徒亲戚,发展成清平道道徒的。 而后秦农工又发展了农事院的其他几名同僚加入了清平道,紧接着成为了清平道的道徒。 清平道教义:苍天已死,清平当立,世家俱灭,天下大吉。 清平道以构建极乐无强权的世道为教义,反对世家豪族为富不仁,反对世道之下同为人却贫富悬殊过大。 道内教义更是主张人人皆不以出身论优劣,得到不少人争相支持这一观念。 纷纷加入此教成为道徒。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73章 符骁治下磬州与茁州两地,亦是在肃清清平道的渗透 凡加入清平道,成为道徒者,肩臂上必会烫出围成圆形的六点,代表六斗米。 清平道的入教费用,便是缴纳六斗米。 管福庆从犯事的秦农工等人处,审问出凡加入清平道者,肩臂上必会烫出围成圆形的六点,便立即以此点,去梳洗离仙郡内部上下官吏。 原本平静祥和的离仙郡,一时间风声鹤唳。 短短三日时间的各县封城严查之下,离仙郡内官职大到功曹史,小到牢吏,都有查出被清平道渗透发展的道徒。 光是官吏,就超过了五十数。 平民百姓,更是的多不胜数。 就在离仙郡因为清平道渗透而处处设查之时,磬州与茁州两地的官场,内部上下也在肃清清平道的渗透。 符骁着一身州牧制的绯紫官袍,袍服腰间处佩挂印绶,端坐与大殿之上,冷肃的问殿下分站左右两排的众文武:“如何?有多少?” 谋士高岤站出来,拱手肃声回道:“清平道在高层官吏中发展道徒三人,中层官吏中,发展道徒四十三人,底层官吏中发展道徒八十八人。” “百姓呢?” 高岤一时有些不敢再回,将头埋的更低:“三万数以上。” 高岤此言一出,殿内文武齐齐倒抽一口凉气,紧接着便面显怒色。 殿上诸位端坐的符骁听完高岤的汇报后,久久未曾言语,好半晌才不辩喜怒的开口道:“就那些不过只是说说教义,竟是能蛊惑如此多人成为清平道的道徒?好生....可笑......” 符骁平静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不过是一群毫无作为的蛀虫,除了会扒在百姓身上,吸干他们身上最后一丝血外,还会做什么?” 符骁指节修长的五指缓缓张开,须须朝已是人满为患的大牢方位一握,面上露出不加掩饰的嘲讽之色。 “就凭那些好听的话,一时的放松逍遥,死后的得道升仙的妄言,竟是引得如此多人加入此教.....” 殿下列于左右两排的文武闻言,脸上皆都露出对清平道的嫌恶之意。 他们每日殚精竭虑,只为守护治下这方土地的安宁,更为让治下百姓人人有粮可食,人人有衣可穿,再不颠沛流离,被匪祸所扰。 而被他们守护了的这些百姓,在有了生活的奔头,以及安定的活路后,不过只是受清平道内的妖人几句蛊惑,就将他们这些为官者,视为需要杀之强权者。 只要杀光他们这些强权者,太平盛世才会来....... 他们殚精竭虑所庇护的百姓们,因为他们这官吏大多出身世家,而否定他们所做的一切。 他们背叛家族,与家族对抗,守护的百姓,给予他们的回馈的并不是感激,而是憎恶。 何其可笑! 何其荒谬! 何其令人心寒! 清平道,不论好坏的专杀世家强权者,侵占世家的财富,乃不事生产,慷他人之慨的蛆虫。 这种教,已不能称为道教,只能叫做邪教。 清平道是组建起来的邪教组织。 他们远比世家恶一百倍,世家至少遵守世间的规则,不论他们所创造出来的财富,是通过何种手段产出的,最后这些产出的财富,究竟掌于谁手。 但世家掌权一方时,至少整体是在产出财富的。 世家虽是剥削了百姓,集聚了大头的财富,但好歹促进了当地经济生产。 而清平道内的人,看似不畏强权,只劫掠了世家大族,以及那些强权者,但说到底,不过是一群劫掠者。 清平道内的任何一人,都未思考过生产之事,都未思考过自给之事。 他们是蝗虫,只考虑去何处,能再有食可吃,将此地的储粮都吃干净了,便再飞掠到别处,去继续劫掠。 总有一日,各地的‘储粮’,都将被基数庞大的百姓,靠着轻而易举的劫掠,狂欢般的吃的干干净净。 彼时,留下满目疮痍,再无‘储粮’的世道,剩下的那些已化身为匪徒的蝗虫百姓,该当如何? 他们该如何活下去,是自相残杀? 还是,重走易子而食的老路? 符骁帐下的众文武想到这里,心中对清平道的厌恶之意,已是超越了那最大的乱臣贼子蛮族吴奎。 在一片静默中,汪长源自文官首列站出来,叹声道:“还是主公警醒,时刻着人暗中盯着茁州武库。”.biqugétν “这才让那些已是渗透入了两州官吏内部的道徒,在刚有所动作时,就连萝卜带坑,全数被拔了出来。” 谋士钱汀此时也站了出来,拱手对上首的符骁道:“主公,清平道惯会用言语蛊惑人心,我们也可由这点入手,去提早防范此事。” 符骁颔首,示意钱汀继续。 “主公,着人在治下各地散布关于清平道乃邪教,专门生吃人骨的童谣吧。还可编些易于传唱的故事,让治下目不识丁的百姓了解此教的邪恶。” “清平道如今尚还未大肆接触我们治下两州的百姓,通过这些童谣与传唱的故事,可让百姓们先入为主认为此教乃邪教。” “如此,清平道道内的那些教义,以及那些道徒们,发展新道徒时那些蛊惑人心的话语,也就难有作用了。” 钱汀此话刚落,谋士姚启裕也站出来道:“下官赞同水泽此谏,另还需配重罚,才能以儆效尤。” “便从如今彻查抓出的这些清平道道徒,开始罚起吧。” “哦?” 符骁唇边勾勒出淡淡的笑意:“如何罚?”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74章 清平道对符骁的报复 姚启裕躬身狠声回道:“身份为民的道徒,抹去肩臂上清平道的道印,罚去盐场,铁场,矿场等地......” “亦或是发配至需要修路,修桥的地方苦役,服刑五年,方可刑满释放。” “身份为吏的道徒,抹去肩臂上清平道的道印,抄没家产,全家连坐,流放至苦寒之地生活,无赦不得回。” 姚启裕谏完此言,抬头望向上首:“主公,您看如何?” 符骁思忖了片刻,而后肃声缓缓道:“软硬兼施?可。” “如此,便依水泽之谏,对治下两州将会渗透进来的清平道,散播清平道乃邪教之论,让百姓先入为主认为清平道乃邪教,以此做防御。” “亦依富粮所谏,对治下已是加入清平道的官民,进行惩戒,以儆效尤。” “主公英明!” “主公英明!” 日夜交错,不过十日的时间,在符骁对清平道雷厉风行的防治之下,其下所掌的两州内,凡是加入了清平道的道徒,一时间皆成了人们口中的邪门歪道。 清平道的道徒,再发展道徒,一般是从身边邻里,或是亲眷开始邀请加入的,因有了被祸害,而被罚去苦役家人,这些家人的妻子父母,便追根溯源的将怒火发泄在了身边最先加入清平道的那人身上。 茁州与磬州两地的百姓一时避清平道如瘟,清平道的道徒,更是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尚还未被官府抓住的清平道道徒,纷纷掩藏入地下,或是向外地迁徙。 午时,符骁用过膳后,返回自己的寝殿,经过一转角处时,路遇一端着茶盏的貌美侍婢正好从侧方经过,两相视线有盲角。 符骁转身过弯时,眼见着那貌美侍婢,如受惊的兔儿一般,身体先是向后一缩,而后跌跌撞撞的从侧面向他撞来。 事情发生的突然,但符骁本身也是会武之人,身手灵敏的冷脸侧身避过娇弱向他怀里撞来的貌美侍婢,未与转角处突然冒出来的貌美侍婢,擦碰到一处袍角。 貌美侍婢因为符骁的闪避,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端在托盘内的茶壶,亦是尽数摔落在地,茶壶内的茶水泼洒而出,溅湿了符骁的靴面。ъiqugetv “奴婢该死!还请州牧大人恕罪!”貌美侍婢见符骁靴面上沾溅到了茶水,娇声啜泣起来。 貌美侍婢几乎是在摔倒的那刻,便弱不胜衣的翻身而起,在地上跪好,正好挡住了符骁的去路。 符骁垂眸看着跪伏在身前的貌美侍婢:“........” 貌美侍婢跪伏在地时,脖颈尽量的伸长,因她此时的姿势,后脖颈处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州牧大人…奴....奴婢刚才没见到您…...您...还请您.....您.....” 貌美侍婢跪伏着掖起衣袖上前,慌乱的含泪为符骁擦拭被茶水溅湿的靴面。 符骁从前逃亡时,因形势所迫,曾避身于冲天贼势力之下,亲眼目睹过那些匪徒在宴会上的狂欢乱媾,那般场面,在符骁看来,简直恶心至极。 然而符骁天生过目不忘,想忘记当时的那番场景,都做不到,因此只能逼自己尽量不去想起那些回忆。 所以,符骁对男女敦伦之事,一直有所避讳。 简单来说,任何裸露的皮肤,不仅不会让符骁有所悸动,反会勾起他脑中暗藏的某些不好回忆,让其从心里升起厌恶。 符骁退后一步,避开貌美侍婢凑上来的擦拭,冷声道:“无事,你退下吧。” 符骁此时已经在心里想这貌美侍婢是谁安排过来的了,是外公,大舅,还是汪公? 按照常理,任何不明缘由靠近他的人,随侍在他身后的护卫将军方辉,都会有所动作。万不可能让这貌美侍婢,差点撞到他,并摔倒在自己面前的。 正常情况下,这貌美侍婢早就该在撞到他前,就会被随侍在他身后的护卫将军方辉掀开了。方辉会没有动作,只能是提前被人打过招呼了。 符骁略感无语。自他年满十六,一再拒绝舅母特意安排过来助他通晓人事的丫鬟后,外公,大舅,以及汪公,就极为忧心他此事。 随侍在符骁身后的护卫将军方辉,见符骁对此等美人的投怀送抱,都无甚表示,视线终是不由自主的向符骁的下半身飘去。 主公,不会....真的....咳..... 果然,无论哪处都完美的人,上天总会夺去一样东西,让他变得不那么完美么? 方辉探究的视线太过有如实质,符骁转头,冷冷地视线向他锐射而去。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刚才还趴伏在地抽泣的貌美侍婢,突然向后翻滚,将一颗黑色的圆形小球精准的抛到符骁脚边。 黑色小球在符骁脚边爆开,一只黄豆大小的白色虫子从黑球中跳出。 “苍天已死,清平当立!”貌美侍婢见黑球爆开,艳丽的脸上露出巅狂之色。 符骁在跪伏于脚边的貌美侍婢突然向后翻滚时,便有所警觉,瓶口大小的黑球抛掷在他脚边时,他已是身手灵敏的后撤。 护卫将军方辉见貌美侍婢有异,神色立时肃杀起来,第一时间挡身于符骁身前。 黑球中乍然弹出的白色小虫,阴差阳错就近落在了跃身上前的方辉衣摆上。白色小虫一落在方辉的衣摆上,便速度极快的顺着他的衣摆,残影化作一道白线,去势难挡的爬入了方辉的左耳。 方辉在白色小虫落在衣摆上时便察觉到了,出手极快的去拍打,却未曾想这白色小虫爬行的速度会如此快,一息功夫都未落,白色小虫便爬入了他左耳内。 方辉见这白色小虫如此诡异,怕那貌美侍婢还有后招,暂未理爬入耳内的白色小虫,转身便面色肃杀的攻向那翻倒在地貌美侍婢,不过一招,便将那貌美侍婢剪手压翻在地。 貌美侍婢显然不知自己究竟暗算到谁了,被剪手压翻在地时,仍是在癫狂的扬首放声大笑:“邪恶之子!符州牧便是要祸国殃民的邪祟!疯吧!残害我道如此多道友!死吧!” “哈哈哈哈!邪祟快在痛苦中发疯死去吧!哈哈哈哈!” “我会得道升仙的!我杀了邪恶之子,下辈子,我将投生成公主!哈哈哈!我死了,就是公主了!哈哈哈!” 其余雷影卫在此时也围了上来,从上峰方辉手中,接手这胆敢谋害符骁的貌美侍婢,并毫不留情的将其疯叫的嘴堵上。 “疯女人!” 方辉将手中轻而易举就抓获的刺客交给手下人,掏着耳朵,低咒着站起身,面色难看的对手下人吩咐道:“带下去好好审问!” “是!将军!” 符骁蹲在地上,凝眉细观刚才那貌美婢女抛出来的黑色小球的碎壳,研究着这是什么东西。 方辉一脸轻松的走回符骁身边,嗤笑道:“这清平道当真可笑,竟派一不会武功的貌美侍婢来刺杀您,即使这貌美侍婢当真近了您的身,也伤不得您啊。” 方辉间符骁不说话,在符骁身边蹲下,陪他一起看地上的黑色碎壳:“主公,您看这东西做何?” “方辉,你有无事?” 符骁侧头,问话间,仔细端看方辉的脸色,见他确实一切如常,眉峰敛起。 他刚才分明看到那黑色小球中,爆出一只黄豆大小的白色虫子,速度极快的爬进了方辉的左耳。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 775 章 彻查与异人蛊 方辉掏了掏耳朵,感受了一下:“只是耳朵有点痒罢了。” 然后方辉又活动了一下身体,回道:“完全无事,一切正常。” 方辉嗤笑:“那小虫子,能作何?” “应是那些妖道弄出来吓唬人的东西,是清平道那些妖人惯来的伎俩,也只能糊弄那些愚昧之人罢了。” 方辉嘴上虽是如此轻松的说着,但见符骁欲伸手去碰那碎在地上的黑色碎片,却立即出手阻止了。 “主公,为以防万一,这东西,还是唤来善毒的医者,前来一观吧。” 符骁站起身,一言不发扼住方辉的脸,强硬的把他的脸侧向一边,俯身去看他的左耳道。 方辉从未如此强烈的感受过符骁的身高压迫,从前逃亡时,符骁的身高,还只到他肩头。 如今,竟是比他还高半个头了。方辉唏嘘。 符骁眸色冷凝,压根没管方辉此时在想什么,只就着日光,仔细在看方辉的耳道里面,没见到有虫子在里面,冷声问:“方辉,当真无事吗?” “实话实说,勿要强撑。” 方辉眸中闪过暖意:“主公,辉真无事。” 符骁固执道:“有虫子爬进去了。” 那东西,该是那加入了清平道的貌美侍婢,从妖道手中弄来暗害他的东西。 最近自己抓拿了如此多清平道内的道徒,清平道为了让其内的道徒接近自己,应也是花费了不少心力的,怎可能只是弄些无害的东西,来暗害于他? 符骁想了想刚才那貌美婢女被抓后,疯叫的那些话,沉声吩咐左右道:“去唤寇医者来。” 寝殿。 “如何?” 符骁见寇医者为方辉探脉良久,仍是不开口道明情况,冷声开口相问。 寇医者仔细诊脉后收回手,又细观了方辉的面色,恭敬的拱手对符骁回道:“回州牧大人,这位将军,并无何不妥之处。” 方辉闻言,立即爽朗的笑开了声:“主公,您看,属下就说无事吧?” 符骁对寇医者的医术,还是信任的,闻言沉默了半晌,而后凝声对方辉吩咐道:“方辉,你这几日暂不要当值了,先休息,还是再观察几日。” 符骁说完此话,不给方辉推脱的机会,起身便带着寇医者,离开了此处寝殿。 出了寝殿后,立即就有雷影卫面色难看的上前来报,刚才那名意欲行刺的貌美侍婢,尚还未开始审问,便毒发身亡了。 符骁抬眸:“提前便服毒了?” “是。” “送这侍婢来接近本州牧的是谁?” “舅老爷。” 汇报的雷影卫副将说到齐鸿章,略有为难:“舅老爷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赶到地牢了,按照规矩,属下并未让舅老爷接近那侍婢。”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侍婢在舅老爷面前毒发身亡后,舅老爷就暴跳如雷了,如今已是将那毒发身亡的侍婢,尸体都鞭烂了,仍是不收手。” 符骁想到大舅齐鸿章那鲁莽性子,头就疼。 不必多说,定是大舅操心他的私事,然后让清平道的人钻了空子。 大舅送个婢女,都能送出一番事来......符骁抬手按住抽痛的额角。 “将此事通知外祖父。” “诺。” 一刻钟后,茁州刺史齐长铮步履矫健,脸色黑沉的行入州牧府地牢,将尚还对着早已是面目全非的侍婢尸体发疯的齐鸿章,狠狠地给削了一顿。 又一刻钟的功夫,齐鸿章鼻青脸肿得,被茁州刺史齐长铮给提着出了州牧府地牢。 符骁吩咐完事,带着刚才为方辉诊完脉的寇医者,就近去了一间殿室,问事。 符骁让人端来那黑色小球的碎壳,问寇医者:“你觉得这是什么?” 寇医者早便知道符骁留下他,是有要事问。 寇医者此时看到有侍从呈来奇怪的东西,未问其他,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隔着帕子,从侍从手中的托盘内拿出一块黑色碎片细观。 “这似乎是.......”寇医者不敢确定,又将拿起的黑色碎片,放在鼻下轻嗅。 “是什么?寇医者不妨直言。” 寇医者迟疑道:“虫巢。” “这似乎是某种虫子的虫巢?”寇医者又仔细看了手上的黑色碎片,而后回道。 符骁闻言,招手让跟在身后的雷影卫副将上前,向寇医者细讲刚才那侍婢接近他后,发生的事情。 寇医者听完雷影卫副将事无巨细的讲述后,眉头便皱了起来:“如此说来,方将军可能是中蛊了。” 寇医者断言道:“那清平道奸邪接近州牧大人您,是意欲用蛊毒之术暗害于您。” “寇医者刚才为方辉诊脉时,并未查出不妥?” 寇医者神色凝重道:“蛊虫之毒,靠医术诊脉,是不能查出异样的。” 符骁问他最为关心的事:“方辉会如何?” 寇医者站起身,惭愧的向符骁行礼道:“州牧大人,老朽只精通医术。若非是精通蛊术的能人,怕是看不出方将军此时有何异。” 符骁不辩喜怒的续问:“喻医世家的医术大能......” “不能。”寇医者断然摇首:“医、蛊不同道,犹如沟壑。” “方辉中此蛊,可会有性命之忧?” 寇医者恭敬的回道:“老朽这段时日会陪侍在方将军身边,两日内,便可知方将军所中的蛊毒,会对身体有何影响了。” 寇医者退下去陪侍方辉后,符骁一人久在室内枯坐了许久,直至汪长源满头是汗的来此处寻他。 “如何?”符骁见汪长源入内,直径问。 汪长源拱手答道:“抓到了。虽然卖这侍婢,与买这侍婢的人都死了,但只要是人,就有生活痕迹。: “暗查使们,顺藤摸瓜找着了培养这侍婢为清倌的老鸨。” “在老鸨那,雷影卫抓到了五名道士。其中一名道士,似乎在清平道内职级较高,在教内称为祭酒。” 说道这里,汪长源面上显出嘲讽之色:“这名清平道内的祭酒,可贪生怕死的紧,比那些一心信奉能得道升仙的普通道徒,惜命多了,刑才上,便什么都交代了。” “今日那侍婢准备暗害您的东西,也审问出来了。” “乃异人蛊。”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76章 偶然从清平道祭酒手中截获的双季稻粮种 “异人蛊?”符骁犀冷的狭长眼眸微动。 而后,汪长源面色凝重的给符骁讲了,从那名清平道的祭酒审问出来的,究竟何为异人蛊,以及中了异人蛊的人,最终会如何。 符骁听完汪长源的回禀,唇角紧抿,冷肃道:“玉照天子........” “玉照天子?” 汪长源突然听符骁提到玉照天子,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然而其终归是聪慧之人,转瞬便想到玉照天子自戕前,种种反常之举。 “主公的意思是,玉照天子当年也是中的异人蛊?” 汪长源细细一想,背上立即就被冷汗淋湿了:“难怪那清平道的祭酒说,异人蛊是他们道主培养出来,专门除尽天选之子的蛊毒了。” “如此说来,那妖道苗杳认为您最后会夺得天下?” “所以才拿此蛊毒来暗害您的?” 话说到此,汪长源后怕的同时,心里亦是升起一股奇怪的欣悦之意,如此说来,主公岂不是那些妖道认可的最后会夺得大位的人。 符骁当即看穿汪长源的心思:“汪公,妖道意欲暗害我,不过因为我所掌的地盘,与他们比邻,又势大,威胁到他们罢了。” “窥破天机的神通,就凭这些蛆虫一样的妖道,会有吗?妖道的认可?可笑。” 汪长源舒了口气,拱手对符骁道:“主公说的是,是属下着相了,真将这群祸乱苍生的妖道,当做以往那些救济天下苍生的道士了。” 符骁转动着拇指上的南红扳指:“从那妖道祭酒口中,可有审问出异人蛊的解药?” 汪长源沉默了。 符骁闭眼,妖道以此物来害他,怎会携带解药。 虽早已知答案,但符骁仍是抱着侥幸心理问了。 解药若是如此容易得到,玉照天子最后也不会走到自戕的结局。 不,他与玉照天子不同。 清平道也逍遥的够久了,该灭了。 只要抓到清平道的道主苗杳,什么解药没有? 方辉伴他一同长大,一路陪护他至此..... 他定不会让方辉发疯而死的。 符骁的眼睛形状,天生便显得无情而凉薄,然而就是这样眼眸当中,总会依稀现出一丝可以称作温情的柔软神色 “从那名抓获的妖道祭酒那,还有何发现?” 汪长源:“从这妖道祭酒窝藏的地方,还缴获一批粮种。” 符骁转动南红扳指的指尖微顿:“粮种?” “雷影卫去郊外抓捕这伙妖道的时候,这名妖道祭酒正在指挥那些普通道徒,运装这批粮种。” “若非这几名妖道欲要悄无声息的运送这批粮种出茁州境,今日我们的人去,恐怕要扑他们一个空了。” “什么粮种,让这帮妖道如此上心?”符骁眉目微敛,当即抓住重点。 “刚才属下已是审问过那名妖道祭酒了,这批粮种,是他们费劲心机,从离仙郡的农事院中偷盗而出的。” 听到农事院,符骁坐直了身体。 番薯与土豆,便是这农事院弄出来的优良作物种子。 早在一年前,符骁便从盟友林知皇那处,花了大价钱做了作物引进。 这清平道从离仙郡农事院中,秘密盗出一批粮种? 符骁直接问:“这粮种,有何益处?” 汪长源声音里透出些微的激动之意:“双季。这批粮种,可种双季。” 符骁闻言,狭长的眼眸先是微睁,而后抚额失笑出声:“看来林府君,这次丢了十分重要的东西啊。” 话落,符骁又摇了摇头,缓声道:“不,算算时间,此时她应该已是在库州州城接封了........” “该称呼她为权王殿下了。” 汪长源道:“离仙郡这段时日,也在封城,清洗境内的清平道。” 符骁狭长的眼眸微眯,问:“胡书那边可有传回消息?” 胡书曾是投奔于齐氏的门客,然而因其早先便发现了齐氏内部的不妥,便一直未曾展露才能。 后来符骁借齐氏之势,在茁州起势,胡书便投效了符骁。 齐雅带兵去衍州伐蒋之时,符骁便将胡书安排在了齐雅身边。 汪长源点头:“齐雅与权王和谈了,双方暂时不会开战。” 汪长源恭声回禀:“齐雅如今会如主公所愿,暂且放弃与权王相对,转而去攻占祥州。” 汪长源话说到此,脸上展出笑来:“齐雅领兵打仗的能力不弱,此番去攻占祥州,鲁蕴丹与陈长忠那边,该不好受了。” 符骁不置可否一笑:“汪公,您说我邀权王这同盟,合兵去攻被清平道所占的茲州与览州如何?” 汪长源想了想,而后对其谏言道:“主公,您还是以忠君之臣的名义,广发檄文,细数清平道祸乱天下的十道罪状.....”wap.biqμgètν “广邀各方诸侯为盟,于茲州与览州边界处会晤,一起讨伐清平道吧。” 符骁闻言,思忖了一番,颔首道:“也好。起草讨伐檄文,向外广发之事,便交由汪公去办了。” “长源领命!”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 777 章 符骁:我服,她也得服。林知皇携众从属猎游 汪长源转身欲走之时,又想到了那批据说可种双季的粮种,到底心痒难耐:“主公,这批截获的粮种,您打算如何处置?” “我会书信一封,告知权王此事的。”符骁淡声道。 汪长源倒不希望符骁如此君子,欲言又止。 符骁抬手止了汪长源的后话:“只是告知权王此事罢了,本州牧并不打算将这批粮种归还于她。” “权王没有守好自己的东西,被他人偷盗了去,又被本州牧所截获,那自也是得自行承担大意后的损失的。” “就好比梁师兄与随师兄,当初被她先行找到,争取了去,本州牧失了先机,错失了人才,自也是不会再多言其他,是同样的道理。” “有些事一旦错失了,就得服。我服,她也得服。” 汪长源听符骁如此说,又想到梁峰原与随边弘这等人才,被林知皇强行争取了去之事,不由郁郁。 “主公此言甚是。” 想到痛失的一聪一浒,汪长源终于在这批偶然截获的粮种上,找到了快意:“那臣等会就将这批截获的粮种,给农事院的庞掌院送去。” 符骁转动手上的南红扳指,颔首道:“让庞掌院留一部分粮种保存,做后续研究,其余的,让会侍弄地里的庄稼人,都拉去官田里种上。” “看此稻种,是否真能种植双季。” “若能,大力产出这批稻种,明年前,务必让茁州与磬州两地的百姓,都能购得此稻种。” “诺!” 待汪长源领命退下后,符骁喃喃自语道:“她在掌权的同时.....倒当真弄出了不少利民的东西。” 而后,符骁又在原位静坐了片刻,待理清了全部思绪,移步去了书房,提笔又给那位神交已久,刚新封为王的盟友,用符氏字写了封道贺信。 顺便,在这封道贺信上,浅提了一番自己截获了,清平道在她那处偷盗的双季稻粮种一事。 符骁止笔后,用槐花漆印将信封好,招来信使,快马加鞭将信发往了库州州城。 日光烈艳,山林间的道路弯曲,有不知躲在哪里的鸟儿,在树林深处不时地轻鸣, 林知皇着一身赤色蟒纹绣劲装,骑着马慢悠悠地在山林间走着,淡淡的树影投射在她身上,蕴出一股说不出的威仪气度。 阵阵清风,在山林间吹拂,风里夹杂着清冽的青草和阳光的气息,只是浅浅的呼吸一口此处的空气,便让人神清气爽。.biqugétν 林知皇微微闭目感受,显然很是享受此时的这番惬意。 随边弘、温南方、杨熙筒、林者棋四人伴在其后,亦驱着马在闲游。 路边的杂草丛中,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花,簇簇团团的开着,马蹄踏在花上,将一路留下的蹄印,都染上了花的残香。 骑马行到一处林木较少之处,林知皇略微抬首,回纹嵌绿松石的耳坠随之轻摇,伸手从马腹侧的雕花轻木匣里,抽出一支绑了生肉,却未做箭头的箭矢。 林知皇动作流畅的弯弓搭箭,向天将绑了生肉的箭矢急射而出。 绑了生肉的箭矢射出后,山林间猛然响起一声高亢清越的雕鸣。 一只金雕,展翅从林知皇头顶上方掠过,格外凶猛地俯冲,唅住了那块被射向高空的生肉。 金雕在空中捕获了食物后,立即便展翅飞向别处,在林间寻找合适的地方,享用美食去了。 随边弘见状,慵声笑道:“这金雕,听驯兽奴使说,尚还处于幼年期。主公当初倒是好运,竟是偶然射伤了这只尚在幼年的猛禽。这雕要是再长大些,怕是难捉的。如今,这金雕,倒是也驯养的很是不错了。” 林者棋惊叹道:“这雕看着如此大只,竟是尚还处在幼年期啊,我观它刚才抓物时的威势,也凶猛。等这雕再长上一段时日,成年了.......” “啧啧,这要是俯冲一喙下来,不得将人的头颅,都能凿出个窟窿来啊。” 温南方遥遥望了一下金雕飞远的方向,道:“但这猛禽,似乎并不容易驯服。” 温南方侧首对林知皇道:“如今,它还不愿在主公附近进食呢。” 林知皇与自己欲驯养的猛禽游戏过后,便收了弓。 听温南方如此说,林知皇浅浅一笑:“只要它尚在本王掌心,总会有被驯服的一天的。” 杨熙筒如今已是在心里将林知皇奉为了最高位,基本上林知皇说什么,他都认为甚为有理,闻言立即随声附和道:“就是如此。这雕,如今都愿意吃主公抛出的食物了,等它再吃上一段时日的嗟来之食,它便眼里只认您了。” 林知皇失笑摇头:“那便借判听吉言了。” 杨熙筒也笑,突然话风一转,道:“粮种被盗之事,主公也勿要再怒,比起让清平道的妖道,盗去此物,充作天道赐予他们的神物,用以去蛊惑更多的百姓加入清平道,还不若这批粮种是被符州牧截获了.......” “这批稻种阴差阳错落在符州牧手里,主公就当做是投喂驯养的金雕了。” 杨熙筒此言一出,再联想到他前面所说的嗟来之食,随边弘与温南方的脸色,同时变的有些不好看起来。 杨熙筒此话说的看似没有什么,但前后联系起来,就不可谓不损了。 随边弘与温南方如今虽与符骁立场不同,但到底曾是关系甚笃的同门师兄弟,也是见不得他被人言语侮辱的。 随边弘可不是会忍气的主,潋滟的桃花眼微眯,直接道:“杨兄最近头发乍然茂密浓黑了不少,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就是这说话嘛,一如既往的容易惹人不快。” “所以.....俗话说的好,假的就是假的,外里换装的再好,内里缺毛少发了,也是无用。看着,也不美。” 林者棋闻言,不由自主的就向正青白着一张脸,瞪视着随边弘的杨熙筒看去。 林者棋的视线一触到杨熙筒的头顶,又想到初见他时,他那脑门少发的模样,当即没忍住,喷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78 章 乱世之争,争的便是名。 林知皇见手下人一言不合,又闹起来了,头疼的扶额,决定这次不再视而不见,各打五十大板。 “好了,聪渊。头发乃判听的心病,莫要再拿此事说事。” 林知皇都开口点明说此事了,随边弘也只得偃旗息鼓,转过头去看浅草间星星点点盛开的花簇,明显略有些负气。 杨熙筒见林知皇出言维护他,颇为得意的扬高下颚,好似一只斗胜的公鸡。 就连方才放声大笑的林者棋,杨熙筒也不放在心上了,决定将自己的心胸放开些,揭过此事。 杨熙筒还未高兴多久,就见刚才训完随边弘的林知皇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他道:“还有,判听,你也一样。” 杨熙筒唇边的笑意僵住。 “莫要再言语侮辱别方诸侯,此非君子所为。” “言语侮辱他人,并不能让自己变的更好。反是会让自己看不清他人,越来越刚愎自用。” 杨熙筒对林知皇的训言,自是无甚异议,从善如流的低头认错:“主公此言有理,下次属下定不再如此。” 随边弘见杨熙筒亦是被林知皇所训,这才开心了,又将头转了回来,慵懒的向杨熙筒挑了下眉。 杨熙筒还给了随边弘一声轻哼。 温南方听林知皇如此说,微皱的眉宇松开,面上浮出温润的笑意,赞道:“主公能有此心境,大善。” 林者棋亦是爽朗的笑道:“主公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亦能不轻视任何人,果乃沉稳之辈,属下敬服。” 林知皇自为主以来,对夸赞自己的话,听的多了,已是免疫,闻言笑了笑,揶揄道:“你们都少夸本王了,真让本王被夸的飘了起来,彼时成了鲁王第二,到时可别暗自躲起来哭。” 温南方与随边弘还有杨熙筒闻言,同时笑着摇头。 温南方缓声道:“属下自不会让主公如此。” 随边弘慵笑道:“主公,您要当真如此,属下自不会嘴下留情。” 杨熙筒犀利道:“主公,判听对您只说实话,若您当真如此,倒时属下说出不好听的话来谏您,还望您勿要怪罪。” 跟随林知皇时日尚短的林者棋,见各位同僚都如此生猛,心里啧啧两声,识趣的做了背景板。 主公这里主从间相处的氛围,倒是分外让他喜欢,林者棋笑眯了眼,悠然地牵动了一下手里缰绳,帮林知皇转过此话题。 “主公下一步准备在治下九郡,推行新的稻种?”林者棋含笑问道。 “嗯。” 林知皇曼然抬手抚了抚耳边轻摇的绿松石耳坠,含笑道:“本王不介意双季稻种被符州牧拿去福泽百姓........” “但这首个推出双季稻种的名声,却是不能拱手让予他人的。所以,原先计划推行双季稻种之事,要比预期提前进行了。” “提前也没什么,此时已是万事俱备了。”林者棋点头,紧接着又笑赞道:“主公总不能做好事不留名,让别人担了这名声,那才是大损失。” “乱世之争,争的就是名。将盛名让给他人,不是淡泊名利,那是蠢。” “主公自然不能行此蠢事。啧。” 林者棋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都畅意的朗笑出声。 笑声渲染山林,随风飘远,林间枝丫上停驻的某只刚刚进食完的金雕幼鸟,向发声之地微微侧头,而后展翅,向发声的地方腾飞而去。 库州海原郡盐场。 海边潮面不能完全淹没的滩涂地之上,铺了稻麦藁灰和芦茅灰,在这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地方,盐奴们铺了约有一寸光景的厚度。 有赤着上身的盐奴,跪在地上,用一块几寸长的方形木板,将这些稻麦藁灰和芦茅灰,努力压使平匀。 喻轻若与大将左昂站在地势高处,在烈阳下,俯瞰下方那些在盐卤田旁,赤着上身来来回回劳作的黑瘦盐奴。 “喻娘子,这是库州境内,最后一处盐场了。”左昂轻叹一口气,对看着下方盐奴辛苦劳作,而不自觉红了眼眶的喻轻若沉声提醒道。 喻轻若不说话,垂在身侧的手掌,却紧握成了拳。 此处制盐场的管事,满头是汗陪行在左昂与喻轻若身后,将腰弯的极低,生怕面前这两位大人要找的人,真出现在自己所掌的盐场里。 平时他对手下这些盐奴如何,他自己心里再是清楚不过了。 若是真有大人物落难,到他手下受了苦....... 此番权王殿下派人找来,往日的种种,那大人物翻身了要算账,他岂会有好下场? 盐场管事陪了面前这两位从库州州城而来的大人,有三日的功夫了,见大人们最终没在他所掌管的盐场里,找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贵人,提心吊胆已多日的盐场管事,此时才终于虚脱般的流下了劫后余生的虚汗。 喻轻若站在高处,看着下方来来回回忙碌的黑瘦盐奴们,喃喃道:“不该啊,爹确实被卖入了库州境内某处盐场,怎么会......” “怎么会找不到人呢!” 喻轻若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来回愤郁的急走了几步,一把拧过盐场管事的衣领,压抑着声音低斥道:“怎么会找不到人呢!” 盐场管事正垂头暗自劫后余生的庆幸着,未曾想过喻轻若会突然向他发难,猛然被喻轻若揪过衣领时,他垂首未让人窥见的面容上,正挂着笑。 盐场管事猛然被喻轻若揪起,面上那尚未落下的庆幸笑容,便无所遁形的落在了正愤郁非常的喻轻若眼里。 “笑?” 喻轻若面上的隐忍,在看到盐场管事的笑颜后,全数化为了怒火。 “你笑什么?说!你笑什么?” “是不是还有盐奴被你藏起来了,说!是不是?” 盐场管事吓的慌忙摆手:“这位.....女....女大人,小的哪敢糊弄您啊?” “此处....此处盐场的盐奴,这几日小的.....小的......” 盐场管事被吓的语无伦次:“小的......这盐场的盐奴....小的....都领您一一确认过了....是..是真....真没了啊.......” “你笑什么?我问你,你笑什么?”喻轻若根本不听盐场管事此时再说何,压低着声音嘶吼,表情狰狞。 盐场管事见喻轻若面有杀意,吓的腿都软了。 喻轻若紧揪着这盐场管事探问,发泄怒火,显然是不能接受,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跑了库州境内十一处盐场,不仅没有找到她爹喻寒庆...... 更是连她爹的一丝踪迹都没有找到。 世间最残忍的事,便是在绝望处给了你希望,而这希望没给你多久.... 这犹如甘霖的希望,便如幻影泡沫,啪的一声破了.... 又没了踪迹。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79 章 盐场与清平道 左昂上前,从喻轻若手中解救下,这处盐场的管事:“喻娘子,喻家主不在此处,便是你再为难这盐场管事........”.biqugétν “喻家主也不在此处。” 喻轻若转眸看向左昂,目中充斥着血丝:“主公与我查出的线索不会有错!” “这十一处盐场,我要重新再查一遍!” “我爹一定就在库州境内的盐场里!” 喻轻若这两月,跑遍了库州境内的十一处的盐场,对制盐的方法也有了一定的耳濡目染。 制盐之道,先掘深坑,横架竹木,上铺席苇,又铺砂于席苇之上,俟潮灭顶冲过,卤气由砂渗下坑中。 撤去砂苇,以灯烛之,卤气冲灯即灭,取卤水煎炼。 在这制盐的流程中,身为盐奴的人,要做哪些事,要吃怎样的苦,要受怎样的累,喻轻若已是了解的透彻。 喻轻若在搜查第一处盐场时,便对喻寒庆的处境,有了基本的心理准备。 喻轻若从刚开始的祈祷她爹,定不要在最后一道卤水煎炼上做活,到最后心里祈祷只要能找到她爹的人就好。 无人知道喻轻若心里是怎样的煎熬。 左昂见喻轻若如此,沉默了片刻,而后道:“喻娘子若是坚持如此,本将军也可奉陪。” 左昂才投效林知皇不久,这事是林知皇交给他办的第一件事,他也不想以没有结果收场。 “既然要重新搜查这十一处盐场一番,那便先这处盐场开始吧。” 左昂话落,转头看向此处的盐场管事。 盐场管事被左昂这种战场下来的大将一望,当即便面露惧色,脚软的跪下了。 盐场管事怕成这样,左昂也生了疑窦之心。 若是未做亏心事,盐场管事何至于惧怕成这样? 左昂对身侧的副将使了个眼色,其副将立即意会,架着脚软的盐场管事就退了下去。 喻轻若见左昂让身边的副将,将那盐场管事拖行下去了,明显是打算审问的模样,面上狰狞神色一顿,理智逐渐回笼。 “左将军,这盐场管事是淮氏的人,也非是犯人,这样相待,似乎于理不合?” 喻轻若面露迟疑之色,她不希望因自己私事,给主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左昂粗粝的大掌握上腰间黄铜锏柄,气度沉稳的回道:“喻娘子不必忧心,会有分寸的。” “若出了何事,自有本将军承担。” 喻轻若闻言,静默的看了左昂片刻,未再言其他。 两人等副将回禀的时候,左昂突然开口道:“喻娘子与其父的感情,似乎挺深。” 喻轻若遥看下方正在运送盐卤水的盐奴,轻声追忆道:“我爹,只有我一女。” 左昂没有说何,静听喻轻若倾述。 “尽心培养于我,从未因我为女子,而束缚于我。” “在我及笄时,爹还为我取了字。” 左昂听到这里微愣,在大济,少有女子会有字。 就是世家大族里疼爱女郎的人家,最多也只是让家中嫡女郎与郎君一样,排同字辈。 就像他岳家,嫡女郎与嫡郎君,出生取名,第二字都会相同。 即使如此,淮氏的嫡女郎,也没有谁有字。 左昂:“喻家主,倒是开明之人。” 喻轻若怅然若思的呢喃道:“结果被爹这般培养的我,却没有学到其半分风骨。” 喻轻若想到之前自己在鲁氏为妇时,忍气吞声,不将此事告知家里,患得患失怕被婆家彻底休弃的曾经,唇边露出嘲色。 左昂却奇怪的看了喻轻若一眼,这喻娘子精通医术,能投效权王被其重用,在当今女子中,已是姣姣者了。 左昂:“喻娘子何必妄自菲薄。” 喻轻若摇头:“左将军,您想象不到,我在遇见主公前,是何等狼狈的模样。” 在遇见主公的前,我只是挣扎求活,一心向报复夫家的弃妇。 正在这时,左昂的副将返回。 “将军。”副将神色凝重的向左昂抱拳行礼。 “如何?”左昂问。 副将有些为难,但还是回禀道:“那管事说,每年盐场都会病死不少盐奴。既然搜遍了盐场,也未找到喻家主.......” “按常理来说,喻家主可能已经染病身死。” 副将话音刚落,喻轻若便身体剧颤了一下,身边所有声音在这一刻,都消失殆尽,耳中荡起耳鸣之声。 喻轻若身体向后微仰,似要晕倒,然而她只是后退了一步,很快又站稳了脚。 喻轻若早在搜寻库州治下的盐场数目过半时,就想过这个可能,但却不愿细想。 她不能接受有一身傲骨的爹,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不该的,爹那样的人..... 怎能在不为人知的一角,如此轻易的死去..... 左昂听到这里却皱了眉,沉声问副将:“若是只是如此,刚才那管事,为何看着倒像是做贼心虚的模样?” 左昂是曾掌兵马超八万数的大将,在观人一途上,自有他的见解。 那盐场管事最后的神色,一看便不对,明显有事隐瞒。 他们如今要找的人,可能早在盐场染病身死的这个假设,还不至于让那盐场管事这般心虚。 毕竟,库州有十一处盐场,谁知道喻家主是在哪个盐场死的? 也找不到他头上,这盐场管事何至于展出惶恐之意? “将军看人果然准。” 副将向左昂点头,抱拳继续对其回禀道:“刚才属下审问这盐场管事时,偶然发现,这盐场管事的肩臂上,有围成圆形的六点纹身。” 左昂闻言,眼神顿时锐利起来:“清平道?”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80章 私盐场,清平道祭酒 自离仙郡那边的官场,被清平道渗透了的事一出,库州上下的官场,也进行了清查。 左昂这段时日虽领着在库州境内各处盐场搜寻喻家主的任务,但他亦是被查了的。 左昂被查无异后,更是主掌查了自己手下的各个将领,是否有被清平道的妖道渗透。 所以,左昂对已加入清平道的道徒,肩臂上必会烫出围成圆形的六点的这个特征,并不陌生。 副将点头:“是!” 副将神情略有些激动:“将军,我们此次偶然查出大鱼了。” 左昂才初初投效到权王殿下麾下,又是淮氏的女婿,其副将也是为他今后是否能得权王重用,而心忧的。 如今权王在治下九郡彻查清平道,此番将军挖查出这件事,算是偶然送上门来的立功机会了。 左昂扫了副将一眼,副将立即收起脸上的激动之色。 副将肃声继续抱拳回禀道:“这暗下加入了清平道盐场管事,偷偷在这处盐场附近,还私建了一处盐场。” “私建的那处盐场,据说比这处盐场大两倍。” “这处私建的盐场,幕后的真正主人,乃清平道道主苗杳。” “而且,这盐场管事,还从这片淮氏盐场,谎报了盐奴的死亡数。以此向他私建的那处盐场,转移盐奴。” “所以.....” “库州境内,还有一处盐场未搜。” 副将话说到此,语气恭敬的向左昂请示:“将军,可要现在就动身?去搜那处盐场?” 还有一处盐场未搜? 副将的这一句话,让喻轻若的耳鸣逐渐消退,双目重新聚焦,眼里再度燃起希望。 “去!”喻轻若抢先一步道。 左昂转头看向喻轻若。 喻轻若稳了稳心神,与左昂对上视线,目光极为冷静:“左将军,我们现在就去如何?” “总是患得患失,委实太过煎熬。” “就让这最后一处盐场,彻底断了我的念想。” “搜完那处盐场,若还无我爹的消息,我们便回返州城。” “已过了两个月,是该回去向主公复命了。” 左昂对此事自然无异议,为防搜查的盐场提前听到风声,对他们要搜寻的人做隐匿,每处盐场,左昂都是做的突击检查。 且在搜查各处盐场时,事先派兵做了里外圈围。 因为是封锁的,所以这处盐场的搜查,还未走漏风声。 然而再等几天,有官兵来盐场搜查的消息,是否会有所走漏,那可就不一定了。 毕竟,密封一处地方日久,即使消息封锁的再好,该出现的人,久不出现,定是会让有心人察觉到事情有异的。 此时直接带兵去围了清平道私建的盐场,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左昂做事,雷厉风行,与喻轻若一拍即合后,当即便提了盐场管事带路,调兵五千去围了清平道在此处私建的盐场。 左昂这番突然带兵突围清平道私建的盐场,扑了那边一个措手不及。 “祭酒!祭酒!突然有兵......有兵围了我们这处盐场!” 一穿着道袍的男青年,屁滚尿流的奔入一处格外华丽的堂屋,对着里面两名正搂着美人在逍遥做乐的男子,嘶声喊道。 “什么?兵?” 堂屋内原先还在逍遥做乐的两名男子,猛然被这消息所惊,立即抛了怀中的温香软玉。 “怎么会有兵来此处?这处的县令,我们给过孝敬了啊!” 一名年岁稍长,留着美须的男子从床榻上跳起来,拿起床边架子上的衣物,边穿衣物,边急声相问。 该男子话声刚落,一大批士兵,紧接着就从门外涌入,不稍片刻功夫,堂屋内三人,便被绑着押了出去。 喻轻若站在此处院落中,看着被压出来的三人,有两人衣衫不整的穿着道袍,只一眼,她便知这两人被抓前,是在作何。 这两名衣衫不整的道士被抓出来后,脸上并无多少慌张,见到明显为主的左昂,一前一后便开始赔笑。 “这位将军?您这是作何?有话好好说,您有何愿,只管说来,我们或可为您分忧。” “是啊,我那屋里有一盒少见的宝石,您不若先看看,您要是喜欢,只管拿去先赏玩。嘿嘿......” 左昂未理会两人,对副将打了个手势。 “是这两人吗?”副将正押着一名壮汉,见到左昂对他打出手势,脚下一拐,将手上人压跪在地,与被压出来的两名衣衫不整的道士,视线齐平,厉声喝问道。 “是!就是他们!他们的手下,唤他们为祭酒!”壮汉被压跪在地后,诚惶诚恐的拿眼确认,急声呼道。 被副将压跪的这名壮汉,乃这处盐场的安保长,以前就只是附近村子里的恶霸,集结了一帮子游手好闲的汉子,尽是为祸乡里。 然而这般混日子,也就能欺压欺压老实的百姓,这些百姓本就没有闲钱,压榨不出什么。 能够压榨的有钱地主老爷家,又有护院,他们非是亡命之徒,哪敢去犯?因此也就混个温饱。 后来清平道的人招揽到他们这伙人头上,他们一听只要加入清平道,既能享福又能有银钱赚,忙不迭的就加入了。 这帮地痞流氓,逞凶斗狠行,打人的狠劲更有,折磨人的恶事也敢做,震慑普通人行,碰到真正从战场上下来的狠人,也就这点能耐,几下便被揍服了。 再加上他们入道,本就只是奔着享福有银钱赚,一被拿下,为求活路,稍一审问,便什么都说。 “狗东西!你竟敢背叛我们?也不怕天降神罚?”稍显年轻的那名衣衫不整的道人,闹明白是壮汉领人来抓他们的,咬牙切齿道。 留有美须的道人,见左昂神色清明,没有接他们的奉财示好,脸色也逐渐难看起来,终于有了大祸临头之感。 “天降神罚?”喻轻若冷笑。 “修道之人,最忌色欲。刚才你们在作何?” “若当真有天降神罚!你这妖道.....第一个就跑不掉。” 鬼神之说,向来是惹人忌惮的,壮汉原本被那道士呵斥的有些犯怵,因此闭了嘴,此时听喻轻若如此一说,刚升起的那点惧意,又都消散的无影无踪。 “呸!” 壮汉恶声恶气道:“你这妖道!伤天害理的事做的可不少,老天就是劈人,也是先劈你!” 壮汉话落,也不等那两名道士再回骂,转头对左昂道:“将军!他们这两妖道,犯的事,可不止是私建盐场......” “住嘴!” “你他娘的闭嘴!”两名衣衫不整的道士目眦欲裂,同时大声呵斥壮汉。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81章 养蛊地牢与旧部回返库州州城 壮汉此时将功折罪心切,哪会听从昔日之主呵斥,继续面露讨好之色对左昂与喻轻若两人道:“东边那处盐奴所居的村落,这妖道祭酒建了个地牢.....” 壮汉的话刚说到这里,被押跪在地的两名衣衫不整的妖道,剧烈的挣扎起来。 “住嘴!”被称为祭酒的长须道士,目眦欲裂的呵斥。 “闭嘴!再不闭嘴,我清平道有千千万万的道徒,遍布天下,定不会放过你这.....” 另一名衣衫不整的道士,胁迫的话声还未落,喻轻若突然出手,上前一步,神色极冷从袖摆抽出一根长针,扎了他头上某处。 该道士被扎后,话声顿止,骤然后仰,软倒在地。 在场众人还闹不明白发生何事,下一刻,便见那名软倒在地的道士,七窍中便渗出黑血。 在场众人见到喻轻若这一手,呼吸皆是一滞。 被压跪在这名道士身旁的祭酒,看着上刻还在叫骂的同伴,突然呈现这般死状,眼睛更是瞪的快要脱眶。 壮汉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再不敢有所耽搁,心惊胆战的继续出言揭发,生怕自己说的不够全。 “那地牢里,这祭酒不知道从哪里收罗来那么多疯子,好像在用那些疯子养什么虫子,我天天都能听到那边地牢里传来疯子的惨叫声!” “大人!我句句属实!这些清平道的道士,就是不走正路的妖道!” 左昂闻言,立即对副将吩咐道:“立即带兵,去围了那处地牢,勿要让里面的人跑了!” “诺!”副将拱手领命,立即点兵去办事。 喻轻若听到这里,心里已是对那处地牢有了猜测,眼神更利,指缝间夹着的那根泛着青色的银针,举到了长须祭酒的眼前,冷声问:“说吧,那关押疯子的地牢,你们是用来做何的?” 长须祭酒面白如纸,沉默不言,闭眼引颈受戮。 喻轻若见他一副拧死也不愿说的模样,将针举到了另一名被压跪在地的小道士眼前:“你呢,也宁死不说?” “女大人...大人,饶命啊!祭酒大人带着他师弟干的事,我...我这小小道徒,真的不知啊.....” 喻轻若轻笑:“不知?” “什么都不知,留来也无用。” 话落,喻轻若夹着银针的手抬起,作势欲扎。 “知!知!祭酒大人在用那些疯子养蛊!”小道士吓得当场失禁,惊声叫道。 长须祭酒知大势已去,阴毒的环看在场的每一人:“道主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人的!” 长须祭酒话音刚落,不远处盐奴的方向,便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此处所有人站立的地面,都轻颤了一下。 周围的士兵大惊,纷纷扬矛,摆出攻击的姿态。 左昂更是上前一步,站到了喻轻若身侧,将腰间悬挂的黄铜双锏,握在了手中。 “啊——!”随着此声犹如落雷的巨大动静响起,原先向喻轻若揭发的小道士吓得全身颤抖不止,嘶叫起来。 “天降神罚!道主降罚了!道主饶命!道主饶命啊!” 喻轻若侧头向那响起惊雷之声的方向看去,见那地方果然腾起黑烟,喝问那已快吓破胆的小道士:“那声响传来之地,是那处养蛊的地牢?” 小道士涕泪横流的连连点头:“道主真的降罚了!我成了叛道之人,我……呜呜……道主饶命啊!” 原先那出卖清平道的安保长,此时也面露俱色,吓得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长须祭酒见在场众人皆被爆炸声惊到,仰头猖獗的大笑:“哈哈哈哈!苍天已死,清平当立!” “哈哈哈!你们这群胆敢犯道之人,死吧!” “死.....” 长须祭酒被喻轻若一脚踩在脸上,嚣张的叫骂声顿止。 “狗妖道,你们竟也弄出了炸雷!”喻轻若面色阴沉如水。 左昂虽弄不懂喻轻若说的炸雷是何物,但也从她话里听出了这动静乃人为,非是神鬼之力。 “重兵听令,立即查封这处盐场,此刻起,包括此内的盐奴,皆不可进出这处盐场!”左昂凝声对周围的士兵吩咐道。ъiqugetv “诺!” 库州州城,权王府,议事殿。 “庆发,拜见主公!” 花庆发一身重甲披身,神采奕奕的行入大殿,见到端坐于堂上,身着绯紫蟒纹王袍的林知皇,难掩激动之色的单膝向其行下士礼。 一直辅佐于花庆发身侧的曲氏兄弟,曲伟与曲择紧随其后行士礼拜下。 “伟,拜见主公!” “择,拜见主公!” 花庆发之子花卓亦是下拜:“卓,拜见主公。” 而后几人皆面有喜色的齐声朝上首恭候道:“恭贺主公,登封为王,正式执掌九郡,为天下所知!” 林知皇站起身,含笑快行下殿,亲自托扶起众人。 “诸位此次立有大功,一路回返辛苦了!” 林知皇与久未见面几位从属,好生叙旧了一番,便先让温南方带曲氏兄弟先下去,与其他文官同僚相互认识,独留下一众武将,开始聊释兵之事。 林知皇:“如何?各位将军可有将手下士兵进行分兵?” “最先要释的老兵,以及年岁不满二八之兵,可已有释出?”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82 章 本王将为战亡的战士,修建守士陵园,以供千万百姓祭拜 梁峰原最先站出来抱拳汇报:“臣部下所掌八万降兵,已依令释兵二万一千余。” 如今大部分降兵,林知皇都归在梁峰原手下所掌,原先库州守城大将左昂部下所掌的五万兵力,林知皇都暂时以降兵归在了他手下统掌。 直到现在,梁峰原手下所掌之兵,未出过大变,零星有几股小势力闹事,都很快被镇压了下去。 林知皇对梁峰原的掌兵之能很是满意。 江越河紧随其后踏步而出:“臣部下所掌的六万士兵,已依令释兵一万五千余。” 花庆发亦是抱拳道:“臣部下所掌的七万兵士,已依令释兵一万七余。” 林知皇闻言,缓声道:“忽红日前来信,她所掌的三万士兵,也已释兵二千余。” 忽红手下未收拢多少降兵,离仙郡招收的兵马,皆都是符合标准的才会招收,更没有强征之事,所以需要释的老兵与不满的二八童兵数较少。 梁峰原听后,沉吟道:“如此,主公麾下二十四万余兵力,如今已释兵五万五千余。” 林知皇轻叹了口气:“鲁王与薛倾掌权时,当真是不顾民生,年过四十五的老兵以及不满二八之兵,竟强征了如此之多,还不算那些战死的......” 花庆发被林知皇安插入在鲁王手下做间,掌兵这些年,太过清楚鲁王的行径,听到此沉声开口道:“还好主公此次攻占库州,上兵伐谋,除了与薛倾对垒的云峡谷之战,其余战事,皆未打损兵之战,倒给了这些兵活路。” “不然.......” 江越河面色难看的接话道:“这些硬仗打下来,这些兵,焉能还有命在。”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 “好了。”林知皇摆手笑了笑,打破这沉闷的氛围。 “过去之事,不必再提,人总要往前看的。” “鲁王与薛倾,已成黄土,此地如今已为本王所掌.....本王,定不会让治下之军,再出此事。” “以后,本王治下的百姓,只会以家中有人从军为荣,而非只以家中有人从军,心生无望之悲。” “一方安定,是由千千万万的从军之人,以血肉铸成的。兵士的待遇,本王会在各方面进行提高。” “战亡的士兵,战亡抚恤金的规格会提升,他们子女,皆能免费入学由本王治下朝廷所建办的惠民书院,朝廷会供养他们的子女成人,成才。” “战亡的兵士,不会再死无葬身之地,本王会在战场当地,修建集体性的守士陵园。” 花庆发问:“守士陵园?何为‘守士’?” 林知皇:“守士,守卫一方安定之士,配享葬于陵园。” 林知皇掷地有声道:“本王将为战亡的战士,修建守士陵园,以供千千万万被他们守护了家园的百姓以及后人祭拜。” “百姓们该知道,究竟是谁,立在前方,守护了一方安定,成就了国泰民安。” 梁峰原、花庆发以及江越河作为大将,太明白战争的残酷,太明白兵士之命在某些上位者眼中,是何等的轻贱。 林知皇此举,无疑让那些轻如鸿毛而逝去的兵士之命,转变的重于山峦起来。 梁峰原率先从林知皇沉稳的声线中,平复翻涌的情绪,郑重的向林知皇行下拜谢大礼:“臣代麾下千千万万将士,敬谢主公此政!” 花庆发以及江越河紧随其后从林知皇此言中醒过神来,亦是向林知皇行下拜谢大礼:“臣代麾下千千万万将士,敬谢主公此政!” 江越河目中微蕴出让人不易察觉泪光:“主公果乃仁人之辈!” “主公此前所说的,平视所有人,正视所有人的付出,不以高低贵贱分人而待,主公您.....当真做到了。” “得遇主公,实乃吾之幸!” 江越河此言一出,花庆发亦是心有所触,声如洪钟道:“得遇主公,实乃吾之幸!能侍奉您为主,庆发愿以死效之!” 梁峰原乃寡言的性子,向林知皇顿首,并未多言其他,效死之意,不言而喻。 等众人平复下心绪,梁峰原冷沉却恭敬的询问林知皇的下步打算:“主公,您既准备释兵半数,还兵于民,只留精兵,以此恢复库州的生机。如今已剔除了不在征兵之列的兵士,才释兵了五万五千余.....” “第二批兵,您打算如何释?” 林知皇:“第二批释兵,本王准备再释年龄虽在从军之列,但核实乃家中独子,或是唯一顶梁之兵。” “第三批释兵,释年龄虽在从军之列,但已残疾之兵。这批兵释出,会为其安排合适的做工,终身岗位任用。” “伤残至二级以上,完全失去行动能力之兵,只要其还再世,兵部每年便会补助其供养金,以供其能保证衣食无忧的生活......” 林知皇与梁峰原、江越河、花庆发三人,细聊释兵之事,直至月近黄昏才散。 翌日,黄琦锦终于从离仙郡至库州州城,入王府拜见林知皇。 林知皇见黄琦锦终于来了,欣喜不已,与黄琦锦好生你依我浓了一番,才做罢。 黄琦锦来此,王府内事,终于有人处理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83章 王府后院的女眷们,众文官私下以酒交友 权王府后院,直至现在还居住着一帮美姬,这是历史遗留问题。 这些美姬,原先都是鲁王的娇妻美妾。 自薛倾叛主,将鲁王的一干子女尽数砍杀后,原先居住在这王府后院的女眷,除了鲁王妃被薛倾送去了地府陪鲁王外,其余一干女眷,皆被薛倾占为了己有。 后面,林知皇斩了薛倾,占下库州,又入住了此处王府后,王府后院的这些娇妻美妾,变相也成为了她的所有物。 林知皇如今作为王府主人,住在前殿主居,尚还用不着王府后院,加上事情又多忙,便暂时没管这些居住在王府后院的女眷们。 因此,对于王府后院的美姬们来说,王府虽是再次易主,除去没了来后院‘光顾’的男主人,其他都是照旧例生活的。 尽管如此,相比于薛倾那莽夫,林知皇这位王府新主,更令王府后院所居的这些美姬们感到不安。 为何? 只因林知皇乃女子。 居住在王府后院的这些美姬,大部分身后没有家族,只有美色。 对于她们来说,薛倾再是残暴,至少对她们的美色是有所求的。 而林知皇则不同,乃女子,便对她们的美色无所求。 无所求,就意味着无用,乃将弃之物。 一旦被弃,对于她们这些享尽荣华富贵,只有美色的女眷来说,又怎会有好下场? 因此,居住在王府后院的这些美姬,在被林知皇暂且搁置的这段时间里,明面上虽老实本分,未做何事。 暗下里,身后稍微有些背景的女眷,已是在与王府外的家人,想尽办法的联络消息了。 这事虽小,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但到底不能总将这些女眷,还继续留在她的权王府后院里。 黄琦锦的到来,林知皇可算找到可以交托处理此事的合适人了。 王府后院的这帮女眷,原先都是鲁王的嫔妃,有些身上是有皇室封诰品级的。 其中以越公子的母妃淮怜筝品级最高,禄从二品。 如何安置这些身上有封诰品级的皇室内眷,总得有个章程,若是办的不好看了,难免日后被对手抓由头,来攻讦于她。黄琦锦来办这事,林知皇是一百个放心的。 “还道主公是想琦锦了,见到我才这般高兴,更是相邀而眠.....” 黄琦锦说着此话,在榻上翻了个身,与林知皇来了个四目相对,揶揄道:“原来......主公是欣喜见到能干活的人了啊。” 话落,黄琦锦娇笑起来。 林知皇躺在黄琦锦身边,刚愁眉苦脸的与她说完居住在王府后院女眷们的事,乍然听到黄琦锦打趣自己,不由玩闹心起,伸手就去挠她的痒痒肉。 “大胆晨曦,竟敢曲解本王的意思,看罚!” “咯咯咯!” 黄琦锦哪里是林知皇的对手,被她上下其手,挠的咯咯娇笑不止,不住的闪躲求饶。 “主公...咯咯...主公......咯咯咯.....琦锦知错了.....” “哪里错了?” 黄琦锦因大笑,而面染绯红之色:“不若.....咯咯.....主公....咯咯....主公明言?” 守夜的丫鬟四季,见林知皇与黄琦锦闹的开心,面上也展出笑来。 林知皇历来都是老成持重的模样,少有如这个年纪的女郎一般笑闹的时候,四季作为其贴身丫鬟,见到林知皇这般活泼轻松的样子,自然是欣喜的。 四季笑着凑趣:“依奴婢看,黄管事没有哪里有错,殿下这般,可算是屈打成招呢。” “果然是县官不如现管啊。”林知皇停了手,灿笑着转头看向守在榻边的四季,伸手点了她。 “顶头上峰来了,你这丫头眼里也没本王了,这是打定主意要站晨曦这边,讨好上峰了?” 黄琦锦瘫软在榻上,笑累了,不住的喘气:“主公这话说的,听着倒像是吃味了。” 四季见捂嘴笑:“殿下要是因奴婢偏帮黄管事而吃味,那奴婢可要开心死了。” 黄琦锦笑嗔道:“那可不行,若主公因你吃味,那我可就要吃味了,咯咯....”wap.biqμgètν 林知皇听到这里,更乐了:“你们这对话,倒有几分争风吃醋的味道了。” “不知道的人听了,还道本王这是在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呢。” 黄琦锦假模假样的作势往林知皇怀里一靠,看着她娇笑道:“难道不是么?” 林知皇哈哈大笑。 月上柳梢头,林知皇这王府之主,正与心腹从属在榻上嬉闹之时,王府属官所居的外院,温南方、随边弘等一众文官,也正在赏月饮酒。 曲泽笑着敬了温南方一杯酒:“师弟专门摆这酒席为我兄弟二人接风洗尘,师兄感动不已,在这里敬你一杯。” 温南方淡然一笑,与曲泽对饮一杯,道:“师兄客气了,应当的。” 曲伟环视了席上众人一圈,笑道:“师弟行事还是如此妥帖。” 曲泽与曲伟两兄弟自然知道温南方摆这酒席是为哪般,无非是想让他们尽快与主公手下的一干文臣相熟。 毕竟自他们二人兄弟投效主公后,一直被其外派,如今被其迁回身边任用,自然是要尽快与一干同僚熟悉了才好的。 酒,便是最好交友之物了。 随边弘略微撇嘴:“作何只向聪深敬酒,我也是出了力的。” 曲泽与曲伟两兄弟以前在守山书院求学,自然知道随边弘的性子,听他如此说,虽有些不信随边弘会操心此事,但依旧向其敬了一杯酒。 杨熙筒见状,嗤声道:“看来随兄以前在书院,也不怎么受欢迎啊。与师兄弟之间的关系,看着倒是格外稀松平常。” 杨熙筒挑衅,随边弘自然也不会相让,斜看了他一眼:“我与师兄弟的关系再是稀松平常,也比不过杨兄的毛发那般.......稀松平常。” 林者棋噗呲一下,嘴里的酒水喷洒出来,而后伴随着咳嗽声大笑不止。 坐在林者棋身边的林者彪,见杨熙筒脸色难看,在桌面底下狠狠地踩他的脚,以做提醒。 林频与林待的视线也不由自主的飘到杨熙筒的头上,待看到他头上那以鹰飞展翅图雕琢的木冠,高束的顶髻时,尽量忍笑。 李尚本来就与杨熙筒历来不对付,也龇牙笑。 温南方无奈的摇头。 曲氏兄弟则看着杨熙筒头顶上那浓密黑亮的发束,有些摸不着头脑。 杨熙筒站起身,怒指慵懒靠坐在椅子上的随边弘:“你可敢与我拼酒?” 随边弘挑唇:“有何不敢?” “来。”杨熙筒黑着脸,招手唤奉酒奴仆,让他取来两坛酒。 随边弘问:“输赢为何?”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84章 主与从的关系,充满张力 杨熙筒黑着脸道:“我若赢,你的头发,我要一半。” 曲氏兄弟也都是聪明人,立即想明白杨熙筒那一头浓黑粗亮的头发,乃是假髻。 曲伟有些担心随边弘,劝他:“师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以此做赌,若是输了.....” 随边弘慵懒地抬手止了曲伟的好心规劝,勾唇笑问杨熙筒:“那我若赢了呢?” 温南方皱眉,隐含告诫:“师兄。” 随边弘侧头看了温南方一眼,精致的眉目间,透出几分不羁的神采来。 温南方看了嘴角微抽,知他这是打定主意了。 杨熙筒见随边弘是答应的意思,两眼放光的盯着他那头如墨的青丝:“你想如何?” 林者棋止了笑,端起桌上的酒盏饮了一杯,目露同情之色看向已入套杨熙筒,唯恐天下不乱的开始看好戏。 李尚从前与杨熙筒同在鲁王麾下效力时,两人间就颇为相处不来,立即架秧子拱火。 曲氏兄弟见本该同僚间相互客气酒宴,竟是突然间针锋相对起来,颇为讶然。 说这里的同僚间各自关系不好吧,但相处时氛围又都轻松,皆不隐藏自己的本性。 说是在座的同僚,各自关系好吧,却又都相互挖坑..... 曲氏兄弟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静观其变’四个大字。 随边弘见杨熙筒果然垂涎他的青丝,朗笑一声,饶有兴致的慵声道:“你若拼酒输了,日后........” 这场赏月酒席,席间众人皆兴致高昂,各自相交,有人欢喜,又人郁愤,饮酒直至夜半才散。 翌日,林知皇一进大书房,就感觉到此内氛围与往常不同。 林知皇抬步走到主位书案前坐下,下望书房内正在伏案处理公务的众从属,问侧下方首位,正在执笔书写的温南方。 “聪深,有何大事发生吗?” 温南方抬首,淡然一笑:“主公,同僚间有些私事嬉闹罢了,您无需上心。” 林者棋此时也停毕抬首,看着对面正在伏案理事的杨熙筒,咧着嘴灿烂的笑。 林知皇这段时间,对林者棋的性子,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见他这幅表情,又听温南方如此说,顿时就不再往下问了。 从属间的私事,凡不涉及到公事的,她这主公是定不会掺和的。 如今林知皇最怕被哪个从属指‘偏心’于谁。 毕竟‘主’只她一人,‘从’却有这许多,从属间一旦闹僵起来,她偏帮于谁都不好。 随边弘也不想林知皇继续往下问,止笔抬首,不留痕迹的将话题往公事上引。 “主公,自清平道偷盗双季稻稻种的事出以来,您治下九郡,已全部上下梳理了一遍。” “人数已统计出来了。加入清平道的大小官吏有四十一人,百姓约有两万余众。” “抓获的那些加入了清平道的官吏以及百姓,您打算如何定罪?” 随边弘问完此话,顺便将符骁那边对此事的惩处手段,详细与林知皇讲了。 林知皇闻言,心思立即转回到正事上,沉吟道:“符州牧那边如此处理,在座诸位如何看?” 林待率先拱手道:“臣认为,符州牧如此处理甚妙,以此震慑那些被清平道蛊惑,想要加入的此道百姓,甚好。” 林频紧随其后附和。 曲泽亦是觉得符骁那边如此处理合适。 曲伟道:“主公,臣认为可效仿符骁此法。” 林者棋想了想,拱手对林知皇道:“主公,臣觉得符州牧那边,对此有些治罪过重。” 林待笑容和煦的提点林者棋:“阿弟,此地不是家族内部私聊,莫要随意言语质疑。” 林者彪看了林待一眼,笑着问林者棋:“五弟何出此言?” 林者棋吞下已到嘴边的’啧啧‘,神色恭敬向林知皇谏言:“符州牧如此重罚,虽能以儆效尤,但清平道手下到底道徒众多,而这些道徒,大多此前为普通百姓.....” “符州牧如此治罪,非他治下的百姓,特别是清平道所掌的那两州治下的百姓,恐要传其暴政之名了。” 李尚乃农户出身,对百姓们的思维方式深有体会,听得林者棋此言,也拱手对林知皇道:“主公,臣亦如此认为。” “您生而为女,会比其他诸侯更难立世。有些事,其他诸侯做了,不惧攻讦,行事可快刀斩乱麻。” “但您若想效仿,可能就要弊大于利了。” 李尚说的是实话,若非诚心为林知皇这主着想,是不会道此言的。 林知皇丝毫不觉被冒犯,颔首道:“希冀此言有理。”ъiqugetv 林知皇肯定完李尚,转而问最先出言的林者棋:“五叔认为该如何罚这些人?” 林待眸中神色复杂,面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一副终于看到幼弟成才的长兄模样,出言提点道:“罚轻了也不可,会有人不惧此事。” 林者棋却不托大,拱手回道:“主公,臣不善律法之道,举荐随兄出策。” 随边弘客气对林者棋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道:“加入了清平道的官吏,洗去肩臂清平道道印,可如近来判罪的世族中人,统一送去改造营,改造学习。” “合格者送入乡下村里,由当地村长监督,教习知字,为当村百姓代笔书信以及扫盲。在村服刑五年方可释。” “改造不合格者,将持续改造,何时改造成功,何时才可开始起算服刑日,未下村服刑满五年者,永不释。” 随边弘继续道:“至于加入清平道的百姓,洗去肩臂清平道道印,罚其服刑去往荒地开荒官田,满三年可释。 林知皇满意的颔首道:“可,聪渊思虑周全,便如此办。” 林知皇话落,杨熙筒突然声音高亢道:“随兄不愧为七聪之一,行事颇有章法,果非凡人。定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才这般耀目绚烂...... “随兄生的容貌昳丽,青丝如墨,委实令人见之心旷神怡........” 杨熙筒不打一丝磕巴的,满脸屈辱的说着夸赞随边弘的话,滔滔不绝。 林知皇面上的神情僵住,直愣的转头看向杨熙筒。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85 章 温南方:主公,喻娘子为何急于制异人蛊的解药? 随边弘与杨熙筒之间有多不对付,林知皇这主公是看眼里的。 要让杨熙筒说夸赞随边弘的话,那痛苦程度,无异于让他掉百根以上的头发。 林知皇看着杨熙筒与此时说出的话,截然不同的表情,嘴角微抽。 大书房内众人除了温南方,皆都低头忍笑。 林知皇见众人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用说,在场众人,除了她这主公,都是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的。 皆在看好戏呢。 林知皇假做不知,刚想开口谈别事,揭过这一茬,候在门外通传的贴身大丫鬟春夏在此时快步行入大书房。 春夏站定后,奉出一只信筒,对上首主位书案前的林知皇急声禀报道:“殿下,喻娘子与左将军从海原郡传来八百里加急。” “快呈上来。”林知皇一听是八百里加急,立即让春夏速速呈上来。ъiqugetv 大书房内众文臣闻言,神色也同样认真起来。 林知皇接过春夏呈递上来的信筒,径直打开,从内取出两封信。 林知皇检查信上的漆印封泥无误后,取信一目十行的阅读起来。 看信过程中,林知皇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温南方见林知皇神色如此,清隽的眉宇微皱:“主公,发生了何事?” 林知皇:“左昂与喻轻若在各处盐场搜寻喻氏家主时,偶然发现了清平道在海原郡私建了一处盐场。” “左将军带人去查围了这处盐场,并生擒了清平道内的一名祭酒。” 随边弘此时脸上也没了刚才杨熙筒夸赞他时的慵傲神态,凝声问道:“偶然捣毁了治下一处毒窝,这是好事,主公为何神色如此?” 大书房内其他人皆有此问,静等林知皇相告。 林知皇将左昂传回的信,递给春夏,让她一一给书房内众文臣观悦,同时道:“清平道在这处私盐场内,还修建了一处地牢......” “左将军的副将在带人去搜查这处地牢时,连同二十余亲兵一起,被炸身亡。” “那处地牢内不论是被关押的人,还是看守地牢的道徒,也全部身亡,断了线索。” “又是清平道?”杨熙筒脸色难看道。 杨熙筒对清平道这股势力的厌恶,溢于言表。 在他看来,清平道就是吸干百姓们最后一滴骨髓的邪教。 别方掌权人再是恶贯满盈,百姓们只要吃苦耐劳,到底还能活下去。 而清平道,则是通过那看似为百姓发声的教义,蛊惑百姓们为他们所用,燃尽最后一点生机,绝了活路。 两相比较下来,杨熙筒认为清平道比冲天贼还可恶。 林者彪怒道:“藏头露尾,视人命为草芥的鼠辈,为了毁灭证据,竟是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林待面露疑惑的问:“炸死?炸?什么意思?” 炸雷这武器,目前林知皇手下,只有真正的心腹知道。 但如今清平道也弄出了此物,林知皇便也不准备再多做隐瞒,向温南方点了点头,温南方立即意会,便淡声开口为在场众文官详讲了炸雷为何物,又有怎样的威力。 曲伟听完后,倒抽一口凉气,惊呼道:“世间竟有这种武器?” 曲泽面色难看:“此物若用来攻城........无往不利。” 林频嘴唇抖了抖:“清平道若大量制作此物,这.....” 随边弘摇头:“无法大量制作。” 大书房内数道目光,同时转向随边弘。 随边弘摸了摸下颚:“炸雷这物并不好控,遇火即炸,清平道也无法保证自己教内上下一心,是不会大量制作此物的。” “炸雷这物制作出来,若是保管不好,无论哪个上位者,都无法保证此物不会被他人偷盗出去,反噬自己,管控应是极其严苛的。” 温南方点头:“即使苗杳头脑发昏,不惧这些,想大量制作炸雷,目前也不可能。” “制作炸雷的原料难寻,清平道亦是无法大量制作的。” 方青波能如此制作出如此多炸雷,是因为他自己本身研究明白了,原料如何制作,而非是天然所得。 这也是林知皇如此重视方青波,将其妥善安排隐匿的根本原因。 林者棋疑惑:“温兄对此物倒是知之甚深。” 温南方颔首,在林知皇的授意下,吐出一句石破惊天的话来:“炸雷这物,主公也掌有。” 大书房内,原先不知此事的从属,闻言皆惊,齐刷刷的看向上首书案前端坐的林知皇。 林知皇颔首,算是给了肯定回答。 曲氏兄弟分外激动:“主公!” 林者棋灿笑:“主公总能给人惊喜。” 林者彪呼吸急促:“主公......” 林待面露讨好之色的贺赞:“主公能掌有此物,果然乃天命之人!” 林频面容略微僵了片刻,紧随其后的贺赞林知皇。 之后,大书房内众文臣传看完左昂的信,就着如何防范清平道渗透之事,仔细商讨了一番。 当夜,月明星稀。 林知皇唤来温南方与随边弘在书房议事。 林知皇将喻轻若传回的信,递给两人越读。 随边弘看信后,疑声道:“异人蛊?” “那些妖道炸毁的地牢,在制异人蛊?” “这是何物?”随边弘问林知皇。 温南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墨眸沉凝的看向林知皇,涩声问:“喻娘子.....为何急于制异人蛊的解药?”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南婉徐的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 御兽师? 第786 章 温南方、随边弘知晓林知皇身中异人蛊之事 林知皇未回温南方此问,就着随边弘先前所问,详讲了异人蛊为何物,并将林者蕊之前被清平道利用,欲用此物暗害鲁蕴丹的事,一道讲了。 随边弘与温南方两人知晓此事后,神色皆变。 随边弘潋滟的桃花眼掠过厉色,凝声道:“玉照天子当年突然发疯,最后自戕,莫非就是中了此蛊?” 林知皇点头:“喻医世家内有族老,此前被玉照天子密诏入宫,为他解过此蛊。” 结果随边弘与温南方两人也不问了,最后玉照天子自戕而死,那自然是未能解蛊的。 “清平道竟然如此早便在筹谋天下了?”随边弘难以置信。 玉照天子已死二十余年,大济也是在玉照天子死后,日渐开始势颓的。 “不对,当时清平道的人,是如何接近玉照天子的?” 话落,不用任何人回答他此问,随边弘自己就想明白了,说出心中猜测:“是了......” “玉照天子当时欲革除世家制,收拢世家手中的权柄........” “清平道利用此点,让世家,为他所用了。” 林知皇轻叹了一口气:“是啊....玉照天子到底激进了。” 有玉照天子这前车之鉴,林知皇虽也忌惮世家,但不会贸然便对世家出手。 她要借着这乱世,建立新政,润玉无声的收拢世家手中所掌有的权柄。 对世家,不可赶尽杀绝,否则必遭其反噬。 毕竟这天下,争霸者不只她一家。 世家最后在她手下可存,但却再也不是门阀,无法左右朝堂政局。 她要让世家,日后只是输送人才的温床。 且世家人才为官的比例,定不能高于寒门以及庶民出身人才的为官人数。 林知皇心里正想着如何对待世家,便听随边弘续问道:“所以......” “清平道如今大量收罗疯子,制作异人蛊,是想利用此蛊,暗害当今那些对他们有威胁的掌权者?” 温南方嘴唇微颤,涩声问林知皇:“主公,刚才为何不答南方所问?” 林知皇再次不接温南方此问,凝眉道:“喻轻若最终还是未查到喻家主的下落,喻家主可能......” 温南方上前几步,行至林知皇身前,垂头认真的与她对上视线:“主公,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转移话题?” 随边弘也察觉出不妥,上前几步,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惊疑不定的上下打量坐于书案后的林知皇。 “好吧,就知道此事瞒不过你们。” 林知皇气馁,叹了口气,抬首与温南方对上视线,点头承认:“是,本王中了异人蛊。” 随边弘闻言,瞳孔骤缩,直接转至书案后,暂时也顾不上,上下之别了。 随边弘双手缚住林知皇的肩,掌下用力一把将坐在宽椅上的林知皇带站起身,而后仔细的打量她的身体情况,见无一处不妥,又径直伸手探上了林知皇的脉门。 随边弘不想相信:“主公,此事不可玩笑。” 随边弘也是习武之人,基本的探脉也是会的,摸脉后发现林知皇的脉搏强健有力,身体并无异处,眉宇皱的更紧。 而温南方则在林知皇坦然承认自己中蛊后,屹伫在原地,只隔着书案一直看着林知皇,无甚别的动作。 “聪渊,本王怎会以此事玩笑?” 林知皇回着随边弘的话,见温南方神态不对,抽回自己的手,转过书案,在温南方身前站定:“聪深,怎么了?” 温南方看着在眼前站定的林知皇,缓缓抬手,面容看似平静,伸出的手掌背面,却爆有根根分明的青筋。 “怎会.....如此?”温南方不可抑止的抬手,附上了眼前人的脸颊,克制的摩挲。 “您身边,明明已布了严密的安防,怎会中蛊?”温南方垂眸与林知皇对上视线,涩声问。 随边弘见到温南方此动作,眼中闪过诧异之色,精致的眉宇间,褶痕更深,在林知皇尚还未做出反应前,便上前一步,不留痕迹的握住了温南方的手腕。 温南方未理会随边弘此举,亦是说此时他眼里已没了旁人,如星子一般的墨眸,紧紧地落在林知皇的脸上。 “聪深?”林知皇黛眉微颦。 随边弘面上神情轻松,手下却用了十成的力道,才将温南方的手,从林知皇脸上挪开。 此时,随边弘的视线,亦是落在林知皇脸上的。 随边弘见林知皇脸上并无其他异样神色,眸中的忧色这才消退大半。 “师弟,莫要忧心失智,主公运筹帷幄,如今道出,定是已有解决之法。”随边弘回首,背对着林知皇与温南方对上视线,目中尽是警告之色。 林知皇对于隐瞒心腹自己中蛊之事,自是理亏的,正想着如何安抚面前两名心腹,听随边弘如此说,立即借驴下坡,并未注意到随边弘与温南方之间的暗流涌动。 “本王在出征伐薛前,便已派出如影随形的影主胡三,以及堂主比列,带人去往览州扬萍郡,去抓捕妖道褚施了。” 林知皇见温南方如此忧心自己,以至于失态,也不好再做隐瞒,如实已告。 “前日胡三传回消息,已抓获褚施,再有半月,应该便能将褚施押送至库州州城。” “褚施?”温南方在随边弘的警告眼神下,神志逐渐清明。 林知皇见温南方神色恢复如常,转身走回书案后坐下,淡笑回道:“当初给钟氏异人蛊,暗害于我的妖道,便是这褚施。” “这褚施还有一个身份,便是清平道道主苗杳的师兄。” 随边弘听到这里,惊疑不定:“听这话的意思,主公非是近来中的异人蛊,而是从前在盛京生活时,便中了此蛊?” 第787 章 随边弘:你竟敢对主公,生有主从情谊之外的情愫! 家族内斗之争,历来是不好对外去讲的。 林知皇见有些话不用多说,只露一点口风,面前的两名心腹谋士,便能将事情猜个七七八八,遂也不再多做隐瞒,点头,将自己中异人蛊的来龙去脉,尽数讲了。 温南方听后,沉声道:“难怪.....” “主公从前总是头疼,而近几年来,却再无此事,我还当是喻娘子调理好了您的身体....” “原来,您是身中蛊毒,而这些年,喻娘子只是暂时用药压制住了您脑中的蛊虫而已。” 林知皇对此事很是理亏:“聪深,此事.....” “主公做的没错。” 温南方打断林知皇的话,淡声道:“此事确乃机密,不可随意相告于他人。” “属下虽乃您信重的心腹,但到底不善医毒之道。知晓此事,除了忧心,也别无他法。” 这是生气了。 林知皇尴尬的抬手,挠了挠脸颊,开始暗思如何安抚自己的首席谋士。 温南方不等林知皇开口再言其他,续问道:“您手上剩余的药,还能压制您体内的那只蛊虫多久?” 林知皇如实回道:“八个月。” 温南方身侧的手微紧成拳,抿唇未再言语。 随边弘松了口气:“胡三如今已是抓住了当初真正向您下蛊的妖道,只等他将妖道褚施押回,您的蛊毒自然就能解了?” “嗯。” 林知皇颔首:“比列之前在新皇城抓到了褚施的弟子,从他亲传弟子口中审问出了解蛊方法。” “每颗异人蛊制出,都会制出相应的解蛊香。” “诱引本王脑中蛊虫自行爬出的引蛊香,就在那褚施手中。” 温南方与随边弘听到林知皇这确定的回答,凝重的神色微收。 温南方:“若非已抓到妖道褚施,主公打算将此事,隐瞒我等到何时?” 若未真正抓到褚施,到此时都不会告知你们这些。 林知皇在心里默默道。 林知皇不愿说假话,抬手摸了摸鼻子,以缓解尴尬。 温南方熟知林知皇行事,见她闭口不答,已是知晓答案,不再续问,墨眸渐深。 林知皇解蛊之事,已有眉目,安危无虞,随边弘终于暂且放下了心,思绪立即便活络起来,开始就此事前后分析:“如此说来,这清平道的道士,倒是有些真本事在身的。” 林知皇闻言侧目,皱眉。 温南方此时知晓林知皇中了清平道的暗算,对清平道厌恶更深,听随边弘此时所言,亦是不悦的侧目。 随边弘接收到自家主公这眼神,慵懒的摆手,沉声回道:“主公,臣并不是夸赞清平道,而是在感叹,这清平道确实有些邪乎。” “哦?”林知皇挑眉。 “这些妖道,竟是在您尚在闺中之时,便瞧出您的不凡来,早早就对您下了蛊毒,欲在您未长成前,就除了您........” “这真是,匪夷所思。” 随边弘说着此话,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中,也透出几分难以掩饰的怒意。 林知皇也一直想不明白此点:“无妨....” “如今已是擒获褚施,等胡三将此人押送到库州州城,刑讯审问褚施之事,便交由你主掌。” “诺。”随边弘拱手肃容领命。 异人蛊之事谈到此,暂且揭过。 书房内主从三人,皆暂时于表面放下此事,神色恢复如常,转而谈起白日在大书房内所言的炸雷之事。ъiqugetv 温南方:“今日主公在大书房,示意臣透露出您也掌有炸雷这物,是想以此密,吊出鲁丞相派来的细作?” 林知皇颔首:“自然。” “这细作不尽早抓出来,本王如何能安心?” 林知皇莞尔一笑:“林氏一族能否心甘情愿为本王分忧,去惠民书院内任教,教习平民百姓的子女读书识字,可全都靠他了啊。” 随边弘就喜欢林知皇这样处事,慵懒地勾唇笑道:“听闻此等机密,那细作必会沉不住气,传信给他真正的主人,通晓此事的。” 温南方:“如此,这几日,细作究竟是谁,就该水落石出了。” 从林知皇的私人书房内告辞出来,随边弘的脸色唰的便落了下来,径直拉了温南方的手臂,便往王府外走。 “去哪?”温南方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突然骑性来了,聪深可要陪师兄赛马一番?”随边弘虽慵懒笑着在问询温南方的意见,但钳制着他手臂的大掌,却越发用力。 温南方皱眉,知晓随边弘这是想避开王府内四处安插的听使,邀他出府谈私话。 “走吧。” 温南方见随边弘眸中尽是肃色,袖下的指间微缩,依着随边弘的力道,与他一同骑马出了王府。 两人骑马,一前一后来到一处僻静的林间,随边弘确定了周围无人,马还未停稳,回身一马鞭,就向骑马跟在身后的温南方挥去。 温南方身体后仰,身手敏捷的避开随边弘出其不意袭来的这一招,同时勒紧缰绳。 “师兄,你这是作何?”温南方重新坐直身体,淡声道。 随边弘目色冰寒,锐声道:“你疯了!” “师兄,你这是何意?” 随边弘扬起马鞭,直指温南方的面门:“你莫要装傻!她乃你我之主!” “我知晓。” “知晓?” 随边弘脸颊侧面的咬肌紧绷,明显正克制着强大的怒意:“知晓你还敢对主公,生有除主从情谊之外,旁的情愫!” 话落,随边弘再次一扬马鞭,凌厉的向温南方肩头抽去。 第788章 深藏此心,绝不会让此心,影响主公的宏图大业 温南方此次未躲,怔愣在原地,生受了随边弘这一鞭。 “休要胡言!”温南方面上平静淡然的神色,在此刻被打破。 “我有未胡言,你自己心里清楚!”随边弘见温南方还敢矢口否认,沉声怒斥。 温南方神色阴鸷,厉声道:“我视她为辅佐之主!” 温南方面上露出这等神情,让随边弘怒气稍微收敛,前后一细思,错愕:“你竟是连自己都骗?” 温南方抿唇,默然如玉挺直身形,骑在马上,静望对面的随边弘。 随边弘只觉荒唐:“难怪......” “若非今日主公突然道出中蛊之事,致使你情绪大乱,只怕我到此时都不能看出端倪。” “聪深,你!” 随边弘面上露出几分不忍的暗怒:“真是疯了......” 温南方面侧的咬肌骤然紧绷,沉声道:“师兄,我与主公之间,只有主从情谊,不会再有其他。” “我对主公做的任何事,也都基于我乃其辅佐之从,该行之事。” 温南方声色越沉:“所以,师兄,你刚才之言,从何而来?” 随边弘的桃花眼中怒意升腾,扬鞭狠厉地朝温南方身上挥去。 “以你的聪慧,怎能生有此番妄念!” 温南方此次未再受着,回手扬起马鞭与随边弘挥来的鞭身缠绕到一起,而后手下猛地用力,将随边弘往马下带。 随边弘亦是手下用力,两人同时被对方所施的力道,拉扯下马。 师兄弟两人跌下马后,不约而同甩了手中马鞭,赤手空拳交起手来,又都很默契的,拳头皆未往对方头脸位置招呼。 两人都在尽量避免今日之事,被他人瞧出端倪。 “师兄,你都说了这是妄念,自然无此事!”温南方翻身而起,直接一拳便向随边弘胸口挥去。 随边弘翻身在地上滚了一圈,浅蓝色的广袖袍服沾尽落叶与泥土,避开温南方击来的这一拳。 因随边弘爱洁,被温南方逼到滚地避开这一招,心中怒意更盛:“你以为,不承认此事,它就不存在吗?” 随边弘从地上站起身后,反手抽出束发的玄紫铜鹿身长簪,往温南方肩臂处刺去。 温南方侧身避招,仍是被发簪划破肩臂处的衣袖:“我一直恪守辅佐之心,它就不存在!” “存在的事,怎会不存在?”随边弘旋身往温南方大腿处刺去,一头青丝随之飘散,面上神色更显厉肃。 “聪深,自欺欺人,是蠢人爱做之事。” “你若能收敛自己的心,又怎会被我发现端倪?” 温南方此次闪身不及时,被随边弘用发簪刺中大腿,闷哼出声,身形微懈。 随边弘趁此机会,以肘反抵住温南方胸口,压制着他往后退步,将温南方抵押在树干上禁锢,使其不得脱身。 “聪深,你该庆幸......主公未曾察觉你此心意。”随边弘贴面与温南方拉进距离,与他对上视线,压低声音道。 温南方未再还手,一双墨眸死死的瞪视着眼前人。 “我以辅佐之心相待,主公怎会察觉其他.......” “你终于承认了。”随边弘咬牙。 温南方闭眼:“师兄,我会深藏此心,绝不会让此心,影响主公的宏图大业。” 随边弘深吸一口气,让心中的怒意先散去些许,凝声道:“你现在该做的,是移心。” 温南方睁眼,怔然:“将对主公生有的爱慕之心,移给他人?” “对。”随边弘精致的眉宇紧皱,掷地有声。 温南方哑声道:“这如何能做到?” “能。” “师兄,我不是你......” “你当然不是我!” 温南方从随边弘这话里听出些别的意思,面上闪过讶然:“师兄.....你......” “我比你理智,不该生有的情愫,在情生之初,就该自我断绝。” 随边弘精致的眉眼中透出难掩的煞气:“主公生而为女,欲谋夺天下,本就有千难万阻,再与辅佐之从,生有情愫,你让投效于她之人,如何信他?” “你让天下之人,如何看她?” “我绝不容许,主公因此而败了声名,因此遭人攻讦!” 温南方目眦欲裂:“我也绝不容许此事发生!” “师兄,我知道该如何做。” 随边弘见温南方眸中的认真之色不似作伪,桃花眼中的煞气微收:“聪深,你若敢以你的心意,影响主公......” “到时,别怪师兄未对你手下留情!” 温南方垂眸,视线落在随边弘反肘抵着他的手中,握有的那支,仍然带有新鲜血渍的发簪:“不劳师兄动手,真有那日,南方自会先行了断。” “主公乃我辅佐之人,不容许任何人坏主公大业。” 温南方墨黑的瞳眸里尽是狠意:“我,亦是如此!” 随边弘被温南方眼底的决绝之意震撼,松开抵住他胸口的肘臂,面上煞气收起。 静默半晌后,随边弘仍是想不通:“聪深,你既如此清醒,怎会让自己深陷至这般境地?” 情不知所起,再清醒,已是一往情深。 温南方牵起嘴角,似笑却悲:“师兄,因为......难以自抑。” 见向来沉稳的温南方露出这种神情,随边弘叹道:“聪深,将这番情,留给别的女郎吧……” 温南方未曾回话,在随边弘松开他后,郑重的对随边弘行了一个拜谢礼,而后沉默的走向自己的坐骑,利落的翻身上马,扬鞭离开此片树林。 随边弘望着温南方一如往昔的沉稳背影,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仔细的擦净发簪上沾染的血渍:“难以自制的生情,又这般清醒.......” “讨人厌的小子,真是会自苦。” 随边弘擦净发簪上血渍,用发簪将散下的青丝,动作格外洒脱地再次束好,翻身上马,扬鞭往王府方向回返。 骑在马上,感受着清风从面上拂过,随边弘心中郁气仍是难解,低骂道:“真让人操心。” “老成持重?” “笑话.......” “越来越讨人厌的臭小子......” 随边弘皱着一张精致至极的脸,沿路留下一串随风而逝的低骂。 第789 章 越公子:权王殿下若是蠢人,这天下怕是没有聪明人了... 温南方没有任何异样的骑马回返了王府,一进自己所住的侧官居,便让贴身侍从青云,服侍他沐浴更衣。 “主人,您怎么受伤了?”青云服侍温南方褪下衣袍后,注意他大腿上已凝有血痂的孔洞伤,低呼出声。 温南方垂眸,淡声道:“无碍,只是皮肉伤罢了。” “可是随大人又为难于您?” 青云是练家子,细观温南方腿上的血洞,再想到随边弘惯来爱使用的武器,面露怒色。 “随大人明明与您师出同门,平日关系再不好,怎能这般伤您?” 温南方摇头,回首淡然的看向青云,向来对下亲和的他,面色难得露出几分威厉,淡声吩咐道:“取点金疮药来,包扎一下便可。” “诺。” 青云不敢再言其他,恭敬插手应诺,转身去取金疮药。 与此同时,王府偏殿一处寝殿,正在梳妆台前卸发上钗环的林婉娘,左耳微动,手上动作一顿。 “随边弘与温南方刚才离府动手了?” “温南方还......受伤了?” 林婉娘将手中从发上拆卸玉簪放回梳妆屉,不解的呢喃:“师兄弟之间,私下关系这般差吗?” 林婉娘在梳妆台前卸完钗环,上了床榻,准备就寝,右耳又动了动,突然轻嗤道:“自从阿姊同意他见淮侧妃,倒是天天都黏着娘了.......” “这么晚了,还和娘撒娇....啧.....”林婉娘摇头,面含鄙夷之色的翻身闭眼睡下。 王府前院客殿,越公子倚在榻上,可怜兮兮的望着淮侧妃:“母妃,儿子知错了还不行吗?” 淮侧妃不理越公子,只坐在他床榻边,就着烛光认真刺绣。 “母妃,都好些天了,您守在儿子榻边,又不搭理儿子,不难受?” 淮侧妃头都没抬,充耳不闻的继续刺绣,绣的是一朵极红的牡丹。 “儿子与您说话呢?母妃.......”越公子把‘母妃’二字音调拖的极长,撒娇之意,不言而喻。 淮侧妃这才停了刺绣,转头目光清冷冷的看向倚在床榻上的越公子。 越公子被淮侧妃这眼神看的心虚。 “母妃,儿子知错了,下次再不敢如此了。” “您消消气,儿子这不是没办法了,才会冒险......” 淮侧妃抬手,掐住越公子的脸颊:“冒险?谁让你这样冒险的?” “哎呦呦,儿子下次再不敢了!母妃,疼,疼,疼疼!”越公子白嫩的脸皮被淮侧妃扯住,不住的呼痛。 “现在知道疼了?” 淮侧妃面上终于泄出了一直压制在心底的情绪,眸底泛出几丝水光:“前些个时候,身体往人家剑锋上撞的时候,怎么就不怕疼了?” “母妃,当时实在是没法子啊.......” 权王行事那般霸道,每走一步,皆在她掌控之中。 而他又是父王尚在世的唯一子嗣,身份敏感。 “您不知道......”权王手下,就连那看着行事冲动亦怒的庶妹林婉娘,也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他怎能不拿出点东西来,让权王对他彻底去了芥蒂?ъiqugetv 他就算真老实,也得让权王信啊....... 忠心不表出来,空口白话的,权王如何能信他? 等权王彻底稳定了局势,他又用什么来保命? 淮侧妃掐着越公子脸颊的手松开,直接给了他肩臂一巴掌。 “嗷——!”越公子被自家母妃的巴掌,扇打的断了心头思绪,捂着肩头痛嚎出声。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在真正的聪明人面前,心思少一点,活的才长!你是不是忘了?”淮侧妃斥道。 越公子见向来聪慧的母妃突然张口大咧咧的说这些,面色顿变,以眼神示意淮侧妃隔墙有耳。 淮侧妃瞪了越公子一眼,回了一个‘老娘还需要你提醒的眼神’,扬手又揪住越公子的耳朵,继续怒声训斥。 “想老实活着,在聪明人面前,就该老实点!” “玩弄权谋手段?你玩过人家吗?” 越公子被淮侧妃揪住耳朵,因为胸肩处的剑伤还未完全长好,怕伤口再崩,因此不敢大动作的闪避,只得在原地,任由淮侧妃施为撒气。 “你擅自在人家眼皮子底下玩弄这些,又表明忠心说你愿成为她麾下之从?” 越公子不住的呼痛,想以此引得淮侧妃心疼,从而对他手下留情。 淮侧妃显然怒极,无动于衷:“换位细思,你这般行事,可不可笑?” 越公子呼痛声顿止,被淮侧妃一语惊醒,怔楞在那里。 “这......” “这什么这?”淮侧妃格外凶的回斥。 “权王殿下能收拢诸多有才之士投效辅佐于她,又以女身登王,是聪明人,还是蠢人?”淮侧妃厉声喝问越公子。 越公子抬手握住自家母妃仍在揪紧他耳朵的手,求饶道:“权王殿下若是蠢人,这天下怕是没有聪明人了.......” 淮侧妃的视线,严厉地落在越公子胸口的伤处上:“你做这事,蠢不蠢?” 越公子垂头丧气,眼含泪花:“蠢。” 淮侧妃这才松了手:“白交你了!” 越公子抬手捂住自己被揪红的耳朵,眼尾红彤彤,好不可怜的看着立在榻边,正甩着手,嫌弃揪他耳朵,把手弄疼了的淮侧妃。 “母妃,耳朵肿了.....呜......” 淮侧妃训完人,手也舒服了,就开始利落地收拾起自己的绣篮,一点也没有发挥母爱的意思,转身就往外走,准备回自己的寝殿歇息。 临出门前,淮侧妃还犹不解气的愤然地嘟囔了一句:“果然鲁王那烂人的劣质血脉,还是拖累了我儿的智商.....” “母妃!呜......”您是不爱我了吗? 房门关闭,淮侧妃的身影彻底消失,独留越公子一人在房内,只觉得身与心,哪都被剑刺了一遭。 “噗——!”林婉娘闭眼在榻上翻了个身,喷笑出声。 第 790 章 苍州雍州牧,发来求娶婚书 寝殿的紫铜香炉中,飘出袅袅香烟。 黄琦锦亲自服侍着林知皇穿戴上绣有金丝蟒纹的宽袖王袍,而后向外招手,立即有一名丫鬟,呈托着一顶精致的玄黑色王制规格的头冠入内。 这托盘内的头冠,不同于认知中的王制头冠,外边侧嵌有米粒大小,光泽柔和的南海贝珍珠,外形也修改的成了更为轻便柔和,一看便为女式头冠。 “这是?”林知皇从未见过这种样式王制头冠,见黄琦锦从托盘中小心拿起这头冠,欲要服侍着给自己戴上,疑惑地问出声。 黄琦锦笑着道:“您如今已贵为王侯,却不愿冠带男式样的王侯头冠,属下便依着王制规格,重新绘制了女式的王侯头冠。”ъiqugetv “这王府留下的手艺娘子,功夫果然不错,属下给了她图纸,不过三日功夫,便依着图纸上所绘的头冠样式,将这冠做了出来。” “主公,您看着可好?” 林知皇行到梳妆台前坐下,示意黄琦锦为她佩戴上这头冠,颔首道:“晨曦有心了。” 黄琦锦娇笑一声,悉心的为林知皇戴好头冠。 “主公带上这王制头冠,看着真有威势。”黄琦锦给林知皇佩戴好头冠,看着铜镜中林知皇倒映出的模样,由衷赞道。 “奴婢观殿下戴上这头冠,倒是更美了几分。”四季笑着凑趣。 翠果虽服侍在林知皇身边,却不敢与其他贴身丫鬟那般,随意言语,只默默地呆看着林知皇。 林知皇轻笑一声,站起身,抬步往外走,揶揄:“在你们几个眼里,本王哪里不好?” 寝殿内伺候的几名丫鬟闻言,皆掩嘴轻笑。 翠果这时却开口接话了:“殿下哪里都好!” 林知皇往外走的脚步微顿,回身看向说话的翠果。 翠果见林知皇回身看她,受惊的低下头,一副等待发落的模样。 翠果有些懊恼自己刚才没憋住话,更懊恼从前在林知皇面前放肆的事。 黄琦锦早便知晓翠果的来历,对她无甚好感,见她此时说出这话,眼眸微眯,心里思忖开来。 林知皇心情颇好的抬手点点了翠果:“你倒是和她们几人学的快。” 四季不依:“殿下,奴婢们都是真心的。” 林知皇笑着摇头,最后摆了摆手,带着黄琦锦出了寝殿,往办公大书房方向大步而去。 “晨曦,后院的那些女眷,安置的如何了?”林知皇边走边问道。 黄琦锦有条不紊的回道:“回主公,后院中出身世家的女眷,有半数选择了归家,这部分好处理,收回封诰的品级玉牒,属下直接让其家人过来接人,将她们遣返归家了。” “另外半数出身世家的女眷,归家反是没了活路,皆不愿归家。” “奴婢给这些女眷也安排了活路,问了其意愿,收回封诰的品级玉牒,将她们送去了裴夫人那里。” “离了这处,去了离仙郡,她们也将远离过去。” “今后,这批女眷便由裴夫人掌理安排,待她们学会知字后,或是去育幼堂,或是去学习卫护,总归能自食其力,不用再依附别人而活,可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至于那些没有家世,也没有封诰,只靠色艺,而被鲁王收拢进王府后院的女眷,如今想离开这处王府的,奴婢每人发了五十两的遣散费,让她们自行离开了。” 林知皇边走边听黄琦锦回禀,不置可否。 “迷茫不知去何处,更怕离开王府后院没着落的,属下将她们安置进了艺演阁。” 艺演阁,是林知皇新组建的官办艺演机构,如今由林慧主掌。 今后,各种正式的宴宾,以及有官府承办的祭祀宴上,所有的表演活动,都将由艺演阁献艺。 演艺与某些特殊的招待,将完全区分开来。 林知皇边走边听完黄琦锦的回禀,赞许的点头:“此事做的不错。” 肯定完黄琦锦此次做事,林知皇随意的续问道:“所以,如今王府后院,只淮侧妃还住在那里了?” 黄琦锦:“是。” 淮侧妃与其他王府后院的女眷不同,她膝下还有尚在人世的越公子,又出身淮氏,黄琦锦在未收到林知皇任何地明确吩咐前,自然不会擅自安排这位。 “淮侧妃啊....”林知皇想到今日清晨,影使禀报来的淮侧妃教子的那番话,唇角微勾。 黄琦锦恭声问道:“主公打算如何安置淮侧妃?” 林知皇挑眉道:“越公子伤还未好,淮侧妃想照顾儿子,便先让她照顾吧。” 淮侧妃如何安置,就要看淮氏如何选择了。 林知皇心里想着此事,已是带着黄琦锦,走进了王府前院的办公大书房。 林知皇刚一入内,其内正在伏案理事的众文属,齐齐站起身向她行拜见礼。 林知皇摆了摆,示意众人不必多礼,走到主位书案前坐下。 想到林婉娘清晨过来禀报的事,林知皇眼神自然的在温南方与随边弘身上停滞了片刻,见两人神色间并无异样,便也没再过多关注。 “这是什么?如此多?”林知皇视线瞟到堆积在自己书案上一大摞外表华丽书简,侧头看向暂时负责外交事宜的杨熙筒,疑声问。 杨熙筒黑着脸站起身,拱手恭敬的答道:“这是臣这段时日汇整的,各地诸侯以及大济显赫的世家,向您发来的......联姻书。” 杨熙筒此言一出,殿内众人脸色皆不好看。 林知皇倒是低笑出声:“让本王看看,都有谁......” 说着话,林知皇不甚在意的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书简,随意的翻开:“苍州州牧雍颐岁?” “本王怎么记得他已年五十有八,有嫡妻,且嫡长子也二十有一了?” 随边弘、温南方、李尚、林者棋等人闻言,脸色也以肉眼可见速度难看起来。 林知皇莞尔:“雍州牧治理地方还算不错,他怎么也来凑这份热闹,想求娶本王?” 杨熙筒虽心里不痛快,但到底记得自己的本职之事,面色隐含暗怒的回道:“月前,雍州牧的嫡妻韦氏暴病而亡,如今以嫡妻之位求娶于您。” “哦......原来如此。” 林知皇闻言漫不经心的颔首,饶有兴致的继续翻看手上的那封求娶信简:“呦,这聘礼列的还挺丰厚,难怪敢写信前来,求娶本王.......” “除了十万金外,这雍州牧,竟还愿意割让一郡之地为聘。倒是大方。” 第791章 本王只娶不嫁 “主公!” 杨熙筒听林知皇如此说,神色一变,立即便摆出谏言的姿态:“您如今......” 林知皇轻笑,疏朗地摆手打断杨熙筒后续欲谏之言,安抚道:“判听,本王只是随口感叹罢了,并无他意,莫要紧张。” 温南方淡然的开口,点杨熙筒道:“杨兄,主公如今已贵为一品王侯,岂会下嫁于人,做他人附庸?” “啧啧.....” 林者棋面带兴味之色的啧啧道:“这些前来求娶主公的诸侯与世家,莫不是以为我等辅佐在主公身侧之从,皆为傻子?” “应该就是这般想的吧。”随边弘慵懒的抬首,将手中的青玉杆毛笔,搁在笔架上:“庸人向来认为,这天下间,除了他们聪明,其他人都为蠢人。” 李尚对这话颇有感触:“随兄此言精辟,道尽时下,诸多让人看不懂之事。” 林频亦是道:“谁说不是呢,昔日那自封为常王的薛贼行事,就总让人难以琢磨。” 林者彪、林待等人见林知皇当真未曾生怒,面上也轻松的带笑附和随边弘之言。 随边弘对出言赞同他的同僚们,骄矜的点头示意,而后拱手慵声问正在兴致勃勃翻看联姻书的林知皇:“主公,您准备如何?” 林知皇饶有兴致的快速翻阅书案上那叠,积堆已高的联姻书,悦声道:“本王如今初登王位,行事该礼貌一点。” 杨熙筒见林知皇态度闲适悠哉,一点也未被此事影响心情,脸上黑云尽散,恭敬地请示:“主公,如何’礼貌‘?” 林知皇:“着人礼数周全的原路退回这些联姻书,告知来书的礼史吏,这上面,有一处地方写错了,实在失礼。本王瞧了,很是不悦。” 林知皇嘴上说着不悦,面上的愉悦神情,却不是这么说的。 杨熙筒:“哪处?” “‘聘礼’二字错了。” 林知皇黛眉微挑,透出几分散漫的霸道威势:“在联姻书上,将这二字改为‘嫁妆’,方才对了。” 杨熙筒闻言,眸光大亮,激动道:“是了!这种错漏也犯,可见这些诸侯以及世家,对这联姻之事,有多不诚心,主公生怒,理所应当!” 随边弘最爱林知皇这般态度和熙的霸道行径,闻言精致眉眼舒展的更开:“主公如此回应,当真是极为合适,有礼又有力,属下赞同。” 大书房内其余人,皆激动地高声附和。 温南方面上带着儒雅的淡笑,补话道:“联姻书,还是大张旗鼓的送回吧。这些极贵之人犯蠢‘出错’的奇景,世人会爱凑这份热闹,去围观的。” 用婚嫁之事,无形贬低轻慢主公,总也要得让这些人,尝尝被此事回扇巴掌的苦果。 回敬扇人巴掌这种事,观众怎么能少,看的人多了,这巴掌的威力,与带来的疼痛,才能一直持续啊。 随边弘最先想明白温南方的目的,唇角愉悦的勾起,慵声评价道:“蔫坏。” “温兄好提议!”杨熙筒闻言侧头看向温南方,双眼放光。 林者棋也侧头看向温南方,若有所思的暗忖道,这位如兰君子,手段倒是出人意料犀利。 不自觉的,林者棋又将目光调转到了随边弘身上。 守山先生的弟子,看来不论其本身性格如何,一旦被惹怒了,那回击的手段嘛..... 啧啧..... 就在书房内众文臣,正在其乐融融的商讨该如何回送这些联姻书时,大书房的门,突然从外被打开。 大书房内谈话声顿止,皆回首向大门方向看去。 花铃一脸肃杀的迈步走入书房,身后还跟着两名亲兵,捆绑押入一名货郎打扮中年男子。 书房内众人一见花铃这架势,就知有大事发生,神色皆变的严肃起来。 唯有一人,在看到跟在花铃身后,被其亲兵押入书房的货郎后,脸色骤变一瞬,而后恢复如常。 花铃站定后,抱拳对上首主位的林知皇抱拳禀报道:“启禀主公,人抓到了!” “哦?” 林知皇听到花铃的禀报,丢下正在随意翻看的联姻书,漫不经心的轻叹道:“看来是一刻都不想耽搁,倒是个忠心之人。” 大书房内,除了随边弘与温南方,都对这时的情况,以及林知皇此时所言,不明所以。 林知皇叹完,语气顿变,冷声对堂下的花铃吩咐道:“抓吧。” 抓? 抓谁? “诺!”花铃顿首抱拳领命,旋身提枪便朝大书房内,书案位靠后的林频抓去。 林频见花铃猛然朝他抓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视死如归的转身俯头,径直朝房梁柱猛冲而去,欲撞柱自尽。 花铃从进入大书房起,眼角余光就没从林频身上离开过,早预想了各种可能,怎会让林频在她手下自尽而死,坏了主公大事? 林频人还差两步撞上梁柱时,便感觉大腿一麻,似有什么东西穿过左腿,然后他就以向前而奔姿势,再也抬不起左腿,定死在原地,动弹不得。 未能触柱的林频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大腿便被一柄长枪斜插掷中,枪尖穿透了他的左大腿,没入地面,枪身此时还因为后劲在高频摇晃。 “啊啊啊啊啊!” 视死如归的劲头一过,剧烈的疼痛,后知后觉的从左大腿,被长枪洞穿处急速传来,林频仰头凄厉嚎叫出声。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须臾之间。 等大书房内的其他人回过神时,林频已是被花铃用长枪定在梁柱之前,仰头惨嚎。 林待与林频比邻而坐,见同族出身的林频,被花铃突然出手,伤重至此,反应过来后,立即大声质问道:“花将军!你这是作何?” 林者彪黑沉着脸腾站起身,快步上前去查看林频的情况,怒道:“花将军,你何故如此,若不给个交代,我林氏......” “主公!” 在场的林氏族人中,唯有林者棋最先明白过来,面色大变的腾站起身,截过林者彪的话头。 林者棋对自始至终,都淡定的坐在上首书案前的林知皇,拱手下拜,急声道:“我林氏分宗前来投效于您,乃孤注一掷之举,绝无二心!” 第792章 细作乃林氏林频,林者棋极力表忠 尚还面有怒色的林者彪与林待,见林者棋突然向主公急表忠心,霎时间,脑海里也蹿出许多不好的联想。 “是吗?” 林知皇不置可否的一笑,漫不经心的反问,目光却没有落在林者棋身上,而是冷冷地投注在了正仰头惨嚎的林频脸上。 挡身在林频身前的林者彪与林待,注意到林知皇投注过来的视线,齐齐遍体生寒。 林者彪攥住仍在惨嚎不止的林频的肩臂,不可置信的向他颤声确认道:“不是的!是吧?嗯?” 林频在这时也痛劲稍过,强忍着止了痛呼,脸色煞白的转眸,无畏的与上首书案后端坐的林知皇,对上视线。 林知皇神色冷然:“有何想说的?” 大书房内的其余从属,不论此时有多么震惊自家主公的亲族内,竟是出了细作,都未随意开口言语,默然静观其变。 林频嘶哑着声音道:“殿下.......” “看在我乃你庶叔的份上,给个痛快如何?” 林待听得林频此时所言,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直接腿软,噗通一下瘫软在地。 林者彪双目充血,回身扬手就扇了林频一巴掌,怒吼:“林频!你这个疯子!” “林氏一族生你养你,尽心栽培于你!你却猪油蒙了心,想让林氏覆族吗?” 林频生受下林者彪这一巴掌,脸颊高高的肿起,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让他额上冷汗如瀑。 “呵,林氏栽培于我?哈哈哈!” 林频讽刺的仰首凄笑:“大哥啊.....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们庶出,在林氏族内连排辈论序的资格都没有!” “栽培?那也不过是林氏缺忠心耿耿,只为家族的管事而已!” “只要是庶出,即使走出家族,在朝政上有所成就,也不过是在为嫡出铺路而已!所有拼搏出来的功绩与成就,终将为嫡系所掌.......” 林者彪怒不可遏的反手又给了林频一巴掌。 林待此时亦是从地上爬起身,抬手就给了林频一拳,而后怒火冲天揪住林频衣领,咬牙道:“我们是庶出又怎样?我们比不过嫡出的这些兄弟又如何?” “我们到底出身林氏,你做这事,林氏倒了,我们这些林氏庶出,难道就会有好下场吗?” 花铃大步上前,将怒火中烧的林者彪与林待两人,从林频身边隔开,防止他们失手将林频弄死了。 林频啐出一口血,两颗牙齿裹挟在其中,脸上不见丝毫愧意,只有嘲色:“林待,少以你那可笑的妒忌之心,揣测于我,我与你不同。” “我对林氏没有妄念。林氏,从来都不在我眼里!” “我要的,永远都是能守住我自己挣来的一切,不被他人所占!” “我更无害林氏之心,我行此事,只为我辅佐之主!” 林频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强忍大腿传来的痛处,尽力的让自己腰背挺直。 可惜,他刚才没有死成! 若不是在这入内必须卸下武器的大书房被抓,他想要死,抽出腰间的佩剑自刎便可,根本不需用这费时的触柱方式自尽,从而被花将军这般阻下。 林频闭眼,他来此做奸一遭,不仅未向主公传回重要消息,更是连用命,让林知皇背负上‘逼死亲族’的恶名,都未做到..... 辅佐林知皇的这段时日,他深刻的意识到,此女,远比他想象的,更为让人忌惮。 她对主公的威胁,不亚于符州牧! 随边弘轻嗤一声:“所以,你刚才意识到自己已是败露,就欲自尽于此.....是想让主公背负上,‘’‘逼死’亲族的恶名?” 随边弘一语点破林频目的,在场之人,皆面露怒色。 林者棋高喊出声:“主公!他目的不止于此!” “他如此做,是想让您对所有林氏分宗的族人,生有疑心!从而让您彻底摒弃,诚心投效而来的林氏分宗啊!” 林者棋说着,再次对上首位的林知皇拜下请罪大礼,同时道:“他欲让您失了一处可用的助力啊!” “嗯。”林知皇若有所思,将目光转回到林者棋身上,顺势道:“五族叔此言,也有几分道理......” 林者彪与林待听林知皇如此说,脸上的紧张之色略微松去些许。 林者棋却在听得林知皇此言后,额上浮出更多的冷汗。 林频在此时还欲张口再说些什么,却不料花铃突然把住枪柄,快准狠的抽枪,拔出了洞穿他大腿,枪尖没入地面的长枪。 “啊啊啊啊!”林频再次扬首惨嚎痛呼出声,瘫倒于地,鲜红的血液从大腿处汩汩涌出。 花铃抽出长枪后,一名亲兵上前,掏出一条腕带,手法极其利落扎紧林频左大腿的伤处,使得林频更加高亢的痛呼一声,直接晕死过去。 花铃见林频突然没了动静,蹲下身,仔细探了他颈侧的脉搏,而后拱手对上首的林知皇禀报道:“主公,晕了。” 林知皇点头,摆手吩咐道:“收押入大牢,让医者前去诊治,勿要让他失了性命。” “诺!”花铃拱手领命,挥手让亲兵将晕死过去的林频抬出了大书房。 “主公,这是林频接头这货郎,欲传出的书信。” 花铃将起先从押入大书房内的货郎那里,搜出书信奉给林知皇,而后带着亲兵,退出撤离此处,下去办事。 “这是何字?”林知皇展开花铃奉上的书信,扫了一眼,不认识,递给温南方。 温南方起身,从书案后转出,恭敬的上前接过信纸,快速的阅览后,回禀道:“是齐氏字。” 杨熙筒面有疑惑的向温南方确认:“茁州齐氏?” 温南方道:“是。” 第793 章 鲁蕴丹此番谋算,可谓是环环相扣 曲泽出列,拱手道:“主公,这林频用齐氏字书信,直指他背后之人乃齐雅。属下认为,此点存疑。” 曲伟皱眉:“也可能是反其道而行之呢?” 李尚:“齐氏乃符州牧母族,也不无可能。” 随边弘:“诸位无需多猜,奸细已擒,谁为他幕后之人,一审便知。” 随边弘虽是如此说,心里却已是笃定,林频投效之主,非鲁蕴丹莫属。 用齐氏字传信,即使暴露,也能让主公对比邻势力的齐雅与符骁,生有忌惮之心。 想是鲁蕴丹在派林频来此处为奸时,就考虑到了各种会有的情况。 林频若能为主公重用,做奸成功,便长期蛰伏,影响主公与符骁为敌,无形中让主公的势力,成为他豢养在别处的助力。 若是林频不慎露出马脚,被发现,便以命,污主公声名。 主公眼见着便要广发招贤令,如此做,能最大程度的,影响主公招揽天下之才。 毕竟,一个连投效的亲族长辈,都能逼其自尽的主公,对旁的有才之士,又能有多礼贤下士? 鲁蕴丹此番谋算,可谓是环环相扣。 “嗯。”林知皇颔首,对随边弘吩咐道:“聪渊,此次审问之事,便交由你主掌。” “诺。”随边弘肃容拱手领命。 而后,林知皇故意露出疲惫之态,让大书房内的众文属都休假一日,算是压惊。 众人闻言,很是忧心的劝解了林知皇一番,才向其行礼告退,陆续离开了办公大书房。 “该怎么办!如今该怎么办?” 回到官僚居,房门刚阖上,林者彪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淡定,着急上火的来回踱步苦思。 林待脸色煞白的自言自语道:“花将军刚才人赃俱获,证据确凿的擒了林频......” “主公却对同是林氏出身的我们,态度依旧如常,放我们休假一日,更未迁怒.....” “主公.....究竟是何意思?” 林者彪懒得理会好似已吓破了胆子的林待,径直走到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的林者棋身边,急道:“五弟!这种紧要关头,你还发呆?” “殿下若因此将我林氏分宗驱逐出境,那我林氏分宗此番破釜沉舟的前来相投,便全完了!” “我们献上的那五千精锐部曲,已被殿下打散收编,融入了各军之中,如今再想带走已是不可......” 林者棋头疼的抬手撑了撑太阳穴,开口打断林者彪后面未尽之言:“大兄,稍安勿躁!” “主公刚才既然未曾迁怒你我,就不会发生你刚才所想之事。” 林待骤然抬头,罕有的情绪外露,对林者棋露出厌恶之色,斥道:“你懂什么?殿下心思难测,你这历来纨绔之人,又能看清几分?” 因为林频,林者彪现在看庶出的谁,都极度不顺眼,见林待居然以这种语气神态呵斥林者棋,当即就炸了。 “你又懂什么?”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呵斥五弟?” “少仗着你比五弟年长十三岁,又是三叔的庶长子,就分不清嫡庶之别!”ъiqugetv 林待:“.........” “看什么?”林者彪暴跳如雷:“依我说,林氏就是对你们这些庶出子太好了,才喂养大了你们的心!” “你出去瞧瞧,上三品世家之中,有哪家会准许族中庶出,步入朝堂为官的?” 林待:“.........” 林者彪:“只有我林氏!” “别族庶出,资质差的,在族中活的犹如奴仆!便是有那天资卓绝的庶出,也只能帮嫡兄弟,掌理在外的庶务罢了!” “你说说,哪族的庶出,过的有你们好?” 林待不说话,林者彪骂着骂着,又骂到了林频头上:“就是这样!你们还不知足,串联外人,暗害族里!不知廉耻!” “觉得族中对你们庶出不公?先想想自己是从谁肚子里生出来的,再说这话!” “你们的小娘,乃贱籍,是我林氏花钱买的,养的!我们的娘,是带着别族助力,还有大笔嫁妆,走正门,光明正大,嫁入林氏的!” “你们也受过族中的培养教育,读过诗书,该知道要脸!付出多少,就收获多少的道理,难道不懂?” 林待被林者彪说的面皮涨红,哑口无言。 林者彪犹不解气,怒指林待:“贱人生的,果然是贱种!” 林待低下头,遮住眼底的阴怒。 林者彪最后一句话,骂的太过辱人。 林者棋再也做不到坐视不理,任林者彪继续迁怒泄愤下去,头疼地站起身,手下使力将他从林待身边拖开,无奈的劝慰道:“大兄,这事和庶兄没关系,你拿他撒气做何?” 林者彪吹胡子瞪眼:“是他先拿你撒气的!” “什么东西!仗着三叔偏疼他,总踩你显能,我......” 林者棋赶忙打断林者彪的后话,安抚道:“大兄,冷静,冷静啊!” 大兄这遇事不冷静的毛病,真的是.....啧啧...... 林者棋一劝,林者彪猛地也醒悟过来,闭了嘴,深吸一口气,默默调整平复自己的情绪,暗恼自己又犯了老错。 林者棋见林者彪情绪稍有平复,又转头对垂首坐在一边的林待安抚道:“大兄刚才是在骂频哥,你别往心里去。” 林者棋递了台阶,林待也面色恢复如常的抬起头,笑着说了句没事,好似刚才当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林者棋见了,眼眸微眯。 林待若是继续露出怒容,咬牙忍气,不服的道句‘没事’,也还罢...... 这般笑着道此话....... 啧,这是记仇了。 林者棋做完了调停,又不着调的像是没了骨头一般,趴在了茶桌上,静思今日发生之事。 第 794 章 钟玲媛带外孙鲁耀鹄探望林者蕊 “啪!” 林者彪见林者棋才着调了一阵,转眼间又吊儿郎当起来,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向他因伏身在茶桌上,而拱起的宽背。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一点都不着急!” “嘶!” 林者棋吃痛的弹坐直身,不满哀嚎道:“大兄,知道你火气大,别刚拿庶兄撒完气,就又找上我啊!” 林者彪自然知道林者棋这话,非是在怪他,而是在为他刚才撕破脸,大骂林待的话,做描补,化解矛盾。 但此时此刻,林者彪对族内团结这事,丝毫不关心,只着急上火林氏分宗内,竟是出了叛徒,别投他主,潜入到主公身边,做了内奸的这祸事。 更坏的是,林频这内奸,还是身为林氏分宗族长的三叔,亲自举荐给主公的...... 林氏分宗这次,脱不了干系...... 调节好自身情绪,彻底冷静下来后,林者彪有气无力的在林者棋身边坐下,抱头喃喃道:“林频,主公最后会如何治罪?” “我们林氏分宗,后路在哪里?” 林待接话道:“我们林氏分宗,就当没林频这个人,任由主公处置吧。” 林者彪看了林待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林者棋没有正形的趴在茶桌上,侧头看向林者彪,道:“林氏分宗的后路,主公会给我们安排的。” 林者彪冷静下来后,脑子也清明了很多,闻言点头道:“刚才是我急躁了,主公既然暂时未卸了我等身上的职务,想来,心里对我林氏分宗,已有安排。” “最差也不过是不再重用,定不会驱逐我族去往他地的。” 刚才闹了一番,此时屋内三人都心平气和下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谈完此事,俱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新皇城郊外,苍决山,闲逸庵。 钟玲媛刚牵着鲁耀鹄进入闲逸庵后院,就见林者蕊从礼佛的庵堂内跑出,跳叫着娇笑,疯疯癫癫的向他们冲来。 “丹哥哥,丹哥哥来了!哈哈哈!” 林者蕊跑着,突然又在半路,神色骤然一变,惊恐的止步站定,猛地缩肩抱头,害怕的叫喊道:“娘,娘!我错了!我不吃饭了!”ъiqugetv “现在我就去河边洗衣服,别打我!疼!呜呜!别打我!呜呜!” 两名丫鬟紧随其后,满面惊慌的从林者蕊跑出的庵堂内追出,等追上人,立即一左一右的钳制住疯疯癫癫,不住说胡话的林者蕊。 钟玲媛入内一见林者蕊这般模样,当即便捂了鲁耀鹄的眼,怒喝两名丫鬟:“该死的贱蹄子,连主人都看顾不好,要你们何用!” 两名丫鬟在钟玲媛的怒喝声中,战战兢兢的垂首认错。 从鲁府出来,专门伺候看顾鲁耀鹄的舒心,一见林者蕊这般疯癫,钟玲媛又明显要放开手脚,收拾这里伺候地奴仆的样子,连忙向钟玲媛俯了一个告退礼。 而后,舒心弯腰抱起被林者蕊的疯癫模样,吓得愣住了的鲁耀鹄,避去了来时路过的一处香房。 舒心从小伴着林者蕊长大,后又做了陪嫁,去了鲁府。 林者蕊犯了事,被送来这庵堂礼佛,鲁氏为了安林氏的心,便将跟着林者蕊陪嫁到鲁府的心腹丫鬟舒心,安排到了嫡长孙鲁耀鹄身边伺候。 林者蕊的贴身大丫鬟,除了舒心,还有一个叫连心的。 因为之前,连心奉林者蕊之命,参与了灵堂向鲁蕴丹下孕子香之事,事情败露后,紧接着就被鲁府乱棍打死处置了。 钟玲媛见舒心抱着鲁耀鹄避离了此处,对舒心的机灵劲,很是满意。 等连舒心抱着鲁耀鹄完全离开了这处院子,钟玲媛彻底放开了手脚,整顿这处庵堂后院内,一众伺候林者蕊的奴仆。 “孙医者,这是怎么回事?我上次来看蕊儿时,她已在您的施针之下,去了疯症。今日怎么又疯成了这样?”早知如此,她如何会带鹄儿来看他母亲! 钟玲媛见孙医者扎完针,林者蕊彻底陷入了沉睡之中,终于不再挣扎疯叫,这才松了口气,皱眉相问。语气里,难免带上几分问责之意。 被钟玲媛责问的孙医者,看着年约七十余岁,满头银发,对钟玲媛的态度不以为意,慢条斯理的收了银针,回道:“林夫人,老朽善医道,却并不善蛊道。” “鲁夫人的疯症,乃蛊毒所致。前段时日,老朽虽以针灸脑部穴位之法,暂缓了鲁夫人的疯症,但也只能治标不治本。老朽除了能为其调理身体,也做不了太多。” “解铃还须系铃人。蛊毒是谁下的,林夫人找到此人,拿到解药,才是最好的根治之法。” 这位正在回钟玲媛问话的‘孙医者’,其实乃出身喻医世家,一生醉心研究异人蛊解蛊之法的喻三族老。 当初林者蕊自食恶果,误中异人蛊,钟玲媛联络道士卫息,许出了不少好处,向其索要解药。 卫息收了好处,给了钟玲媛三粒可让脑内蛊虫休眠半年的药丸,并向她承诺: 一年后,定从师父褚施那里拿来林者蕊所中异人蛊的解蛊香,帮她解蛊。 钟玲媛早年便暗下加入了清平道,乃道内治头,地位颇高,不怕卫息食言,轻易便放他走了。 只等卫息一年后,从他师父褚施那,拿回林者蕊所中异人蛊的解蛊香。 然而,卫息走后,不出半年,林者蕊的疯症,便开始时有发作。林者蕊将卫息留下的最后一颗抑蛊丸服下,仍是没有作用。 林者蕊的疯症,开始日渐严重,最后不止惊动了林阳全,更是连鲁家主鲁元灵都惊动了。 林者蕊再是有错,她身上仍背着鲁氏嫡长媳的身份,更是林氏妥协鲁氏的软肋。 鲁元灵如何能坐视林者蕊身死? 喻三族老,就是这个时候,在诸多影使的造势下,化身为云游的孙神医,被鲁家主重金相请,送来闲逸庵,为林者蕊诊治看病的。 于是,成为了林者蕊主治医者的喻三族老,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开始拿林者蕊做药人,研究异人蛊的解药。 而卫息原先留给林者蕊的抑蛊丸,也并非是真失了效用。 其真相是,林者蕊只吃了一颗抑蛊丸,剩余的两粒药丸,当初便早被潜伏在暗处的比列,用手段换走,送去给了林知皇。卫息也在从见完钟玲媛,离开新皇城后,就被比列带人给抓了,押去了离仙郡。 林者蕊起初所服的抑蛊丸,半年效用一过,后面再服的,都是被换过的假药,疯症便开始频繁发作。 前段时日,喻三族老还真在林者蕊身上,研究出了一个可抑制脑内蛊虫继续爬动,一个月内不再发疯的针刺疗法。 这方法治标不治本,且有损智力,喻三族老哪敢将这种治疗的方法,传给若丫头,让她在权王身上使,只得再想别的方法。 钟玲媛听了喻三族老此话,鉴于他乃鲁氏派来给林者蕊诊治的人,未再多说其他,忍了怒火,只客气的对喻三族老点了点头,对他道了声辛苦, 钟玲媛让跟在身边的心腹管事娘子,送喻三族老出了此间厢房。 “你们也都下去吧,我和女儿说说话。” “诺!” 喻三族老走后,钟玲媛紧接着也遣退了伺候在这厢房内的一干丫鬟奴仆。 厢房内只剩下钟玲媛以及静躺在床上的林者蕊后,屋内梁上突然传来细微的衣服摩擦声。 一道劲瘦的身影,从房梁上跃下。 第795章 蒙面人:异人蛊,我会解。 钟玲媛见房梁上突然跃下一蒙面人,丝毫不见惊诧,启唇冷声道:“那医者的话,刚才你也听见了?” 蒙面人不说话,行到榻边,从怀里取出一方锦帕,垫在林者蕊腕上,为她诊脉。 诊完脉,蒙面人往前走了几步,又侧放林者蕊头部,翻开她的头发,细看她脑后的红线。 钟玲媛坐在榻边,没有阻止蒙面人的动作,继续冷声道:“你师兄卫息,胆子真大,竟敢骗我!” “一年之期已近,却杳无音信,并没有拿来承诺好的解蛊香........” 越说,钟玲媛的声音越低,但其语气中所透出的戾气,却越加浓重:“现在想来,蕊儿会发疯症,那给我的抑蛊丸,可能都是假的!” “卫息如此胆大,仗的谁的势?” 话说到此,钟玲媛豁然转头,与蒙面人对上视线,厉声质问道:“你们师父,当我钟玲媛好欺不成?” “卫息,一年前就失踪了。”蒙面人语气平静无波的道。 钟玲媛眼底的怒气,霎时化为愕然:“失踪?” 卫息失踪了,且一年前失踪了?那岂不是与她会见后没多久,刚离开新皇城就失踪了? 钟玲媛惊疑不定。 蒙面人点头,语调仍是古潭一般,无波无澜:“原先我们不知卫息究竟是被哪方势力抓走的,为防打草惊蛇,一直封锁消息,在暗查此事。” “前段时日,师父与其他师兄弟们,在览州扬萍郡密地被人所袭,死伤道徒二百余人.......” 说到此事,蒙面人的语气都无变化,悲伤,愤怒,仇恨,这些情绪通通没有,有的只有漠然的平铺直叙。 钟玲媛腾站起身,惊声问:“你师父褚施与你的那些师兄弟,都死了?” 蒙面人摇头:“没有死。” “除了我,师父与亲传的几名师兄弟们,皆被不明势力的人抓走,不知去向。” “那处密地,能外出的人中,只有师兄卫息可能知道具体位置了。” 钟玲媛:“可能?” 蒙面人:“那处密地,极为隐秘,师父只告诉过三人,其中并无卫息。” “卫息叛道了。” “抓走卫息的人,与抓走师父师兄弟的人,是同一波势力。” “我正在查,这波势力属于何人。林治主的质问信,就发来了教内总堂。倒是给了我一些头绪。” 钟玲媛当初加入清平道,不过只为了借其势力行事而已,乃互惠互利之举,哪会管清平道内的风云突变。 此时听完蒙面人说的这些话,钟玲媛理清思绪后,第一反应就是,女儿怎么办! 褚施与其亲传弟子皆被人秘密抓走,再想活着出现,基本已是不可能,她女儿所中的异人蛊,谁来解? “卫息的事,我可以不追究!” 钟玲媛摆手打断蒙面人的话,紧紧的盯着他,急声问:“你作为褚道长最为看重的亲传弟子!异人蛊,你会不会解?” 蒙面人不回答钟玲媛的问题,平声道:“鲁夫人中蛊已一年,其颅内发的时间,却只有半年。” 钟玲媛此时只想知道眼前这人,究竟能不能为女儿解蛊,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怒道:“此时还说这些作何?我只想知道,异人蛊!你究竟会不会解!” 蒙面人退后一步,与钟玲媛拉开距离,不理会她的怒火,说出自己刚才已确认过的事实:“这说明,卫息给林治主的抑蛊丸,是真的。” 钟玲媛闻言,面上怒气一顿:“真的?” 蒙面人:“林夫人,有人悄悄换走了您手中,剩余的那两颗抑蛊丸。” 钟玲媛:“..........” 蒙面人:“这说明,抑蛊丸,对那幕后之人,有用。” “什么人会这般遮遮掩掩的偷抑蛊丸?” 蒙面人自问自答:“同样中了异人蛊之人。” “是林知环!一定是林知环!”钟玲媛猛然醒神,霎时怒红了眼。 蒙面人:“亲自跑一趟,给鲁夫人诊脉确认后,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就说!我就说!那小贱人为何到现在都还安然无恙,原来是从我这,偷了蕊儿的药去!” “歹毒的小贱人!啊啊啊!” 将那小贱人抱来身边养时,在道士批命,说那小贱人会克她时,自己就该取了她性命的! 对别人,钟玲媛尚还能维持冷静,对林知皇,钟玲媛只有深恨与厌憎。 随着林知皇被封为王的消息,传来新皇城,钟玲媛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都在深悔,当初顾忌太多,没有在林知皇尚处于弱小时,杀了她。 蒙面人提醒道:“林治主,慎言。” “这里,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我哪还需.......” 钟玲媛眼界虽浅,到底不是真正的蠢人,蒙面人话说道这里,她脑中的万缕丝线,在此刻全部串联了起来,说话声顿止,当即色变。 从一年前开始,就有人暗中监视着她,卫息也是与她见面后,暴露的! 那小贱人如今没有疯症,不代表她的蛊毒就解了。 歹毒的小贱人,竟想通过我钟玲媛之手,拿到解药? 想明白这些,钟玲媛不可置信地一指面前的蒙面人:“你既然来之前就有所猜测,还来见我,你就不怕.......” 蒙面人仅露在外面棕色双眸,到此时都平静的犹如一谭死水,回答了钟玲媛此前所问:“异人蛊,我会解。” “咻——!” 蒙面人此言一出,钟玲媛尚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两道破空声传来,锋利的三勾短箭,穿过纸窗,直朝蒙面人的双腿,急射而来。 第 796 章 两伙刺客 蒙面人早有防备,几乎是在话落的那一刻,便身形灵巧的向后闪避,掩身到了屋内的梁柱后。 三钩短箭没有击中目标,落了空,钉在了床下的脚踏上,嗡嗡作响。 钟玲媛看着斜扎眼前在脚踏上的两只短箭,惊叫一声,反应倒也快,丝毫不顾形象的连滚带爬,钻入茶桌底下掩身,同时大叫道:“来人!有刺客!” 钟玲媛的惊叫声一出,屋外守候的随行部曲统领,立即带着十余名手下,拔刀破门而入。 与此同时,三名黑衣人破窗而入,径直略过藏身在茶桌底下的钟玲媛,向掩身在梁柱后蒙面人锁拿而去。 部曲统领带人冲入了屋内后,无视其他,直奔钟玲媛所藏的茶桌方位,迅速的带着手下众人团团将钟玲媛围护的密不透风。 “主母!您可有事?” 部曲统领确认问询着钟玲媛情况,审视的视线,同时的戒备地落在了屋内已是刀光剑影,缠斗拼杀的黑衣人与蓝袍蒙面人身上。 看到刺客明显有两伙人,且在相互交手,部曲统领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做。 正在这时,又有几道破空声响起,有五只三钩短箭再次破窗而入,目标直指正与三名黑衣人缠斗的蓝袍蒙面人。 蓝袍蒙面人身手极佳,同时对招三人,仍是闪身避开了那五道袭来的短箭,并吹出一声哨响。 哨声落,破窗陆续又跳进了七八名蓝袍蒙面人,无视钟玲媛等人,径直朝屋内黑衣人杀去。 两伙人马,很快便战到了一起。 部曲统领原先见又破窗跳入了七八名蓝袍蒙面人,连忙对周围的手下打手势,护好钟玲媛,严阵以待那些即将杀围过来的刺客。 哪料,他带着手下人,姿势都摆好了,后冲入厢房内的蓝袍蒙面刺客,再度无视了他们,向屋内的黑衣人杀去。 部曲统领护卫贵人至今,还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做了。 钟玲媛见到又有一伙蓝袍蒙面人杀将进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自己这是被蒙面人利用,当做钓鱼的饵料了。 “我没事!” 钟玲媛神色阴鸷的从茶桌下爬出来,看也不看正在屋内相杀的两帮人马,在一众随扈部曲的护卫下,走到床榻边。 钟玲媛用被子极快的裹好静躺在榻上沉睡的林者蕊,转身往外走下令道:“带上蕊儿,我们先避出去!” “诺!”部曲统领对钟玲媛的唯命是从,领命后带手下人小心的护着钟玲媛以及昏睡的林者蕊,往厢房外退,时刻警惕着厢房外会再有短箭袭来。 钟玲媛被一众部曲安然护到了院落外,离开了事发厢房那处乱地,略微平复了心绪,咬牙继续下令道: “刚才屋外射箭的那些刺客同伙,带人全数给我抓了来,跑掉一人,唯你是问!” “诺!”部曲统领叉手领命,回身吩咐副手带二十余人,往方才厢房内来箭的方向,搜捕抓人。 副手带人离开,去抓捕隐在暗处射箭的刺客后,部曲统领听着厢房内传来的激烈打斗声,叉手向钟玲媛请示: “主母,这屋内的两伙刺客........” 钟玲媛恨声道:“让他们打!” “将这厢房守好,不论最后哪伙人马赢,都给我抓起来!” “诺!”部曲统领叉手领命。 在我钟玲媛的地盘上,视我为无物,不论来人是谁,我都要他付出代价! “外祖母!”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 钟玲媛听到这声呼喊,面上狠色一滞,浑身大震,豁然回首,便见一名黑衣人,以刀架在鲁耀鹄的脖颈上,缓缓行入院中。 “呜呜!外祖母!鹄儿怕,呜呜.......” 鲁耀鹄因为害怕,不敢大声嚎啕,不住的抽噎流泪,雪白的小脸涨的紫红。 “放开他!”钟玲媛见此情景,瞳孔骤缩。 护身在钟玲媛身前的部曲统领,见有刺客劫持着鲁耀鹄缓步入内,神色亦是变的凝重起来。 鲁耀鹄除了乃家主外孙,更是鲁氏嫡长孙, 一众林氏部曲投鼠忌器,一时也不敢有所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衣人,挟持着人,明目张胆的行入院内。 黑衣人的声音格外沙哑:“林夫人,若想让这小郎君安然无恙,立即让你手下部曲,放了我兄弟,将厢房内的那群蓝袍蒙面人擒来,拿他们来换这小郎君!” 钟玲媛抿唇,强自镇定,咬牙威胁道:“你以为你做了这事,还走的了?放了鹄儿,我可饶你一命!” 黑衣人眼角余光见厢房内的一众蓝袍蒙面人,此时已是擒获了自己的三名同伙,准备带人冲杀离开此处,眼底厉色尽出。 “林夫人!我不是在和你讨价还价!这伙蓝袍蒙面人逃走之时,就是这小郎君命陨之时!” 话落,黑衣人手下的利刃,更是贴近了鲁耀鹄脖颈几分。 林知环!歹毒的小贱人! 钟玲媛忍无可忍的闭目咬牙,在一众蓝袍蒙面人捆拿着三名黑衣人冲出厢房时,豁然睁眼,别无选择。 钟玲媛郁怒的扬手一指领头奔出的蓝袍蒙面人,果决的下令道:“拿下他们!” “诺!” 部曲统领接令,带着手下三十余名部曲,向冲杀出来的蓝袍蒙面人围阻而去。 很快,林府的一众部曲,便与冲杀出来的八九名蓝袍蒙面人,战在了一起。 这八九名蓝袍蒙面人的身手皆不俗,但架不住林府部曲人手众多,一时不得脱身。 “林夫人,您确定要这么做吗?”领头的蒙面人与部曲统领交着手,仍游刃有余的用他那特有平静语气,掷地有声诘问钟玲媛。 领头的蒙面人不愿再耽搁下去,时间一久,将会有更多的人,赶来此处。 到时,别说带走擒住的这几名黑衣人回去审问,就是自己,也得折在这里。 “闭嘴!识趣的话,乖乖束手就擒!”钟玲媛怒声厉喝。 不打一声招呼,就以我为饵吊人,致使场面变成这样,活该! 事到如今,两方人马,钟玲媛谁都不打算放过。 第797 章 起来,跟我走。异人蛊的解药,你不想要吗? 捉拿了你,私刑之下,还怕你敢不给我女儿解蛊? 钟玲媛嘴角勾出狠厉弯弧。 入了俗世,手染鲜血的修道人,她钟玲媛杀来,不怕惹怒了天道! “除了他,其余蓝袍蒙面人,杀!”钟玲媛一指领头的蓝袍蒙面人,对周围的部曲厉声下令道。 下令的同时,钟玲媛背于身后的手,暗暗地也朝院落西面围墙处,打了一个射箭的手势。 “诺!” 院内的众部曲齐声应诺,不再留手,训练有素的摆出联手杀阵,将一众蓝袍蒙面人封死在中心处,出刀毫不留情的进行绞杀。 林氏精心培养的精锐部曲,终于展现出了他该有的实力。 一息功夫,就有两名蓝袍蒙面人因露出破绽,在阵中双拳难敌四手,被砍中脖颈倒地身亡。 与此同时,突然有一道箭矢从院落围墙后射出,直直的射向院落中正挟持着鲁耀鹄的黑衣人眉心。 黑衣人虽正紧紧地注视着场中局势变化,但并未放松丝毫警惕,箭矢还未至眼前,便灵敏的侧头,避开了急射而来的箭矢。 该死! 钟玲媛见黑衣人警觉的避开了暗箭,嘴唇紧紧地抿起。 “林夫人,看来外孙,在你心里,并不重要啊!” 黑衣人侧头避开射来的暗箭后,冷冷看向被十余名部曲的围护在中间的钟玲媛,手下的刀锋,缓缓地往鲁耀鹄的脖颈内压去。 “呜呜!外祖母!救鹄儿!啊啊啊啊!” 鲁耀鹄感觉到脖颈处传来钝痛感,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出声。 钟玲媛见鲁耀鹄的脖颈处,浅浅的溢出一条血线。 “住手!”钟玲媛面色阴鸷的大喊出声,阻止黑衣人的动作。 “你要的人我定给你,你再敢伤他分毫,我定叫你五马分尸!” 黑衣人止刀:“好,我便再信林夫人一次,您若再有其它动作,届时,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被林氏部曲围在阵中绞杀的蓝袍蒙面人,在此时又有三人被砍中脖颈,喷血倒地身死。 “钟治主,你这般行事,我也只得不顾念旧情了。” 领头的蓝袍蒙面人,见钟玲媛已完全被黑衣人拿住,心意已决,定要生擒了他,古潭般的棕色瞳眸中煞气一闪,格挡开砍向刀锋,语气古井无波道。 “哪来的疯子!” 钟玲媛听领头的蓝袍蒙面人,在众人面前称呼她在清平道内的职位,豁然回头,眸中的杀意剧烈涌动。 钟玲媛再次对周围部曲厉声下令:“不必再对他留手,抓住他!只要保证他不死便可!” 钟玲媛下令声还未落,领头的蓝袍蒙面人将早先生擒在手中的黑衣人做盾,重重地砸向与他缠斗的部曲统领。 趁着这个空档,领头的蓝袍蒙面人毫不犹豫的甩下同伙,孤身一人,从林氏部曲圈围的杀阵薄弱处,杀将出来,往院门处逃去。 “抓住他!”钟玲媛见蓝袍蒙面人冲出杀阵,惊声厉喝道。 部曲统领从砸到身上的黑衣人体内抽出大刀,满面怒色的朝蓝袍蒙面人持刀追去。 蓝袍蒙面人冲出杀阵,便从怀中抽出一根火折子,边跑边用火折子点燃了系在腰间的一个长条包袱。 包袱中悬挂露出的一条黑线被点燃后,迅速地往上蹿烧而去,紧接着包袱尾部腾起一股浓烈的白烟。 而后,这带着白烟的长条包袱,被蓝袍蒙面人动作极为利落的抛入了原先他逃出的杀阵中央位置。 院落列杀阵的林氏一众部曲,见到蓝袍蒙面人的动作,下意识的认为此乃下九流爱用的毒烟。 林氏一众部曲并未解阵避烟,而是屏住呼吸,欲先尽数砍杀了围杀阵中剩余的几名蓝袍蒙面人,再解阵避毒烟。 这时,刚才还向杀阵中心位置抛长条包袱,急速向院门处方向狂奔的蓝袍蒙面人,突然收势回身,出其不意的踢出一脚。 追在蓝袍蒙面人身后的部曲统领,收势不及,手中所持的大刀被踢落,尚还来不及再出下招,人便蓝袍蒙面人死死抱住。 “砰——!” 一道伴有火光的惊雷巨响腾起,方才列有杀阵的地方,随之响起数道哀呼惨嚎声,分离人体的残肢断臂,被灼热的气浪高高抛起,落在院内各处。 钟玲媛被数十名部曲围护在中间,仍是被灼热的气浪掀的向一边倒去,大脑懵然一瞬,耳鸣不断,晕死过去。 正挟持着鲁耀鹄黑衣人,也因为离的近,而被那巨响过后,猝不及防袭来的灼热气浪掀翻在地。 倒地的瞬间,黑衣人下意识的收了压在鲁耀鹄颈部处的刀刃,将他护在了怀里。 黑衣人倒地后眼前一黑,用毅力死死撑住,才没晕死过去,耳畔耳鸣不断。 院落中尘土飞扬,一丈外难以视物,周围全是惊叫惨嚎。 等黑衣人意识完全清醒,一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一道古井无波的声音,自他头顶响起。 “起来,抱着这孩子跟我走。” 黑衣人视线偏移,便见刚才还紧追着这蒙面人的部曲统领,此时已背部血肉模糊的伏倒在地,完全没了动静。 蓝袍蒙面人见黑衣人不动,架着他的刀刃不动,用另一只手,从靴中抽出一柄短刃,直直的插入他的肩头。 黑衣人疼的闷哼一声,额上青筋暴起。 “起来,跟我走。” 黑衣人咬牙,抱着鲁耀鹄的手紧了紧,仍是没有动作。 “异人蛊的解药,你不想要吗?我有。” 黑衣人眸中现出挣扎之色,而后抱着鲁耀鹄,慢慢地站起了身。 “很好。” 蓝袍蒙面人以匕首换了刀,死死地架在黑衣人的脖颈上,游刃有余的出刀砍翻几名尚有余力向他冲杀而来的林氏部曲,挟持着怀里抱着鲁耀鹄的黑衣人,快步离开这处庵堂。 第 798 章 林阳全与林者源知鲁耀鹄被刺客掳走 俩刻钟后,钟玲媛醒来,入眼见到床幔,还有些懵然。 听到床榻边传来的凄凄哭声,钟玲媛迷糊的神色一顿,这才猛然记起自己昏迷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腾地一下从榻上坐起身。 “人呢!那两伙刺客呢!”钟玲媛厉声喝问,嗓音极其沙哑粗砾,连自己都惊了一跳。 因为刚才起身太猛,钟玲媛眼前阵阵发黑,神志霎时昏沉,眼见着又要倒回榻上。 舒心见钟玲媛醒了,犹如找到了主心骨,哭声顿止,立即膝行过来,泪流满面地伸手扶住钟玲媛。 “主母,怎么办!呜呜......” “大郎君失踪了!他被歹人挟持走了!呜呜!” 舒心此时眼里心里,都是被刺客掳走的鲁耀鹄,哪里还有其他,未理会钟玲媛所问,只着急鲁耀鹄的安危,凄声将此事禀告给钟玲媛。 “什么?鹄儿失踪了?”钟玲媛从舒心嘴里听到这消息,身子一歪,再次厥过去。 一个时辰后,接到消息的林阳全,神色凝重的带着林者源赶到了闲逸庵。 “胡十二呢?”林阳全见是胡十四出来迎的他,沉着脸问。 胡十二,便是今日带人护卫钟玲媛出行的部曲统领。 胡十四,乃其副手。 胡十四叉手跪地请罪,哽咽道:“回家主,胡十二,已死。” “什么?!”林者源听说胡十二已死,本就煞白的脸色,更加不见血色。 胡十二身手如何,林氏上下,人人皆知。身为部曲统领,胡十二竟是一口气都未留下,就这般死了?今日来袭的刺客……究竟是何方势力? 林阳全到底经历过不少事,得闻此消息,脸色虽也不好看,但尚还稳得住,抬步往事发地走,边走边向胡十四问询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消息。 胡十四收敛情绪,起身跟在林阳全身后急走,言简意赅地将一个时辰前,闲逸庵内发生的所有事情,一字不落的禀报给林阳全。 林阳全与林者源在知道鲁耀鹄被刺客掳走,以及钟玲媛与林者蕊此时都还昏迷不醒后,面上的神色,越发凝重。 胡十四禀报完,林阳全启唇问:“所以,今日来袭的刺客,有两伙人?” “是。”胡十四点头。 林阳全沉声续问:“领头的蓝袍蒙面人,与那挟持着鹄儿的黑衣人,最后是一起逃的?” 胡十四:“是。当时有几名尚有意识的手下,亲眼目睹他们一起逃出的闲逸庵。” 林阳全沉吟了片刻,又问:“派人去追捕了吗?” 胡十四垂首回道:“那古怪的巨雷伤人后,奴大概昏迷了有一刻钟左右,醒过来后,见统领身死,便接替其位,增派人手,追踪刺客所逃的方向,全力去搜捕了。目前,还未有消息传回。” 林者源听到这里眉头皱的更紧,不安道:“此时还未传回消息?如此,这两名刺客带着鹄儿逃出闲逸庵后,定是有人接应了。”究竟是何人的势力,目的为何? 谈话间,几人走到了闲逸庵内的事发院落。 此时院落内,横七竖八的躺着近二十余具尸体,尸体中除了有林氏部曲,更有黑衣刺客,蓝袍蒙面刺客的尸体。残肢断臂在院落中散落的到处都是,地上血色成积。 尸体最多处的中心位置,诡异的留有一个漆黑的盆坑。这盆坑位置,正是此前那领头的蓝袍蒙面人,投掷的冒有白烟的长条包袱所落之地。ъiqugetv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气味,以及浓重的血腥气。 林者源见到这番景象,立即以袖掩鼻,再往里走。 胡十四面露沉痛之色:“伤者,奴已经让手下人抬去救治了。尚还躺在此处的,皆乃巨雷声响过后,当时便身死之人。奴未清理此地,就为让您前来一观。家主,这伤人的东西,甚是诡异。若是用于别处……” 林阳全环看院内的情景,对胡十四所描述之物,心里已是有了深深地忌惮。此时,林阳全正好走到胡十二的尸体旁,脚步一顿。 看着胡十二血肉模糊的背部,林阳全哑声问:“林氏部曲,此次死伤多少?” 胡十四沉声回道:“亡,十八人。重伤,二十三人。轻伤,九人。” 林者源闻言,更是惊疑不定:“这都是你口中所说的,那具有雷击之势的古怪东西,所造成的?” 见胡十四点头,林阳全再次抬步,径直走到那个黑色的盆状坑前站定,仔细查看:“那东西,当时被扔在这里?” “是!”胡十四想到当时的情形,仍是心有余悸。 林阳全面上神色越沉:“那些刺客同伙呢?可有抓到活口?如今可有审问?都关押在哪?” 胡十四:“当时那领头的蓝袍蒙面人,丢出那古怪的东西时,并没有顾忌自己的同伙。因为他的同伙当时就被围在杀阵中心,所以......” “都死了?”林者源放下掩鼻的袖子,惊声问道。 胡十四立即回道:“不,蓝袍蒙面的刺客,还有一个活口。但双腿没了,腹部也受了重伤,现在昏迷着,不知能否救活。暂时审问不了。” 林阳全:“那伙黑衣人呢?有未抓到活口?” 胡十四头垂的更低:“没有,原先被蓝袍蒙面人擒获的三名黑衣人,都被他丢出的古怪东西,所伤致死。” “至于那伙黑衣人躲藏在暗处的射手同伙,也没抓到,让他们给跑了.......” “跑了?这都能让他们全跑了?”正在蹲身查看黑坑的林者源骤然起身,瞪向胡十四。 胡十四额上冒汗:“那伙黑衣人,对这里的地势情况,比我们还熟悉。且鲁府派来,给三娘子治疯病的孙神医,是那伙黑衣人的同伙。” “那群黑衣人游刃有余的带着那孙神医外逃,我们手下派出的精锐部曲,只有半数人跟上了他们,且这追上他们的半数人,被那孙神医不知撒了什么.......” “我们的人手刚靠近他们五丈处,就无知无觉的晕了过去,再醒来,那伙人早已不知所踪。” “废物!要你们何用!” 林者源听到这里,意识到线索皆断,再也忍不住怒火,抬脚便向胡十四踹去。 第799 章 领头的蓝袍蒙面人,八浒之一苗跃伏 胡十四生生受下林者源狠狠踹来的这一脚,羞愧的低头。 林者源一脚过后,怒火仍是难消,抬脚还要再踹。 林阳全见状,厉声喝止:“初端,戒燥。” 林阳全出言喝止,林者源面上怒色一顿,缓缓地收回已踹出的脚,瞪了倒地的胡十四一眼,不悦的摆袖,走到胡十二的尸体前蹲下,继续查看他的尸体。 “家主,是奴办事不利。林二爷罚奴,理所应当!”胡十四双膝跪地请罪。 林阳全挥手让胡十四起身,沉声道:“此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起身吧,眼下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家主!奴当时若是……”胡十四并未起身,声音哽咽。 林阳全果断挥袖打断胡十四的继续请罪,肃声吩咐道:“那唯一还活着的刺客,不能让他死了,多派些医者来救治。另,将此处的庵主,带去客房,等会我要审她。” “诺!” 胡十四也知事情轻重缓急,更知家主林阳全的脾气,闻言不敢再多言其他。 胡十四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抱拳领命,快步退了下去,依命去办事。 等院落中只剩下了林阳全与林者源父子两人,林者源再也不掩饰自己的不安。 林者源豁然站起身,抬脚跨过脚下的尸体,走至林阳全身前,心神不定道:“爹,刺客掳走鹄儿,欲做何?鹄儿可会......” “初端,慌乱,除了让事情变的更糟,解决不了任何事。”林阳全抬臂,将手放在了林者源的肩上,安抚的拍了拍。 鲁耀鹄乖巧聪慧,时常来林府做客。林者源这舅舅和林阳全这外祖父,自然也是疼爱他的,此时如何能不担忧他的安危。 林者源双目染红,哽咽:“鹄儿尚才四岁........” 林阳全冷静道:“我们若是方寸大乱,鹄儿更无人救,活下来的希望,将更渺茫。” 林者源闭眼,再睁眼,情绪恢复了些许,开始从大局上,去看待此事:“鹄儿除了乃爹的外孙,更是鲁家主的嫡长孙!” “娘将鹄儿从鲁府接出来,带他来闲逸庵探望小妹,却在我们林氏的保护下被掳......” “此处的事,即使我们封锁消息,也瞒不了多久。” “爹,此时我们该想想,如何给鲁家主交代。” 林者源眉头紧皱,苦思道:林阳全看着胡十二的尸体,突然道:“消息我们封锁不住。” “为何?” 林阳全:“闲逸庵的老庵主,是鲁丞相的人。刚才发生之事,此时应该已被呈到了丞相府的案头了。” “什么?”林者源闻言,双眸大睁。 这处庵堂,乃林氏供奉,里里外外都是林氏的人,所以当初林氏将林者蕊从鲁府接回后,才会将她安置在这处庵堂静修养病的。 此时林者源乍然听到闲逸庵的庵主乃是鲁蕴丹的人,吃惊不小。 “鲁...鲁相国为何?”林者源惊疑不定,一时间脑中思绪纷乱。 鲁蕴丹乃他们林氏主宗辅佐之人,若他对林氏如此设防警惕.....那.... “爹,您既知此事,为何还放任?” 林阳全一看林者源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摇头安抚他道:“此处的庵主,只做传递消息之事,并无他举。” “当初,蕊儿欲用异人蛊暗害鲁相国,明显与清平道有所勾连。林氏割让出大笔利益,向鲁相国表忠赔罪,鲁相国已知晓我林氏投效之心。” “以鲁相国的为人,当时既未因那事牵连林氏,便不会过后再做追究。” “鲁相国在此处安插线人,防的是清平道。我亦想揪出清平道的人,所以,我察觉此事后,并未出手阻止。” 林者源心头去了一桩事,又开始忧惧另一桩事:“那今日闲逸庵内发生的事,便瞒不过鲁府了。鲁家主等会来追究此事........”娘怎么办? 况且,从刚才胡十四的回禀中,林者源基本可以断定,娘,与那伙蓝袍蒙面人是认识的。 到时......爹,会保娘吗?不会。林者源唇角抿起,爹一切以家族为重,娘以前行的事,看在钟氏一族的份上,爹可以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娘若做了会危及林氏一族安危的事,爹身为林氏族长,不会对娘留手。 林者源面露急色:“爹,等会我们如何应对鲁家主?” 林阳全在赶来闲逸庵的路上,便想了对策:“先声夺人,让鲁家主给我们交代。” 林者源怔然:“什么?” 林阳全:“那与黑衣人明显一伙的孙神医,可是鲁家主派来此处,给蕊儿治病的人。” 林者源闻言,面上慌色尽散,击掌道:“对啊!胡十四说,事发时,老庵主正在庵堂礼佛,应是只看见了那伙黑衣人,带着孙神医潜逃!这,便好办了。” 林间木叶,新绿勃勃,阳光投过茂密的树叶,投射到低矮的浅草上,零星的阳光,缭动出乍暖的风烟。 十余名蓝袍蒙面人,扛着一名肩头渗血,明显已陷入昏迷的黑衣人,快速的在林间穿梭。 明显为主的蓝袍蒙面人,怀里抱着一名四岁左右孩童,冲在最前,身姿矫健的跃走。此人,正是刚才从闲逸庵逃出的祸首。 这伙蓝袍蒙面人奔行至夜幕降临,领头的蓝袍蒙面人终于下令休整,其余蓝袍蒙面人恭声应诺,立即就近寻了一处隐蔽的山洞,燃起了篝火。 进洞休整后,领头的蓝袍蒙面人将手中抱着的孩童放在了地上,抬手解下了面上的蒙巾,露出一张极为阳刚俊逸的面容,接过手下人递来的水囊,仰头喝水。 “大祭酒,这人怎么处置?”一名蓝袍蒙面人,恭敬的向刚刚解下面巾的人,抱拳请示。 “先拿下他的面巾。”被手下人唤作大祭酒的蓝袍人,平声道。 “诺!”蓝袍蒙面人领命,直接抽出腰间配刀,用刀尖去挑躺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的面巾。 黑衣人的面巾被刀尖挑落,露出一张中正,年约三十许的脸。 此时若是有林府的部曲在场,见到这张脸,想是有不少人会发出惊呼,此人正是林氏部曲出身的胡五。 “还要装睡吗?”被手下人唤作大祭酒的蓝袍人,垂眸平静的看着地上昏迷的黑衣人,低声问。 胡五睁眼:“没想到,八浒之一的苗跃伏,竟然是清平道的人。” 第800 章 苗跃伏:我与权王乃旧识。 苗跃伏被胡五认出来,丝毫不见慌乱,神色平静的在胡五面前蹲下身,问:“你是权王的人?” 胡五冷冷的看着面前人,不说话。 此前用刀尖挑开胡五面上蒙巾的蓝袍蒙面人,见他竟敢无视苗跃伏的问话,一脚踩上胡五的脚踝。 “无礼,回话!” 脚踝被踩处,传来咔哒声,胡五死死咬牙忍住痛呼声,额上浮起一层冷汗。 苗跃伏侧首,目光平静的看向对胡五施虐的蓝袍蒙面人。 该蓝袍蒙面人是名唤秦河,乃苗跃伏心腹。 秦河被苗跃伏用这种眼神一看,脸色顿变,立即收脚退下,慌声抱拳请罪:“大祭酒,属下知错!” 胡五这时忍痛开口道:“奉劝你最好还是放了我和鲁大郎君,只要你还没出晋州地界,鲁相国一定会抓到你的。” 苗跃伏收回落在秦河身上的目光,再次看向胡五,平声道:“你说你是鲁相国的人?” 苗跃伏直接将胡五话里隐含的意思挑开,胡五眸中的警惕之意更甚。 苗跃伏突然笃定道:“你是权王的人。” 苗跃伏语气如此笃定,胡五再次谨慎的闭紧了嘴。 苗跃伏看着胡五,自顾自的平声继续道:“很奇怪我明明知道了幕后之人,却为何到还要挟持你,留你活口?” 胡五:“........” 这八浒之一的苗跃伏,难道会读心术不成? 他乃清平道内的大祭酒,会些妖法,也不奇怪..... 想到此,胡五一时有些不敢再在心里乱想,就怕苗跃伏真能窥得他心中所想,暴露更多事。 胡五一再不回话,苗跃伏平静的视线,在胡五脸上逡巡片刻,唇角突然浮出一缕笑意。 “你反应如此,看来你确实是权王的人无疑了。” “?!!”胡五怔愣,一下从地上直坐起身,恼怒的瞪视蹲在身前苗跃伏:“你!” 刚才这人并没有确定,他乃主公的人。 说出的每句话,都只是在佯诈。 苗跃伏在以他的反应,做推断依据,判断他真正所效之人,究竟为谁! “别紧张,不杀你。” 苗跃伏确认清楚胡五身后之主究竟为谁,站起身,俯视下望坐在地上的胡五:“我与权王乃旧识。” 说着,苗跃伏面上露出一丝追忆之色:“我并不想与她的关系,变的更糟糕......” 旧识? 主公从前在盛京,可并未怎么出过府门,如何与这苗跃伏成为的旧识? 胡五凝眉,思来想去都觉不可能,顿时对苗跃伏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再相信,直问道:“想拿我向主公换褚施和他那几名亲传弟子?” “你若是打的这个主意,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答案。这不可能!” 苗跃伏摇头:“我也知道这不可能,并未想过此事。” 胡五完全捉摸不透眼前这人,沉声问:“你究竟目的为何?” 苗跃伏无视胡五的话,表情真诚的问道:“权王,这六年来,过的如何?” “你了解这些作何?”苗跃伏的每一句话,都不按套路出牌,这让胡五腮帮紧咬。 胡五这次问话,已没打算苗跃伏会老实回答了,然而,这次苗跃伏,却意外的顺着胡五的问题,语气平静的回答了他:“我想娶她。” “什么?”胡五不可置信的抬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想娶她。”苗跃伏语气平静的又回答了一遍。 胡五听到此等狂言,死死的瞪向俯视他苗跃伏,咬牙切齿道:“痴心妄想!” 苗跃伏对胡五的反应,丝毫不在意,更不生怒,反是认真的思索了一番,平静的又道:“若是实在难娶到她......我嫁给她,也不是不行。” “总之,只要我能成为她男人,就够了。”话落,苗跃伏阳刚俊逸的脸上,展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 抛开苗跃伏此刻所说的话不谈,他眉眼弯起,展出笑容的那刻,整个人显得格外朝气蓬勃。 哪里来的疯子! 胡五看着眼前笑的犹为灿烂朝气的苗跃伏,整个人都懵了,顿觉牙疼。 在场三人,相较于胡五的难以置信,立在苗跃伏身边的秦河,则尤为淡定,就不知是早已知晓了苗跃伏此打算,所以此刻并不吃惊,还是苗跃伏做什么疯事,他都习以为常了。 胡五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向苗跃伏啐了一口鄙夷的唾沫。 这回秦河不淡定了,抬起一脚,重重地将双手双脚被缚,好不容易才坐起身的胡五,又给踹躺在了地上。 正在这时,一名蓝袍蒙面人从山洞外跑进来,径直对苗跃伏行礼,急声禀报道:“大祭酒,有人追上来了。” 秦河收脚,回身惊道:“什么?怎么可能!我们早甩了那些林氏部曲,才暂做安歇的。” 不然,他们也不敢在夜间生火! 进来禀报的蓝袍蒙面人立即回道:“来人非是从闲逸庵内追出来的林氏部曲!” 苗跃伏扫了躺倒在地的胡五一眼,平声道:“是权王的人。” “这逃跑路线,我们早便踩好了点,权王的人怎会?” 话说到这里,秦河话声顿止,豁然转头看向躺倒在地上的胡五,手腕一翻,刀尖抵住胡五的喉管,咬牙问:“你做的?” 胡五哼笑一声仰首,毫不避讳的承认,只等苗跃伏手下的人来杀他。 若非想给其余影使做引,今日他岂会跟着苗跃伏走。 “我杀了你!”秦河大怒,扬刀挥向胡五的脖颈。 第801 章 一个大嘴巴子,扇出一张猪头脸 苗跃伏抬手拦下秦河欲斩胡五的刀锋,平声道:“杀了可惜。” “大祭酒!”秦河见苗跃伏此时还拦着他,不让他杀胡五,难以理解:“还带着他逃?” 苗跃伏摇头,从怀中取出一颗蜡封的白色药丸,指间用力,捏开药丸裹着的那层蜡膜,蹲下身,动作极快的卸下胡五的下颚,钳制着他,将那粒白色药丸,丢入胡五嘴里。 确认胡五已吞下了药丸,苗跃伏二话不说,对着他脖颈,劈下一记手刀,刚才还在他手下挣扎不休的胡五,顿时全身脱力,晕死过去。 “走。”苗跃伏做完这一切,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丢在已晕死过去的胡五身上,转身快步离开此处山洞。 秦河等人见状,立即快步跟上苗跃伏。 树影急摇,十余名蓝袍蒙面人快速的在山林间急行,在即将下山时,一道箭矢袭来,蓝袍蒙面人斩下暗箭,回身齐齐抽刀,严阵以待。 二十余名黑衣人随后包围上来,扬刀向蓝袍蒙面人杀去。 苗跃伏见自己被追上,并不恋战,对周围的一众蓝袍蒙面人,凌厉地打了一个列阵的手势。 周围一众蓝袍蒙面人见到苗跃伏这手势,边与黑衣人交手,边迅速变换方位。 十余招交手间,一众蓝袍蒙面人拼死列出了截断阵,封死了一边方向,将苗跃伏与正单手抱着鲁耀鹄的秦河,封死身后,不让此处的黑衣人越过此处。 苗跃伏与秦河在这弃车保帅的阵下,带着昏迷的鲁耀鹄,摆脱了一众追围上来的黑衣人,逃离了此处密林。 夜色如墨,接到鲁耀鹄被刺客所掳劫,这一消息的鲁元灵与陈湘悦,快马赶到了闲逸庵。 “啪——!” 陈湘悦一进闲逸庵,气势汹汹的直奔钟玲媛临时下榻休养的厢房,一把扯开正在榻边诊脉的医者,揪起钟玲媛,狠狠地甩了她一个大耳刮子。 陈湘悦是一个思维很直线的人,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自上次陈湘悦和钟玲媛打架打输了,吃了不少暗亏后,更是恨不得其去死。 并默默祈祷,在钟玲媛死前,她们两人还能有机会再真刀真枪的干一架。 这样,才能一雪前耻! 没错,为了能在机会来临时,真的能一雪前耻,陈湘悦花重金,专门请了善武的娘子来府。 自上次被钟玲媛所伤的暗伤好全乎后,陈湘悦也发了狠,除了吃饭睡觉,都不去黏夫君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与重金请来府上的武娘子学武。 像陈湘悦思维这么直线的人,平时虽’单纯‘的令人发指,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但一旦下定决心,其毅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只要想到能亲手将钟玲媛打服,陈湘悦这段时日,是苦也不怕,累也不惧,手变粗糙了更是不看在眼里。 鲁元灵瞧了,还以为爱妻这是还没有从长子骤然身亡的阴霾里走出来,便也放任她去了。 只要陈湘悦不在外面拿人撒气,惹人怨怒,家里的葡萄架子偶尔倒的力道更大了,也不是事..... 陈湘悦付出了这股不屈的劲头,在名师的指导下,还真练出了点名堂。 如今,与习武之人对招,陈湘悦虽还做不到,但力气绝对是增长不少的。 比如说单手提起钟玲媛,一巴掌就将人整张脸,都扇肿成猪头这事,在陈湘悦吃苦习武前,那肯定是做不到的。 此时,陈湘悦正怒火当头,这力气,又在无形之中加了倍。 早已醒来,知道鲁氏夫妻到了,正在床上装病的钟玲媛,显然也没有料到不过几月不见,昔日单打独斗还是她手下败将的陈湘悦,竟是有了这股手劲。 钟玲媛还没来得及惊讶陈湘悦竟然能把她从床榻上提起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大嘴巴子,扇的整个脑瓜子里都在立体回声式的嗡嗡作响。 “钟贱人,我孙子呢?你把我孙子弄哪去了?”陈湘悦拎着钟玲媛摇晃,在她耳边怒声尖叫。 林阳全看着在陈湘悦手下,瞬间肿成猪头的钟玲媛:“.........” 这陈氏,以前只是看着脑子不好使,倒没想到,竟还这般粗蛮啊..... 林阳全默然转眸看向鲁元灵。 快马加鞭赶来,正要问责的鲁元灵,接到林阳全的眼神:“........” 鲁元灵突然感觉有些理亏,连忙上前,拦住自家爱妻还欲再扇人嘴巴子的手,轻声哄劝道:“悦儿,好好说,骂人.....多不好。是吧?” 鲁元灵不说打人的事,只说陈湘悦骂人的事。 夫妻一体,林阳全也不能坐看钟玲媛这样被亲家扇嘴巴子,尽管他有时也想……咳,那也不能容忍别人在他面前扇他妻子的脸。 “鲁家主,我们林氏再是不如鲁氏,鲁夫人这般打我林氏主母的脸,这于理不合吧?” 鲁元灵干笑两声:“鹄儿今日好好的被林夫人带走,却在她手上被的歹人劫持掳走了,我夫人忧心过重,故而行为失常,非故意之举,望亲家海涵啊。” 陈湘悦挣脱鲁元灵的怀抱,更加用力的去拉扯钟玲媛,尖声逼问道:“我不是来跟你们打官腔的,说!鹄儿究竟是怎么被掳走的,被谁掳走的!” “鹄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杀.......”陈湘悦后面的话,被鲁元灵眼疾手快的捂嘴,堵在嗓子眼里。 陈湘悦见鲁元灵一再阻他,打开他捂向自己嘴的手,怒火终于向他而去:“就是你!我都说了,不让林府的人上府来接鹄儿去他们府,你为了面子,却放任此事!” “现在好了!鹄儿丢了!” “你若早先就不让林府的人,时常来府上接走鹄儿,怎会有今日之事!”陈湘悦越说越怒。 林阳全沉下脸:“鲁夫人,我乃鹄儿外祖父,偶尔接他来府上小聚亲近,乃人之常情。你现在这话,可没道理。” “什么道理!你林氏养出不要脸的女儿,门风都歪了,还有道理?” “道理是给要脸的人讲的!不要脸的人,我和她还讲什么道理?”陈湘悦怒声驳道。 第 802 章 林氏夫妻vs 鲁氏夫妻 陈湘悦的话,还有真那么几分歪理,但也仅有那么几分罢了。 自身就不正的人,什么话讲来,有理也没理。 林阳全不好和女眷争吵,只得脸色难看的看向鲁元灵。 钟玲媛被扇地嗡嗡作响的脑瓜子,在此刻也终于恢复了清明,听得陈湘悦这话,当即就咬牙道:“鲁夫人,鲁大郎是怎么死,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的大儿就是被你那水性杨花的女儿害死的!”陈湘悦尖叫一声,扬手一巴掌又向钟玲媛脸上扇去。 钟玲媛在陈湘悦早先扇她的那一巴掌之下,就清楚的知道了陈湘悦已今非昔比,哪还会蠢的再站在那任她上手,驳斥陈湘悦时,就钻到了林阳全身后避身。 陈湘悦一巴掌落了空,追过去要从林阳全身后再将钟玲媛拉出来,再抽她几个大耳光,一解心头之恨。 陈湘悦这样不管不顾的向林阳全方向冲过去,鲁元灵哪还置之不理,连忙又上前拦腰抱住她。 陈湘悦挣扎不休,同时从嘴里倒出一大堆针对林者蕊的极尽贬低之言。 林阳全与钟玲媛这对夫妻,脸色越发难看。 比嘴皮子,钟玲媛就没有输过谁,以前与陈湘悦关系好时,陈湘悦在外与人起争执,该如何狠辣又有礼的回敬对方,可都是钟玲媛在身后,为她出谋划策的。 钟玲媛扬声回敬道:“鲁夫人,你又何必自欺欺人?鲁大郎是怎么死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林府作为亲家,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啊啊啊啊!”陈湘悦见钟玲媛又拿鲁蕴德的死因说事,气得尖叫不止,挣扎要去抓打钟玲媛。 鲁元灵此时哪敢再放任妻子,死死地搂住她,好言好语的在她耳边安抚哄劝。 林阳全:“........” 林阳全看着这种关头,都能在外人面前搂抱住妻子,恩爱耳语劝哄的鲁家主,一阵牙疼。 鲁氏这代若不是出了个鲁蕴丹,是真要完。 钟玲媛见陈湘悦又被她气的失了智,眸中浮出得逞之色,继续道:“我女儿不过是在大受打击之下,被妖道迷惑,才做了傻事!” 说着说着,钟玲媛捂住被扇肿了的脸,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哽咽道:“如今蕊儿自食其果,被妖道害的得了疯症,也算也付出代价了.......” “我们林氏更是向鲁氏赔了礼。鲁夫人,你一再胡搅蛮缠,道理在哪里?” 陈湘悦见钟玲媛装相,更是怒火中烧,彻底失了理智,储备的各种骂人话,倒豆子似的往钟玲媛身上倒。 钟玲媛却稳的住,以此抓拿鲁元灵,转头对他道:“鲁家主,我林氏虽势弱鲁氏,但也不是小门小户。” “陈夫人这般欺辱于我,今日若是不给个说法。我林氏一族,定不轻易揭过此事。” 钟玲媛话音刚落,陈湘悦在鲁元灵怀里挣的更凶了,一副要将她撕碎了架势:“钟贱人!你少倒打一耙!” “鹄儿被你接出鲁府,又在林府部曲的护卫下,被歹人掳走!我还没让林氏给鲁氏交待,你倒先叫唤上了?贱人!贱人!贱人!” 陈湘悦最后不骂那几句贱人,这话倒还有理。 然而陈湘悦一连三个贱人骂出,倒显得钟玲媛刚才质问鲁元灵这家主的话,更站的住脚了。 林阳全:“........” 林阳全默然的对鲁元灵投去同情的眼神。 鲁元灵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懂林阳全眼神里所包含的意思,撇了撇嘴,回以一个同款眼神,心想: 悦儿再是骄纵,但是做人真,待我也真。 你娶了个浑身上下都是心眼,手还伸到府外的妻子,竟然同情我?可笑! 切!悦儿的好,是你们都不懂! 钟玲媛这次被陈湘悦骂,适时的掩着袖子哭了起来,委屈道:“还不是你们派来的那孙神医!就是他,与刺客勾连,鹄儿今日才会被掳走的!” 钟玲媛看似示弱,实则先声夺人,一步步将过错,无形之中堆到鲁府头上。 鲁元灵与陈湘悦闻言,齐齐一愣。 鲁元灵神色认真起来:“孙神医?” 林阳全见鲁元灵夫妻二人终于能正常谈话了,颔首对鲁元灵道:“今日闲逸庵来了两伙刺客,孙神医与那挟持鹄儿的黑衣刺客,是一伙的。” “事发后,孙神医与黑衣刺客一同潜逃了。” “若无孙神医这细作专递消息,刺客也不会知晓,鹄儿今日会来此探望蕊儿,提前做好布置,掳劫于他。”林阳全沉声道。 林阳全说的话真假参半,鲁元灵从这话里,听不任何不妥。 事情涉及到自己这边,鲁元灵也没了追责的心思,凝眉道:“仔细说来。” 陈湘悦找钟玲媛算账,主要也是担心自己的嫡孙,听到这里也安静下来,暂时放下了与钟玲媛的私怨,与鲁元灵一起,听林阳全半真半假的讲完鲁耀鹄被掳劫走的全部经过。 因为林阳全猜测钟玲媛可能与其中一伙刺客有瓜葛,所以他在讲事时,将事情的开头,做了篡改。 只道是两伙刺客,在钟玲媛带鲁耀鹄在榻前陪伴昏睡过去的林者蕊时,突然一前一后来了两伙刺客,欲要劫持鲁耀鹄。 这两伙刺客还因目的都在劫持鲁耀鹄,所以相互交手起来,后面的事,林阳全没做任何篡改,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鲁元灵听完后,面色难看,直觉得刺客处心积虑的掳劫鲁耀鹄,应是哪方两方势力,处心积虑针对鲁氏而为。 鲁元灵作为家主,脱离情爱之事,脑子还清醒的,就林阳全所说,前后细思了半晌,直问重点:“所以,现在你这边,线索全断了?” 林阳全:“蓝袍刺客抓到一个活口,若能救醒,可审问。但此人现在不方便移动,就放在我这里吧。” 鲁元灵抬眼看了林阳全一眼:“我会留下一个人在这边,跟办。” 第803 章 林阳全软禁钟玲媛 林阳全见鲁元灵明显不放心自己,面上也没有露出异样之色,提醒道:“那孙神医当时是何人推荐给鲁兄的?这条线,也可以查一查,或能有些线索。” 鲁元灵神色凝重的点头,快步出去,立即吩咐手下心腹,去细查当时推荐孙神医给自己的那几名外府管事。 而后,鲁元灵又快步去了事发的院落,去亲自一睹林阳全所说的,那威力惊人,可大范围伤人的奇怪之物,在发出巨雷之响后,所造成的景象。 等真到了事发的院落,鲁元灵一看这院落里的情景,心神巨震,担忧嫡孙的心,当即便分了一半在当朝局势上。对掌有此物的势力,忧惧不已,立即带着仍对钟玲媛怒骂不休的爱妻,离开闲逸庵,匆匆赶回鲁府。 鲁元灵夫妻一走,林阳全屏退左右,喝问钟玲媛:“那伙蓝袍刺客,是清平道的人?是来找你的?” 钟玲媛也知道这事瞒不过林阳全,索性点头承认了。 如今鹄儿被清平道的人劫走,她今日与清平道的人,也算是半撕破脸了。今日之事若是败露,她将会陷入危险境地。必须让林阳全知晓此事,他才会在外帮自己周全。毕竟夫妻一体,林阳全再是生怒,不会对她置之不理的。 若是她在清平道内任治主的秘密,被泄露出去,那才真的是万劫不复。首先鲁相国,就不可能会放过她。 见钟玲媛点头承认,林阳全额上爆出青筋,低吼道:“我早就警告过你!清平道乃邪魔歪道,其教内之人,皆乃心术不正之人,不可与之为伍!你怎么还与他们有联系?” “上次他们利用你与蕊儿,给鲁相国下蛊,你还看不明白吗?” 钟玲媛在理亏时,也是懂得示弱的,上前两步,抓住林阳全的袖摆,泫然欲泣道:“蕊儿中了异人蛊,如今疯疯癫癫的,我这当娘的看了,怎么能忍心?” “我只是想着,异人蛊是这些妖道制的,就一定会有解药。我找联络这些妖道,只想拿到异人蛊的解药。” “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挟持鹄儿…呜…” 林阳全冷冷的看着顶着一张猪头脸,捏着帕子在自己面前垂泪的钟玲媛。 钟玲媛凄凄道:“夫君,你信我,那次之后,我是真的再没与清平道的人联络了。这次,我是为了蕊儿!才.......呜呜.......” “蕊儿因为蛊毒,疯成这样.....夫君,你难道就忍心?” “我想着这次拿到解药,就不再和清平道有任何瓜葛的!” 林阳全哼笑一声:“钟玲媛,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鬼话?” 林阳全挥手拂开钟玲媛拉扯着自己袖口的手,留下呜咽悲哭的钟玲媛,甩袖大步离开这间厢房。 林者源见林阳全出来,连忙快步了迎上去:“爹,娘怎么说?” “蓝袍蒙面刺客,确实是清平道的人。他们,是你娘联络来此的。”林阳全疲惫的闭眼。 林者源闻言退后一步,大受打击:“娘她.....怎么如此糊涂?” 林阳全脸上露出疲惫之色,闭眼,再睁眼,似乎下了某种决心,哑声对林者源道:“你娘以后,就陪着你妹妹,在这处庵堂,好好静修吧。” “爹!”林者源神色骤变。 爹的意思,是以后都要软禁娘啊! 林阳全抬手,不让林者源再多言其他,对外唤道:“胡十四!” “在!”胡十四快步从院外入内,对林阳全叉手行礼候命。 “增派五百部曲前来,即日起,圈围此处。以后,无我手令,无人可擅自进出此庵。” “诺!”胡十四垂首领命。 “带我去见闲逸庵的庵主。”林阳全面硬如铁,负手大步离开此处。 “诺!”胡十四让副手下去调人,自己则走在前面给林阳全带路,去见此处庵堂的庵主。 林者源看着林阳全大步离开的背影,双目噙泪,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厢房门,犹豫了一息功夫后,林者源抿唇,大步朝林阳全离开的方向,快步追了上去,将此处厢房,抛在身后。 娘待着这闲逸庵也好,虽暂时没了自由,但好歹安危无虞,若是再放任娘被那些妖道蛊惑,难料下场。 鲁元灵将陈湘悦送回鲁府,直接骑马,快马加鞭去了丞相府。 鲁蕴丹早就接到消息,此时正在接见闲逸庵的老庵主。 鲁元灵进来见到正在向鲁蕴丹禀事的闲逸庵庵主,脸上闪过诧色。 “她怎么在这里?”鲁元灵问。 鲁蕴丹风秀的眉目微扬,缓声道:“她是本相放在闲逸庵监视林者蕊的人。” 鲁元灵皱眉:“为何?” 林者蕊当初欲行之事,鲁元灵到现在想来,都是膈应的,不希望次子与她再有交集。 鲁蕴丹显然也不想提林者蕊,道:“本相欲通过她,抓清平道的人。” 鲁元灵闻言点头,而后又觉得不对,豁然转头看向闲逸庵庵主:“她既是你的人,这种关头,明目张胆的来寻你,那岂不是.......” 鲁蕴丹缓声道:“是林家主方才专门派人来,将她客气的送来丞相府,向本相禀报今日在闲逸庵,所发生之事的。” 老庵主面露羞愧之色,叉手向上首的鲁蕴丹躬身请罪:“相国大人,老身办事不力,早便被人察觉乃您暗桩,还请您责罚!” 鲁元灵还有什么不明白,怒极反笑:“林司徒真有意思,早便知道你安排人在他那了,现在送人来,是向你挑明的?” 鲁蕴丹却摇头:“我知道他知道。” 鲁元灵有些摸不准鲁蕴丹的意思,更想不明白,鲁蕴丹与林阳全这两人,这是在打什么机锋。 鲁蕴丹与爹说话,也不会卖关子,见他没想明白,直接道明林阳全此时送老庵主过来的用意。 “林司徒是在隐晦的告诉本相,今日鲁耀鹄失踪之事,与他林氏干系不大。乃鲁氏出了纰漏之故。他林氏作为鲁氏的姻亲,愿全力配合鲁氏,彻查此事。” 鲁元灵闻言,脸色好看了些许,仍是不满道:“这老东西,倒是会对我儿表忠心,若不是他们林氏部曲不中用,鹄儿,怎么会被掳?” 第 804 章 娘透出此事,如今引祸,爹该担心的不是符州牧 鲁蕴丹不置可否。 林阳全如此表忠,倒显得有些急切了,更像是想隐瞒什么事情。 那两伙刺客里,必有一波是清平道的人。 难道.....林者蕊非只是清平道利用即丢的棋子。她与清平道,实则勾连已深,乃那邪教内的重要骨干?所以,林阳全才会这般行事? 鲁蕴丹若有所思。或许此处,该深查一番。 鲁元灵:“聪远,鹄儿被劫,现在也不知是那哪两伙人干的,还有那威力惊人,可大范围伤人的古怪之物,这些.......” 鲁蕴丹收回思绪,缓声道:“掳走鹄儿的人,必有所求,既有所求,便不会伤他。静等他们找来便可。如此,不管他们目的为何,只要冒头,就有了线索,藏不了多久。” “至于爹说的那威力惊人,可大范围伤人的古怪之物,也不必再查了。本相派到览州的探子,曾见识过此物,被清平道内的人,拿出来用过。” 鲁蕴丹简单讲了三个月前,清平道内一名号称为地瑞的将军,率领两万道徒,因久攻不下览州云氏世家的坞堡,便用了此物,强攻坞堡,将云氏号称可拦截十万大军来攻的坞堡,在一夕之间,夷为残垣断瓦的事。 “清平道内的人,唤此物为天雷。” “更言凡被此雷所炸者,都乃天道所罚的恶人。” 鲁蕴丹面容沉重:“清平道的地瑞将军,用天雷攻下云氏坞堡后,云氏世家的人,凡未被天雷炸死的,也都被那伙妖道所擒,丢给手下的普通道徒,凌虐至死了。” 鲁元灵听完鲁蕴丹所讲之事,难以置信:“览州云氏坞堡易守难攻,可是举世闻名的。” “百年前,疆州芜族人叛乱,就是云氏坞堡,守住了天险一峻,将那帮芜族人,拦截在内陆之外的。” “清平道竟是用这天雷,攻下了云氏坞堡?更将一品云氏世家的人,尽数虐杀了?” 越说,鲁元灵的神色越是凝重:“清平道这帮乌合之众,竟是发展的如此厉害了吗?” 鲁元灵心乱如麻:“那掳走鹄儿的,也是清平道内的人了,他们想做什么?” 鲁蕴丹风秀的眉目沉凝:“不论清平道想做什么,本相都不会让他们的目的达成。” 鲁元灵听出鲁蕴丹要对清平道动手的意思,愕然:“鹄儿如今在他们手上......” 鲁蕴丹凤目微敛,缓声道:“不会让鹄儿有事的。” 鲁元灵作为爹,还是了解自家儿子的,凡鲁蕴丹说过的事,定会做到的。 鲁元灵略微放下心来,便开始恼怒清平道的所作所为:“邪门歪道,造出此等伤天害理之物,肆意为祸!” “竟还敢用神鬼之论,言被此物所伤之人,皆乃天道所谴,让这些人死后都被人议论,伤其声名!让这些人为不知情的百姓所憎!可恶可恨!” 鲁蕴丹不说话,但他脸上沉厉的神色,已是说明一切。 鲁元灵生完怒,完全冷静下来后,又担忧起那被妖道称为天雷的武器:“聪远,这天雷,威力巨大,若是清平道将此物用来攻城......” 鲁蕴丹凤目微抬,语气中带出难掩的嘲意:“本相便等这些妖道,大肆运用此物。” 鲁元灵闻言,面上闪过诧色:“聪远?” “只要他用,就藏不住!此物过手的人多了,就不难夺取。”鲁蕴丹温润风秀的眉目,褪去沉色,泄出隐藏在其间的霸者之威。 “此物如何造,为何人所造,为何物所造!本相,皆会一一挖出,让此物,为本相所掌!” 鲁蕴丹凤目敛起,周身腾出犹如猛兽夜啸般的怒意:“专走偏门小道,吸食民血,不顾民生的乱世之徒,等本相腾出手,第一个便要灭了他们!” 老庵主双目含泪,骤然双膝跪下,重重的向上首位端坐的鲁蕴丹,嗑下三个响头。 两日后,鲁府收到一封绑在箭羽中部,射到门梁上的要挟信。 鲁氏家主鲁元灵从管事手中接过此信,展信一阅,当即脸色大变,快马加鞭赶往丞相府,去见鲁蕴丹。 “用依儿换?”鲁蕴丹甩下手中的信,周身气势凌冽。 鲁元灵则头上冷汗如注:“你将那符氏女保护的这般严密,他们是如何知道她在你这里的?” “聪远,你身边.......” 鲁元灵现在已顾不得关心嫡孙了,鲁蕴丹身边明显出了问题,次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鲁氏一族才叫真完了,他如何还能淡定。 “不是本相身边出了问题。”鲁蕴丹摇首,神色凝重道。 鲁元灵难以安神:“那这伙人,是如何知道那符氏女在你这里的?” 鲁蕴丹凤目一转,冷冷地看向鲁元灵,提醒道:“依儿在我这的事,娘告诉过林府钟氏。” 鲁蕴丹见鲁元灵发愣,寒声继续道:“当初,钟氏还为娘出谋划策,让娘假借我的名义传令,撤回了我在军妓营内的布置。害得那百余符氏女眷,在军妓营内失了庇护,为保清白,全数自缢身亡。” 鲁蕴丹如此一说,鲁元灵也忆起了此事,当即顿足,首次对爱妻有了责怪之心:“哎呀!坏事了!” 鲁元灵懊恼的抱头:“那时就和她说过,此事非同小可,不可与外人讲,她还不以为然,将符氏女在你这的事,告诉了钟氏。更依钟氏所言,做了那糊涂事!”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符州牧如今越发势大,若让他知晓此事.......” 鲁蕴丹看着如今才想着懊恼此事的鲁元灵,凤目中掠过嘲色:“便是没有此事,聪庭也已恨鲁氏入骨。娘透出此事,如今引祸,爹该担心的不是符州牧。” 鲁元灵放下抱头的手,看向鲁蕴丹:“聪远,你这是何意?” “我视依儿为命,即便我死,都不会让他人有机会伤她分毫。娘,将我的软肋,轻易告诉了他人。您该担心的,是我。更是,鲁氏。” 鲁蕴丹抬眸与鲁元灵对上视线:“爹,您知道我的意思了吗?” 鲁元灵退后一步,颤声道:“那鹄儿怎么办?” 鲁蕴丹用温润的语气,坚声道:“作为其二叔,本相会尽全力救回他的。” “但拿依儿换他,永不可能。” 第805章 符惟依产女 鲁元灵听闻鲁蕴丹此言,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殿门突然从外被打开。 常枫满面急色快步而入,对鲁蕴丹与鲁元灵拱手行了一礼。 而后,常枫不等鲁蕴丹召唤起身,便不顾礼数的快步行到鲁蕴丹身侧,附耳小声禀报道:“相国,情姑来报,符娘子发动了,临产在即!” 鲁蕴丹闻言,豁然站起身,抛下尚处于怔愣中的鲁元灵,抬步便往符惟依所居雅意园赶去。 鲁元灵反应过来时,哪还有鲁蕴丹的人影,视线落在禀事后,留在殿内没有走的常枫身上:“什么事?” 常枫不卑不亢的对鲁元灵一拱手,道:“鲁家主,如今相国已让卑职脱离奴籍,任丞相府护卫将军,非鲁氏奴。” “相国之事,即使您乃其父,未得相国首肯,卑职也无权告知您,望您见谅。” 鲁元灵被噎的面红耳赤,心事重重的回了鲁府。 刚一回府,陈湘悦便满面急色的迎了上来:“怎么样,丹儿怎么说?” “那符贱人,他也该腻了,愿意换的吧?”陈湘悦满脸希冀的问。 鲁元灵转头,厉目看向自己的心腹。 心腹低下头,脸色青白道:“家主,主母她以死相逼,那信上的内容,奴不敢不告知啊……” 陈湘悦一见鲁元灵这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闹了起来:“你看他做什么!怎么?丹儿不愿意?” “以那符小贱人的命,换鹄儿的命,有什么难的!” “他色迷心窍了吗!他……” 鲁元灵见陈湘悦辱骂次子,加上之前她将符惟依的存在,告知钟氏的事,几番事相加,鲁元灵终于生怒,喝道:“住嘴!” “聪远哪是这样的人!什么色迷心窍!如此极尽贬低之词,你怎能往自己儿子身上用?” 陈湘悦瞪大美目:“你竟敢吼我?” “不是……”鲁元灵反应过来自己声音大了些,立即收了音量,脸上的怒色也随之褪去,连忙伸手要去安抚妻子。 陈湘悦泫然欲泣,满脸委屈的一把打开鲁元灵伸过来的手:“你竟敢吼我!” “悦儿,我……” “丹儿为了那符氏女,连嫡亲侄子的性命都可以不顾,不是色迷心窍是什么?我这当娘的还说不得了?” “你这当爹的,能放任他不管,我不行!丹儿如今是丞相又如何?她难道不是我生的,我还管不得他了?” 陈湘悦越说越是委屈,积压在心头的郁气,一次性全爆发出来了:“就是那歹人没有提出要用那符氏女换鹄儿的条件,这符氏女,也不能再待在丹儿身边!” 说着,陈湘悦一把甩开鲁元灵,怒火中烧的向外走去。 鲁元灵赶紧上去拦抱她:“悦儿,你要干什么去!” “放手!鲁元灵,你再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 “悦儿!救鹄儿的事,聪远自会有办法的,哪能那歹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当我鲁氏可随意操控不成?” 话说到此,鲁元灵附耳小声对陈湘悦道:“鹄儿之事,聪远已有安排,我们就不要再过多掺和了!” “他能有什么安排!他眼里除了有那符贱人,还有谁?” “放开,我今日一定要揪出那影响我儿的符贱人!要不是她,我与丹儿,德儿与丹儿,关系怎么会如此疏离!” 自六年前鲁蕴丹带着符惟依搬出鲁府后,鲁蕴丹就再未与陈湘悦说过一句话,若非必要场合,母子间难免见面,陈湘悦怕是连鲁蕴丹的面都见不到。 陈湘悦将一腔怨怒,都发泄在了符惟依头上:“符妖女!勾的我儿对她言听计从还不够,如今她还要害我嫡孙!我要是再容她,我就不姓陈!” 陈湘悦跟着武娘子习了一段时间的武,威力更是见长,在鲁府大闹了一番。 最后,鲁元灵还是没能拦住自己妻子。 陈湘悦带人气势汹汹的出了鲁府。 傍晚时分,陈湘悦带着二十余名随身相护的好手,强闯了丞相府。 丞相府的守兵,自然知道陈湘悦的身份,不敢强拿,只得增调来人手,将她带来的人,全部生擒,暂时候押。 陈湘悦带来的人可以动手捉拿,陈湘悦确是无人敢动她的。 陈湘悦不管不顾的一意往丞相府后院冲,在无人敢拦她,更不敢碰她情况下,就这么让她独自一人,气势汹汹的强闯入了丞相府后院的雅意园。 雅意园,鲁蕴丹早有严令,无他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巡卫统领站在雅意园门口,看着陈湘悦提着裙摆,怒气冲冲往里冲的背影,在门外急得抓耳挠腮,却不敢再迈步跟上去,踏入此院内半步。 完了,官职到头了! 巡卫统领立在雅意园门外,相当绝望。 进去的是相国亲娘,这乃相国家事,应该……能从轻发落吧? 陈湘悦刚冲入园内主院,便听到一声高亢的婴儿啼哭声,从此院主居厢房内传来,当即愣在了原地。 此时院内正兵荒马乱着,陈湘悦进来,到一时没有人注意到她。 陈湘悦呆站在院落门口,看到站在院中,满面焦色鲁蕴丹,在听到那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后,面上陡然绽出的喜色,一时间心中纷乱如云。 不多时,情姑一脸喜色的抱着一个金丝红被的包裹,从主厢房内出来,向院中长身玉立的鲁蕴丹走去。 鲁蕴丹快步迎上去,还不等情姑说话,便面色格外忐忑的快声问:“依儿呢?” “符二娘子一切安好,现在累晕睡下了。”情姑笑着回道。 鲁蕴丹听得符惟依一切安好,这才神色如常,恢复了以往惯有的温色。 “相国,看看小娘子吧,生得很是健壮呢。”情姑将手中的用金丝红被包裹婴儿,小心的递给鲁蕴丹。 鲁蕴丹看着襁褓内闭着眼,皮肤红彤彤的婴儿,神色变得格外柔和,温声道:“长的,像只猴儿.......” 情姑面上笑意一僵,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道:“相国,孩子刚出生,都这样,长几天,就白嫩可爱了。” 鲁蕴丹扬唇灿笑,眉眼皆弯:“是吗?” “谁给你生的孩子?那符贱人生的?”一道厉然的尖叫,打破满院温馨,突然在院中响起。 第806 章 查抄清平道窝点 鲁蕴丹听到陈湘悦的声音,眉眼间的温柔之色立即褪去,转身将怀抱着婴儿的情姑挡在身后,气势威厉看向提着裙摆,满脸怒色向这边走来陈湘悦。 鲁蕴丹皱眉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进来的?” “好啊,你如今翅膀硬了,连声娘都不叫了!” 鲁蕴丹无视陈湘悦发狂尖叫,面无表情的挥手让情姑抱着孩子回去产房。 陈湘悦见鲁蕴丹此刻还敢无视她,被亲生儿子无视多年的怒气,在此刻井喷似爆发,抬步就往产房内走去。 “这孩子是符贱人给你生的?呵,装的清高,无媒苟合,产下孽子,还符氏后族,呸!” “不要脸的贱人,我今日定要让她........” 陈湘悦还未走出两步,脖颈突然被人扼住,嘴里的怒骂声戛然而止。 鲁蕴丹凤目中充斥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单手扼住陈湘悦的脖颈。 陈湘悦没想到鲁蕴丹会这么对她,刚被他掐住时,面上先是闪过错愕之色,而后面露怒色,大力剧烈的挣扎,还想用近来在武娘子那学的几招,反手去劈打鲁蕴丹的头脸。 但陈湘悦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是鲁蕴丹的对手。 鲁蕴丹扼住她脖颈的手,犹如铁圈,力道逐渐加重,单手伸直,缓缓地将她提离地面。 双脚离地,陈湘悦这才开始害怕了,脸上的怒火随之消散,双手也不再企图挥打鲁蕴丹,而是回撤,去抓鲁蕴丹扼住她脖颈的手,妄图以此让他松手。 院落中看到这一幕的丫鬟仆妇,俱掩嘴轻呼,吓得双膝跪地垂首,不敢再多看此时场景。 “知道吗?我多么希望,不是你生的我。”鲁蕴丹抬起一双噙满杀意的凤目,直直地与陈湘悦对上视线。 陈湘悦看到鲁蕴丹此时眸中所带的杀意,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惧意,终于知道怕了,双手用力的抓打那只扼住她脖颈的手。 “对祖母不敬,间接害死百余符氏女眷,仗着鲁氏势力,在外肆意妄为,欺辱低品世家女眷......” “你若非我生母,你做的事,任何一件,都够你亡于我之手了。” 陈湘悦听到此话,双目大睁,挣扎的更是剧烈起来:“丹儿.....” 鲁蕴丹面无表情,眼底的杀意,越发浓厚:“我不见你,已是对你最大的容忍。” “为何几次三番,跑来挑战我的底线?” 常枫这时接到巡卫统领的禀报,十万火急的赶来了此院,入目便见鲁蕴丹正单手扼住陈湘悦的脖颈,将她举在半空中,陈湘悦的脸色已然青紫。 “相国!” 常枫骇然,急冲上去,拉住鲁蕴丹扼住陈湘悦的那只手臂:“相国!冷静啊!她乃您生生之母啊!再如何,您不能背上弑母之名!” 常枫见拉不动鲁蕴丹,知其此时已不能用言语相劝,当即曲肘,用了十成力道,向鲁蕴丹的肘部关节打去。 “哼。”鲁蕴丹手部关节位置被打,闷哼一声,手上顿时松了力道,陈湘悦随之四肢绵软的掉落在地上。 常枫现在已顾不得鲁蕴丹会如何治罪,见陈湘悦双目紧闭,四肢绵软的摔落在地,都一声动静未发出,惊惧的上前去探她颈侧的脉搏。 待探出陈湘悦脉搏尚在,常枫全身脱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鲁蕴丹神色不明的看着昏迷在地的陈湘悦,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周围的丫鬟仆妇,更是将头埋的低低的,抖如筛糠。 正在此时,心腹常荣扶刀快步而入,似有急事禀报,入院看到这番情景,不由愕然,放缓了脚步。 常荣边走边看向此时正毫无形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大口喘着粗气的同僚常枫,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常枫浅浅地侧头,用眼神示意常荣看地上。 常荣顺着常枫的眼神看去,待看清躺在地上之人的面容时,冷然的神色微变。 “何事?”鲁蕴丹转头问常荣。 常荣觑了眼鲁蕴丹的脸色,见他此时态度如常,并无异处,也态度如常的拱手禀事道:“今日清晨向鲁府射箭传信的人,属下故意放走了,派人跟踪了他半日,最后在皇城郊外失了他踪迹,却也以此确定了范围。” “一个时辰前,属下分兵,同时突查了清平道在皇城郊外的几处窝点,在一处破庙地道里,找到了大郎君。” “那些清平道内的道徒,也一个不落的全数抓了,共一百二十三人,现在已押入大牢。” “好。”鲁蕴丹闻言颔首。 常荣敬佩道:“此前我们的探子,传回清平道在皇城附近的各处窝点时,相国说暂时不动他们,属下当时还不解其意,如今算是明白了。” 鲁蕴丹抬手,挥退院落中跪地的一众丫鬟仆妇,示意她们一切如常,去伺候照顾符惟依母女,同时缓声问:“明白什么?” 常荣听出鲁蕴丹话里的考校之意,恭声回道:“清平道的窝点捣毁了,他们还会再建,与其再想方设法去探他们的窝点,还不如装作不知,将他们的窝点,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 “如此,不论清平道在皇城内有何动作,犯了何事,我们也能立即知道,并提早防范。” 常荣越说越是顺畅:“且,一旦皇城内有大事发生,凡清平道所为,这时去查抄他们的窝点,将会抓到更大的鱼!” 常枫见鲁蕴丹与常荣就这样站在院中,聊起了正事,将陈湘悦就这么搁在地上,置之不理,面色格外为难。 这时,常枫想到他刚才对鲁蕴丹出手的事,默默地从地上起身,朝着鲁蕴丹所站的方向跪好。 鲁蕴丹不理会跪在院落中的常枫,对常荣满意的点头,继续问:“那几处窝点里,可有搜到天雷?” 第807 章 大祭酒,我们不回览州吗?去库州作何? “没有。”常荣回禀此事时,明显没有了刚才的喜气,声音低落。 鲁蕴丹点头,若有所思,对常荣道:“将鹄儿送回鲁府,专门派几人暗中保护,再不可有任何闪失。” “诺!” “今日抓获的一众道徒,仔细审问,看是否有前日在闲逸庵内,用天雷脱身的那领头人。” “诺!”常荣拱手领命退下,临去前,给了跪地的常枫,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相国,常枫知错!” 等院中只剩下了跪地常枫,站着的鲁蕴丹,以及躺倒在地人事不知的陈湘悦,常枫立即垂首认错。 鲁蕴丹垂眸看向常枫,不辩喜怒的问:“错在哪?” “卑职未管好手下,未管好府内安防,竟让鲁夫人只身一人闯入了雅意园。” “更错在卑职刚才以下犯上,竟敢对您动手,还请相国责罚!” 鲁蕴丹静默了片刻,伸手亲自托扶起跪地的常枫:“一对一错,今日便不罚你,两相抵消。” 常枫不明所以,顺着鲁蕴丹托扶的力道起身,顿首道:“还请相国明示。” “未守好丞相府,让人未经通传,随意闯入,为错。至于你拦下本相所行的失智之举,不算以下犯上,乃功。” 常枫听鲁蕴丹如此说,神色一松,见此时此地只有他们主从,出言小声劝道:“相国,不论鲁夫人如何,她终究为您母亲,即使鲁老夫人当时突然病逝……” “可能与鲁夫人有关,那也只是您的猜测。您……” 鲁蕴丹抬手打断常枫后面未尽之言,坦然承认自己刚才的失误:“方才,本相确实失态了,幸得你及时阻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常枫见鲁蕴丹不愿再多言下去,又恢复了往日沉稳,也不再继续劝谏。 “鲁夫人,相国准备如何安排?”常枫看着地上晕死过去,人事不知的陈湘悦,请示道。 “爹现在在丞相府?” 常枫面有难色的点头:“鲁夫人前脚刚闯入雅意园,鲁家主后脚便到了丞相府。卑职刚才就是拦了要进入雅意园鲁家主,将他招呼去了前院客放暂等,才晚到此的。” 鲁蕴丹见事情与他所料不差,唇边泛起嘲色,温声吩咐道:“常枫,你去一趟陈府,即刻将陈家主请来丞相府。” “并将娘刚才强闯丞相府,本相失态扼其颈之事,略去依儿与孩子存在的部分,尽数告知于他。” 常枫见鲁蕴丹准备让陈舅爷,来管此事,面上难色尽去,立即拱手领命。 鲁蕴丹吩咐完这些,头疼的按了按额角,也没再在雅意园内逗留,回身神色柔和的看了一眼产房方向,而后转身去了丞相府理事殿,招来长史康展砚议事。 鲁蕴丹走后,常枫招来雅意园内伺候的仆妇,将晕死在地上的陈湘悦挪出此地,抬去了后宅客院,暂做安置。 等安置好陈湘悦,常枫又周到的传唤了一名守口如瓶的医者,去为陈湘悦诊治,而后赶往陈府。 黄昏临近,夕阳垂落。 苗跃伏执一把羽扇,着一身浅蓝竹纹文士袍,骑在马上,看着侍从打扮的秦河从守关的城门兵手中接过路引户籍,面容平静的骑马出了新皇城。 苗跃伏与秦河两人,堂而皇之的过关出城后,向西骑行了近二十里,秦河才完全放松下来。 “歇息会吧。”苗跃伏夹紧马腹,勒紧缰绳。 秦河恭敬的点头,紧随其后随后勒紧马缰。 下马后,秦河取出水囊,双手奉给苗跃伏。 苗跃伏接过,打开囊塞,仰头豪迈的喝水。 秦河心有余悸道:“幸亏您谨慎,未与分堂的人待在一处,只在暗中掌事,不然,今日您难能脱身了。” 苗跃伏喝完水,将水囊抛回给秦河,平静道:“鲁丞相非是易与之人,在他的势力范围下,掉以轻心,便是万劫不复。” “可惜,没有用那鲁小郎君,换得那符二娘子。” “符州牧如今广发盟贴,邀各方诸侯会盟联手,欲攻打我清平道手下所掌的茲州与览州,着实可恨。” 秦河说道此,脸色十分难看:“丞相府的人,怎会知道我教在新皇城内暗下布置的这些密地?” 苗跃伏起身,再度翻身上马,平声道:“自然是教内出了叛徒。” 秦河咬牙,紧随苗跃伏之后,翻身上马:“等我揪出那叛徒,定叫他碎尸万断。” 苗跃伏在马上回身,平静的看着秦河道:“若我就是叛徒呢?” 秦河先是一愣,而后哭笑不得,谨慎的看了看左右,确定方圆百丈之内没人,小声道:“大祭酒,您又说笑了。您乃道主唯一子嗣,整个清平道以后都是您的......” “谁都可能是叛徒,只有您绝不可能!”话说到最后,秦河忍俊不禁,在马上仰首大笑。 苗跃伏在此刻,亦是展颜灿笑,抽动手中马鞭,向前骑行而去:“秦河,世上不可能的事多了,何苦自设猜测的局限?” 秦河从小伴着的苗跃伏长大,早习惯了苗跃伏各种跳脱之言,摇了摇头,扬声问道:“大祭酒,我们现在去哪?” “去库州。” “去库州?” 秦河意外,狠抽身下马匹,与苗跃伏并行,侧首扬声问:“大祭酒,我们不回览州吗?去库州作何?” “那权王正在肃清治下地域的清平道道徒,我们过去,实在危险,还是回览州吧,这此皇城之行,您都不该亲自来的......”秦河面露急色。 苗跃伏高扬马鞭,向前疾驰,清啸一声,朗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林氏知环,权王殿下,她的人,和她手下的势力,我都要!” “主人!”秦河连忙扬鞭急追前方纵马疾驰,仰首长啸的苗跃伏。 第808章 随边弘:主公,兽宠有了,人宠倒也可以养一个,用来消遣 春日晴朗,山林的空气中,弥漫着清新浓郁的芬芳。 清澈的山溪潺潺地流淌,树林中微风徐徐,碧绿的草地上,开满了各式野花,五颜六色,犹如绣球。 一只金雕,优雅地横扬展翅,在林中自由自在地翱翔穿梭。 山谷的深处,不时传来它愉悦的鸣叫,让整个绿意勃然的山林,充满活力。 林知皇骑在马上,射完了绑有生肉块的箭矢,见金雕在空中忽高忽低的穿梭,一箭不漏的抓取了自己所投射的食物,倾绝秀丽的面容上,绽出松快的笑意。ъiqugetv “久待在王府中,今日出来骑射投喂一番,格外感觉惬意。”林知皇利落地收弓,对伴在身侧的温南方与随边弘,悦声道。 随边弘闻言,收回眺望远方山景的视线,慵声笑道:“主公心情好.......” “难道不是因为昨日收到了林氏分宗族长的来信,如您所设想的那般,他愿意带领族中文人,服从您的安排,去往惠民书院,暂作先生教书吗?” 前段时日,林频作间,向外传递机密消息,人赃俱获被擒。此消息传回已在离仙郡安居的林氏族人耳中,犹如惊雷。林氏分宗族长林阳书更是忐忑忧惧不已,唯恐林知皇因此对林氏分宗生恶,从此置之不理。 林氏分宗孤注一掷来投,若因此事被逐,改投他主,其他王侯怕也不会收容,即使收容,也定不会重用,所处境地,哪有投奔出身林氏的林知皇好?林阳书正欲去信请罪,林知皇以晚辈身份,传给林阳书的安抚书信,就在林频做奸消息传回的次日,到了林阳书手中。 林知皇去信言,尽管她知此事乃林频一人所为,非林氏分宗全族之意,但若仅凭己意,便不追责,恐难以服众。 已任官职的林氏族人,她会从轻处罚,降职留用。 但此后,却是不好再过分启用林氏族人为官了。 否则,下面从属,认为她任人唯亲,实乃不妥。 但她出身林氏,也感动于林氏分宗族人,在她还未封王时,就千里迢迢前来投奔。 更知林氏族中不乏有才之士,就这般从此埋没,着实可惜。 于是,她想了折中之策,安排林氏族人暂去惠民书院,做任教之职。 其后,任教考核连续优异者,可再为其申调任官,其他从属,便也无话可说了。 林阳书接到林知皇此信,读后深感其照拂林氏之意,对林知皇的施恩之举,感恩戴德,立即便发信传回,叩谢林知皇此恩。 林知皇听得随边弘如此说,朗然一笑,回头瞟了随边弘一眼:“聪渊,本王的心思,你倒是摸的挺清。” 随边弘唇边勾起蛊人的弯弧:“随口猜的,没想到还真是。您倒是一如既往的坏心。” 林知皇:“........” 温南方淡声道:“林氏分宗的人有了妥善安排,惠民书院的先生也有了储备,造福了治下之民的后代,此乃双赢之事,如何能说是坏心?” 随边弘嗤了温南方一声:“聪深,你倒是会不动声色的讨好主公。” 嗤完温南方,随边弘转头又对林知皇申明道:“主公这份坏心,边弘甚喜。” 温南方:“师兄,主公虽待下亲和,但你与主公说话,最好少些随意。” 林知皇哭笑不得:“好了,你们师兄弟俩,最近怎么了?一会儿功夫就能针锋相对起来?” 随边弘与温南方两人互看一眼,同时扭头,异口同声道:“无事。” 林知皇:“…………” 这能是无事的样子? 看来那天婉娘报来说,随边弘与温南方两人出府打了一架,且温南方还因此受伤了的事,非是小事了。 竟是过了这些时日,两人还别扭着。 林知皇若有所思。 “因为何事?”林知皇觉得不能再视而不见了,看着两人神色认真的问。 温南方见林知皇露出这种神色,不动声色的瞪了随边弘一眼。 随边弘咳嗽一声,撇嘴道:“前段时日,聪深弄断了一根我心爱的发簪,我便与他约着打了一架……” “聪深输了,还被我所伤。而我也在气恼自己的心爱之物,被他所毁。所以这段时日,我们师兄弟两人,各自看对方不顺眼。” “还望主公见谅。” 林知皇听完,只觉不靠谱,转头看温南方:“是这样?” 温南方抿唇,点头:“就是这样,让主公见笑了。” 随边弘可能会随口胡诌,温南方却是不会的。林知皇嘴角抽搐,不再多问,没想到事情真是这样,只觉两人格外幼稚。 “聪深,聪渊,倒是没想到,你们师兄弟二人,私下里,竟如此活泼。哈哈……” 温南方:“…………” 随边弘:“…………” 一声高亢的鸣叫,在山谷中响起,金雕用完食,盘旋飞回。 温南方仰首望去,借此岔开话头,缓解尴尬:“这只金雕,长的到快。上次见,还不过半人的长度。这次主公带出来放风,都快有五尺长了。” 随边弘也立即接上话:“主公,您既养了它,可有给它取名?” 这个时候到默契。林知皇莞尔,顺着他们的话道:“展鹏。” “前段时日,晨曦给它取的此名。我觉得不错,就用了。” 为了能让金雕明确认林知皇为主,照料展鹏的驯兽吏,从不会喂食于它。 凡是喂食,必让林知皇亲力亲为。 而黄琦锦如今掌理着林知皇身边的大小事物,在林知皇这主人,偶尔忙的没空去投喂这只金雕时,就由她披着林知皇的衣服,代为去投喂的。 投喂了几次,黄琦锦对这金雕也有了感情,便给它起了展鹏这名。 “倒是好名。”温南方道。 随边弘笑:“主公对这金雕倒也上心。” “本王头次养宠,正新奇着。” 随边弘随即坏笑道:“如今主公正当年华,兽宠有了,人宠倒也可以养一个,用来消遣。” 第809章 林婉娘:我都没有不高兴,你不高兴什么? 林知皇扬起马鞭,力道不大的挥了随边弘肩背一下,笑骂道:“混不吝,怪道从前在盛京时,你有浪荡子之名。” 随边弘也不躲,受了林知皇这不轻不重的一鞭,悠然一笑,没有骨头似的翻身下马,走入一旁的草丛中,随手摘下一朵开地正好的艳红野花。 “人生得意须尽欢。主公,您如今掌有九郡,世间美丽的花儿如此多,您也该去看看了。” 随边弘将摘下的艳红野花,抬手递给骑在马上的林知皇。 林知皇展颜,将马鞭换到另一只手上,而后弯腰伸手接下随边弘递来的野花,颇有兴致的观赏了一会,随口道: “也是,有空,本王多去外面看看。” 温南方墨眸幽深的看着林知皇从随边弘手中接过那朵极艳的野花,淡声道:“主公整日忙于政务,确实该去多看看外面那些的‘花’了,不然,何来继承人?” 林知皇见温南方一本正经,不由低笑:“聪深怎么也和这浪荡子一起凑趣起来了。” 笑过后,林知皇揶揄道:“你们师兄弟间,不针锋相对时,倒格外默契。” 随边弘扬唇,玩笑道:“聪深理智,行事有分寸。我们不闹的时候,好着呢。主公,以后我们两人闹时,您只当没看见,不必忧心。” 林知皇朗笑:“行了,以后你们师兄弟私下的事,本王不管就是。” 主从几人正说笑着,花玲骑马近前来,抱拳禀报道:“主公,刚才黄总管遣人来报,胡三与比列,回来王府复命。” 林知皇、随边弘、温南方闻言,面上俱都现出喜色。 林知皇一挥马鞭,扬声道:“走,回王府。” 库州州城,闹市街道,人声鼎沸,随处可见挑着担子,在叫卖的货郎。 越公子坐在软轿之中,感受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潮,对他投注过来的好奇视线,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 又被抬着行了一会路,越公子终于受不住这众多百姓打量过来的探究目光了,侧头看向正大马金刀坐在另一顶软轿之中,与他并行的林婉娘。 “看什么?”林婉娘感受到越公子投注过来的视线,平视前方,轻描淡写的问。 越公子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小声道:“殿下让我出来与原来的友人聚一聚,坐马车便可,何必安排软轿呢?” 越公子话刚落,紧接着补充道:“我伤好的差不多了,倒不怕马车颠簸。” 林婉娘转头,问:“你说,大姊为何让你出来,与原来的友人聚一聚?” 越公子讨好的回道:“自然是前段时日,我被刺之事,闹了许多风言风语出来。近来更有传言说,我未得到殿下的妥善救治,已亡的这些胡话……” “殿下见我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出来会一会昔日那些友人,谣言自然不攻而破了。” 林婉娘闻言点头:“既然你都知道,就闭嘴。好好坐着软轿,去观雨楼见你的友人便可。” 越公子被噎了个好歹:“你……” 林婉娘丢给越公子一个嘲讽的眼神:“你的友人,都是些世家贵胄,他们见了你无事,也只在世家圈子中传此事。” “哪有你坐着软轿去会友,让众多百姓都见了你无事,更能攻破谣言?” 越公子闭嘴了。 越公子与林婉娘,在高高并行的软轿上,看着闹市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谈话时,闹市街道上的百姓,也都看着有官兵护卫,高高坐在软轿上的他们,议论纷纷的交谈着。 “嘿,这高高坐在软轿上的俊俏郎君,是哪家的?” “那是鲁王九子越公子!你没见过啊?” “啊?那鲁王九子越公子,前段时间被刺,不是说已经伤重不治,身亡了吗?” “瞎说,越公子我记得长的并不高。这俊俏郎君,虽坐在软轿上,但看着腿很长啊,明显是个高个子,怎么会是越公子?” “这就是越公子!还不兴人长高啊?我以前给淮府送柴火时,曾见过越公子从正大门进淮府,我眼力好着呢,不可能认错。” “我以前给外郊的围猎场,送过水果,也有幸见过骑在马上的越公子,这就是他。鲁王子中,就他长的俊俏,我对他记忆可深了,不会看错的。” “如此说来,这真是越公子了,那这段时间传的,越公子被权王故意苛待汤药,伤重不治身亡的消息,都是假的了?” “当然是假的了,你看不到啊?越公子现在好好的坐在软轿上呢,面色虽有些苍白,但精神头一看就好,也不知是要去干嘛,但能这般出来,想必是好的差不多了。” “我就说,权王殿下那般仁厚,怎会行那等事,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竟传出那般谣言,抵毁殿下的名声。” “是啊,以后那些传言,若非亲眼所见,我是断断不会去相信了。” “哎呦,你们看,越公子边上,还坐了个貌美小娘子呢?是哪家的?” “是越公子的侍婢吧,世家娘子,可不会像这般,帷帽都不带,轻易在街上抛头露面的。这坐姿,啧啧,也和男子一般无二,看着刺眼。”有男子撇嘴道。 “越公子真是有福,出行还有这般貌美的小娘子伺候在侧。”有男子仰头,目光邪肆的上下打量坐在软轿上的林婉娘。 一些有眼力的妇人道:“怎么可能?看这小娘子的穿着打扮,分明是个贵人,奴婢之流,断不可能这般穿着的。” “可能是受宠,越公子才格外舍得赏她吧,不然,越公子也不会带着她出来了。” 越公子隐隐约约听到下面百姓的那些议论声,脸色有些难看,小声地对林婉娘道:“下次出行,我一人坐软轿便可,你乘坐马车。” 林婉娘直视前方,轻哂道:“我都没有不高兴,你不高兴什么?大姊让我看着你,我若坐马车里,如何时时刻刻看着你?你可不老实。” 越公子见林婉娘不识好人心,有些恼,转回了头,负气道:“那随你。” 林婉娘侧头,瞪了越公子一眼:“自然随我,难道还让我随你不成?想的美。” 越公子:“........”权王为何总让她这泼辣的妹妹看管我,求换人。 越公子欲哭无泪之时,软轿周围,来来往往的百姓们,仍在继续讨论着。 “才不是!这小娘子独自乘轿,与越公子的软轿并行,地位等同者才会如此,可不是美婢之流!” “贵族女子,可不会不带帷帽.....” “带什么帷帽,权王殿下就不带帷帽。” 有路过的文士道:“那是权王殿下!其他人哪能与权王殿下作比?” 有泼辣的小娘子大声回道:“权王殿下身边,现在已有女官了!什么抛头露脸的陈词滥调,如今权王殿下都能以女身封王了,可不比以前!” 又一小娘子气势汹汹的附和道:“对!脸有什么好遮的,又不是没脸见人!” 第810 章 林二娘子,表兄妹做亲,多好,是吧? 到了观雨楼,林婉娘先下的轿,越公子起身下轿时,因为牵动了伤口,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眉头微皱,动作不由放得极缓。 “疼?”林婉娘站在一边见了,招手让跟在身边的护卫,上前去搀扶越公子。 越公子被护卫搀扶下轿,正要对林婉娘刚才的细心安排道一声谢,哪料林婉娘吩咐完人后,看也不看他,径直从他身边略过,先他一步往观雨楼内走。 同时,林婉娘还颇为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娇气。” 越公子:“…………” 越公子与林婉娘一前一后刚进观雨楼顶楼包间,淮齐月便双目含泪的向越公子迎过来。 “表哥,你真的没事啊,太好了!”淮齐月上下打量走入包厢内的越公子,哽咽道。 “好了,阿月。都看到你越表哥没事了,怎么还哭?”廖铭兰见好姐妹哭的伤心,站起身走过来揽住她劝慰道。 蒋茯苓这时也迎了过来,拉着林婉娘的手,开心道:“林二娘子,又见到你了,你还记得我吗?” 林婉娘:“记得。” 林婉娘回答的言简意赅,蒋茯苓也不介意,仍是笑容款款,熟络道:“林二娘子,你可以唤我阿苓。” 林婉娘点头:“好。” 越公子也随廖铭兰安抚了淮齐月一番,耳边听到林婉娘与蒋茯苓的交谈声,心中暗道:与别人倒是挺好说话的,到了我这里尽噎人。 早知道这样,前面不该动那些小心思的,得罪了她,当真不是好事。 光想想,越公子便感觉到伤口又开始疼了,额上浮出一层薄薄地冷汗。 林婉娘侧头瞥了越公子一眼,收回视线,转头问将他们二人堵在了门口寒暄的淮齐月、蒋茯苓、廖铭兰三人:“不进去吗?” 淮齐昭这时笑着走了过来,礼数周到的招呼道:“哈哈,林二娘子说的极是,阿月,别堵在那了,有什么事坐下来再聊,时候还早着呢,不急这一会。” 廖铭松坐在位子上,摇了摇手中的羽扇,同声附和道:“越公子,林二娘子,快先过来坐吧,站着多累?” 一番寒暄后,越公子与林婉娘进入了主坐席落座。 此包厢极大,中间还有一个长宽约有四丈,以供伶人表演弹唱的四方台。 越公子与林婉娘落座后,专门伺候在这包厢内的楼客管事,极有眼色的让手下小二,打开包厢后方的一道小门,让早已恭候在外面的伶人入内,上四方台弹唱演奏。 管弦琵琶声乐起,红裳轻摆幽拢去。 包厢内的气氛,一时间热闹起来。 越公子端起面前的茶盏,品了口茶,笑着对淮齐昭道:“歌乐可先赏,何必非等我。边听边等,也不碍什么。” 库州城内的世家子,皆以淮齐昭为首,等还是不等,自然也是由他决定的,所以越公子此时找淮齐昭说这事。 淮齐昭:“今日你是主角,我们作陪的先赏起来了,可说不过去。” 越公子听淮齐昭如此说,笑着摇了摇头,不再纠缠此事,观赏起台上的歌舞。 淮齐昭扫了越公子胸口处一眼,问:“阿越,如今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越公子笑道:“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再有月余,应该便能痊愈了。” “那就好!表哥,上次亲眼看见你胸口中剑,吓死我了……”淮齐月说着又哽咽起来。 林婉娘道:“剑斜刺进去的,伤的不是胸口,是肩胛位置。” 廖铭兰哈哈笑:“原来如此,这位置可算不得重伤,阿月,别老哭了。” 话落,廖铭兰又对越公子道:“越公子,你多宽慰宽慰阿月,这段时日,她可没少担心你。” 越公子对廖铭兰笑了笑,转头调侃淮齐月:“平时看你胆子挺大的,最近怎么了,变成水做的了不成?” 淮齐月着恼,红彤彤的双眼瞪过来:“还以后你要死了,才这样的。你不知道,这几天,外面的传言都快成什么样了。” 淮齐月生起气来,越公子反而笑了:“嗯,这个表情才对了。” 淮齐月破涕为笑,转头拉起越公子一同去了窗边,避开林婉娘,单独与他谈话,关心越公子这段时日过的如何。 蒋茯苓见淮齐月与越公子两人,避开众人,站在窗边讲话,斜瞟了坐在身边的林婉娘一眼,突然凑趣道:“淮三娘子和越公子这对表兄妹,关系还是这么好啊,亲兄妹间也不过如此了,可真是羡煞旁人。” 蒋茯苓的兄长听了这话,抗议道:“茯苓,难道我待你不好不成?” 蒋茯苓娇笑:“反正我羡慕淮三娘子。” 淮齐昭闻言看了笑容款款的蒋茯苓一眼,语气冷淡道:“他们表兄妹之间,从小一起玩,如亲兄妹一般,关系自然是好的。” 坐在淮齐昭邻侧,着一身杏色文士袍,体格分外健硕的廖铭松,这时也停下了摇扇,半玩笑道:“不知淮府有没有想过亲上加亲?” 淮齐昭眼眸微眯,对廖铭松道:“廖兄真是会说笑。” 廖铭兰捧腹大笑:“越公子和阿月?大兄,你这在乱说些什么呢!” 蒋茯苓呵呵娇笑:“也不是不可能啊,表兄妹做亲,多好?” 话落,蒋茯苓攀住林婉娘的胳膊,亲昵的笑问:“林二娘子,你说是吧?” 林婉娘将喝空的茶盏,往桌上一搁,启唇道:“不好。” “嗯?” 以为林婉娘不喜淮齐月,想通过将已经失势的越公子和淮齐月做配,以此奚落贬低淮齐月,和林婉娘搞好关系的蒋茯苓愣。 在座几人,目光齐齐落在林婉娘身上。 窗边,正在与淮齐月聊她心事的越公子,见台下主桌几人,皆将目光投向了林婉娘,与淮齐月的谈话不由一顿,对她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抬步往主桌走。 越公子刚走到近前,便听林婉娘语气格外轻松愉悦道:“闻越前段时日,刚说心仪于我呢。” 林婉娘此言一出,主桌上的谈笑声顿止,气氛凝滞,偌大的包厢内,只余台上柔和奏演的管乐之声。 林婉娘环看众人,展颜继续道:“正好,我也甚是喜他。过段时日,我便会向他下聘,到时,各位作为闻越的友人,可来观礼。” 下....下聘? 是不是说反了? 第811 章 林婉娘:娶了闻越,我会好好待他的 蒋茯苓震惊,一双美目瞪的老大。 淮齐昭手中的茶盏一歪,茶水洒出,染湿袖口。 廖铭松手中正在轻摇的羽扇,啪嗒一声,掉在了茶案上。 唯有廖铭兰兴奋非常,眼中腾起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其余人,各有失态。 蒋茯苓从震惊中回神,视线越过林婉娘,看向正走到她身后的越公子,眼神里只透出一个意思:好谋算啊,竟能想出这种翻身之法。 已被雷的外焦里嫩,站在原地拔不动腿的越公子:“…………” 淮齐昭最先说话,干笑道:“林二娘子,是否说反了?” 林婉娘摆手,笑眯了眼道:“没反,就是如此。” 林婉娘说着话,转头宠溺的看向站在身后的越公子:“娶了闻越,我会好好待他的,定不让他受丝毫委屈。” 众人:“…………” 疆域辽阔,无奇不有。 在场众人,看着笑容款款的林婉娘,脑海里飘过这八个大字。 廖铭兰完全反应过来后,放声大笑:“哇,太有意思了,还能这样!林二娘子,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蒋茯苓白了廖铭兰一眼,整理好表情,笑着挽住林婉娘的手,开心道:“原来如此,那妹妹我要在这里道声恭喜了。” 淮齐月跟着越公子过来,也将林婉娘的话,听了个全乎,拉了越公子的衣袖一下,愣愣地问:“表哥,真的?” 假的。 但不能说。 越公子回过神后,大脑火速的运转,想了这件事背后,所附带的各种隐含意思。 难怪…… 权王从不阻止林婉娘与他接触,原来是这个打算。 高啊。 以这种方式,提高了女子的地位,更变相的平等了女子与男子的权益。 同时,林婉娘娶他这皇族中人的事,一旦得成,亦算是昭告天下,她权王,也只娶不嫁。 试想,权王的庶妹,都可聘娶皇族公子,她权王,如何不可随心所欲? 而他闻越,作为对她有提携之恩的鲁王,唯一在世的血脉,也算通过这种“自愿”的嫁娶方式,得到了妥善安置,无人可指摘她。 还有,他嫁给林婉娘后,昔日库州之主的血脉,也算断了个彻底。 因为他的子嗣,只会是林婉娘所生,而林婉娘所生子嗣,皆会姓林。 权王殿下,行事果然别具一格。 他这隐患,权王不仅没想着杀,反是物尽其用,谋策了这许多,更是给了他一条另类的活路。 权王行思百奇……不愧为能与群雄,逐鹿天下的王侯。 越公子想明白这些,坦然的对淮齐月笑了笑,睁着眼睛说瞎话:“是真的,本准备等事情定了,再与你们说的。没想到婉娘今日就说了。” 得到越公子肯定的回答,淮齐月差点没托住自己惊掉的下巴。 等淮齐月完全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后,跳起脚就锤了越公子肩头一下:“我就说!上次围猎雅集时,我就看出你喜欢林二娘子了,表哥你还不肯承认!” 淮齐月声音太大,在场众人闻言,皆从席间转目,暧昧的看向越公子。 感觉到林婉娘也兴味的看了过来,越公子脸上似有火在烧,头疼道:“阿月,你这是哪里的话?” 淮齐月见越公子不承认,更怒,声音扬高:“表哥那时让我给林二娘子道歉,分明是有私心!” “哪来的私心,阿月,休要胡言!”越公子脸涨的通红。 淮齐月犹不解气:“你都心悦到怕娶不成林二娘子,同意嫁她的地步了,还敢说当时没私心?” 淮齐月越说越气,跺脚:“哼,有了媳妇就忘了妹妹,心偏的没边了!” 淮齐月对越公子发完脾气,怒气冲冲的一提裙摆,走回自己的坐席坐下,扭头不再理越公子。 包厢内的世家子弟们,皆从越公子将要嫁人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后,兴致勃勃的看起了好戏,目光在林婉娘和越公子身上,来回逡巡。 林婉娘也不怯场,大方一笑:“还有这事,我倒是不知道。” 越公子此时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从前,他觉得林婉娘好掌控,还真有想勾得林婉娘欢喜自己,闹死闹活要嫁给自己的谋划。 然而,现在自己也算得偿所愿,真要和林婉娘成亲保住小命了,就是主次有些颠倒。众人嘴中,闹死闹活的要嫁人的,变成了自己。 林婉娘对越公子招了招手,示意他回位子坐下:“还站在那做何?你伤还没完全好,站久了累,快坐吧。” 廖铭兰哈哈大笑,转头对淮齐昭玩笑道:“淮大郎君,不知你有没有嫁人的打算,你看我可以吗?只要你点头,我们两家长辈,都交给我去搞定。” 淮齐月豁然回头,老母鸡护鸡崽似的站起身,挡住淮齐昭,怒喊道:“啊呸!想都不要想!阿兰,我把你当姐妹,你竟然想娶我大兄?” 廖铭松从茶桌上捡起自己刚才惊掉的羽扇,又笑着摇了起来,转头看向一边的蒋茯苓,格外真诚道:“蒋六娘子,你要是羡慕林二娘子,也想娶,可以看看我,我愿意嫁的。” 蒋茯苓笑容僵住,其兄长却高兴的不行:“此言当真?廖铭松,你要是愿意嫁来我家,我爹娘没准还真同意!” 蒋兄长此言一出,蒋茯苓首次在外人面前失了涵养,尖叫一声,站了起来,指着廖铭松与自个兄长道:“讨厌!不行!你们两个,再敢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客气!” “哈哈哈哈哈.....” 因为这男嫁女娶这种新鲜事,一帮世家子弟,格外兴致高昂起来,相互玩笑讨论,台上的伶人弹唱助兴,再无人去看。 作为事件主角的林婉娘与越公子,更是成了众人打量与谈话的重点。 相较于林婉娘的泰然自若,越公子则显得尤为“羞涩”了。 被众人来回打趣后,越公子终于坐不住了,道了一声需要方便,便暂时躲出了包厢。 众人看着越公子颇有几分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相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 包厢出去的尽头侧厢,专门安排了供贵人如厕的官房。 跟在越公子身后的两名带刀侍卫,在越公子进去侧厢官房前,先确认了官房内无任何安全隐患,而后才守在门外,等越公子进去方便。 越公子进入侧厢,还未走到如厕的屏风后,突然有一人从侧厢内部的平墙后走出,速度极快的掠身上前,径直捂了他的嘴。 第 812 章 越公子与清平道包寿 越公子在被人掠至身后,捂住嘴的一瞬间,心中百转千回。 脑海中闪过诸多对身后之人的来意的揣测。 首先,来人肯定不是来杀自己的。 否则,刚才捂自己嘴的那个功夫,都够身后之人悄无声息的取走自己小命了。 来人是谁? 目的为何? “嘘。”灰衣人小声在越公子耳边道。 越公子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连连点头。 灰衣人见越公子点头,也没有松手放开他的意思,小声继续在他耳边道:“越公子莫怕,在下是来帮你的。” 越公子闻言,琥珀色的瞳眸中闪过嘲色,身体动作却是激动的连连点头。 灰衣人似乎很满意越公子的反应,小声道:“您乃鲁王在世的唯一血脉,身份尊贵,本该继任王位,执掌库州,然而……” 越公子猛点头。 灰衣人见越公子反应如此,眼中露出满意之色:“那林知环狼子野心,谋夺本该属于你的王位不说,还软禁于你,更是以你的性命谋划本地世家权势……” “越公子,难道你不恨?” 越公子更加猛烈的点头。 灰衣人见了,这才慢慢的松开了捂着越公子嘴和脖颈的手。 越公子感觉到钳制着自己的力道渐松,慢慢地回头,见到一张平凡隐入人群就不易注意的脸。 灰衣男子年约三十许,目光紧紧地盯着越公子转身,手下肌肉紧绷,一旦越公子会有异动,必然出手雷霆。 越公子兴奋且激动的抓住灰衣人的肩臂,咬牙切齿的用气音道:“恨!本公子如何不恨?你能帮我?” 正等着越公子问他是何人的灰衣人:“…………” “越公子,您不问我是谁吗?” “哦,对!你是谁啊?”越公子拍了拍脑袋,眨了眨眼,后知后觉的用气音问。 灰衣人无语,心道,果然乃扶不上墙的草包,难怪权王会留他性命,显自己顾念旧恩之名。 “鄙人乃清平道内治主包寿,拜见越公子。” 清平道? 越公子眸中异色一闪,却更为激动得抓紧了灰衣人的手臂,急迫的用气音道:“知道了,知道了,不必多礼。我就想知道,你们怎么能让我报仇,再登上王位?” “这日子过得没意思,只要你们能让本公子登库州王位,要本公子做什么都行!” 越公子目含希冀之色的看着灰衣人。 准备了一大堆蛊惑之言,还没用上,就达成了目的的灰衣人:“…………” 门外的侍卫见越公子久不出来,轻轻叩了叩门,询问道:“越公子?” 灰衣人面色顿变,贴近越公子,手警惕地临近他的脖颈要害。 越公子对灰衣人表现出的戒心,似无所觉,挤眉弄眼的给了灰衣人一个让我来的眼神。 见包寿点头,越公子扬声不耐地朝门外喊道:“腹内未空,莫要催促。” “诺。”门外侍卫听到越公子的声音,不疑有他,立即回道。 “可以了。包兄,你要本公子如何做?”越公子小声问。 包寿见越公子如此配合,也不再耽误时候,从怀中掏出一支白瓷药瓶,递给越公子。 “越公子,这药瓶内的药,只要倒在衣袍袖摆,便可让靠近你两丈内的人,顷刻间陷入昏迷。” 越公子闻言,开心不已,兴冲冲地抬手,从包寿手中接过药瓶,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困惑的小声问:“我用这药,自己也会晕倒啊?” 包寿摇头,神秘一笑,又从袖袋中掏出一只棕色药瓶,递给越公子。 包寿低声交待道:“越公子,你准备使用那支白瓷药瓶中的迷药时,务必记得,先服一粒这药瓶中的药丸。” “此药丸,可保你两个时辰内,不受那迷药影响。” 越公子连连点头,从包寿手中接过灰色药瓶,喜笑颜开的小声问:“知道了!有了这个,下次出来王府,本公子便可靠此药脱身了。” 包寿笑:“越公子果然一点就透。” 越公子也笑:“我逃出来后,你们真的会帮本公子夺回王位吗?” “自然,越公子您乃鲁王在世的唯一血脉,出身闻氏皇族,是最正统不过的王位继承人。我教,定会出兵助您夺回王位!” 越公子双目放光:“包寿,我成为库州之主后,清平道要什么?” 灰衣人见越公子如此上道,笑道:“彼时,您只要同意我教,在您治下,建立分教便可。” “这有何难?”越公子想也不想点头同意。 “本公子逃出王府后,去哪找你们?” 包寿道:“此事您不必忧心,只要您能逃出来,我教自然会有人来接应您!” 如此说来,清平道有人在时刻监视着王府动静了。 只要自己出行,清平道的人就会随时跟上来了。 清平道的人,怎么会布置如此多的人过来,监视权王府? 清平道来此,必有大的图谋。 自己,应该只是他们顺带准备利用的人。 越公子心底虽有些可惜,没有打探到清平道的窝点,面上却越发兴奋,点头道:“好。” 越公子从侧厢如厕出来,回了包厢,刚坐下,廖铭松便摇着羽扇,调侃道:“越公子这方便一趟,可真久,莫不是借故躲羞?” 周围人皆出声哄笑。 淮齐月虽恼越公子见色忘妹,但也见不得别人奚落越公子,立即开口维护道:“表哥如今伤还未痊愈,慢些才正常,少妄加揣测!” 林婉娘停下与蒋茯苓的闲聊,笑道:“外人说都是揣测,无障自己说的才算。” 活落,林婉娘转眸看向重新落座的越公子,柔声问道:“无障,怎么去了这些时候才回来?” 第813章 这神神叨叨的妖道褚施,本王必要亲自见上一见。 林婉娘与越公子说话的声音这般柔和,在座的世家子们见了,都跟着起哄起来,不依不饶的让越公子给个答案。 本想略过这话题的越公子,满面为难,不由抬头微瞪了林婉娘一眼。 这一眼瞪出去,越公子反倒被林婉娘眼底透出的冷意惊到了。 怎么了?这是? 自己没哪里惹到她啊? 蒋茯苓坐在林婉娘身边,见越公子略有些呆的看着林婉娘不说话,娇笑道:“越公子这是怎么了?还没过门,就急着盯人不放了?” “哈哈哈哈!”廖铭兰闻言拍桌大笑,觉得蒋茯苓这话说的还算对她胃口,此时看她倒没以前那么讨厌了。 在座诸人,也起立时与起哄起来,笑的更大声了。 越公子不理会周围起哄的笑声,看着林婉娘的眼睛,又确认了一番她脸上笑容的真假,垂眸若有所思。 淮齐昭一直在想越公子要“嫁”给林婉娘的事,始终觉得以越公子的性格,怎会甘愿以后嫁人,为人附庸,趁这机会,走到越公子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的眼睛,意有所指的问道:“怎么了?阿越,可是哪里不适?” 越公子听出淮齐昭话里隐含的意思,抬头,郑重地对他摇了摇头,而后对周围等着听他答案的好事人拱了拱手,面露尴尬之色道: “权王殿下心忧本公子的伤势,近来吩咐膳房,将吃食安排的太好了些,本公子荤肉食多了,难免不通畅,故而去的久了些,让各位见笑了。” 林婉娘闻言,意味不明一笑,端起桌上的茶盏,浅酌了一口,轻声道:“原来如此。” 周围人听越公子如此说,笑者有之,嫌弃者有之,气氛再度热闹起来。 “权王殿下真是仁厚。”廖铭松笑着大声赞了林知皇一句,周围人不甘示弱的紧随其后大赞林知皇的仁厚,就怕林婉娘没听到,倒时不能代为传达。 只有淮齐月真将越公子说的话放在了心上,将自己面前的栗子糕递到越公子跟前,道:“栗子通肠,可以多食些这个。表哥,你现在还有伤在身,肠胃不畅,难免会用大力,这么使力,小心伤口再崩了……” 越公子:“…………”表妹,表哥我真是多谢你的关心了。 廖铭兰笑的倒在了淮齐月身上,端起桌上的茶盏,一口灌下。 听了淮齐月关心越公子说的这番话,蒋茯苓捂嘴娇笑:“难怪淮三娘子能与廖二娘子趣味相投,某些方面,你们俩真挺像的。” 廖铭兰重重地将喝空的茶杯,搁到桌上,瞪向蒋茯苓:“我听着你这话,可不像好话。” 蒋茯苓掩嘴咯咯笑,柔柔弱弱道:“廖二娘子,你多想了。” “你!”廖铭兰最讨厌蒋茯苓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瞬间又看她不顺眼起来,拍桌站起身,和蒋茯苓你来我往的斗起嘴来。 观雨楼的顶楼包厢内,众人皆欢之时,位于库州州城中心的权王府议事殿内,气氛也很是欢欣。 比列与胡三以见王礼,拜见了林知皇后,林知皇亲自托扶起他们二人,好生与他们寒暄一番。 林知皇道:“一别九月,本王瞧着你们二人,像是都瘦了不少,这次任务,辛苦二位了。” “为主公办事,本乃分内之事,何言辛苦?”胡三豪迈道。 比列则有些感怀:“主公,一别九月,再见您,您已是封王!您果乃不凡之人。” 林知皇笑着摆手道:“本王能有今日地位,离不开你们这些有才之士的辅佐,岂只是本王一人之功?” 比列坚定的摇头:“非也,无您识人用人之能,未能有今日的我们。” 胡三重重地点头:“殿下,莫要自谦。” 比列与胡三将话说的郑重,林知皇也不好再争,笑着问起了正事:“如何?异人蛊之事,可有了眉目?” 林知皇问起此事,刚才还在安静看着林知皇与胡三、比列两人叙旧的温南方与随边弘,皆有些紧张起来。 胡三:“我们抓捕褚施时,将他房内密室里的诸多药剂,都一并打包带回了,异人蛊既然乃他所制,这解异人蛊的解药,必也在其中。” 温南方与随边弘闻言,神色略松。 温南方问:“回返的路上,你们二人可有审问褚施?” 比列点头:“褚施及他的四名亲传弟子,我们都审过了,就是不招,嘴硬的很。” 随边弘:“嘴硬无妨,只要人在我们手上就行。现在他们几人已押入王府地牢了?” 胡三回道:“是。” 随边弘闻言挑起嫣红的唇瓣,向林知皇拱手请命道:“主公,审问褚施以及他几名亲传弟子之事,便交由边弘负责吧?” 林知皇颔首:“可。” 温南方又问道:“听说,你们抓住褚施后,他还在路上逃了一回?” 比列点头:“这些妖道,邪门的很,明明我已将他们的头发剃光,衣服也换了,但有次在客栈休息时,我们这些人,全部莫名陷入昏迷,让褚施师徒五人弄开捆绑的绳索逃了。” 胡三:“幸亏比列有派两名暗人,一直在我们周围警戒,发现我们全数昏迷,褚施师徒五人挣脱绳索逃跑,我们的暗人并未现身,去阻他们的逃路,怕只靠他们两人拿不下人。” “于是,两名暗人一路坠在褚施师徒五人身后,不远不近的暗中跟着他们,沿路留下线索,以便我们醒来后,再带人追上来,确保能万无一失的重新抓捕他们。” 后面的事,胡三与比列也不详细说了,如今他们还是将褚施师徒五人带了回来,结果不言而喻。 温南方闻言,眉头皱的极深,谨慎道:“主公,您此时是否打算亲自去见一见那褚施?” 林知皇见自己没说出这打算,温南方就料到了,颔首笑道:“是。” 温南方却很是忌惮褚施,阻止道:“主公,这褚施很有些邪门,谨慎起见,还是等师兄审完后,您看口供吧。何必亲自见他?” 林知皇摇头:“本王必须亲自见他一面,我倒要问问他,他当初见到我时的那番批语,究竟是信口胡诌,还是别有他意。” 温南方:“主公.....” 林知皇抬手制止温南方后面欲劝之言,寒声道:“本王从不信鬼神,这神神叨叨的妖道褚施......” “本王必要亲自见上一见。” 第 814 章 三公九卿制与三省六部制的优劣 温南方见林知皇心意已决,静默了片刻后道:“如此,那请主公务必带上喻娘子一同前去。” 喻轻若早在一月前,便已从库州海原郡回返库州州城,向林知皇复命。 同时回返复命的,还有大将左昂。 此次喻轻若与左昂搜查库州境内各处盐场,虽未找到喻家主喻寒庆,却在偶然间,捣毁了清平道在库州境内的一处私盐场,并擒获了一名清平道内的祭酒。 尽管最后让那些清平道内的道徒,炸毁了秘密制做异人蛊的地牢,但仍算立了大功。 林知皇对回返复命的两人,没有吝啬赏赐。 加官之事,林知皇准备等此次招贤结束后,重新调整治下的官僚体系后,再一同封赐。 如今大济的官僚体系,采用的是三公九卿制。 林知皇现如今治下所辖之地的官僚体系,也算是一个独立缩小的朝廷,沿用的就是三公九卿制。 但三公九卿制,弊病太多,林知皇如今已登库州王位,地域自治,便不准备再继续沿用此制,一步步开始筹谋,在治下改制之事。 林知皇想改何制? 想将现如今的三公九卿制,改为三省六部制。 三公九卿制,是综合性的中央行政机构,其中行政、军事、监察融为一体,将帝王的家政与国政混为一谈。 而三省六部制则不同,是集决策、审议、行政为一体的中央行政机构,各部门之间的分工与职权,会比之三公九卿制更为明确,且彼此之间,可相互制约。 再往细了论,三省六部制优于三公九卿制的地方: 三公九卿是由皇帝任免,而三省六部官员的升迁任免,则由吏部掌管。 三公九卿可以世袭,而三省六部则无法世袭。 三公九卿是官员人事制度,而三省六部是国家行政机构。 在三公九卿制下,丞相只有一个,协助天子处理全国政事,会有相对独立的决策、审议和行政大权。 而各地州牧以及其下辖的郡守,在当地,也会有独立的决策、审议和行政大权。 在这种制度下,中央集权将十分困难,对皇权的巩固,也会有极大威胁。 这也是如今,大济分崩离析,世家当道,各地州牧各自为政,不听中央朝廷调令的根本原因。 而在三省六部制下,则会有效杜绝这方面的隐忧。 三省的长官都是宰相,彼此的分工,会使相权一分为三,这就会大大的削弱相权,也削弱各地州牧以及郡守的权柄。 若说三公九卿制,使专制集权建立并趋向巩固,那采用三省六部制,则可使专制集权步向完善。 所以,林知皇想改革摒除三公九卿制,用三省六部制,治理掌下之地。 改制的事,林知皇与手下的几名心腹从属,已商讨日久,只待时机成熟,便会开始真正的颁布实行。 那时,她手下的这些从属,也会重新进行任官。 左昂此次回返复命后,林知皇基于治下稳定考虑,将他调离了库州境,并将他受降后,隔离别调的手下亲兵,重新归任了一部分到他手下,派往了离仙郡,掌军驻守边防,在窦图手下任事。左昂对林知皇此安排,感激不已,欣然接命,立即带兵出发,去往离仙郡任职。 而喻轻若,林知皇见她因家事,状态稍显消沉,便给她批了半月的休假,用以调整情绪。 此次喻轻若搜遍了库州境内各处盐场,也没有找到喻家主喻寒庆,心里基本已对其不抱有生的希望了。 林知皇作为喻轻若所效的主公,自有好生安慰于她,与其同塌而眠了几日后,喻轻若脸上也逐渐有了笑模样,但林知皇心底明了,喻轻若不过只是在强颜欢笑,不想让自己这主公忧心她罢了。 喻轻若用了近半个月的时间调整心绪后,也不再沉湎悲绪,终于逐渐平复,重整旗鼓,状态逐渐回归。 这段时日,喻轻若一直在州城郊外军医营内任教。 此时若是派人去召喻轻若,最快,她也是明日午时到王府。 随边弘听温南方如此谏言,也上前道:“主公,便依聪深所言,您亲自见那妖道褚施时,带上喻娘子吧。今日,便由边弘先去会一会他。” 比列亦是附和:“主公,属下知您不信鬼神,但这褚施,确实有点邪门。” “属下绑他回返时,做了如此多防护,仍是在半路上让他迷晕逃了一回,您乃千金之躯,又早便中其暗算,确实不可马虎。” 胡三也道:“主公,褚施即使没有神鬼之法,但必是善毒术与蛊术的,您已是身中……” 话说到此,胡三止了止话头,继续道:“属下也认为,让喻娘子陪同您一起去亲审那褚施,更为妥当。” 林知皇见手下众人,对已为阶下囚的褚施,都如此忌惮,便也不再坚持。 五年的时间都等了,林知皇也不急这一日,颔首道:“便依诸位所言,明日临河到了,本王再去地牢,亲审这褚施。” 月近黄昏,越公子与林婉娘从观雨楼内出来,仍是坐的软轿,高高地并行,由官兵护卫开道,从闹市大张旗鼓的回返王府。 行到半路,越公子侧首,用扇子不露痕迹的掩了嘴型,对并行在身旁的林婉娘小声道:“林二娘子,等会回王府后,可否代我为殿下通传一声,我有要事要禀。” 林婉娘不置可否,直视前方,未回越公子这话。 越公子见林婉娘不理他,秀气地眉头颦起:“林二娘子,我真有正事。” 林婉娘这才侧头看向越公子:“回去再说吧。” 越公子见林婉娘对他的态度格外不冷不热,略有些急道:“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你似乎就对我有气!” “你说说,我究竟又哪里惹到你了?” 越公子说着说着,俊秀的脸上,带出些委屈之色:“你在那么多人面前,说我要‘嫁‘给你,我都没气,你怎么反过来倒生气了?” 林婉娘瞥了越公子一眼,然后眼神便落到了他脸上:“现在还在外面,别无理取闹,乖,有事回府再说。” 越公子:“…………”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啊……对了。 这是他之前,经常会对他的美妾,说的话…… 第815章 我的那份羞臊,你替我学了去。 原来这句话,这么让人难受的吗? 原来他自以为的怜香惜玉,被‘怜’的那人,其实心里并不开心啊...... 越公子闭了嘴,彻底的开始检讨自己。 越公子被林婉娘那句‘别无理取闹’,给打击到了,直到软轿回返王府,情绪都很低落,没再与林婉娘搭话。 反是林婉娘见越公子蔫嗒嗒的,一路上侧头看了他好几眼。 软轿从王府侧门而入,进入王府后,越公子首先下了轿,生怕林婉娘不管他直接撂下他走了,拉了她的衣袖,急忙道:“林二娘子,我有要事,需现在即刻面见殿下,还请你代为通传。” 林婉娘静静地看了越公子好半晌,见他面上的急色,不似做伪,唇畔这才略带出些许笑意:“跟我来。” 林婉娘反手拉了越公子,挥退在场的一众护卫,身后只跟了两名心腹,准备将越公子带去她办事的影房,再谈要事。 越公子怔愣的看着林婉娘拉着他的手,好半晌回不过神来,任由林婉娘带着他走。 怎么会有这么不知羞的娘子,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拉着他的手走? 就这么.....喜欢他吗? 越公子脸颊微红,大脑立即停止运转,别事都被他抛诸脑后,此时心里眼里,都只在琢磨正拉着他的手,往前走的人。 母妃,完球了,竟有点欢喜..... 不是以前那种拥有了美人的欢喜,也不是之前对梁峰溪的好感,会患得患失的悸动.... 就是,单纯的欢喜.... 她这般待自己,自己竟是格外欢喜....... 越公子皱了眉头,认真的开始思考,自己莫不是被剑捅了一次,脑子不正常了吧? 等越公子完全回过神来时,已是被林婉娘带到了一处布置风格极为暗沉的书房内。 “这里是哪里?”回过神来越公子,没有主动松开林婉娘握着他的手,环顾四周,好奇的问。 林婉娘瞥了一眼越公子仍旧握着他的手,唇瓣微弯,又暗暗摩挲了一下。 嗯,好滑。 不愧是皇族公子,不管真受宠还是假受宠,从小总归是养尊处优,金尊玉贵的养着的,这手上的皮肤啊.......可真好。摸起来,真舒服。 林婉娘心里不正经着,面上却是极为正经的,声音如常的回道:“这是我理事的地方,影房。” 越公子感觉到林婉娘的手,在他掌心摩挲,嘴唇微抖,差点站不稳,只得顺着她的话道:“影房?你取的?” 越公子此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是随口说,林婉娘的动作,已让他的大脑,乱成一团浆糊。 林婉娘也看出越公子视线的漂移不定,突然出其不意的问:“在观雨楼侧厢,见到谁了?” “清平道的人。”越公子顺口道。 等话说出口,越公子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和林婉娘说了什么。 越公子面色骤变,立即就想抽回与林婉娘交握的手。 林婉娘却将越公子的手抓的更紧,轻易不让其收回。 “慌什么?”林婉娘歪头问。 越公子皱眉道:“此事不该和你说,勿要卷进此事。还请林二娘子,代我为权王殿下通传,我有要事相禀。” 林婉娘摇头:“不用见大姊,你将事情禀给我,是一样的。” 越公子:“此事非同小可,非是玩笑,林二娘子......... 越公子斥责的话音还未落,便被林婉娘打断:“交出来吧。” 林婉娘一手紧紧地牵着越公子的手,不让其挣脱,另一只手,不容置疑的伸到越公子面前。 越公子看着伸到眼前的手,不明所以:“什么?” 林婉娘柔声道:“乖,危险的东西不要拿,那包寿给你的药瓶呢?交出来吧。” 越公子瞪大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你...你.....” “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暗卫的监视之下。”话都说明了,林婉娘干脆将话说的更明点。 越公子表情瞬间晦暗下来:“难怪我从侧厢回来,你便对我生有暗怒,原来如此。你以为我会生有异心?” 林婉娘看着越公子,抿唇不言。 越公子眸中闪过受伤之色:“我若真与清平道合谋,没准备将这事,禀报给权王殿下,你会如何?” 林婉娘直视越公子的双眼,极为认真道:“尽管我会心有不忍,难受至极,但欲坏主公大事者,我林婉娘,不会心慈手软。” 越公子闻言,静默地看了林婉娘半晌,而后哑声问:“殿下派有暗卫跟着我......” “殿下,便如此提防于我?” 林婉娘摇头,语气真诚:“那些暗卫,是大姊派来保护你的。大姊无意杀你,否则,她岂会留你到如今?以你的聪明,应该知道。” 越公子垂眸看向与林婉娘交握的手:“那你呢?是真想‘娶’我吗?” 林婉娘握着越公子的手,又用力摩挲了一下,展颜笑了起来,目光落在他脸上:“你说呢?” “不知道。”越公子撇头。 “我表现的不明显吗?”林婉娘抬手摸了越公子脸颊一下:“你脸红起来,也格外得我心。” 越公子脸更红了,方才心底的那点不适,立即便被此言抚平,声如蚊蚁道:“说话就说话,做何要动手动脚,成和体统?” 越公子嘴上如此说着,手却伸入了怀里,拿出一白一棕两个药瓶,略显负气的拍入林婉娘手中。 “行了,手都被你握疼了,快放手,一个小娘子,学的不知羞臊。” 林婉娘接过越公子拍来一白一棕两个药瓶,嘴上仍是不输阵:“你挺懂羞臊的,以后你就是我的人,我的那份羞臊,你替我学了去就行。” “你......”越公子脸更红了,这回是被气的。 第816章 林婉娘向林知皇禀事 正在这时,影房的门被叩响。 白刀在门外禀报道:“堂主,黑刀回来复命。” 白刀与黑刀,皆为女子,出身学武堂,如今在林婉娘手下任职,乃其心腹。 影房内的林婉娘闻言,收敛了面上的戏谑之色,果断松开了与越公子交握的手,以眼神示意越公子先去一旁的宽木座椅上坐下。 越公子虽还恼着林婉娘,脸也气的涨红,但也听出来林婉娘此时有要事处理,只得犹不解气的瞪了她一眼。瞪完人后的越公子,乖乖地去林婉娘示意的地方坐下了。 林婉娘见越公子在一旁坐下后,自己也大步走到了书案后坐下,这才对门外扬声道:“进来吧。” 白刀在门外听得林婉娘出言召进,转身对候在沿下的黑刀打了一个的手势。黑刀见了,大步上前,推门进入影房,一入内便注意到了坐在一旁的越公子。 林婉娘见黑刀目光警惕地落在越公子身上,出言道:“无妨,正常禀报便可。” 听林婉娘如此说,黑刀收回目光,拱手禀报道:“堂主,那清平道包寿与越公子密见后,属下暗中跟着他,见他会见了观雨楼的一名楼管事。” “而后,包寿便待在那楼管事安排的杂间里,通过那杂间的小孔,观察越公子在会友包厢内的动静。” “黄昏时分,您与越公子一同离楼后不久,包寿装扮成了观雨楼的茶小二,出了观雨楼,去了闹市东边街口的一处赌坊,之后便再未出来。” 林婉娘听完黑刀的禀报,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那赌坊,应是清平道在州城内的一处窝点了。” 黑刀:“堂主,可要属下现在带人去捣了这处?” 林婉娘摇头:“不必,听那包寿与无障谈话的口气,清平道内似有不少人,在库州城内蛰伏。” “先暗中监视那里,或许,能探得清平道在州城内布置的其他窝点。要抓,就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因一时的得失,惊动真正的大鱼,让大鱼因此漏网,可就不美了。” 越公子静坐在一旁,看林婉娘与黑刀议事的沉稳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难怪林婉娘刚才言,不必面见权王,有事向她禀报便可。 原来她便是权王身边,主掌此事之人。 那清平道的包寿,刚与他密见完分开,就被林婉娘派人给盯上了。 若他猜的不错,林婉娘身边应该还有听力绝佳的人辅佐在侧。 这也就解释的通,为何林婉娘能几次三番的迅速知晓一些密事,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判断了。 越公子心中百转千回之时,林婉娘也与黑刀谈完了正事。 黑刀正要退下,越公子突然开口道:“那包寿身上,染有一股浅浅地桂花的香气。” 林婉娘转头看向越公子,问:“什么意思?” 越公子:“那种桂花香味,乃自然染上的。包寿必是近期内在种有桂花的地方出入过。” 林婉娘嗯了一声:“所以?” 越公子:“城郊五里处,那里有一片桂花林。我若记得不错,那里建有一座专门供贵族子弟赏景的客栈……” 林婉娘:“你的意思是,那里,也可能是清平道的一处窝点?” 越公子:“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谨慎起见,那处,你也可派人前去暗中查探一番。” 林婉娘转头看向黑刀,黑刀立即意会,拱手抱拳,顿首道:“是,属下这就派人去暗中盯着那处客栈。” 黑刀领命退下后,林婉娘转眸,兴味的看向越公子:“听到现在,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越公子:“没有。” 林婉娘扬眉:“真的?” 越公子点头:“知道太多,不是好事。我不想知道。” 林婉娘笑嗤了一声:“狡猾。” 越公子:“…………” 林婉娘点明越公子的心思:“你明明是什么都想明白了,不用再问了,非要说些让人觉得你分外识时务的话。” 越公子:“…………” 林婉娘:“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越公子:“叫什么?” 林婉娘:“精明外露。” 越公子被林婉娘这句话给击中要害,眼睑颤动。 呜,我母妃也是如此说我的。 我心中作何想,真的如此好懂么? 此时此刻,一向自视甚高的越公子,突然就对自己的智商,不自信起来。 月明星稀,黑夜如静湖之水。 林婉娘踏着月色,来到王府中心殿宇,吾栖殿。 黄琦锦亲自将林婉娘迎进林知皇所在的书房。 “婉娘来了。”林知皇放下手中正在书写的狼毫笔,含笑道。 “婉娘拜见主公。”林婉娘上前,恭敬的弯腰向林知皇拱手行礼。 林知皇见林婉娘称呼自己为主公,便知她此时来,是有要事要禀,缓声问:“何事?” 林婉娘将今日与越公子出府会友,清平道内的治主包寿,暗会越公子,并蛊惑其逃离王府掌控,此后欲以越公子的名义生乱的事,详尽的禀报给了林知皇知晓。 林知皇听后,轻笑一声,道:“看来,近来库州城内,当真来了不少清平道内的人呢。” 林婉娘凝眉向林知皇问出自己的猜测:“主公,清平道的这些人,可是为了救那妖道褚施来的?” 林婉娘作为如影随形处内的听堂堂主,比列与胡三已擒得褚施之事,早在月前,她便已获悉。 林婉娘更是清楚褚施的底细。 褚施乃清平道道主苗杳的师兄,在清平道内地位超然,如今他被生擒,清平道内的人,急于救他,派出大量势力潜伏入库州州城,倒也说的过去。故而,林婉娘如今有此推测。 话落,林婉娘又很是困惑道:“奇怪,如影随形处内的影使,明明已将我方抓捕褚施的痕迹抹除了。清平道内的人,应该查不到褚施是您命人抓捕的才对啊?他们是如何查到的?” 林知皇心中早已有猜测,此时听得林婉娘说出这番猜测推论,莞尔欣慰道:“婉娘这段时日,当真是成长了不少。犹记得去年出征前,你还总是撒娇耍赖躲懒,行事只凭直觉.....” “如今,倒也学会分析事情了。”林知皇看着林婉娘的目光,很是欣慰。 之前还游刃有余调戏越公子的林婉娘,到了林知皇面前,就是狂热的崇拜者一枚,立时被林知皇一夸,当即就红了脸颊。 林婉娘不好意思道:“大姊,人总要成长的。” “之前,是婉娘不懂事,让您费心了。” 林婉娘的脸,此刻虽红着,但因被崇拜的大姊夸赞了,眼底泛滥的小星星,一股脑的满溢了出来。 第817章 林知皇地牢见褚施 “听说你最近,在武学和文学上,也分外用心,都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了?” 林知皇从书案后站起身,走到林婉娘身前,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问:“最近怎么这般刻苦?” 林婉娘在林知皇面前,自然不会说假话,抿唇略带羞涩地小声回道:“您说让我娶越公子......” “嗯?”林知皇倒是没想到,此事还与越公子相关。 林婉娘面上的羞涩之意更甚:“越公子很聪明,长的也俊美,还出身皇族......总之,他是很优秀的.....” “如今,既然是我要娶他,若我在文武方面,皆不如他,以后如何为主?” “靠大姊权势得来的东西,若才能长久的拥有,我自身的本事,也要够硬才行。这样,才能将重视之物,长久的掌控在手中。” “大姊,您说是不是?”林婉娘问林知皇这句话时的神色,格外认真。 林知皇听林婉娘如此说,哈哈大笑:“看来我的婉娘,是真的很喜欢越公子了。” “我更喜欢大姊。”林婉娘被林知皇点破心思,立即申明道。 “越公子,我就喜欢他长得漂亮,也能讨我开心。” 林婉娘辩解的话一出,林知皇不由笑的更大声了。 翌日,喻轻若从驻地军医营回返王府,林知皇与其一同用过午膳后,命人召来了温南方,带着他一同前往王府地牢,去见褚施。 褚施被单独关押在王府地牢最底层,林知皇到时,随边弘还在审问褚施。 林知皇一进入关押褚施的地牢,首先便注意到了抱臂端坐在一众刑具之中,正在闭目养神的随边弘。 这是林知皇第一次在随边弘审问犯人时,见到他。 随边弘此时的装束不同于以往,非是以簪束发,而是以黑色缎带将墨发高束于顶,着一身玄色劲服,坐在众多刑具之中,面庞上溅有零星血渍,那身玄色劲装,更是已被鲜血泼上片片痕迹。 此时此刻的随边弘,完全褪去了以往的闲适慵懒之态,精致的眉目间染上狠肃之威,整个人仿若从地府走出的生死判官。 褚施,正被铁链锁缚着四肢,吊在刑架上,身上已无一块好肉,四肢也不自然的歪斜着,明显已被随边弘所卸。 尽管褚施已伤成这样,面上却一点痛色也无。 林知皇进来时,褚施正眼神漠然的看着抱臂坐在他面前,闭目养神的随边弘。 听到牢房门被打开的动静声,褚施漠然的眼神,从随边弘身上挪开,看向来人。 随边弘听到动静,也睁开了眼,见是林知皇带人来此,起身向她行礼。 林知皇见随边弘面有疲色,亲自托扶起他,问:“可有审问出什么?” 随边弘面色难看的对林知皇摇了摇头:“刑用遍了,也未开口吐过一句话。倒也确实是个人物。”即使有再多套话之策,被审之人一旦闭嘴不言,审问之人就无计可施。 温南方闻言,眉峰皱起,墨色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褚施身上的刑伤:“竟能如此嘴硬?” 随边弘点头,嫣红的唇抿出厉意:“这妖道确实有些邪门,这般受刑,连痛呼都未发出过一声。” 再如何硬骨,只要受刑,即使不招,也必会发出难耐的呼痛声。 而这褚施,不仅什么都不说,更是刑讯到现在,连痛叫都未发出过一声,着实诡异。 就好像这具身体不是他的,不论如何施刑,他都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一般。 随边弘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人。 今日清晨,随边弘下了狠手,将褚施四肢皆断,而后以铁链束缚他已断的四肢,将他吊挂了起来。 尽管如此,褚施仍是眼神漠然的看着他,别说痛呼,面上连痛意都未露出,吊了片刻,这回褚施晕死了过去。 两个时辰后,褚施醒来,仍是不开口,眼神漠然的看着他。 随边弘敢说,若非如今是他在用刑审问褚施,但凡再换个人来审,此时怕是要对这被施刑的人,生有畏惧之意了。 难怪抓他回来的胡三与比列,对他如此忌惮了。 随边弘怕真将人弄死了,异人蛊的解药线索就这么断了。于是,一个时辰前,随边弘估量了一下褚施的身体状态,对他停止了施刑。 林知皇听完随边弘的禀报后,眉头颦起。 “是你啊。”褚施看着站在昏暗地牢中的林知皇,面上浮出怪异的笑。 褚施如此一笑,随边弘眼神顿厉,手中的铁鞭,顿时便向他身上抽去:“无礼。” 一道皮开肉绽的新鞭痕,叠盖原先的老鞭痕,出现在褚施的胸腹位置。新鞭痕的伤处,潺潺流出鲜红的血液。 这重重的一鞭抽下,正如随边弘此前所说,褚施连一声痛呼都未发出,面上更无丝毫痛意。 “是我。”林知皇的目光,在被绑在吊架上的褚施身上逡巡。 “能再见到你,我很是意外。”褚施对随边弘这一鞭毫不在意,目色诡异的看着林知皇,笑道。 林知皇与褚施四目相对,抬手阻了随边弘即将要挥去的下一鞭,含笑问:“为何意外?” “你猜?”褚施显然察觉到林知皇欲要套话的意图,不答反问。 “当初你给我批命时,不是十分笃定么?” “凤傲九天之命,乱世之珠,定世之针,始圣也。哈......如今看到我,为何意外?” 说到这,林知皇话音顿了顿,目露兴味之色,柔声继续道:“毕竟,被你批有这种命格的人,再找到你,你不该意外才是啊?” 褚施目光森冷下来,看着面前的林知皇,闭了嘴。 林知皇低笑,突然道:“你是否生来就感觉不到疼痛?” 林知皇此言一出,褚施双眸突然大睁,明显极为激动,看着林知皇的目光,由原先的不以为然,转变为了慎重。 林知皇见他如此反应,笃定了心中猜测,又问:“本王从不信鬼神,褚施,你信吗?” 褚施喘着粗气,如蛇一样阴冷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面前的林知皇,道:“我信。” 第 818 章 批命之言,真乃窥得天机之言? 见褚施肯开口讲话了,林知皇眼尾微弯。 林知皇慢条斯理继续道:“你既然信,为何不在早前就投奔于本王,谋一个从龙之功?” 话落,林知皇做恍然大悟状:“是了,本王差点忘了,你心中另有欲辅佐上位之人。” 林知皇此话落,褚施眸色更加阴冷的盯着站在面前的林知皇。 林知皇见褚施眼神如此,眼角带笑的弯弧越发加深,已确定了她想在褚施这确定的事情。 不论褚施对她的那番批语是否为真,此时基本已可确认,褚施确有欲辅佐之人。 会是谁呢?苗杳? 不,不会是清平道道主苗杳。 苗杳宣出的教条,反对世家,更反对皇权,若他自己最后登临皇位,现今对他推崇备至的那帮道徒,第一个就要反他。 喻轻若站在林知皇身后,见褚施以这种眼神看林知皇,时刻警惕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褚施邪门,尽管他此时四肢被缚,喻轻若仍不敢对他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林知皇看着褚施的眼睛,继续道:“既然你已有欲辅佐上位之人,那为何不早早就替他除了本王这隐患?” “玉照天子身处皇宫之中,守备森严,需要用异人蛊加害,才能得手。” “但本王不同。彼时,本王不过只是二品世家的嫡长女罢了,栖身于后宅之中,你若想除我,哪需用异人蛊这么麻烦?” 褚施在此时,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只要开口,就会暴露出更多,再次闭紧了嘴,不再言语。 温南方与随边弘见褚施又紧闭了嘴,同时微皱了眉头。 林知皇却对褚施此时的态度不以为然,接着道:“还有一点,本王十分不解。” 褚施漠然的看着林知皇。 林知皇干脆以我自称:“你既对我批出这种命格,又有想辅佐之人,正常来讲,该是会十分忌惮我才对。” “那又为何会在通过钟玲媛之手,对我下蛊后,又对我不闻不问了?至使我能隐于人后,悄无声息,发展到如今?” “思来想去,我只想到一种可能.....” “当初的我,在你眼里,并不重要。我,只是你欲做何事,殃及的棋子罢了。” “那番批语,只不过是你欲达成某种目的的胡诌之言!” 褚施这时又开口说话了:“权王殿下都以女身登了王位,却不信本道的批命之语?” 林知皇:“我命由我不由天。” 褚施:“哈,可笑。我不信你不信鬼神!” 林知皇不与褚施再争辩此事,突然调转话头:“见我能走到位置,你似乎很骄傲?” 褚施阴笑:“当然,你如今已以女身登临王位,成了大济开国以来第一位异姓王侯,不论你最后是否真能成为定世之主......” “我褚施能勘破天机的神算之名,必将载入史册,扬名后世!哈哈哈哈!”话落,褚施仰头大笑。 褚施此言一出,温南方与随边弘也听出来了,当时他对林知皇的那番批命之言,确实是他自己都不信的。 如今林知皇能走到这步,他在欢欣。 他在欢欣自己,因此真成了能勘透天机之人。 林知皇笑:“那批命之语,果然乃你胡诌。” 褚施止了笑,神态间带有几许癫狂:“怎么?失望了?知道批语是假的,朝着那个地方迈进的豪情,是否就没了?” 褚施再次笃声道:“你说你不信鬼神?我不信。” “人啊,有时就是这样,得到了’神‘的一句话,就会坚定认为自己被上天所眷顾,然后使尽全身之力,向着那句话的方向,去奋力前行,从而真正应了当初那句’天机‘。”ъiqugetv “这.....就是‘批命’。”褚施大笑。 温南方、随边弘、喻轻若三人闻言,同时色变,皆对正张狂大笑的褚施怒目而向。 林知皇爆发出更大笑声:“哈哈哈,你说本王是因为信了你的批命之言,才走到如今这位置的?” 褚施见林知皇大笑,止了笑,盯住林知皇的眼睛,吊起眉梢:“难道不是吗?权王殿下?” 林知皇也止了笑,与褚施对上视线:“看来本王前面的猜测,是真的了。” “当初你以异人蛊谋害本王,为的,确实不是提早铲除本王了。本王,确实是你早先的谋划中,殃及的池鱼啊。”林知皇曼声道。 林知皇此言一出,褚施面上首次现出怒色,捆绑他的铁链被他挣的哗哗做响:“胡言乱语!” 林知皇冷下脸,肃声道:“异人蛊的解药,交出来。” “休想!妄蓄大志之女!你就等着被蛊虫吃光脑髓,在极痛中死去吧!”褚施阴毒道。 林知皇挑唇一笑,径直转身向外走去,边走边道:“褚施,机会,本王已经给过你一次了。” “希望本王将你欲辅佐之人,抓来这里,陪你在这地牢中作伴时,你还能如此嘴硬。” “啊啊啊啊啊!” 褚施看着林知皇果断离开地牢的背影,意识到自己不仅没有摧毁林知皇的大志,反是让其从他的话语中,窥到了当初他行事的半分目的,面目狰狞的长声怒叫,铁链被他的挣哗哗作响。 林知皇一行人出了地牢,喻轻若首先便忍不住问了:“主公,这褚施的先前对您的批命之言,当真只是他胡诌的?” 林知皇颔首:“看相,自古有之。精通相人之术的道士,观人言行举止,观人周身气韵,确实能将某人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从前经历,还有今后成就,推测的七七八八。” “但批命嘛......呵,绝无可能。” 温南方眉头紧拧:“当初,这妖道褚施究竟在谋划何人?竟殃及了您?” 随边弘也分外想不通:“褚施当初为您批命时,您不过是才十之有一,究竟是何人,何事,竟能在那时殃及到您?” 林知皇弯唇笑了:“不外乎那几人了,这次见完褚施,本王心中已有猜测。” 库州州城观雨楼。 苗跃伏坐在二楼雅间临街的窗前,品着一壶热茶,神色平静的看着楼下街市的车水马龙。 秦河侍立在苗跃伏身后,见苗跃伏在这静坐了近一个时辰,一句都不说,什么事也不干,终于忍不住出言问询道:“大....主人,您在看什么?” “这里的州城,竟有从前皇城盛京的热闹之态。”苗跃伏平静道。 秦河见苗跃伏又将他人的问话内容无视,自顾自只讲自己想说的,无奈道:“主人,您不是来拜见权王殿下的吗?” “今日天色正好,何不前去?” 第 819 章 苗跃伏:我还没想好,以什么身份去拜见她。 “我还没想好,以什么身份去拜见她。” 秦河见苗跃伏竟然破天荒的回答他的话了,感动到激动:“您乃赫赫有名的八浒之一,向权王府递去拜帖,言要投效于她,她还能不召见您?” “该以什么身份,去见她呢?”苗跃伏看着楼下的街景,再次喃喃自语。 瞬间就又被无视的秦河:“…………” 权王府。 “如何?”温南方等在地牢门外,见随边弘从地牢内行出,快步迎了上去,沉声问。 随边弘面有疲色,沉着脸摇头。 温南方见随边弘摇头,面色越发沉肃。 地牢外非是聊事的地方,温南方与随边弘这对师兄弟移步转到了茶室,对面而坐谈事。 随边弘招来侍从上前,在其呈来的水盘里净手:“主公离开之后,他闹了一个小时,后面,又闭紧了嘴。” 温南方见随边弘手上沾染的血渍,将整盆清水染红,抿唇道:“主公只有五个月的时间了。” 随边弘净完手,又拿起水盆旁的湿帕擦净脸上沾染到的几点血渍,神色凝重道:“褚施没想活。” 温南方:“什么意思?” 随边弘:“我刑讯审问过多人。被审问之人,是求生,还是求死,我一眼便能看出。只要有求生之志,许已丁点生路,这人的嘴,便可翘开。” “而求死之人则不然,他们不想活,也就没了欲望。没了欲望之人,便不会再惧其他。这种人便要施以酷刑,以疼痛使他生有惧意,他为求痛快一死,或许也能让其吐口。” “褚施,既是求死之人,又邪门的不惧酷刑施加于身的疼痛。想要撬开他的嘴,难。” 随边弘此话落,茶室静了下来,只余汩汩水沸的声音。 良久后,温南方哑声道:“褚施的那些亲传弟子呢?” 随边弘:“他们倒是在酷刑之下什么都招,但是他们并不知,褚施究竟将解蛊的引蛊香放在何处,甚至连引蛊香都没听过。 温南方:“没有在他们身上,审出别的线索吗?” 随边弘:“褚施的亲传弟子,共有六名。如今已有五名被我们所擒,倒是还有一名,漏了网。” “为何会漏网?褚施的亲传弟子,没有都和他在一起?这名最小的弟子,当时不在那处?” “嗯。据褚施这几名亲传弟子所说,褚施最疼这名小弟子,只要那名小弟子来,褚施必会从丹房出来,整日陪在那名小弟子身边。” 温南方听到这里,眉目略微舒展:“这便是软肋了。若能擒得他,褚施或许会启口。” “可有查出,这名亲传的小弟子在哪里?” 随边弘摇头:“褚施的这几名亲传弟子都不知道,甚至连那小弟子的脸都未见过?” 温南方再次皱眉:“为何?” “带着面具。” 随边弘嫣红的朱唇,抿成一条凌厉的直线:“褚施这名小弟子,平时与他们这些师兄见面时,都带着无相面具,未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温南方沉声道:“与自己师父师兄私下相处,都带着面具,看来,这人有别的身份要掩。” 随边弘点头,端起面前茶盏一口喝空,重重地扣在茶案上:“褚施吐不吐口,这人,应该就是关键了。我定要揪出他。” 温南方与随边弘在茶室谈完了事,一同去了喻轻若所居的药园,正巧遇上了林知皇。两人来时,喻轻若正在给林知皇诊平安脉。 在林知皇亲见完褚施的三个小时后,还是那主从四人,地点由地牢变为药园,又齐聚一堂了。 “你们师兄弟俩,今日怎么一起来这里了?”林知皇见温南方与随边弘两人一同进来,颇有些意外。 这两人,平时私下里,可不怎么待见对方,无意间撞见,都恨不得绕道走。两人这样同进同出,当真是少见。 随边弘:“最近积食,来喻娘子这取点药。” 温南方:“最近腹泻,来喻娘子这取点药。” 随边弘与温南方两人同时回道。 林知皇:“.........” 林知皇抬手撑了一下额:“你们俩,究竟来干什么的?” 喻轻若在这时,收回了正在为林知皇诊脉的手,嗔道:“主公,您在有些地方,当真是迟钝。褚施这块骨头如此难啃,解蛊之事,又走入了死路。” “抑制蛊虫的药已用尽,异人蛊只能在您脑中休眠五个月了。” “随大人与温大人,如何能放心?” 喻轻若话说道到此,林知皇回过味来,转头看向随边弘与温南方:“你们一同来此,是来询问临河,有无在胡三与比列从褚施那带回的药中,找到引蛊香?” 随边弘咳嗽了一声,道:“是。” 林知皇既然已经点破,温南方也不再遮掩,直接便问喻轻若:“可有找到?” 喻轻若叹了口气:“胡三与比列从褚施的丹房密室中,带回的药与毒,确实都是好东西。但引蛊香,不在其中。” 早在褚施强不吐口之时,温南方与随边弘就已猜到这个结果,此时听喻轻若如此说,心里仍是不免失望。 林知皇见随边弘与温南方面色如此,开口道:“一年之期临近,林者蕊疯病越加严重,钟玲媛必会在联系清平道内的人。新皇城胡五那边,近期内也会传回消息,必会有眉目的。” 林知皇话音刚落,药园外传来有人疾步而入的动静。 胡三在此时满面急色的冲了进来:“主公,新皇城那边的分堂暴露被剿,胡五中毒不醒!” 第820 章 他这次来,我必叫他有来无回 胡三此言一出,药园内正说到新皇城那边情况的主从四人,齐齐变了脸色。 “怎么回事?”林知皇站起身,抬手示意胡三不必多礼,直接禀报。 胡三匀了一口气,在林知皇镇定的眼神中,也逐渐平复了焦灼的情绪,言简意赅的将刚才收到的消息,详尽的呈报给林知皇知晓。 温南方听完胡三的禀报,凝声道:“言自己能解异人蛊的蓝袍蒙面人,应该就是褚施那漏网的亲传小弟子了。” 随边弘眯起他那双潋滟的桃花眼,若有所思:“所以褚施现如今在主公手上的消息,是从’如影随形处‘新皇城分堂那边泄露的。” “看来最近潜入库州州城内的那些清平道道徒,也都是冲着这褚施来的了。” 喻轻若急声问:“胡五中毒昏迷,喻三叔爷呢?怎么样了?” 胡三道:“喻三族老无事,如今正与中毒陷入昏迷的胡五一同,被送来库州州城,再有十日,他们这行人便可抵达库州州城。” 喻轻若听说喻三族老无事,略微松了口气。 林知皇沉吟了片刻,问:“我们在新皇城的情报分堂,是被丞相府的人捣的?” 胡三点头:“是。” “那言自己可解异人蛊的蓝袍蒙面人,突然出现在闲逸庵与钟玲媛碰面,又在言语间推测出主公在闲逸庵有埋伏,此人言行莫测,胡五恐他逃走,便先发制人欲捉拿他。” “哪料那蓝袍蒙面人也早有埋伏,后面的事,就如先前禀报时所说了。” “丞相府派人捣毁了清平道在新皇城内的所有窝点,并救出了鲁小郎君。我们的情报分堂,在之后也被丞相府查了出来,紧随其后被捣毁了。” “所幸胡五出事后,我们早有准备,将分堂内的所有书信都销毁了,其内的影使也做了转移。丞相府那边,并没有查到什么重要消息。” 话说到此,胡三惭愧的低下了头:“但我们那处分堂,背后势力所属于主公,丞相府该是知道了........” 主公与鲁丞相,刚互惠互利做了一项交易,胡三是知晓此事的。 如今’如影随形处‘在新皇城内所建的情报分堂,被丞相府的人查抄到了.... 胡三无法预知此事将会给林知皇带来什么样的麻烦,作为如影随形处的影主,胡三此时自责难安。 “还请主公责罚!”胡三单膝跪地,向林知皇请罪。 林知皇摆手,示意胡三起身,发冠上的绣金鹤纹随着她的动作荡出流光:“此乃防不胜防之事。’如影随形处‘新皇城分堂,有探寻异人蛊解药的要务在身。在此次事情中,各项应对皆处理得当,罚从何来?” 温南方也劝道:“胡影主,主公所言极是。” “如今当务之急,是尽快抓住那蓝袍蒙面人。” 温南方如夜般墨黑的瞳眸,在此刻肃色尽透:“至于新皇城情报分堂被丞相府所剿的后事,交给外交官吏去负责便可,你不必过多沉湎于自责。” 胡三也知事情轻重缓急,在温南方的劝解下,不再纠结,向林知皇顿首,而后站直身体,静候她后续吩咐。 随边弘此时开口分析道:“看来丞相府那边,是通过逮捕到的那些清平道道徒,查到我们这边分堂的了。” 胡三点头:“是的,清平道的人,也在盯梢我们。那日我们的人在闲逸庵暴露后,他们立即就查到了我们分堂所在的位置。” 胡三接着道:“只是清平道的人还未动手,就因他们挟持鲁小郎君威胁鲁府之事,被丞相府那边先派兵围缴了。” 随边弘挑眉:“鲁蕴丹向来善于做黄雀。” “他应该是早便知道清平道在新皇城内的所有窝点,只是一直没动手。如今清平道的人犯到了他手上,便雷霆收网了。” “我们分堂会暴露,反倒是受了清平道的牵连。” 温南方这时开口问出另一处不解之处:“胡五当时已无用,为何没被灭口,反只是被清平道的人下了毒?” 胡五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呈给林知皇:“在山洞中发现中毒陷入昏迷的胡五时,他身上有一封信,署名是给您的。” “哦?”林知皇挑眉,抬手接过,直接拆阅。 林知皇看完信后若有所思,转手将信递给了温南方与随边弘。 林知皇、温南方、随边弘三人看信时,喻轻若问胡三:“胡五中的何毒?我三叔爷在侧,竟然不能解?” 胡三:“喻三族老说,胡五中的毒是千日醉。若要配置这解药,他老人家需要多找死囚试毒几次,才能配出解药。” 喻轻若听完后点头,呢喃道:“千日罪?那岂不是当初齐老将军所中之毒?” 胡三听喻轻若如此说,惊喜的问:“您可会配这解药?” “不会。”喻轻若摇头。 胡三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之色。 喻轻若很是不解:“但百日醉这药不属于毒,乃迷药。下药之人一般无伤人之意,才会对人下这药啊?” 温南方与随边弘两人此时也看完了信,抬头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喜色。 林知皇低笑一声,为喻轻若解惑:“他想和本王换人。” 喻轻若与胡三同时转首看向林知皇。 喻轻若:“换人?褚施吗?” 林知皇颔首:“嗯。” 胡三皱眉:“主公如何会换?胡五的这毒,解起来虽需要些时日,但喻三族老能解。” “即使喻三族老不能解此毒,我等从属,也会不同意拿能解异人蛊的褚施,与他换胡五的解药啊?” 温南方摇头,沉眉淡声道:“他想用引蛊香,与主公换人。” 随边弘慵声道:“他此刻,必已至库州州城。呵,倒是胆大。” 林知皇扬眉,曼声笑道:“不,他这不是胆大,是对自己十分自信。” 温南方眉目略松:“不论他是什么,只要他来了这里,事情就好办了。” 随边弘勾唇,面上浮出艳丽至极的笑来:“正愁去哪里找他呢,他自己到送上门来了。他这次来,我必叫他有来无回。” 第821章 苗跃伏逛库州州城 日暖如金,鸟鸣啾啾。 库州城街市的首饰铺子里,各式各样的钗环耳坠,琳琅满目的陈列在梯形柜台上的托盘之中。 这些在柜台上展出的首饰,在店家特意点亮罩有红纸的烛火,染出的光色映照下,显得格外美不胜收。 苗跃伏仔细看了一圈,面上露出不耐之色。 这家首饰铺子柜台上展出所有首饰,没有一件能被他看入眼的。 秦河跟在苗跃伏身后,已是在库州城内的首饰铺子中,逛了一天了,再也忍不住,开口小声问道:“主人,今日您也不向王府递出拜帖,去请见权王殿下吗?” “嗯。”苗跃伏轻嗯了一声,算是理过秦河了,继续不死心的仔细打量柜台上陈列的一干首饰。 秦河:“主人,您在这首饰铺子里,想挑什么?” “首饰。”苗跃伏回头看了秦河一眼,仿佛在看问蠢话的傻子,大发慈悲回了他两个字。 秦河:“...........” “奴想知道的是,您挑首饰作何?” “送人。”苗跃伏从秦河身上撤回视线。 秦河:“...........” 好吧,他不该多嘴问话的。大祭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大祭酒看着再不靠谱,行事总归是有章法的。 秦河闭了嘴,苗跃伏转头看向殷勤伺候在一边的店伙计,认真的问:“就这些首饰了么?” 话落,苗跃伏不等店伙计回话,就又道:“这处的首饰,怎么都如此难以入眼?” 店伙计嘴角略抽,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 若不是眼前的苗跃伏一看就出身贵族,就凭他这句话,店伙计必会让守在首饰铺子内外负责守财的打手上前,将这敢大放厥词的人给打出去。 首饰铺子开的再大,店伙计也是知道顾客至上的道理的,见苗跃伏眼光高,笑着道:“这些摆在外面的首饰,客人您若看不上,我们小店还有些珍藏起来的贵重首饰,乃镇店之宝。” 话说到此,店伙计将语调拖长道:“只是这价钱嘛.......” 苗跃伏:“拿出来。” 秦河这时面露怒色站出来对店伙计道:“快些拿出来!竟是有好的藏起来了,白耽误我主人这些时间!” “我主人看起来是付不起钱的样子吗?”秦河提起店伙计的衣领子,怒目圆瞪。 首饰铺子内外负责守财的打手,见店伙计被人提了起来,以为碰上了闹事的人,全部撸了袖子就欲冲上来收拾店内的苗跃伏与秦河。 店伙计此时也知道遇到了大客人,连忙对将要围上来的一众打手做退下的手势。 首饰铺子内外负责守财的打手都退下了,店伙计立即对苗跃伏与秦河两人赔了笑脸,还自扇了一巴掌,赔罪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这位贵客勿要生怒。” “小的这就亲自将我们店内的镇店之宝端出来,给您一一评鉴。您看上了哪个,小的必给您优惠一成,算是赔罪。”店伙计点头哈腰道。 秦河嗤道:“我们主人不缺这些钱,需要你优惠?快去,将东西都端上来。” “是是是!”店伙计点头哈腰的连连赔礼。 赔完礼,店伙计立即掏出腰间悬挂的钥匙,快步走到柜台后,一阵开锁的动静后,店伙计再此从柜台后冒出头,招来另一名臂膀粗壮的店伙计,抬着一个嵌有金雕纹理的木箱,一同出了柜台。 “这位贵客,您在看看,这里面,可有您如眼的?” 店伙计让抬箱的人,在苗跃伏面前站定,而后他亲自打开箱子,略有些自得的将箱中的之物,展示给苗跃伏细观。 苗跃伏垂眸,目光在箱子里一扫,伸手拨垃圾似的巴拉几下里面的首饰:“就这些?” 店伙计看着苗跃伏随意的动作,额上青筋暴起:“..........” “这位贵客,这些,可是从前朝皇宫里流出来的老东西,都是当时皇宫贵眷所佩,传了有几百年了,您要不再仔细看看?”店伙计笑着介绍道。 苗跃伏哪有耐心听店伙计说什么,继续在箱子中一层层的扒拉,最后手一顿,拿起一个镶嵌有八种不同颜色宝石的紫金蛇纹扭丝镯。 “找到了。这个,很配她。”苗跃伏看着手中的八宝紫金蛇纹扭丝镯,俊脸上展出朝气的灿笑。 首饰铺子的店伙计见苗跃伏终于看中了其中一物,也一扫刚才心底暗藏的不悦,谄媚地笑道:“贵客您真有眼光,这可是前朝皇后所配之物!是咱们店家祖上从前朝伺候过皇后的贴身宫女手中花高价收来的。” “这镯子还有个雅名呢,唤彩悦石蟒镯。您,可真是有眼光,它.......” “多少钱?”苗跃伏打断店伙计的介绍,径直问。 店伙计还未来得及回话,一道清亮的女声,突然从店门口出插了进来:“哇,好漂亮的镯子!店家,这镯子包起来,我廖二娘子要了。” 廖铭兰与淮齐月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铺子,身后跟着的一众部曲,候在了首饰铺子外。 店伙计见是廖铭兰与淮齐月两人来,连忙殷勤的上前招呼。 苗跃伏收了脸上的笑,看向身侧的秦河。 秦河接收到苗跃伏的眼神,握剑的横出,挡住欲要去迎门口两名小娘子的店伙计,森冷地一字一顿道:“主人问你,这镯子,多少钱?” “一....一万两......”店伙计被秦河带有杀意的眼神一看,顿时就腿软了,磕巴道。 苗跃伏:“秦河,付钱。” “哎?这店伙计报价一万两,你不砍价就买啊?”廖铭兰虽然一见就很喜欢苗跃伏手上拿的那只镯子,但这镯子要一万两,她却是觉得不值的。 苗跃伏看了廖铭兰一眼,平静道:“干你何事。” “哇,败家子啊!”廖铭兰惊奇道:“长得还挺俊美的,怎么就是个败家子呢?” 第822章 ‘褚施关门弟子\’王府正门外求见 “找死?”秦河森冷的目光从店伙计身上移开,转到廖铭兰身上。 “无礼!”淮齐月见秦河一奴仆,竟敢以此口气与她们这些贵族讲话,上前一步,厉喝道。 秦河哼笑拔剑,二话不说便欲刺人。 护在廖铭兰与淮齐月身后的两名部曲立即拔刀阻了上去。 廖铭兰看出秦河眼底的杀意不似作假,闲适的表情顿变,立刻扯回站在身前淮齐月,往店铺外面退。 廖铭兰护着淮齐月边退边厉声道:“部曲何在?” “在!” “尽数上前,给本小姐将这胆敢犯上的奴仆乱刀砍死!”廖铭兰狠声下令道。 在大济,以贱犯贵,“贵”是可以当街斩杀“贱”者的。 那拿着镯子的冷面郎君,弄不清楚身份先不管,这胆敢犯上的奴仆,不能就这么放过!当他们廖家好欺不成? 廖铭兰此声令一下,数名跟在她身后的随扈部曲,大踏步上前,抽刀便冲入店内,无视苗跃伏,向他身旁的秦河砍去。 秦河嗤笑一声,扬剑就迎杀了上去。 店铺内立即响起刀剑相拼的争鸣。 首饰铺子请的那帮守在店铺内外的打手,也就是一帮游勇壮汉,唬一唬平民百姓还行,真正的练家子拼斗,他们哪敢上前? 全都缩了脖子,避身到了一边,怕被殃及池鱼。 店伙计见一会功夫,两拨贵人就指使手下奴仆相拼,在他铺子里打闹起来了,吓的脸色惨白,连连告饶。 “哎呦,我的贵客们呦,这是怎么了这是?” “有话好好说啊,动什么刀剑?哎呦……哎呦……” “两位贵客再不停手,在我留宝斋内这么闹,小的只有遣人去报官啦!” 店伙计急的直跺脚之际,苗跃伏突然道:“秦河,不要惹事。将钱给了,我们走。”wap.biqμgètν 秦河一人与十几名廖家部曲相斗,也游刃有余,听到苗跃伏如此吩咐,抽空回了一声,听话的将方才还在使用的杀招,给收了起来,明显不准备杀人了。 廖铭兰与淮齐月两人,此时已是退到了首饰铺子外。 “岂有此理,竟敢纵容身边奴仆伤‘贵‘?这买镯子的人是谁,是别地来的世家贵胄?在库州地界,竟敢如此嚣张!我今日定要让他吃不了……” “我们走,手下人不是对手!安全起见,我们先避开!” 廖铭兰站了一会,见店内交手情况如此,神色郑重起来,拉住还欲冲上去放狠话的淮齐月,转身便逃。 “阿兰?”淮齐月被廖铭兰所说的话,以及拔腿就跑的行为弄的懵住,愣愣地被她拽着往人群多的地方跑。 廖铭兰拉着淮齐月边跑边喘气道:“阿月,我们这时得躲开,那两人身手不俗,不是一般人。我们再待在那,小心真被狠人砍了。” “阿兰……”淮齐月觉得廖铭兰小题大做。 “阿月,你要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们可回去带了充足的人手,再来也行。现在,我们不能待在那!”廖铭兰重声道。 苗跃伏注意到站在店铺门口的廖铭兰与淮齐月,见形势不妙转身就跑了,眸中闪过浅浅的杀意。 秦河单手持剑,游刃有余的与廖家一众部曲拼杀,另一只手伸入怀里,准确的单手点出十张一千两的银票,甩在正抱头躲在一边的店伙计身上。 “给,镯子我们主人要了,银票点好。” 见秦河付了银票,苗跃伏将彩悦石蟒镯收入怀里,面容平静的向店铺外走去。 “主人,现在去哪?”秦河见苗跃伏往外走,也边与廖家一众部曲过招,边往店铺外退去。 苗跃伏平声回道:“去王府。” 秦河闻言,面上大喜,高声应道:“诺!” 苗跃伏离了留宝斋大概有百步远,突然对着某处方向,吹出两短一长的哨声。 哨声落,一名挑着柴火正在走街串巷的力夫,恰恰欢快的唱起了卖柴歌:“老柴卖哟,新柴难比哟,可用二捆新柴换老柴哟……” 权王府。 “殿下,王府正门外,有一带着无相面具的蓝袍人,言自己乃仙道褚施的关门弟子,请您亲自出府一见。” 林知皇正在书房内与王题一同细理,该在治下九郡筹建的木工作坊,水车作坊,农工作坊,以及造纸作坊,这些需要在短期内建出的作坊具体数量,春夏突然疾步走入书房,禀报道。 林知皇闻言一愣,确认道:“人现在在王府正门外?” 春夏点头:“是。” 春夏回话时,随边弘与温南方两人也快步走了进来,明显也听到了消息。 林知皇对疾步入内向她行礼的随边弘与温南方点头,沉吟了片刻,对春夏道:“去将人请进来。” 随边弘摇头,慵声道:“主公,人怕是请不进来。” 温南方淡声为林知皇解惑:“来人以剑架颈,言只要有王府内的人,胆敢靠近他半步,他便自戕。” 春夏额上附着冷汗,就着随边弘与温南方的话补充道:“殿下,现在王府大门外,已围了不少好事爱看热闹的百姓……” 林知皇闻言颦眉,曲指敲击桌案,疑声道:“此人如此行事,倒叫人看不懂了。” “哪来的怪人?” 王题在一旁听了,瞠目结舌道:“有这种疯子,在主公王府正门前大闹,岂能容他?强抓了就是,他要自戕,随他去。” 温南方:“…………” 随边弘:“…………” 王题不知异人蛊之事,见自己说完话后,温南方与随边弘皆无语的看向他,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 林知皇摇头,对王题道:“云林,本王这时有要事要处理,明日再与你一同确数。” 王题再是迟钝,此时也看出林知皇、随边弘、温南方几人神色极为凝重,抓了抓头,识趣的站了起来,退了出去。 人彻底走前,王题拿着拟批上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嘀咕着自问:“怎么了这是?” 王题走后,温南方立即道:“太过危险,不确定他身上是否炸雷。您不能亲自出府去见他。” 随边弘:“这人,倒是出其不意。大张旗鼓的求死而来,确实是将人一军。” 第823章 八浒之一苗跃伏,欲来相投 林知皇冷声道:“不见。” “就让他在府门外站着,看他能坚持到几时。” 随边弘皱眉:“若是他.......” 林知皇嗤笑:“那就让他死。本王,绝不为人所胁迫。” 温南方虽然也不想林知皇出府冒险,但见林知皇就这般轻易放弃了可能会到手的异人蛊解药,眉宇间的愁绪并没有消退。 随边弘:“主公,褚施的嘴,很难再撬开了。” 林知皇:“就从现在府门外来的人那里下手。” 温南方:“那人很是警觉,不好生擒。” 话落,温南方继续道:“刚才花铃在围墙上布了弓箭手,意图射下他手上环颈的长剑。但暗伏的弓箭手还未架弓,他便察觉到了。” 随边弘补充道:“那人以剑贴颈,回身大喝,自伤了半侧颈,鲜血横流,以此逼迫弓箭手下来,不然他立即便自戕。” 林知皇曲指敲击案面,噙目道:“去地牢将他的那些师兄提出来,送去王府大门口,吸引他的注意力,一旦他稍有分神,便趁机着人打掉他颈间的长剑,生擒他。” 温南方声音沙哑的开口提醒道:“如此,稍有不慎,我们擒获的,就会是一具尸体。” 林知皇:“本王愿意赌。” “赌输了,本王认罚。” 随边弘笑:“主公真乃不惧生死的霸道之人。” 温南方见随边弘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和林知皇调侃,转眸含煞道:“师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玩笑?” 不用温南方说,随边弘笑过后自己就正了神色,语色厉然道:“尸体也是能说话的,不一定非要活人。” “他今日来,行胁迫之事,定没有随身携带引蛊香。只要这东西存在,便一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随边弘与温南方退下去依命行事后,林知皇坐在书房内闭目养神,眉头紧锁,曲指急促的敲击书案,似有想不通之事。 春夏见林知皇沉眉想事,悄无声息的也退了下去,轻手轻脚的将书房门掩好。 两刻钟后,王府正大门方向,传来巨大地雷爆声响,在书房内闭目养神的林知皇停止了敲击书案,睁开了那双含丹凤目。 “呵,还真携带了炸雷。小道鼠辈.......”林知皇面上浮出厌恶之色。 片刻后,温南方与随边弘、以及花铃三人,面色极其难看的出现在了林知皇的书房,向她复命。 花铃率先拱手道:“主公,属下办事不利,没能生擒来人,反让他在王府正门外引燃了炸雷,还请主公责罚。”.biqugétν 林知皇不接话,凝声问:“死伤多少?” 花铃:“青雁军亡六人,重伤十一人,轻伤八人。随大人带出地牢的那四名犯人,也被炸死了。” 话落,花铃大致讲了一下当时情景。 原来,随边弘刚让牢吏将褚施的那四名亲传弟子,也就是王府外以死相胁那人的四名师兄,提到府门外,那人便生了怒,大喊: “我师九年前云游,曾偶然得见权王殿下,为她批出,凤傲九天之命,乱世之珠,定世之针,始圣也。这等乱世帝命之言。” “权王殿下生为女身,却妄蓄大志,欲夺得天下。” “我师窥得天机,并道出此言,为她埋下祸根,如今她权势滔天,便遣人私自抓了我师褚施,妄图杀人灭口!” “权王乃暴虐之人,不敬道法........” 带着无相面具的人话说到此,一只箭矢急速向他持剑的那只手射来,射中了他的手掌。 此人手掌中箭,剑失力落地同时,就抽拉了腰侧一条白线,还不等青雁军冲到近前抓住他。 他便视死如归的向那几名被缚的师兄冲去。 最后,炸雷从这人身上爆了,他周围欲生擒他的六名青雁军被炸身亡,他的那几名师兄也被炸死了。 林知皇听完后,沉痛道:“那几名青雁军好生安葬,家中抚恤也要做好,他们的子女,皆可免费入学由官府承办的慧民书院。” 花铃抱拳顿首:“是,末将定办好此事。” 随边弘从进来起,就一直若有所思,见花铃与林知皇禀报完刚才之事,转首对温南方道:“聪深,你觉得奇怪吗?” 温南方点头。 随边弘又看向林知皇:“主公,您觉得奇怪吗?” 林知皇颔首,凝声道:“是很奇怪。” 随边弘:“按理说,他这番前来,其目的应是为了救回他的师父。以死相胁,未见到您,也会想要谈判才对。” “他倒好,见到自己的师兄们被提出来,反倒是急了一般,一心求死起来。他这般死了,还如何救褚施?” 温南方皱眉道:“先不论这些。” “当时王府外,围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他喊出的那番帝命之言,此后,怕是要将主公推向风口浪尖了。” “若说他的目的不是救师父,而是害主公,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温南方眸色幽暗如冰:“这人成功让主公,成为了众矢之地。强权者们,不会再放任主公这般发展下去了。” “主公,将成为诸侯的眼中之钉!” 温南方话声一落,书房内无人再言其他,一时间,静默的落针可闻。 在一片静默中,春夏敲门而入,面上喜气洋洋一扫之前的沉郁,向林知皇叉手禀报道:“八浒之一苗跃伏方才递来拜帖,言欲投效殿下!如今便侯在王府外!” 第 824 章 林知皇与苗跃伏之间的渊源 “苗跃伏?”温南方微愣。 随边弘面上也露出诧异之色:“这人倨傲孤僻的很,他怎么会来投效于主公?” 林知皇:“........” 温南方与随边弘见林知皇不说话,也并不像是高兴的模样,不由齐齐皱了眉头。 温南方:“主公?” 随边弘的桃花眼微眯:“主公识得他?” 花铃则道:“七聪八浒,天下闻名,主公识得他,这有何奇怪?” 温南方摇头:“师兄的意思是,主公与他相识。” 花铃恍然大悟,而后面露不解:“不对啊,主公以前在皇城盛京时,长于后宅之中,极少外出,怎会与八浒之一的苗跃伏相识?” 林知皇的过往,对于辅佐她的几名心腹来说,并不是何秘事,基本人人皆知她的过往。 但识得苗跃伏之事,他们这些辅佐之臣,却从未听林知皇提起过。 自温南方知晓了林知皇中蛊之后,也一并知晓了林知皇早前会说自己不是自己,乃是因中了异人蛊,记忆出现混乱缺失,才会有此言。wap.biqμgètν 至于林知皇乃仙人投胎下凡这事,温南方仍是坚定不移地相信着的,因为林知皇所学的那些知识,确实不属于当今天下可有之物。 林知皇也无法解释后世的那些记忆知识从何而来,见温南方知晓自己乃‘本人’后,那根深蒂固的误会,仍无丝毫缓解的迹象,好笑之余,便也没有多做解释。 花铃此时的问题,林知皇没有答,只面有尴尬之色,似在想等会如何召见上门来投的苗跃伏。 温南方确认道:“主公,您与苗跃伏相识?” 林知皇面上的尴尬之色更甚:“咳,相识。” 温南方与随边弘、花铃三人,见林知皇面上浮现出尴尬之色,不由皆惊。 林知皇脸皮能有多厚,温南方、随边弘以及花铃作为日日相伴在她身侧之人,自然是深有体会的。 这样颜厚的主公,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了尴尬之色? 那究竟是怎样的尴尬之事..... 温南方不解:“主公为何从未提过此事?” 林知皇扶额,尴尬道:“往事不堪回首。” 随边弘慵声笑了起来:“能让主公道出此言,那看来真是不堪回首之事了。” 花铃说话则比较直接,瞪大眼问:“是很丢人的事吗?” 林知皇:“嗯.......有点。” 花铃化身为好奇宝宝,刨根究底的问:“怎么个丢人法?” 林知皇:“咳,悦音,就不多说此事了。” “春夏。” “在。”春夏听林知皇唤她,躬身候命。 “将苗跃伏带去议事殿,本王稍后便去见他。” “诺!”春夏叉手退下。 春夏退下后,林知皇意味不明的挑了挑唇:“正要着人去寻他,他倒自己先上门了。” 温南方眸色幽深的静看林知皇,仿佛再说:主公,您又岔开话题? 随边弘慵声笑道:“主公,苗跃伏能与您在盛京时就相识,倒是令人意外。” 花铃眨眼:“究竟是何事?到底有多丢人?” 林知皇见书房内的三名从属,明显都一副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头疼了。 最后,林知皇叹了口气,缓缓地开口讲起了自己与苗跃伏之间的渊源。 “苗跃伏的嫡母,出身钟氏,其嫡母与钟玲媛这姑母,关系很是不错。” “苗府当年出了些事,她嫡母便将苗跃伏送来了林府,拜托自己姑母钟玲媛照顾他一段时日........” 十年前。 林氏藏书阁。 刚年满十岁的林知皇,席地而坐,背靠着厚重的木书架,安静窝在一角,聚精会神的在翻看大济开国天子的生平传书。 看了一会,感觉到口渴的林知皇站起身,准备下去一楼用点茶水,再回来继续看书。 林知皇走过一排排厚重的木质书架,在下楼转角时,突然脚步一顿,侧目细看楼梯书架上的书籍排序,确定非是自己眼花后,林知皇面色顿变,快步往楼下奔去。 林知皇刚跑两步,便被人从身后揽住,尚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嘴也随之被身后人给捂上了。 “唔......” “嘘。” 林知皇感觉到身后人长地并不高,非是成年人,逐渐冷静下来。 “突然跑什么?”一道尚处于变声期的声音,从林知皇身后头顶上方响起。 “发现我了?”身后之人在自问自答间,换手扼上了林知皇的脖颈,旋身走到了她正前方,与她面对面。 林知皇这才看清突袭她之人的脸,赫然是前几日钟氏带回府小住的苗氏旁亲。看清楚擅闯林氏藏书阁的人,竟是此人,林知皇双眸睁大,提防之意散去些许。 十二岁,尚处于变声期的苗跃伏见林知皇眼底毫无俱色,觉得她有趣,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你竟不怕?” 林知皇摇头:“本来有点,看清是你后,不怕了。” “为何?”苗跃伏满脸好奇。 “林氏藏书阁,外族之人不可入,族中非嫡之人不可入。窃书贼没有顾忌,被我发现了,定会铤而走险,杀我灭口。但你不是....” “你如今寄居在林府,在这地方杀了我,你必脱不了身。” “嗯,确实是这样。”苗跃伏赞同地点头。 点完头后,苗跃伏朝气地笑了起来:“但我不怕。” 苗跃伏看着林知皇灿烂的笑,嘴中却吐出危险之言:“我刚才本是想杀你的。” 林知皇:“…………” “知道我为何又不杀你了吗?” “为何?”林知皇顺着他的话问。 苗跃伏展颜道:“觉得没意思。” 林知皇抬头,看着眼前情绪无常的疯子,反问:“觉得杀人没意思?” 苗跃伏摇头:“觉得杀你没意思。你,很弱。” 林知皇抿唇。 苗跃伏棕色的瞳眸里,倒映出林知皇抿起了唇角的脸,好奇问:“怎么突然不说话了?生气了?” 林知皇径直道:“你要放了我吗?不怕我将你偷入藏书阁的事,告知他人?” 擅闯林氏藏书阁者,不论是谁,都将会受到林氏一族的重罚。 林氏世代主掌教育一途,即使是一品世家内的人受到林氏举全族之力的文罚,仕途也必会被废。 林知皇略带胁迫的话语刚落,苗跃伏便平静地陈述道:“那我就将你在藏拙的事,告诉你祖母。” 林知皇:“…………” 见林知皇不说话了,苗跃伏又自顾自的问起来:“你既不会武,也没有看见我,是怎么发现我的?” 林知皇静看着眼前人,不回答。 “回答我吧,只要你回答我,我们就是朋友了。” 话说到此,苗跃伏又朝气的笑了起来,悦声道:“朋友之间,是可以相互为对方保守秘密的。” 第825章 林氏藏书楼内的窃书贼苗跃伏与藏拙者林知皇 林知皇郁怒,但形势比人强,便回道:“藏书排列的位置变了。” 苗跃伏侧头看向楼梯书架上的一排排藏书。 “我刚进来时,这个地方....”话说到此,林知皇冷着脸,抬手指了指楼梯第二排书架上的两本书:“文史在前,经议在后。” “如今却反了。”林知皇又转眸看向苗跃伏:“这楼中,此时只我一人。书顺序既然在我进来后动了,此处必还有他人在。” 苗跃伏听了,恍然:“我刚才确实看了文史。” 话落,苗跃伏又道:“你记性真好。” 林知皇稚气的脸上,扬出傲然的笑:“过奖。” 苗跃伏见林知皇这般笑,有些惊诧:“你倒是不谦虚。” 林知皇笑着颔首:“过奖。” 苗跃伏先是一愣,而后也跟着朝气地笑了起来:“你真有趣。” 偷偷进林氏藏书楼观书做学,倒是意外发现了个有趣人。这一刻,苗跃伏对于父亲想方设法安排他住进林府,偷入林氏藏书楼观书做学之事,也没有先前那么反感了。 林知皇不喜欢被人评价,听苗跃伏说她有趣,当即收了笑,也不再与面前的古怪郎君多说其他了,扶着红木制的楼梯沿栏,径直就往楼下走去。 苗跃伏看着林知皇离开的背影,并未相拦,又勾手从楼梯第二排书架上拿下一本通史,闲适的倚栏看了起来。 林知皇捏有苗跃伏擅入林氏藏书阁的软肋,而苗跃伏又捏有她在钟氏那藏拙的秘密。 在双方各捏有对方软肋的情况下,这便是最稳固的合作关系,各自为对方保密,互相都不会出卖对方。 就这样,林知皇与苗跃伏在林氏藏书楼内互相威胁对方一番后,算是相识了。 之后,两人时常会在林氏藏书楼里遇见对方,但大多数时候都各看各的书,相互不搭理。 日复一日,两个握有对方软肋的人,就这么诡异的在林氏藏书楼内,熟悉了对方的存在。 两个月后,林知皇如往常一般,坐在藏书阁内的一角,安静的看书,面前突然出现一道人影,挡去了光亮。 “走开。”林知皇头都未抬,便知道来人是谁,不客气道。 苗跃伏拿着本书,在林知皇面前蹲下身来,探究道:“藏书阁内,和藏书阁外,你完全就是两个人,看不懂。” 林知皇又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道:“下次在藏书阁外看见我了,不要盯着我看。” “你在命令我吗?” “在提醒你。” “你在表姑奶面前的模样,看着真怯弱,我不喜欢。”苗跃伏自顾自道。 林知皇这回从书中抬头了,白了苗跃伏一眼:“我不用你喜欢,” 苗跃伏笑了:“也是。” 翌日,林氏藏书阁。 林知皇用毛笔沾了清水,跪在平滑的木板上,用林氏字写着自己观书后的见解,同时也趁机练字。 “你为何不用纸笔练字?” 一道声音,突然在林知皇身后响起。 “自然是为了不留下痕迹。” 林知皇头也不抬,随口就回了苗跃伏的问话,说话间又用毛笔沾了沾身旁的那碗清水,继续在平滑的木板地上写字。隽秀的清水字在林知皇笔下一个个成型,不过几息功夫,地板上的字,又被窗口漏进的阳光,照晒蒸发的无影无踪。 “为何又来与我搭话?” 苗跃伏认真的想了想:“嗯......因为无聊?” “你寄居林府,偷入林氏藏书阁,不就为了偷看这里面的藏书吗?为何会无聊?”林知皇收了笔,抬起头,眸中带着不解之色,歪头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人。 苗跃伏也很是不解:“你连续两个时辰坐着不动看书,不会无聊?” 林知皇摇头,髻边地珍珠蓝蝶环钗随之轻摇:“无聊就出去,不要打扰我。” 苗跃伏就喜欢林知皇不搭理他的模样,闻言朝气的笑了起来,站起身走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日,苗跃伏与林知皇两人虽时常会在藏书阁内遇见,但都未再交谈,各自看各自的书,做自己的事。 “这是什么?” 苗跃伏拿着一串从街上买来的糖葫芦,出现在林氏藏书楼,笑地满脸朝气的将这串糖葫芦,递到又在跪地用清水写观书心得的林知皇眼前。 “糖葫芦。”苗跃伏笑道。 林知皇给了苗跃伏一个白眼:“我自然知道这是糖葫芦,我问你将它伸过来作何?” “我今日成了八浒之一。”苗跃伏又伸了伸手中的糖葫芦:“给你的,同喜一下。” 林知皇闻言,侧头看了看林氏藏书阁内,位于最左侧连排的兵法布阵类书籍,不客气的抬手接过苗跃伏递来的糖葫芦。 “看来我们林氏的藏书,你偷看的很有心得。”林知皇说着话,咬下一颗糖葫芦,未脱稚气地圆润脸颊,顿时鼓了起来。 苗跃伏见林知皇吃东西的模样可爱,心情更好:“算起来,我也是你表哥。好心给你带串糖葫芦来,谢都不道一句?” 林知皇又白了苗跃伏一眼:“你这窃书贼,盗看了我林氏多少书?吃你一串糖葫芦,还想让我给你道谢?想的美。” 听林知皇如此说,苗跃伏不但不怒,反而笑的更开心了:“你倒是待我一如往昔。” 笑过后,苗跃伏面上浮出嘲色,自说自话道:“今日我成了八浒之一,好多以前看到我,都无视我的人,突然一下就与我熟络了起来。” “这些人见了我,都上来与我搭话套近乎,就连你那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小姑,今日见了我,也不再是看穷酸亲戚的眼神了,而是给了我笑脸。真无趣。” 林知皇吃着糖葫芦,听苗跃伏如此说,抽空回了一句:“你也无趣。” 苗跃伏棕色的瞳眸中闪过杀意,转头看向林知皇时,又收敛了眼神,语气平静的问:“为何?” 林知皇无知无觉的笑了笑,将手中吃空了糖葫芦的竹签,塞回到苗跃伏手里:“在意无趣之人眼神和话语的人,难道不是更无趣之人?何必为他人对你的态度所扰?你都说了,他们是无趣之人。” 苗跃伏一愣,看着手中光秃秃沾有红浆的竹签,笑了起来:“你这话有意思。” 第826 章 林知皇的尴尬过往,梁峰原依命回返 自此之后,苗跃伏凡来林氏藏书楼,都会给林知皇带一串糖葫芦,为防留下痕迹,苗跃伏最后还会任劳任怨的,将林知皇吃空丢回给他的糖葫芦签带走。 两人的关系渐近,开始视对方为友,尽管双方都未说出口,但已是心照不宣。 在林氏藏书阁内,两人各自看完书,偶尔也会谈一谈心。 时光飞逝,林知皇与苗跃伏藏书阁相识已有一年。 “袖子撸起来。” 这日,林知皇如往常一般,在藏书阁一角席地看书,苗跃伏翻身进了藏书阁,却没如往常那样往兵书陈列的书柜架方向去,而是径直走到林知皇身前,冷声让她将袖子撸起来。 “怎么了?为何生怒?”林知皇与苗跃伏相熟已久,抬头一见他的表情,就知他生气了。 苗跃伏蹲下身,强硬的拽过林知皇的胳膊,将她的袖子撸到臂弯处,见她臂上果然有几点殷红的血点,腮侧肌肉紧绷。 “疼吗?”苗跃伏看着林知皇臂上用长针刺伤的地方,棕色的瞳眸里染上煞意。 林知皇颦眉,从苗跃伏手中抽回自己手臂,将袖子放下,眸色清冽的看着苗跃伏:“你如何知晓的?” 苗跃伏腮侧肌肉越发紧绷:“今日我在花园的树上小憩,偶然看到的。林者蕊总这样?” “她好久没这样了。”话说到这里,林知皇瞪了蹲在身前苗跃伏一眼:“你以后在藏书阁外,不要总盯着我。” “为何?” 林知皇:“........” 因为林者蕊是妒忌心极强的人。 在有我和她的地方,有人注意我比注意她多,她便会生妒。 紧随而来的,便是私下的言语打压,以及那些上不得台面治人手段。 苗跃伏:“为何不说话。” 林知皇:“干你何事?一点针扎小痛而已,有何关系?” 苗跃伏盯着林知皇不说话。 林知皇颦眉:“你的眼神.....” “要我帮你杀了她吗?”苗跃伏眼底杀意弥漫。 林知皇眉头颦的更紧:“如今我乃平阳虎而已,等我长成,这些曾欺辱过我的犬类,我自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话说到此,林知皇看着苗跃伏满含杀意的棕眸,一字一顿道:“我不用他人帮,我要靠自身之力,解决一切难事。” 苗跃伏追问:“怎么解决?” 林知皇见苗跃伏老毛病又犯了,只想知道自己想知道的,压根就没听她在讲什么,不由大翻了一个白眼,敷衍回道:“时机到了,我会离开这里。” “怎么离开?” “我还小,两年后再考虑此事。” 苗跃伏突然安静下来,平静的看着林知皇,郑重道:“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林知皇看疯子似的瞪苗跃伏,低斥道:“走开,不明不白的离开林府,去了外面,我才是陷入险境了。” “相信我......” “不相信!”林知皇果断摇头打断苗跃伏的话:“我手无缚鸡之力,又长得绝美,去了外面,惨绝人寰!” 苗跃伏:“..........” “我不会让你惨绝人寰的。”苗跃伏神色郑重。 林知皇头疼,开始赶人:“你快点走,不要打扰我看书。” 苗跃伏棕色的眸子平静地盯着林知皇,良久不动。 “看什么?我脸上有字不成?实在闲的无聊,一边看书去。”林知皇不耐道。 苗跃伏平声道:“你竟然自己说自己长得绝美,脸皮真厚。” 林知皇瞪眼:“我非是绝色?” 苗跃伏又仔细看了林知皇的脸一会,道:“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林知皇:“..........” 无语过后,林知皇见眼前人眸中杀意并未消退,突然道:“你要娶我吗?” “什么?” 林知皇突然道出此句,苗跃伏脸上露出愕然之色。ъiqugetv “不愿意了?” 林知皇恶意十足的看着苗跃伏,轻笑道:“突然想到,通过嫁娶,我也是可以离开林府的。你这般穷追不舍的问,看来是想‘救’我了。” “怎么样?想这样救我吗?” 十三岁的苗跃伏分外震惊的站起身,低头看着眼前才十一岁的林知皇,扬手捂住鼻子,一张尚显青涩的俊脸涨的通红:“你知道什么是嫁娶吗?就乱说,真不害臊。” 话落,苗跃伏转身几个借力,轻巧的越到梁上,身影极快的在梁上闪了几下,一息功夫间,就没了人影。 往后,林知皇再没在林氏藏书阁内见过苗跃伏。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日,林知皇从贴身侍婢的谈话中,听到了苗跃伏在那日过后的第五日,就结束了林府客居,被其嫡母接回了苗府的消息。 花铃听林知皇讲到这里,忍俊不禁:“所以,那位苗郎君,当时被您求娶之言,吓得连夜就逃了?” 林知皇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主公的意思是,您现在不这么想了?”随边弘调侃道。 温南方眉峰敛的极紧:“您以前,在林府后宅,竟过得如此艰难。” 温南方此前以为林知皇不是‘本人’,故而对林知皇幼时在盛京是如何生活的,并不在意。 此时,温南方听林知皇讲说她与苗跃伏幼时之事,只注意到了她当时艰难的处境,心间似有如锥之刺在扎。 主从几人说话间,特属于梁峰原的冷寒声音,从书房门外传来:“主公,峰原领命回返。” 林知皇听到梁峰原的声音,一双含丹凤眸骤亮,站起身从书案后转出,亲自去迎接到召回令后,从五百里外俘兵营,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赶回梁峰原。 “瞭望,你到的正及时!走,随本王一同去议事殿,见苗跃伏!”林知皇托扶起梁峰原向她抱拳行礼的手,携着他往议事殿方向走,悦声道。 “诺。”梁峰原站直身,面容冷硬如冰,但动作却极为顺从的随着林知皇相携的力道往前走。 第 827 章 林知皇接见苗跃伏,杀意对出。 温南方与随边弘紧随其后从书房内行出,见此时站在书房外,被林知皇亲自托扶起身的梁峰原,入王府竟未缴械,背后仍旧还扣着名器‘双月斩墨’刀,不由齐齐皱了眉头。 花铃作为林知皇的近身护卫将军,当即就肃正的点了出来:“梁将军,入王府,为何不缴械?” 梁峰原冷声回道:“依主公之命。” 林知皇对花铃摆手:“本王吩咐的。” 林知皇此言一出,再联想她先前所言,随边弘与温南方心里同时有了猜测,脸色严肃起来。 “主公......” 温南方话声还未落,林知皇便不容置疑的吩咐道:“聪深、聪渊,你们二人先去处理刚才王府正门外炸雷之事的后续事宜。” “其他事,等本王‘见’完来投的苗跃伏,再细聊。” 林知皇将‘见’这一字,咬的极重。 随边弘与温南方见林知皇已有决断,不再多言,齐齐向林知皇拱手接命,退了下去。 林知皇带着梁峰原与花铃来到议事殿时,苗跃伏已是候在了那里,手中还拿着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权王殿下,好久不见。” 苗跃伏见林知皇大步行入殿内,棱角分明的阳刚俊脸上,霎时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棕色的眸子愉悦的眯起,紧紧地盯在林知皇身上,未分给旁人半点余光。 花铃见苗跃伏未对林知皇行下对上的见王礼,剑眉立时竖了起来。 梁峰原冷寒的狼眸,锁定苗跃伏周身几处要害位子,在殿内下首靠左的位子站定,全身肌肉微紧,蓄势待发。 林知皇见梁峰原已是站到了离苗跃伏五步开外的位置,唇角微勾,对苗跃伏的随性,未作多言,不辩喜怒的颔首,走至上首座位,端坐下来,俯视立在大殿中央灿笑的苗跃伏。 “将起,好久不见。” 苗跃伏笑着将手中的糖葫芦朝上首方向递出,悦声道:“给,每次见面时,我都会给您带的。” 林知皇浅浅一笑,摇头:“本王如今,已不是那个爱吃糖葫芦的小娘子了。” 被林知皇拒绝,苗跃伏收起递出的糖葫芦,笑容也随之收了起来,棕眸微敛,认真地看着上首处,着一身王服蟒袍,容颜贵丽逼人,周身气势威厉的林知皇。 花铃见苗跃伏几次三番对林知皇无礼,终于忍耐不住,厉喝出声:“几次三番直视殿下,无礼!” 苗跃伏听到花铃的厉喝声,转眸平静的看了眼立在林知皇身后的花铃,而后又将视线落回到林知皇身上:“那时我就发现,您聪慧以及,倒是没想到,您能走到如今这步。” 林知皇挥手让花铃退下,浅笑着回道:“过奖。” 苗跃伏见林知皇还是一如既往的并不谦虚,再次灿烂的笑了起来,朝气的问:“殿下,当初您说的,让我娶您这话,可还作数?” 林知皇方才已经尴尬过此事,此时听苗跃伏提起这番旧事,倒也淡定,缓声回道:“将起,那话不过是幼时地玩笑童言罢了,怎可当真?” 苗跃伏面上笑容再次收了起来,仍是道:“您如今若不愿嫁人,我’嫁‘给您也行。” 林知皇却不再接此话,眉目沉下,曼声问:“听下人来报,将起你这次来,是欲来投效于本王的?” 林知皇拒绝之意明显,苗跃伏棱角分明的脸侧线条越发凌厉,眸中溢出杀意,反问道:“您觉得呢?” “本王不信。你有野心,如何会辅佐他人?”林知皇眸中亦是带上的杀意,直视苗跃伏带着杀意的棕色瞳眸,缓声道。 苗跃伏看见林知皇那双漂亮的凤目中染上杀意,平声道:“难怪自我进来,你连近我身都不曾,原来是在提防于我。” “还以为你会知道的晚点,我们总能叙旧一番,倒是没想到,你现在就知道了。” 话说到此,苗跃伏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糖葫芦扔在地上:“看来你从褚施那,审出一些东西了。如今,你知道多少?” 脸皮已经扯开,林知皇也不再多做掩饰,气势威肃的一抬手,大批青雁军整齐划一的快速奔入议事殿,将整个大殿下方团团围住。 青雁军将立在殿中的苗跃伏密不透风的围住后,花铃下令道:“绞杀阵!列阵!” 花铃此言落,殿内的青雁军,立即分裂为两排,前排冲锋兵执枪列阵,后排弓箭手错落而站,速度极快的弯弓搭箭,瞄准站在殿内中心位置的苗跃伏。 青雁军闯入殿内列阵时,苗跃伏没有丝毫躲避反抗逃跑的意图,就这么神色平静的站在殿内,一直看着堂上端坐的林知皇。 花铃见苗跃伏一点反抗都不做,就这么放任自己被青雁军封围起来,只觉此人言行不可测,剑眉皱的更紧,上前一步,平行站在林知皇座位左侧边,手中长枪紧攥,时刻警惕着立在堂下的苗跃伏。 梁峰原与苗跃伏被青雁军同时包围在殿中,一双狼眸紧紧地锁住苗跃伏,只等林知皇一声令下,他便出手拿下苗跃伏。 林知皇淡声问:“本王中异人蛊的事,你知道吗?” 苗跃伏:“知道。” 林知皇又问:“何时候知道的?” 苗跃伏眸中闪过狠色:“三年前。” 林知皇轻笑一声:“竟然不是七年前。看来,我中蛊时,你并不知情了。” “你脑中所中之蛊的引蛊香,在我手上。”苗跃伏平静道。 林知皇挑眉:“这就是你有恃无恐,敢只身前来的原因?” “我只身前来,是想见你。” “哈,见本王作何?” “我心悦于你。” 林知皇仰首哈哈大笑:“你不会以为,如此说,本王便会对你动心吧?” 苗跃伏皱眉:“你不信?” 林知皇止了笑,摇头:“你的真心如何,本王信与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本王知晓你有吞噬之心。” “什么意思?” 林知皇凤目敛起,笃定道:“你在觊觎本王手下的势力。” 苗跃伏:“..........” “环儿,你不累吗?只做一个女人不好吗?” 苗跃伏此言刚落,梁峰原背附的双月斩墨刀瞬间出鞘,震响着嗡鸣之声,呈回旋之势向苗跃伏双脚处旋飞而去。 第 828 章 林知皇对苗跃伏之恶 苗跃伏反应也快,在梁峰原出手的瞬间,仰头向后跃空翻跳,动作敏捷地避开梁峰原袭来的回旋双刀。 与此同时,苗跃伏双腕交握互扣,从腕上配带的一双极为不起眼的铜镯中,各自抽出一根米粒粗的玄铁线,在翻跃间,套住了其中一只旋飞过来的弯刀,凌厉地甩向了圈围在他左侧的那群青雁军。 梁峰原单手接住一支落空旋飞回来的弯刀,翻腕旋刀,再次让手中之刀向准备闯阵的苗跃伏大腿位置飞去,同时身形几个大跃起落,赶在苗跃伏甩向青雁军阵口处的那只弯刀,开始旋飞伤人时,稳稳地握住了刀柄,收回了自己的刀。 一息功夫间,梁峰原与苗跃伏两人就你来我往的对了近十招,护在林知皇身侧的花玲见状,冷声道:“要活口!弓箭手准备,射!” 花玲此声令下,梁峰原机敏地收刀后撤,十余支箭矢,齐齐向殿内的苗跃伏非要害位置,急射而去。 苗跃伏见四面八方同时来箭,面上闪过厉色,手指翻动,两根近有两丈长地玄铁线,绕过周身,将急射而来的十余支箭矢,尽速削去了箭头,箭身分离,掉落在他周围地面上。wap.biqμgètν 梁峰原见状,再次旋刀跃入阵中,与苗跃伏交斗在一起。 就在这时,又一声距离颇远的惊天雷响,突然从议事殿外传来。 林知皇听到这声雷响,冷肃地面容上寒气越发浓重,抬手做了一个‘止’的手势,唤道:“瞭望。” 梁峰原听到林知皇唤他,逐渐收了对苗跃伏的攻势,向后抽身。 很显然苗跃伏也没有再与梁峰原交手的打算,也逐渐收势。 “你做了什么?”林知皇冷声问。 “炸了库州城中的知字楼。”苗跃伏刚尽全力与梁峰原交完手,回话的气息稍有不稳,但神色却格外平静。 库州州城中开办的知字楼,最近人潮涌动,如过江之水。 林者棋如今正在负责库州各地知字楼的开办,见知字楼内每日人满为患,水泄不通,于是,为控制知字楼中的人流数,让入楼习字的百姓,有更好的体验。林者棋定出了同时入楼者,必不可超过百数的限制。 若被炸的地方当真是知字楼,那至少有百名好学的百姓,无辜被卷入了乱事中。 林知皇闻言,放在宽椅扶托上的手,骤然用力,面上浮出怒色:“你这个疯子!那些,都只是无辜百姓!” 苗跃伏面容平静道:“你若再对我动手,下一个被炸的,便是库州城闹市。那里,正人声鼎沸。” 苗跃伏此言一出,梁峰原与花铃同时有了起势进攻的动作,林知皇抬手止住梁峰原与花铃的动作,凤目中染上隐忍的血色:“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视人命为草芥。” 苗跃伏见林知皇生怒,唇角反是愉悦的挑了起来,平声道:“天下大势,分分合合,岂能没有伤亡?在动乱里,会死的百姓,是他们的命数就到这里了。等天下重归太平,百姓自会安居乐业,他们会再次增多。如今的死伤,不过是大势所趋。” 林知皇放宽椅扶托上的手,因为用力紧握,指尖越显玉白:“知道本王最恨什么吗?” “恨什么?”苗跃伏目光,落在林知皇泛白的指尖上。 “最恨被人威胁。” 林知皇此言一出,苗跃伏棕色的眸子微动,眼中的平静之色褪去,换上了难以置信。 “没错。”林知皇眸色幽暗的盯住立在下首的苗跃伏,缓声道:“第一次与你相遇时,你便威胁了本王。你已是为我所恶。” 苗跃伏面上露出错愕地表情,低喃道:“当时你明明......” 林知皇讽刺一笑:“形势比人强,为了自保,我只能伏低。” “那之后你我为友?” “自然是为了稳住你。本王那时羸弱,你若起杀心,必亡于你手下。本王在势微时,对钟玲媛都可弯腰,多你一个,本王受得。” 苗跃伏勃然大怒:“你骗我,你竟无一刻视我为友?” 林知皇一字一顿道:“不问自入,是为贼人。喜怒杀人,是为暴虐。你这样的人,在本王眼里,比钟玲媛、林者蕊之流,更为小道。” “与你相识的那段回忆,本王如今想来,只有尴尬。” 林知皇反问:“知道本王为何感觉到尴尬吗?” 苗跃伏死死地盯着林知皇,仿佛如此便能将眼前人看穿。 林知皇见苗跃伏不说话,继续吐出诛心之言:“因为,曾伏低讨好与你这样的人,是本王难以启齿的尴尬。” “哈,你竟是一直在欺我?” 苗跃伏仰头清啸一声,手中的玄铁丝翻飞,双目赤红的向上首处,林知皇端坐的位置冲杀而来。 周围列阵的青雁军立即合阵,对其进行围阻。 梁峰原旋刀上前,再次与苗跃伏战到了一起。 苗跃伏被众人所缠,无法靠近上首端坐的林知皇半步,而林知皇顾忌着苗跃伏刚才所言,也一时无法对他下杀手。 两人,再次如初见时那般,互为掣肘。 林知皇看着堂下被众人围攻的苗跃伏,唇边浮起嘲意,将他刚才所说的话,返还给他,轻声道:“将起,你不累吗?只做一个男人不好吗?” 林知皇此言一落,苗跃伏显然更怒,出招稍急,便露出了空挡,与他交手的梁峰原凑着这个空挡,欺身上前,近了苗跃伏的身,反肘硬怼了他胸腹位置一击,在苗跃伏失力的瞬间,梁峰原一气呵成的将他反压在了地上。 梁峰原将人反压在地上后,二话不说,扬刀便将苗跃伏的肩胛处捅了一个对穿,以刀将他定在了地上。 苗跃伏肩胛被梁峰原捅穿,先是不可抑止地仰头痛嚎了一声,紧接着便仰首大笑起来。 苗跃伏如此大笑,看得向来面无表情的梁峰原,都皱了眉,手上用力,准备将已插入苗跃伏肩臂处的刀,在他体内旋转一圈,看他可还能在剧痛中笑出声来。 “梁兄,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等会闹市街头又炸了,殃及了更多的无辜百姓......你主公,可能便要对你生怒了。”苗跃伏察觉到梁峰原的意图,停了疯笑,语色平静道。 苗跃伏此话刚落,议事殿的门,被人从外打开,温南方与随边弘两人,快步行入殿内。 温南方扫了眼已被梁峰原拿下的苗跃伏,拱手对上首位端坐的林知皇禀报道:“主公,刚才巡吏来报,库州城内的知字楼,被炸了。楼内百姓,死伤无数。” 随边弘紧接着肃声禀报道:“街市上也出现了一些百姓在疯跑大喊,是您不敬道法,擅囚得道仙师,残暴不仁.....” “故而天道降下惊雷神罚,殃及了您治下百姓!” 第829章 林知皇:清平道,是附骨之蛆,你,亦是暴虐之人 温南方与随边弘禀报完外面的情况,林知皇视线调转,落在被梁峰原压趴在地的苗跃伏身上,面上杀意难抑,一字一顿道:“苗——跃——伏!” 苗跃伏见林知皇大怒,再次扬声大笑:“如何?可是想杀了我?权王殿下,对人的好恶你能装,但你刻在骨子里的仁善,却是难以掩藏的。” “若无十足把握,我岂会只身前来见你?” “你当真,要为了杀我,而要让你治下的那些无辜百姓,做我的陪葬吗?还有你体内的异人蛊,只有我能解!” 苗跃伏此言一出,温南方、随边弘、梁峰原、花铃等人,面上皆露出怒色。 随边弘的桃花眼危险的敛起:“主公,将这人拖出去,挂在城门上,先斩一脚,若库州城内哪里再被炸,就再斩他一肢。” “我就不信,效忠于他的那些清平道道徒,会坐视他们欲要辅佐之人身残,而无动于衷!” 苗跃伏大笑:“那你便试试。” 林知皇摇头,沉声对随边弘道:“他喜杀人,也不怕死。在入王府前,他必是早已算计到了这点,如此做,他手下人未必会停止计划。” 苗跃伏笑声渐收,悦声道:“环儿果然了解我。” 梁峰原狼眸中敛出冰霜,手下用力,转动插在苗跃伏肩胛中的刀柄,鲜红的血液自苗跃伏伤处汩汩流出,有几点血渍喷溅到了梁峰原脸上。 苗跃伏咬牙忍住痛呼,腮侧肌肉紧绷,棕眸中却染上兴奋之色:“梁兄,我都说了,让你别伤我,为何总这般无视人?” 梁峰原不理会苗跃伏,转头看向上首端坐的林知皇,以眼神询问林知皇:杀否? 林知皇眸中带出的考量之色逐渐散去,正欲开口,一直注意着她的温南方先一步截断了林知皇欲下之令。 “主公,不可!”主公的异人蛊还未解,此人不能死。 话落,温南方从林知皇身上收回视线,看向梁峰原,摇头重声提醒他:“师兄,不可!” 苗跃伏脸上的笑容越发兴奋,对周围人的反应毫不在意,忍着肩胛处传来的剧痛,努力抬头,看向上首端坐的林知皇。 苗跃伏缱绻道:“环儿,我待你乃真心,我们在一起,强强联手不好吗?” “如此,我们的路都会顺很多。这天下,一定会是我们的!” 林知皇俯视被梁峰原压制在地上的苗跃伏,冷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苗跃伏无视林知皇所回之言,继续道:“环儿,你可是不喜清平道?我也憎清平道甚深,你与我一同联手,除去它如何?嗯?” 苗跃伏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都面露诧色。 温南方与随边弘眸光调转,看向苗跃伏的眼神,越发警惕。 林知皇却听出苗跃伏这话里的真心,眯眼道:“你欲除去清平道?” 苗跃伏颔首,平静道:“治世之道,清平道半点不通,他们不过是群吸血的蚂蟥,行的是愚民之策,此害深远,这种势力不可存于世,否则移祸百世。” 林知皇看着苗跃伏不说话。ъiqugetv 苗跃伏继续道:“环儿,你以女身立世,妄图成就一番大业,今后你将会面临怎样的艰险,历经怎样的磨难,遭受怎样的攻讦,你当真仔细想过吗?” “为何你,一定要让自己活的如此累?” “荣华富贵,世间的珍奇猎宝,女人最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我都可以给你。” 苗跃伏棕色的瞳眸中附着上祈求之意:“和我在一起如何?我会护你一辈子的。” “如今已是天下大乱,各地各自为政,诸侯并起,多乱一刻,战祸便不会止,死伤之民将会更多,若想尽早摒除脓疮,有些不正道的手段用来,也无可厚非。” “从大局上来看,它才是最优的破局之法!” 林知皇摇头:“将起,还是那句话,我们道不同。清平道,是附骨之蛆,你,亦是暴虐之主。” 引蛊香,只要在,便能查出蛛丝马迹。褚施亦在我手。 尚有四个月时间,我不急。 苗跃伏蛰伏如此久出现,不知已做了怎样的准备,一旦完全现身于世人眼前,害处必不会比清平道小。 此人行事诡秘,为人暴虐,不能留,亦不可留! 想到此,林知皇下了决心,眼神变厉:“瞭望,杀......” 林知皇的杀字还未落音,林婉娘突然冲闯入殿,急声道:“大姊,不可!” 议事殿内的温南方、随边弘、梁峰原、花铃等人同时调转目光,看向突然气喘吁吁冲闯入殿的林婉娘。 林婉娘快步行至上首,花铃不知她来意,见她此时近林知皇的身,面容冷肃的抬枪阻止林婉娘靠近林知皇。 林婉娘面露急色:“大姊!” 林知皇心里已有不好地预感,皱眉挥退花铃,让林婉娘近前。 花铃将枪移开,林婉娘立即上前,对林知皇附耳小声禀报道:“主公,刚才知字楼被炸时,手下影使早已盯住的几处清平道窝点,并无异动。” “散乱在库州城城内的清平道道徒,属下刚才便命人尽数抓了,但城内现今散播的那些关于您乃触道天罚之人,波及治下之民的谣言,仍有人在城中继续散播!” “主公,放炸雷炸知字楼,以及散播谣言的人,与清平道并不是一伙的!这苗跃伏手下掌有两股势力!” “您此时若杀他,我们的后手,恐不能阻止闹市再被炸!别处亦然!” 林知皇听完林婉娘的禀报,转首看向堂下的苗跃伏,沉声道:“你果然留有后手。” “你脾气硬,总得防着你不愿谈判,不管不顾非要杀我。”话落,苗跃伏见林知皇看着他不说话,悦声大笑:“环儿,你蛰伏五年,一出世,便震惊天下人,掌下九郡。我蛰伏六年,若只是依靠清平道的势力,暗下成事,又如何能配你?” 就在这时,一直以膝压制着苗跃伏的梁峰原,骤然失力向后倒去。 第830章 换与胁,策为何? “瞭望!”林知皇见梁峰原突然失力向后仰倒,惊站起身,欲要冲下堂去扶。 “主公!”花铃立即拉住林知皇,挡身在她身前。 花铃手中的枪握地更紧,警惕地盯着趴在地上的苗跃伏,对正围在苗跃伏左侧的两名青雁军打了一个手势。 这两名青雁军立即意会,快速上前将已陷入昏迷的梁峰原拖离苗跃伏身边,带离阵心。 苗跃伏全程目色平静地看着,并不做其余动作。 梁峰原被青雁军拖离阵心后,温南方神色冷凝的快步上前,从袖中掏出帕子,以手隔着帕子,单膝跪地仔细去查看梁峰原的情况。 “瞭望怎么样了?”林知皇急声问。 “中毒了。”温南方见梁峰原嘴唇乌紫,凝声回道。 随边弘目光含煞的看扫了一眼趴伏在地的苗跃伏,快步走去殿外,让候在外面的侍从去宣喻轻若过来。 林知皇面上显出怒色,咬牙低斥:“苗跃伏!你这鼠辈!” “我杀人,从不用毒杀!”苗跃伏听出林知皇话里的鄙夷之意,不悦地扬声道。 温南方侧头,眸色极深的看向被一众青雁军所围的苗跃伏,淡声道:“遇见比你强的,就下毒了?” “我血液带毒,是他非要伤我。沾染到我的血,中了毒,乃自作自受。” 苗跃伏嗤笑道:“我早便与他说过,不要伤我。” 没了梁峰原的压制,苗跃伏反向抬手,一声不吭的抽出将他钉在地上的弯刀,皱着眉缓缓地站起身来。 圈围着苗跃伏的青雁军见他此时的动作,如临大敌。 “权王殿下,再过两刻钟,我若不能好手好脚地走出王府,闹市也要被炸了。”苗跃伏见到林知皇眸中不加掩饰的杀意,再度灿笑起来。 “解药。”林知皇冷声道。 “什么解药?谁的解药。” “瞭望所中之毒的解药。” “异人蛊的解药,你不想要吗?”苗跃伏抬手沾了沾自己肩胛处流出的血,弯起眉眼,笑望林知皇。 林知皇眸中的杀意更深:“你闹出这番动静前来,究竟想在本王这里得到什么?” “我真是来见你的,欲与你叙旧,再合作一番,但你的行为,让我很不高兴。” “你亦让本王很不高兴。”林知皇眯眼,柔声道:“解药交出来。” “将褚施交出来。” 林知皇:“..........” “还要犹豫吗?炸雷所埋的位置,没有一天时间,你手下的人不可能找寻的出来。而两刻钟后,我若不能走出王府,闹市便会被炸。” 苗跃伏再度笑了起来:“还有别的地方,亦有埋下炸雷。等闹市的那颗炸了,我再告诉你,下一颗炸雷会在库州城内哪里响起。我们的游戏也就正式开始了。” 苗跃伏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面露怒色。 温南方突然开口道:“主公,让他走,褚施也可以给他,但引蛊香和梁将军所中之毒的解药,他必需留下。” 林知皇面如寒冰,不说话。 苗跃伏盯住林知皇,平静道:“两年期的抑蛊丸,我血毒的解药,换褚施。” 随边弘先林知皇一步,厉声道:“成交。” 一刻钟后,苗跃伏独自一人带伤离开了权王府。 一个时辰后,整个库州城戒严,街上来往的百姓全数暂避归家,居家不得外出。 官兵巡道搜查,每家每户亦会按人口户数,逐一进行核对,道不明来历者,暂时收押入牢。 为安抚民心,街上有锣兵敲锣宣讲:有清平道内的妖道潜入库州州城,欲祸乱此地百姓,权王府正大门与知字楼已被妖道用火器所炸。 为确保此地百姓安危,尽快抓捕妖道余孽,权王下令,全城戒严搜查! 有被官兵赶回家的一对年轻小夫妻,听着街道外整齐划一兵士巡道踏步声,当即便在屋里,战战兢兢地小声讨论起来了。 “突然怎么了这是?官兵说是有妖道作乱,是吗?”女人问自家男人。 “刚才在王府外,确实有个自称为道士的人,突然引了天雷下来,炸死了好几人呢。死前他还喊了些大逆不道之言......” 男人话说道这里,小声与自己女人附耳,神神秘秘的讲了那道士死前所喊之言。 女人听后捂嘴,双目大睁:“当真?那岂不是说,权王殿下到时会成为帝......” “嘘....”男人嘘了一声,斥道:“这话你知道便罢,不要再乱传了。” 女人连连点头。 与此同时,闹市街道旁的一处宅子里,一对父子也正在惶惶不安的聊着外面的事。 “爹,我刚才在知字楼外看的清清楚楚,就是突然有一道雷劈下来,将知字楼给炸了的!” “你小子,没听到官兵在外面宣讲吗?知字楼是被妖道用那什么火器炸的!”被男子叫做爹的老人,一跺手杖,吹胡子瞪眼道。 “爹,官兵的话,您岂能全信?您不在现场,您是没看到当时那场景,哎呦....真是血肉模糊啊...啧啧.....”该男子言语中带有几分幸灾乐祸。 “妖道果然当诛!”老人听后,怒道。 男子见自家爹已经开始骂起了妖道,凑过去神秘道:“爹,您说.....会不会是权王殿下以女身掌权,倒行逆施,所以上天看不过眼,因此降下了这天雷.........” 该男子话音还未落,他爹一巴掌就呼到了他脸上:“狗东西,胡咧咧个啥?” 老人家重重地一拄拐棍,怒骂道:“忘了之前城内世家把持粮食,坐地起价,闹得我们家都要典当祖业,买粮求活的时候,是谁打压世家,调控粮价,给了我们一家老小活路了?” 男子捂着脸,不敢再说话了。 库州城内戒言,各种关于炸雷的流言蜚语,在暂只能居家的百姓嘴中四起。 谈论话题的中心,皆都离不开权王。 入夜,随边弘一身黑衣骑马在前,身后跟了一架青棚马车,以及一队士兵,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往东城门方向笃笃行去。 到了东城门下,随边弘掏出权王手令,守城将见令立即开门放行。 随边弘出城行了近有一里路,便见百丈处,有火光点点,近前了便见苗跃伏肩上缠着吊臂,周身围了数十人,正面容平静的等在那里。 苗跃伏见到随边弘前来,灿笑道:“师兄果然守时。下午见面时,没机会叙旧,别来无恙啊。” 随边弘潋滟的桃花眼中闪过厉色:“叙旧不必,本来就与你无甚交集。” “药呢?”随边弘伸手。 苗跃伏收了笑:“实在想不通,师兄这样的人,怎么会选择辅佐环儿,是因为别有所图吗?” 第 831 章 炸雷谁都有,以牙还牙 随边弘嗤笑:“你确定要继续在这里与我相谈,耽误时间?如今库州城中全面戒严,你的炸雷之胁,已是无用。若有军队过来,你以为你能走?” 苗跃伏也笑:“师兄,早已谈好的事,我信守承诺,你若出尔反尔,可不是君子之道。” 随边弘挑唇妩看苗跃伏:“那你就试一试,我是不是君子。” 苗跃伏笑容敛起,错过随边弘,亲自去确认躺在青棚马车里的人,是否真乃褚施。 苗跃伏撩开马车帘子,见褚施无知无觉的躺在马车内,入内确认他的确认他的情况。 “师兄下手倒狠。” 苗跃伏见褚施气息尚在,身上却没一块好肉,明显受了重刑,放下马车帘子,跃身跳下车,摆手让跟在身边的秦河将马车牵走,转身对随边弘道。 随边弘不理会苗跃伏这话,直接道:“药呢。” 苗跃伏见到了褚施,倒也干脆,从怀中掏出两瓶药,递向随边弘。 随边弘却并未伸手去接,向后招手,一身男子装扮的喻轻若上前,隔着手帕从苗跃伏手中接过药瓶,打开仔细确认。 苗跃伏见状,平声道:“怎么,师兄怕我骗你不成?” “小道之人,自然需提防。”随边弘慵声回道。 苗跃伏被嘲,也不生怒,灿笑道:“师兄,你若实无野心,只求安定,来我这里,也是可的。” “我定礼贤下士,厚待于你,保随氏一族百年不颓。” 随边弘慵懒地勾起唇角,桃花眼眯起,上下打量苗跃伏:“将起,以前只知你性格孤僻,不喜与人结交,现在看来,师兄倒是对你误会颇深。” “我出身三品世家,又只是记名嫡子,师兄出身高贵,眼里自然没我了。无妨,现在我们再相熟也不晚。”苗跃伏平声回道。 喻轻若在这时也确认了苗跃伏给出的两瓶药乃真,对随边弘点了点头。 随边弘见喻轻若点头,不欲再与苗跃伏多言,翻身上马,便要带人离开此处。 苗跃伏上前两步,拉住随边弘的马缰。 “师兄,且慢。” 苗跃伏这一动作,让跟在随边弘身后那队精兵,立即刀剑出鞘。 苗跃伏身边的数十护卫见状,也立即警惕的刀剑出鞘,场面顿时剑拔弩张。 “还有何事?”随边弘很是淡定的问。 “我这次来,是真想与权王殿下好好叙旧相谈的……” “岂料,她一上来,便想致我于死地.......如今闹成这样,我亦十分难受……” 随边弘看着苗跃伏,只听他讲,并不说话,精致的面容浮上几分嘲意。 “褚施乃我师父,我无法对他的生死置之不理。” “我十分抱歉。这份歉意,还请师兄帮我带给她。” 苗跃伏话说到此,伸手从怀中掏出那只在库州州城的留宝斋中,用心为林知皇挑选的八宝彩悦石蟒镯,递给随边弘。 “劳烦师兄帮我将这只镯子带给她。今日我与她之间闹成这样,倒没机会送出了。” 随边弘见苗跃伏认神色认真,心中思量了片刻,隔着帕子接过苗跃伏递来的镯子。 苗跃伏见随边弘接过了镯子,郑重地对随边弘行了一个拜谢礼。 两年,就再等两年。 两年后,等我正式立身于世人眼前,站到与你相配的位置,再来求娶于你。 苗跃伏心中暗下此志,翻身上马,带着手下人与那架载有褚施的青棚马车,快速离开这片地方。 随边弘看着苗跃伏那行人快速离开的背影,危险的挑起唇角。 “苗跃伏,后会无期。” 半刻钟后,接连两声巨大的雷爆之响,从苗跃伏那行人离开的方向传来。 褚施所乘的马车突然被炸雷爆开时,苗跃伏因心情不佳,调快了骑行的速度,正面容冷肃地骑马快速行在队伍最前方,秦河骑行在他侧后方。 “主人!” 秦河感觉到熟悉的爆炸冲击波地热浪时,第一时间跃身到了苗跃伏所乘的马背上,整个人包住苗跃伏,往道路边沿的山沟里滚去。 接连两声爆炸的响动过后,羊肠小道上,哀嚎之声四起,残肢断臂横飞,四肢不全,尚还存活的人在地上凄叫翻滚。 苗跃伏早先肩胛就便被梁峰原所伤,此时被秦河扑跃下马,摔下山沟,即使秦河将他护的再是周全,身体在滚坡时,也不免被坡上的断枝乱石所伤,肩胛处疼痛加剧。 “哼。”苗跃伏在坡下坐起身,痛的闷哼出声,手抚上自己受伤的肩胛,急喘了一口气,脸上血色全无,冷汗如柱,耳边嗡鸣声不断。wap.biqμgètν 秦河摔在苗跃伏身边,已没了动静。 前来接应苗跃伏的人马,在百丈开外,见苗跃伏所在的车队被炸,吓得魂不附体,领头的秦韵急速驱马赶来事发地,视线急速在地上缺胳膊断腿,正在不断翻滚痛叫的人身上逡巡。 “主公!主公!您在哪?”秦韵在地上翻滚的人里,没有见到苗跃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越加惶惶不安。 秦韵的视线,已不自觉的在倒在地上,完全没动静的人身上小心确认。 “秦韵。”坐在坡下的苗跃伏咳出一口血,洪声道。 秦韵听到这声相唤,如逢甘霖,翻身下马,立即倾身滑下山坡,来到苗跃伏身边,确认他的情况。 “主公!您有无事?”秦韵单膝跪在苗跃伏身前,急切地查看他身上的伤。 苗跃伏强忍耳中嗡鸣作响的不适,拂开秦韵的手,不让他碰自己:“血有毒。” 苗跃伏摇头了一下头,神志逐渐回归清明,立即急声问:“师父,师父如何了?” 秦韵刚才一来此处,就在地上看到了褚施的上半边尸体,此时听苗跃伏急声相问,面色沉重的对苗跃伏摇了头。 苗跃伏单手抱头怒声低吼:“该死!引蛊香所藏之地,师父还未告知于我!” 秦河见苗跃伏暴怒,立即扶住他:“主公,这些东西没了就没了!那权王殿下自找死路,您又何必......” “你知道什么!我的夫人,只能是她!我只要她!”苗跃伏怒吼。 怒吼过后,苗跃伏转眸看向库州州城的方向,凄笑两声,狠声道:“环儿,你竟这般想让我死,连解药也不要了,只要炸死我,哈哈......” 苗跃伏笑着,眼角落下了泪:“褚施死了,你的异人蛊,彻底无解了.....哈哈.....” 第832 章 随俐,字伶明 “主公,我们该走了!虽不知这权王殿下哪弄来的炸雷,但她既然这般出手,那就是冲着您的命来的,我们得赶快离开此处!” 苗跃伏垂头,不知在想什么。 秦韵见苗跃伏好似没了精神气,更是着急,却又不敢轻易碰他。 “主公!” 秦韵的左右副手在这时,也赶到了事发处,先是向苗跃伏行了一礼,而后立即去确认了秦河的情况。 两人见秦河尚有气息,招手让跟来一众手下,将秦河抬走先做简单的救治。 秦韵见苗跃伏不动,急声道:“主公!一个女人罢了,当时若不是您太在意那权王殿下,褚施也不会……” “闭嘴!” 秦韵抱拳谏言:“主公!大业当前,情之一字不可有!您更不可有软肋!如今这样也好!是上天在警示您,不该耽于情爱啊!” 这时,一文士打扮的青年郎君骑马到了此处,翻身下马,快速上前,对苗跃伏拱手道:“主公,此地不宜久留!那权王殿下出尔反尔,想置您于死地,必有后手,我们得火速离开这里。”ъiqugetv 苗跃伏听到该文士的声音,终于抬起头来,轻声道:“伶明,你来了。” 该青年文士名唤随俐,字伶明。 随俐听苗跃伏唤他的字,顿首:“主公,我们的人马,已在苍州边境集结,您不该再逗留此处!” “伶明说的对,我不该再在此逗留了。” 话落,苗跃伏神色再度恢复到此前平静无波的模样,站起身来,对周围下令道:“走。” “诺!” 苗跃伏一行人才走一刻钟,江越河便带着三千余人马追了上来。 随俐故弄玄虚,将逃亡的队伍,分作了八路别逃,更在逃亡路上,不时狠心丢下当时被炸伤的伤兵,以作错误的追踪方向引导。 便是如此,苗跃伏真正所在的那一行人马,仍一直没甩脱林知皇所派出的人马追踪。 接连一个月的奔波逃命,再加上苗跃伏本就还有伤在身,还没逃出库州境内,苗跃伏便病倒了,身体开始起热,最后人事不知。 秦韵与随俐也越发着急,人也跟着苗跃伏瘦了一圈。 秦韵不时在路上骂权王乃煞星转世,专门来克他家主公的! 以前只是含煞,现在更是心狠手辣! 主公当时去盛京求学,与这煞星有了交集,当真是命里一劫。 在秦韵不时爆发出对权王的毒辣咒骂声中,苗跃伏一行人逃出了库州境,与他们驻扎在苍州边境的军队汇合了。 尽管真正逃出生天了,苗跃伏在路上逃命奔波,也只吊着一口气了。 亏得早有辅佐苗跃伏的谋士,预料到会有急需医者的情况,早早便请了名医坐镇军中,及时为苗跃伏做了救治。否则苗跃伏就得因高热,死在还未显名的路上。 权王府,议事殿。 “还请主公责罚,末将未能擒得苗跃伏!”江越河满脸胡子拉碴行入议事殿,面色有愧的向林知皇复命。 林知皇面色疲惫的摆手:“房心,这怪不得你,那苗跃伏在库州各地都早有准备,你能紧咬他到最后,已是尽力了。” 温南方凝眉思索道:“看来在鲁王掌权时,苗跃伏便在库州境内,暗下有了自己的势力。他对此地,早有图谋。” 随边弘点头:“若非主公对库州动手时,占了大义,攻伐也快,这库州之地,苗跃伏恐怕也会找一个大义之名,进行攻占。” “到底,他棋差一招。也难怪他如今不甘心了。” 林知皇颔首,转头对胡三与比列道:“苗跃伏在逃亡途中,在库州境内暴露出来的那些暗下势力,给你们二人三个月的时间,带兵将他们扫除干净。” 半个月前,林知皇正式让林婉娘从胡三手中接过影主之位。 而胡三与比列二人,也终于得偿所愿,被林知皇调入了军中,暂在江越河手下为将,熟悉军务。 胡三与比列听林知皇下令,立即上前一步,一脸肃色的上前抱拳领命。 从议事殿出来,随边弘与温南方两人,跟着林知皇去了书房。 “可惜,破釜沉舟,终还是让苗跃伏逃了。”随边弘精致的俊脸上,布满了不甘心。 温南方神色凝重:“褚施这样死了,主公的解药....还能从苗跃伏手上拿到吗?” 林知皇摇头,寒声:“便是褚施没死,本王也不可能从苗跃伏手上拿到解药。他的要求,本王不可能答应,更不可能被他所胁。” 随边弘点了温南方一下:“聪深,莫要关心则乱。主公确实不可能从苗跃伏手上拿到解药。” 说到此,随边弘的声音冷了下来:“即使主公生擒了苗跃伏,以苗跃伏的性格,若非主公妥协于他,也是不可能拿到解药的。” “与其这样,处处受制于人。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放弃这条路,去找另一条可走之路。” 林知皇颔首:“聪渊说的极是。” 温南方浅叹了一口气:“主公身中奇蛊,我如何能放心?” 林知皇突然道:“卫息还未死。” 林知皇此言一出随边弘与温南方同时看向她。 温南方:“卫息?您最早擒获的那名....褚施的亲传弟子?” “嗯。”林知皇颔首:“此人如今关押在离仙郡地牢。这人对褚施有逆心,经常暗下查探褚施的秘密,从他那,或许还能撬点东西出来。” 随边弘闻言笑了:“您以前只盯着褚施这正主,懒得从卫息那下手,褚施死了,您倒是又稀罕起这人来了。” 林知皇见随边弘调侃她,失笑:“聪渊,你总一语中的道明本王的心思,是会被收拾的。” 随边弘见林知皇脸上久违的有了笑模样,桃花眼中亦是染上笑意:“那边弘等着。” 第 833 章 宣讲清平道之恶与商贾柏录。 一年约三十许的商贾带着货队,刚行到库州州城东城门口,就见城门口百丈处搭建了一个露天高台,那里很是喧嚣热闹。 有一中年男子正站在露天高台上,慷慨激昂的讲着什么,不少百姓正围在露天高台下,人头攒动,呼喝声震天。 该商贾名柏录,衍州人士,四处行商,也看热闹,见这情形,又看天色尚早,也不急着让随行的奴仆去取路引检货进城了。 柏录让商队的人原地喝水休整,自己则挂了钱袋,带了几名押货的镖师,往露天高台那边走,凑热闹去了。 “这里在干嘛?为何聚集了如此多人?” 走向露天大台的路上,柏录笑着拉了一名当地的百姓,打听了起来。 被问的当地老百姓,一见柏录,就知道他是外地过来行商的,满脸自傲道:“那是官府办的宣讲!” 柏录:“宣讲?” “那邪教清平道你知道吧?” 柏录笑了:“清平道我岂能不知道?” 览州那边,柏录也是去跑过商的,只是那边不如茁州和如今的库州安定。 柏录在去年时,在览州那边跑商,沿路交了不少‘过路费’,还是被劫道了一次,那次死里逃生后,柏录再有天大的胆子四处跑商赚钱,也都被吓小了胆子,不敢再往那里去跑商了。 现如今,柏录只在茁州与库州两地跑商。 在柏录看来,如今虽是乱世,但符州牧治下与权王殿下治下,别的先不说,那盗匪之祸,却是少有的。 当地百姓见柏录知道清平道,也不对此道多做介绍了,义愤填膺道:“上个月,清平道内的那些妖道,潜入了咱们州城,在权王殿下为教化咱们平民百姓,所建的知字楼里放了炸雷……” “那炸雷在知字楼内爆炸时,当场炸死了五十三人,重伤者也有几十人,着实可恶!丧尽天良!” “这些邪魔歪道,放炸雷在库州州城内做了乱还不够,竟还放出谣言,污蔑权王殿下,言这炸雷乃上天警示降雷,乃是权王殿下不敬道法,惹得天道发怒,才降下雷罚,波及了治下百姓!” “这些邪魔歪道,想利用我们这些百姓敬畏鬼神之心,重伤权王殿下的清名。” 当地百姓越说越是咬牙切齿,似要生啖清平道内的人血肉一般。 柏录将这听这话听了个一知半解,问道:“炸雷?什么炸雷?” 当地百姓听柏录这样问,又自傲的抬了下巴,扬眉道:“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 柏录一见当地百姓这模样,就知他在卖弄,但他在外行商,很是会与人打交道,见眼前人明显想要自己的恭维奉承,他也不吝啬多说两句’好话‘满足眼前人,反正是上下嘴巴皮一碰的事,又不要银钱。 “那真是我孤陋寡闻,见识浅薄了,还请这位仁兄不吝解惑......”话落,柏录还客气的对这百姓拱了拱手。 当地百姓被柏录如此一恭维,极大的满足了虚荣心,于是便开始将自己知道的事,倒豆子似的往外倒。 柏录听完当地百姓详讲完炸雷这物,吃惊的瞪圆眼:“世间竟然还有这种神物?” “不是神物,就是一种可以发出惊雷声响,炸裂山石的武器!”当地百姓郑重声明道。 “武器?” 当地百姓见柏录面有不信,不高兴的一指那露天高台:“你要不信,就再等会。” 柏录:“等什么?” 当地百姓一指露天高台:“等台上那先生,宣讲完清平道所做的恶事,就会在高台左侧的空地上,点燃一颗威力较小的炸雷,给我们这些百姓观看。” “等会,你也可以看看!就不会不信了!” 柏录与当地百姓说话间,两人已是走到了露天高台下。 此时柏录面前虽站了不少百姓,但已能清晰的听到台上的讲话人,在声情并茂的宣讲什么了。 “有那清平道内的道徒,在饥寒交迫之下,路过了一家农户,那家男人热情好客,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他一晚,岂料这人见这家农户家境殷实,家禽无数,自己又正好身无分文,便起了歹心,半夜行偷盗之事.......” 台下的百姓们听到这里,已是有不少人骂起了清平道。 台上的宣讲人在这时话锋又一转,继续道:“但事情并未得逞,这农户家的男人们夜里睡时警觉,听到动静,将他抓了现行。” 台下的百姓们听故事似的,在这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柏录这时也听入了迷,站在台下认真的听了起来,同时在心里奇道:这台上宣讲的人,看这也没有扯着嗓子大喊,说的话,怎地隔了老远,他也能听的如此清晰? “这农户家的男人们将这清平道内的道徒,乱棍打出家里后,这道徒便怀恨在心,当夜就用他们教内入教都会发的毒药,毒死了这个村里,除了这家农户家的所有家禽.....” 台上的宣讲先生讲到这里,台下的百姓听众们已是义愤填膺,俱都挥着拳头叫骂起来。 “好个忘恩负义的猪狗之徒!清平道内的人,果然烂心烂肺!竟毒死家禽?那都是村里人家赖以生存的命根子!狗娘养的!” “狼心狗肺!” “黑心烂肺!” 柏录听到这里也有些被带动了情绪,义愤填膺地生了怒。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不少百姓急切地想听下文。 “第二日,村里的百姓起来,发现家禽死了,哭天抢地。这时,那道徒以道士的身份出现了,村庄里四处散播遥言......” “言昨日收留他的那农户人家,一家子男女老少,皆被邪祟附身,会在夜里悄悄吸食活物的生机,以得采补。若不尽早处理,以后恐要不满足于采补家禽,对人下手。” “村里原先还有些人不信,但有人跑去那户人家一看,村里人的家禽都死了,就这户人家里的家禽,还活蹦乱跳的,只道妖邪也是知道不吃自家畜生的,便渐渐都开始信了。” “那户人家渐渐也听到这些在流传在村子里的传言,恼羞成怒,言村里人见他家幸免于难,眼红于他们家,故而有了这种传言。” “这户人家几次三番因此事与村里人发生了冲突,这在那道徒嘴里,就成了那户人家被邪祟附身的铁证。” “渐渐地,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开始笃信这户人家,被邪祟附了身。” “一天夜里,村里里正带了村里的十几名青壮,将这户人家一家老小皆都绑了起来,请那道徒过来驱邪......” 高台上的宣讲先生,声情并茂的讲了那户人家,一家老小十余口人,被活活烧死的惨状。 台下的老百姓们听了,皆都面露不忍之色,有不少女眷,更是捂了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第834章 军与政,哪处都要砸大把银钱,节不了流,就只能开源 “那户人家最后尽数被烧死,而那家留下的财物,也被道徒以拿走驱邪之名,尽数拿走。” “整个村子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做了杀人的帮凶,对那不收分文,就为他们驱除邪祟的清平道道徒感恩戴德。” 高台上的宣讲先生,讲完这个真实故事,紧接着又讲了一个真实故事,然后又亲自在台上演示好几个妖道施法骗人的小骗术。 将这些骗术一一拆分详细讲解,给台下的百姓们看。 最后,还有官兵到场,押了一颗炸雷威力较小的炸雷过来,在露天高台左侧空地,点燃了这颗炸雷,给台下老百姓们展示了一番清平道内那些妖道所谓的惊雷神罚。 百姓们看的津津有味的同时,心里对那些所谓的仙术,也逐渐开始嗤之以鼻。 柏录看完后,心中不住啧啧称奇,问旁边人:“这宣讲,每天都有?” “是啊,最近每天都有。听说过段时日,权王殿下治下九郡,每县每隔十日,都会展开这种宣讲。” 柏录闻言,眸光一亮,看着这宣讲台周围聚集的人流,以及游走在这附近,挑着担子贩食贩水的货郎,一个极能赚钱的点子,在他脑中乍现。 ....... 权王府议事殿。 随边弘以手抚肚,哈哈大笑。 温南方脸色铁青。 林知皇头疼抚额:“聪渊,你再这般笑下去,嗓子要笑哑了。” “主公,边弘实在难忍,哈哈哈哈!” 又笑了一阵,随边弘抚着笑痛了的脸皮,哑声道:“师弟,那些宣讲先生们说的那些故事,当真是你编写的?倒是看不出,你还有些话本的潜质,哈哈哈。” 温南方:“.........” 林知皇:“.........” “写的真是好啊!师弟竟还有这天赋,特别是那个以农妇视角写的,丈夫加入清平道后,再也不亲近她,且对她拳脚相加的闺怨故事,写的尤其好!哈哈哈哈.....” 温南方忍无可忍:“师——兄!” 林知皇见两人又要闹起来了,连忙也喝道道:“聪渊!” 随边弘终于闭了嘴,但面色格外红润,一看就是忍笑忍的。 林知皇见随边弘一时半会好不了,只得撇开他,岔开话题,转首对温南方道:“聪深,你四处搜罗过来的这些说书先生,真是不错。那些关于本王的流言蜚语,能如此快在治下破解,这些说书先生功不可没。” 温南方浅瞪了随边弘一眼,从他身上收回视线,拱手淡声回道:“您以女身登王位,掌九郡,毕竟前无旧例。” “南方恐治下百姓以此不服于您,早便收罗了这些说书先生,原本是想将他们散落在您治下,去各地有名的茶楼,去讲那些此前在离仙郡广为流传的花木兰从军,穆桂英挂帅这类的故事。” “以此潜移默化的让您治下的百姓,改变对女子只能居于后宅的顽固观念。倒是不想,如今先将这些说书先生用在了这里。” 林知皇笑:“用在这里正合适。” 随边弘这是终于恢复如常,清了清笑哑的嗓子,对林知皇道:“最近有个商贾,有点意思,贿赂到了我的贴身侍从头上,想和我搭上线,做关于宣讲露台的赚钱买卖。” 林知皇听随边弘说这话,倒是知道了他刑部之事都忙不过来,却跑去外面听宣讲的原因了。 “哦?”林知皇静听他下文。 随边弘也不卖关子,将那名叫柏录的商贾,想和他谈的买卖,详尽的讲了出来。 温南方听后,沉吟道:“所以,以后那些露天高台,他愿意出资帮官府搭建,并每年还孝敬给你两万两白银,他只要自己的商队,能在那些露天高台附近,搭建摊位?” 随边弘点头,对林知皇道:“据边弘所知,主公近段时间,让王题以及他手下那些弟子,修建这些露天高台,花销不少,这项支出,若是能让商贾承担了......” 林知皇却在这时笑了起来,莞尔道:“这名叫柏录的商贾,倒是个狡猾的聪明人。” 随边弘与温南方不善商贾之道,同时看向林知皇。 林知皇缓声为两人解惑道:“这柏录,看似在行义商所行之事,资助官府办事,实则在用最少的钱,买人流量最大之地的经营权。” 而后,林知皇简单给随边弘与温南方讲了露天高台附近若建摊位商铺,以那地的人流量,附近摊位以及商铺每日会产生的营收流水会是多少,来反推那些摊位以及商铺的真正价值。 听完后,随边弘与温南方对看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吃惊之色。 温南方叹道:“这些摊位以及商铺,竟有如此价值。” 随边弘则面上带出了煞意:“这商贾,恐怕是看准了我的出身,算出我可能不懂这些,故意来找的我。想以此占大便宜。” 被人当做傻子忽悠的随边弘,心情顿时不免美妙了,朱唇抿做了一条直线。 林知皇见随边弘面色如此,笑着安抚道:“专人行专事,聪渊你再是聪明绝顶,也不可能事事都通?不知道这些乃正常。” 随边弘显然没被安抚道,仍是心情不佳地嘀咕道:“主公就知道啊......” 对商贾之事也不通的温南方,也不自取其辱,闭嘴没说话。 林知皇失笑,曲指敲击扶手:“再有十日,流清该到了。” “流清善商贾之事,这事倒时交给他去办,定不会出错。这柏录有点意思,如今本王手下正缺善商道的能人,倒时也让流清看看此人究竟可不可用,若是不错,倒是可以收了。” 林知皇如今治理掌下九郡,军与政,哪处都要砸大把银钱,节不了流,就只能开源。 这种人才发现了,岂能放过? 第 835 章 情根深种的越公子哭求上了权王府,非要下嫁给林二娘子 露天高台上的宣讲,在林知皇治下九郡,如火如荼进行着。 九郡之内的清平道道徒,在说书先生宣讲的真实事件以及根据真实事件撰写的故事下,彻底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林知皇治下九郡潜藏的清平道道徒,因为多了百姓自发的揪出与相告,以极快的速度,在被官府清理着。 有些因一时糊涂,被清平道蛊惑,从而加入了清平道的百姓,也出现了不少后悔的。 这类普通的,尚还未作恶的清平道道徒,在听了官府办的宣讲后,吓得魂不守舍,怕被人揭发,更怕在再和清平道内的人有联系,从而害了自己的家人,便藏了起来。 有一加入清平道的百姓,在山里躲藏了几日后,就再也躲藏不下去了,也不想背井离乡,便自发地去官府自首。 对于这类自首的百姓,官府的处理政策是柔和的,只罚了六个月的服役。更是通过官府的帮助,成功脱离了清平道。 因为有了这样一个自首,成功脱离清平道的例子,在宣讲先生大力的宣讲推广下,其他加入清平道后,也后悔了的普通百姓,纷纷开始效仿这名百姓自首,脱离清平道。 林知皇治下的清平道渗透之祸,在这样文与武相结合的大力整治下,近乎根除。 此事一了,林婉娘‘娶’越公子之事,便开始提上日程。 越公子作为鲁王在世的唯一子嗣,林知皇自是要优待的,亲向朝廷为其请封了爵位。 在林知皇的操作下,越公子的爵位很快就下来了,被封为闲安公,食邑三千户,不掌实治。 越公子的爵位封诰到库州时,林知皇也不吝啬,给其在库州州城内赐了一座四进的宅邸,亲自题字赐匾闲安公府。 越公子携其母妃淮氏,搬出权王府去新赐的闲安公府安居时,做足了感恩戴德的架势。 这场乔迁喜事,自然引来了不少百姓围观。 越公子不顾周围百姓在场,全程热泪盈眶的拜谢林知皇对他的大恩,高呼权王殿下乃仁人之主,不仅救他们母子于水火之中,帮他斩杀薛贼,报得父仇,如今更是为他周全,保他一生荣华,他万死难报此恩。 百姓们一番热闹看下来,也是唏嘘不已,直呼权王殿下果然乃顾念旧情之人。 鲁王当初对她的那份提携之恩,如今算是得百倍偿报了。 有些深恶鲁王的百姓,对此还颇有些不满,直道鲁王当初能助权王殿下坐上离仙郡郡守位,实乃走了狗屎运了。 这次帮扶,可能是鲁王这一生,唯一做的一次善举了,这便有了善报。 权王殿下不仅为他斩了薛贼,报了血海深仇,更是极好地为他安置在世的唯一一条血脉。 哪个上位者能有这番气度? 越公子风风光光地坐上去往闲安公府的轿辇时,看完热闹的百姓们,这才七嘴八舌的发表着自己对此事的见解和看法,三三两两的散了。 这番封爵乔迁的热闹事过后,关于越公子的一件新热闹事,又在坊间流传了起来。 据说,伤好痊愈了的越公子,去郊外游玩打猎,突遇大熊,陷入险境。 权王庶妹林婉娘,正好踏青路过此地,见前方有人陷入险境,便以箭射大熊眼睛,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越公子。 越公子的随行护卫也在此时恰好赶到,合力捕杀了大熊。 越公子死里逃生,转头见救下他的乃一名英姿飒爽的貌美娘子,当即被其马上射箭的英姿所迷。 再定睛一看,这人正是此前有幸见过的权王之妹林婉娘,从此,越公子对其情根深种不可自拔。 醉仙茶楼的小二今日又在给他伺候的客人,讲这情爱八卦事,一楼大堂的茶客听了,皆嘻嘻哈哈的大笑起来。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有茶客满脸不信,当场质疑这茶楼小二的话。 茶楼小二也正是年少气盛的年纪,当即不服气道:“当时护卫越公子的护卫军,前几日可是来咱们茶楼喝过酒的,他们酒醉时,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茶楼小二此话一落,大堂内当即有一名茶客也随之附和道:“不错!当日那群护卫醉酒,闹得动静不小,我正好也在,也听了个清楚分明,嘿嘿.....” “当真?” “自然当真!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去打听打听,当日茶楼内的人可不少,我岂能胡说?” “越公子年少慕艾,喜欢救他的美人,也无可厚非啊。” “哈哈,这事有意思,这算不算是美救英雄啊?” 一男茶客此言刚落,茶楼内的一众茶客,顿时哄笑起来。 这时,茶楼老板娘正好出来,听茶客们这般取笑越公子,也笑着凑趣道:“看各位说的,肯定是没有见过越公子的模样了,那脸可俊!还是英雄救美!” “咱们女人,现在也可为官呢,怎么称不得英雄?” 茶楼老板娘嘹亮的话声一落,茶楼内的茶客更是哄笑不止。 又一茶客笑道:“我还听说啊,最近那越公子,已是害了相思疾。” “越公子就算害了相思疾也无用啊,权王殿下早有话放出,她这支林氏女郎,只娶不嫁啊?” “是啊!越公子想娶林二娘子,怕是难以得偿所愿了。” “嘿嘿,越公子可以嫁啊,哈哈哈......”一年岁较大的茶客,玩笑道。 茶楼内,再次炸膛般的哄笑起来。 在众人心里,越公子如今再怎么无权,到底乃皇族子孙,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嫁’人的,这可比赘婿好不了多少,是要被人下聘,带嫁妆嫁去人家家里,去相妻教子的。 然而,事实就是这么出人意料。 没过多久,情根深种的越公子哭求上了权王府,非要下嫁给林二娘子。 第836 章 权王殿下不嫁只娶之心,一时间路人皆知 权王殿下被越公子哭求不过,又见他求嫁心诚,只得点头赐婚。 林知皇点头赐婚的第二日,越公子即将下嫁给林婉娘的消息,就传遍了库州州城的大街小巷。 起初还有人不信此事,直到权王为其庶妹林婉娘下给越公子的聘礼,一路从权王府绵延到闲安公府时,众人才真正信了此事。 顿时,民声沸腾,大街小巷,凡在谈话的两人,无一不在谈这桩男嫁女的婚事。 有的人说越公子糊涂,被美色迷失了心智,竟这般不顾自己乃皇族公子的身份,闹死闹活的要嫁人,还因此断了鲁王的血脉。 有人却说越公子精明,嫁给了权王殿下二妹为夫,再次由闲散富贵人,进入库州权利枢纽。 不论如何,越公子嫁给权王庶妹的联姻事,以库州州城为圆心,极快的向外辐射传播开来。 此联姻事一出,再无没眼色诸侯发来联姻书,前来得罪人的求娶权王了。 权王殿下不嫁只娶之心,一时间路人皆知。 随着权王殿下不嫁只娶之心传播出去的,还有此前苗跃伏命人炸知字楼那日,着人在权王府门口,散播的那番批命之言。 “凤傲九天之命,乱世之珠,定世之针,始圣也。” 褚施对林知皇的这番批命之言,虽已被温南方着人控制,但当日炸雷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仍被潜藏在库州州城内的各方探子,传了出去。 权王之名,一时间在天下,声名大噪。 茁州州城,州牧府。 符骁拿下磬州后,身兼两州州牧之职,将州牧府定在了原茁州州城。 原先的州牧府,也好生扩建大修了一番。 如今的新州牧府,远远看着尤感巍峨庄严,此府虽名为州牧府,但其府占地,以及规格,俨然乃王府制。 符骁的书房正门口,摆了一架琉璃屏风,绕过屏风,书房内再无其他装饰,只摆了许多书架,书籍井然有序的挤满书架,平添几分淡雅之意。 众多书架正中,摆放了一张古朴的书案,漆得光可鉴人,上面笔架端砚等物,亦是摆放放得整整齐齐。 琴木雕制的笔架上,悬挂了十余枝大小不一的毛笔,青玉镇纸下面,则压着案卷。 书案后一张黑漆宽椅上,裹着雪白的貂皮,由数张貂皮连成,通体没有一丝杂毛, 符骁带着,汪长源、钱汀、郝渊、昌醒德、姚启裕、高岤等人进入书房,径直走到书案后貂皮宽椅上坐下。 “凤傲九天之命,乱世之珠,定世之针,始圣也.......”符骁犀冷的狭长眼眸微眯,似笑非笑道。 “这最近四处皆传的,关于权王的批命之语,你们怎么看?”符骁缓声问众人。 “有人欲害她。”汪长源抚着胡须道。 符骁轻嗯了一声:“小道之人行事,倒是越发龌龊。” 钱汀皱眉思索道:“难道是因为权王最近对她治下的清平道道徒出手太狠了,清平道反扑报复于她?” 昌醒德摇头:“这顺序不对,这消息放出时,权王还未对治下的清平道,用雷霆手段。” 郝渊抚了抚下巴:“这道士对权王的批命之言,会不会是真的?这权王……确实有些不同于一般人。” 郝渊此言一出,书房内众人,都转首看向了他。 “干...干嘛?”郝渊被众同僚看的尤为不自在。 高岤笑道:“郝兄,天下哪有命定帝命之说?” 郝渊:“但委实说不通这清平道,为何会这般针对那权王啊?” 昌醒德亦是道:“确实。” “如今主公欲集结各路诸侯攻打清平道,按理说,清平道该对主公恨之入骨,欲要除之而后快才是....” “有这种可让各方势力都针对主公的害人法子,怎会用在治地临海的权王身上?” 钱汀也道:“不论是就治地所在位置而言,还是就威胁性而言,主公和权王比起来,确实要比权王对清平道的威胁大得多,为何清平道放下主公,跑去如此针对那权王?” 符骁此时缓声道:“也许,在清平道那帮人眼里看来,相较于本州牧,权王的威胁性更甚吧。” 汪长源一听符骁此言,就皱起了眉头:“主公,何必妄自菲薄?” 其他谋士亦是附和。 符骁不在意的摆手:“本州牧并不在意清平道内的人如何看,一帮小道之人罢了,算得什么?兵马攻入了他们的巢穴,自然就看得到本州牧了。” 众人齐声拱手:“主公所言甚是!” 话落,钱汀突然想到什么,上前一步对符骁道:“主公,那清平道针对权王,可能是因为炸雷!” 汪长源一听此言,脸上也露出明悟之色,抚须道:“是了,清平道造出炸雷这物,以为自己所向披靡了,不料权王手下也有此物,他们如何能忍?” 符骁闻言眉尾微抬,不置可否:“是吗?” 话落,符骁不等手下人接话,转首问高岤:“炸雷那物,研究可有眉目了?” 高岤出列,拱手回禀道:“我们的人已将从清平道内盗出的那颗炸雷拆解开了,造雷的原材料,以及材料配比,也已研究出来。” “近来,手下人已通过材料配比,造出了与清平道威力相同的炸雷。” 高岤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面上都显出喜色。 郝渊击掌:“好!如此,就不怕清平道那帮乌合之众嚣张了!” 高岤面上却不见喜色,只有隐忧,继续向符骁禀报道:“只是,炸雷此物非常不稳定,遇火即炸,行军途中带此物,若管理不得当,委实危险,恐伤己方人。” 符骁听后,缓声道:“去收罗一些善机关术的能人来,或可解决此忧。” 高岤听得此言,醍醐灌顶,自惭不已:“还是主公明慧,臣想事局限了。” “嗯。” 符骁不便喜怒的轻嗯一声,继续吩咐道:“让研究炸雷的人,再研究一下,如何精准找出地方已埋的炸雷,找出炸雷后,如何安全地让它不能再燃爆。” “诺!”高岤拱手领命。 汪长源道:“下月中旬,您便要亲征览州,近来莫要伤神,备战之事,下官都会操持好的。” 符骁颔首:“炸雷这物,用来实在有伤天和,以后两军交战,若滥用此物,交战双方,死伤将会更多......” “这物被清平道所掌,对天下,确乃祸事。” 话说到此,符骁眉目间的沉肃暮重之气更浓。 第837 章 苍州异动,符骁言苗跃伏:又一野心者罢了 议事毕,符骁挥退了众文臣,独自一人在书房内批阅下面人呈禀上来的案卷。 半个时辰后,齐长铮与袁玄策以及卢德等一众武将,经过通传,进入书房与符骁议事。 “主公,苍州那边有异动。” 一入书房,袁玄策便率先抱拳向符骁禀报道。 符骁闻言止笔抬眸,将手中的毛笔搁回笔架:“苍州?” 符骁的手指极为修长凝润,十片略长的指甲晕白如梅,修剪的光洁无瑕,透明胜玉,目光微微一转看向某人时,有股说不出的威压气韵,凝在眼底。 “苍州那边有何异动?” 在符骁心中雍州牧乃守城之人。 诸人联盟讨伐清平道之战,雍州牧治下的苍州接壤茲州,都无意参与此事,明显乃固守之人,如今战事在即,苍州有异动? “月前,苍州州城附近的驻军营,突起哗变,副将斩了领军主将,带领手下之兵叛乱,该副将叛乱的同时,也大肆吸纳愿意与他一起搏富贵的乱民,极快地占领了苍州州城附近的六个县城,包围了整个苍州州城。” “哦?”符骁凌冷地唇线微弯,似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一般。 袁玄策继续禀报道:“这场叛乱起的突然,因此雍州牧被乱军围在了州城内。” “苍州州城的守兵不过万余,乱军的规模却已是达到了三万余。因此,雍州牧在州城内不敢轻动。” “雍州牧十万火急的向治下其他郡驻守的将军,发调兵令前来州城增援时,恰巧有事路过苍州的苗跃伏,见苍州生有叛乱,雍州牧被困州城不得脱困,遂带了随行地五百余私人护卫骑兵,勇闯乱军。” “苗跃伏成功突破了乱军对州城的封锁包围,冲闯入苍州州城,平安地将雍州牧救出了州城。” “雍州牧被苗跃伏救出脱困后,立即与前来增援的手下将军汇合,对苗跃伏救命之恩感激不已,当即给了他苍州的调兵符,以重职招揽于他,拜托其领军去剿灭那些胆敢犯上作乱的乱军。” “苗跃伏推辞不受,雍州牧最后只得将乱军治地中的百姓安危,寄压在他身上,大义压身,苗跃伏推辞不得,最后临危掌军,开始着手清缴作乱的叛军。” “苗跃伏掌军后,用兵如神,以极快的速度,剿灭了苍州州城附近生起的军乱,劝降了两万余叛军,并亲自擒获了发起军乱的祸首副将,将其斩首示众。” “清除苍州的军乱后,苗跃伏便欲交还调兵令,雍州牧再三不肯收回此令,极力挽留苗跃伏在苍州任大将军之职。” “苗跃伏推脱不过,如今任苍州驻边大将,掌军十万。” 袁玄策客观的将自己收到的军报,不带任何偏颇的禀报给符骁知晓。 卢德驻守州城,未在边境任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消息,闻言疑声道:“苗跃伏?袁将军,此人可是与你齐名,同为八浒之一?” 袁玄策点头:“不错。近年来没听到他的消息,倒是不想,竟是这般横空出世,出现在苍州。” “出现在苍州?” 卢德听出袁玄策话里的语义差别:“那苗跃伏不是偶然路过苍州,见那地生有叛乱,恐百姓深陷战祸,才路见不平现身帮那雍州牧平乱的吗?” 齐长铮抚着花白的胡子,中气十足的哈哈大笑道:“哪有如此巧的事?况且.....” “况且什么?哎呦,齐将军,您老莫要卖关子....”卢德是个急性子,立即急问道。 齐长铮笑:“便是那八浒之一的苗跃伏再是用兵如神,他手下掌的那些兵,原先非他亲训,不过十五日就平息三万叛军?这如何可能?” 袁玄策在这时也点了头,沉声道:“那雍州牧被苗跃伏救出州城时,只怕就察觉到不妥了,当即奉上调兵令,可不是为了救民平乱,而是为了保命。” 卢德惊:“两位将军的意思是,那叛军本就是那苗跃伏的人?” 卢德被齐长铮与袁玄策两人如此一点,前后思索一番,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拍掌道:“如此说来,这苗跃伏岂不是.......” 符骁轻嗤道:“又一野心者罢了。” 齐长铮在此时好奇的苍声问:“主公,驱云,听你们二人谈论那苗跃伏的意思,似乎此前与他同在守山书院,并不相熟?” 符骁摇头对自己外祖父摇了摇头,缓声道:“不熟,不过有几面之缘罢了。” 袁玄策颔首:“此人性格古怪,那时我就不喜他,未与他过多结交。” 话落,袁玄策眉头皱得死紧,郁愤道:“苍州与别州不同,一直乃安定之地,此地百姓安居乐业,掌权者雍州牧虽无雄才大略,但对治下之民还算用心,偏居一隅,求的是自保无虞。” “因为此,茁州虽与苍州接壤,但主公一直未曾想过动苍州。” “这苗跃伏到好,为了名正言顺地成为苍州之主,竟以掀起战祸的方式夺权。” 越说袁玄策的声音越是沉怒,手不自觉的抚上了腰间的追风九节鞭。 卢德听的亦是生怒起来:“如此说来,再过段时日,这苗跃伏,就会威逼那雍州牧’自愿‘让位,彻底掌下苍州?” 齐长铮点头:“这苗跃伏应是早在暗下,便已筹谋苍州多年,如今现身,不过时机到了罢了。” “看来,苍州的局势要变了。”符骁站起身,走到书案后悬挂的堪舆图前。 “苗跃伏此时跳出来,意欲何为?” 符骁站定在绘有大济全境的舆图前,犀冷的星眸凝出肃色,抬手重重地点了一下舆图上,苍州所在的位置。 第838章 鲁蕴丹对林知皇帝命批语的看法 晋州,新皇城,丞相府。 “谁被送回来了?”鲁蕴丹听完常枫的禀报,先是一愣。 常枫清咳了一声,又重新禀报了一遍:“林氏分宗六房庶子林频,被权王殿下派人好生送回来了。” 鲁蕴丹摇头,抚额温声笑了起来。 康展砚见鲁蕴丹心情不错的模样,摇着扇子不满道:“主公,您的这步棋,一定是您那好师弟点出来的。” 说着,康展砚收了扇柄,敲了敲手心,撇嘴:“前段时间,我们的人,发现了那权王在新皇城内暗下设的情报堂,还想以此作筏,让她理亏,许出好处的.......” “这下倒好,林频这步暗棋被发现,您和权王谁也别说谁了,相互理亏。” 鲁蕴丹颔首,笑道:“嗯,墨碾说的不错,权王将林频送回来,就是这个意思了。” “您还笑?” “这是交好之意,本相如何不笑?” 鲁蕴丹如此一说,康展砚也跟着笑了起来:“也是,权王看来还想与您交好,保持合作关系呢,不然,也不会这般来送‘赔礼’了。” 向来少言的骆擎,在这时开口道:“近来关于权王的帝名之说的流言蜚语,主公您如何看?” 鲁蕴丹收了笑,轻声道:“看来相比于比邻的符骁,清平道更忌惮权王呢......” 康展砚再次甩开了扇子,疏朗狂放道:“权王殿下手中,也掌有炸雷,清平道如何能不忌惮于她?” 鲁蕴丹敛起温润的丹凤眼:“真是如此吗?” “主公,您有何看法?” 鲁蕴丹温声道:“本相对权王的评价,一直在升高。” “何意?” “除了符骁,权王似乎也成了可威胁到本相的人。” 康展砚摇扇的手停住:“主公竟如此看重权王了?” 鲁蕴丹颔首:“权王不容小觑。” 康展砚用扇骨敲了敲自己肩侧,若有所思道:“如今有关权王的帝命之言被传出,便是她再有实力,这般成了众矢之的,怕也长久不得啊?针对她的暗杀,必不会少的。” “本相暂不希望权王有事。” “您还是想用权王牵制符骁的发展?”康展砚了然。 骆擎这时也点头道:“不论从地理上来说,还是从实力上来说,权王确实是最能牵制住符州牧的人.......” “权王若与符州牧对上,双方战事必然焦灼,互耗势力。如此,主公才好做那渔翁。”骆擎笃声道。 鲁蕴丹温雅一笑,对骆擎此言未再做回应的,负手走到舆图前,点了点祥州位置,问骆擎:“祥州那边近来战况如何?” 康展砚摇着扇子笑:“温氏被三方围攻,兵力有限,顾头不顾腚,如何能不焦头烂额,还能有好?” 骆擎从大济腹地那边的局势上收回心神,拱手以禀报公事的口吻,向鲁蕴丹回道:“温氏如今受三方夹攻,节节败退。” “学州陈州牧亲征,如今已占下祥州原德郡,我们这边赵将军领军,前日传回战报,攻占下了祥州盐昀郡。” “衍州齐雅最近也打着替君除恶的大义之名,加入了战局,在攻祥州与衍州接壤的坪湖郡,看战况,温氏落败是迟早了事。” 骆擎:“等齐雅打下坪湖郡,温氏手下所掌之地就只有壶口郡了,最后这一郡,谁攻?” 鲁蕴丹沉吟:“齐雅……” 康展砚意会,狂放眉目间带上些厉色:“此人横插过来分羹,可要动她?” 鲁蕴丹温润的眉目中溢出些煞气,摇头道:“本相会书信一封给陈州牧,祥州最后那一郡,壶口郡,就让给齐雅去攻。” “壶口郡与旧皇城盛京接壤,如此,齐雅可能会与吴奎起争端。” “吴奎安静了这许多年,都有些不像他了,我们保存兵力,让气盛急于扩充地盘的齐雅,先去会一会他。” 康展砚抚掌:“好!” 新皇城,林府。 “家主,您要不.....先用些饭食?”杨管事见林阳全自看了下面来信,就一直静坐在书案前,独坐了近两个时辰,忧心起来。 杨管事担忧林阳全的身体吃不消,不由上前两步,有些惶恐的开口相询。 “近来关于环儿的批命之言,你可有听过?”林阳全突然问。 杨管事战战兢兢的点头:“家主,我们林氏出了帝命之人,此乃喜事,您该高兴才是啊。” 林阳全苦笑:“如今天下大乱,野心者横出,环儿在这之中,尚还未完全站稳脚跟,就传出此等天命之言,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啊......这算得何喜事?” “那....那权王殿下岂不是危险?” “是啊......”林阳全长长地叹了口气。 自己作为祖父,作为林氏族长,让林氏分宗,去投效帮扶于孙女,已是最大限度的相帮。 其余的,就再不能做了。 环儿,你走这条荆棘之路,也不知道对不对,一旦失败.....倒不如离仙郡时便嫁与一户殷实人家,以你出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何愁? 偏偏,你的胸膛中,生有一颗大志啊...... 库州州城,闹市街道。 “林二娘子,今日你能应邀,陪我出来看首饰,我实在受宠若惊啊。”蒋茯苓揽着林婉娘的臂弯,犹显亲昵道。 “你我既然为友,一起游街逛铺,何来受宠若惊之说?”林婉娘如今喜事在即,看任何事都的极为顺眼,眉眼弯弯地回道。 “咯咯,林二娘子说的极是。” “叫我婉娘吧,我亦称呼你为茯苓,如何?” 蒋茯苓咯咯娇笑:“这如何不好?” “哎呦,巧不巧的又撞上了,大老远就听着某人在咯咯咯的笑,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母鸡要下蛋了呢。” 林婉娘与蒋茯苓刚走到首饰铺子留宝斋门口,迎面就撞上了廖铭兰和淮齐月一行人。 廖铭兰还是老样子,一见到蒋茯苓,就出言相讥,同时还附赠一个大白眼。 淮齐月则见林婉娘也在,立即伸手拽了廖铭兰一下,笑着对林婉娘打招呼。 廖铭兰不喜欢装模作样的蒋茯苓,却喜欢爽朗英气的林婉娘,讽刺完蒋茯苓,视线转到林婉娘这里,立即就变脸,笑着对林婉娘点头打招呼。 蒋茯苓也不是好惹的,在这时捏起帕子,娇柔地掩了嘴鼻,一幅受惊的模样往林婉娘身后躲了躲,怯弱道:“哪跑出来的没教养的狗,一见人就狂叫,好生惹人厌。” “蒋——茯——苓!” 第 839 章 架着林婉娘,去见‘丈母娘\’。 廖铭兰当即就被蒋茯苓这番作态,以及反唇相讥的话语给激怒了,冲上去就要给蒋茯苓好看。 蒋茯苓就是想激怒廖铭兰,见她冲过来了,眸中闪过喜色,更加敏捷的往林婉娘身后躲。 刚和蒋茯苓以姐妹相称的林婉娘:“..........” 林婉娘上前一步,将手搭在了廖铭兰身上,阻止她靠近蒋茯苓。 蒋茯苓只在廖铭兰一人可看见的角度,对她耀武扬威的挑了挑眉。 廖铭兰跳脚:“蒋茯苓,你这个装模作样的小人!” 淮齐月连忙拉住气得脸色涨红的廖铭兰,劝道:“阿兰,莫要冲动啊,这蒋六娘子,你就不能当看不见吗?别和她较真了......” 拉住廖铭兰后,淮齐月又贴在廖铭兰耳边小声道:“林二娘子还在呢,你想与她交恶?这岂不是正中那蒋六的下怀?如她的意了?” 将这番耳语听了个分明的林婉娘:“...........” 蒋茯苓满脸委屈的抓摇林婉娘的手臂,娇声向林婉娘哭诉委屈。 就这样,林婉娘被迫卷入了世家女郎的打闹之中,等这场拌嘴消停下来,已是过了两刻钟。 林婉娘耐着性子,忍着耳朵的不适,做了回中人。 廖铭兰和蒋茯苓自然是给林婉娘面子的,最终各退一步,消停下来。 最后,是互相扭头不看对方的廖铭兰和蒋茯苓,还有揽着林婉娘手臂的淮齐月,一行四人,“相亲相爱”地一同进的留宝斋逛首饰。 留宝斋的店掌柜远远见廖铭兰臭着脸和几名贵族娘子走进铺子,当即就苦了脸,点头哈腰的迎上来亲自招待这几名进来的贵族娘子。 “哎呦,哪阵贵风,又将您给吹来了,今日您想看些什么呢?刚到了批新货,您可以看看。” 上次廖铭兰指使手下部曲在他铺子里砍人的事,店掌柜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尽管不怎么欢迎廖铭兰这恶客,但他也不敢不亲自上前招待。 廖铭兰摆手,没好气道:“这摆在外面的寻常货色,我们就不看了。把你上次端出来的宝箱,再展出来给我们几个看看,我要挑那里面的!” 店掌柜当即脸色更苦了,面有犹豫。 “怎么?你还怕我们付不起银钱不成?”淮齐月见了,也皱了秀眉。 当地的世家豪族,店掌柜是不愿做数额较大的生意的,那宝箱里的任何一件饰物,价值都超过五千两白银,若是这些本地贵族非要压价相购,他背后就算站着一品世家随氏,也不好公然与这些本地贵族交恶的。 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 留宝斋在库州的各个县城里都有铺子,可不敢得罪本地世家豪族。 店掌柜在心里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从面上挤出谄媚的笑来:“您这是哪里的话?小的这就去拿。” 片刻后,店掌柜让人从柜台的暗格中拿出了那只宝箱,谄媚的笑着拿出钥匙,亲自在林婉娘等人面前打开宝箱。 宝箱分为上下两层,每一层都有数十个格子,每个格子中,都收纳着一件首饰,每件首饰都乃精品,是市面上未曾见过的样式。 琳琅满目,美轮美奂。 蒋茯苓也没想到,和廖铭兰一起逛首饰铺子,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这宝箱里所陈列的首饰,确实是少见的精品,任何一件拿出来,都是可以传家的水准了。 “好东西啊!来这里逛了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精品,掌柜的真是不老实呢...咯咯......”蒋茯苓掩嘴咯咯笑。 店掌柜被蒋茯苓挤兑的连连拱手。 廖铭兰听到蒋茯苓咯咯的笑声,就不耐的翻了白眼,碍于林婉娘在场,到底忍住了没再找蒋茯苓的茬,视线往首饰屉子中扫去,然后目光定住。 “这八宝彩悦石蟒镯,当日你不是卖给那行事嚣张古怪的郎君了吗?” 廖铭兰满脸疑惑的从宝箱的一格屉子中拿起那只八宝彩悦石蟒镯,疑声问:“怎么还在这里?” 店掌柜瘪了嘴,晦气的摆了摆手:“第二日,这镯子就还回来了,来退货的人,手上还拿着随氏的手令,小老儿哪敢不退?当即就退了一万两银票。” “随氏?”淮齐月略感疑惑。 蒋茯苓却知道这留宝斋是背靠随氏这棵大树的,笑着为其解惑道:“一品世家随氏也是占了留宝斋干股的。” 淮齐月顿时了然,不再相问。 林婉娘眸中却闪过笑意,那日知字楼被炸,死伤百姓的抚恤金,原来出自这里。 难怪大姊那日从随大人那,接过苗跃伏相赠的首饰,没当场砸了。 蒋茯苓时刻注意着林婉娘,见林婉娘此时看着廖铭兰手中的八宝彩悦石蟒镯,眼带笑意,娇声问:“林二娘子可是喜欢这支镯子?妹妹可买下......” 廖铭兰实在喜欢这镯子,不等蒋茯苓将话说完,就问店掌柜:“多少钱,这镯子我要了。” 蒋茯苓以为廖铭兰是又想和她对着干,当即也道:“店家,多少钱?” “一万两。”店掌柜嘴角抽搐,心里暗忖道,合着刚才那退银数额白讲了 林婉娘这时也抬手扯住了蒋茯苓,摇头道:“茯苓,莫要争此物,我不喜欢。” 因为林婉娘扯住了蒋茯苓,最终这支八宝彩悦石蟒镯,被廖铭兰砍价,以六千五百两白银的价格给买了下来。 廖铭兰为了心爱之物,花了大价钱,林婉娘等人,则较为克制,只观赏了那宝箱中的首饰一番,最终选了柜台中陈列的普通新鲜首饰。 几人都在留宝斋买了喜爱的首饰,难得氛围融洽了起来。 出了首饰铺子,淮齐月提意去闲安公府拜访她姑母,廖铭兰和蒋茯苓顿时意会,难得融洽的一左一右架了林婉娘,带着她往闲安公府而去。 前去的路上,又路遇其他世家女郎结伴游街,一问是要去闲安公府,皆都心照不宣的看着林婉娘掩嘴偷笑,兴致勃勃的也要去凑这份热闹。. 淮侧妃见外甥女淮齐月突然带着一帮小娘子上门来拜访她,还颇感意外。 再仔细一看,之后要娶她家儿子的林婉娘,赫然也在这帮小娘子之中,淮侧妃当即乐不可支起来。 第840章 林知皇避出州城,去往泛湖郡泊山拜访临坊先生 淮侧妃言笑晏晏地将一帮兴致勃勃的小娘子们都迎入了府,好生招待起来。 越公子在府里听到消息,还不等自家母妃请人来唤,当即就机敏地骑了马奔了出去,将这闲安公府留给这帮小娘子们去闹,他就不凑这份热闹了。 对林婉娘“情根深种”的越公子跑了,压力就都给到了林婉娘这边。 淮侧妃显然是个开明人,丝毫不介意自己儿子将要嫁人这事,对林婉娘这“儿妻”也格外满意的模样,拉着面上已羞的通红林婉娘,开始向她托付起自己儿子的终身幸福。 若是不知内情的人来看了,保管得以为淮侧妃生的是个女郎,如今正拉着女婿在殷殷叮嘱呢。 陪席的一众女郎,见到这番场景,无一不笑着附和打趣林婉娘。 总之,这趟闲安公府之行,不管林婉娘羞臊与否,特意出门与库州世家女郎交好目的,林婉娘算是得偿所愿的达成了。 翠山连绵,鸟鸣啾啾,空气清冽,万里晴空烈日。 一架印有随氏梅花环剑族徽的漆金红木宽棚马车,在官道上,匀速前行。 “主公,您这般装扮,姿态言行又格外疏朗,不细看,倒真似一名世家郎君。” 杨熙筒看着倚窗侧望着窗外风景,着一身男子文士袍服的林知皇,感叹道。 林知皇闻言收回目光,一展手中的折扇,犹显风流倜傥的摇了摇扇,唇边噙笑道:“本王此次借用随氏郎君的身份出行,去泛湖郡泊山拜访临坊先生,莫要再称呼主公了。” 杨熙筒被林知皇笑着一点,当即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真是叫习惯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李尚瞥了杨熙筒一眼,阴阳道:“杨大人说话随心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次要去见师父,这毛病倒越加持之以恒起来。” “李小人,你少落井下石!”杨熙筒瞪。 “脱毛怪,你少言语无忌!”李尚回瞪。 林知皇:“.........” 差点忘了,这俩也是私下格外不对付的主。 “咳。” 林知皇清咳一声,杨熙筒与李尚同时噤声,瞅准最后一丝机会,各自瞪对方一眼。 “判听,希冀,这次带你们出来,有要事在身,更是想借此机会让你们二人摒弃前嫌。莫要再胡闹,叫对方怪称。” 林知皇见同行了好几日,两人间只要开口,仍是相互抓错,一点和缓的迹象都没有,不由板起脸,各打五十大板的训斥道。 杨熙筒低头:“是。下官下次注意。” 李尚郑重对林知皇拱手:“是。下官再不如此。” 杨熙筒与李尚在林知皇训斥下,老实认错。 “错了得有罚。” 杨熙筒与李尚一听还有罚,知道林知皇这次是真生怒,俱都垂着头,老实等林知皇示下。 “盘腿坐,膝盖相抵,手伸出来。”林知皇收起手中的折扇,敲了敲杨熙筒与李尚,让两人对面盘腿而坐,膝盖相抵,互相向对方伸出手。 杨熙筒与李尚依言行事后,看着近在咫尺脸,面面相觑。 杨熙筒:“主公?” 李尚:“随郎君?” 杨熙筒与李尚同时侧头看向林知皇,疑声相询。 林知皇眸中闪过笑意,面上却故作严肃的继续吩咐道:“握住对方的手,十指紧扣。” 杨熙筒与李尚从林知皇那收回视线,看着对方伸出的手:“.........” 握手,十指紧扣? 杨熙筒与李尚这回没再依言行事了,看着对方的手,无论如何都握不下去。 “快点。”林知皇重声道。 杨熙筒与李尚眼一闭,与对方握上手,十指紧扣。 “嗯,就这般保持住,这是命令。”林知皇满意的看着两人握上了手,敲着扇子,叫停了马车,往马车外走。 “我出去走走,再回来,此罚就算结束,你们便可分开了。” 话落,林知皇不等两人再开口求情,便嘴角带笑的快步下了马车。 马车内,对面而坐,双手交握,十指紧扣的杨熙筒与李尚:“.........” 杨熙筒:主公真狠....还不如来十板子呢......话说回来,李尚的手.....真糙啊.... 李尚:主公真狠.....还不如来十板子呢......话说回来,杨熙筒的手.....真滑啊.... 林知皇下了马车,骑马行在马车侧边的梁峰原,立即一脸寒霜的迎了过来:“随郎君,为何出马车?” “这处风景不错,原地休整两刻钟,再行路。”林知皇含笑吩咐道。 梁峰原颔首,让渡啼吩咐下去,队伍原地休息两刻钟。 后方马车中的黄琦锦见林知皇出来,连忙也下了马车,带了水囊和点心出来伺候林知皇。 林知皇从黄琦锦手中接过水囊,用了几口水,带着她在车队附近闲走,以活动坐麻的双腿。 渡啼吩咐完事,回到梁峰原身边,见他嘴唇有些干裂,也拿出水囊,递给他:“将军,随郎君就在这呢,跑不了,别盯了,喝水。” 梁峰原接过水囊,打开囊塞,仰头喝水,尽管如此,眼神也没有片刻离开林知皇。 渡啼见梁峰原如此,不由摇头小声道:“将军,殿下在王府,这里只有随郎君,这次出行,除了我们无人知晓,您莫要过于紧张。” 渡啼说到这里,梁峰原这才冷声开口道:“近来主公在州城,遭遇刺杀八次,毒杀十余次,紧张?” 渡啼干笑:“所以才避出来的呀,这一路上安定的很,反是库州那边殿下,不太平。” “小心驶得万年船。” 想到上次自己在林知皇面前倒下的模样,梁峰原面上寒气更重。 渡啼觑了眼梁峰原的脸色,凑近他小声道:“将军,您是否还在为上次大意中毒的事.......羞窘?” “嗷——!”渡啼后脑勺重重挨了一下。 “闭嘴。”梁峰原冷声道。 第841章 温五娘子,温南灵的求救。 “渡副将又被梁将军揍了。”黄琦锦远远见梁峰原拍了渡啼后脑勺,噗嗤笑了,对走在前面的林知皇道。 林知皇莞尔:“渡啼向来会逗瞭望开心,想是见瞭望近来心情不好,又逗他呢。” “原来如此,就说渡副将为何每次都.....哈哈。”黄琦锦了然一笑。 “瞭望性子孤冷,身边有渡啼,正好。”林知皇挑唇浅笑,用黄琦锦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手,从黄琦锦奉来的糕点盘里,拿起一块桂花糕,姿态闲适的吃了起来。 黄琦锦见林知皇边走边吃糕点,满脸为难:“随郎君,吃着东西呢,别走了,要不找一块地方先坐下?” 在贵族礼仪中,边走边吃东西乃大忌,黄琦锦见林知皇言行随意,作为其贴身管事,不由头痛的提醒道。 “无妨。如今我乃纨绔子弟,自然要有纨绔子弟的模样。”林知皇在外行路了半月,为防露了痕迹,都是以我自称了。 林知皇与黄琦锦说话间,官道后方又笃笃行来了一车队。 这车队在路过林知皇所在的车队时,居中的那架马车里,突然闹出了很大的摔打动静,而后有一道女声急迫的大喊了“停车”。 梁峰原见有车队靠近,立即驱马来到林知皇身边。 “梁大郎君,真是你啊,远远见到还有些不敢认,没想到真能在这见到你!” 一双十年华,容貌清秀的女郎,头发微有些散乱的从为首的马车车厢里探出头来,笑容款款的挥手与梁峰原打招呼。 林知皇见从马车内探出头来的年轻女郎,明显认识梁峰原的模样,展开扇子,只做旁观者看戏。 梁峰原面无表情的侧头,仔细地看了眼唤他的那名女郎,然后用他那低沉的嗓音冷声问:“哪位?” 林知皇:“........”果然是瞭望....... 主动探头出马车与梁峰原打招呼的女郎,听到梁峰原的回话,面上的笑容微有落下,现出慌乱之色。 跟在梁峰原身边的渡啼却是认出了这名女郎,凑到梁峰原耳边小声提醒道:“将军,那是您以前在盛京求学时,总在您面前落东西的温五娘子啊。” 温五娘子,温南灵。 梁峰原在渡啼的提醒下,忆起面前之人是谁了,对其有礼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丝毫没有与她叙旧的意思。 “梁大郎君,我......” 温南灵急切的话音还未落,其身后又探出一个满脸雀斑的年轻郎君,打断了她的话头,含笑问:“夫人,这位是?” 温南灵面上的笑容一僵,但仍笑着对她身后的郎君回道:“这位是八浒之一的梁峰原。” 雀斑郎君闻言,面上异色一闪,但仍是笑着对梁峰原拱了拱手:“原来是赫赫有名的梁兄,幸会,幸会。” 此人不介绍自己的出身,林知皇、梁峰原、黄琦锦三人同时察觉到了不妥。 林知皇收起扇子,含笑对梁峰原道:“梁兄,前面就有驿站,路遇旧识,可要一同到前面歇脚,叙旧一番?” “不用了,我们夫妻忙着赶路,梁兄,后会有期。” 满脸雀斑的郎君赶忙接话,动作强硬的将温南灵扯入马车,客气地对对梁峰原再次拱了拱手,放下马车车窗帘子,立即吩咐赶车的车夫继续前行。 林知皇对梁峰原使了一个眼色,梁峰原意会,挥手让手下的骑兵上前,去前方挡了这伙车队的去路。 车队被拦,雀斑郎君再次掀开马车帘子,面容僵硬道:“梁兄,你这是何意?” “让温五娘子出来与我讲话。”梁峰原骑在马上,冷声道。 雀斑郎君面上露出羞愤之色,好似抓到了奸夫淫夫一般,突然恶声道:“怎么,这是想仗着你在库州的权势,让我坐看你与我妻子再续旧情?” 渡啼瞪大眼,不知这话从何而来,咋呼道:“哇,这位郎君好生无礼,我主人路遇旧识,正常打招呼而已,你......” 渡啼话声还未落,就听林知皇突然道:“拿下他。” 梁峰原对林知皇的命令无有不从。 林知皇此言一出,梁峰原没有丝毫犹豫,骤然骑马上前,将手探入雀斑郎君所乘的那架马车的车窗,精准地攥住雀斑郎君的衣领,将他从马车车窗口拖拽出了半个身体。 梁峰原此动作一出,雀斑郎君所在车队护卫,立即凶神恶煞抽刀杀了过来。 与此同时,雀斑郎君所乘的那架马车里,再度传来了温南灵的声音,她似乎也骤然被解放了,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沙哑着嗓子呼救。 林知皇此次出行,为掩人耳目,虽只带了二百余护兵,但这批护兵,皆乃以一挡十的好手。 因此两队人马交手不过半刻钟,雀斑郎君那车队的百余护卫就被尽数拿下。 “梁兄,有话好好说!我真要赶路,刚才言语无忌,绝无冒犯之意......” “你刚才言语无忌,难道不是为了逼我们走吗?”林知皇含笑点破雀斑郎君的狡辩之言,见渡啼已拿下了为雀斑郎君赶车的车夫,走上前用手中的折扇,挑开了马车帘子。 马车内,温南灵正头发散乱的倒在车厢窗户的地板上,脖颈青紫,头发散乱,身上还骑着雀斑郎君。 雀斑郎君因为头被梁峰原拉拽出了车厢,压着温南灵身体的腿部略有失力,手中虽还反握着短匕,但已不能钳制温南灵了,这也是温南灵刚才能再发出声音的原因。 林知皇看清马车内情景,眸色一厉,跃身上了马车,走过去抬脚便踢落了雀斑郎君手中尚握着的短匕,将温南灵从他身下拉出来,同时对着他膝弯狠踩了一下。 雀斑郎君手腕与膝盖骨接连被林知皇用巧劲踢折,发出惊天惨嚎。被梁峰原拉拽出车窗的头不住得摇晃挣扎,妄图脱困。 梁峰原侧头见林知皇抱下车的温南灵一身狼狈,脖颈青紫,也不再手下留情,一拳轰上了雀斑郎君的面门,直接将人打的脸歪嘴斜,从嘴中吐出几颗牙齿,这下连痛呼声都发不出来了,只能痛呼了。 “他是你夫君?”林知皇垂头问抱在怀里的温南灵。 温南灵哭着摇头,指着雀斑郎君声音沙哑的大喊道:“他不是!他是假的!他侍奉之主杀了我夫君!” 第842 章 雍州牧儿媳——温南灵,与雍亥之心 渡啼带着二十余骑兵,被留在了事发地,持梁峰原的将军令,等泛湖郡博县县令派人来收押护卫雀斑郎君的一众部曲,处理后事。 而林知皇所在车队,为不引人注意,已是带着温南灵以及那雀斑郎君,一同上了路,继续往泊山方向而去。 马车缓缓前行,雀斑郎君被捆了手脚,丢在了马车一角。 林知皇,梁峰原,黄琦锦坐在车厢左侧,听跽坐在车厢右侧的温南灵抽抽噎噎地讲事情始末。 “我三年前被大伯嫁给了苍州雍州牧的嫡长子雍钚,那人是我夫君的庶兄雍亥。”温南灵哭诉着,抬手指了指被捆在一边的雍亥。 黄琦锦此前跟温南方学字,温南方算是她半个师父,此时她知道了受难的年轻女郎乃温南方族妹,对她自然是格外照顾的。 黄琦锦见温南灵手上抹泪的帕子湿透了,又细心地给她递上了一块新的。 “还好我刚才偶然往车窗外看了一眼,瞧见骑马停驻在路边的梁大郎君了.......得亏你们出手相救,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想回祥州,呜呜......” 祥州?嗯,祥州温氏如今被鲁丞相,陈州牧,以及齐氏齐雅三方围攻,那处战乱,这外嫁的温氏女暂不想回本家也是正常。林知皇敲着扇子思忖着,但仍是问:“这雍亥挟持你路过此地去祥州,是要?” “呜呜,这....这位郎君......刚才多谢你.....出手相助.....你是梁郎君.....的好友吗?我看这....呜呜....马车上的族徽....呜呜..是随氏的,你是随家郎君?” 经过最初的慌乱后,温南灵此时已有些冷静下来,见林知皇这郎君生的格外貌美,与自己说话又温声细语的,不由哭着先向她道起谢来。 林知皇见温南灵没有认出她乃女郎,挑唇笑了笑,对她点头。 温南灵见林知皇这么一笑,虽然哭着也不忘红了脸,颇有些花痴道:“呜呜....你生的真....好看,你既是随家郎君....以前我怎么没有在盛京....见过你?” 林知皇:“.........” 好嘛,经历这种事情还有心情欣赏美郎君,看来温南方这堂妹别的先不说,心理素质绝对是一流的。 黄琦锦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梁峰原冷声严肃的提醒道:“温五娘子,此时你才脱离险境,非是聊这些的时候。” “呜呜....也是...呜呜...我真是太惨啦....呜.....”梁峰原这么一提醒,温南灵又用帕子捂了脸呜呜哭了起来,并开始讲自己的凄惨遭遇。 温南灵虽然哭着,但说话条理极其清晰,三言两语就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始末,给交代明白了。 温南灵以她的视角,给林知皇、梁峰原等人讲了,两月前苍州生乱,一切都是现在苍州百姓人人称赞的平乱将军苗跃伏一手主导的。 她的公爹雍州牧性格守成,为了自保,更为了苍州不因权利交替,而多生战祸,因此在察觉到苍州的军队已被苗跃伏渗透,军乱更是苗跃伏一手主导的后,便也不做过多挣扎,陪着苗跃伏演救主之戏,彻底将军权交给了他。 然而雍州牧的嫡长子,也就是她温南灵的夫君雍钚,却是有血性的,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便在暗下集结能反扑苗跃伏的军事力量,再在苍州散布苗跃伏逼迫雍州牧让权的流言。 雍钚刚开始行事,便被人出卖了,出卖他之人,正是早已投效苗跃伏多年的庶兄雍亥。 苗跃伏并没有多留雍钚,在雍钚被雍亥告发后,当晚就被鸩杀,对外宣称是暴毙而亡。 “苗跃伏杀了你夫君雍钚,竟没斩草除根,一道杀了你?”梁峰原听到这里,冷声疑道。 梁峰原此言一出,温南灵哭的更凶了。 黄琦锦不赞同的看了梁峰原一眼。 林知皇用扇柄敲了梁峰原的肩头一下,以眼神告诫他说话柔和点,温南灵算是他旧识,脖颈上还留有被人刚掐的青紫,这么说话,可算是相当戳人心肺了。 然而,温南灵显然与常人脑回路不同,不仅一点都不觉得梁峰原此言戳心肺,反是连连赞同的点头,哭诉道:“呜呜....梁大郎君说的是,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呜呜.....” “没想到这家伙跳出来,向他主公讨要了我。呜呜......”温南灵说着,抬手一指被捆在一边,半边脸此时肿的像雍亥。 “讨要你作何?”梁峰原冷声续问。 林知皇:“.......” 黄琦锦:“.......” 黄琦锦看不下去了,起身走到梁峰原身侧,干笑两声,掩嘴避开温南灵,小声在他耳边道:“梁郎君,男子讨要女子能作何?这个你就别问了。” 温南灵却丝毫不介意,认真想了会,哭着抹泪回答了自己所想的猜测:“我嫁到苍州为雍钚妻室这几年,在大小宴会上见过雍亥几次,这人自卑阴郁,妒忌我夫君日久。” “他向苗跃伏讨要我,定是想让作为雍钚妻室的我,心甘情愿的做他的妾,以满足他的优胜心!” 温南灵呜呜哭着讲完此话,还尤为不解气的重哼了一声。 “我是真心钦慕于你的!灵儿,我救了你,你岂能如此对我?”被捆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雍亥,这时扭着身子大喊起来。 “啊——呸!少放屁!”温南灵侧头,十分不雅的对捆在一旁的雍亥吐了一口唾沫。 “我这段时间待你克己守礼,没有丝毫逾越之举,你难道就没有一丝触动吗?”雍亥伤心欲绝的大喊。 “呸!少胡言!小道之人,谈什么情爱?你以为我蠢笨如猪,仍由你哄骗呢?你如此待我,除了想满足你那奇怪的优胜心,更是因为我乃温氏嫡女!” “你还想借由我,与温氏搭上线是不是?”温南灵突然止了哭声,厉声喝问雍亥。 第 843 章 温南灵:这里做主的人不是梁峰原,那是? “灵儿...你怎能如此想?” 雍亥慌叫:“我待你乃是一片真心啊!你快和梁将军说说,把这误会解了!你真忍心看我死吗?”雍亥嘴里如此喊着,目光却一直在偷看坐在梁峰原身侧的林知皇,越看目中越有迟疑之色浮出。 “快些死!你不死我还不干呢!”温南灵气恼的一甩帕子,瞧着很是急怒。 “灵儿,我可是救了你啊!除了今日,更未对你做任何恶事啊!” 温南灵与雍亥吵了起来,林知皇等人并不喝止,静听两人相争。 梁峰原只命人捆了雍亥,却没有堵住他的嘴,就是为了这一刻了。 争执中说的话,往往能泄露更多信息。 温南灵见雍亥竟然在居功救了她,侧头又是一口唾沫飞出:“啊——呸!” “那苗跃伏应该本就没想杀我,他赐我与雍钚鸩酒,雍钚先被灌酒而死,轮到我时,你却及时赶到,向他讨要了我,我这段时日想来,怎么想怎么不得劲。” 温南灵哭啼不止,可怜自己乃乱局中人:“你们一定是有什么谋划,要用到我温氏女的身份!才未杀我的!” 雍亥显然也没料到温南灵此时会说出此言,从林知皇身上收回探究的目光,大惊道:“灵儿,我对你一片真心啊!我是真想救你,才.....” 温南灵根本懒得听雍亥讲话:“怎么?想着我因你而保命就会倾慕于你,为你所掌?你在小瞧谁呢!” “呸!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长得什么丑样子?但凡你长得能及得上梁大郎君一分,我都不能那么气!” “你是想埋汰谁呢?当本小姐眼瞎?” 温南灵话说到此,又不哭了,尤为气恼的站起身,狠狠地踩了倒在车厢侧边的雍亥重点位置好几脚。 雍亥重点部位骤然被踩,顿时额头青筋暴起的仰首,发出杀猪般的变调惨嚎,身体蜷缩成了虾米,脸色涨的茄紫。 梁峰原:“..........” 林知皇:“..........” 黄琦锦:“..........” 温南灵踹完人,旋身又扑到了梁峰原身边,凄凄哭道:“梁大郎君,我在苍州时有听说你投效了权王殿下,我二兄温南方听说也投效了她,你们乃同僚,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见我二兄?” “他肯定不会不管我的!呜呜.....” 梁峰原神色冷漠地避开温南灵的拉扯,冷声道:“聪深已被温氏除族,你去找他作何?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派人将你送回祥州温氏本家。” 温南灵猛烈的摇头:“我不要回温氏本家!爹唯大伯马首是瞻,根本不管我的死活,三年前爹不顾我的意愿,非要将我嫁给雍州牧的嫡子联姻,这就是大伯的主意!” 梁峰原却不想理会温氏的家事,更不想林知皇理会这事,转头对林知皇道:“随兄,你去另一台马车暂歇吧,既然救了她,我会安排人,将她妥当送回温氏本家的。” “呜呜呜....我不要回去!” 温南灵一听梁峰原铁了心要将她送回祥州温氏本家,慌声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呜呜,回去我肯定要如婷姐姐一样,又要作为家族对外联姻的筹码,身不由己的外嫁!” “呜呜....我已依家族之命嫁了一次,嫁给了那喜好男子的雍钚,算是还了家族生恩!我不想再被送回去,身不由己的嫁给他人了,呜呜......” “南婷姐姐作为大伯的嫡女,都被当做联姻筹码嫁给了鲁蕴丹,后面大伯与鲁蕴丹闹翻后,南婷姐姐就又被大伯接回......” “我听说大伯这次要将南婷姐姐......再嫁给那蛮族吴奎之子吴踅呢,呜呜......” 鲁氏与温氏曾经联姻交好,温南婷嫁给鲁蕴丹为嫡妻,随着天子闻楔钰被刺身亡,鲁蕴丹也在当日被刺伤之事发生后,鲁氏与温氏的盟友关系彻底决裂。 温氏一族举族逃出新皇城叛乱起事时,鲁蕴丹之妻温南婷也随温氏一道逃走了。 这之后,鲁蕴丹对外公布了温氏一族与邪教清平道勾连刺杀天子的恶行时,一道公布的还有与温南婷的和离书。 因为鲁蕴丹给温南婷的是和离书,而不是一纸休书,因此还被不少人大赞其有情有义,顾念旧情,没有因妻子家族犯事,而牵连无辜被卷入其中,身不由己的女子。 “温氏欲与吴奎联姻?”这倒是个意外的消息。 林知皇挑眉,手中的折扇轻敲,看来多管闲事,也是有意料之外的收获的。 这消息,想是如今各方势力都不知晓吧? 温氏与吴奎联姻,是欲做何? 吴奎自被鲁蕴丹所刺,死里逃生后,行事也一改此前的鲁莽,似乎学乖了,更懂得了制衡之法,看来这吴奎身边,近来也确实有了能人辅佐。 雍亥在这时终于缓过了那阵痛劲,气急败坏的提醒道:“灵儿,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梁峰原乃权王心腹,这些消息.....你怎能什么话都与他们说?” “滚!你连我夫君的人品都不如,装作为谁好呢?” “你那辅佐的主公也不是什么好货!公爹这人再爱钻营,到底是将苍州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亦是安居乐业!” “苗跃伏为了夺权,捣弄出来的那些祸事,不要以为我是内宅妇人,就看不懂!” 温南灵既是痛骂雍亥,也是在对梁峰原表明自己对他的信任之心,也算是用了些聪明心思在里面了。 雍亥见温南灵铁了心要与梁峰原这一行人为伍,怒声高叫:“你闭嘴!你能看懂什么?事到如今,连这里做主的人,都没看明白!” “这些重要消息,你这般轻易就说了,你以为你能有何好下场不成?已经无用之人,谁能留你?你坏我主公大事,他能放过你?” 雍亥此时明显不抱自己还能脱身的想法了,直接摊开了说。 温南灵愣:“这里做主的人.....不是梁大郎君吗?他可是权王麾下大将。这里还有人职权能比他高?” 说话间,温南灵的视线,已是满含迟疑地落到了林知皇身上。 第 844章 梁峰原:这就是阳谋了,主公大智! 林知皇感受到望来的温南灵视线,敲扇笑了,转首对雍亥道:“你确实有几分聪明,难怪苗跃伏会收你为从。就是运气差了些,低调行路,也能撞上我们。” “粗看不觉得,细看便可知你乃女郎。能让梁峰原相伴在身边的女郎,除了赫赫有名的权王殿下,还能有谁?”雍亥笃声道。 “我主公前段时间路经库州,可在您这吃了不少亏。此次我低调路过此地,又撞上了您........您的地方,似乎不好过啊?主公身边,莫不是有你安排的细作?”雍亥心中疑惑不解,拿话试探起来。 “权王殿下?!”温南灵这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瞪大一双哭红的泪眼,望着敲扇浅笑的林知皇捂嘴惊呼。 林知皇不置可否一笑,问雍亥:“苗跃伏让你携温南灵去祥州与温氏搭线,是欲做何?” 雍亥狞笑:“权王殿下,你以为我会告诉你此事吗?” “无妨,你会告知本王的。” “用刑?我乃雍州牧之子,虽为庶出,但如今已有官身,在苍州任议曹从事之职,不过路经库州,您这般毫无缘由抓人,是要仗势欺人吗?” “本王不过是路遇不平,接了雍州牧之媳的求救,着人擒拿欲杀人者罢了,乃见义勇为,何来仗势欺人?” 话落,林知皇姿态闲散地对身侧的梁峰原抬了抬下颚,梁峰原立即意会,冷脸站起身,走过去劈手就打晕了雍亥。 温南灵惊了一跳,不敢再随意言语,只瞪大眼睛看着林知皇。 林知皇见温南灵吓的不敢再动,抬手拍了拍她的肩,温声道:“莫怕,本王不吃人,你刚才也算给了本王一些消息,你想去哪,等会想好与晨曦说,我让人护送你去,保你安全无虞。” 话落,林知皇带着单手拎着雍亥的梁峰原,出了马车,将黄琦锦留在马车内安抚温南灵。 “此人我让手下押回州城,交给聪渊?”下了马车后,梁峰原冷声问林知皇。 林知皇颔首:“与聪渊说清楚,别将人弄死了,活着将人还给苗跃伏。” 梁峰原狼眸微敛:“主公是想让苗跃伏疑心自己身边有细作?” 林知皇心情颇好的挑眉浅笑:“路遇这种巧事,谁也不会信,雍亥不信,苗跃伏这人疑心重,更不会信。真乃天助我也!” “如此,苗跃伏蛰伏这许多年一朝现身,不论他后续究竟还有何谋划,也能让他内部先乱上一番。” 梁峰原垂首:“这就是阳谋了,主公大智。” 梁峰原依命去处理雍亥,林知皇则回了自己所乘的马车,一入马车,便见杨熙筒与李尚俩人,仍还面对面而坐,十指交扣握着手呢。 刚才处理温南灵的事,倒忘了这俩人。 林知皇见杨熙筒与李尚看着对方的表情都有些生无可恋,到底没忍住,跃上马车后,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听到林知皇熟悉地疏朗笑声,杨熙筒与李尚知道自家主公终于回来了,嗖的一下就放开了对方的手,同时劫后余生的扭头看向入内的林知皇。 “主公,您终于回来了!” “随郎君,您终于回来了!” 杨熙筒与李尚满头是汗地异口同声道。 林知皇收了笑,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问:“嗯,有何感悟?” “主....随郎君,我以后定会与李兄好好相处的。”杨熙筒满脸真诚地举手发誓道。 李尚忙不迭的点头,随声附和道:“杨兄说的极是,还请随郎君以后勿再忧心我们之间的关系。” 林知皇笑:“看来握手言和这事,确有奇效,就算矛盾再深,只要握手时间一长,便能消除。” 杨熙筒立即接话道:“我与李兄之间已经消除了矛盾,想是再用不上握手了。”. 话落,杨熙筒转首问李尚:“是吧?李兄?” 李尚笑着点头:“是的,随郎君。” 林知皇见两人罕见的一唱一和,再次疏朗地展颜笑了起来。 库州这边的林知皇正心情舒畅的展颜朗笑之时,远在茁州州城的符骁,则正为收到的一条消息,整个人处于了极怒之中。 “确定消息属实?本州牧的三姊符惟依,如今被鲁蕴丹禁锢在丞相府后院?”符骁犀冷的狭长眼眸中浮出血丝,整个人气压低沉。 陆徽垂头:“是。收到这消息后,属下派人去确认此事了,此消息确实属实。” “丞相府的后宅看守极严,为了确定此事,我们还死了两个探消息的好手。” 符骁得到肯定回答,一言不发的站起身,大步走出书房,疾步往剑房而去。 到了剑房,符骁径直走到自己的挂剑前,气势勃然的抽剑,戾气十足的清啸一声,旋身就劈上了一旁碗口粗的练剑桩。 碗口粗的练剑桩应声被符骁挥出的剑势拦腰斩断。 陆徽快步跟进来,正好看见被符骁怒极斩断的剑桩倒在地板上。 “主公,息怒啊!我们会派人将三娘子救出来的。” 全力一剑劈出,收剑时,符骁明显冷静下来,寒声道:“这一剑,先落在这。总有一日,本州牧要将此剑,劈落在鲁蕴丹身上。” 陆徽见符骁将怒气内敛起来,眸中略带心疼之色的看着气息微乱的他道:“主公,会有这一日的。” 到底....主公骨子里还是仁善了些。 若是主公不顾及治下百姓,直攻新皇城,再攻吴奎,以他如今的军事实力,大仇如何不得报? 正在这时,听到消息的汪长源气喘吁吁的赶来了剑房。 汪长源一见地上被符骁拦腰斩断的练剑桩,拱手急劝道:“主公,息怒,大怒伤身啊!” 符骁侧首看向入内的汪长源,寒声道:“汪公,你说,苗跃伏送来这消息,欲与本州牧交好,究竟有何目的?” “不怀好意!”汪长源见符骁已是冷静下来与他议事,松了口气,笃声道。 “是啊,不怀好意。” 符骁翻转握在手中的长剑:“但他说....要与本州牧联盟,攻清平道。” 第 845 章 符骁:本州牧会在他未彻底长成时,先灭了他! “主公作何想?”汪长源问。 符骁将剑收回剑鞘,寒声道:“那便联盟。” 汪长源显然对突然冒出头的苗跃伏,抱有疑虑:“此人行事无忌,主公若与他联盟.....” “清平道占有茲州与览州两州之地,兵数已超过三十余万,本州牧此番去攻,即使占下一州,若损耗兵力过多,倒让别方做了黄雀。” “此时多一个分羹的盟友,倒也无妨。”话落,符骁唇边浮起冷笑。 汪长源沉吟道:“如此,将此事也通知另一方盟友怀王吧。” 符骁转身,将手中的长剑,放回麒麟伏地檀木座架上,凝声:“自然是要将此事通知怀王的,等本州牧与怀王还有苗跃伏三方联盟,合攻完清平道.......” “本州牧再与怀王结盟,转攻苗跃伏掌下之地。” 汪长源惊:“主公?” 符骁唇角噙出冰寒的微弯:“鲁蕴丹虽为我所恶,但苗跃伏行事,更为我所忌。等清平道被剿,再来收拾这苗跃伏。” 汪长源吃惊过后,思忖了片刻,抚着胡须道:“您竟对苗跃伏此人如此忌惮?” 符骁颔首:“苗跃伏蛰伏如此久,无人察觉,此番一出世,便掌下苍州,更欲攻伐清平道。他将步子迈的如此大,若不是早有万全准备,怎会这般行事?” “况且,从他传给本州牧的消息来看,此人对新皇城那边也了如指掌,竟是能查探到丞相府之内的事。” 说话间,符骁星眸中冷意加深,修长凝润的长指,带有侵略之意的浅划过卧躺在麒麟伏地檀木座上的三寸葬忧剑。 “鲁蕴丹将周身防范的极严,可不是那种能任人查探到的人。本州牧到如今都还未在鲁蕴丹身边安插上人。” “只这点来看,苗跃伏手下势力,怕不止明面上这些了。” 汪长源满意的抚须:“主公能不被与鲁蕴丹之间的私仇影响大局判断,清晰地观到苗跃伏此人危险之处,实在冷静。” “您若能一直如此,定不会被他人恶策所扰。”汪长源赞道。 汪长源赞完符骁,话风一转,亦是道出自己对苗跃伏的真正看法:“主公看的不错,苗跃伏此人有狼心,日后必成大患,不可不防。” 符骁点头,抬步往外走去,边走边寒声道:“本州牧会在他未彻底长成时,先灭了他!” “主公,您去哪?”汪长源见符骁往外走,没如往常那样练武消怒,面露愕然,连忙跟上去,追问道。 “去看方辉。”符骁对汪长源摆了摆手,示意他止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方辉半年前中了异人蛊,如今时而疯,时而清醒。 近来,方辉头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符骁心忧不已,这也是其急攻清平道的原因之一。 汪长源听符骁是要去探望方辉,也止了步子,转头对立在一边的陆徽使了一个眼色。 陆徽意会,对汪长源拱了拱手,快步跟上了符骁,随他一同去探望方辉。 方辉如今已半疯,但其作为主公的护卫将军,到底武功不俗。 若主公去探望方辉时,正好撞见其头脑不清醒,不认人的情况下对主公出手,陆徽也好上去拦一拦。 方辉若对主公出手,主公嘴上虽不说什么,心里定是要难受了。 弄不好主公还会对发疯地方辉手下留情,若方辉疯意上头,不管不顾的出手伤了主公,等他清醒过来,恐怕也要自责不已。 总之,随着方辉的疯,日益加重,每次符骁要去探望方辉时,符骁的手下人,都要提心吊胆一番。 汪长源看着符骁远去的高大背影,长叹了一口气,只盼此次三方合攻清平道顺利,能让那妖道苗杳迫于形势求安,交出异人蛊的解药。 衍州,泛湖郡,泊山。 清风拂柳,杨柳依湖而垂,碧波荡漾,有片片如叶小舟,泛于与天交于一线的湖上。 行驶半月有余,林知皇一行人终于登上了临坊先生所居的泊山。 远眺的碧湖之巅,林知皇赞叹道:“判听,没想到此处景色竟如此清美。” 李尚亦是赞叹道:“这泊山上竟有个一眼望不到头的碧湖,山清水秀,说的便是此处了吧。” 梁峰原看着眼前的美景,历来少言的他,在此时也冷声开口道:“临坊先生倒是会选隐世的地方,此地确乃世外桃园。守山先生若见此处,定也会喜爱此地。” 杨熙筒见泊山的美景震撼到了主公以及一干同僚,与有荣焉的扬起下颚,高声道:“我师父临坊先生久居这里,这碧湖边的垂柳,还是十七年前在这泊山上求学时,师父他带领我们师兄弟栽种的........” “没想到,下山这些年,这些垂柳,竟已长地如此旺盛了!” 话落,杨熙筒眸中泛起几丝追忆的水色。 “呜呜呜呜呜,爹啊,你醒醒啊,你死了,让儿怎么办啊啊啊,呜呜呜!” 一道凄厉悲惨的哭声,突然在副山美水清的画卷中乍然响起。 林知皇等人听到这哭声,愕然回首,便见十四五岁的少年郎,背着一骨瘦如柴的老人,从上山的那条坡路,蹒跚的爬行上来。. 一老一少上到了平地,那少年郎,将背上骨瘦如柴的老人往地上一放,便悲戚凄惨的仰天大哭起来。 梁峰原见状,当即全身肌肉微紧,贴身站到了林知皇身侧,以防有袭。 此处既不是医馆,也不是官衙,这一老一少专门行到此处悲哭,出现的蹊跷又不合理,梁峰原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杨熙筒与李尚亦是觉得此情景不妥,同时皱起了眉头。 第846 章 柳夯,字坚厚。临坊先生新收小弟子 还不待梁峰原派人上去盘问,这一老一少身后,又爬上来一头上包裹着带血布巾的妇人。 这头上包裹着带血布巾的妇人,爬到了平地上,直接往那一老一少身边,蹲地一屁股坐下,拍着大腿也悲声哭嚎起来。 “哎呦,哎呦,今日外出采买,路遇泼皮,抢了俺身上百余用来采买的铜钱.....呜呜.....” “俺家婆还在家,等着俺拿采买的物什回去呢,俺哪敢让那泼皮将钱抢了去,俺拼死不让那泼皮抢了俺的钱去,那黑心烂肺的硬抢,更是将俺的头也给打破了!” “呜呜,这下采买的钱没守住,俺也伤成了这样,俺若这般回村里去,家婆定要怪罪于俺,骂俺无用,再不让俺出来去城里采买了,呜呜呜.....” “这日子,是活不下去了呦....呜呜.....”这头上包裹着带血布巾的妇人,哭声震天,顿时就将她与相邻悲哭的那一老一少的哭声,给压了下去。 此妇人还未哭完,她身后又上来俩衣不蔽体的孩童,也在她身边坐下,大声嚎哭起自身的悲惨来。 “爹死了,娘改嫁了,呜呜......叔伯占了爹的家产....还将俺们赶了出来.......” 继这两悲哭的孩童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三四波人,都在这泊山之上,大哭起自身的悲惨事。 林知皇一行人看到这里,皆都略微收起了疑心,开始琢磨眼前这情景,它此刻会这般存在的原因了。 碧湖上,有一小舟,这时撑杆滑水,靠着湖边停泊下来,从舟上跃下一着装质朴,但文气十足的少年郎来。 该少年郎见林知皇等人停驻在上山口,目有好奇之色的打量那帮上山来悲哭诉苦的人,落落大方的笑着走上前来搭话。 “诸位可是外地过来,听说泊山风景优美,上山来赏景的旅人?” 该少年郎靠近时,林知皇等人就注意到了,因未从此人身上感受到恶意,梁峰原并未阻止他靠近。 这名少年郎一进前来,杨熙筒立即便注意到了该少年胸口衣襟上绣有的樱桃图案。 杨熙筒一见这图案,立即面现喜色,眸光大亮,上前抢先一步悦声道:“我等非是旅人!” “这位师弟,我乃临坊先生亲传二弟子杨熙筒,字判听。”杨熙筒拱手自我介绍。 “不知师弟可有听师父提起过我?这位师弟如何称呼?”杨熙筒兴奋的一连向前来与他们这行人搭话的少年郎问出两个问题。 原来眼前这少年郎,也是临坊先生的弟子。 林知皇莞尔展扇,静站一旁,让杨熙筒去与他师弟交流。 梁峰原等人听出眼前这少年郎乃临坊先生的弟子,面色亦是和缓下来,静听杨熙筒与其交谈。 “原来是杨师兄!我是四年前拜入临坊先生门下的,名柳夯,字坚厚。” “原来是夯师弟。”杨熙筒拱手笑道。 “夯,常有听师父提起过师兄呢!”柳夯笑的眉眼弯弯,看着格外讨喜。 杨熙筒听柳夯说临坊先生常有提起他,展颜笑地十分开心:“哦?师父如何提我?” “师父授课时,总以师兄你举反例,言你说话方面极为欠妥,即使学问做的再好,以后走上仕途,也定不会为上所重用。” 杨熙筒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僵住:“.........” 柳夯似乎毫无所觉,笑着继续道:“师父常常以师兄你的情况督促我们,不要光埋头死作学问,更要学会如何说话,如何与人相处呢。即使师兄你不在,亦是教会我们这些师弟许多。” 林知皇:“.........” 看来临坊先生的弟子,都不太会讲话,这话直的,有考虑到听这话的人的感受吗?杨熙筒这些年的反面教材,算是白做了。 李尚则较为不给杨熙筒面子了,噗嗤一下笑出声,为怕林知皇又来“握手言和”,赶忙又咳嗽了两声,以此来掩饰先前不小心泄出喉咙口的喷笑声。 杨熙筒被小师弟的话语扎了心,沉默了好一会后,幽声道:“师弟,看来师父拿我做反例这许多年,你也并没有从中学到什么。” 柳夯眼睛亮晶晶道:“师兄不愧为师兄!师父也是如此说我的!” 林知皇为怕面前这俩刚见面的师兄弟,还没来得及交好就相看两厌,笑着摇扇上前一步,插话道:“这位柳小郎君,你知道这些人,是上山来作何的吗?” 问话间,林知皇合扇,姿态闲散的抬扇点了点上山口处,正此起彼伏的大声悲哭自身惨事的那群男女老少。 柳夯见是自己刚才在舟上,远远一眼就注意到了的林知皇,走上前来搭话,脸上的笑更为灿烂,回道:“这些都是来找我齐三师兄卖惨讨银子的人。” 柳夯粗略回答了林知皇问题,立即便笑着反问道:“你这女郎,为何要做郎君打扮?” 柳夯如此快便看出林知皇乃女郎,又直接问出此言,李尚等人齐齐皱了眉头。 林知皇却莞尔笑了,摇扇不慌不忙的回道:“大概为了方便?” “女郎装扮,就不方便吗?”柳夯认真地看着林知皇问。 “是啊,吾甚美,女装更乃绝美之珠,不方便。”林知皇落落大方的回道。 第一次听到林知皇赞自己甚美的梁峰原:“.........” 第一次听到林知皇赞自己甚美的李尚:“.........” 早已习以为常,领教过林知皇厚脸皮的杨熙筒,随声赞道:“随郎君所言甚是,您容貌无双,这样装扮,方便。” “师父骗我。”柳夯突然严肃道。 柳夯突然表情变得极为严肃,是林知皇没有想到的反应,略感疑惑,顺声问:“临坊先生骗你?” 柳夯转首看向杨熙筒:“师父明明总说杨二师兄不善言辞,说话总能惹人不悦,今日一见,却是不然。” 柳夯话说到此,表情极为认真道:“杨二师兄,明明就极善阿谀之言啊。” 林知皇:“...........”胡书说话是不是也有点直来着?临坊先生收的亲传弟子,画风倒是格外的一致。 “你姓随?到此欲做何?”柳夯再问林知皇。 林知皇看着柳夯笑:“为何不直接问你师兄?” 柳夯摇头:“他明显以你为主,问你便可。” 杨熙筒夸赞道:“看来师父这些年,又收了位极为聪慧的小弟子啊。” 柳夯摇头:“师父从未夸过我聪慧,二师兄也未被师父夸过,大师兄也没有。只有齐三师兄被师父夸过聪慧。” 被当面拆台的杨熙筒:“.........” 李尚笑着出言道:“看来临坊先生这些年来,拿杨兄你做反例,用来教徒,并未起到好的效果,这言语委婉的魅力,你小师弟现如今,显然还没有这方面的感悟。” “这位?”柳夯看向说话的李尚。 “李尚,字希冀。”李尚笑着拱手,自报姓名。 柳夯点头:“这位李兄,看来是已领会过言语委婉的魅力了。这般言语委婉的奚落我与师兄,看来李兄是与我师兄关系不睦了。” 林知皇忍不住收扇,朗笑出声。 第847 章 倚卧在广玉兰树间的横枝上,奏箫的如仙郎君 “这位柳师弟,说话倒是一针见血。”林知皇笑过后,看向柳夯的目光,带上些许欣赏之意。 自己治下推行三省六部制后,为防其内官员,中后期在其位不谋其政,还需建立一个监察文武百官的机构,即御史台。 柳夯这样的,倒是去御史台的好苗子。 事实证明,在人才紧缺的当下,林知皇这位掌权者,如今看谁,都是眼冒狼光的。 心里眼里想的都是人才。 只要发现人才,林知皇身上的某种狼欲就会自动启运。已是在心里,暗下将人才搂住,扒拉到了自己口袋中。 贯彻到底的实行——“我瞧见了,就是我的人。”的霸道原则。 强迫制地给人才安排上了适合他待的“发光”岗位,完成自己“伯乐”的使命,压根不管人家“千里马”愿不愿意接受她这“伯乐”的慧眼识珠。 “过奖。” 完全未察觉自己已被某匹眼放绿光的‘伯乐’狼,给盯上了的柳夯,无知无觉地笑的眉眼弯弯,向林知皇拱手一礼。 “您来此是欲作何?”柳夯问。 柳夯此次相询,对林知皇用上了尊称。 柳夯此言一出,在场人都知他已是猜到林知皇的身份了。 林知皇含笑回道:“我欲拜访临坊先生。” 柳夯听到林知皇的回答,转首看向杨熙筒:“师兄此番过来,并未提前书信告知师父。” 杨熙筒尴尬的笑了两声:“好师弟,师兄也是迫不得已。” “师兄,你该知道,师父并不想出山。” 梁峰原此时突然冷声开口问:“但这位柳小兄弟,似乎是早便等在这里的?你怎知我们会来?” 柳夯也不遮掩,转首又看向林知皇,直言回道:“权王殿下获封为王后,师父他老人家就料到您会来。” “哦?”林知皇挑眉,静等柳夯说下文。 柳夯点头:“师父说,您请回吧,他老人家不想出山。” 杨熙筒见柳夯直接向自家主公传达师父的拒绝之意,苦哈哈道:“柳师弟,这段时间我写回来的书信,师父他老人家看了吗?” “自然看了,师父还夸了师兄你呢,说师兄择主的眼光长进不少,知道弃鲁王而选权王。” 林知皇闻言,哑然失笑。 梁峰原:“........”这柳夯倒真是什么都说。 李尚:“........”不愧是杨熙筒的师弟。 杨熙筒万没有料到,连这种师徒间的贴己话,柳夯都能当着林知皇的面,大咧咧的说出来,慌得连连咳嗽了好几声,火烧屁股了一般的跳了出来,拉着柳夯往一边去说话。 柳夯也不反抗,顺着杨熙筒拉拽的力道被他带去一旁,师兄弟二人私下讲起了话。 “我算是知道师父为何总拿我当反例,教导于你了,师弟你这说话.....哎呦....比我当初更甚啊。” 杨熙筒跳脚抱怨完,与林知皇等人离得也较远了,摆出师兄的架子,对师弟训起话来:“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秃噜?” 柳夯笑容清朗道:“这些话确实是师父说的,我不说,师兄你怎么能知道呢?” “我不想知道!”杨熙筒气。 柳夯认真道:“但这话我必须得说于师兄听,因为师父几次三番未回你的信,这便是明确拒绝的意思了。” “师兄都已知师父的意思了,却还是带着权王殿下过来拜访师父.......” 柳夯话说道此,那纯净的眸子,还格外无辜的眨了眨:“我怕将话说的再委婉点,师兄仍是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权王殿下亦然。” 被点明心思的杨熙筒:“.........” “师弟,你说话真的很噎人,你知道吗?” “是吗?师父也这么说。”柳夯笑的眉眼弯弯,仿佛收到了极大地夸赞。 师父新收的小师弟,不仅说话噎人,竟还是个不知谦虚为何物的主。杨熙筒气急败坏。 还不等杨熙筒重整旗鼓,再摆出师兄的架子说教师弟,一缕清越的箫声,突然从在依湖而生的广玉兰树的横枝树杈间,悠悠而起。 萧声婉转处,如燕子衔泥压檐入梁,轻亮处,似淞云荡水游欢出岫。 泊山上山口处那帮前来卖惨的男女老少,听到这首妙绝的萧音乍然间在山湖间响起,爆发出更大的悲哭声。 “齐大郎君,呜呜....齐大郎君.....您发发慈悲吧...可怜可怜我这苦命的妇人吧...呜呜.....” 那头上绑着带血绷带的妇人,率先用她那嘹亮的哭声,越发卖力的诉起她的悲事来。 林知皇等人听到萧声,顿时就寻着萧声发出的方向望去,只见碧湖边的广玉兰树横枝上,闲雅卧倚着一身着青草色绿锦袍的郎君,正在闭目畅萧。. 尽管因稍有距离,而不能窥清这奏萧郎君的面容,但只看这闲雅卧倚的身姿与气韵,便已可见此人风华。 “他一直在这里?” 梁峰原目光锁定那倚卧在广玉兰树横枝上奏萧的郎君,剑眉紧锁,对自己方才竟没察觉到还有人隐在此处而微恼。 林知皇远眺那在广玉兰树横枝上闭目吹萧的人,听出梁峰原话里的自恼之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他身上的锦袍颜色与那广玉兰树的颜色,融为一体,若是故意掩去气息,又不将视线落在我们这处,确实难以察觉。” 杨熙筒看清那抹卧倚广玉兰树横枝上在身影,立时惊呼道:“初澜,你早便在这里?” 萧声止,那着倚卧在广玉兰树横枝上的闲雅郎君,旋身动作灵巧的翻落下树,青袍广袖随着他的动作被山风扬起,衬的他如飘落下树的绿叶花瓣一般,轻悄随意。 被杨熙筒惊声唤作初澜的人刚一下树,那帮在山路口哭惨的男女老少,顿时知道他在哪了,凄哀哭嚎着围拢了上去。 第 848章 临坊先生三弟子,齐冠首,字初澜。 “齐大郎君,我爹死娘改嫁.......” “齐大郎君,小妇人路遇泼皮被抢........” “齐大郎君,我爹病重......” “齐大郎君.........” 被众人唤作齐大郎君的人,一言不发的听完这些人所说,而后从腰间的翠绿色荷包里,取出四个一两重的银花生,除了那头上缠了带血绷带的妇人,其余人都发了一个。 收到银花生的人,顿时就止了哭声,也不感恩戴德的向那齐大郎君拜谢,只深深地向那他行了一个礼,而后转身就抹着泪下山了。 没收到银花生的妇人也没闹为何自己没有收到银子,反是红了脸,缩起了手脚,灰溜溜的沿着来时的路,跑下了山。 李尚看到这里,奇怪道:“这些人收了银子,也不道谢一番?” 柳夯这时与杨熙筒两人走了回来,听到李尚如此问,随口回道:“齐三师兄不喜人道谢,早就有话放出,谁若受助后,感恩戴德的向他跪地拜谢,他便收回赠银。” 李尚愕然:“还有这规矩?那你三师兄真拿回过赠银吗?” “拿回过。他说话,向来说到做到。”柳夯点头。 “别人若是不还……”李尚是穷苦出身,见过太多在金钱面前,展露出的人性本恶。 他从不会将人性想的太过美好。 东西赠出去容易,最后又反拿回来,对于某些一无所有的人来说,这便是仇了。 这些人一旦被激,有时甚至会对此前向他们释放过善意的人,展露出双倍的恶。 柳夯摇头,表情古怪的看了李尚一眼:“齐三师兄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之辈,只是性格恬淡罢了,更不是无底线助人者。凡主动出手,与他动武者,我还没见过能赢了齐三师兄的。” 李尚心中暗惊,竟如此厉害,不由又仔细打量了那正在向人施银的齐大郎君好几眼。 这....不像啊,这人看着,就像广寒宫上的仙人一般,竟还会与人动武,且从未输过。 “那妇人,你三师兄为何没施舍银子给她?”李尚远远见那头上缠着带血布巾的妇人,没讨到银,也未心不甘情不愿的大闹,灰溜溜地就跑下山了,又问柳夯。 柳夯知无不言:“因为她说的话是假的。前来求助的人,所言是真是假,我师兄基本都能判断出来。” 话落,柳夯想了想,笃声道:“齐三师兄,从未判错过。” “而这种前来向我师兄卖惨骗钱的人,若不快些走,是会被曾经接受过师兄恩惠的人,出手教训的。” “故而,这妇人未收到银,不敢叫嚷,更不敢怒骂,忙不迭的就跑了,只想快些离开此地,就怕晚一步,消息在附近传开,倒时被人联手收拾。” 李尚听后嘀咕:“还以为只是涉世未深的世家子,为求善缘,随意施舍,却不想还有这些门道。” 林知皇在一旁,将李尚与柳夯的对话也听了个清楚分明,算是真正对这柳夯口中的齐三师兄起了兴趣。 那齐大郎君给那些上山来向他求助的百姓,施舍过银子,便手执玉萧,向林知皇这行人缓步走来。 等此人行到了近前,容貌也变得越发清晰起来。 这百姓口中的齐大郎君,面容俊若谪仙,眉色略浅,形状优好,双目清澄,着一身青锦广袖儒袍,唇线微弯笑意绯淡的缓步走来,是那仙界灵山上,不知世间愁滋味的仙人,拈花破颜一笑,也及不上的风致雅骨。 令人见之,不免神思迷澈。 “二师兄,许久不见,冠首甚是想之。”齐冠首走到杨熙筒身前止步,浅笑道。 林知皇笑着缓声开口,明知故问道:“判听,这位也是你师弟?” 听林知皇发问,杨熙筒立即转首向她介绍道:“齐冠首,字初澜,我三师弟。” 轮到杨熙筒向齐冠首介绍林知皇时,杨熙筒迟疑了,不知是介绍林知皇的真实身份好,还是假身份好了。 对谁说假话,杨熙筒都不会有罪恶感,但对齐冠首说假话,则不然了。 齐冠首本身自带一种圣气,这是个只要你对他说假话,就会忍不住心生自我厌弃感的人。 齐冠首此人,便似一方净土。 世间有美好存在,再是污秽之人,都不忍染之。况且杨熙筒还是道德要求感比较高的人。 林知皇看出杨熙筒的为难,收了手中折扇,展颜对看着她的齐冠首自我介绍道:“林知环,暂且无字。” 齐冠首闻言,笑容绯淡对林知皇疏离一礼,与此前过来与师兄杨熙筒招呼时的熟稔态度,大有不同。 “师父有言,若有上位者来访,不见。”与林知皇见过礼后,齐冠首温雅地直奔主题,浅声道。 林知皇听齐冠首说出此言,倒也淡然,面上不见丝毫被冒犯地怒色,仍是笑容款款道:“我此次来拜访临坊先生,非是以上位者的身份来访,而是以学子的身份来访。” “便是学子,你也是上位者。”齐冠首说话的音色,极为澄澈,与仿若仙人的气质,贴合异常。 “这位齐兄说话倒是滴水不漏。” “谨遵师命罢了,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杨熙筒格外为难:“主公,您看.....要不今日我们先回?明日再来?” 林知皇挑唇浅笑:“可。判听也久未见师父,便先随你师弟们上山,见一见师父在言说其他。” 杨熙筒见林知皇如此通情达理,也为他着想,很是感动,拱手对林知皇行下一礼。 “权王殿下,不必再多浪费时间。明日来,亦是如此。”齐冠首在这时浅声道。 林知皇闻言轻笑一声,转首与齐冠首对上视线,突然问:“你为何无缘由向他人舍银?” 第849 章 齐冠首:二师兄,她盯上我了。 “随心而已。”齐冠首将手中的青玉长箫,放回玄木制的腰挂之中,浅声回道。 “难道不是因为想救济弱者吗?”林知皇的目光在齐冠首的青玉长箫上掠过,续声问。 “您为何探究在下?”齐冠首不答反问。 “你说呢?”林知皇低笑一声,亦是不答反问。 齐冠首如何察觉不到林知皇的意图,雅声回道:“权王殿下,我无掌权之志,亦无为官之心。” 林知皇含笑道:“若是如此,能接受到你救济的人,永远都只有你身边的这一小部分人。更准确点来说,是主动来向你寻求帮助的这一小撮人。” 齐冠首微愣,而后清雅一笑:“那又如何?我行此事,不为其他,不过只是随心罢了。我看不见之处,不知之处,避之尔。” “这就是所谓的——避世。” 齐冠首此言,将自己所做之事,算是道的极为卑劣了。 此话若是对别人说来,乃极尽贬低之言,难免会起争执,但齐冠首这话,却是对自己评价的。 杨熙筒听得这话,当即就皱了眉头:“初澜,何必如此言自己?” 其余人皆目露探究之色的看齐冠首。 林知皇却对齐冠首此言不以为意,跳出他所营造的话题,反问道:“齐兄不让这些接受过你施恩的人,对你感恩戴德,是想为他们保留自身的尊严吗?” 齐冠首闻言,澄澈的眸子调转视线,浅淡地落在林知皇脸上。 林知皇见齐冠首终于正眼看向自己,挑眉继续道:“但他们主动上山来,向你寻求帮助,大声哭诉出自身之悲,便已是抛却了尊严。” 李尚对此深有体会,点头赞同道:“主公此言有理,百姓若非走投无路,是不会轻易对他人哭诉自身之悲的。只要开口,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抛下了自身尊严。” 杨熙筒听李尚如此说,凑到自己师弟身旁,踮脚在齐冠首耳边小声介绍李尚的出身。 齐冠首听完杨熙筒对李尚的介绍,看向林知皇的疏离目光,散去了些许,再次拱手一礼道:“殿下能不拘一格降人才,更不带轻贱之心,重用于这类人才,在下佩服。” 杨熙筒闻言,眸光一亮,立即接话道:“所以......” “所以天色不早了,各位早些下山吧。”齐冠首清浅一笑,雅声道。 杨熙筒:“.........” 齐冠首这看似有礼却无礼的话,让梁峰原狼目微敛,踏前一步,还不待他有其他动作,站在他身侧的林知皇却用手中折扇压了他的手臂。 梁峰原感觉到附着在折扇上的力道,薄唇寒抿,冷然收脚,又退回了林知皇身侧。 林知皇朗声笑道:“也是,天色不早了,告辞。” 话落,林知皇未再多言其他,携着梁峰原,往下山口走去。 李尚等人立即跟上。 杨熙筒因为要随师弟们去山上书院探望临坊先生,故未跟上,连忙向林知皇转身离开背影行辞礼。 林知皇一行人走的极快,丝毫留念也无,等彻底在碧湖边见不到林知皇等一行人的背影了,杨熙筒这才直起身,跳着脚向他两位师弟算账。 “你们怎么回事?说话行事如此无礼?” “坚厚是在我下山后入的门,我不清楚。初澜,你说说,你平时是这样的吗?” 齐冠首对杨熙筒的跳脚视而不见,指间轻抚斜挂在劲瘦腰间的青玉长箫,若有所思道:“二师兄,她盯上我了。” “什么?”杨熙筒没料到仙人般的三师弟,会突然从嘴中吐出这么一句话,双眸圆瞪:“谁盯上你了?主公?” 盯上?怎么个盯上法? 杨熙筒思想歪楼,眼神狐疑的上下打量齐冠首。 嗯,长得确实...啧....世间少有...... 真要说起来,三师弟这人,更像是那好美物的守山先生会收的亲传弟子...... 齐冠首颔首:“嗯,她看向我的目光,具有掠夺之意。” 杨熙筒突然怒了,高声道:“你少自视甚高,主公岂能看得上你!” 齐冠首见杨熙筒如此生气,颇有些意外:“是吗?” 柳夯这时也点头,断然道:“我也感觉如此,这位权王殿下看我的目光,掠夺之意十足。” 杨熙筒回头看向柳夯:“........” 原来是这个盯上..... 咳,还好刚才没将话说明白,不然要在师弟们面前丢丑了。只怪师弟长得太容易让人往歪处想..... 柳夯抚摸着下颚不解道:“她不是来此请师父出山的吗?” 齐冠首突然想通什么,唇边浮起绯浅地淡笑,摇首道:“师父过分。” 齐冠首此言一出,杨熙筒与柳夯同时疑惑不解地看向他。 齐冠首淡笑不语,姿态闲逸的抬步往临坊先生所居的观静庐方向走去。 黄昏时分,林知皇一行人下了泊山,向北行了一里路,进入了泛湖郡郡城。 黄琦锦事先便进了此城,为林知皇等人定下了城内最好的下榻客栈。 “随郎君,怎么如此早便下山入城了?”黄琦锦见到林知皇,立即迎上前问。 林知皇抬步走入黄琦锦为她所定的客房,随意的环视这房内的环境,见此房内陈设装摆,雅致清怡,宽阔幽静,笑道:“不过几日罢了,到不必住如此好的客房。” 黄琦锦哪舍得委屈林知皇,只恨不得林知皇再好享受一点,就这处,她都觉得相较于王府的寝殿来说,是苛待她家主公了呢。 当然,黄琦锦作为林知皇的贴身人,是早已了解她脾性的,自然知道不能如此回,娇笑着道:“您现在是路径此地的世家纨绔,岂能不好享受?” 林知皇莞尔,将手中的折扇,放到茶桌上,在茶桌边坐下:“嗯,晨曦想的周到。” 被林知皇所夸,黄琦锦展颜。 笑着笑着,黄琦锦为林知皇倒茶的手一顿,反应过来,嗔怪道:“不对,您又岔开话题。” “您还未回答琦锦,您为何回来的如此早呢?” 林知皇失笑,抬手帮黄琦锦将髻边散落的一缕发丝别至耳后,悦声道:“咱们晨曦,越来越难糊弄了呢?” 黄琦锦嗔了林知皇一眼:“主公今日上泊山拜访临坊先生不顺?” 林知皇笑:“嗯,未见得先生。” 黄琦锦生怒:“岂有此理!主....随郎君礼贤下士,亲自来泛湖郡泊山拜访于他,这临坊先生竟是连见都不见?” 林知皇砸了一口茶润喉,饶有兴致道:“倒也不能这么说,临坊先生让我见了他两名亲传弟子。” 第850 章 梁峰原的无语时刻 正在此时,梁峰原与李尚处理完外面的事,进来向林知皇复命。 两人恰好听到林知皇此言,李尚开口道:“临坊先生的那两名亲传弟子,不是依师命,守在山门口,劝说您回返的拦路石吗?” 黄琦锦闻言,更是着恼,以为林知皇怕自己忧心,又在用不尽不实的话糊弄自己。 黄琦锦微怨道:“随郎君,您何必这般退让,梁将军不是在吗?直接将人都强绑了去就是,先硬后软,乃厚黑之道,也不是不可用。” 只要有空,林知皇便会从异世的记忆中,默写整理出一些经典书籍来。 黄琦锦作为林知皇的贴身‘秘书’,自然沾光看了不少,也是颇有些心得的。 所以此时有这番话道出。 李尚虽未懂何为厚黑之道,但却将黄琦锦的行策,听了个清楚分明,甚是赞同。 “黄管事此法倒不是不可,主公治下,如今正百废待兴,蒸蒸日上,临坊先生只要有心忧天下之心,最后定会从之。” 林知皇摇头,兴味道:“此法虽好,却不适用于临坊先生。他那两名亲传弟子也是。” 李尚听林知皇还提到了今日所见的那两名郎君,了然道:“原来那齐冠首与柳夯,也让随郎君动了揽才之心。” 林知皇挑唇浅笑:“为何不动心,这可是临坊先生故意推出来给我的人才。” “原来如此。”梁峰原前后一思索,亦是明了,寒声道。 李尚此时也反应过来,击掌笑道:“哈,这临坊先生倒是个有趣之人,这算不算弃徒保师?哈哈。” 林知皇笑着将手中喝空的茶杯,往茶桌上不轻不重的一扣,缓声道:“自然不算,师徒三人,本王都要。” 几人话谈到这里,黄琦锦听不懂了,见林知皇不像有忧的模样,便未再插话,只做旁听,安静地给林知皇以及梁峰原、李尚三人倒茶。 翌日清晨,山湖客栈。 “梁大郎君,你回来了!你这么早出去,是做何去了?” 梁峰原刚在外面练完武回来,一踏入客栈大门,温南灵便笑语嫣然的从门后跳了出来,语气分外熟络的与他搭话。 温南灵猛然蹿出来,梁峰原的手,机敏的抚上了背后的刀柄,待看清蹦跳到眼前的是温南灵后,梁峰原的手收了回来,冷然瞥了她一眼,避开她往客栈内走。 梁峰原虽未理会温南灵,但温南灵也不气馁,小跑着跟上他。 “梁大郎君,你额上有汗呢。给,擦一擦?” 说着,温南灵从怀中掏出自己贴身锦帕,递给梁峰原。 梁峰原对递到胸前的帕子视而不见,面无表情的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边走边擦拭额上的汗。 温南灵见状,丝毫不介意,高兴的又收回自己的帕子,小跑着跟在梁峰原身边,轻快的问道:“听说你还没有成家。这真是太好了,嘻嘻。” 梁峰原擦汗的手一顿,止步,眸色冰寒的看向跟在身侧的温南灵。 “干你何事?” 温南灵仿佛看不见梁峰原的千年寒冰脸,雀跃道:“我不回温氏了,决定去投奔二堂兄。” “干我何事?” “嘻嘻,以前我总在你面前丢帕子,将心意表达的太委婉了,这才让你看不见我。如今我死里逃生,又有了新的感悟。” 梁峰原见温南灵一直自说自话,神色愈冷,不再理她,将用过的帕子收回袖中,继续往前走。 温南灵锲而不舍的小跑跟上,巧笑嫣然道:“在心仪之人面前,太过羞涩可不行,就得直白点,不然心仪之人,如何知道我的心意?” 梁峰原这回就是傻子,也听出温南灵是何意思了,再次止步,看向小跑跟在身侧的温南灵。 梁峰原语气如冰道:“温五娘子,让你暂且跟着我们,是为了防范于未然。在未确定你是否有异心前,将你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更为稳妥。” “你是否因此有何误会?还请自重。” 正从二楼倚栏而下的林知皇,目睹了一楼大堂廊下发生的这一幕,不由停了往下走的脚步,好笑的对跟在身后的黄琦锦道:“瞭望一连串说如此多字,还是第一次见。” 黄琦锦娇声笑道:“这温五娘子倒是个爽朗性子,与温大人的性格,倒南辕北辙,仿佛不是出自一家的。” 林知皇与黄琦锦主从两人驻足谈笑间,温南灵也在一楼大堂廊下开心的娇笑起来:“哇,你与我说了好长一段话,看来缠着你说话,是对的啊。你说话声音低沉,真好听。” 梁峰原:“..........” 这温五娘子完全没听自己在说何。 好难沟通。 渡啼去哪了? 梁峰原目光向四周逡巡了一周,没有见到渡啼,面无表情的抿紧薄唇,转了一个弯,快步往内廊走。 温南灵再次小跑跟上:“梁大郎君,你总不说话,闷不闷?” 梁峰原面若寒冰地往前走。 “告诉你一个秘密......” 梁峰原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往前走的脚步加快。 温南灵小跑着跟上梁峰原,大声说秘密:“我前夫君雍钚,不好女色,我还是完璧之身呢,你别担心.....” 咚——! 梁峰原因走的太快,未看清前方有一处门没来得及低头,设的较矮,因身高过于优越,没来得及低头,一头撞到了门檐上。 “啊——!”温南灵尖叫,赶忙上前揽住梁峰原的胳膊,忧心道:“梁大朗君,你没事吧?” 渡啼这时快步走了过来,挤开似乎在他家郎君身上揩油的温南灵,扶住梁峰原,转头对温南灵低斥道:“是你没事吧?” 温南灵见渡啼突然出来,致使她未多摸梁峰原两下,颇为不悦道:“我没事啊。” 渡啼不满道:“你是否乃完璧之身,与我家将军何干?莫要对我家将军孟浪!” 话落,渡啼瞧见梁峰原额上青紫了一块,犹不解气,重哼道:“我家将军单纯的很,你莫要欺负我家将军!” 渡啼话声还未落,后脑勺便又被他口中“单纯”“好欺”的冷面将军,重重地赏了一记巴掌。 在楼上看了全程的林知皇笑的直不起腰来,黄琦锦难得见老成持重的林知皇如此大笑,对温南灵的好感又多了些许。 两刻钟后。 林知皇一行人聚首在大堂用早膳。 “梁将军,你额头为何青紫了如此大一块?”李尚刚一坐下,便见梁峰原额头上有一块青紫,不由奇问道。 梁峰原的身手如何,人尽皆知。李尚有些想不通,一晚不见,梁峰原作何会将自己的脸面位置,弄成这样。 渡啼横了眼坐在邻桌的温南灵:“还不是因为.....” 渡啼话还未说完,后脑勺就又挨了自家将军一记巴掌。 梁峰原冷声道:“无事,走路分心,撞到了门檐。” 李尚见气氛诡异,也不再多问,转首对林知皇道:“随郎君,今日我们还上泊山?” 第851 章 齐冠首:您是要临坊先生的坐相还是站相? 林知皇摇首,含笑道:“不去了,今日我们一行人,在这郡城里转转。” 一行人用过早膳,林知皇带着梁峰原、李尚以及黄琦锦,出了山湖客栈。 林知皇说是在郡城里随意转一转,却是去了郡城闹市,齐冠首每日会摆摊卖字的地方。 昨日夜晚,潜藏在泛湖郡分堂的影使,向林知皇送来了齐冠首与柳夯这些年在泛湖郡所行的一些事,以及周遭人对他们的评价。 齐冠首,每日都会在郡城闹市东街头,摆摊卖字,代笔书信,赚取的银钱,他便用来施舍给上山来求助的百姓。 柳夯,随临坊先生求学时极少下山,三个月前出师,便开始频繁下山,但大多为参加诗会,以及文人雅舍。 李尚跟在林知皇身后游街,远远看着东街尽头,着一身青绿宽袖儒服,如落入凡尘之仙,坐在街头摆着字画摊的齐冠首,失笑摇头。 “随郎君,您不是说今日在州城随意逛逛吗?”李尚回首揶揄自家主公。 林知皇此时一身郎君打扮,还特意描粗了眉,转着扇子大步而走,十足一副世家纨绔郎君模样:“自然是随意逛逛,竟然在这碰见了临坊先生三弟子,倒是巧了。” “哪里是巧了?奴婢还道随郎君今日终于知道玩乐了,却不想仍是有所谋划。”黄琦锦嗔怪的看了林知皇一眼。 黄琦锦如今是跟在世家纨绔身边的贴身大丫鬟,时刻谨记自己的人设,故而在外面,黄琦锦以奴婢自称。 林知皇轻笑一声,转着扇子,走入人群,十分懂规矩的排起队来。 梁峰原、黄琦锦、李尚等人想了想,跟在林知皇身后排起了队。 是的,齐冠首字画摊前,生意极好,一大清早便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这些人,有些是来寻齐冠首代写书信的,有些是单纯来买他的字的,还有些是来请他为自己家新生儿取个文雅名。 总而言之,齐冠首的这字画摊,生意很是不错。 这些前来光顾齐冠首字画摊的百姓,显然也是熟悉齐冠首的,自发排队,也不讨价还价,更不在周围吵闹,只说自己的要求,最后银货两讫。 林知皇这一行人刚到此处,齐冠首就注意到他们了。 齐冠首对于林知皇的到来,并无甚表示,仍是专心操持着自己字画摊的生意。 大概排了有十余人,终于轮到林知皇了。 齐冠首看着在字画摊前坐下的林知皇,雅声问:“代笔,求字,还是买画。” 齐冠首似不认识林知皇一般,只将她当普通顾客待之。 林知皇也将自己当普通客人,含笑道:“买画。” 齐冠首神色如常的问:“这位客官是要现画,还是选摊上已出的旧画。” “现画。”林知皇收扇,含笑看向齐冠首。 排在林知皇后面的客人,听说林知皇要现画,顿时发出好几声嘘声,四散了去,准备一个时辰后再来排队。 这群人早有经验,一幅现画,少说也要一个时辰才能毕,还不如逛会街,再重新过来排队。 有一位大娘在走时,还特意过来,笑着恭喜齐冠首道:“齐郎君,今日清早出摊便碰到要现画的,大生意啊,抵得上你半月卖字的收入了呢。” 齐冠首显然也认识这位大娘,清浅一笑,雅声回道:“看来今日运气不错,倒是辛苦大娘等会得再来排队了。” 大娘挎着菜篮子,笑着摆手道:“这碍得什么事?等会买了菜再回来让您代笔就是,您的大生意要紧。” 说着,这大娘已是挎着蓝子走了,边走边嘀咕道:“还有好多人需要齐郎君你赚钱救济呢,这卖画呀......才赚钱!” 等身后排队的人皆散了去,林知皇摇扇笑道:“齐兄看来在这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意了,这里的人都与你很是熟稔呢。” 齐冠首从大娘那收回目光,也不与林知皇闲话,点头后温文有礼的问:“这位客观要画何?人,景,物?” “人。” “你?” 林知皇含笑摇首:“不画我。” 齐冠首视线扫向站在林知皇身后梁峰原、李尚、以及黄琦锦,问:“画哪位?” “不在这处。”林知皇曲指敲击齐冠首的字画摊桌面,将他的目光吸引回来。 “画人规矩,在下不画未见之人。”齐冠首浅声提醒道。 “不坏规矩,画你见过之人。临坊先生。” 齐冠首一愣。 林知皇收扇,笑道:“如何,可有坏齐兄的规矩?” 齐冠首愣过后,清浅一笑,从身后的书箱里,拿出一张桌面大小的画纸,同时回道:“不算。” “今日您为何不上山拜访师父了?”齐冠首调弄画墨时,突然主动与林知皇闲谈。 林知皇莞尔,断言道:“临坊先生如今可不在泊山上。” 齐冠首淡色的眸子落在林知皇脸上,浅笑道:“您如何得知的?” 判听今日清晨没送回消息,便已是说明一切,弄不好此时正在哪寻师父呢。 林知皇心里如此想着,却对齐冠首调侃道:“或许,他老人家怕弟子们找他算账?” 齐冠首哑然一笑,问:“您是要临坊先生的坐相还是站相?” 林知皇用扇柄闲适的敲击手掌,缓声道:“听说临坊先生好美食,我想要临坊先生下山后的吃相。” 齐冠首转念便懂了林知皇的意图,拿起画笔沾墨,落笔前抬首,浅声道:“您确实不同于常人,更乃极慧之人。” 林知皇朗然一笑,对齐冠首的这句评价行了一个谢礼:“过奖。” 齐冠首这次未在回话,准备落笔作画。 “且慢。” 林知皇以扇挡住齐冠首的落笔,向后招手,黄琦锦意会上前,从身后背负的长竹筒里,拿出一叠雪白的长副画纸。 林知皇从黄琦锦手中接过画纸,亲自摊在齐冠首面前的摊案上,含笑道:“齐兄,便用这画纸做画吧,余下的画纸,便赠予你。” 齐冠首看着铺开在摊面上的雪白画纸,对比他惯来所用的较为泛黄的画纸,微愕,伸手触摸画纸紧实的纸面,赞道:“好纸。” “这是我手下能人,造出的新纸。以后书院中求学的学子,不论出身,都能用上此纸。” 第 852章 得见临坊先生 齐冠首听出林知皇口中书院,指的是何书院,更听出她话里的不藏私之意。 林知皇的意思很明显,她会让此纸常态化,做到不论贫贱与否,人人皆可用。 齐冠首转眸与林知皇对上视线,不由浅浅的笑了。 “您确实心怀仁人大志。” 话落,齐冠首未再言语,思忖了片刻,似乎定了主意,落笔开始作画。 齐冠首作画时,林知皇带着梁峰原等人避去了一边闲聊等候。 半个多时辰后,齐冠首将画好的画,递给了林知皇。 林知皇抬手接过画,扫了一眼画上内容,淡然阖上了画,轻笑出声:“齐兄的画技果然传神,难怪生意兴隆。” 齐冠首雅然淡笑颔首:“过奖。” 黄琦锦上前一步,极为有礼的在字画摊侧边的木箱里,放入十两银子。 而后,拿到画的林知皇也不再多做停留,带着梁峰原一行人离开此处。 林知皇一行人远离齐冠首的字画摊后,李尚终于忍不住,出声奇问道:“主公,我们现在去何处?游街?” “见临坊先生。”林知皇摇扇,悦声道。 “临坊先生如今不是未在泊山上吗?” 李尚刚才将林知皇与齐冠首的对话听了个清楚分明,临坊先生如今摆明是抛出徒弟,自己避出去了。 主公现在能去哪里寻临坊先生? “难道您查到临坊先生的去处了?” 李尚话落,自己就先摇了头,若是如此,刚才主公又岂会先去寻那齐冠首,与他周旋? 林知皇兴味一笑,将手中的画展开给李尚看:“自然是被临坊先生丢出来的徒弟不干了,将他的行踪告知我了。” 李尚一看林知皇手中的画,当即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自己绊倒,站稳后,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梁峰原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林知皇展开的画,薄唇微抽,迟疑道:“这是.....临坊先生?” 黄琦锦见梁峰原这个反应,也好奇起来,上前一步,勾首去看林知皇手中展开的画,当即忍俊不禁。 “这齐郎君看着恍若仙人,却不想,内里倒是个风趣的人,哈哈哈哈!可真会埋汰自个师父,哈哈!”黄琦锦见画后,笑红了一张粉面。 只见林知皇手中展开的那幅画上,画有一位留有美须,头发格外浓密幽黑,年岁看着约在四十岁上下,农夫模样打扮的男子。 这名男子,怀里抱着一只巨大的烧鸡,正在卖力啃嚼,表情十分享受惬意。 那只被画上男子抱在怀里的烧鸡,被齐冠首画的分外有油感,男子嘴边以及衣襟上,皆沾染到了烧鸡上滴落下来的闷焦油脂。 只看这画,别人不说,谁会知晓这画上画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 便是千年成精的饕餮享用美食,想必也是吃不出这番馋嘴姿态的。 李尚剧烈咳嗽后,抖着手指住画上人,难以置信道:“这...这真是临坊先生?” 李尚心中的名师形象,正在极速幻灭,不免做最后挣扎:“临坊先生听说已五十有八,这画上男子,看着不过四十岁上下,显然不符!” “随郎君,那齐冠首可能随意作画了一人,在欺您!”李尚断然道。 黄琦锦摇头,用笑哑了的嗓子道:“之前我听杨大人说过,临坊先生保养极佳,看着不过四十许。与这画上啃烧鸡的男子,倒是相符的。” 李尚始终不愿相信,转首看向林知皇。 林知皇含笑道:“齐冠首摆摊卖画,定下如此多规矩,我这光顾的客人守了规矩,他这摊主,便断不会坏规矩。岂会画别人,来糊弄于我?” 这是气节问题,齐冠首再如何不愿被她招揽,也不会行此事。 李尚肩膀垮下,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师父,从此成了现实中饕餮成精。 “也许是齐郎君画的夸张了些。”林知皇抬手,拍了拍李尚垮下的肩头。 李尚闻言,又恢复了些活气,转身在街上拉一个本地百姓,问询道:“这位大哥,你可知这郡城内,哪处卖的烧鸡最为美味?” 被李尚拉出的当地百姓见又外地人如此问,夸张的打了一个呼噜,而后满脸骄傲的说道:“要说这烧鸡,自然是灯湖酒楼的烧鸡最为美味啊!有多少来泛湖郡郡城的旅人,就为尝一尝这美味.......” 李尚闻言,立即对这位百姓做了一个谢礼,返回到林知皇身边。 林知皇等人见此时已近午膳时辰,未再多做耽搁,一路问询灯湖酒楼的位置,往那处去寻人。 “是不是那人?” 林知皇等人一进灯湖酒楼,黄琦锦就眼尖的在一楼大堂靠窗边的位置,看见了齐冠首所画之人。 临坊先生果真双手把着烧鸡,做一身农夫打扮,正满嘴泛油光的在大口享用烧鸡....... 烧鸡的油脂,顺着临坊先生的手指流到手腕,还不待它继续向袖口内侧延伸,临坊先生便率先用舌头,阻去了油脂的去路。 林知皇:“........”哈....哈...齐冠首画的临坊先生,还真是传神。 梁峰原:“........”这是.....师父的师兄? 黄琦锦:“........”吃的好脏......主公不会跟着学吧? 李尚:“.........”不,这不是我心心念念想拜访的临坊先生! 临坊先生显然不懂别人看见他吃鸡时的崩溃,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满是油脂的手,放在嘴里狠嗦了一把。 店伙计见林知皇一行人进入酒楼,忙上前招呼:“几位贵客,楼上有雅座,这边请!” 林知皇这一身郎君装扮,锦衣华服,又手持金丝柄纸扇,一看就非富即贵,店伙计极为有眼色的将这几人往楼上雅间处领。 林知皇摇头,用手中纸扇一指临坊先生那桌的空余位置,缓声道:“不上雅间,本郎君今日要在大堂拼桌。” 店伙计虽是奇怪林知皇这一贵族郎君要在一楼大堂用膳,但也知顾客至上的道理,也不多问,连忙将顾客往他所指的坐处引。 林知皇一行人被店伙计殷勤的带到临坊先生那桌,在林知皇等人坐下前,店伙计还机灵的用挂在脖子上的擦布,仔细的将桌面和椅子又擦了一遍,方才让人请坐。 “客官,您要吃点什么?” “他吃的烧鸡,先给我来上三只。”林知皇闲散地一指坐在对面专心吃烧鸡的临坊先生,饶有兴味的对店伙计道。 “好咧!”店伙计一甩挂在脖子上擦布,高声应是。 第 853 章 林知皇与临坊先生的言语交锋 林知皇一行四人在临坊先生那桌坐下,叫了三只烧鸡,打扮也颇为打眼,存在感极强,这让正在独自享用烧鸡的临坊先生,终于从烧鸡上挪开视线,抬头向林知皇一行人看来。 临坊先生:“.........” 林知皇摇扇笑道:“您吃的真香,我等见之便食欲大开。前来拼桌一番,您不介意吧?” 临坊先生环视了一圈要与他拼桌的四人,最后将视线落在与他说话的林知皇身上,嘟了嘟满是烧鸡油脂的嘴,不满道:“介意,你们影响到我的食欲了。” 临坊先生嘴上说着已被影响到食欲的话,人却是在话落时,低头又咬了一大口烧鸡,咀嚼起来。 这吃的是真香啊.......哪有半点被影响到食欲的样子? 梁峰原:“.........”口是心非。 李尚:“.........”我心目中的临坊先生,呜.... 黄琦锦:“........”看得是真有点饿了。 林知皇却很是淡定,极为有礼的含笑问:“要如何做,才能不影响到您的食欲呢?” 临坊先生将嘴里咀嚼的烧鸡咽下,笑呵呵道:“你们去找别人拼桌。” 林知皇含笑摇首,认真道:“千里迢迢过来找您拼桌,岂能找别人?” 临坊先生又嗦了一口手上沾染到的烧鸡油脂,已是确认了林知皇的身份,单刀直入的反问:“如何找到老夫的?” 林知皇将齐冠首为他师父所绘的吃相画,淡然地展给正手把着烧鸡的临坊先生看。 临坊先生见画后,无一丝羞意,捧起手中的烧鸡怒咬一口,似乎将悲愤化为了食欲,嘴里包着肉,含糊地斥道:“逆徒!” 李尚:“........” 先生您斥自己徒弟时,真的不能放下手中烧鸡吗?好生没威严,外加滑稽...... 李尚很想将这句话说出口,但心里打击委实过重,已是无力开口。 梁峰原此时上前,郑重地对临坊先生行了个弟子礼:“师伯。” “七聪之一?是哪个?” 临坊先生抬眼,看向对他行弟子礼的梁峰原,将手中烧鸡骨架上的最后一口肉啃下,含糊不清的问道。 林知皇代为介绍道:“八浒之一,梁峰原。” 临坊先生闻言瞪眼:“嘁,守山这小子,非是亲传弟子,也这般好相貌了?他这好美物的毛病,看来是越发严重了。” 就在这时,店伙计端上来三只烧鸡。 林知皇摆手,很会看眼色的店伙计,将三只烧鸡分别摆在了梁峰原、李尚、黄琦锦三人面前。 临坊先生见林知皇不准备吃此处烧鸡,瞪眼道:“怎么,嫌弃外面的吃食?” 林知皇摇头,面露回忆之色道:“已是吃过极为美味的烧鸡,别处的烧鸡,便难以入口了。” 临坊先生听到这话,眼瞪的更圆,心神立即被林知皇这句话所吸引:“你还吃过比这处更为美味的烧鸡?” 林知皇笑得很是诚恳的颔首:“自然。” 梁峰原与李尚、黄琦锦还真被临坊先生刚才的吃相勾得馋虫涌动,又正是饭点,店伙计上了烧鸡后,他们便净了手,抛下自家还在与临坊先生对话的主公,享用起这处人人夸赞的美味来。 肉嫩不柴,入口滑腻,味道极鲜,闻来还带有丝茶香。 色香味俱全,这烧鸡确实美味。 临坊先生倒是会吃,会享受之人。 李尚、黄琦锦二人品尝过这处的烧鸡后,在心中如此想到。 梁峰原却未再多想,神色冰冷,身体却极为诚实地大口朵颐起来。 尽管梁峰原吃的极快,但就餐姿态,仍是保持着世家郎君该有的礼仪。 临坊先生见梁峰原吃的如此快,狐疑道:“他也吃的很香啊?” 话落,临坊先生看向坐在对面的林知皇:“你真吃过比这处更为美味的烧鸡?你还未尝过这处的烧鸡吧?你怎知哪个更为美味?” 林知皇笃声道:“我吃的更为美味。” 临坊先生笑了,将手中吃空的鸡架丢回到面前的空盘里:“你不会是想耍小聪明,言只要没有吃过最美味的,最美味的就是自己吃过的那只烧鸡吧?” 林知皇:“........” ‘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这句话,临坊先生定是没听过了。 林知皇心中失笑,未回答临坊先生此言,扬声唤来了店伙计,与他小声耳语了一番,而后让黄琦锦付了他二两银子。 店伙计见林知皇穿着富贵,出手也大方,自然无有不从,连连对她点头,快步去了后厨,交代掌勺师傅按林知皇的吩咐,再重新做两只烧鸡来。 临坊先生见林知皇小声交代了店伙计一番,店伙计收钱后,快步去了后厨张罗,隐约猜到了林知皇欲行之事,惊讶道: “你这是为了表明自己所言非虚,将所知的美食方子,直接告知旁人了?倒是挺不藏私。” 林知皇朗然一笑:“我这话既然说出口,自然得拿出实物,让先生相信啊,不然口说无凭,让先生误会我乃喜耍小聪明之人,倒是不美。” “百闻不如一见。”临坊先生抚掌朗笑:“倒难怪初澜那不理事的小子,会给你我的画了。” 林知皇见临坊先生终于提起与她谈话的兴致,继续意有所指道:“先生方才有句话说对了,我向来不藏私,手上还有许多美食方子呢。” 临坊先生听出林知皇话里的意思,神色微动,面上显出挣扎之色。 林知皇漫不经心的勾起唇角,缓声道:“养一手艺极佳的掌勺师傅在府上,再有了这些美食方子,想吃什么美味,倒也不必天南地北乱跑,便能尽享各地美味了。” 临坊先生极为不满,话里却带上了尊称:“您倒是会投其所好,是懂抓人软肋的。” 林知皇笑着摊手:“无法,碍于女身,即使广发招贤令,前来投奔的有才之士,仍是少之又少。” “符州牧有守山先生,怀王有明悟先生,鲁丞相有灵秀先生,陈州牧有勤德先生,不论哪位掌权者,治下都有德高望重的先生开办书院,为其招揽培养为官之才。” “到了我这里,却是空有书院,少了坐镇抚育为民之官的先生。” 话说到此,林知皇压低了声音:“如此,本王也只能为了招揽心仪的先生,无所不用其极了,还望先生海涵。” 话落,林知皇收起了面上随意的笑,肃容站起身,向对面而坐的临坊先生,郑重地行下一个学子礼。 第 854 章 临坊先生三问林知皇:为何掌权?何为上者?何为民者? 林知皇站起身向临坊先生郑重行礼,梁峰原等人也不好再继续旁听用膳,随之站起了身。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灯湖酒楼一楼大堂内其他食客的注意,转头向这边张望过来。 黄琦锦见状,笑着对临坊先生行礼道:“先生,此处大堂人多嘴杂,稍有不便,可愿随主人移步去往二楼包厢雅间深聊?” 临坊先生现在也确实有了与林知皇相谈的打算,此地便不再是聊事之地,遂点了点头。 黄琦锦进退有度的笑着对临坊先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临坊先生含笑拿起桌上的湿帕净手,率先抬步往二楼雅间包厢走去。 林知皇见临坊先生移步,面上浮出事成的轻松笑意,随其往二楼行去。 一盏茶后,林知皇主从四人,与临坊先生到了二楼雅间就坐。 落座后,临坊先生一改先前的随意姿态,腰背挺直,周身的气韵也开始有所变化,落在林知皇身上的眼神,更有了一名德高望重的先生审视他人的考量之色。 林知皇对临坊先生执晚辈礼,率先出言道:“先生有何问欲问晚辈,只管直言相问。晚辈定如实作答!” 临坊先生颔首,肃声问林知皇:“为何想掌权?” 林知皇郑重答道:“救世止戈,还太平于民。” “何为上者?” “忍常人所不能忍,容世人所不能容。孤寂掌权,不为私欲,怀之大爱,忧世之存者,才可为上者!” “何为民者?” “制度之下,万人平等,安泰之地,欢颜安者,是之为民。” 临坊先生听完林知皇所答,沉默了片刻,而后再问:“你之志,从何而来?” 林知皇的凤目中晕出些许水色,再次郑重地对临坊先生行下一个学子礼,肃声道:“从被困于后宅,明有向学之心,却因性别之分,无向学之地中而来!” “从乱民冲城,能见却不能救,只能保全己身,狼狈逃亡中而来!” “从我之所见,皆为苦难!我之所听,皆为乱象!我之所行,皆为世所不容中而来!” “从各路诸侯割据一方,四处战祸生起,百姓疲于迁徙,民不聊生中而来!” 林知皇此言落,包厢内落针可闻,李尚与黄琦锦已是红了眼眶,梁峰原则面色更为冰寒,立在林知皇身后的身形,却越发直肃。 临坊先生与林知皇四目相对,未曾再问其他。 静默了片刻后,临坊先生抚须,突然道:“针对您流传的那帝命批语,不全是弊。” 临坊先生结束先前的问话,更不言自己对林知皇所回之话的看法,而是突然道出林知皇如今所面临的困境,令她微怔。 临坊先生见林知皇怔然,锐意十足的扬声道:“凡事有利有弊,只要敢为,弊也可成利!端看您如何用了。” “已是开始流传的帝命批语,虽让您无法避身,为各路诸侯所忌,因此招来无止境的刺杀,以后更可能会被各方诸侯联盟所攻,此为弊。但事已至此,弊已躲不开,您不若利用起它来,将它流传的更广。”临坊先生说着此话,抬手指了指天。 林知皇顿时明了临坊先生所说之意,眸中浮出异色。 “这帝命批语,可让天下之民,对您性别的看重,降至最低。更可让您为民之所向,使天下之民根深蒂固的认为,您便是那上天钦定的,天下霸主!这便是利。” 李尚闻言眸光大亮,是啊,弊已有,与其补救去堵,缓慢释放风险,不如自身也沉入其中,从中谋利! 这帝命批语确实让主公成为众矢之的,为各路诸侯所忌不假,但也可让身为女子的主公,真正为天下万民所正视啊! 天子!何为天子!就是指天命所授之人啊! 若是坐实了那帝命批语,主公是女身又如何? 天之所授,这就是最为正统的万民之主! 主公发出招贤令至今,无多少人来投的其根本原因是,这些有才之士,太清楚万民是如何看待主公这位女性掌权者的。 也太清楚,若主公不被万民所认可,最后又岂能成为最终的霸者? 万民乃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无万民所向,主公最终又岂能成大事? 如今,这帝命批语一出,虽然会让主公成为诸侯间的众矢之的,但也能让主公,真正为万民所见! 主公,再不是争霸天下者中的异类。 民心已解,有才之士前来投奔主公,再无最后一丝后顾之忧! 临坊先生,不愧为临坊先生!他不该以貌,以行,随意取人的。 这刻,李尚看向临坊先生的目光,重燃炽热。 林知皇如何不知临坊先生对她的点拨之意,再次对其郑重拱手下拜:“多谢先生指点。此番回去后,本王会让针对于我的那番帝命批语,为万民所知。” 临坊先生见林知皇一点就透,行事果决,更不惧此帝命批语广为人知后,他方诸侯会向她挥来的刀刃,满意的颔首。 “烧鸡呢?” “嗯?” 临坊先生话题转的太快,饶是身经百战的林知皇,都略有些跟不上趟。 “您刚才让店伙计为老夫准备的,最为美味的烧鸡呢?” 林知皇:“........” “晨曦,去问问,烧鸡什么时候送上来。”林知皇调整好面部表情,转首淡然的吩咐黄琦锦。 黄琦锦拱手领命,退出厢房,去催促此事。 片刻后,黄琦锦带着手中端了两盘烧鸡的店伙计再次回返包厢。 “快些端过来!”临坊先生迫不及待的招呼店伙计往他面前放下烧鸡。 店伙计哪会理一身农夫打扮的临坊先生,只对他客套的笑了笑,转首看向林知皇,明显在询问她的意思。 谁身份高,该听谁的,作为天天招待客人的店伙计,心里亮如明镜,在他那里,谁出钱谁就为大。 林知皇接收到店伙计问询的眼神,失笑点头,让他将烧鸡摆到临坊先生面前。 店伙计点头哈腰的将特制地烧鸡放到临坊先生面前,而后退了出去。. 随着烧鸡的出现,睿智的临坊先生也消失不见,又化身成饕餮,两手把住烧鸡,毫不客气的在鸡胸位置咬下一大口。 “这是.....”吃下第一口后,临坊先生眼睛都亮了,高声叹道:“这是何等地美味啊!” 话落,临坊先生眼里再没了旁人,只有烧鸡,大口朵颐起来。 再次见识了临坊先生大啃烧鸡模样的李尚:“.......” 没事,德高望重的先生,哪能没点怪癖? 林知皇见临坊先生如此,也在他对面坐下,学着他的样子,拿起桌上的另一只烧鸡,面露愉悦之色,相伴着他姿态豪迈的大块朵颐起来。 黄琦锦:“.........” 第855 章 本王手上的美食方子,绝不对先生藏私 主公的用膳礼仪本就随性,这回碰见临坊先生,这般用膳,更是不雅了。 黄琦锦心里如此想着,不由抬头看了梁峰原,以及李尚一眼。 梁峰原倒是看不出面上有何异色,仍是冰着一张脸,李尚的眼睛却是瞪的要脱框了。 黄琦锦暗下头疼,维护主公形象之路,路漫漫其修远兮。 临坊先生见林知皇与他一般无二的吃鸡姿势,咧着泛油光的嘴,悦声道:“是了,随性就好,怎么舒服怎么来,哪管得他人眼光?” 林知皇轻笑一声,用手拆下一只鸡腿,亦是悦声道:“多谢临坊先生提点,但本王原就是不在意他人眼光之人,否则也不会走到如今这步了。” 临坊先生见林知皇能完全理解他说的每句话,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这烧鸡如何做的?怎的还吃出了一股鱼的鲜味?” 林知皇解决完一只鸡腿,又用手去拆另一只鸡腿,边吃边与临坊先生闲聊:“先生果然好舌头,一下便品出来了。” “此鸡闷烧之前,会先用熬煮好的乳白鱼汤灌之,再用青柠汁水涂抹拍打鸡皮表面,其余步骤,如这酒家一般无二去做便可。” 临坊先生闻言,耸动鼻子去细闻手中烧鸡的香味,赞道:“确实,除了有茶香,竟还带有一股更清冽的果香,烧鸡表皮的酸度,也有所增加,更是提鲜.....” “嗯,美味啊.....”临坊先生细尝一口鸡皮,长叹道。 “如何,临坊先生可愿随本王出山?”林知皇将烧鸡的两只鸡腿拆吃入腹后,突然单刀直入的问向对桌的临坊先生。 “老夫跟了您,每日皆有美食吗?” “自然。本王手上的美食方子,绝不对先生藏私。”林知皇笑意斐然道。 临坊先生嘟了嘟油嘴,又在烧鸡上翅膀咬下一块肉来,站起身突然大步往厢房外走去,同时嘀咕道:“差点忘了正事,那逆徒,老夫还要去收拾呢。” 话落,临坊先生人已是捧着烧鸡出了雅间包厢,边大口咀嚼着烧鸡,边快步下楼。 临坊先生突然起身走了,是众人都未料到的,林知皇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哑然失笑。 李尚懵怔:“临坊先生.....这是何意?是答应了主公出山,还是没答应?” 梁峰原转首冷声问林知皇:“主公,可要属下去拦?” 林知皇吃着烧鸡,两腮鼓鼓,摇头道:“不必,先生估计正纠结着,让他避走先想想吧,喜好闲云野鹤的人,可不能逼的太紧。” 梁峰原见林知皇如此,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抱拳领命。 李尚看着嘴泛油光,且包着烧鸡肉说话的主公:“.........” 黄琦锦终于看不下去了:“主公,能否将嘴中之物咽下再说话?” 林知皇鼓着两腮,眉眼弯弯,悦声道:“无事,这里无外人,临坊先生刚才出去时还边走边吃呢,本王这才哪到哪?烧鸡就要如此吃,才吃的香啊。” 黄琦锦:“.........”主公若非要与临坊先生比吃相,可不就是被临坊先生带坏了么..... 林知皇拆下烧鸡的中翅:“晨曦,让店伙计再上三只我所吃的烧鸡来,你们也尝尝。” 梁峰原:“好。” 李尚也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赞同。 实话说,见主公与临坊先生这般吃相,又馋了..... 黄琦锦气馁,依命出去张罗。 等林知皇主从四人从灯湖酒楼出来,皆腆着肚子,身上飘散着一股烧鸡的香味。 正午的太阳,格外火热浓烈。 李尚抬头看看天色,问林知皇:“大郎君,我们现在去何处?回客栈?” 林知皇灿然一笑:“走,去集市。说在这郡城内逛逛,还没逛呢,” 李尚点头:“听说这泛湖郡郡城的商交集市,每年这个时候最是热闹,会有不少海外的怪人,前来此处交易。” “因为这些怪人带来的东西奇特,也吸引来不少外地商贾前来此处淘宝,倒正好可以去瞧瞧。”. 林知皇颔首,愉悦地转着手中折扇,抬步往商交集市而去。 商交集市,大街两边商铺鳞次栉比,各色行人往来不绝,奇装异服者众。 夹杂着用车拉驮着货物的游商吆喝叫卖声,还有顽童互相追逐着打闹玩耍,自是一派井然有序的太平盛世的景象。 黄琦锦轻叹道:“只看此处气貌,主人掌下库州后,立即将吴大人升调为此地郡守,来大刀阔斧地治理此郡,确乃是明智识人之举了。” 黄琦锦口中的吴大人,全名吴房领,寒门出身,原本是离仙郡昌县县令,当初冲天贼收拢流民,举旗造反,在离仙郡治下四起祸乱。 离仙郡治下各县县令,因守城兵备不足,不是被杀就是自顾不暇的弃城逃亡。 只有吴房领吴县令,行事有胆有谋,唱了一出空城计,带头领着治下百姓向离仙郡郡城撤离求援。 彼时的吴房领身为小小一县令,不怕得罪当时的离仙郡郡守,据理力争的赖在郡城中,向不作为的郡守闹要好处庇护,最大限度上的保全了昌县治下之民的人身财产安全,避开了乱民之祸。 林知皇拿下库州后,将库州治下六郡原郡守全数调任,换上了自己蛰伏在离仙郡筹谋时,早先便储备好的人才。 泛湖郡的港口,对接海外别国前来的泊船靠岸的船只,因此吸引来不少商贾前来此处交易贩货。 此郡每年收缴上来的商税,是库州其余几郡的总和。 因此,在派任此郡郡守时,林知皇格外慎重用心。 吴房领,是林知皇慎重择选下的最优郡守人选。 李尚也感叹道:“也只有在您治下,才能得见寒门出身的郡守。” 林知皇见李尚又伤感起来,用手中折扇安抚的轻敲了一下李尚的肩头,轻声道:“以后会更多的。” “在我治下,治民之官,不分出身,只分才干。” 黄琦锦见林知皇与李尚两人又聊起了正事,不由嗔道:“都怪奴婢多话,主人,您不是说出来闲逛的吗?快些歇了您脑子。” 林知皇闻言呵呵笑,抬手捏了捏了黄琦锦的脸颊。 周围来往的行人见林知皇此番动作,皆投来意味不明的视线,明显在说,也不知是哪家富贵郎君,这当街就忍不住,开始调戏贴身丫鬟了。 黄琦锦被周围人眼神瞧的羞红了脸,捧着脸避到了林知皇身后。 跟在林知皇身侧的梁峰原:“.........” 主公还真像个郎君。 第 856章 被贩卖的金发碧眼外洋人 李尚也呵呵笑,只觉得主公此举一出,怕是无人会怀疑她乃女郎了。 黄琦锦故作姿态地躲在林知皇身后,实则正偏着头在四处瞧稀奇,这里肤色外貌异于常人者众多,她还真没见识过。 黄琦锦贴在林知皇身后逛集市,眸光四看,突然在一家铺子前止步,拉住似乎正在想事的林知皇,一指那铺子门口陈列的几个木笼中的其中一个,啧啧称奇道: “主人,那个关在笼子里的金发女子,真美啊!” 林知皇回神,顺着黄琦锦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明显乃贩人档口的铺子外,陈列着好几个半人高的笼子。 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异族人。 有皮肤雪白,金发碧眼的异族人,也有肤色古铜,五官深邃的异族人,更有肤色黝黑,却牙齿白亮的异族人。 这些异族人,无论男女,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美。 这些异族人会被卖出去作何,不言而喻。 黄琦锦所指的那个金发碧眼的女子,正在被不少人驻足围观,评头论足。 这金发女子会被许多人注意,除了极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的神情。 与其他神情麻木或懵懂的异族人不同,金发女子的神情极为戒备,姿态也极为高傲,即使衣衫褴褛的半蹲在木笼里,她也时刻高昂着下颚。 林知皇一见便皱起了眉头:“这里还有贩人的商铺?” “这商集里,有许多异族人盘下的商铺,自然卖什么的都有,不过是贩人,有何稀奇的?”一国子脸的世家郎君,有意过来与林知皇搭话。 梁峰原见有人靠近,面如寒霜的抬手格挡来人,让其与林知皇保持至少有两步的距离。 那前来与林知皇搭话的世家郎君,见有人格挡自己,原先还有些不高兴,转头过去,见到格挡自己的梁峰原竟有这般容貌气质,顿时判断出其非等闲人,绝非部曲游侠之流。 而被这样的人,所护卫的人,身份地位会如何? 这名国字脸的世家郎君想到这里,心里立即有了成算,顿时对林知皇起了结交之心,抬首挡下欲上前找梁峰原算账的自家部曲,反是客套的对梁峰原笑了笑。 而后,这位国字脸的世家郎君,仿佛未察觉到自己正不被他人欢迎且警惕,笑着再对林知皇道:“这位兄弟如何称呼?我名潭远照,乃此地闲人。” 一般自称自己乃闲人的人,不是未出世的文人,便是准备谋官的有才之士,正在经营名声,等人举荐为官。 亦或是正在游历,准备去某地相主而投之人。 林知皇倒不介意有人过来与她搭话,见潭远照此人笑容明朗,明显只是想过来结交一番,抬手拍了拍梁峰原的肩臂,示意其不必过分警惕,含笑回道: “随游,乃游经此地的闲人。” 潭远照见林知皇与他互通了姓名,立即自来熟起来:“随兄第一次来这里,恐不熟悉这处,可要与我作伴相游?”. 林知皇笑道:“求之不得。” 潭远照见林知皇言行疏朗,不似难结交之人,更为开心起来:“随兄可是看上这洋女了?” “嗯。”林知皇听潭远照如此问,又看了眼那名被关在吊笼里的金发女子。 “别买。”潭远照小声对林知皇提醒道。 就在这时,贩人的店铺里,大步走出来一名会说大济话的金发洋人。 金发洋人走出后,面上挂起极为热络地笑,声势浩大地敲起了手中铜锣,用他那语调颇有些怪异的大济话,大声呼喝道: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又有极品新货到了,大家都过来看一看呀!” “俊美的异族男子,美丽的异族女子,买为奴仆,乖巧听话,白日干活,晚上伺候,大大滴美呦......” 这名金发洋人有怪腔怪调的揽客话一落,周围立即爆发出极大哄笑声,便是站在林知皇身旁的潭远照,也被其逗弄的笑了起来。 原先正在集上流走的行人,皆向这边走来,驻足瞧起了这边热闹。 这招揽生意的洋人,显然是个懂活跃气氛的,连着又说了好几句滑稽的讨巧话,将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群,逗得不时发出大笑。 李尚听了几句,也有些忍俊不禁:“这外洋人,哪学来的这些话,倒是逗趣。” 林知皇却没笑,认真地打量那名被关在笼中的洋女,问已是站在身边看起热闹的潭远照:“为何不能买?” 潭远照正被热闹吸引去了心神,突听林知皇问他话,还有些想看完热闹再理人,但转念想到自己先前的结交之心,收回心神,笑着回道:“容易被伤。” “被伤?” “嗯。这些被卖的异族人,可不懂咱们这的话,你与他交流不了,除了敦伦,倒也做不得甚。” “你若是心软,不舍得废其手脚,稍有不慎,便会被其所伤。但若废其手脚,这些异族人倒也活不了多久,这钱又花的不值。” “这一个异族人,便宜的要二三十两,贵的有上到二百两的。这样算来,可不是划算买卖,还不如买本地的奴仆伺候呢。” “随兄你刚才看上的,少说也要值个一百五十两往上,买她可要亏。” 潭远照小声与林知皇讲解道,一副为林知皇好的模样。 黄琦锦听到这里,去了看异族人的好奇,眉头微颦,倒有些可怜起被关在笼中售卖的洋女了:“那她被人买下后,岂不是会很惨?” 潭远照见黄琦锦生的娇俏,明显乃自己正欲交好那郎君的红颜知己,也耐心为其解惑道:“倒也不是,我听远洋回来的人说,海外之地不开化,大部分人都不穿衣服的,除了一小撮贵族过得还不错,其余人食不果腹是常态。” “他们被卖来,也算过了好日子,至少有衣可穿,有饱饭可吃,可比他们那地方生活的好,有些主动来这里的外洋人,都舍不得走呢。” 林知皇眯眼道:“若依谭兄此言,这些被贩卖的异族人,倒瞧着都不是面黄肌瘦的模样啊?” 第857 章 泛湖郡商集,被黑肤摊主所卖的盆景 潭远照摆手,面上露出你这就不懂了的神态,失笑道:“随兄这可就不懂了。” “哦?”林知皇摇扇,静听下文。 “那些外洋人被买过来时,自然都是面黄肌瘦的,可没眼看。都是这店家将人买来这边后,好吃好喝的养了好几个月,养好起来的,就为了能卖个好价钱。” 说着,潭远照手上滑了一个形容女子身姿曼妙的手势,李尚与黄琦锦见了,看向他的脸色皆有些不善起来。 梁峰原则脸色更为冰寒。 潭远照未曾注意到,哥俩好地继续在为林知皇讲解:“不然,就这些异族人原先来时的干瘦模样,直接拿出来卖,可没几个人能瞧得上。” “这店家贩人的生意,还怎么做?”潭远照无知无觉的哈哈笑道。 林知皇不动声色的对梁峰原几人摆了摆扇子,面露了然之色,与潭远照客套道:“原来如此,多谢谭兄指教了。” “哪里,哪里,为兄不过常在此处混迹,故而知道多些罢了。” 林知皇点头,侧头细细观察那被关在吊笼中的金发女子。 潭远照见林知皇似乎对金发女子兴致不减,本着为人好的原则,建议道:“随兄弟,这商集里还有许多新奇的地方,你初次来此,可要为兄再带你去别处逛了一逛?” 林知皇收回目光,扬扇笑道:“这有何不可?求之不得。那便劳烦谭兄了。” “走,走。” 潭远照见林知皇收回了放在金发女子身上的目光,兴致勃勃地想逛别处了,他也高兴,顿时就在前面带路,热情地要带着新结交的友人去瞧更多“稀奇”。 潭远照转身在前带路,林知皇则落后一步,回身又扫了眼正在被讲解贩售的金发女子,而后对跟在身侧李尚耳语了几句。 耳语毕,林知皇从袖中掏出一物,递给李尚。 李尚郑重从林知皇手中接过她递来的东西,不等旁人多看,就立即将东西拢入袖中收好,对林知皇点了点头,快步离开此处。 潭远照注意到李尚的离开,回身笑问林知皇:“随小兄弟,你这是?” 林知皇淡定地摇了摇手中扇子,朗然笑着回道:“这商集内稀奇之物如此多,我恐到时看中何物,囊中银钱不足,倒是不美,便使人再去取些来。” 潭远照闻言笑呵呵道:“原来如此,哈哈,不过随小兄弟初次来此,为兄还是建议你多看少买,免得被那些外洋人欺骗了去。” “是吗?” 林知皇与潭远照相谈甚欢,两人在集会上边走边聊。 “是啊,随小兄弟,你看到那个小摊上摆卖的盆景没?” 林知皇顺着潭远照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街道边一处小摊上,有一个肤色黝黑的异族人正在摆卖花草盆栽。 摊上所摆的花草盆栽,奇形各异,有些甚是好看,有些甚是怪异,皆是在大济见不到花草品种,盆底精美。 林知皇顺着潭远照的话,摇扇笑问:“这些花草盆景怎么了?” “别看这些花草未曾见过,长得怪,也确实长得美,但这些东西,并不值钱。” “哦?”林知皇驻足,细细打量这小摊上的花草盆栽。 “这些花草,在外洋人所居之地,遍地都是,并不值什么钱。” “异族商贾们狡猾的很,将这些大济没有的花草,用漂亮的盆装了起来,然后做奇花异草卖高价卖。” “其实啊.....这东西,也就是那个漂亮的盆子值点钱。” “有不少外地的过来精明商贾,都有被他们所骗的呢。” 潭远照话语中,明显有居功之意,暗指林知皇今日结交上他,是多么幸运,若是独自游逛这商集,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去。 林知皇呵呵笑,对潭远照拱了拱手:“原来如此,此处竟还有这么多门道。今日我能结交到谭兄,当真运气是不俗了。” 潭远照见林知皇如此知好,也呵呵笑,越发觉得林知皇言行疏朗大气,相谈起来当真是如沐春风了。 林知皇与潭远照闲谈着,视线同时在盆景摊上的异地花植间流连。 突然,有一草本生,高约半丈,小枝疏被长毛,叶阔卵形,花单生于叶腋,花梗通常较叶柄略短,花萼杯状,其内有白色絮状纤毛的花植,吸引了林知皇的目光。 这是.......棉花? 林知皇撇下潭远照,向黑肤异族人的花草摊子走去。 “哎,随小兄弟,你这是?”潭远照见林知皇突然向花草摊子走去,立即跟上。 “这个,怎么卖?”林知皇扬扇指了指那疑似棉花的盆景,问摆摊的黑肤异族人。 黑肤异族人打量了一下林知皇的打扮,而后用怪异音调的大济话,手舞足蹈地回道:“这是圣光白枝花,能驱邪招财,罕见的很!” “八十八两一盆!” 林知皇听到这个报价,摇扇笑了。 潭远照跟过来,正好听到黑肤异族摊主对林知皇报价,当即跳了脚:“八十八两?就这盆破花,你想骗谁呢?给你一两,都是看在你装盆还算精美的份上!” 话落,潭远照转首对林知皇道:“随兄弟,你见到了吧?这些异族商贾,都是奸诈之徒,特别是这种走商,最是奸诈!” 走商,顾名思义,乃交易即走的商贾,不在此处长待,属于卖了货即走的商人。 “随兄弟,我们走!”潭远照拉着林知皇就想走。 还不待梁峰原动作,林知皇先侧身避开潭远照欲拉她的手,面露为难之色道:“可是.....谭兄,我实在喜爱这盆花啊......” 说着此话,林知皇还瞧了那盆棉花好几眼。 潭远照恨铁不成钢:“随兄弟,这异族人拿你当肥羊宰呢!” “那怎么办呢?” 林知皇十足一个看上新奇东西,不愿意就这么走了的富贵郎君郎君模样。 潭远照见唇红齿白的林知皇露这幅模样,顿时心软,转头就对黑肤异族摊主砍价道:“十两,卖不卖?” 黑肤异族摊主立即摆手道:“这可是我们那地圣域种出的圣洁之花,百年难得见一株.....” “一两。”林知皇打断黑肤异族摊主的话,突然出价道。 第858 章 挑衅闹事者,与认怂一跪 潭远照与黑肤异族摊主同时看向出价的林知皇。 林知皇无辜的眨眨眼:“谭兄,你不是说,这些花草,在外洋之地,随处可见吗?那便算不得钱,再看这景盆,也就值一两的模样?” “出价一两,可合适?” 潭远照回过味来,击掌哈哈大笑道:“极是,极是,随兄弟这话有理!” “一两?路费都不够!不卖,不卖!” 黑肤异族摊主顿时激动地大叫起来,然后又用谁都听不懂的话,叽里呱啦的嚷了一通。 “呦,这是谁啊,不是谭兄吗?”一道粗噶的男声,突然从后方横插进来。 潭远照听到这声音,快悦地笑声顿止,回头看去,表情也僵硬起来,硬声招呼道:“原来是李兄,也来逛集?” 林知皇寻声望去,那道声音的主人已是近前,身形肥硕,锦衣华服,正目露审视之色的打量着她。 被潭远照唤作李兄的人,细看林知皇后,笑的更是张扬,语气中恶意更甚:“哈哈,谭兄倒是好兴致,这是拐带了哪家女郎,竟女扮男装出来与你幽会游玩呢?” “李琢,你胡说些什么呢!这是我新交的友人,你看不惯我可以,莫要对我友人无礼,否则,今日我定不再相让?” 潭远照只当李琢因林知皇长得貌若好女而故意出言侮辱,面色顿变,厉声驳斥道。 “相让?你也配和我提让这字?” 李琢摇扇哈哈大笑,回身招呼与他同行的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对还慢步走在身后的同行友人笑道:“廖兄,你快来看!” “潭远照这个落魄世家出身的鼠胆闲人,今日为在美人面前撑面子,竟然在我面前硬气起来了,哈哈哈!” 李琢满脸嘲色的奚落着潭远照,同时抬手,摸向林知皇的脸:“哟,仔细一看,这小娘子长得确实美啊,难怪能勾得谭软蛋都硬气起来了,原来是......” “嗷——!”李琢话声顿止,突然惨嚎出声。 原来,李琢的手还未碰到林知皇的脸,就被跟在林知皇身侧的梁峰原劈手钳住,而后往外硬折。 李琢的手腕骨发出骨骼转动的咔哒声,疼的他嚎声越叫越响,顿时周围正在游集的人都向这边看来。 “放肆!啊....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对我动手?快叫你家部曲松手!” 李琢痛叫着瞪眼怒斥林知皇,同时招手让跟在他身后的部曲上前收拾林知皇一行人。 潭远照见状,知晓林知皇是受了他的连累,也不再如往日那般退让,咬着牙立即也让跟在自己身后的部曲上前帮忙。 周围人眼见着有两拨人要在集会上打起来闹市,立即就有人跑去通知负责管理此处治安的巡街衙役。 廖铭松见一会功夫,李琢就要在这集会上和他人闹僵动起武来,且惊动了周围游街的人跑去叫巡街的衙役,顿时心中烦躁不已。 该死,要不是李家掌有造船技术,他们廖家航海远洋贸商,离不得这海船,真不想和这种四处爱挑事的人结交。 这集会上闹事动武,竟然还惊动了衙役..... 当现在的官府,还是以前鲁王治理的时候呢!给点钱就能了事? 廖铭松心里吐槽着,但作为同行人,也不能坐视李琢被人打,更不想李琢在这集会闹事闹大,最后不好收场,反牵连到他。 想到此,廖铭松快走几步上去,大喝了声住手,想在巡街衙役来前做个中人,调停一下此事。 潭远照此人,廖铭松也认识,家道中落,有点才识在身,但性格软弱,属于那种遇事避事的人,好言两句,今日之事就算结了。 廖铭松心中这么想着,让跟在身后廖氏部曲,拦了李琢的人,刚走到潭远照面前,还来不及开口调停,他就看到了站在潭远照身边,正笑看着他的林知皇。 廖铭松:“.........” “廖兄,你来的正好,这小贱人让她家部曲钳着我手不放,你廖家部曲武艺了得,上来俩个杀了这贱奴,替兄弟我出了这口恶气!” 李琢见廖铭松过来,刚还有些怕了的神色顿消,满脸凶恶的看着林知皇叫嚣道。 廖铭松脖颈僵硬的转头,看到八浒之一的梁大将军,正钳着李琢的手腕。 廖铭松没说一句话,认怂很快,直接就朝着林知皇所在的方向跪下了。 廖铭松这干脆一跪,只求自己活,不管别人的死,将这周遭看热闹的人都惊的不轻。 廖铭松是谁? 是掌有库州海贸,二品世家廖氏的下代继承人。 此地跑商的大小商贾,没有不认识他的。 毕竟这商集中,只要是生意人,就指靠着他家海运跑商吃饭呢。 谁人敢得罪他? 廖铭松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这商集上所有商贾所奉之“王”。 这样的“王”,竟然当街对某人跪下了,那人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 廖氏嫡郎君廖铭松就当街跪下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知皇身上。 明日还想继续低调逛郡城的林知皇,啪的一下展开手中扇子,挡住自己下半张脸,不让他人细看,笑着道:“原来廖兄,竟然在这见到了,倒是巧了.......” “怎么几日不见,腿走几步路就软了?” 廖铭松见林知皇以扇挡脸,又言此话,手脚并用的快速站起身,附和道:“可能是午饭没用,便饿的腿软了.......” 潭远照木愣愣的回头看林知皇。 李琢这时也不敢乱讲话了。 再是傻子,也明白林知皇身份不一般了。 特别是李琢,因为阅女无数,刚才看出了林知皇乃女郎。 而身为一名女郎,这个岁数,确能让廖铭松一见,就吓得腿软跪地的人....... 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李琢全身抖了起来,想到自己刚才欲摸那位的脸,更骂其乃小贱人..... 尿意上头,股间一热。 李琢吓得当街在梁峰原手上尿了裤子。 第859 章 廖铭松:没有撤退可言,只有一跪再跪。 梁峰原:“..........” 梁峰原松手,刚才还半吊在空中挥洒肥料的李琢,落入了自己所施的肥里。 周围看热闹的路人见到这副情景,哄笑者有之,面露嫌弃者有之。 有个贵族女郎打扮的娘子,直接在贴身丫鬟的伺候下,躲到一边吐去了。 “呜.....” 李琢摔落到地上,这会不敢痛呼,更不敢怒声高叫了,埋着头,都顾不得自己此刻有多么出丑,脑中飞速的在想此刻该如何保住自己小命。 黄琦锦见梁峰原面色冰寒,刚才抓握过李琢的手,就这么晾在了半空中也不收回,十分有同僚精神的从袖中掏了一块帕子递给他。 梁峰原面无表情的接过,将自己骨节分明的大掌,仔细地擦拭了一番,而后将用过的帕子甩在了李琢双腿之间,遮挡他因那处湿透,而显出的丑处。 巡街衙役在这时也快步赶来了,总共来了有十余名。 衙役来此后,见此地并无人斗殴,只是围了一圈人在这地看热闹,为首的衙役皱着眉头向林知皇、廖铭松等人走来。 “何人在此闹事?” 为首的巡街衙役在走来的过程中,明显在判断几名衣着华贵的人里,谁才是主动闹事的人。 在视线扫到廖铭松时,为首的巡街衙役目光一顿,眉头皱的更紧,径直走到他身前站定,问询道: “原来是廖大郎君,这里发生何事?” 廖铭松见林知皇以扇挡脸不说话,明显不想暴露身份,立即笑着回话道:“小事,小事,都是误会。” “是我们几个兄弟久未见面,乍然相见,闹的欢腾了些,这才让周围路人误会了去,哈哈。” 为首的巡街衙役闻言,目光在林知皇等人身上一一扫过,见几人确实是不像有伤的模样,最后将视线定在了坐在一滩水里的李琢身上。 “你有无事,可有被他人所伤?” 为首的衙役久在这一带巡街,自然是认识李琢的,这位世家郎君惯来爱横行霸道,欺辱他人,不认为他能被别人所欺,但看他此时狼狈,还是例行公事的问道。 李琢忙不迭的摇头,用那只未受伤的手,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什么事都没有!” 廖铭松的贴身侍从这时机灵的跳了出来,从袖袋中取出一锭银子,不留痕迹的递给为首的衙役:“官爷,您看,都是我家郎君的友人们不知此地规矩,闹的过了些,这才叫街坊们误会了......” “辛苦几位官爷跑一趟了,一点小意思,请几位官爷去喝茶。” 为首的衙役神态冷然的推回廖铭松侍从递来的银子:“职责所在,何言辛苦?不必了。” 林知皇见衙役未收廖铭松侍从递去的银子,暗下点头,对吴房领治理此地的评价又高了些许。 为首的衙役拒绝了银子后,又带着手下的人,在周围仔细问询了一圈。 衙役们收集来的信息,也表明刚才那番动静,确实乃几位郎君之间互相拌嘴打闹而已,并没有严重的聚众斗殴事件发生。 为首的衙役这才又走回来,严厉地警告了廖铭松等人一番,带着手下人走了。 衙役走后,周围看热闹的路人见没了热闹可看,也怕得罪廖铭松,三三两两的散了去。 这些路人走时,无一不在谈论刚才廖铭松对一陌生世家郎君双膝跪地的事。 有说廖铭松是真的腿软跪下丢了丑的,也有猜测林知皇身份不一般,乃淮氏嫡郎君的,各种言论都有。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几天,此地大街小巷,都会闲话谈论这件事了。 周围人都散了,廖铭松与李琢,还有潭远照皆都看着以扇挡脸的林知皇不动,面色各异。 “一两不愿卖的话,那便加点吧,总该给点路费的。三两卖不卖?” 林知皇对廖铭松等人的目光视而不见,见周围人走的差不多了,再次与黑肤异族摊主砍起了价。 黑肤异族摊主刚才占据了最佳的观看位置,清晰直观的看了全程热闹,更认识掌管此地来往海贸生意的廖氏嫡郎君廖铭松,岂还能将林知皇等闲待之。 不管是那种肤色的人,没点眼色和聪明劲,哪能出来跑商? 黑肤异族摊主咧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用他那怪腔大济话谄媚道:“卖!当然卖!多谢这位郎君光顾在下生意!” 林知皇用三两银子买下了看中的棉花,招来跟在暗处的一名青雁军,让他先将棉花盆景送回下榻的客栈。 而后林知皇带着廖铭松、潭远照,以及李琢等人,就近上了周边一处茶楼包厢谈话。 包厢房门一关,廖铭松立即就朝林知皇的方向,咚的一声跪下了,同时急声与李琢撇清关系:“殿下,您莫要误会!” 对于此时的廖铭松来说,没有撤退可言,只有一跪再跪。 “在下今日来集会收货,只是恰巧与李琢同行,关系也就一般,绝非一路人!” “呜.....廖兄......”李琢现在身上一股尿骚味,脸上还在下猫尿,完全一副被吓破了胆子的模样。 “饶命啊,饶命啊.....呜呜.....” 潭远照见平时不可一世的李琢吓成这副样子,向来高高在上的廖铭松也再次朝林知皇跪下了,终于从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干笑:“随兄弟.....您是?” “嘘,我能是谁,不过路径此地的旅人罢了。”林知皇走到茶桌前坐下,摇扇笑道。 在场之人,包括总爱欺人的李琢都是聪明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林知皇不希望自己身份暴露。 廖铭松、潭远照、李琢三人,齐刷刷点头。 林知皇见状再次笑了,用扇敲了敲对面位置,招呼廖铭松与潭远照两人过来坐:“都过来坐,我正好有些事拜托你们。” 廖铭松闻言,眸光一亮,见林知皇笑容和煦,确实无生怒追责的打算,利落地站起身,在林知皇面前坐下了。 潭远照则有些缩手缩脚,在廖铭松坐下后,踌躇了一会,最后还是在林知皇面前坐下了。 李琢刚想起身,梁峰原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来,他肥硕的身子顿时一抖,又老老实实的耷拉着脑袋,识趣的跪回了原地。 第860 章 李琢:完了!今日真是在劫难逃!呜... “殿下,您有何吩咐?” 廖铭松今日依旧是穿了一身炸眼的水红色儒服,确定林知皇未曾因李琢迁怒于他后,恢复了往日从容,立即就开始抓住机会在林知皇面前搏好印象。 潭远照也不傻,知道抓住机会,紧随其后拱手激动道:“您有何尽管吩咐,草民定为您将事情办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知皇挑唇浅笑,闲适地一转手中折扇,莞尔道:“我乃随家郎君,莫要叫错了。”. “是。” “是。” 廖铭松与潭远照异口同声应是。 李琢跪在一旁,看着与林知皇对坐而谈的两人,落差感太大,心底的忐忑与懊恼持续发酵,悔不当初,垂头再次小声啜泣起来。 “我欲在海外寻这些东西,不知二位可愿相助?”林知皇说着此话,同时对立在身后的黄琦锦招手。黄琦锦依命上前,从背后所背的竹筒里,拿出一叠绘有花草图案的画纸来。 画纸拿出后,林知皇示意黄琦锦将这叠画纸交给廖铭松与潭远照。 廖铭松与潭远照双手恭敬的从黄琦锦手中捧过画纸,在林知皇首肯的目光下,两人立即便将画纸一一在桌上展开,细看了起来。 两人本以为林知皇是要他们利用手上的海贸资源,找什么稀世绝有的珍宝,却是不想,林知皇让贴身人递来的画纸上,画的皆是些看起来并不值钱的花草植物。 没错,林知皇递给两人的图纸,上面绘有玉米,辣椒,花生,西红柿,棉花,油菜花,甜菜等物,这些,都是她想在远洋之地,所寻的经济农作物。 棉花,林知皇刚才在机缘巧合之下,已是寻得。 其他农作物,林知皇自然也是要寻的。 廖铭松好巧不巧今日正好撞上来,算是免费凑上来的劳力。 以廖氏在远洋商贾之中积累到的人脉,要想找到这些农作物,并不困难,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潭远照,林知皇只是顺带吩咐,今日相识一场也是有缘,也算给他个机会,看看他办事能力如何。 若是能力不错,倒可将他荐到流清手下任用。 流清现在手上负责的商事太多,已是忙不过来,李尚又被自己调到了身边任用,他手下正是缺人之时。 方才林知皇与潭远照逛集闲聊时,已是将他的出身,摸得差不多了。 潭家虽在世家中属末流,如今也家道中落,但到底以前家里也是制作航海大船起家的,家中数代与外洋商贾打交道,想找这些东西,也是有门路的。 若非潭家与李家是同行起家,李琢也不会看见潭远照就想欺压打击一番了。 “殿……随郎君,您找这些是欲作何?”潭远照此时终于去了紧张,奇怪道。 黄琦锦皱眉,语气不轻不重地出言提醒道:“上位者吩咐何事,只管去做便是,若是不愿,也可现在拒绝,但莫要多问,此乃大忌。” 潭远照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站起身,向林知皇拱手致歉,生怕林知皇因此收回了刚才所托之事。 廖铭松在一旁见了,暗自在心中摇头,真是个有好运道,却握不住好机会的家伙,明晃晃的窥探上意,哈..... 林知皇淡然的摆了摆扇,对惊慌的潭远照安抚的笑了笑:“无妨,不必惊慌。” 潭远照这才松了口气,不再多问。 “您看来是很喜欢观赏奇花异草了。”廖铭松这时笑着凑趣道。 “嗯。”廖铭松极有眼色的给林知皇找了理由,林知皇含笑受下,轻嗯了一声。 而后,林知皇又与廖铭松、潭远照两人闲聊了一番,叮嘱了两人不可透露自己在此的行踪,便放这两人离开了包厢,去各自忙事。 廖铭松走时,尚还跪在地上的李琢含泪不住的向他投去求救的眼神。 廖铭松现在还对李琢生着怒呢,哪会理他,到底看在他家造船技术的份上,离去前对其投去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该怎么处置你好呢?” 廖铭松与潭远照走后,林知皇的目光终于落到了李琢身上,敲着扇子曼声道。 “呜....小人....真不是有意冒犯您的,小人只是看不惯那潭远照,想奚落他一番,并没有想.....呜呜.....”李琢耸着身子,哭嚎起来。 林知皇侧首问黄琦锦:“以下犯上,是何刑来着?” 黄琦锦肃声回道:“杖六十,流放千里。” “呜.....殿下饶命啊.....”李琢痛哭不已,他从小养尊处优,怕吃苦,连武学都未学,杖六十,这就是要他的命啊。 林知皇以扇敲桌,好整以暇道:“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呜....殿下请说,只要能让您息怒,小的什么都愿意为您做!”李琢忙不迭道。 “马氏的事,听过吗?”林知皇含笑问。 马氏被权王整治,舍粮道保全族性命这事,早在库州世家间传开了。 李琢一听林知皇此话,当即打了个哭嗝,止了哭声,瞪大眼抖声道:“您...您...不会想要我们李氏在库州全境的海船坊吧?” 李琢猛烈摇头,哭嚎道:“殿下,您还是杀了小的吧,我的命,还不值这么多钱,爹也不能答应的,呜呜....” 林知皇摇头,轻笑道:“这是哪里的话?本王哪是不讲理之人。一点小事,怎么就想到海船坊了?” 李琢闻言,哭声又止,如获新生,喜笑颜开道:“极是,极是,是小的该死,误会殿下了!” 林知皇笑着点头,继续曼声道:“海船坊不要,但9桅12帆的海船建造图纸,本王却是好奇极了,不知李氏可愿借给本王一观?” 李琢:“.......” “殿下饶命啊.....呜呜....”李琢哭天抢地的磕头求饶。 这可是李氏立足的传家图纸,是李氏世代造船能人花毕生心血凝结出来的造船技术,如何能借给他人一观? 便是他爹乃李氏家主,也断不会同意此事的! 完了,完了,今日真是在劫难逃啊,呜呜..... 第861 章 本王这不是在玩乐中,顺便就将正事都给办了么? 林知皇见李琢哭的涕水横流,轻笑道:“别哭,朋友之间,互相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再正常不过。互相借阅点东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李琢如何听不出林知皇这话里的意思? 只要他将李氏九桅十二帆的船造图纸借来一阅,那他便是权王的友人了。 友人之间“开玩笑”争执了几句,自然也算不得以下犯上,用不上刑罚了。 但......这九桅十二帆的船造图纸.......呜呜.....除了李氏嫡系如何能给他人观阅? 就是为了交好权王殿下也不行啊! 死了,死了!今日他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 潭远照这狗东西,就是克老子!难怪老子从小就看他不顺眼! 看来今日是要间接死在那潭家小子手上了,呜呜..... 他娘的,那小子运气真好,他是怎么搭上乔装打扮,来此地出游的权王殿下的.....呜呜..... 林知皇见李琢耷拉着脑袋垂头不说话,明显准备豁一条命出去,死也不愿意的模样,收了扇子,不再相逼。 “这样吧,本王也非是不给人机会的暴虐之人,李兄可以先去牢里住上几日,体验体验不一样的生活,再多想想,也许就会有不同的答案了。” 李琢:“....呜呜....呜呜......” 您还不暴虐吗? 哪有什么不同的答案? 还不如给我一刀呢!在牢里关上个几日,爹岂能不知道消息?得冲来牢里大义灭亲啊!呜..... 片刻后,哭的不成人样的李琢,被几名青雁军带了出去,拿着梁峰原的手令,将浑身弥漫着尿骚味的李琢押入了郡府大牢,暂做收押。 李琢走了,厢房内只剩下了林知皇、梁峰原、黄琦锦主从三人。 等这茶楼包厢内的外人都走干净了,黄琦锦立即嗔道:“属下就知道,主公说是来闲逛的,也不是来闲逛的!不然也不会事先让属下带着那些花草图纸出来了。” 越说黄琦锦越是不满:“廖大郎君和那李琢今日会出现在这集会里,您也是事先就知晓的吧?” 证据确凿,无从再辩。 林知皇见所作的筹谋瞒不过贴身人黄琦锦,失笑坦然承认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晨曦去。” 黄琦锦气急:“主公,您就不能放松闲游一次吗?整日扑在正事上,您这个年纪,一点玩乐的时间都不给自己,真要累坏了!” 黄琦锦瞧着林知皇整日筹谋操劳,走一步看十步,真要心疼死了。 林知皇笑着摇头:“倒也不能这么说,本王这不是在玩乐中,就将正事顺便都给办了么?” “主公分明是在办正事时,顺便玩乐了一番。”黄琦锦义正言辞的指出林知皇话里的主次问题。 林知皇辩不过黄琦锦,老招现用,岔开话题道:“今日倒是好运,还没等本王在这集会上‘撞见’廖铭松和这李琢,他们两人自己就先‘撞’上来了,看来本王确实是有些运道在身的,哈哈......” 黄琦锦见林知皇开心,不再纠缠,嘀咕道:“这哪里是什么运道,分明是主公早就让影使查探到了廖铭松与李琢的行踪,就是他们不自己撞上来,您想在集会上‘撞到’这两人,又有何难?” 林知皇见黄琦锦不好糊弄,暗自苦笑,好嘛,贴身人太过聪明能干,原来也是有些弊端的。 林知皇揶揄道:“别人家近臣,都是劝谏主公莫要耽于玩乐,晨曦你倒好,反着来。” 黄琦锦嘟囔:“还不是主公您太过勤恳,也不好享受,属下才这般的?” 林知皇莞尔:“总而言之,一切顺利。” “晨曦你等会派人去李府,通知他们一声李琢如今的去向,总得让李家家主先了解一下具体事情,本王才好与李氏有下一步具体合作不是?” 黄琦锦见林知皇向她吩咐正事,肃正了神色,拱手恭声应是。 另一边,潭远照跟在廖铭松身后,离开了茶楼包厢,还犹如身处梦里,走路发飘,一直都回不过神。 廖铭松如今与潭远照有了交好之意,见其一直发怔,倒也耐心相陪,走在他身侧,陪他在集会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顺便从头到尾细捋今日之事。 “我不是在做梦吧?”潭远照飘忽道。 “当然没做梦。”廖铭松用手抚了抚自己的朱鹤发冠,随口回道。 潭远照听到廖铭松的声音,抬头看向走在身侧的人:“是啊,你走在我身边呢,以前你廖大郎君眼里可没我,哪会与我相伴而行?” 廖铭松:“........”这说话是真不好听啊.... 这是暗指我目中无人? 一朝得势,就番起旧账了? 潭远照话刚出口就回过了神,连连摆手道:“廖大郎君,刚才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哎呀.....” 潭远照说到最后,站在原地懊恼的抱了头。 廖铭松见潭远照这幅模样,反是未再多想,粗犷的笑了笑:“无事,潭兄不必拘谨。那位你都见过了,还称兄道弟了一番。如今与我相谈结交,你还惶恐?” 廖铭松想和谁结交的时候,与他结交的人没有会感觉不舒服的,潭远照听廖铭松如此说,明显被安抚到了,又摸着后脑勺傻笑起来。 “真不敢相信,我竟是能结交到那位,当时我偶然在游集的人群中看见她,就觉得她气势不凡,身份定不简单,倒是没想到.....她竟是那位.....” 潭远照话说到此,激动地全身颤抖,脸也赤红了起来。 廖铭松见潭远照这时后知后觉的又激动起来,觉得这人有意思的紧,也跟着笑了起来。 “潭兄,那位交给我们的事,我们各自凭本事去寻?谁先寻到某株植物,互相知会对方一声,以免对方多费功夫?” 这就是各凭本事,良性竞争的意思了。 潭远照忙不迭的点头,正待与廖铭松再细聊两句,突然听到身边路过的几名商贾,在大谈这商集上,那外洋人所开的贩人铺子,刚才被官府来人查封了的事。 第862 章 远洋之地国家的第三顺位继承人 潭远照连忙跟上去,问询那几名商贾具体情况。 那几名商贾聊的正欢,被陌生人喊住问事,还有些不高兴,回头一看,立即认出了与潭远照同行的廖铭松,便愿意与他相谈了。于是,几名商贾,三言两语就将刚才所见之事给潭远照道了个清楚明白。 原来,那贩售异族人奴隶的铺子,在半个时辰前,被官府带人来查封了,说是那外洋人贩售的异族男女,其实是从外洋劫掳来大济的,并非买卖来的。 官府将开铺子的外洋人抓了,那铺子里还在贩售的那些异族人,也一并被官府先带走安置了。 潭远照听到这消息,不由想到林知皇之前与他从贩人铺口离开时,曾命一随行在左右的人提前离开了的事,再想到林知皇当时细询那铺子情况时的表情,悚然一惊。 看来,那外洋人所开的贩人铺子,是权王殿下命官府中人前来查封的无疑了。 潭远照现在只庆幸自己非是作奸犯科之人,也有几分观人之能,这才能抓住机会,与权王结交上,更让权王殿下对他印象不错,向他委事。 “怎么了?”廖铭松见潭远照突然关心起他事,向其他商贾打听无关所寻异地植株的消息,略感奇怪的走上前来问道。 “没事。”潭远照立即收敛表情摇头,对那几名向他分享了贩人铺子被查封了消息的商贾,连连道了好几声谢。 廖铭松见潭远照刚才还十分关心此事,此时又对所关心之事缄口不言起来,若有所思,准备等会让人去仔细打探一下刚才这潭远照向他人所询的贩人铺子被官府所查之事。 不出意外的话,这事该是与权王殿下相关了。 廖氏看好权王,是打定主意要和权王走在同一条阵线上的,只要能有机会亲近权王,廖铭松作为廖氏下代掌权人,都不想放过。 林知皇逛完商集后,便带着梁峰原与黄琦锦来了郡守府。泛湖郡郡守吴房领从正门而出,亲自将林知皇迎进了郡守府正堂。 “下官吴房领,拜见权王殿下!不知您来此,有失远迎,还望您海涵!” 林知皇亲自托扶起吴房领,含笑道:“本就是微服前来,不准备惊动他人,承前事先不知,何罪之有?不必多礼。” 李尚先前拿着林知皇的手令来郡守府向吴房领传令,让此地官府侦办港口商集中的那间贩人铺子,因此早便在此处,此时见吴房领迎进林知皇后,激动的大礼参拜,也出言笑着劝道:“吴府君快些将礼收了,不然主公该不自在了。” 吴房领垂头羞愧道:“下官未监管好此地的港口商集,竟让那些外洋人在此处贩售异地掳掠人口,实在有愧!” 林知皇摇首:“承前你到任此地后,将此地治安重建的很好,如今正是百废待兴,一切都要一步步慢慢来,这些商集里的猫腻事,你暂时未曾顾得上,也是情理之中,莫要因此过于自责。” “殿下,一码归一码,有功不代表无过,还请殿下责罚。”殿下初来此地便发现了这港口商集中的猫腻事,而自己却毫无所觉,说到底还是自己监管不严,只顾着监管本族商贾,未重视那些异族商贾,所以灯下黑了。 林知皇见吴房领真心有愧,且坚持受罚,心中暗下点头,最终不轻不重的罚了他一月俸禄。 被罚后,吴房领面上这才露了笑模样。 “所以,这些被贩卖的异族人,确实乃远洋之地的贵族?” “是,下官刚才已经亲自审问过那开铺子的外洋人了。” 吴房领细细与林知皇讲说自己刚才审问出来的信息:“如今外洋之地也战祸绵连,一些领主四处征战,有不少贵族在疲于奔逃的路上,被乱民劫掠。” “外洋之地的人信奉一个叫太阳神什么的神,有教条不敢冒犯弑杀贵族,但又怕那些贵族事后报复,便将人贩卖到我们这来了。” 林知皇闻言颔首,叹道:“原来,如今远洋之地,也正处于战祸绵延之时。” “听主公的意思,好似去过远洋之地?”李尚奇道。 林知皇笑:“曾在藏书中看过此地的介绍,因为感兴趣,详细了解过。” 李尚了然:“原来如此。” 林知皇又问吴房领:“那救出的金发女子,在远洋之地,是何身份?可有审问出来?”那金发女子身上的气质,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培养出来的。 吴房领显然对远洋之国的事情没有什么了解,只将自己从那店主处,所审问出来的事情,如实禀报:“这位金发女子在远洋之地,地位好像还挺高的,听说是什么巅亚利国的第三顺位继承人。地位相当于我们这地的王公子?” 林知皇听到这里,眉目微顿。 这可算是惊喜了,那名金发女子若真是远洋某国的第三顺位继承人,按照继位顺序而言,可不止是相当于大济的王公子,地位是更高的。 一直跟在林知皇身后的梁峰原听到这里,突然冷声开口道:“那远洋之地的国家,女子也可承继大位?” 吴房领见是梁峰原问话,立即答道:“是。” 梁峰原闻言,面无表情的冷声道:“都说远洋之地的异族人不开化,就依此点看,倒是不然。” 林知皇笑:“瞭望这是在为如今世人对本王的性别偏见,而鸣不平?” 梁峰原寒声道:“非是。” 梁峰原向来冷着一张脸,林知皇倒起了逗弄他的心思,笑问道:“那是何?” “倒叫那远洋之地的异族人比了下去,峰原不满罢了。我们这地,您一定要做那开创历史先河之人。” 梁峰原用冷寒磁性的嗓音道出此言,话音刚落,林知皇便仰首畅笑出声。 “本王,定不负瞭望所望!” 林知皇一行人从郡守府后门掩人耳目出来,天色已是擦黑。 在闲逛回灯湖客栈的路上,李尚始终想不通,最后没忍住开口小声问道:“郎君,那名金发异族女子,您让人将她送回库州府邸作何?” “施恩结交。” 第863 章 温南方:幸好,此刻躺在这里的.....非是主公。 李尚闻言微怔:“嗯?与这些远洋之地的贵族结交,有何用?这金发女子在远洋之地,地位再是高崇,也没有太大的结交意义啊?况且语言也不通。” “难道您是要去那......” 想到这个可能,李尚脸色顿变,略急:“主...郎君,男女之别,乃潜移默化的顽固思想,既能生有,便就能解除,您莫要因此而放弃此地,转谋异地啊,那......” 林知皇见李尚想偏了地,不由哈哈大笑:“希冀,你想到哪里去了,这大济十四州,我都还未全盘吃下,我转谋那远洋之地做何?行路还如此遥远。” 李尚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抚了一下胸脯:“那您是?” “远洋之地我不要,但那地金属矿产丰富,正是我所缺的。我有笔大生意,要和那地的女王谈。” 李尚从前面开始就发现自家主公似乎对远洋之地极有了解,刚想开口询问林知皇是如何得知远洋之地金属矿产丰富的,黄琦锦却先他一步开口相询道:“主人,今日您救下的那名异族金发女子......” “只是第三顺位继承人,尚还不是女王啊?” 林知皇含笑道:“那就让她是。” 天黑月明,星光漫天,林知皇缓步在夜色中向前走,同时曼声道:“以助她回返远洋之地,登上王位为条件交易,端看她心不心动了。” 话落,林知皇抬头赏了赏头顶的漫星天空,悠然浅笑,展开手中折扇,惬意的遥风,一派成竹在胸。 “您终于回来了!” 林知皇一行人刚回到在灯湖客栈所定的天字包院,温南灵就笑着凑了上来。 “嗯。”林知皇如今将温南灵当近臣温南方的亲属照顾,对其是和煦。 “您今日出门游集,逛的可开心?”温南灵见林知皇愿意搭理她,更是开心,笑的更加灿烂了。 “开心。”林知皇抬步往自己下榻的包厢走,边含笑回道。 “您派人送回客栈的那花植,我看到了,非常漂亮,您真有眼光。”温南灵热络的跟在林知皇身边继续搭话。 林知皇听温南灵说棉花作为观赏性花植,十分漂亮,不由好笑的摇头。 温南灵作为一品世家出身的嫡女郎,什么样名贵漂亮的花植未见过? 要说稀奇,棉花未在此地出现过,倒还能夸上两句。但要论外形,一般野花都比棉花长的好看。 温南灵为了和她搭话,算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黄琦锦虽然对温南灵感观很好,但也不愿让其耽搁了林知皇的休息,见她与林知皇闲聊不停,不由肃声开口提醒道:“温五娘子,主人要休息了,有何事明日再聊吧。” 温南灵被黄琦锦提醒,间接赶人,没有丝毫恼意,活泼的笑笑:“黄娘子说的是。” “随郎君,您早些休息,今日晚上能与您聊上两句,我太开心了!”话落,温南灵开心的向林知皇挥了挥手,跑跳着走了。 “温五娘子倒是个乐观性子。”林知皇看着温南灵跑走的背影,莞尔道。 黄琦锦听林知皇如此评价温南灵,哭笑不得:“主人,您比温五娘子还小两岁呢,这话说的,好似您是她长辈一般.....” 林知皇抬扇轻敲了黄琦锦额头一下,含笑道:“快去弄水,就会埋汰你主人。” 温南灵从林知皇这里开心地蹦跳跑走没多久,一楼大堂里就传来渡啼气急败坏的呵斥声:“温五娘子,我家郎君正在沐浴,还请您自重......” 温南灵雀跃的声音紧随其后从下方传来:“梁大郎君今日撞伤了额头,说来与我也有些关系,我歉疚不已.....” 渡啼:“不行!” 温南灵:“我进去送了伤药就出来.....” 林知皇被黄琦锦伺候着沐浴时,渡啼与温南灵的对话声不时从一楼大堂处传来,闹了好一会才没了动静。 在渡啼的极力阻拦下,温南灵最终未能得偿所愿,回了自己客房。 “这院落的隔音倒不怎么样。”林知皇闭目趴在浴桶上,浅笑道。 黄琦锦手法娴熟的按揉着林知皇的肩臂位置,亦是笑道:“温五娘子甚是有活力呢,经历了那些事情,仿佛也没有在她心里留下什么痕迹,倒是个乐观的人。” 林知皇轻嗯一声:“是个鲜活的女郎。” 黄琦锦伺候着林知皇净背,听到林知皇对温南灵的评价,咯咯娇笑不止:“好像是越熟,温五娘子便越是放得开了,和内敛的温大人,性格完全大相径庭呢。” 林知皇颔首,放松的后仰,让黄琦锦给她按头,随口道:“提到聪深,倒有些想他了。不知道州城那边,现在如何了?”. 黄琦锦见林知皇犯起了困,遂不再接话,只安静的给林知皇按摩起头部来。 库州州城,权王府。 “死了?”随边弘快步走进林知皇的寝殿,一张精致地玉容,此时满布煞气。 喻轻若坐在床榻边,刚刚确认完榻上之人尸体,侧头见随边弘进来,收回手,点头道:“死了。死于中毒。” 温南方此时也快步走了进来,正好听到喻轻若此句话,眉峰敛起,结成一团:“竟真让这些人得手了。” 花铃身形笔直站在床榻前,双目赤红,满面隐忍之色,咬牙含怒道:“主公周边的安防,青雁军里里外外都把守的滴水不漏了,入口吃食,更是小心了又小心,查了又查!” 花铃越说越怒,重重地将手中长枪忘地上一跺,枪柄入地半寸,枪柄插入之地周围,呈网纹状裂开:“竟还是让这些宵小之辈钻了空子,得了手。” 如今床榻上所躺之人,是青雁军中的一名女兵,至林知皇微服去往泛湖郡之后,就是由她穿着王服蟒袍,暂扮的林知皇。 ’权王殿下‘这段时日居府少有出行,即使出行,也并不露面,大多坐于马车中,让人不能窥得其容。 但凡需要就近接见某人,身前也都有屏风做挡交谈。 权王殿下最近多番遭遇刺杀,动静闹的不小,库州城内的有心人皆知晓此事,所以对权王殿下近来甚少接见他人之事,视之为理所当然,无人发现有何不妥。 时至今日,林知皇早不在库州城内的事,只有贴身的几名近臣知晓。 近段时间,花铃将权王殿下周身的防卫做的极严,共挡下了刺杀二十余次,毒杀十余次,倒是不想,今日仍是让这些人得了手去。 青雁军不仅损失一名战友,全体青雁军没有拦截下外人对主公的暗下刺杀,也是失职。 而她花铃,作为青雁军的主将,更是难辞其咎。 “幸好非是主公在此。”喻轻若神色凝重道。 “如何中毒的?”温南方凝声问。 喻轻若冷声回道:“是无色无味的混合毒药。一半毒下在今日的膳食里,另一半毒下在这寝殿内的檀香里。” “这毒药拆分无毒,一日内,若两种皆中,即刻毒发身亡。” 幸好,此刻躺在这里的.....非是主公。 温南方墨色的瞳眸里,弥漫着彻骨的冰寒。 第864 章 启阳先生:您与权王的联姻之路,便可打开了 随边弘来此之前,已将抓获到的膳房厨娘审问了一番,知晓了此次毒杀的幕后主使乃清平道。 现在又听喻轻若讲明此次毒杀能成功的窍门所在,越发怒不可遏:“异人蛊还不够,如今更是以这种巧思来毒杀主公,这邪道,是真想将主公除之而后快啊。” 随边弘潋滟的桃花眼中浮出杀意:“若非就地理位置而言,主公此时并不能与符州牧集结的联盟军协兵去一同攻清平道,我定要叫这群蛇蚁鼠虫之辈好看!” 温南方颈侧的青筋暴起,面上表情却看着无甚变化,转首对花铃凝声道:“花将军,若当真对今日之事生愧,望你仔细反思汲取此次护卫失败之因.....” “主公的安危,皆系于青雁军的周全护卫,此次之事,断不可再发生!” “是!” 花铃垂首抱拳,重声道:“末将一定会在主公回返前,将青雁军护卫之漏,查缺补齐,整理肃清,再不容半点错漏!若再有失,提头谢罪!” 温南方颔首,而后转首看向站在一旁的随边弘。 随边弘森冷的勾起嫣红地唇瓣:“师弟不必多言,我知。” “此次清平道能得手,归根结底还是这王府内部人手再次被渗透了。邪教的那些蛊惑之言,倒是真能蛊惑人心智,竟能让这些人一心为他们办事,不计自身生死......” 随边弘想到刚才审问那在膳食中下毒的厨娘,那厨娘大声宣说自己死后定能得飞升成仙时的癫狂状态,面上的杀气更重:“顺着主公寝殿内檀香被动手脚的这条线索,我会抓出潜藏在王府内的所有奸者。再彻底将这王府的里里外外,全部清查梳理一遍。” “新皇城的丞相府内外,能防守的滴水不漏,无人可窥探其内。主公的这王府,我也要让它水泼不进,无人再可伸手!” 温南方神情冷然的颔首:“如此,在主公回返前,我们将这些污秽,都解决干净了。” 随边弘、花铃、喻轻若,看着静躺在寝殿榻上的青雁军女兵尸体,皆都面露沉痛之色,神色肃然的点头。 苍州境,苍州与茁州交界地驻军营。 “拖下去,斩了!” 苗跃伏看了秦韵呈上来的密信后,脸上惯有的平静无波之色顿去,骤然暴怒,下令要将帐外前来送密信的人拖下去斩了。 秦韵见苗跃伏突然暴怒要斩送信人,连忙挥退帐中守兵,上前小声劝道:“主公,那是苗道主派过来的送信使,您怎能.......” “如何不能!” 苗跃伏目露狠厉之色:“就是他!总有一日,我定要.......” “主公!不可!再如何,苗道主乃您生父,还请您慎言!” 苗跃伏理智渐回,腮侧肌肉紧咬:“他派人去暗杀权王了!对她下了异人蛊还不够,竟然又派人去暗杀她!” “明知道我在意她......”苗跃伏含怒说到此,双目中泛上些许水色。 “主公!” 苗跃伏轻笑一声,与拦在他身前的秦韵对上视线:“知道他派来的信使,刚才送来的是何消息吗?哈,说得手了.......” 话说到此,苗跃伏眼底再现赤红之色:“说毒杀权王得手了!” 暴喝声落,苗跃伏挥手掀开挡在身前的秦韵,抽出秦韵腰间所配的长刀,大步冲向营帐门,欲要亲自去门外斩杀那送信人。 “主公!还请您冷静啊!” 秦韵被苗跃伏掀翻在地,几乎是在倒地的一瞬间就用双手死死地紧箍住了苗跃伏脚踝,让他不得前行。 “松开!” “主公!那权王如今乃您之敌,上次她差点杀了您,手上更掌有炸雷,不论为公,还是为私,苗道主欲要除他,都无可厚非啊!” “放手!”苗跃伏顾忌着秦韵的手臂,恐使出全力挣脱,将其手腕骨挣断,一时间被其搂脚定在原地,不得动弹。 “主公!为了她,您的抱负,您的大业,当真都不要了吗?”秦韵用尽全身力气,死死的攀附住苗跃伏的双腿。 “若非他,我何至于和权王走到如今这一步?与我携手站在顶峰的人,只有她配!我只要她!” “主公!” “主公!” 一儒服老者与随俐听到消息,此时快步走了进来,两人见到军营主帐内情景,儒服老者立即将撩起的军帐帘子放下,以防外面的兵士,窥得其内的情形。 而随俐则在同一时间上前,将苗跃伏手中的长刀给夺了去。 苗跃伏见到儒服老者,情绪逐渐冷静下来,轻唤了声:“启阳先生。” 被苗跃伏唤作启阳先生的儒服老者,紧皱着眉头走到苗跃伏身前,谏言道:“主公,为上者,大怒乃大忌!” “一小小信使,何至于让您如此较真?” “若您真想摆脱苗道主,就莫要再被感情左右,爱也好,恨也罢,这不过都是自身私欲!您若想成为霸主,就该将自身私欲放于大我之下!” 苗跃伏在启阳先生的劝谏下,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脸上的神情,恢复了往昔惯有的平静无波之色。 “启阳先生说的是,如今当务之急,是与符州牧以及怀王联盟,协兵攻清平道的战事。正事当头,我的确不该让别事影响心神。” 随俐见苗跃伏能冷静下来,听进了启阳先生的谏言,也暗暗松了口气,出言道:“主公,这信应是苗道主之前派人送的。你冷静想想,权王若有事,库州岂能这般风平浪静?” 苗跃伏平静无波的颔首,转身走回主位坐下,轻嗯了一声。 启阳先生见苗跃伏眸底仍蕴躁色,轻叹了气道:“主公,权王那女子,明显乃将自身私欲放于大我之下的强者。” “您若真想与她缔结连理,便从此次联盟攻伐清平道开始,正式显身与人前,成为一方诸侯吧!” 苗跃伏抬眼,棕色的眸子极其认真的向启阳先生看来。 启阳先生肃声道:“天下大势,瞬息万变。您只要有价值,她在走投无路需要与您结盟时.....” “您与她的联姻之路,便打开了......” 第865 章 临坊先生一直不入世的原因:早有真正想辅佐之人 林知皇放下一切琐事,在泛湖郡游玩了十余日,杨熙筒终于下了泊山,来灯湖客栈向林知皇复命了。 “主公。”杨熙筒今日没戴假髻,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圆润了一些,时隔一段时日下山来拜见主公,满面的不好意思。 “才一段时日不见,判听脸都圆润了,看来近日在泊山上,伙食不错了?”林知皇久未见到秃着脑门的杨熙筒,也颇为新奇,含笑道。 “咳,师娘热情款待,熙筒作为的晚辈,岂敢却之?” 李尚闻言也在一边笑道:“看来临坊夫人手艺不错了,久未见到杨兄,不仅养红光满面,脑门也光润不少。” 李尚这话粗听不觉得什么,好似关心同僚,细听就有些意有所指了。 杨熙筒最是在意自己毛发稀少的脑门,但为怕自己后面又要和眼前这厮十指相扣,忍了忍,并未反唇相讥回去,而是找了个林知皇注意不到的角度,给李尚了个大白眼。 林知皇朗然一笑,招手让杨熙筒不必多礼,对面就坐:“如何,临坊先生可愿见本王了?” 杨熙筒忙不迭的点头,如释重负的走到林知皇茶桌对面坐下,雀跃道:“嗯,师父明日在泊山临坊书院,恭候您的大驾。” 林知皇展颜:“如此,总算了却本王一桩心事。” 黄琦锦、李尚、梁峰原在一旁闻言,齐齐向林知皇拱手一礼:“恭喜主公,此行目的,已见达成。” 林知皇笑,站起身往外走,缓声道:“此时恭喜,还为时尚早,等明日真正上了泊山,让临坊先生投本王为主,再来恭喜也不迟。” 黄琦锦见林知皇往外走,急忙跟上:“主公,您此时去哪?” “自然是礼贤下士,去招揽看上的人才。” “谁?”杨熙筒快步跟上,疑声问。 李尚笑:“还能是谁,定是你那三师弟了。” 梁峰原一言不发的跟上林知皇的脚步。 杨熙筒苦哈哈道:“师父昨天还一个劲再我面前骂三师弟乃逆徒呢,更斥其不知怎地,小小年纪就生了一副闲云野鹤的性子。 “主公,熙筒觉得,三师弟比我师父还难说动,您也别在他身上多花心思了.......” 杨熙筒可不想林知皇在谁那里受委屈,礼贤下士也有个度,即使那人是自己师弟。 杨熙筒与齐冠首一前一后拜在临坊先生门下求学,在未下山时,两人关系极好。 他深刻的知道,三师弟那人,瞧着雅然如仙,极好说话,其实内里就一块臭石头,自己决定的事,无人能左右他。 不出山入世,三师弟似乎是早便下了决心的。 为了躲避入世,三师弟就连师娘介绍的好几门一品世家的联姻,都强硬的婉拒了。 林知皇听杨熙筒如此说,止步回身,束发的金玉冠在透过窗棂的阳光照耀下,润出几许贵锐之气,轻笑一声道:“我知,不然临坊先生之前也不会那般安排他了。” “何意?”杨熙筒愕然。 “临坊先生让齐冠首出现在本王面前,与其说是想让齐冠首投效于本王下山入世,不如说是想让本王庇护于他。” 杨熙筒听到这里,神色认真起来,皱眉道:“庇护?三师弟有何危险吗?” 梁峰原这时冷声开口道:“齐冠首周围,一直有身手极佳的暗卫相护。也可以说是,监视?” 杨熙筒闻言,光亮的脑门上荡出三个大大的问号,震惊了。 “三师弟八岁就拜在了临坊先生门下,一直生活在泊山,不是寒门出身么?暗卫相护?” 李尚斜眼撇杨熙筒:“杨兄,你这就灯下黑了,你三师弟那周身气质,是寒门出身的人能有的?” 林知皇这才发现,杨熙筒对齐冠首,是真一无所知,不由好笑摇头。 倒难怪临坊先生会为杨熙筒取字判听了。 林知皇挑眉浅笑道:“见了临坊先生后,本王就明白了一件事。” “何事?” “何事?” 李尚与杨熙筒异口同声问。 此言一出,李尚与杨熙筒互看一看,同时撇开了头,为此刻的默契,深表不满。 “临坊先生在泊山避世这许多年,对外面之事,却了如指掌。若临坊先生真乃深喜闲云野鹤的避世之人,定不会如此。” “所以,临坊先生一直避世不出的理由,就只有一个了,那便是........” “他心中早有想辅佐之人。” 林知皇此言一出,李尚与杨熙筒同时震惊的瞪圆了眼,在一旁一直未曾言语的梁峰原也是狼眸微眯。 李尚极为不解:“若是如此,临坊先生为何到现在也未投效那人?难道还有人会拒绝临坊先生的投效辅佐不成?” 杨熙筒凝眉细想:“师父此前并没有与哪方诸侯势力有过结交啊?” 梁峰原直接问:“是谁?” 林知皇轻声吐出一个让在场众人,都极为震惊的名字:“齐冠首。” 杨熙筒再次震惊了:“谁?” 林知皇缓声道:“玉照天子自戕后,大济日渐势颓,临坊先生预料到天下必乱,且有救世之心,却一直未曾出世.......” “是因为他早便在培养教导自己欲辅佐之人!”林知皇说出此话的语气,极为笃定。 这让包厢内听到此言的众从属皆惊。 梁峰原冷声道:“如此说来,齐冠首除了自身天资不凡外,其出身家族,也有能助他拥兵自立的资本?此家族大济在还未乱时,本就掌有重兵?” 李尚凝眉细思道:“齐冠首身后的家族,能在其八岁时,就将他送到临坊先生身边培养,应该是早便与临坊先生相识,且有自立之心的了......” 杨熙筒怔楞道:“三师弟姓齐,齐姓且在当初可随时可拥兵自立的世家......茁州齐氏?”. “难怪.....” 杨熙筒退后一步,瞬间想通了很多事:“难怪当初大师兄会在出山后,径直去投效齐氏......” “如此说来,师兄当时会投效齐氏,想辅佐的.....亦是三师弟?” “但三师弟却明明文武双全,满腹经纶,又怀有仁人之心,师父看重于他,大师兄亦是看好他.......” “他却偏偏生了一副闲云野鹤的性子,是真正的好山水清漪,不愿出世之人........” 第866 章 林知皇:这种不是故意无视的略过,当真是极为伤人了。 杨熙筒细想当初,六年前茁州的情势,所有事情,如同拨开了迷雾的幕后天光下照,让一切事情的脉络,都变得极为清晰。 “所以大师兄出山入世,投效齐氏,在那处等候三师弟多时,仍是没有等到三师弟回心转意,回返茁州接手齐氏,却等到了符州牧......” “在心灰意冷之下,大师兄终于改投了符州牧.......” “而齐老将军也是,最后也没有守到嫡长孙下山入世,因赘婿蒋幻威叛逃生乱,借齐家军自立,齐氏陷入困境.......大厦将倾。” “当时逃亡到茁州的外孙符骁,便成了齐老将军交托齐家军的唯一选择.......” 杨熙筒话说到此,身形不稳后退两步:“所以.......其余人在六年前,已是彻底放弃了三师弟....” “只有师父,却仍是多守了他六年,但三师弟时至今日,仍是未改初心,未曾动摇.......” “如今....师父,也彻底放弃三师弟了?准备投效主公出山入世.....” “如此说来......若三师弟当时愿意入世,回返茁州,如今坐到符州牧这个位置的,便是三师弟?” 杨熙筒乍然知晓这些,整个人震惊地无以复加,愣愣地转首看向林知皇:“主公,您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自己曾经一同与师父,师兄,师弟在泊山上生活这些年,一直不知晓此事啊! 柳夯那小子知晓这事吗? 杨熙筒仔细想想,嗯,这小子应该也不知。 想到此,杨熙筒被欺瞒的不平衡心理,诡异的又平衡了。 林知皇缓声道:“第一次见到齐冠首时,他说了一句话,让本王颇为在意。” 杨熙筒立即问:“何话?” 林知皇含笑道:“他说,我无掌权之志,亦无为官之心。” “一般人只会说自己无出世之心,更无为官之心,若非齐冠首早已有过触手可得的掌权之机,是断不会首先便言说自己无掌权之心的。” “当时,本王就觉得格外注意到他了。” “后来又亲眼见到了临坊先生,亦与他深谈了一番,发现了临坊先生虽身在山中,心却存世。” “这段时日,又让影使,深查临坊先生与临坊书院,便意外地发现了十五年前,是茁州齐氏出资,为临坊先生买下了泊山,修建的临坊书院。” “两年后,年仅八岁的齐冠首来到泊山,拜入临坊先生门下。” “临坊先生一直不曾出世的原因,便浮出水面了。” 黄琦锦听到这里,不同于他人的震惊反应,反是气恼的一跺脚,道:“还道主公这十余日未理正事,是真的天天在此地游玩了!” “倒是不想,主公是在等影使查探的消息送回,亦是在心里暗暗分析此事!” 林知皇嘴角的弯弧僵住,立即转身,快步往厢房外走去。 “主公,您等等……” 林知皇佯装没听见,脚底抹油的快步离开,生怕再慢一步,就又要被贴身人忧心说教劝诫一番。 林知皇快步出了灯湖客栈,梁峰原冷着一张脸快步跟上,绝不离开林知皇身边超两步的距离。 时隔十余日,林知皇又去光顾了齐冠首摆在郡城闹市东街头的字画摊。 齐冠首的字画摊,生意一如既往的好,摊前来光顾的百姓,自发的排起了一条小队,无人喧闹打扰他。 而齐冠首仍是一身绿袍儒服,俯首提笔在摊桌上书写着什么,淡雅如落入凡尘之仙。 有不少女郎不远不近的站在字画摊附近,三三两两围成一团,明显在偷偷摸摸的窥瞧齐冠首。 排了十余人,林知皇再次在齐冠首的字画摊前坐下。 齐冠首抬头见到在字画摊前坐下的林知皇,面上未露出丝毫异色,淡然地雅声问:“代笔,求字,还是买画?” “买画。”林知皇一转手中折扇,十足的世家纨绔郎君模样。 “现画,还是买摊上已出的山水画?” “现画。” 林知皇此言一出,排在她身后的客人如那日一样发出嘘声,皆四散了去,准备等一个时辰后再来排队。 “画人,画物?” “画物。” “画何物?” “就画齐郎君十年后想见到世道模样。” “臆想之物,不画。”齐冠首雅声拒绝道。 林知皇莞尔:“齐郎君今日倒变得不近人情起来。” 齐冠首收笔,开门见山道:“我喜好淡泊的生活,不喜任何与权势沾边之事。” “看出来了。” “师父已愿随您出山,您何故还将目光放于我之身?” “过来多谢你的相让。” 齐冠首淡色地眸子中溢出诧色,眉峰微皱:“您.....” 眼前人,知道自己的出身了。 更知晓了从前临坊先生与祖父的筹谋。 林知皇见齐冠首只凭自己一句话,就敏锐洞悉到自己已是知晓到了何事,眸中兴味之色更浓了:“倒难怪临坊先生愿不离不弃守你如此之久。” 齐冠首与林知皇对上视线:“今日来找我,是欲作何?” “可要随我去一处方便之地相谈?这里......” 林知皇凤目轻转,扫视了周围一圈,轻笑道:“人多眼杂。齐郎君真想在此聊事?” 齐冠首端坐不动,静默地看着以手撑颚,巧笑嫣然坐在字画摊前的林知皇。 两刻钟后,林知皇与齐冠首相伴走在了一处僻静的荔枝林里。 因为梁峰原要贴身保护林知皇,所以一言不发,相伴走在了林知皇右侧。 如此,被两名高个郎君夹在中间位置的假郎君林知皇,身高显得尤为可笑起来。 林知皇左看看,右看看,郁闷了。 齐冠首雅声问:“您不喜走路?” 林知皇眯眼笑道:“齐郎君,找一处茶楼包厢,坐下相谈不好么?” “我不喜与陌生人坐下相谈,你我之间的关系,还未到那一步。”齐冠首极为有礼的说着极为无礼的话。 一直未发一言,跟在林知皇右侧梁峰原闻言侧首,视线凌厉地向齐冠首扫去。 梁峰原这道满含告诫之意的视线,直接忽略了行在中间位置的林知皇,毫无阻拦的落到齐冠首脸上。 齐冠首侧头,无惧无畏的淡然与梁峰原对上视线。 行在两人中间位置的林知皇:“.........” 这种不是故意无视的略过,当真是极为伤人了。 第867 章 林知皇:齐冠首,你危险了啊。 林知皇抬扇,轻拍了梁峰原手臂一下,转头仰首对齐冠首道:“本王不喜仰首于人说话。” 齐冠首见林知皇突然毫无避忌之意的自称本王,垂首与林知皇对上视线:“殿下似乎对在下生有不悦。” “并未。” 齐冠首笃定道:“有。” 话落,齐冠首仔细想了想林知皇会不悦的原因,而后雅声道:“原来殿下在意身高。” 无从辩驳的林知皇:“........” “一个人越没有什么,便会越在意什么,杨师兄是如此,倒是不想殿下也会如此。果然,只要是人,再是克己,也逃不开人之本性。” 眼前这淡雅如仙的人,说话真的好生扎人。 以判听毛发稀少,在意人头发,来暗指自己因身高不足他人,从而在意他人身高。 看似有礼,却句句戳心。 嗯......果然是临坊先生的弟子。 林知皇也不是个好性的,礼贤下士之余,也不代表会事事谦让,遂止了步子,沉声道:“既然齐郎君知道,为何不跪下与本王说话?” 齐冠首同时止了步子,唇边的淡笑消失,刻意垂眸下望站在身前的林知皇,雅声道:“可能是因为我知道,您杀不得我?” 齐冠首说的是杀不得,而非是不想杀。 此话虽只有一字之差,但意思却大相径庭。 杀不得,代表想杀,却不能杀。 齐冠首此言,可以说是挑衅之意十足了。 林知皇看着面前气质雅若谪仙的男子,灿然一笑,骤然伸手攥住齐冠首的衣领,迫使其脊背下弯。 齐冠首未曾想到林知皇会突然出手紧攥他的衣领,在不设防之下,让林知皇得了手去,俯首弯下了腰。 瞬间,齐冠首看向林知皇的视线,由俯视变为了平视。 “杀你做何?弊大于利的事,本王向来不做。本王只要你在我面前,永远俯首便可。” 齐冠首看着林知皇近在咫尺的脸,烟淡的眉不悦地颦起,硬声道:“权王殿下,还请您松手。不然,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不客气?如何不客气?你杀得我?”林知皇将齐冠首先前说所说的话,含笑原路返还给他。 齐冠首眸色渐暗,抬手钳住林知皇紧攥他领口的手臂。 还不待齐冠首钳制着林知皇手臂的大掌用力,下一瞬,站在林知皇身后的梁峰原,环过她的身体,从其背后伸出两只骨节分明的手,反钳制住齐冠首抓着林知皇手臂的手腕。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荔枝林之中突然出现五六名绿袍人,向林知皇这边杀来。 暗暗跟随在林知皇周边的青雁军见状,也齐齐冲了出来,向突然出现的绿袍人阻去。 “回去。”齐冠首余光瞥见绿袍人出现,浅淡地眸色一厉,冷声道。 “无事,一切照旧。”林知皇见绿袍人在齐冠首的呵斥下又蹿入林中,隐了身形,对周围的青雁军也凝声吩咐道。 两拨突然出现的暗卫,就这样又在荔枝林间消失无踪。 “权王殿下,还不松手吗?”齐冠首目光飘到林知皇紧攥着他领口素手上。 梁峰原冷声道:“你先松。” 齐冠首先松开了钳制着林知皇手腕的手。 林知皇也松了齐冠首的衣领。 梁峰原随之也松了紧扣着齐冠首手腕的手。 “齐郎君似乎在故意惹本王生怒,进而让本王拂袖而去?” 齐冠首未直起身,依旧保持着与林知皇平行的视线,神色淡然的雅声问:“殿下既然知道,为何佯作生怒?” 林知皇倾身,小声在齐冠首耳边缓声道:“因为本王比较好奇,跟在齐郎君身边的暗卫,是保护你的成分居多,还是监视你的成分居多。” 齐冠首侧首,轻声反问:“殿下确认的如何?” “看来齐氏还未放弃齐郎君呢。” “干您何事?” “齐郎君,你危险了啊.......”林知皇玩味一笑,再次贴到齐冠首耳边,小声道。 齐冠首:“..........” 林知皇见齐冠首沉默不说话,小声又道:“齐氏若是放弃了你还罢,但时至今日,齐氏依旧还未放弃你.....” “齐老将军,一直容忍齐雅携齐家军在外自立,这是否就是他留给你的悔路?” “符州牧......会放心对他有威胁的你吗?” “齐雅呢?想明白这点后,会放过你吗?” 齐冠首哑声道:“权王殿下看事情,窥一而知全貌,果然不凡。” 林知皇闻言,撤离齐冠首耳边,轻笑一声道:“临坊先生,很是担心你呢。” 齐冠首终于直起身,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站在身前,正含笑望着他的林知皇。 林知皇继续道:“上次本王在齐郎君的画作帮助下,找到了临坊先生.......” “临坊先生看来是真被你伤到心了,当日在本王面前,就斥你乃逆徒。” “近日临坊先生返回了泊山,在判听面前,只要有空也会大骂你乃逆徒......” “临坊先生等你,守了你这些年........” “最后你将他亲手相让与本王,某种意义上来说,齐郎君对临坊先生当真是残忍。” 齐冠首摇头,雅声道:“再让师父留有奢念等我,才是残忍。” “我不会入世的。” “为何如此坚定?” “因为不喜。” “是吗?”林知皇不置可否,不再与齐冠首多谈,利落的转身离开此处。 梁峰原目有霜寒的看了齐冠首一眼,警告之意不言而喻,快步跟上前方的林知皇。 齐冠首望着林知皇洒脱离开的背影,抬手不适的摸了摸刚才林知皇贴近小声讲话的那只耳朵,烟淡的眉宇间,首次凝出井结。 齐冠首轻声喃道:“再是位高权重,到底也乃女郎,即使谈话想躲避掩在暗处耳目,也不该如此贴近陌生男子耳边讲话。” “那位梁大将军也是.......” 只顾保护主公安危,倒是不知多提醒几句。 想到此,齐冠首一怔,暗想自己操心这些作何,雅然地摇了摇头。 齐冠首抽出腰间的青玉长箫,执在唇边,轻吹了两道婉转的音节,而后暗处发出有人急速撤离的声音。 第868 章 林知皇上泊山,拜访临坊先生 另一边,林知皇与梁峰原一前一后走出荔枝林后,梁峰原突然冷声开口道:“郎君,可要峰原派人去教训那齐冠首一番。” 林知皇闻言,脚步一顿,回首看向表情尤为冰寒的梁峰原,略感不解:“为何?” 她刚才,是占上风的啊,何须事后派属下找回场子? 梁峰原冷声道:“他占您便宜。” 被属下认为被人占了便宜的林知皇:“.........” “您不觉得?”梁峰原狼眸微敛。 林知皇:“.......不觉得。” 梁峰原冷声道:“有些男子只是看着正人君子罢了,您莫要太不设防。在男女之事上,您天真了。” 被属下认为天真的林知皇:“.........” 梁峰原认真道:“峰原会教训他的。” 林知皇抚额:“瞭望还是教训我吧。” 梁峰原垂眸看向林知皇。 林知皇曲指挠了挠下颚:“真要说起来,刚才不是我占了他便宜吗?” 梁峰原:“.........” 静默了良久,梁峰原似乎想通了,周身的煞气消退下去,磁性的嗓音略带出些飘然感:“也是.....” “嗯。”林知皇见梁峰原终于打消了派人去教训齐冠首的念头,松了口气。 “您开心就好。”梁峰原的声音,恢复往日淡定时的冷然。 林知皇:“.........” 行吧,谢谢你的开心就好。我现在很是开心...... 翌日,天光灿烂,万里无云,晴空耀日。 林知皇带着一众从属上了泊山,拜访临坊先生。 临坊先生亲传四弟子柳夯行到临坊书院正门口,亲自迎进林知皇一行人。 观静庐。 临坊先生着一身玄色文士袍服,冠发整洁,盘腿坐在空置的棋盘前,见到柳夯带着林知皇走进来,招手对林知皇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林知皇神色肃穆的向临坊先生行了一个弟子礼,而后走到临坊先生棋盘对桌,腰背挺直的膝坐下来。 “殿下可会下棋?”临坊先生笑容可掬道。 林知皇笑,颔首对临坊先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先生请。” 临坊先生见林知皇气度斐然,行事大方,满意的抚须笑道:“那老夫便却之不恭,先行落子了。” 话落,临坊先生果然不谦让,先行在棋盘上落下黑子。 林知皇见过抱着烧鸡猛啃的临坊先生,对临坊先生的率性已有一定的了解,莞尔一笑,紧随其后落下一子。 围棋对弈,敌我双方,一般会运用“做眼”、“点眼”、“劫”、“围”、“断”等技法吃子占位,战胜对手。 棋盘上有纵横各十九条线段,将棋盘分成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 黑白棋子走在交叉点上,双方交替行棋,落子后不能移动,以围地多者为胜。 棋局对弈时,局势千变万化,搏斗激烈,围棋千年来长盛不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只要对局,对弈双方,可通过对方棋路,精准的知道对方布局以及看局的能力。 临坊先生见林知皇进来,首先便邀林知皇对弈一局,目的很明显,就是最终“考核”了。 一个时辰后,临坊先生负气的微嘟了嘴,周身的儒者气质荡然无存,不甘道:“认输!” 林知皇起身,恭敬地对临坊先生行了一个弟子礼,含笑道:“承让。” 临坊先生一指林知皇,不满道:“你居然走一步,就能算到别人之后会走的十余步,将人引步入套,更以局势强逼着对方,不得不往你预设好的陷阱里走,啧....你这真是,厉害啊。” 林知皇也不谦虚,拱手道:“多谢先生盛赞。” “你下棋和谁学的?” “自学。” 临坊先生愕然:“不信。” 林知皇以前在林氏藏书阁内,只有书籍为师,偶尔也会觉得乏味,自学了棋书后,林知皇闲来无聊,便自己与自己作对手,分别执黑白棋子,与自己对弈。 两个自己对弈,对于林知皇来说,无疑是有趣的。 林知皇从来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这下在棋局对弈中,反是实现了。 今日执黑子的自己赢了两子,执白子的自己重算棋路,明日想了一个破局之法,白子又赢三子。 如此,执黑子的自己不服输,重新再研算白子的棋路。 以此类推下去,林知皇自己与自己下棋,无穷尽也,因此各种棋局,林知皇都有破过。 再加上她天赋异禀,过目不忘..... 林知皇完全可以大言不惭的说,谁要是想在围棋上赢她,基本上是不可能。 即使下棋的对手,是像临坊先生这样的当世大儒。 林知皇见临坊先生不信,一定要问自己的棋艺师从何人,只得把自己小时的处境,好生与临坊先生说了一番。 临坊先生听后,讶然道:“你林氏藏书阁内的藏书,竟如此丰富?” 林知皇见临坊先生的关注点转移,也不再将它拉回来,幼时的困境,林知皇也是不喜示于他人知晓的。 临坊先生此时不再追问林知皇棋艺究竟师从何人这个话题,未尝不是有所察觉。 林知皇含笑颔首道:“嗯,林氏世代家主官拜大济所司徒,主掌万民教化之事,因此藏书颇丰。” “林氏藏书阁内的藏书量,便是放眼整个大济,应也无人可比。” 此言落,林知皇不等临坊先生再回话,朗然道:“我在离仙郡修建了一处九层楼高的观书阁.......” “林氏的历代藏书,以及我掌权以来,搜集到的各类藏书,都以知字转译誊抄了一份,收入了观书阁。” “下月中旬,我会开放观书阁,昭告天下,凡为我治下之民者,无论贵贱,皆可凭户籍,入阁免费观书。” 临坊先生闻言,神色郑重起来,沙哑道:“您.....此言,可当真?” 林知皇颔首:“自然。” “库州州城,以及泛湖郡郡城,我亦准备再分别建一处九层观书阁。” 第 869章 杜俜,字临坊,拜见主公!与林知皇请字 无论出身贵贱,皆可凭治下九郡的户籍,进入观书阁观书...... 权王殿下此举,是真正的欲教化治下万民了。 不难想象,等权王殿下将此条消息昭告天下之后,将会引起多么大的震动。 彼时,天下向学之人都会汇聚到离仙郡观书阁,一观此内藏书。 因进入观书阁,必须是权王治下九郡之地的户籍,这些如云涌来的向学之人,会想方设法的主动迁户到九郡治下。人才的引入,再不会是权王相求,而是人才相求! 因观书阁内藏书,皆用知字所书,所有向学之人,在去观书阁前,都会刻苦去知字楼学习知字。 此后,知字将会成为继闻氏字以外,所学之人最多的字。 随着时间的推移,闻氏皇朝的覆灭,学知字的人,会慢慢多于学闻氏字的人。 任何一种字,只要普及率高了,它就会变成主体。 在知字成为所有人必须要学的字后,知字将会成为一把软刀,在天下万民心中,刻下权王二字。 权王以女身掌权立世,便再也不是异类,而是理所当然。 “原来.....您早便在筹谋,如何在万民心中,成为真正可掌权立世长久之人!而非乱世之中,一闪而逝,如薛倾那般的掌权过度者......” 临坊先生看着身前的棋局,赞叹道:“难怪,难怪您之前从未想过利用那帝命批语,让万民从心底认可您.......” 临坊先生话说到此,目光从棋盘上移开,眸色沉凝的看向腰背挺直,正傲然立于他身前含笑看着他的林知皇。 “是因为即使没有那妖道批出的帝命批语,您也对自己以女身立世的忧患,早便有了解决之策........” “以此法,让万民认您为.....皇.....哈哈......” 临坊先生赞叹后,不由自主的连续击掌起来,大笑道:“走一步看百步,算十步!哈哈,您的谋策和您的棋路,倒是如出一辙!” 林知皇再次对临坊先生行了一个弟子礼:“先生过奖。” 临坊先生从蒲团上伸直腿,手脚灵便的跳下矮木榻,将向他行礼的林知皇托扶起身。 林知皇在临坊先生托扶的力道下站直身,凤眸极为热烈的注视着此时站在她身前的临坊先生。 果然不出林知皇所料,在临坊先生托扶起她之后,神色肃穆的伸手轻拍了自己身上的染尘,而后以士礼向立在身前的她郑重下拜。 “承蒙不弃,草民能在泊山,守得您两次前来亲自相招,深受触动,感激涕零,无以为报!草民愿将余生作陪,留守于您之侧,辅佐您激流勇进,得登那至高之位!” “杜俜,字临坊,拜见主公!”临坊先生右手呈拳置于心口位置,单膝在林知皇面前跪下。 林知皇看着以士礼单膝跪在自己身前的临坊先生,展颜灿笑,弯腰托扶起临坊先生,朗声道:“能得临坊先生相佐,本王何愁大事不成?能请得临坊先生出山,乃人生至悦之事!” “先生,本王时至今日,尚还无字,您可愿予之?” 字,非长非贤非师,无资格取之。 林知皇如今已为九郡之王,愿将自己的字,请临坊先生取,这便是对临坊先生最高的礼遇与认可。 临坊先生闻言笑了,开心地眉眼弯弯,越看林知皇越觉得她哪哪都好,无一处不完美,以前让他执迷不悟多年的亲传弟子齐冠首,瞬间就被挤出了心房,成了明日黄花。 临坊先生心里美了,愉悦的嘟了嘟嘴,到底记得谦虚,静心道:“主公,天下贤者多矣,老夫岂敢托大?” 林知皇看着临坊先生,含笑道:“在本王心中,唯先生最贤尔,无人可出其右!” 林知皇此言落,临坊先生终是没忍住,哈哈大笑出声:“您既然这般说了,那老夫便不再推辞了!” “否则,岂不是自认您此言乃虚?” 林知皇朗然一笑:“正是如此。” 话落,林知皇对面前眼角眉梢都泛着愉悦之色的临坊先生,矜贵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临坊先生见之,畅然大笑几声后,遂沉下了心,结眉细想林知皇显身于人前之后的所言所行,以及其历来所为。 “林知环....”临坊先生低声呢喃林知皇的名字。 林知皇闻言,低笑一声,抬眸认真地与临坊先生对上视线,启唇道:“不,是林知.....皇!” 临坊先生心神大震,看着林知皇的眼睛,确认道:“皇?” 林知皇不避不让的颔首:“嗯。” 临坊先生静默的看了站在身前的林知皇片刻,而后抚须哈哈大笑:“异人也!” “所言所行,生来便与常人不同,喜走他人未行之路。竟是自改霸道之名,呈己之志,果非凡人!” 林知皇得此赞言,并不谦虚,含笑一礼,继续请临坊先生为自己取字:“先生请。” 临坊先生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明显很是喜欢林知皇这不谦虚的性子,再次抚须大笑,而后沉吟道:“皇......” “如今大济势颓,天下祸乱四起,诸侯称王,百姓身处于兵戈之中,朝不保夕,如行在戾夜之中,不见天明。” “奣,意指天光逐夜,碧空晴朗!” “皇者,万民之首也,当见万民之苦,泽济天下,领万民行出悲戾之夜!” 临坊先生话说到此含笑抬眸,对含威立身在面前的林知皇肃声道:“泽奣!您字泽奣如何?” 林知皇细品了一番临坊先生为她所取之字,而后展颜颔首,郑重地向临坊先生行下一个拜谢大礼,沉声道:“泽奣,敬谢先生赐字!” 临坊先生如今已奉林知皇为主,岂敢受她如此重礼,同时以士礼回之,扬声道:“能为主公取字,乃俜之荣,不敢受您此礼!” 林知皇收礼,托扶起临坊先生,悦声道:“先生,本王深敬于您。不若您以后,便以字唤本王如何?” 这就是以后都会将临坊先生视作自身长辈的意思了。 即使临坊先生如今已奉她为主。 林知皇如此礼贤下士,临坊先生深受触动,目中润出些水色,挑起弯翘的唇弧悦声道:“善。” “泽奣!” 林知皇轻笑一声,沉声相应。 第870 章 蜜月期的林知皇与临坊先生,离婚期的杨熙筒与齐冠首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这边,终于有了字的林知皇与临坊先生这对新出的主从,正式迈入“新婚”,喜气洋洋地顺利进入甜腻的“蜜月期”时,另一边,有一对师兄弟的情谊,正即将步入“离婚期”。 随林知皇一同上了泊山的杨熙筒,在看着柳夯将主公请进了师父所居的观静庐后,便了了正事,开始漫山遍野的抓他的三师弟,欲向齐冠首兴师问罪。 耗时半个时辰,杨熙筒终于在泊山上一处景色清幽的小瀑之下,找到了正倚卧在广玉兰树横枝间赏景奏箫的齐冠首。 “初澜!你给我下来!” 正在赏景奏箫的齐冠首,听到杨熙筒气急败坏的喊声,箫声顿止,侧首向发声地看去。 “师兄,你如何找到此地的?” “我俩一前一后,同时拜入师父门下,在这泊山上求学,朝夕相对五个春秋。你心烦时会躲在哪里,我还能不知晓?” 齐冠首闻言浅笑一声,收起青玉长箫,从青绿地横枝间身姿轻巧的翻跃而下,缓步向杨熙筒走来。 “师兄眉目间怒火涌动,过来找我是有何事?” “骂你!” 齐冠首:“.........” “我以为师兄是来此开导我的。” “呸!”杨熙筒直接对着飘然若仙走过来的齐冠首就是一口唾沫送出。 齐冠首侧身避过杨熙筒发来的口水攻击,唇角微抽道:“师兄,脏。” “呸!” “呸!” “呸!” 杨熙筒听齐冠首说脏,又是三口唾沫连续袭出,口法极为刁钻,精准的预算到了齐冠首会躲避的几个方位。 如此,侧身避开了杨熙筒前面两口唾沫袭击的齐冠首,被杨熙筒成功预算到了他最后会避身的方位。 齐冠首第二下矮身躲避后闪身不及,一口粘稠的唾沫,落在了他的青玉发冠上。 齐冠首僵硬在了原地:“........” 杨熙筒见齐冠首中招,面上的怒火终于消下去些许。 “哼,为何骗我?”怒火稍有消退的杨熙筒终于能收回口水,好好说话了。 齐冠首烟淡的眉宇间拢出褶痕,浅声道:“师兄,你怎能如此对我?” “这么对你就对了。你最难过。” “师兄为何想让我难过?” “因为你让我难过了。” 齐冠首:“.......师兄又未等我,难过何?” 这口水,师父与大师兄朝他吐也就罢了,早就下山投效他人的二师兄吐? 齐冠首浅色眸子轻微敛起,决定再听听二师兄的说词,再决定是否将他抛到身后溪潭里。 杨熙筒抬手指住面前的如玉郎君,双目喷火道:“你是否觉得我不该比师父、师兄难过?” “错了!” “我才是最难过的!”杨熙筒气咻咻道。 齐冠首看着指到鼻尖的手,凝声问:“为何?” “因为我连知道都不知道!你分明是看不起我!” “此话从何而来?”齐冠首神色认真起来,他从未有过这想法。 杨熙筒哇的一声,捂脸就哭:“若非觉得我无才,你当初岂能告都不告诉我你的身份!太过分了,只有师父、师兄知道,就我不知道!你的身世,我竟然是从主公嘴里听到的!” “这是.......” “解释就是掩饰!我不听!我不听!啊呸!”杨熙筒捂脸大哭,说到怒处,又是一口唾沫向齐冠首吐去。 杨熙筒的口水总是来的这么毫无预兆,齐冠首这回为了躲避,直接不雅的蹲下了身。 再站起身后,齐冠首颇有种劫后余生之感,果断直接退后几步,戒备的与正在捂脸大哭的杨熙筒拉开至少有五步远的距离。 “呜呜.....你离我这么远作何?看不起我吗?呜呜.......” 齐冠首:“........” “为何不说话!你连话都不想我和说了吗?”杨熙筒放下捂脸的手,吊着一条哭出来的鼻子,怒指站在五步开外的齐冠首。 齐冠首:“师兄,能冷静下来好好相谈吗?” “不能!不能!不能!”话落,杨熙筒一个冲跑,缩短与齐冠首之间的距离,又是一口唾沫喷出。 齐冠首终于忍无可忍,转手擒住冲奔过来的杨熙筒手臂,反身跃至他身后,而后将他提了起来,抛入了溪谭里。 “砰——哗!”杨熙筒落入了一丈深的溪潭里,手脚并用的扑腾。 齐冠首站潭上看着杨熙筒扑腾了一会,而后自己也跃入了潭中,游到了杨熙筒身边,将他拉了起来。 被齐冠首拉起来的杨熙筒,手脚并用的缠在了齐冠首身上,大口喘气。 “师兄,冷静下来了吗?”齐冠首雅声问。 杨熙筒攀在齐冠首身上,确实冷静了下来,冷静下来后,立即准备再对近在咫尺的齐冠首送上一口唾沫。 齐冠首早有防备,沉声提醒道:“师兄,你若再对我吐口水,我就松手了。这次,绝不再拉你。” “你知道的,我向来说到做到。”齐冠首看着杨熙筒的眼睛道。 杨熙筒非常识时务地,默默地咽下了早已酝酿好的唾沫。 “初澜,你岂能如此对我?”杨熙筒含泪道。 “隐瞒出身,是因为我确实无掌权之心。”齐冠首看着杨熙筒光秃秃的脑门,浅声回道。 杨熙筒负气道:“那师兄是如何知晓你乃齐老将军嫡长孙的?可别说是师父,师父是肯定不会告诉他的!” 齐冠首轻叹了一口气:“师兄是自己推测出来的。” 杨熙筒:“.........” 杨熙筒突然语塞,半晌后又气恼道:“那我怎么没有推测出来?师弟你在师兄面前,怎么那么不小心,在我面前,怎么那么谨慎?” 齐冠首目光清冽的看着杨熙筒:“师兄,你说反了。我在你面前,尤为不谨慎些。所以我从前最喜与你相处。” 杨熙筒:“..........” “呜呜......呜呜.......”杨熙筒开始暴风哭泣:“你什么意思!说我蠢?” 齐冠首见杨熙筒真伤心了,掰过他的脸,与他红肿的眼对上视线,认真道:“冠首绝无此意。师兄,你若愚钝,师父当年岂会收你入门?” “呜呜....呜呜....” “师兄,你不过是有一颗赤子之心,对他人所说之言,会全数尽信罢了。特别是亲近之人所说之言,从来不会怀疑。此乃长处!否则,师父又岂会为你取字判听?” 杨熙筒:“.........” 第871 章 齐冠首的罪己之心 片刻后,心如死灰的杨熙筒被齐冠首拉拽上了岸。 “师兄,我刚才那番话,确实是在夸你,请别多想。” “呸!” 脚刚一触到岸边地面,原本已心如死灰的杨熙筒立即就抖擞了起来,对着齐冠首那张近在咫尺的玉面俊容,就是一口唾沫喷出。 齐冠首早有防备,侧身避过后,无奈地将提拉上岸的杨熙筒放在岸边,而后身姿轻盈的脚下几个借力,攀站在了溪潭边一颗枝丫粗壮的树上,垂眸下望正恶狠狠仰首瞪视着他的杨熙筒。 “你下来!” “师兄,太脏了。” 齐冠首淡雅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些许嫌弃之色:“别吐了。” “哼!” 杨熙筒见齐冠首当真生恼了,终于偃旗息鼓,以手撑地站起身,拎起袍角,开始扭衣控水。 齐冠首见杨熙筒不说话了,反倒不适应起来,想了想后诚恳道:“师兄,我错了。” 齐冠首认了错,杨熙筒这才又抬头看向站在树上的如玉郎君:“臭小子!你如今这个处境了,之后准备怎么办?” “得过且过?”齐冠首站在树上,身上虽在淅淅沥沥的往下滴水,但却丝毫不影响他周身如仙般淡雅的气质。 杨熙筒听齐冠首说得过且过,眉头紧皱起来,凝声道:“以你的聪慧,不会不知道现在得过且过是在找死吧?” 齐冠首薄淡的唇微抿,不说话了。他如何能不知此时的自己是何处境?但知道又如何?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做。 现在他若动,便只有对亲人挥刀一途可走了。 从前他什么也没有做,现在形势如此,他更是什么都不会做了。 杨熙筒为齐冠首的与世无争头疼不已:“齐氏明显并未放弃你,符州牧与齐雅手下掌有的兵马,皆都有一半出自于齐家军。他们会一直这样放任你?” 齐冠首静默了片刻,半晌后无喜无悲道:“与其我向他们挥刀,不如他们向我挥刀。我等他们来........” 杨熙筒怒声打断齐冠首后续未尽之言:“你以为你的命,只是你一人之命吗?你死了,真正在意你的人,岂会不心伤?” “初澜!你怎能如此伤人?”杨熙筒仰首怒斥立身站在树上横枝间的齐冠首。 齐冠首神色微顿,怅然若失地轻声道:“但我若与表弟、姑母相争,便又多了一方势力。不说对外,齐氏内部就会因我的掌权,亡不少人。” 话说到此,齐冠首自嘲一笑,涩然道:“师兄,我从不认为我的命,比谁的更高贵。” 杨熙筒见齐冠首又妄自菲薄,不满地斥道:“但你的命,比大多数人都更有价值!” “在权力更替的过程中,确实会有许多人身死,但他们的死亡并不是你造成的!这是他们的选择,更是事情发展推动的结果!” “世道动乱,浪里淘沙,物竞天择,死亡不可避免,这是新秩序建立的过程,若无掌权之人领头出来重建秩序,秩序将会继续混乱不止,死亡将会更多!” “这是世道所迫的结果!大能者若是自愧,就该站出来尽己所能去改变世道!” “初澜,你为何要将这些世道崩坏下的人命之责,落于己身?” 齐冠首浅浅摇头:“师兄,在我心里,人命无对错,没有多与少的衡量。我不想手染鲜血,便只能选择避世。” 杨熙筒望着站在树上的如仙郎君,怅然道:“师弟,你这样的人,也许胜了所有人,却唯独没能胜了你自己啊........” 杨熙筒话说到此,突然抱住脑袋,抬首指住站在树上的齐冠首高声道:“难怪!难怪!原来如此!” “你天性中便心怀大爱,将所有人之命,视为最珍之物,从不以外物轻视他人,衡量他人!因此,在你尚幼之时,师父便一心认定你乃最佳明主,将你收入门下,向你传道受业......” “然而,正是因为你平视所有人之命,在你学有所成后,不愿出世回返家中掌权。” “因为在你心中,掌权便意味着去亲手衡量他人性命.......” “掌权者每做出一个决断,无论对错,必有人生,必有人亡!即使决策正确,最终生多亡少......但只要有人亡于你做的决断,你便会罪己.......” “这样的你,如何掌权?但这样的你,也确实是仁人强者.......” “若你能战胜自己的罪己之心,便是最佳的仁人明主!” “拥有这样心性的你,又如何能让师父轻言放弃?所以师父和师兄,才独守了你如此之久......” 齐冠首默然的站在树上,看着树下的杨熙筒一针见血的道出他所有的纠结与顾虑,道出师父师兄看重于他,这些年来不愿对他放手的原因,唇色越发浅淡起来,眸底凝出些许水色。 杨熙筒抬头,眼眶通红,注视着站在树上的齐冠首,眼角竟是无声地落下泪来。 也不知这泪,是为了无法战胜己心,而只能辜负他人,困守于泊山之中的齐冠首而流,还是为了独守齐冠首这些年的师父以及师兄所流。 杨熙筒轻声呢喃道:“初澜.....初生便怀有仁人之心,引贤者心起波澜,是博人眼球的澜漪,亦是阻你登顶的截流波澜。” “原来师父为你取字初澜,是此意......” 齐冠首垂眸,哑声道:“师兄,我辜负了所有人........” 杨熙筒抹了把脸上的泪:“我下山在外这许多年,倒是不知师父与你,困守在泊山上如此自苦......” “我还以为你和师父真乃喜好避世的闲云野鹤之人.....”杨熙筒话里的自责之意,无法掩藏。 “所以师父才为师兄你取字判听啊.....” 杨熙筒:“.........” 杨熙筒抬头,将流出的眼泪倒流回去。 “我不该为你这小子流泪的。呸!”杨熙筒跳脚,朝着站在树上的齐冠首发射出一口唾沫。 齐冠首淡雅一笑,收敛刚才面上泄出的悲意,哑声道:“师兄这样才对,你若也因为我哭,那真是催人心肝了.......” 第872 章 杨熙筒:主公,别接! 半个时辰后,浑身湿漉漉的杨熙筒愤然返回了临坊书院。 齐冠首亦是衣衫尽湿,不远不近的坠在杨熙筒身后进入了书院。 柳夯见到杨熙筒与齐冠首衣衫湿透的一前一后走进来,诧异地问道:“二师兄,你这是?” “脚滑,掉溪潭里了。”杨熙筒回着柳夯的问话,同时回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跟在身后走进来的齐冠首。 柳夯闻言,纯然一笑,转头问跟在杨熙筒身后进来的齐冠首:“三师兄,你也是脚滑掉进水里了?” 齐冠首淡然道:“我脚不滑。” 柳夯续问:“那是?” “为了救人,主动跳进水里的。”齐冠首说话间,抬手指了指自己并未湿的头发。杨熙筒‘失足落水’头发全湿,而他是主动入水,因此头并未埋进水里,头发也未湿。 齐冠首从来不说假话,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凡是与他亲近的人,都知道这点。 杨熙筒见齐冠首省略性的说真话,瞪向齐冠首的眼神越发凶恶。 柳夯知晓齐冠首从来不说假话,闻言遂放下了心,舒了口气道:“还以为两位师兄不睦,刚才在后山同门操戈了一番,看来是夯多虑了。” 落汤鸡杨熙筒:“.........” 就在杨熙筒无语之时,主从关系正处于“新婚期”的两人,也一前一后地从观静庐中走了出来。 临坊先生与林知皇相携出来,双方都不看路,只含笑望着对方,落在对方身上的眼神那是能拉丝的甜腻程度。 落汤鸡齐冠首远远见到这副场景:“…………” 柳夯见临坊先生与林知皇一同走出观静庐,立即抛下两只立在原地无语的落汤鸡师兄,快步迎了上去:“师父,如何?” 临坊先生现在眼里除了林知皇再没有旁人了,见柳夯迎过来,笑呵呵的对柳夯重新介绍林知皇:“坚厚,快来见礼,这是为师所奉的主公,哈哈!”. 林知皇轻拍了临坊先生肩臂一下,嗔笑道:“先生,刚才本王说什么了?” 临坊先生一愣,而后抚须甜笑:“对,对,主公让老夫唤您的字便可,哈哈哈!这怎么能忘了呢?哈哈哈!” 见到大笑不止的临坊先生,柳夯:“........” 权王刚才一定是狠夸师父了。一会不见,师父好像更飘了.......师父他老人家,是不能夸的啊啊啊啊啊! 见到对自己师父嗔笑的林知皇,杨熙筒:“........” 刚才他看见了什么?如此霸道的主公,竟然对他师父露出了小女儿的娇态..... 见到正‘浓情蜜意’与林知皇互动的临坊先生,齐冠首:“..........” 这还是那个执着于他多年也不愿放手的师父吗?“移情别恋”地倒是快啊...... 林知皇见临坊先生笑的开心,这才将落在临坊先生身上的视线挪去了别处。 “判听,你怎么湿了衣衫?发生何事?”林知皇见到杨熙筒浑身湿透,关心道。 杨熙筒想到先前的事,无视快活的临坊先生,愤怒地一指站在一旁的齐冠首,泪眼汪汪地向自家主公告状:“主公,他扔我下水!你要给熙筒做主啊!” 临坊先生快活地笑声戛然而止:“…………” 林知皇不由低笑出声,玩味道:“判听想让本王怎么给你做主?” “这种事何须劳烦殿下?”临坊先生咳嗽一声,瞪了杨熙筒这个逆徒一眼,严声道:“没看到为师在这吗?” 杨熙筒拿眼斜自家师父:“您历来偏心!主公在这,熙筒自然要主公给我做主!” 一直没说话的齐冠首这时雅声道:“师兄让权王为你做主,她自然偏心你,那我岂不是吃亏?” 话落,齐冠首不等杨熙筒再说其他,先声夺人,转首就对临坊先生告状:“师父,师兄他用口水吐我。” “口水?”临坊先生闻言,嘴角抽搐。 柳夯瞪大眼,难以置信:“二师兄,你竟用口水吐三师兄?这多不雅?” 林知皇以为齐冠首在埋汰杨熙筒,自信道:“判听虽然行事直率,但绝不会用口水吐人。” 齐冠首轻笑,从怀中拿出一方湿帕子,隔着手指抬手将束发的青玉冠解了下来,一泻青丝散下,让他的面容更显仙气俊秀。林知皇见齐冠首突然做此举动,目光微顿。 临坊先生和柳夯同时看着林知皇沉默了。 林知皇觉得这气氛不对,突然就没这自信了,转首看向杨熙筒:“是吧?判听?” 杨熙筒干笑两声。 柳夯眼神纯然的看着林知皇,小声提醒道:“殿下,三师兄从不说假话。” 林知皇转头看向临坊先生,临坊先生捂脸点头,一脸不太想承认杨熙筒是自己亲传弟子的模样。 林知皇嘴角一抽,决定岔开话题:“判听,你刚才说齐冠首抛你下水,想让本王如何为你做主?” 齐冠首察觉到林知皇转移话题,低笑出声,抬步走到林知皇面前,雅声道:“还请殿下伸手。” 林知皇见齐冠首走过来,想了想,最后伸出了手。 齐冠首见林知皇伸手,隔着帕子将刚刚从发上拆下来的青玉冠放到林知皇手中,浅声道:“就以这个作赔,如何?” 林知皇凤眸微深。以钱了事?倒是实际又俗气。 杨熙筒在她面前胡搅蛮缠告齐冠首的状,在场之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真实目的,明显是想制造能让她与齐冠首产生言语交集的契机,进而收服齐冠首。 齐冠首却未多缠,干脆利落地赔钱了事,既是侮辱也是拒绝,看来是真不想与她多作言谈了。 想明白这些,林知皇眉尾微抬,再没了收服齐冠首之心,稳稳地接下了齐冠首放入手中的青玉冠。 “主公!别接!”杨熙筒乍然想起什么,见林知皇接下了青玉冠,急声叫道。 第 873章 临坊夫人的晚席,齐冠首不入世之心 “为何?”林知皇见杨熙筒态度有异,垂眸细看被齐冠首放进掌中的青玉冠。 杨熙筒见林知皇已是接下了齐冠首递来的青玉冠,立时转头怒喝齐冠首:“初澜!” 齐冠首对杨熙筒的怒火视而不见,兴意阑珊地轻嗯了一声,而后对临坊先生与林知皇雅然行了一个告退礼,转身大步往自己院落方向走去。 临坊先生见齐冠首以这种方式拒绝与林知皇多谈果断离开此处,面色微暗。 林知皇注意到临坊先生的异样,略微思索了片刻,却并未再多说何。 杨熙筒对着齐冠首离去的方向怒声高骂不止。 柳夯则有些搞不懂杨熙筒为何这般气急败坏,奇怪道:“二师兄,三师兄以物做抵,算是赔礼了。作何还这般生怒?” 话落,柳夯见在场众人因齐冠首的离开而气氛凝滞,为活跃气氛,随口打哈哈道:“二师兄你这般生怒,该不会是这青玉冠上沾有你先前吐的口水吧?哈哈.....” 杨熙筒身形一僵,怒骂声顿止。 柳夯见状,为活跃气氛的笑声也顿止。 林知皇与临坊先生见杨熙筒如此反应,两人侧头对望。 这次,这对新鲜出炉的主从看向对方的眼神,再没了“新婚期”的浓情蜜意,只有愕然。 临坊先生:“.........”一帮逆徒!真会给老夫在主公面前丢脸! 柳夯:“..........”我真就是随口说说...... 林知皇:“..........”忍。刚招揽到临坊先生,就是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训斥他的弟子。 杨熙筒咳嗽一声,干笑道:“主公,初澜作赔的青玉冠,还是由熙筒自己来拿吧。” 林知皇转首看向杨熙筒,眯眼一笑,十分自然地将手中的青玉冠递给他。 当晚,临坊夫人亲自下厨,热情地设宴款待上山来拜访临坊先生的林知皇一行人。 临坊夫人庖厨手艺极佳,林知皇在席间大赞其手艺,临坊夫人开心不已,只将林知皇当一般小女郎相待,拉着她说了不少贴己话。 临坊先生有子二人,也出了席,二人都是中规中矩的沉稳性子,极少说话,在席间很是拘谨。 临坊先生这二子,天资一般,经临坊先生多年悉心教导,学问虽不及其几名亲传弟子,但比下也是绰绰有余的,如今乃临坊书院的教书先生。 这二子早便知晓林知皇的身份,又在席间知晓了临坊先生已是拜林知皇为主后,更是拘谨起来。 齐冠首也出席了晚席,一改下午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又是如仙郎君一枚,雅然处之,进退有度,落落大方的敬酒恭喜师父觅得佳主。 临坊先生哈哈大笑接了齐冠首敬来的酒,眸中藏有极深的忧色。 杨熙筒在席间一直瞪视齐冠首,不停的喝闷酒。 柳夯早就察觉到师父以及师兄们之间似乎有事,默默观察,不时出言活跃气氛。 临坊先生酒过三巡后,在席间大唤自己为林知皇所取之字。 “泽奣!” “在!”林知皇言笑晏晏的应声,举杯与临坊先生对酒。 “泽奣?”梁峰原听到临坊先生如此相唤林知皇,冷声疑道。 临坊先生含笑问梁峰原:“老夫为殿下所取之字,梁小子你看如何?” 问话间,临坊先生站起身来,意气风发地举杯高声畅谈自己为林知皇如此取字的原因。 “如今天下祸乱四起,诸侯称王,百姓身处于兵戈之中,朝不保夕,如行在戾夜之中,不见天明。” “奣,意指天光逐夜,碧空晴朗!” “立志掌权者,当见万民之苦,泽济天下,领万民行出悲戾之夜!” “泽奣!”临坊先生话落,侧首看向坐在身旁正含笑望着他的林知皇,畅声道:“您当配此字!” 林知皇颔首,向席间众人举杯,亦是畅声道:“吾字泽奣!” 李尚击掌叫好:“好字!先生大才!” 历来面无表情的梁峰原破天荒的弯起了唇角,轻声道:“好字!师伯寓字极好!” 而后在座众人,又齐声进酒,恭贺林知皇得此佳字。 林知皇展颜朗笑,受下众人的恭贺,举杯与席间众人对饮称乐。 一时间,席间气氛热络。 宴席散后,宾主尽欢,林知皇主从一行人,被临坊夫人周到的安排在临坊书院各个客院下榻。 星月繁空,山风清清。 观静庐中,面有微醺的临坊先生和齐冠首在棋盘前对立而坐。 “三日后,为师就会与殿下去往库州州城,坚厚会一同前往。”临坊先生说着此话,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这书院,为师会交给宽叶继续打理,那些前来书院求学的普通学子,宽叶与宽枝二人打理,绰绰有余。” 临坊先生口中的宽叶与宽枝,就是其膝下二子。 齐冠首雅然一笑,亦是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诚恳道:“师兄们性格沉稳,博学宽善。师父将书院交给他们打理,是极好的。” 话落,齐冠首抬手握住了临坊先生再准备在棋盘上落子的手,轻声道:“师父,您能拜权王为主,冠首很是高兴。” “真好。”齐冠首握紧临坊先生的手,眸中全是喜意:“真的。” 临坊先生这才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齐冠首,眸中有愧道:“是为师没有教好你,才让你走不出心障.......辜负了齐老将军,更害了你。” 齐冠首摇头,认真道:“我天性如此,并非先生授业之故。” 临坊先生伸手,爱怜的抚摸齐冠首的发顶,目中蓄出水意:“初澜,真的不投效殿下吗?” 齐冠首低头,极为温驯的任临坊先生抚顶施为,轻声道:“嗯,冠首已经想好了。” 临坊先生听齐冠首如此说,一把掀了面前的棋盘,将对坐在矮榻上的齐冠首搂入怀里,悲声哭了起来:“逆徒!你想好什么了!” “你这是要挖为师的心肝啊!” “符州牧暂还不知,但你那姑母,已是派人来泊山刺杀你两次了......” “我的初澜,你以后该怎么办啊!”临坊先生用力地搂紧怀里的齐冠首,老泪纵横。 第 874章 临坊先生与齐冠首 “师父,弟子今后有自己的路要走,会过好的,您对弟子之责,已是尽到。” “冠首今后会保护好自己的,您不必再忧心。”齐冠首伸手反搂住老泪纵横的临坊先生,安抚的拍了拍他因大声悲哭而耸动的双肩。 “为师随泽奣这一走,这泊山你再待,就危险了……” “呜呜,我的初澜,你要避身去哪?” “天下之大,自有去处。” “你准备去哪?”临坊先生抽噎,吸了吸因动情而哭出来的鼻涕,见齐冠首回答地不尽不实,固执的问道。 临坊先生行事随性,在弟子面前向来不怎么顾忌形象,齐冠首早已是习以为常。 齐冠首此时见师父哭的狼狈,不仅不嫌弃,反是心疼不已,搂着临坊先生的手臂更紧,宽慰他老人家的同时回话道:“去四处游历。” 临坊先生闻言,哭声高了一个调:“那岂不是四处漂泊?呜呜......”现在四处乱起,战祸不断,到处不见祥和之态,有何可游历的?临坊先生悲哭暗怒不已。 齐冠首宽慰临坊先生,浅声道:“冠首早有游历之心,如今师父也投得明主,我该远行了。” 临坊先生见齐冠首心意已决,不由将齐冠首搂的更紧:“你这孩子,还不若生得蠢点。什么都看得明白,却又心怀罪己之仁志,反是自苦了……” “我的冠首,若是生在太平盛世该多好,呜呜……”临坊先生抱着齐冠首大哭不止,双手也没闲着,手法极其娴熟地将齐冠首的一头青丝揉弄成了鸡窝状。 齐冠首:“…………” 齐冠首埋头在临坊先生怀里闷声道:“师父,你是不是故意的?” 说着,刚才还在临坊先生怀里极为乖顺的齐冠首略微使力,欲要从临坊先生怀里挣出。 临坊先生哭声一顿,抓着最后的机会,锲而不舍的揉弄了齐冠首的头顶两把。 因此,齐冠首顶着一头毛躁的头发从临坊先生怀里直起身时,被临坊先生扯的头皮生疼。 临坊先生见齐冠首因吃痛而微皱了眉,这才悻悻地嘟嘴松手,心道:疼了才好!这挖人心肝的臭小子! “初澜,你怎能如此想为师?”临坊先生心里痛骂,嘴上却是打死不承认。 齐冠首哭笑不得,解下束发的发冠,边理顺头发边无奈道:“师父还有心情戏弄冠首,冠首也就放心了。” “你放心了,为师还没放心啊........臭小子。”临坊先生小声嘟囔。 齐冠首见临坊先生眼泪止住了,眸中慌色散去些许,雅声道:“师父开心就好。” “哼,为师不开心!”临坊先生抱臂看着齐冠首,刚才大哭过的眼睛还红肿着。 齐冠首见临坊先生准备开始发动老招‘胡搅蛮缠’,不由无奈地失笑摇头:“师父,权王那我去不得。” 临坊先生知晓齐冠首在顾虑什么,立即道:“为师豁出老脸,让泽奣给你安排一个不掌实权,只做编书的官职!” 话落,临坊先生细细给齐冠首讲了林知皇欲开放观书阁,凡治下之民,皆可入阁内观书的事。 齐冠首听后,沉默良久,而后轻叹道:“她倒真乃敢想敢为之人,倒是不惧得罪天下世家。只言为上,她就胜于我多矣。” 齐冠首话说到此,眼神更为柔和起来:“二师兄当真乃极有运道之人了,负气下山投了鲁王,最后还能阴差阳错觅得权王这明主。” “更是将其引来了泊山,礼贤下士亲自来此,请您出山入世......” 齐冠首下了矮榻,展袖郑重向榻上盘腿而坐的临坊先生行了一个贺礼:“恭喜师父今日投得良主!” 礼毕后齐冠首直起身,眉目间的忧意完全消散,展颜灿笑,淡雅如仙的玉容瞬间鲜活起来。 临坊先生看着面前悉心教导多年的弟子,自己曾苦等守候多年的主公,霎时间泪意又盈上了眼眶。 “为师今日投得良主,本很是心喜!倒是你这逆徒,不遂为师之愿,偏要引得为师为你心忧落泪!” 临坊先生从榻上蹦起来,气咻咻的跳脚,抓起矮榻上刚才因掀翻棋盘而散落的几颗棋子,朝着向他拜礼的齐冠首身上砸去。 齐冠首不闪不避地任由棋子砸落在身上,神色未变,仍是淡雅如仙。 临坊先生气恼非常的丢完棋子,一指房门,嘟嘴怒道:“走!为师不想看见你!” 齐冠首很是听话,又向临坊先生行了一个告退礼,转身雅正的离开了观静庐。 齐冠首一出门,柳夯便迎了过来,直言问:“三师兄,师父与你之间,有何难事?” 齐冠首神色微顿,想了想后,淡笑回道:“师父亦想让我投效权王,但我无意相投。” 柳夯闻言点头:“原来如此。” 话落,柳夯抬眸与齐冠首对上视线,沉声道:“但还是不对,师兄你还有何事相瞒?若只是师兄你单纯地拒绝投效权王,师父顶多胡搅蛮缠,撒泼怒骂你一番,为何我刚才在门外听着,师父还哭了?” 齐冠首雅然一笑,抬手拍了拍柳夯的肩:“坚厚,现在进去安慰师父吧。我要是还留在此,师父看了我只会更伤心。” 柳夯见齐冠首不想说,也不再多做纠缠,抬步往观静庐内走,却在错身路过齐冠首时,重重地踩了他的脚一下。 齐冠首低头看着青色鞋面上的硕大脚印:“........” 齐冠首在观静庐门外站了一会,见柳夯进去没多久后,厢房内又传来临坊先生中气十足的说话声,这才放了心,离开了观静庐。 今日流年不利,师父赶他走,师兄朝他吐口水,师弟堂而皇之的踩他脚......看来权王的到来,对他影响还挺大的...... 这算是好事吧?齐冠首边往自己所居的院落方向走,边抬手理顺自己散开的青丝,漫不经心的想着。 嗯,该怎么去向她道谢一番才好呢? 第 875章 林知皇对齐冠首之谋 就在齐冠首想着怎么给林知皇“道谢”时,林知皇也正躺在床上,在静想该怎么“回敬”齐冠首今日的无礼之举。 黄琦锦准备给林知皇放下帷幔时,发现已躺在榻上的林知皇并未闭目休息,嗔道:“主公,为何还不安歇?” “在琢磨是否要放弃一人。” “齐郎君?” 林知皇轻笑:“晨曦现在已是本王肚里的蛔虫了。” “临坊先生似乎很疼爱齐郎君。”黄琦锦单说她今日所看到的。 “嗯。” “那.....临坊先生会因齐郎君......”黄琦锦意思很明显,希望林知皇能将齐冠首这个人攥在手里。 不为他个人之才,单说他对临坊先生的影响力,就该将他放在自己手里。 林知皇笑:“晨曦,这里面的难处是,临坊先生是尊重齐冠首的决定的。” 齐冠首明显已下了决定,并不愿意投效于她,而她现在已得临坊先生相投,临坊先生的意愿她还是要尊重的。 若她使用强硬手段让齐冠首相投于她,别说临坊先生心里有无疙瘩,便是杨熙筒,心底也未必不会有不满。 况且齐冠首身份复杂,收他也意味着变相与符骁、齐雅相对...... 齐雅倒是无妨,符骁以前毕竟与自己同盟过,双方互惠互利良多,此时对上是不妥的。 当然,齐冠首的身份利用的好,也可带来不少好处。 不论齐冠首本身之才,单就他这个人来说,便是个利弊相依之人。 “齐冠首......”林知皇轻声呢喃此名,闭目休息。 黄琦锦见林知皇闭目休息了,遂不再打扰相谈,悉心的为她将床帐帷幔放下,去了房内小榻上休息。 林知皇此次出来,并没有带贴身丫鬟,起居杂事皆是由黄琦锦亲自操劳的。 黄琦锦为防林知皇不便,基本日日与林知皇同处一室。. 想到再过三日便要回返库州州城了,黄琦锦其实还有些不舍。 王府内务不少,皆由黄琦锦掌理负责,这段时日能这般伺候林知皇起居,日日和主公朝夕相对,她其实是更喜爱的。 黄琦锦怀着不舍之心睡下了,闭目的林知皇仍是在想齐冠首此人。 翌日清晨,林知皇醒来后便招来了此次出行,随身携带的一名听使,听其汇报昨日夜晚观静庐中听到的事。 听使恭敬的向林知皇小声汇报了临坊先生与齐冠首这对师徒,昨夜在观静庐中所谈。 听使退下后,林知皇轻叹了口气,让黄琦锦取来她的软剑,准备如往常那般,起床后先练了一个半时辰的剑法。 出来的这段时日,林知皇并没有落下对武学的精练,除了在路上行路不便时未曾清晨练武外,其余时候只要条件允许,都是坚持练习一个半时辰的武学的。 林知皇最近的武学师父,理所当然的换成了梁峰原。 梁峰原教习林知皇练武,动作与态度极其柔和,与他的性格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不论是训练林知皇剑法,还是与她对招,梁峰原总能精准的指出林知皇的问题所在,并预判她可能会受伤的地方,提早进行防御。 总而言之,林知皇与梁峰原习武时,愣是一点磕碰伤都没受。 在林知皇的膝盖再次跪到了梁峰原的手掌上后,林知皇哭笑不得的站起身,在手上挽了一个剑花,将剑收至身后。 林知皇看看梁峰原因阻挡她受伤,而在地上磨破的手背,很是心疼地不赞同道:“瞭望,你将本王当做瓷人不成?” 梁峰原冷声道:“峰原不想看到您在我手下受伤。” “瞭望,我们现在是在对招,该受的伤,就得受。你这样留手.......” 梁峰原打断林知皇的话:“与您交手时,峰原身为指导您武艺之人,并没有留手,只是预判了您可能会出现的情况,提前帮您档了伤罢了。” 林知皇抚额:“这也不行。” “有何不行?习武并不是一定要受伤的。”梁峰原面无表情道。 习武并不是一定要受伤的?林知皇简直不相信这话是从武艺极佳的梁峰原口中说出来的。 林知皇头更疼,决定今日不再放任,要好好和梁峰原这固执的家伙好好掰扯一番:“瞭望,你自己听听这话合理吗?” “不合理。” 梁峰原还未回林知皇的话,一道清雅的声音,便从两人习武之地斜后方一处树上传来。 临坊书院建在泊山之中,泊山上环境清雅,林知皇今日与梁峰原练剑,选在了一处地势较为平坦之地,四周环树,因正夏季,故而树木尤为枝繁叶茂。 林知皇与梁峰原寻声望去,这才发现着一身青衫儒服的齐冠首,姿态闲散的倚卧一颗树的横枝上。 梁峰原狼眸微眯,寒声道:“你何时在此的?” 梁峰原为自己又一次没有察觉到齐冠首的气息而微恼。 “在你们来此的前一刻。”齐冠首如实答道。 “看来齐郎君在礼数方面当真是极差了,见本王与瞭望来此,作何一直不出声?”林知皇淡声问。 齐冠首雅然一笑,身姿轻盈的翻身下树,亦是淡声道:“也许是因为,在下认为权王殿下早便知道我来此了,随后故意来此的?” 梁峰原闻言,冷声道:“无礼。” 话落,梁峰原反手抽出背负在身后双月斩墨刀其中一只单刀,旋身凌厉的向翻身下树的齐冠首大腿处旋飞而去。 齐冠首眼角余光瞥见旋飞过来的弯刀,立即抽出腰间的青玉长箫,甩手一抖,青玉长箫两头突然展出五指长的玄铁尖刺。 齐冠首把住青玉长箫两端,用尖刺端重刺梁峰原旋飞过来的弯刀。 弯刀在侧面重刺之下改变了旋飞轨迹,插入了齐冠首身后的树干中。 齐冠首侧头看向深插入身后树干的‘双月斩墨’刀,浅声道:“梁兄出手倒是狠厉,看来是想要齐某的一只腿了。” 梁峰原刚才甩出的那一刀,试探成分居多,此时听齐冠首如此问,侧首请示站在身旁的林知皇:“主公,他的一只腿,要吗?峰原给你取来?” 确实是听了影使汇报,前来此处偶遇齐冠首的林知皇:“…………” 第876 章 齐冠首:您对我有杀意? 林知皇干笑道:“无妨,瞭望,一点小事,倒不必闹得如此严重。” 梁峰原见林知皇确无此意,这才煞意微收,目露警告之色的扫了眼立身在树下的齐冠首,而后面无表情地走向他,将插在他身后树干上的爱刀抽了出来,放回至背负刀匣里,大步又退回了林知皇身侧。 齐冠首全程单手横箫在身前,浅淡的眸子紧盯着梁峰原的一言一行,直至他又退回至林知皇身侧,这才放下警惕手腕一转,长箫两头展出的长刺又弹收回了箫管之中。 “殿下身边之人,杀心倒是重。一句实话,倒是要见血才能了事。”齐冠首将长箫插入腰挂之中,这才又将视线重新放回到林知皇身上。 林知皇凤目敛起,淡然回道:“为将者,有杀心才是为善。” 齐冠首闻言一愣,而后细品了一番,颔首道:“此话倒也有理。” “看的如何?”林知皇突然问。 齐冠首见林知皇乍然转移话题,淡雅一笑:“还行,殿下武学不错,在女郎之中算是翘楚了。” 林知皇轻嗯了一声,续问:“看着近一个时辰,为何突然出声了?” 齐冠首雅声回道:“见殿下确实在专心练剑,倒有些不确定你是否因我来此了,想出声确认一番。” “确认的如何?” “殿下对我突然出声一丝诧色也无,更未开口责问我窥探之事,确实是因为我来此的了。” 林知皇轻笑一声:“齐郎君确实乃有趣之人。” 齐冠首浅笑:“殿下亦是有趣之人。” 脸皮还很厚。 这话,齐冠首想着林知皇到底乃女郎,未直言说出口。 “你觉得我为何要来与你‘偶遇’?”林知皇见齐冠首将她的一切行事看得极为透彻,干脆开门见山问他。 齐冠首未有丝毫犹豫的雅声道:“在最后三日,再看看我是何样的人?再决定如何待我?” 话落,齐冠首又含笑补充道:“毕竟您大多数时,是从旁人嘴中听说的我。” “以您这段时日的行事,以及从各处听来的您事迹中来看,若非是你亲眼所见之事,你是不会轻易下结论的。” “观人,亦是如此,若非你亲眼所见之人,你亦是不会轻易给人下定论的。” 全对...... 他竟是将我的心思,看的如此透彻。 林知皇凤眸敛起,继符骁之后,首次对某人起忌惮之心。 齐冠首浅淡眸子微睁,突然轻声道:“杀意。” 梁峰原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林知皇气势的变化,侧首扫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林知皇,手径直握上了双月斩墨刀的刀柄。 只待林知皇一声令下,梁峰原便会毫不迟疑的立即执行她所下之令,取下面前之人首级。 林知皇没有丝毫掩藏之意,冷声道:“你察觉到了?” “为何?”齐冠首眸中闪过不解。 “因为你是威胁。” “所以想除我?” “是。”林知皇坦然承认自己的杀心,而后凝声道:“你有上位之心。” “我并没有。” “你有。”林知皇笃定道。 齐冠首看着林知皇不说话。 林知皇冷声直言道:“你有上位者之心,你对改变世道有野心,你并非不想作为,你只是还未看透生死之道罢了,所以暂没有掌权之心。” “倒难怪临坊先生与齐氏一族,在你连番拒绝掌权后,还守你如此之久了。” 齐冠首看着眼前锐意十足的林知皇,又似在透过她看其他人,突然轻声问:“可掌权势的这些外物,在我唾手可得时,都已是放弃了......” 齐冠首浅淡的眸中突然显出怒意,边说边气势迫人的向林知皇所在的位置走来:“这还不可知我之心吗?为何还认为我是威胁?” 梁峰原见齐冠首这般靠近过来,狼眸一厉,双刀出鞘准备动手。 林知皇横手拦下梁峰原,目光锐利的看着大步走过来的齐冠首,寒声道:“因为本王在接手你相让的东西!因为你相让东西,似乎在你醒悟生死之道后,仍能唾手可得!” 齐冠首在林知皇面前一步处止步,眸色极深的看着立身在面前的林知皇,轻声呢喃:“是吗?所以......表弟与姑母,也是如此想的?” “本王不知他人,但本王在见过你后,便是如此想的。” 话说到此,林知皇不闪不避的与齐冠首含怒的目光交缠在一起,轻声道:“而你对于符骁与齐雅来说,因为身份之故.......” “你对他们的威胁,要比之对于本王的,可还要再大上许多。” 话听到此,齐冠首周身怒意收敛,静默良久后,突然自嘲一笑:“原来如此。” 话落,齐冠首俯首,郑重对站在身前林知皇行下一个拜谢大礼,雅声道:“昨日还有刚才,是在下无礼了,还请殿下海涵。” 林知皇看着对自己行拜谢礼的如仙郎君,缓声问:“你不惧本王对你的杀意?” 齐冠首并未直起身,只是抬首看着立在面前的林知皇,淡雅地展颜而笑道:“殿下对在下有杀意,无杀心。” 林知皇轻笑一声,收敛目中杀意,伸手亲自托扶起向自己行拜谢大礼齐冠首,问:“你想好了?” “嗯,前路不清,在下只能驻足不前。” “若是强行走上权王你所走之路,实恐在下的路......” “会带累了您已走出前路的康庄大道。” 第877 章 柳夯:三师兄你呢,明日可会被那位殿下拿下? 齐冠首走后,梁峰原面若寒冰的问:“主公,您要实在想要他的话,峰原可将他为您绑来。” 林知皇看着齐冠首那道如青烟般的消失在山林间背影,轻声道:“瞭望,本王也没想好该如何对他。” 梁峰原不假思索道:“那就先抓了关起来,您想好了再说。” 林知皇失笑:“瞭望,这样可不是待士之道。” 梁峰原语气中带出些许杀意:“但这却是对敌之道。” 林知皇愕然,侧首看向梁峰原:“瞭望,你.......” 梁峰原客观道:“若峰原刺杀鲁王后未身死,若未提前遇见您,反是先偶然遇见了他.......” 梁峰原话说到此,侧头垂眸与林知皇对上视线:“我会被他吸引,起相投之心。” “齐冠首,他乃身负魅力之主。” 梁峰原冷声继续道:“如今,他只是无掌权之心罢了,故而先前’看上‘他的有才之士他投,但其若醒悟,加上正当年华,又正逢乱世,何时起步都不晚。” 林知皇歪头,莞尔道:“瞭望你竟对他的评价如此高?我还以为你若未遇见我,会相投符州牧。” “峰原只是打比方罢了。” 梁峰原认真道:“现实情况是,峰原若未在刺杀鲁王之后,又为您所救与软禁,峰原应该会因病离世。” 梁峰原当时“生病”之事,林知皇与梁峰原这对主从彼此心照不宣,但从未明确说破过,此时林知皇听梁峰原说起此事,凤眸微闪,抬手捂住梁峰原的嘴。 “嘘!”林知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梁峰原狼眸微睁,对林知皇此动作不明所以。 冷静下来后,梁峰原以为周围有人,狼眸一厉,开始四处搜寻周围可供他人藏身之地。 林知皇一见梁峰原此刻地动作的神态,就知他在想何,松了捂住他嘴的手,掰过他的下颚,让他看向自己,而后轻声道:“此处没有他人。” “那您?”梁峰原不明所以。 林知皇认真道:“瞭望,别提你的’病‘,别想它,一切负面之事都不要想与提。” 否则它会再找上你。 最后一句话林知皇没有说出口。 林知皇深恐此话点透后,梁峰原反是会克制不住的去想当时之事。 抑郁症,在林知皇的记忆之中,痊愈后也是会复发的。 虽然梁峰原现在看着无甚不妥,但林知皇不想梁峰原再次陷入那样的情绪泥潭里。 梁峰原现如今对她之命无有不从,话只要说到这里就够了,他会依言执行的。 果然,林知皇此话一出,梁峰原没有丝毫迟疑的顿首道:“诺,谨遵您之命!” 林知皇灿然一笑,收回自己的手,自然地转移话题:“今日习武时间还差半个时辰,瞭望,我们继续。” “嗯。”梁峰原冷然地轻嗯一声,继续他的‘温柔’教学。 林知皇与梁峰原习完武回了临坊书院,柳夯便寻了过来,言临坊先生有请。 林知皇带上好几本早已准备好的食谱,去了观静庐寻临坊先生。 临坊先生收到林知皇带来“礼物”,欢喜不已。 “泽奣,你还记得这事呢?哈哈哈!”临坊先生爱不释手的摩挲林知皇递来的食谱,眉开眼笑。 林知皇亦是笑得眉眼弯弯,含笑道:“本王既然答应了先生,岂能食言?自然是要及早兑现的。” 林知皇的行事,简直太符合临坊先生的口味了。 临坊先生畅快地哈哈大笑两声,不顾林知皇在场,迫不及待的就打开林知皇递来的几本食谱方子,欲先观上一观。 哪料林知皇坏心的很。 食谱书籍的封面上虽用闻氏字书写的珍馐食谱大全,但翻开书籍后,里面的食谱方子,却皆是由知字书写的内容。 临坊先生会几十种字,惯来用的是闻氏字,近来才开始学习知字,故而知字还未学全。 因此,此时临坊先生看着书上用知字书写的内容,着实体会了一把半文盲的“快乐”,面上笑容顿时一僵。 临坊先生撇眼看着坐在身前,正言笑晏晏看着他的林知皇,嘴唇微嘟,颇有些不满道:“泽奣一定是故意的。” 林知皇曲指挠了挠脸颊,轻笑一声道:“本王昨日听先生夫人说,您最不喜学字了,只觉那是枯燥无味之事,但为了看懂一些想看的书籍,才会提起兴致去学某种字。” “所以……本王想,这种书籍,最能激发先生学字的动力了。”话落,林知皇低笑了两声。 临坊先生轻哼了一声,顽童似的放任自己嘟起了嘴。 林知皇见临坊先生如此,好笑不已,不由轻哄道:“本王保证,这是先生最后一次学字了,以后再想看哪本书上的内容,必然畅通无阻。” “听泽奣的意思,这教字师父,都为老夫安排好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先生。”林知皇颔首道。 “谁?” “判听,进来吧。” 早已候在外面的杨熙筒,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走进了观静庐。 “师父,弟子不才,会用心教导您的。”杨熙筒满脸兴奋,显然对自己能反过来做师父的‘教字’师父,雀跃不已。 临坊先生:“…………” 瞬间,临坊先生的嘴,嘟的更高。 林知皇出了观静庐,早已在外守候多时的临坊夫人格外雀跃的迎了上来,以帕捂了嘴,忍笑不已。 “殿下,如何?那老东西可服帖了?”临坊夫人显然为能治住临坊先生开心不已。 林知皇见临坊夫人笑得如此开心,面上也浮出了笑意,给她细讲了一番临坊先生刚才看到教字师父是自己二弟子杨熙筒时的表情。 临坊夫人听了,更是掩嘴笑弯了腰,偷乐了好半晌才乐够,笑得满面潮红。 “那老东西,最好是好胜。便是为了在弟子面前挣面子,也定不会再偷懒!必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学字了,哈哈!”临坊夫人拍手,为有人能让临坊先生吃瘪而大乐。. 因为临坊夫人与林知皇合伙“坑”了临坊先生一把,两人间的关系突飞猛进,转眼间便成了忘年交。 柳夯看着前方亲呢无间的临坊夫人与林知皇,对站在身侧的齐冠首道:“这位权王殿下真是厉害,昨日拿下师父,今日拿下师娘……” 说着,柳夯转头纯然的看向齐冠首,迟疑道:“三师兄你呢?明日会被她拿下吗?” 第 878章 廖铭松代廖氏一族,相投权王 齐冠首雅然一笑,与察觉到他与柳夯存在,侧首向这边望来的林知皇遥遥对上视线,浅笑着回道:“坚厚,你该知道,我已决定的事无人可改。” 柳夯轻吐了口气,断言道:“三师兄,我实在想不到你拒绝权王殿下招揽的理由。你与师父还有两位师兄之间,一定有我不知道的事。” “嗯。”齐冠首轻嗯了一声,坦然承认,从林知皇身上收回视线,抬手摸了摸柳夯的头,轻声道:“但这件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再来个愿意守等他的人,齐冠首才真是要头疼了。 “师兄会有危险吗?”柳夯见齐冠首不欲多言,便也不再纠缠,只问自己所关心之事。 齐冠首闻言失笑:“师弟真是敏锐,未知全貌,都可问出关键。” 柳夯撇嘴:“以师父的性子,若非师兄你性命有碍,他就是再爱捉弄于你,也定不会失声痛哭的。” 齐冠首想到临坊先生昨夜搂着他失声痛哭的情景,浅淡的眸子微暗,承诺道:“坚厚,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那就好。”柳夯得到齐冠首这句承诺,遂放下了心,不再多言。 翌日。 齐冠首未留下一句话,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泊山。 临坊书院内众人对齐冠首的离开,皆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反应,人人都是一副该做何还做何的模样。 就连正闭关于观静庐中卯足了劲在与二弟子杨熙筒学习知字的临坊先生,听到齐冠首独自离开了泊山的消息,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 这日下午,柳夯来寻林知皇,正式投她为主。 林知皇对柳夯的相投早有预料,欣然接下了他的投效。于是,林知皇与柳夯这对新鲜出炉的主从,火速进入了“蜜月期”。那“甜蜜”程度,是“旧爱”临坊先生看了都能吃醋的蜜度。 还好临坊先生现如今正在和自己的二弟子在观静庐中死磕知字,没有看到林知皇的“博爱”之举。不然,师徒“争宠”的戏码,必得在临坊书院内上演一番。届时,这临坊书院,可就热闹了。 黄昏时分,李尚来报,廖铭松与潭远照一同到了书院门口,前来向她复命了,林知皇这才结束了与柳夯的“腻歪”。 黄琦锦在临坊夫人的协助下,早便布置了一间书房给林知皇理事。 林知皇在这间临时书房里接见了廖铭松与潭远照。 “草民廖铭松,拜见权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草民潭远照,拜见权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廖铭松与潭远照被李尚领进书房后,一见到端坐于书案后的林知皇,立即便上前对她行下大礼。 “不必多礼,起吧。”林知皇挥袖,缓声道。 廖铭松与潭远照依言起身,恪守礼数,垂头并不直视林知皇的容貌。 林知皇问:“如何?今日前来,东西都寻到了?” 廖铭松拱手恭声回道:“您给的十五张花草绘纸,草民寻到了六株。” 潭远照压抑着再次得见林知皇的兴奋,紧随其后恭声拱手回道:“草民寻到了五株。” 以廖铭松的人脉关系,潭远照寻找到的只比他少一株,可见他也是有些能力的。 林知皇闻言颔首,赞道:“嗯,不错。短短几日,你们便能在此地寻到异地花植十一株,可见是用心了。想要何赏?”. 廖铭松立即道:“为殿下办事,是草民的荣幸!岂敢要赏?” 潭远照终归是没有廖铭松反应快,落后一步,懊恼地重复了一遍廖铭松的完美对答。 林知皇听两人如此说,含笑摇首道:“一码归一码,想要何赏,直接说来。” 廖铭松见林知皇确有赏意,倒也干脆,求赏道:“草民想带廖氏一族,效您为主,望您莫嫌!” “哦?”林知皇挑眉,不置可否。 廖铭松见林知皇没有太大反应,也不气馁,以士礼在林知皇面前单膝跪下,郑重道:“廖氏第七代嫡长子廖铭松,欲代廖氏一族,效您为主!” “从今往后,廖氏海运愿每年出让六成红利,助您征伐天下!” 林知皇听廖铭松如此说,神色认真起来,思忖了片刻后站起身,走至廖铭松身前站定,缓声问:“廖大郎君,你可想好了,不悔?” 廖铭松抬首,扬声道:“不悔。” “听说鲁王与薛倾曾多次欲招揽的廖氏,但廖氏都言不愿掺和权力纷争之事,始终置身事外。此次,怎么主动选择相投于本王?” 廖铭松笃声道:“您与鲁王、薛倾之流,截然不同。” 林知皇兴味一笑:“哪里不同?” “鲁王薛倾之流,不尊重’规则‘。” “规则?” “万物,万事,都有其规则。就好比种粮,必要春天播下种子,秋天才会收获粮食。来年在留下做种的粮食,再耕种更多的粮食。以此循环,这是规则。” 话说到此,廖铭松扬唇道:“但如,只要看到某人手中粮食颇多,找准时机,便想尽数据为己有,刮地扣皮,’种粮‘都不会给你留下,伤你根基,使你倾颓.......” “对民,他们亦是如此。长此以往,必会使万物萧条。萧条生,无人能逃过此劫,不论你身份如何之贵。” “所以,如鲁王、薛倾这种连最基本’规则‘都不遵循的上位者,廖氏自然对他们防御如敌。” 林知皇静听完廖铭松所说,含笑:“你如何确定本王是遵循’规则‘之主?” “您放过了越公子,您真正筹来了粮食,缓解了库州粮荒,让库州之地重新焕发生机。”廖铭松高声道。 “实不相瞒。至您掌权此地后,廖氏的海航商贸,比之以往,多赚了近六成。” 林知皇朗笑:“原来如此。” 第879 章 廖氏一族,搏得就是一个先机。 廖铭松肃声道:“殿下,廖氏愿为您治下之商,只专注于商,绝不染指半分政权之事!” 廖铭松此言的意思是:整个廖氏一族,将拜投林知皇所建势力为主,而非林知皇个人为主,并向她保证,绝不会让廖氏族内其他族人,入林知皇治下所建政权为官。 廖铭松在用这种方法,向林知皇给出利益同时,也将自己家族对林知皇集权的威胁降至最低。 商不沾政,这就相当于是林知皇记忆中明清时期的皇商了。 廖氏真正做到此点后,对于林知皇来说,廖氏一族的投效,将只有利而无弊。 即使为了廖氏一族每年海航商贸所奉上的六成红利,林知皇作为当权者,也决计不会让廖氏倾颓。 廖氏这投效,虽行的是双赢之道,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投效,亦有商人秉性的算计在里面。 廖氏在用海航商贸的六成红利,以退为进,以绝此后鸟尽弓藏的后患,以此让自己的家族得以长存。 林知皇看着以士礼跪在自己身前廖铭松,凤目微眯。 看来廖氏已是看明白了,她在掌下势力稳定后,必会腾出手大力整治世家垄断经济、垄断知识,行专权之事的乱象,故而这般下定决心提前投效于她了。 廖氏搏得就是一个先机。 廖铭松见林知皇不说话,额上逐渐浮出冷汗。 罢了,廖氏能在此时相投于她,也是冒了极大风险的,算是将身家性命绑在自己这条战船上了,一点算计,乃人之常情。 林知皇看的明白,也极为大度,心中立即就有了决断。 就在廖铭松以为此次投诚会被拒绝时,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肩头之上,头顶上方同时传来清越延缓的声音:“好,廖氏诚意如此,本王自然心喜,如何会不受?” 廖铭松听到林知皇这句话如逢甘霖,情绪一落一起,整个人不可抑止的兴奋起来,激动的抬头,高声道:“廖氏一族得拜您为主,乃十世之福!权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知皇轻笑一声,手下用力托扶起今日穿了一身嫩黄色儒衫的廖铭松,意有所指道:“廖氏能有廖大郎君这样的继承人,才是有福。” 廖铭松放松下来后,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说话极为圆滑:“铭松能给廖氏带来的福气,也是殿下给的。” 林知皇轻笑,抬手又嘉许的拍了拍廖铭松的肩,而后转首对立身在一旁的潭远照含笑问:“潭四郎君你呢?想要何赏?” 潭远照在廖铭松向林知皇投诚时,就在一旁想好了自己欲要何赏,并在心底默默组织好了语言。 此时潭远照见林知皇转首望过来相问于他,压抑着激动,拱手颤声道:“草民不才,若殿下看草民还得用,远照想在您治下谋一差事。” 这便是想讨官了。 林知皇轻嗯一声,反问道:“可识得知字?” 潭远照立即道:“识得!” “泛湖郡的知字楼开放后,远照基本日日都会去其内苦学三个时辰,如今已能观读由知字所书的内容!使用知字书写方面,在给远照三月时间,亦能无阻。”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之人的。 潭远照早先便这般刻苦学习知字,这已是说明了他欲去往州城为投简为官之心,且在不断为自己赋能,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在等待机会。 如今机会来了,本身就有才干的潭远照,便轻而易举的紧紧抓住了机会。 林知皇听得潭远照所答,满意地的颔首,走回书案后,亲笔所书了一封推荐信,递给正双目泛红看着她的潭远照。 “拿着这封推荐信,去库州州城拜访孔司农,他会为你安排职位的。” 潭远照伸出微颤的双手,恭敬地从林知皇手中接过那封推荐信,而后向林知皇行下跪拜大礼:“草民多谢殿下看重提拔!” 林知皇见潭远照情绪激动,难以平复,态度和煦的亲自托扶起他,然后让李尚带他出去,到偏室暂歇去用些茶。 潭远照千恩万谢的随李尚先行退出了书房。 等书房内只剩下了林知皇与廖铭松,廖铭松抓住独处的机会,使劲在林知皇面前表现,立即道:“殿下,那剩下的四种植株,想是要到海外异地去寻了,殿下若信得过草民,就都交给草民去办吧。” 廖铭松如此积极上道为己分忧,林知皇自然乐意之至,欣然点头同意。 而后,廖铭松这位新投之从与林知皇的关系急速攀升,不谈正事,闲聊起来。 廖铭松给林知皇分享了不少海上商贸航海的趣事,机遇与风险在海航中的依存关系,说的那是绘声绘色,林知皇只当闲暇放松,听得也是津津有味。 直到入夜时分,廖铭松才从林知皇书房内告退出来。 与林知皇独处闲谈了近一个时辰廖铭松,整个人走路都开心的发飘了。 潭远照见廖铭松能让林知皇与他相谈近一个时辰,对他应对上者的威压还能泰然处之,并抓住机会达成自己想要达成之事,并在上者那里留下深印象,也是佩服不已。 “潭兄,走吧,我们一同下山。”长相粗犷却穿着一身嫩黄色儒衫廖铭松,笑容满面的到偏室邀请潭远照一同下山。 “嗯。”潭远照轻嗯了一声,礼数周全的去书房向林知皇行了告退礼,这才与新结交上的友人廖铭松一起离开临坊书院。 谁与廖铭松待在一起,只要廖铭松想,另一人绝不会无趣,廖铭松能精准的找准另一人喜欢的话题,与他相谈。 心情极佳的潭远照与廖铭松有说有笑的结伴下了泊山。 在下山的过程中,潭远照对廖铭松的喜欢又上升了一个度,立志自己以后心态方面要向廖铭松看齐。 显然,潭远照已将廖铭松视为师友。 可为’老师‘之友。 月落日升,又是新的一天。 林知皇与梁峰原习完武后,带着他下了泊山,去往郡府大牢“探望”李琢。 在大牢单间内连待了好几日的李琢,见到的一身郎君装扮的林知皇走进来,立即就涕泪横流的扒上了牢栏。 “殿下,殿下!您终于来了!还以为您已经忘了小人还在牢房里了呢!呜呜.....呜呜.....” 第 880章 只看一眼九桅十二帆的海船建造图纸便可 只几日不见,李琢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不少,整个人都瞧着清俊了些。 林知皇见李琢如此,轻笑一声问:“如何,听说李家主前两日来牢里探望了你,可考虑清楚了?” 李琢哭声一顿,朝站在牢房外的林知皇双膝跪下,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痛哭流涕道:“殿下,您就不能当小人是个屁,放了吗?呜呜呜......” 林知皇被李琢这话逗得莞尔:“本王可没有你这样的屁。放不放的,不是将选择机会留给你们李氏决定了吗?” 梁峰原见李琢带得林知皇嘴里也说出屁啊屎的不雅词来,不由目光冰寒的扫了牢房内的李琢一眼。 李琢自打知晓梁峰原是谁后,就悚他的紧,想到那日自己竟然吩咐随行部曲要砍杀他的话。李琢惧他甚至比之惧林知皇更甚。 在梁峰原这眼神下,李琢止了哭嚎声,打了好大了一个哭嗝,双目大睁的看着站在牢房外的林知皇与梁峰原两人,不敢再胡搅蛮缠的哭求。 “呜....殿下,您真就看一眼吗?呜....”李琢小心翼翼的对林知皇用手指比了个一的手势,抽噎道。 林知皇听李琢如此问,翘唇道:“看来李家主已是同意让本王看一眼九桅十二帆海船的建造图纸来救子了。” “呜呜...呜呜.....”心如死灰的李琢呜呜咽咽地垂首点头。 半个时辰后,李氏家主李扬帆亲自带着九桅十二帆的海船建造图纸来了郡守府,随行还带了一名年约二八的女郎。 林知皇在郡府议事殿接见了李氏家主李扬帆。 “扬帆拜见权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氏家主李扬帆进来便诚惶诚恐的对端坐大殿上首的林知皇行下重礼。 林知皇看着下首拜伏的李扬帆,不咸不淡的轻嗯了一声:“起吧。” 李扬帆起身,惭愧道:“草民教子无方,失礼于殿下。殿下能大人有大量放犬子一马,草民感激不尽!” 李扬帆高声说着请罪的话,同时识趣的向上首方向托举出自己所带来的九桅十二帆海船的建造图纸。 林知皇缓声吩咐道:“展开。” “诺!”李扬帆听林知皇如此吩咐,立即小心翼翼地展开了手中所带来的图纸。 林知皇等李氏家主李扬帆在堂下完全展开了图纸,这才面容含威的站起身,缓步走下堂来。 林知皇走到撑手展图的李扬帆面前,真就只止步看了他手中所展的九桅十二帆的海船建造图纸一眼,而后便转身又走回了上首。 李扬帆看着林知皇再度向上首走去的背影惊诧不已。 “殿下,您……” 林知皇再次在上首位坐下,见李氏家主李扬帆惊诧莫名的模样,轻笑道:“怎么?李家主莫非认为本王会出尔反尔?” 李扬帆连忙道:“草民岂敢!草民这就收起图纸。” 话落,李扬帆开始慌手慌脚的收拢手中的海船图纸,刚才面对林知皇时的从容淡定消失无踪。 怎么回事?权王刚才看了造船图纸吗? 真只看了一眼...... 那这图纸看了对于权王来说又有什么用?难道只凭一眼,还能记得图纸上所绘的全部内容不成? 还是说,权王意不在图纸,是想要李氏整个海船造船坊? 李氏不过只是库州四品世家,如何敢触怒库州如今的掌权者林知皇。 李氏家主李扬帆今日前来,与其说李扬帆是来救子的,不如说是来以九桅十二帆的海船建造图纸来换得李氏海船坊之后的安稳日子的....... 已是做好了献上九桅十二帆的海船建造图纸的准备。 此时李氏家主李扬帆见林知皇真依言只看了一眼图纸,完全没有夺取图纸的打算,这让他完全慌了起来。 就在李扬帆慌手慌脚的收拢手中的海船图纸,同时在心里胡思乱想的时,他那闯了大祸的嫡子李琢被两名青雁军提了进来。 林知皇看完九桅十二帆的海船建造图纸心情极好,和颜悦色道:“李家主,本王向来说话算话,图纸本王如今也看了,便带着你的爱子回去吧。” 刚才还只觉大难临头的李家主听到林知皇这句话,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端坐于上首的林知皇。 就在李扬帆因为林知皇的一句话而大脑宕机之时,被提溜进来李琢先一步喜叫出声:“当真?殿下,我可以走了?” 林知皇淡笑颔首:“自然。” 李琢见上首主位的林知皇点头,喜极而泣的回身抱住自个爹,泪眼婆娑道:“爹,殿下说我们可以走了!爹!我们快走吧!呜呜......” 李氏家主李扬帆回过神,扬手就给破不及待要离开此处的李琢后脑一记巴掌,而后腆着脸朝林知皇方向再度奉出手中图纸,谄笑道:“殿下,这图纸.....您既然喜欢,就拿去细细观摩吧,无妨的。” 李琢原本被自家老爹拍的抱着头跳脚,而后听得李扬帆此话,顿时不干了,急嚷道“这怎么行?这是我们李氏传家立世的根本!岂能......” “呜......”李琢话还未喊完,继后脑勺之后,脑门又被自家老爹重重扇了一巴掌。 李扬帆扇完儿子,转过头又谄笑着拱手道:“殿下.....” 林知皇抬手止住李扬帆未尽之言,轻笑道:“李家主,不必了。本王说了,看一眼便可。” 林知皇和煦道:“看过图纸后,令郎就为本王之友。友人之间自无以下犯上之说,那日的事便已了。李家主且放宽心。” 李扬帆见林知皇此时脸上的笑不似作伪装,这才放下心,开始厚着脸皮试探着攀关系。 “殿下,草民有一庶女聪明伶俐,不知您是否还缺婢女,若您不嫌......” 第881 章李琢: 殿下!那丫头片子心眼多!可不是能为婢之人! 林知皇早便听下人来报说李氏家主李扬帆前来时还带了一名女郎,故而此时听他说出此话并不意外。 “本王身边并不缺贴身婢女。”林知皇含笑拒绝。 身边贴身伺候之人,林知皇并不希望和世家扯上关系。 “丞相门前三品官”这句话并不是说说而已的。 林知皇如今身为库州当权者,身边的贴身婢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地位是极高的,因为在任何时候,贴身婢女都能与她说得上话。 而其他人,即使是二品官员,在无正事时,想要得她召见一次,也是十分困难的。 若李氏有女做了权王的贴身婢女,只要得用,将权王这主人伺候的好,以后李氏还怕不能和权王攀上关系吗? 没错,李氏家主李扬帆就是这么想的,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外人知晓李氏有女在做权王的贴身婢女,想要欺他们李氏也得掂量几分,更会因此来巴结他李氏,更多资源也就纷至沓来。 李琢在一旁听李扬帆要送林知皇庶女做婢女,不由凑到自家爹面前小声急道:“爹,你糊涂啊,权王殿下是女郎,送庶女作何?家里不是有几个庶子长得不错.....” 李琢话还未说完,后脑勺就又挨了重重地一记巴掌。 李扬帆扇完儿子,再次对上首的林知皇拱手谄笑道:“殿下,您有所不知,草民这庶女极为聪慧,什么事情一学就会,您将她带在身边伺候,绝对得用!” 林知皇见李扬帆锲而不舍的极力夸赞自己所带来的这名庶女聪慧,神情不似作伪,不由来了兴致,眉尾微挑:“哦?” 在这个时代,一名庶女能让一家之主,承认她的聪慧,且对她的聪慧赞不绝口,这已是说明了她的聪慧。 李扬帆见林知皇明显起了兴致的模样,抓紧机会继续大赞自己的庶女:“殿下,非是草民虚夸她,她确实十分聪慧,跟着家里买来的几名异族奴婢,便轻而易举的学会了海外异地的几国语言.......” “因为李氏靠海做造船修船的生意,经常要与海外异族交流,故而草民在发现此女会异地的几国语言后,经常将她带在身边办事。” “跟在草民身边办事的这一年,此女又将造船坊内外的事务,极快的上手摸了个透彻。” 话说到此,李扬帆惋惜的叹了口:“殿下,实不相瞒,若非此女只是草民庶女,但凡她出身为嫡,草民以后也定会招赘将李氏家主之位传给她的。” 自林知皇以女身掌权九郡之地后,她治下之民思想还是有不小变化的,家中嫡子不成器的,已是将选择继承人的目光,放眼到了家中嫡女身上。 故而李氏家主李扬帆此刻才会有此言道出。 李琢听自己家爹如此说,算是听出来他要对林知皇献上哪个庶女了,当即就愤懑委屈的跳了脚。 “您竟是欲将她献给殿下!我就知道,您心里眼里只有那丫头片子,此前我说您偏心,您还不承认!” 李扬帆忍无可忍地侧首瞪向自己儿子:“闭嘴,你做对什么了?还敢在这里大小声!” 李琢自听林知皇说放了他,又认他‘为友’后,吓破的胆子也回来了,呛声道:“若不是儿子,您今日能得见权王殿下?” 话落,李琢极有预判性的跳离他爹身边,拱手向上首端坐的林知皇求认同:“殿下,您说是吧?” 林知皇:“.........” 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说的应该就是李琢这类人了,也是一种另类的自来熟。 倒也.....活泼? 李扬帆怒瞪李琢,挥起巴掌追过去要教训李琢:“逆子,目无尊卑!你和谁随意闲谈呢?” 李琢边躲避他爹的追打,边露出与他爹同款的谄媚笑容,向上首的林知皇高声讨好道:“殿下,您别听爹的!那丫头片子心眼多着呢!蔫着坏!可不是能为婢之人!” “我爹他当局者迷,偏心眼偏的没边,才看她哪哪都好!琢可以给您找来贴心的俊美郎君.....嘿嘿.......” 林知皇抚额,缓声道:“来人!” “在!”两名青雁军上前抱拳候命。 “捆了,丢出去。”林知皇挥袖一指堂下避着他爹乱蹿的李琢,不辩喜怒的下令道。 “殿下!”李琢见刚才还看着他们父子眉眼带笑的林知皇突然下此令,也不敢乱蹿了。 李琢呆站在原地,先是被自家老爹扇了两巴掌,而后被走上前的青雁军又提溜了出去。 李琢被拖到大殿门口时才回过神,一脸受伤的遥望上首的林知皇,如被薄情郎负了心的怨女难以置信的哭嚎道:“殿下,您不是说我俩已是友人了吗?” “您不能这般对待您的友人啊!琢真没骗您,那丫头片子可不是好人,呜.....” 李琢被青雁军提溜出去后,堂下的李扬帆满头是汗的朝林知皇跪下请罪道:“殿下,草民教子无方,还望您恕罪!” “无妨,本王刚才只是和‘友人’开玩笑罢了,李家主请起。”林知皇待李扬帆的态度依旧和煦。 李扬帆如蒙大赦的起身,立即意会到林知皇这是起了心思,准备收下自己相赠的庶女了,略显激动道:“草民这就让人去唤她进来!” 一盏茶的时间后,一名二八年华的女郎在郡府奴仆的领路下,低眉顺眼的行入大殿。 “民女李芮,拜见权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李芮入殿后,恭敬地向上首主位的林知皇行拜见礼。 “嗯,起吧。”林知皇命令道:“抬头。” 李芮依言抬头,露出一张与李扬帆生得极为相似的脸,属于那种谈不上美,也说不上丑的中等容貌,但她的目光极为有神坦然,为她的相貌增添不少分。 林知皇看着立身在堂下的女郎,缓声问:“李家主说要将你相赠于本王,是你的意愿,还是李家主的意愿?” 李扬帆原以为权王会问李芮几个问题,考校她是否如自己所说那般聪慧,却没想到权王会如此问,不由紧张的看着李芮,生怕她的回答不和权王的心意。 李芮进退有度的拱手回道:“回禀殿下,这是民女的意愿。” 林知皇挑眉:“哦?” “是民女想脱离李氏,故而向爹提了献女之策。” 第882 章 殿下,民女是靠己身筹谋,才能有机会站在您面前的 李扬帆听李芮如此回,脸上露出愕然之色:“芮儿,你.....” 林知皇摆手,以眼神示意李扬帆噤声。 李扬帆顿时不敢再随意发声,只拿复杂的眼神看着拱手向林知皇回话的李芮。 “民女向爹分析了进献民女后,对于李氏的种种好处,诱导爹生了此想法......” 李芮话说到此,抬眸目光灼灼的看着上首端坐的林知皇,掷地有声道:“所以,民女今日才能有机会站在您面前!” “哈哈哈!”林知皇鼓掌朗笑:“有意思。” 笑毕,林知皇问李芮:“可会知字?” 李芮十分沉稳的拱手回道:“回殿下的话,民女在月前,已学会全套知字。” “很好。” 一刻钟后,李扬帆拿着造船图纸,失魂落魄的走出了郡府大门。 李扬帆刚走出府门,刚才被青雁军丢出来李琢就凑了上来,做贼似的小声追问道:“爹,怎么样了?殿下收了那丫头片子?” 听到李琢的声音,李扬帆回神,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揪起他的耳朵,带着他就往候在郡府门外的印有李氏族徽的马车上去。 “哎呦呦!” “爹,轻点呀!”李琢不住求饶。 待父子俩上了马车,李扬帆才松了手。 “你今日发什么疯?”李扬帆低声怒喝道。 李琢揉着耳朵,扬声对驾车的马夫道:“回府!” “你捣什么乱?”李扬帆见李琢竟敢不回话,冲上去又捶了他后背一下。 李琢被自家爹打的嗷叫一声,低声道:“爹你才是发疯,你怎么想着将那丫头片子送给权王!拦都拦不住!” 李琢此话落,又等了一会,估摸着马车已离郡守府有一定距离了,这才气急败坏的继续道:“是不是那丫头给您献策的?” 李扬帆不说话了。 “那就是了!爹,那臭丫头有本事,留在家里多好啊!廖铭松看上她的本事,向我讨要她做妾,我都没答应呢!”李琢在宽大的马车里打滚撒泼。 李扬帆一巴掌拍上李琢的屁股,怒声道:“你作对什么?还敢和老子撒泼!” 李琢又是嗷的一声叫,抱住屁股道:“爹,你没看到儿子瘦成什么样子了吗?你都不心疼?” 李扬帆对着李琢屁股又是一下:“老子没打死你都是好的,还心疼你!” “嗷——!” “儿子刚才在和殿下修复关系,你没看出来吗?” “你那些死皮赖脸的招式,也就对你爹我还有用!你当权王殿下是我啊,由着你怎么胡闹都不会生怒?” “殿下都承认是我友人了!生怒也没办法再已以下犯上的罪处置我,反正不会死,为何不让儿子试一试?万一殿下就喜欢我这一口呢?” 回答李琢的,是李扬帆跳起来后连甩出的几巴掌。 李琢被李扬帆扇的在马车里嗷嗷直叫。 “老子扇死你个蠢货!” “您又聪明到哪去!我就是生的像你才蠢的!您明知道我纨绔,还不将李芮给留在家里,日后当我的左右手,竟然将送给了权王,呜哇哇!” 李琢痛哭流涕。 “老子看你总欺负芮儿,芮儿也着实聪慧,到权王身边伺候必得喜爱,这样连带着咱们李氏也必然水涨船高。这才......” 李琢蹬腿撒泼不干:“那是她先作弄我的,我才小小教训她一下而已。看在我以后还要用她的份上,我都忍了她这么久。您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将她送人了!呜哇哇!” 李琢是真伤心,哭得不住在马车里打滚。 李扬帆见他如此,逐渐理亏,小声道:“爹还以为你看她不顺眼.......” “呜哇哇!我看着不顺眼的人早丢出家里了。哪会容她这么久?况且她还老是欺负我!” 李琢不住地和李扬帆闹:“她小娘是我娘的陪嫁丫头,她就是我的!您怎能问都不问过我一声就把她送出去了!哼!我回去了要向娘告状!” “您就是偏心,您在送那丫头片子登通天路!” 父子俩在说话间,马车停到了李府门口。 李琢跳下马车,冲入府内主院,还没来得及向他的亲亲娘亲蒋氏告他爹的状,就挨了她娘一顿藤条炒肉。 蒋氏边打边骂,骂李琢废物不成气,不上进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敢在外面惹祸,要得打死才能算对得起李氏的列祖列宗。 李琢哪里想得到向来疼他的蒋氏会如此对他,转身就跑。 蒋氏见李琢竟然还敢躲跑,直接命令陪嫁部曲将李琢拿了,压跪到李氏祖宗祠堂里狠狠地亲自抽了一顿。 蒋氏直将李琢身上抽了没一块好肉了,这才停了手去,让人将再也没了力气痛叫的李琢拖去了柴房关着。 李扬帆站在一边看了个全程,心里路程是这样的,由最开始的抽地好,就该这么抽这臭小子才能让他长记性,逐渐演变成了心里没底,开始紧张妻子是不是下手重了点,这样不会打坏那臭小子吧? 直到最后,李扬帆听妻子蒋氏命人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李琢拖去柴房关着,终于忍不住心疼开口劝道:“星儿,打完就算了,这.......” “闭嘴!” 蒋氏拿着藤条回身,怒指开口求情的李扬帆:“琢儿就是被你给宠坏的!这次你别管!他要是不认识到错误,就不允许从柴房里出来!” 李扬帆老实噤声。 就在李琢被自家老娘抽个半死之时,终于离开了李家,正行在林知皇身后的李芮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笑何?”林知皇侧身见到李芮正这般无声愉悦的笑着,心情颇好的问。 李芮垂首,恭声如实回道:“兄长这时应该到家挨藤条了,奴婢想一想,就心情愉悦,忍不住笑了。” 第883章 我想为您之士,做为您开疆拓土的谋士! 林知皇听李芮如此说,瞬间起了与李芮相谈的心思,因正行在路上,不是谈话之地,便将此话题暂时搁置,带着她去了之前下榻的灯湖客栈。 黄琦锦早便等在了灯湖客栈,远远见林知皇与梁峰原带着一名陌生女郎回返,立即迎上来。 黄琦锦走到林知皇行礼,禀报道:“主人,客栈内的行李奴婢已收拾妥当,温五娘子奴婢刚才也着人安排送去了临坊书院。” “好。”林知皇颔首。 黄琦锦请示问:“您现在是歇一会脚后再回返泊山,还是现在立即就出城?马车奴婢已安排好了。” “先歇一会脚,准备一间临街的厢房,本郎君要用点茶水点心再走。” “诺!”黄琦锦听林知皇如此吩咐恭声应诺,立即下去安排。 临走前,黄琦锦侧身细看了一眼低眉顺目站在林知皇身后的李芮,见其并不四处乱看,极懂礼数,便也未多问。 片刻后,林知皇带着梁峰原、李芮到了客栈包厢歇脚用茶。 林知皇刚坐下,早先派出去跟踪李琢父子的听使也正好回返了,通禀后进入林知皇所在的厢房,向其禀报刚才探听到的消息。 听使回禀时,林知皇并未避着李芮。 听使退下后,林知皇端起桌上的茶一口饮尽,转首打量低眉顺眼立在一旁的李芮。 李芮知晓李府被监听后,面上未露出丝毫异样之色。 “果然不出你所料,你嫡兄李琢被他娘狠抽了一顿藤条呢。” 李芮面上展出愉悦的笑:“兄长这次祸惹的有些大,奴婢猜母亲这次就不会轻易放过他。” 林知皇见李芮毫不掩饰对李琢被抽的喜悦,挑眉问:“听起来你们兄妹关系似乎不睦,都在本王面前互相埋汰对方呢?” 李芮听林知皇如此问,落落大方地笑声回问道:“殿下,兄长他在您面前是如何说我的?” “心思多,心眼坏。” 李芮闻言丝毫不慌,坦然大方的又问:“兄长都如此说了,殿下为何还收了奴婢?” 林知皇不答,含笑反问:“你不如也评价一下你嫡兄?” 李芮展颜笑道:“殿下,其实我挺喜欢我嫡兄的。” “哦?”李芮的几次回话,都出乎林知皇意料之外,这让林知皇对她彻底起了兴趣。 林知皇想了想与李琢的几次见面,莞尔问:“你喜欢你嫡兄哪点?” “喜欢他不上进。” 林知皇忍俊不禁。 正坐在林知皇身侧喝茶,历来面无表情的梁峰原闻言,面上都露出一丝笑意。 林知皇笑过后,续问:“为何?” 李芮悦声回道:“因为嫡兄不上进,我才有机会学得很多东西。” 而后,李芮细细地向林知皇讲述了她的经历。 李芮的小娘乃嫡母蒋氏的陪嫁丫鬟,对蒋氏忠心耿耿,故而李芮虽为庶出,但相较于别的庶女,在嫡母蒋氏面前也是很得脸的。 李芮小时就知道该如何讨好她的嫡母蒋氏,不留痕迹的展露出自身的聪慧以及忠心,这让嫡母蒋氏渐渐起了培养她的心思。 庶女得用,对嫡兄李琢也无威胁,培养好了以后不论是嫁出去了,还是寻一依附李氏世家的忠心之人嫁了,都能成为李琢的助力。 嫡母蒋氏是如此想的,李芮也清楚的知道蒋氏是如此想的,并利用嫡母蒋氏这想法,获得了无数可接触到各种知识的机会。 没错,因为李琢的不上进,本该由李琢学习的各种掌家继承人该学的知识,阴差阳错都被她这陪读,被蒋氏安排在李琢身边督促他学习的庶女,学了个透彻。 最后更是靠己身才能,得了李氏家主李扬帆的看重,被其带在了身边,有了可自由出入内宅,着男装去外面理事的机会。 从出了内宅,李芮像是一块吸收知识的海绵,努力汲取为人处世之道,学习着外面的一切,眼界也逐渐开始变得宽阔。 小时李芮讨好嫡母,只是想让自己过的好一点,随着她长大,所学的知识增多,想法也逐渐有了不同,开始生了自我。 李芮不想让自己今后的人生都被他人掌控,更不想自己的人生只是围着嫡兄李琢转,进而生了脱离李氏之心。 她不想只成为李氏的管事,即使是家主身边的主事大总管,在李氏族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也不是她想要的。 外面的天空那么蓝,那么广阔,她不甘。 当然,李芮再是如何不甘,也是十分感激她的嫡母蒋氏对她的栽培的。 嫡母蒋氏对她的恩情,李芮会报,但不再是以嫡母蒋氏所期望的那种方式还恩。 李芮没有丝毫隐瞒,将自己的筹谋以及成长的心里历程,仔细说与林知皇听。 “殿下,您可知……在奴婢听到您以女身起势,亲自挂帅率军攻打薛倾时,是多么的震撼吗?” 说到此,李芮看向林知皇的目光有了不加掩饰的狂热崇拜:“啊……原来世间竟有这样的女子……” “原来女子也可以这样!” “立身与人前,走到权利斗争的中心,欲掌天地!” 林知皇听到此低笑一声,眉目染笑地招手让正在激情抒发己意的李芮近前来。 李芮乖乖地小步挪动凑上前。 林知皇抬手轻弹李芮额头一下,调侃道:“冷静点,声音再大点街下的人都该听到了。” 刚才还意气风发的直抒己意的李芮霎时间羞红了脸。 “殿下......” “想当奴婢吗?”林知皇看着李芮的眼睛问。 李芮在林知皇含笑的目光下,说不出假话,摇头道:“奴婢.....我不想为奴,尤其不想为您之奴。” 林知皇又问:“想做何?” “我想为您之士,为您开疆拓土的谋士!”李芮目光晶亮的看着林知皇,道出自己的野心。 林知皇含笑评价道:“你到是大方不拘谨。” 李芮自信地回道:“有才的人,不必拘谨。” “如今天下正值乱世,诸侯争霸,何人不缺人才?您乃女身,必不会看不起身为女子的我,我又何必拘谨?” “拘谨了,又如何向您展示我身负之才?我与人相谈时的从容气度?” “殿下,您可能想不到,在梦里,我已面见了你多少回......” 话说到此,李芮面上的笑容越扩越大,带着不加掩饰的极度自信。 第884 章 泽奣,老夫这两日后悔了! 林知皇听到这里朗笑出声,抚掌道:“倒是想不到,今日出门,还能偶然得一士。” 李芮才干如何,便看刚才与她相谈时的从容对答,便可见一斑。 长于内宅的女郎,行事潜意识便会讨好他人,以他人的意愿去行事,这样长大的女郎很难会有主见,即使有主见,也天生会在性格中带上几分自卑。 李芮能有这份自信,已是说明了她的不凡。 若非身负真才实学,李芮也不可能拥有这份从容自信的。 林知皇此时此言一出,已是认可李芮为士。 李芮闻言,浑身一震。 李芮原以为自己要在林知皇这里,由奴婢的身份转为士,至少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向林知皇证明自己的才干,倒是不想才短短几句交谈,林知皇已是称她为士。 怔愣过后,李芮反应也快,以士礼在林知皇面前单膝跪下,目光灼灼的抬头,看着林知皇肃声道:“今日能被您收下......” “能以士之身投效于您,芮有预感,芮将成为苍鹰,从此天高任鸟飞!” “李芮,字子书,拜见主公!” 李芮在被林知皇执手,亲自托扶起身的那一刻,只觉头顶上的天空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中。 以后,她李芮的人生,再不会与内宅为伍。 三日的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到林知皇离开泊山,回返库州州城的日子。 临坊先生与柳夯两人将要与林知皇一同出发,去往库州州城。 临坊夫人与临坊先生二子,将临坊先生与柳夯送到山门口,依依惜别。 杨熙筒做陪,不住地安慰临坊夫人,指天立誓自己定会照料好师父与师弟。 临坊夫人虽不怀疑杨熙筒欲照料临坊先生的决心,但她严重怀疑杨熙筒照料人的能力,做视而不见状,只回身拉着林知皇的手不住地嘱托。 林知皇反握住临坊夫人的手,劝慰其放宽心,含笑保证日后定照料好临坊先生与柳夯,绝不会让他们少一根汗毛,临坊夫人这才放下心。 临坊夫人向林知皇托付完临坊先生后,慈爱的看着站在眼前的林知皇,突然含泪道:“世间能出如权王殿下这般的女郎,实乃天下女郎之福。” 临坊夫人身材很是娇小,林知皇见头发花白的临坊夫人骤然双目含泪,伸手便将临坊夫人揽入怀里好生安抚劝慰。 “还请夫人放心,晚辈也定会保重好自己的身体,绝不轻易损了这天下女郎的福气。” 林知皇如此一番玩笑逗趣,临坊夫人立即破涕为笑,去了不少离愁。 半个时辰后,林知皇一行人惜别完临坊夫人与其二子,上了早已候在泊山山脚下的数十辆马车,而后车队行上官道,往库州州城方向赶路。 待车队的驶出泊山脚下时,一道青绿如仙的劲瘦身影出现在道路尽头,遥望消失在道路前方的车队。 “先生,在看何?” 林知皇与临坊先生同乘一架马车,见临坊先生不时撩开马车帘向外张望,不由出声问询道。 临坊先生没有看到预想中的身影,放下车帘,负气道:“臭小子,都不来送送为师.......” “齐郎君吗?”林知皇了然道。 临坊先生抱臂,嘴唇不悦地微嘟起来。 “在呢。” “在?” “嗯,他就在附近,想是现在正躲在哪儿看着您呢。”林知皇摇扇,含笑安抚道。 “当真?”临坊先生双目大亮。 “嗯。今晨暗卫报来的消息。” 临坊先生松了口气,摩拳擦掌的喜笑道:“那就好!那臭小子还没走!” 林知皇从临坊先生的话里,听出些别的意思:“嗯?” 临坊先生抓住林知皇的手,下定决心道:“泽奣,老夫这两日后悔了!” “嗯?”林知皇有些跟不上临坊先生跳跃的思维。 “老夫不该尊重那臭小子的意愿的。他此时既然在附近,您着人将他找出来,抓了带走吧!” 林知皇:“..........” 静默片刻后,林知皇扶额确认道:“先生,您是否酒量不佳,刚才那几杯践行酒,让您醉了吗?” 临坊先生:“..........” “老夫千杯不醉!”临坊先生吹胡子瞪眼。 “不行。”林知皇想了想,果断拒绝。 因为齐冠首这位“第三者”,临坊先生与林知皇这对“新婚”主从,关系极快的从“蜜月期”步入磨合的“争吵期”。 林知皇硬,临坊先生立即就软和下来,捧脸托腮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林知皇:“泽奣,明明之前你也想强硬将初澜带走的,现在怎么又不愿意了?” “泽奣....”临坊先生拉住林知皇的衣袖,不顾形象的摇摆:“就依老夫这一次吧!” 林知皇:“..........” 原来临坊先生是这样的临坊先生,他这是为了“旧爱”,是彻底在自己这“新欢”面前放弃形象了啊..... 林新欢吃味了。 “泽奣.....”临坊先生锲而不舍,可怜兮兮的看着冷面无情的林知皇。 林知皇松动:“现在想强硬抓他,只能智取了。齐冠首身边随护的暗卫身手不俗,他本人更是。本王不想有手下人折在这件事上。” 临坊先生闻言,两眼放光道:“老夫有策!可解您此忧!” 片刻后,林知皇与临坊先生所乘的那架马车,猛然在山脚下止行。 “先生,先生!你怎么了?”伴随着马车止行,林知皇惊慌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第 885章 杨熙筒:师父,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车队其余正常行驶的马车以及护卫,在车队外的梁峰原等人霎时间也被惊动。 下一刻,车队在泊山山脚下的道路上齐齐止行。 正站在山道口等车队路过,好目送师父一程的齐冠首,远远听到林知皇的惊呼声,顿时心里一惊,来不及多做思考便翻身下树,向林知皇所在的马车疾步奔来。 杨熙筒与柳夯这对师兄弟同乘一架马车,听到林知皇的惊呼声也是大惊,连忙下车快步跑向为首的马车,急着去车厢内查看师父临坊先生的情况。 这俩师兄弟还未奔到林知皇所乘的马车前,远远便见一道熟悉的青绿身影从前方路上迎面奔来,可不正是前几日就已下山游历的齐冠首。 护卫在林知皇马车前的梁峰原见到奔过来的齐冠首,眸中闪过思量之色。 梁峰原细想了一番,并未阻拦快步奔过来的齐冠首跃上马车,进入车厢内去查看临坊先生的情况,反是在齐冠首上了马车后,骑马行到了车厢门前,隐隐有让齐冠首有进无出的架势。 满脸急色奔来的杨熙筒与柳夯见状,齐齐在马车前止步,与面无表情的梁峰原四目相对。 杨熙筒:“.........” 柳夯:“..........” 无语一瞬后,杨熙筒与柳夯对视一眼。 杨熙筒心道:嗯,师父应该是没事的,师弟倒有些说不准了...... 柳夯心道:师父竟然以这种方式算计师兄,为老不尊! “师父!” 另一边,进入车厢后的齐冠首看到躺倒在车厢内的双目紧闭的临坊先生,急唤一声,立即倾身上去探他的脉搏。 “师父怎么了?”齐冠首边探临坊先生的脉,边侧首质问正满脸悲痛坐在一边的林知皇。 林知皇维持着悲痛的神情,看着齐冠首难以置信道:“如此粗劣的计策,本王以为你理都不会理,没想到你竟看不破,这就是关心则乱么?” 林知皇说话间,齐冠首也已是号出了临坊先生的脉搏强健有力。 齐冠首:“.........” 临坊先生睁眼,扬手一张帕子覆上了离他极近的齐冠首口鼻,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反手抓住齐冠首正在为他号脉的手。 其实这个瞬间齐冠首也是可以反击的,但近距离之下的反击招式,都是伤人性命的杀招。 齐冠首乍然被袭,身体本能就欲向对近身他近身相袭的人使出杀招,而偏偏此时对他出手之人,又是临坊先生。 故而,在这个齐冠首能反制的时间空档里,他在克制自身本能反应而出的杀招,不去伤到临坊先生,故而在空挡里,彻底中招。 但凡此时向齐冠首出手的非是临坊先生,而是是另一人……齐冠首也不能让人给暗算到。 齐冠首中了迷药,全身逐渐失力,意识开始模糊。 临坊先生见齐冠首果然中招,笑嘻嘻道:“初澜,就跟为师一起走吧,不投效主公也没关系,反正也是游历,先去库州州城看看。”. “师父.....你......” 齐冠首话音还未落,最后侧首看了一旁的林知皇一眼,人就晕了过去,咚的一声倒在了车厢地板上。 临坊先生眼疾手快的用手给齐冠首垫了一下后脑勺,生怕车厢木板太硬,将他家爱徒给磕坏了。 林知皇见状抬眉,吃味道:“磕一下,坏不了。” “但疼啊。”临坊先生嘟囔。 两人说话间,马车车厢外传来刀兵相接的声音。 林知皇一听便知是齐冠首身边的暗卫察觉到不妥攻过来了,面容严肃道:“先生,外面....” 临坊先生摆手,给了林知皇一个都交给我的眼神,而后神色认真起来,起身掀开马车帘子走了出去。 “绿缚,住手。”临坊先生站在马车车辕上,朝正与梁峰原交手的为首暗卫呵止道。 梁峰原本就无没有与这群冲上来的暗卫交手的打算,见临坊先生出来后,与他交手的人逐渐开始收手,他也果断收了手。 为首的梁峰原与绿缚止了打斗,他们的手下人也都纷纷收了手,只是相互间还保持着警戒。 绿缚虽在临坊先生的呵斥下收了手,但面色却十分难看,看向临坊先生质问道:“先生,您这是作何?” 临坊先生负手站在车辕上,长叹一口气道:“绿缚,你也看到了......” “老夫刚才不过略施小计,初澜就着了道。如此正值乱世,他独自一人在外游历,岂能安全?还是让他跟在老夫身边吧。”临坊先生目光沉静地看着绿缚。 绿缚闻言抿唇,静默了片刻,想了想后挥手让手下都退了下去。 “先生,您带主人走可以,但我必须贴身跟在主人身边。”绿缚看着出现在临坊先生身后的林知皇,硬声道。 林知皇倒也干脆,挥袖道:“瞭望,给这位义士一匹马,准许他跟随在侧。” “诺。” 梁峰原顿首领命,面无表情的让渡啼腾出一匹马来给绿缚。 而后,看完了戏的杨熙筒与柳夯上了林知皇与临坊先生所乘的那辆宽阔马车,车队再次开始行路。 “师父狡猾,刚才那话哪里是这么算的,三师兄何时被人算计到过?” 马车再次开行,柳夯走到昏迷的齐冠首身边,蹲下身去查看他的情况,同时不赞同的阐述事实道:“还不是因为三师兄对您不设防又担心您的安危,且不愿伤您,最后才让您得了逞的?” 临坊先生自得的扬起下颚,在齐冠首身旁盘腿坐下,眉飞色舞道:“绿缚是直肠子,初澜晕了,他武功再高也没用,老夫三言两语就可以摆平他了。” “你不赞同为师刚才那话可没用,绿缚赞同就够了!” 杨熙筒在一旁弱声道:“师父,您这样利用弟子对您的信任与忧心施计,良心不会痛吗?” 柳夯撇眼看临坊先生,抢先一步接话道:“师父都没有良心,又岂会痛?” 临坊先生抬手给了杨熙筒与柳夯一人一个爆栗,转头得意洋洋的看向静默坐在一旁的林知皇,笑得慈眉善目道:“殿下,如何?老夫赌赢了,您之前答应老夫的......” 林知皇懊恼的扶额:“本王愿赌服输。” 第886 章 将人藏在何处? 杨熙筒闻言惊叫道:“主公,您刚才竟还和师父以此事打赌了?师父与人打赌从来没输过,我们师兄弟从不和他打赌的!” 林知皇无语,侧首看向杨熙筒,你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晚了点? 杨熙筒被林知皇凌厉的眼神扫过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乖乖的闭了嘴退到一边,只在车厢内做背景墙。 全车厢内,此时只有临坊先生心情极佳。 临坊先生愉悦地摆了摆身子,将用过的迷药帕子递还给林知皇:“想不到泽奣竟然随身带着这好东西!没有这东西,老夫还难以得手呢,哈哈哈!” 林知皇一言不发的从临坊先生手中接回帕子。 本只是想配合临坊先生做一做戏,哄一哄临坊先生的,好让他彻底死心。 却是不想,临坊先生如此拙劣的算计,齐冠首竟然真能中....... 这真是让人意外啊...... 她还以为齐冠首就算最开始关心则乱,后面上了马车应该也能反应过来,绝不会被临坊先生近身,最后还被他用迷药捂住了口鼻。 依齐冠首之前和瞭望对得那一招来看,他身手很是不俗啊..... 就算一时不查,也不该被临坊先生给药倒啊? 林知皇怎么也想不通。 该不会是临坊先生为了赌赢她,他们这对师徒合起伙来,反给她下的套吧? 想到此,林知皇眯眼。 “主公,您与师父赌何了?”杨熙筒见林知皇面有郁怒,似乎十分不忿方才打赌输给了临坊先生,缩着脖子问道。 林知皇不答,突然起身走到齐冠首面前蹲下,在另外师徒三人惊诧的目光里,出其不意地抬手重弹了齐冠首挺直的鼻梁一下。 临坊先生:“.........”泽奣这是? 杨熙筒:“..........”主公赌输了何?竟是都气得行为失常了? 柳夯:“..........”主公竟然对昏迷的师兄做这种事,他应该拦一下.....吧? 林知皇见齐冠首确实仍昏迷着,没有其他反应,猛然俯下身,以脸贴近昏迷的齐冠首,直到她的脸与齐冠首的脸相距不过一指时停下,垂眸仔细打量他。 “泽奣!” “主公!!” 车厢内的师徒三人见林知皇如此动作,不由大惊,惊叫出声。 林知皇充耳不闻,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任由自己的气息吹拂到齐冠首脸上。 没反应..... 还真昏迷了...... 林知皇直起腰,这才淡然地收起了自己升起的疑心。 林知皇直起腰后,在一旁看见她这番举动已经快惊掉下巴的师徒三人,这才放开了屏住的呼吸。 “泽奣!你刚才?”临坊先生眨巴着眼睛问。 林知皇自然不会说刚才是在确认齐冠首是否昏迷了,淡定地回道:“齐郎君生得太好,本王想趁此机会仔细看一下。” 柳夯狐疑的看了看齐冠首被弹红的鼻梁,问:“那先前您弹师兄的鼻梁?” 林知皇面不改色:“太高了,本王妒忌。” 临坊先生与柳夯脸色古怪,看着林知皇不说话了。 临坊先生悄无声息的挪了挪屁股,凑近昏迷躺倒在车厢内的齐冠首,然后将他的上半身往自己这边用力地拖了拖,尽量将他拉离林知皇腿边,不留痕迹的用衣袖挡住他爱徒的绝世容颜。 诡异的静默,在车厢之中蔓延。 林知皇见临坊先生一副护崽,完全是在戒备登徒子的作态,哭笑不得,转首给了杨熙筒一个眼神。 杨熙筒接收到自家主公的眼神,打破静默小能手应用上线,干笑两声道:“主公真会说笑,您的鼻梁也不矮啊,何须妒忌初澜的?” 林知皇:“........” 谢谢你这个时候还不忘拍本王的马屁。 柳夯瞪:“师兄你这是奸佞做派!” 杨熙筒一听这话,顿时不干了:“什么叫奸佞做派?” “主公刚才趁人之危,轻薄良家妇男,你竟然还变相夸赞主公鼻梁高挺?”柳夯重声道。 轻薄良家妇男的林知皇:“.........” 临坊先生干咳了一声,神色认真地开口劝谏道:“泽奣,欲成大事,万不可耽于美色,误入歧途啊。” “师父,主公岂是耽于美色之人!”杨熙筒骤然站起身跳脚,驳斥师父与师弟道。 林知皇头疼扶额:“先生,莫要胡闹了,本王对齐郎君无甚想法,在过半个时辰他该醒了,你确定还要这么浪费时间下去么?” 林知皇这句话立即将马车内逐渐歪楼的气氛拉回。 “对了,那绿缚是谁?三师兄身边哪来这些人?”柳夯侧首问临坊先生。 杨熙筒道:“三师弟是茁州齐老将军的嫡长孙。” 乍然听到这消息的柳夯愣住,半晌后呆愣道:“难怪.......” “那三师兄如今的处境岂不是十分危险?” 临坊先生面容沉重的颔首。 车厢内主从四人,终于开始谈起了正事。 杨熙筒问林知皇:“主公,您准备如何安置三师弟?” 林知皇凝声道:“现如今只能将他藏起来。” “藏哪?”柳夯问。 临坊先生这时突然搂紧了昏迷的齐冠首,鼓着腮帮子道:“泽奣,将初澜藏在哪都可以,但绝不能将他藏在你的后院!” “老夫不同意!” 林知皇:“.........” 第 887章 临坊先生与林知皇的打赌兑现 柳夯睃了一眼林知皇的脸色,立即反驳临坊先生此言:“师父!您莫要胡言乱语!就是主公想,三师兄也定不会从的!” 杨熙筒也忍无可忍的揭穿临坊先生的真实意图,闷声道:“师父,您别想了,主公身边美男无数,倒还看不上师弟!” 临坊先生被两名弟子揭穿意图也不尴尬,义正言辞的斥道:“逆徒!” 说着临坊先生将齐冠首又往自个怀里拉了几分,直将自己的意图说成是林知皇的意图,搂紧齐冠首道:“分明是主公起了占美之心,你们不助为师保护好初澜的清白,劝谏主公,是想做佞臣献上初澜搏主公一笑吗?” 林知皇:“.........” 临坊先生能年过五十还看着这般年轻,不是没有道理的,真有活力。 柳夯:“.........” 师父这是打定主意要将三师兄塞入主公后宅了啊....... 杨熙筒捂脸:“.........” 突然觉得好丢人,他之前还大言不惭在主公面前盛赞守山先生不如他师父远矣.....咳...... 柳夯在一片静默中转首,拱手对林知皇请示道:“主公,要不现在就将三师兄还给马车外那随驾的绿缚吧?” 林知皇面无表情的颔首:“坚厚好提议。现在就如此办吧。” 得了林知皇的首肯,杨熙筒与柳夯同时起身,准备去将齐冠首从临坊先生怀里拖出来,依言行事。 被亲传弟子拆台的临坊先生:“........”一群逆徒...... 临坊先生抬手止住杨熙筒与柳夯起身动作,瞬间又变成了儒雅夫子,正色道:“主公,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林知皇、杨熙筒、柳夯同时看向突然正经了的临坊先生,再次无语了。 车厢内又恢复了之前谈正事的氛围。 林知皇看着临坊先生,直言道:“先生,你该知晓齐郎君如今对于本王来说.....是麻烦。” 当然,若齐冠首愿投效她为主,为了庇护手下相投的人才,再是有麻烦,她身为主,也会拼尽全力护他。 但齐冠首如今非是投效她之从,只是依临坊先生以及杨熙筒还有柳夯的关系避身在她这里,这就得考虑利弊了。. 林知皇是掌权者,不是慈善家,她手中所掌的是治下万民的利益,她绝不会以万民的利益,做个人施恩之事,这是不忠于民。 临坊先生抚须道:“泽奣,方才我们之间不是对赌.......老夫若能成功拿下初澜,您便答应老夫任意一事吗?” 林知皇抬眸看向临坊先生,提醒道:“先生,此事有前提,不可涉政。” “这是自然。”临坊先生笑着提出想要林知皇所做之事:“老夫要您的‘耐心’。” “耐心?”林知皇歪头。 “您与初澜理念相同,老夫坚信他终会是您的同路人。但初澜.....如今困于己心,老夫想要您收服他的‘耐心’。” 林知皇垂眸看向无知无觉昏迷在临坊先生怀里齐冠首,骤然抚掌笑了:“原来如此!” “先生行此一计,看似算计的是齐郎君,其真正的目标原来是本王。” 临坊先生在以此策让她看明白齐冠首的纯善之心,从而消退她对齐冠首的忌惮。 因为在意之人遇事,便能关心则乱,将自身安危置之不顾的齐冠首,毋庸置疑乃极重情之人。 这样的人,她只要与他有了强关联,无论在何种境地之下,他都绝不会再与她为敌。 临坊先生也在用此法告诉她,该如何收服齐冠首。 想明白这点,林知皇方才因临坊先生太过在意齐冠首而生的暗醋,也消退了下去。 概因林知皇发现临坊先生行此策的出发点,主体非是齐冠首,而是她这新拜的主公。 说到底临坊先生还是在为她这主公在谋算。 爱徒之心虽也有,但临坊先生首先考虑的是她的利益。 这无一不在证明临坊先生已是从身心上拜她为主。 杨熙筒与柳夯在一旁也想转过来,终于对他们为老不尊的师父重拾了一些信心。 林知皇笑过后,面容转肃,沉声道:“但......先生,你可知错?” 林知皇此言一出,车厢内的气氛陡然转肃。 临坊先生一愣,而后恭敬地起身向林知皇拱手行礼,愧声道:“俜刚才以策算计主公,不论初衷如何,确实不妥。” “嗯。”林知皇不辨喜怒的颔首。 “先生,你说本王该如何罚你?”林知皇认真问。 临坊先生向林知皇拱手行了一礼,肃声道:“还请主公重罚!” 杨熙筒与柳夯欲言又止,似乎想开口为临坊先生向林知皇求情。 林知皇面容冷肃的抬手,对一旁的杨熙筒与柳夯做了一个止声的手势,而后缓声道:“便罚先生亲手对爱徒下毒吧。” 临坊先生又是一愣:“毒?” 杨熙筒与柳夯面上亦是露出愕然。 林知皇挑唇道:“对身体无损,但会使人暂无气力的毒。” 这毒若是临坊先生下给他的,齐冠首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中了此种毒,齐郎君会乖乖配合本王‘藏’他的各种方法的。”话落,林知皇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临坊先生闻言眸光霎时大亮,坦率的叹出心声:“世间竟有如此好物!” 临坊先生的正经到底没有维持多长时间,便又原形毕露。 杨熙筒与柳夯听到是此种惩罚,也松了口气。 杨熙筒向林知皇拜服一礼,赞道:“主公行事有章,熙筒叹之!” 杨熙筒知道林知皇所说之毒,现在骑马行在马车外的梁大将军当初就是被主公以此毒留下,最终收服的。 柳夯默然,想了想齐冠首说一不二的行事准则,顿觉这是好东西。 柳夯向林知皇郑重拱手下拜:“主公心思清明,夯敬服之。” 临坊先生恭敬地向林知皇再次行下拱手礼,悦声道:“俜愿受此罚!” 车厢内的气氛一时间和乐融融,众人皆悦。 至于躺在车厢地板上人事不知的齐冠首究竟悦不悦,就无人知晓了.... 第888 章 林知皇:齐郎君不觉得全身无力吗? 云卷云舒,天空碧蓝如洗。 林知皇所在的车队驶离了泊山山脚下,匀速驶上了官道。 黄琦锦、温南灵以及李芮三人,被安排着同乘了一驾马车。 温南灵是个话多活泼的性子,刚上车就弄热了车厢内的气氛,互相道了姓名年岁。 马车笃笃前行,车内的黄琦锦等人,也正津津有味的在谈论刚才发生的事情。 “刚才那奔向殿下车驾的绿袍郎君,哇......委实俊美如仙啊!”温南灵一如既往的好美色,关注点首先便在他人的外貌上。 黄琦锦与温南灵相处了这几日,对她的性子也算有了几分了解,闻言轻笑出声,调侃道:“比之梁将军如何?” 温南灵摇头晃脑的评鉴道:“各有千秋。” 黄琦锦好笑的摇头。 李芮若有所思道:“那是临坊书院的齐郎君。” 话落李芮转首看向最先说话的温南灵,笑容沉静道:“单论外在,明显齐郎君容貌气质更佳。” 李芮这话温南灵可不依,闻言连连摆手摇头道:“这位妹妹,你知道梁郎君是谁吗?” 李芮:“八浒之一梁峰原。” 温南灵瞪大眼:“你知道竟还觉得他不俊美?” 被温南灵逻辑打败的李芮:“........”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此时的话题,不是单就在论容貌吗? 黄琦锦笑呵呵的打圆场:“容貌乃天生,眼光也是,自己品鉴便可,不必得他人认可。” 话落,黄琦锦岔开此话题,笑着问李芮:“李三娘子此前认识齐郎君?” 李芮点头:“黄姐姐有所不知,凡泛湖郡郡城内的女郎,谁人不识得在东街头摆字画摊赚银救济苦难人的齐郎君?” 温南灵心思也随着他人所谈的话题而变,闻言又开始兴致勃勃的缠着李芮讲齐冠首的事。 李芮知晓温南灵乃林知皇心腹温南方的族妹后,便有与之搞好关系的打算,听她相问,便也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与齐冠首的事讲与她听。 温南灵听完李芮所讲之事后,立即就变了心,大声道:“此前是我错了。单就容貌上来说,梁大郎君确实不如齐郎君远矣!” 黄琦锦:“..........”合着她并没有忘记刚才的话题呢。 李芮:“.........”原来这位温五娘子谈话的逻辑性,取决于究竟她认不认可别人所说之言啊。 “温妹妹变心到快。” 温南灵笑靥如花道:“男人变心也快,在殿下治下,女子是能娶夫的!男子有许多好品质,比如三心二意,花心滥情什么的,女子站起来了就得向男子学起来,可不能输了他们去!” 黄琦锦:“..........”这是好品质? 李芮:“..........”需要这般与男子比输赢吗? 黄琦锦:“温妹妹真是风趣,这一路想来是不会无聊了。” 李芮想了想,终是淡笑着点了温南灵一句:“温姐姐若是不忿男子,可用提升自身之能的办法,让那些拙劣的男子只能望你项背而叹。” “但温姐姐若与你从前看不起的拙劣男子学恶行,无关乎男女,你做的也是恶行。” 温南灵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住一瞬,眸色认真地看向李芮,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来了一句:“难怪殿下会收你为士了。” 李芮也是一愣,而后颔首笑道:“过奖。” 黄琦锦轻叹了一声,心道:都是聪慧至极的女郎呢。 车厢内的气氛,因为此番相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与此同时,车队为首的车厢,此时因为齐冠首的醒来,气氛热闹起来。 “三师兄,你感觉怎么样?”柳夯最先发现齐冠首醒了,立即将他扶坐起来,关心的问道。 齐冠首颦眉,只觉浑身无力气,又闭目感受了一会,而后想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侧首不赞同的瞪向盘腿坐在一旁的临坊先生。 “师父!”齐冠首这声师父里,多少带上了些许郁怒。 临坊先生抚须,含笑道:“为师在呢,听得见,不用唤如此大声。” 杨熙筒为临坊先生的皮厚捂脸。 捂了会,杨熙筒放下了手,仔细想想,自家主公好像也皮厚的紧,应该.....是不会百步笑八十吧? 想到此,杨熙筒又不羞涩了,自信心重回,放下了捂脸的手。 齐冠首看向坐在临坊先生身边的林知皇,颦眉道:“殿下为何与师父一起胡闹?” 林知皇看着虚弱倚靠在柳夯怀里,此时显得格外弱不胜衣的齐冠首翘唇回道:“哄你师父?” 齐冠首:“.........” 齐冠首突然抬手抚上了自己的鼻梁,摸到了一个鼓包,又蹙起烟淡剑眉,疑声问扶他的柳夯道:“我昏迷时被打了?” 柳夯回道:“没有。” 被弹不是被打,这也不算说谎,柳夯回的一点也不心虚。 杨熙筒却有些心虚,只将视线落在车厢内无人之处。 齐冠首环视车厢内几人,最后将审视的目光落在了杨熙筒身上:“师兄趁冠首昏迷时作弄我了?” 杨熙筒大翻白眼:“没有。” “那就是师父了。”齐冠首刨根问底。 临坊先生正襟危坐:“为师亦没有。” 齐冠首对师父师兄弟们还是了解的,从他们的神态中作出了判断,转首将视线移到了林知皇身上。 “殿下?” 林知皇见避无可避,面不改色的胡诌道:“本王见你昏迷多时不醒,轻弹了一下,想唤醒你。”. 齐冠首:“.........” 齐冠首闭目,再睁眼目光冷然的看着林知皇问:“殿下现在欲做何?” “保护你?” “不怕引祸上身?” “你只要听话,本王自有办法。”林知皇含笑道。 “听话?师父与您说齐冠首会是听话之人?” “自然没有。” “那您如此放心?” 林知皇笑:“齐郎君不觉得全身无力吗?” 第889 章 临坊先生:初澜,你就用两年的陪伴时间,偿还为师如何 齐冠首自然觉得全身无力,但这种无力,他以为只是中了迷药后的残留症状,过会便可恢复如常。 此时齐冠首听林知皇特意点出来,凝眸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感觉到酸软的懈滞感,面色陡变:“你对我做了什么?” 齐冠首眸色凌厉的扫向含笑看着他的林知皇,语气首次带上些许戾意。 林知皇对齐冠首的怒意表示理解,并没有生怒,反是笑盈盈道:“这话齐郎君或许可以问问你师父。” 齐冠首愕然,豁然侧头看向坐在林知皇身侧的临坊先生:“师父!” 临坊先生笑容可掬的抬手,对看过来的齐冠首打了个招呼,抚须笑嘻嘻道:“为师都是为了你好。初澜你放心,这只是暂时无气力的药罢了。” “师父!”齐冠首惯有的清浅语调,再不复见,可见当真生了恼意。 临坊先生笑容不变,老神在在道:“初澜,为师等了你如此久都没有结果,白白蹉跎了许多光阴,你就用两年的陪伴时间,偿还为师如何?” 临坊先生此言一出,齐冠首面上的恼意消退下去。 杨熙筒与柳夯屏气凝神等齐冠首的回答。 “解药呢?” “在为师手上,两年时间到了,为师便给你。” 齐冠首静默了良久,浅声又问:“绿缚呢?刚才我昏迷时,可有生事?” “他如今正在这驾马车外随行。”林知皇见齐冠首已与临坊先生聊得差不多了,代答道。 齐冠首从临坊先生身上收回视线,淡漠地看着林知皇,笃声道:“冠首定不会认您为主的。” 瞭望以前也是如此说的。 林知皇展颜一笑,回道:“世间之事,瞬变如云,谁又说的准呢?” “本王有耐心。”说到耐心二字,林知皇侧首看向了临坊先生。 临坊先生听得此言,心满意足的哈哈大笑。 杨熙筒与柳夯见齐冠首此时已是被拿住,并未怒极之下说出任何冒犯林知皇之言,也未做出其他过激地举动,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接下的行路,全身酸软无力的齐冠首,与林知皇、临坊先生同乘一驾马车,就算其态度一直冷漠地拒绝与人交谈,但也被迫听了不少政事。 行路途中,林知皇一直在与临坊先生相谈她此番回去后,欲改制的想法。 大济如今实行的三公九卿制,林知皇将她欲改革的三省六部制,仔细与临坊先生详讲了,齐冠首倚窗而靠,从最先开始的被迫听,逐渐转变成了主动细听。 临坊先生了解完林知皇欲改革的三省六部制后,抚须沉吟道:“如今施行的三公九卿制,将治下的行政、军事、监察融为一体,也将掌权者的家政与国政混为一谈,确实弊病极大。” “如今的朝廷,在三公九卿制下,丞相只有一个,协助天子处理全国政事,相对独立的掌有决策、审议和行政大权。” “而治下各地州牧以及其下辖的郡守,在当地也会有独立的决策、审议和行政大权。” “在这种制度下,中央集权将十分困难,对皇权的巩固也会有极大威胁。” 话说到此,临坊先生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大济如今大乱,各地州牧各自专权,归根结底与此官制不无关系啊。” 林知皇颔首,极认同此点,这也是她现在欲改制的原因。 她要的是中央集权,她绝不允许治下会出现威胁到她政权的臣子。 大济的如今乱象,就是前车之鉴。 前人所犯之错,她绝不会再犯! 在百姓知识水平普遍不高的当下,中央集权,才是维持治下长久稳定的唯一方法。 治下稳定了,再从上至下实行仁政,注重农事,构建强经济,安泰亦不远矣。 安泰有了,勤劳简朴的百姓们,生活如何会不富足? 自那日知晓自己被临坊先生下毒后,齐冠首便一直未再正眼看过同一车厢内的临坊先生与林知皇任一人。 齐冠首除了闭目休息,就只是沉默地倚窗而靠,淡然地观赏车窗外倒退的风景。 此时齐冠首听到这里,却是收回了投注到车窗外的视线,将浅淡的目光落到了正与临坊先生对立而坐相谈的林知皇身上。 临坊先生继续道:“而您欲改革的新制三省六部制,将集治下决策、审议、行政为一体,各部门之间的分工与职权也会比之三公九卿制更为明确,且彼此之间相互制约,确实乃好制。” “三公九卿是由最高掌权人任免,而三省六部官员的升迁任免,则由吏部掌管。” “三公九卿制之下的官职官位可以世袭,而三省六部制则无法世袭。” “三公九卿是官员人事制度,而三省六部则是国家行政行权。” “如此,既极大的遏制了世家的发展,也实现了最高的中央集权......善。” 临坊先生抚掌,赞道:“您能看到官制弊端,并革除旧制,准备行新制改善旧制,能者也。” “此番回返后,您便欲推行这新制?”临坊先生向林知皇确认。 林知皇颔首:“是,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打算此次请到您出山回返州城后,便推行此制的。” 临坊先生点头,手肘撑腿托腮道:“倒不必如此急。” 林知皇挑眉:“哦?” 临坊先生托腮看着对坐的林知皇,笑容可掬的谏言道:“此新制,在您回访州城后,再次发出招贤令,同时开放观书阁时,再推行吧。” “观书阁内上万侧藏书,不分男女贵贱,凡您治下之民皆可入内免费观阅这事一出,必定引得天下震动!”. “您的名望,也必定高涨!” 话说到此,临坊先生神色越发严肃:“若说开放观书阁是动了世家的利益,您此番推行的新制,才是真正动了世家百世袭权的根基。” “您在开放观书阁,施恩于民的时机下,大刀阔斧的摒除旧制推行新制,众人在这件事上的关注度会小许多,您将遇到的阻力,亦会小不少。” “等那些人反应过来时,您的新制也已推行完毕了。” “如此,在您治下,无人再能蓄积力量阻您行事!” 话落,临坊先生伸手慈爱的抚了抚林知皇的发顶。 “您治下九郡之民得您此主,乃蓄积多世之福也!” 第890章 林知皇:齐郎君,本王的依就方式,你不会喜欢的 林知皇朗笑出声,扬声道:“善!便临坊先生所言。” 临坊先生与林知皇相视而笑了片刻,而后转首看向倚窗而坐的齐冠首,笑呵呵道:“初澜,听了这么久,你有何看法?” 齐冠首如今的冰脸与梁峰原有得一拼,再也不是淡雅的如仙郎君,活人勿近之气萦绕于周身。 临坊先生突然相问,齐冠首未发一言的从林知皇身上收回视线,冷然转头,又将视线投注到车窗外倒退的风景上。 林知皇看着齐冠首扭过来的后脑勺,怎么看怎么有一股受了委屈的负气味道在,不由忍俊不禁。 林知皇这骤然一笑,引得刚刚侧过头的齐冠首又转头看了过来,浅淡的眸子中蕴出几分质问之色。 林知皇此时笑得颊上染出几分粉色,明媚非常,偏偏吐出的话极为噎人:“非是笑你,莫要在意。” 临坊先生拆台:“睁着眼睛说瞎话。” 被背刺的林知皇转首看向临坊先生:“…………” 齐冠首淡声问:“您笑我何?” “你猜?”林知皇决定无赖到底。 齐冠首眸色一顿,到底没忍住,轻哼了一声,不再与林知皇相谈,又将头朝车窗外扭去。 临坊先生愉悦的笑声,自首部马车内传出,直飘到杨熙筒与柳夯所乘的马车内。 “好几日没听到师父这般笑了,看来师兄今日终于和他讲话了。”柳夯松了口,心情颇好的断言道。 杨熙筒则翻了个白眼,不悦道:“三师弟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能和主公共乘一驾马车,这是多大的福气?冷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大概是给师父看?” “切,明明是给主公看的。” “主公答应了师父,会耐心的。夯看二师兄倒是少了些耐心。” 杨熙筒停下了手上的事,转头看柳夯:“师弟,你一定要说话噎师兄吗?” 柳夯眨巴眼睛,纯然道:“夯有吗?” “啊!”杨熙筒嫌弃的抬袖捂脸,忍无可忍道:“你别学师父表情,伤眼!” 柳夯歪头,再接再厉:“夯有吗?” 杨熙筒站起身,气势汹汹地朝柳夯扑过去。 不一会,车厢内传来交手的咚闷声响。 一刻钟后,车厢内一切又归于平静。 杨熙筒得意洋洋的拿着一撮刚从小师弟头上强剪来的黝黑头发,小心翼翼的收进袖袋里:“哼,不让你瞧瞧师兄的厉害,你得上天。” 衣衫凌乱的柳夯抱着散乱的头发,鼓着腮帮子怒瞪杨熙筒。别说,柳夯这神态,倒真与临坊先生如出一辙....... 车队接连又行路了十余日,一路天色晴好,离返回库州州城的日子越来越近。 齐冠首一如既往沉默寡言。 临坊先生虽看着没什么,但近来也儒雅安静了许多,稍微对他性子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他的情绪并不佳。 林知皇将这些都看在眼里,知道症结出在齐冠首身上。 耐心了十余日的林知皇,终于决定主动理一理齐冠首。 林知皇从窗内远眺,见车队前方将会路经一处清溪,便撩开马车帘子对骑马行在马车侧边的梁峰原吩咐道:“瞭望,车队到了前方溪径边,先休整一个时辰再继续行路。” “诺。”梁峰原颔首。 不一会儿,车队行到了清溪边停下,林知皇唤来杨熙筒与柳夯,让他们带着临坊先生在溪边散一散步。 杨熙筒此次终于意会了林知皇的意思,连忙与柳夯两人一左一右搀扶了临坊先生,陪他去溪边活动手脚。 “老夫手脚利索着呢,需要你们搀扶?” 随着师徒三人走远,临坊先生的抱怨嘟囔声随风飘来。 林知皇站在车辕上见临坊先生被杨熙筒与柳夯裹挟着带走活动手脚去了,又扬声唤来黄琦锦,让她准备一些糕点茶水过来,而后掀帘又进了马车。 此时,车厢内只剩下了倚窗而靠的齐冠首与正兴味看着他的林知皇。 不一会儿,黄琦锦端着糕点茶水掀帘进入车厢,见到自家主公目露兴味之色的盯侧首看向窗外的齐郎君,唇角微抽。 黄琦锦未理会车厢内紧张的气氛,只手脚利落的在林知皇身前设好小桌案,将糕点茶水摆置好,然后顿首恭敬的退了出去。 黄琦锦退出车厢后,林知皇含笑问侧首不看她的齐冠首:“齐郎君,可要用些茶点?” 齐冠首此时终于转过头来,淡声问:“将师父支出去,单独与我说话,是想说何?” 林知皇拾起桌案上的湿帕子净手,挑唇道:“齐郎君果然敏锐。” “您不妨直言。” 林知皇却不再接齐冠首的话,招手,用命令的语气道:“过来,用些糕点。” 齐冠首:“.......” 齐冠首不动,眸色浅淡无喜无怒的看着林知皇。 “再不过来,本王就过去了。”林知皇眯眼,抬眉道。 齐冠首看着林知皇,不动。 林知皇笑,站起身,柔声道:“真是好久都没有人违逆本王的命令了,倒也有趣。” 话落,林知皇用刚才湿帕净过的手从糕点盘里拿起一块桂花糕,大步走至齐冠首身前弯下腰,以手钳制住他的下颚,然后手下用力,迫使他张嘴,将拿来的桂花糕塞进他嘴里。 齐冠首怎么也没想到林知皇会行此事,一双清浅的淡色眸子大睁。 “齐郎君不愿依就本王,本王就只能过来依就于你了。” “只是这行事手段嘛,齐郎君想来是不会喜欢的。” 第 891章 林知皇与齐冠首的话语权抢夺心理战 齐冠首两腮被桂花糕撑得鼓了起来,再加上他因惊愕的而瞪大的眼,如仙的气质顿时荡然无存,颇像一只被强喂了食的仓鼠。 林知皇见到齐冠首这副模样,松开了钳制着他下颚的手,扬唇轻笑出声:“吃吧。” “本王一番好意,方式虽让齐郎君不喜,但也大方给出了桂花糕不是?又有何错呢?” 林知皇柔声说着此话,刚松了掐捏齐冠首下颚的手,转而又十分强硬的阖上了他的唇,不让他有机会将进吃嘴的桂花糕再吐出来。 “齐郎君不怒师父,却将怒气泄在本王身上,是不是很没有道理?” 齐冠首浅淡的眸子中浮出几缕血丝。 林知皇见齐冠首已是咽下了她塞入的桂花糕,这才松开了手。 林知皇松开手后,齐冠首立即抬手捂住嘴,重咳了好几声才顺过气。 就在齐冠首咳嗽顺气时,一只瓷白如玉的手端着一杯茶,凑到了他颊边。 齐冠首抬眸,便见刚才还对他强硬无礼的林知皇正顶着一张明媚的笑颜递茶给他。 齐冠首:“...........” 林知皇一语双关,以刚才之事类比强留他一事,齐冠首如何会听不出来。 但林知皇以这种方式让他听懂看懂她的意图,这让齐冠首恼意横生。 不由沉脸看着近在眼前的如花笑颜,眸中尽是冷意。 “喝口茶吧,顺顺气。” 林知皇见齐冠首不伸手接茶,歪头纯良的笑了笑,又将茶杯往齐冠首沾有桂花糕碎屑的唇边递了递。 齐冠首目光灼冷的看着林知皇不动。 林知皇见齐冠首看着她不动,莞尔一笑,饶有兴味道:“齐郎君还想让本王强硬的对你……好?” 齐冠首想到林知皇刚才的作为,淡色的眸子微闪,纤长的睫羽也微抖了一下,哑声道:“殿下不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吗?” 林知皇不理会齐冠首此言,面露了然之色的轻叹道:“原来齐郎君喜欢被人强迫啊........” “又想让本王喂你吃茶?” 说着,林知皇低笑出声,倾身抬手,明显准备故技重施。 齐冠首使尽全身力气偏头避开林知皇伸来的手,同时劈手从她手中夺过她递至身前的茶盏。 夺过茶盏后,齐冠首仰首一口饮尽。 林知皇见状收回手,轻笑道:“齐郎君早如此配合,何至于有刚才之事?” 齐冠首将喝空的茶盏丢落到车厢地板上,面无表情道:“殿下行事每每出人意料,确实让人无所适从,不得不配合。” 茶盏掉落在中空的车厢地板上,弹跳起来,发出咚闷声响。 林知皇扫了眼被齐冠首丢落到车厢地板上的茶盏也不生气,含笑道:“本王行事,并不用你适从,只用你服从便可。” 齐冠首怒极反笑,冷声道:“殿下倒是霸道。” “过奖。”林知皇下颚微仰,自傲且骄矜。 齐冠首:“........” 滑不留手…… 齐冠首淡色薄唇微抿,看着林知皇目光前所未有的深邃起来。 林知皇见齐冠首目中已无怒意,盘膝在他身前坐下,展颜笑弯了眉眼,悦声道:“点心也吃了,茶水也饮了,我们来谈‘藏’你的事如何?” “总要尊重当事人的意见的。” “殿下所谓的尊重倒是与众不同。” “过奖。”林知皇含笑对齐冠首客气的拱了拱手。 你来我来的交谈一番后,齐冠首冷静下来,又恢复了往昔的淡雅,浅声问:“殿下想将我藏哪?” 林知皇见齐冠首这么快便冷静下来,眸色一闪,不愿让他以理智谈事。 面前之人一旦理智,心性如佛,她便难以掌控话语主导权了。 如此想着,林知皇又含笑吐出一句让齐冠首脸色大变的话来。 “先生想让本王将你藏在王府后宅。” 齐冠首面上的清浅表情,肉眼可见的龟裂开来。 林知皇见齐冠首表情如此,愉悦的低笑出声:“齐郎君怎么看?” 齐冠首从未被人这般一而再,再而三言语戏耍过,看着林知皇戏谑的凤目,烟浅的眉目敛起,不愿再跟着她的思路谈话,突然轻声道:“好。” “你若是想……嗯?”林知皇没想到齐冠首会说好,这回轮到她愣住。 偌大的车厢内,两人四目相对。 齐冠首见林知皇发愣心情大好,暧昧地抬起手,似要轻抚林知皇的脸颊。 林知皇一惊,下意识的仰身后避。 后仰的那一瞬间,林知皇才反应过来,齐冠首在诈她,但为时已晚。 齐冠首浅笑一声收回手,雅声道:“看来殿下并无此意,这只是师父的意思,冠首这就放心了。” 林知皇:“…………” “殿下想将冠首藏在哪?不妨直言。”谈话主动权,再次回到齐冠首手中。 林知皇唰的一下站起身,静站了片刻,这才调整好刚才突然加快的心速,垂眸缓声道:“确实......” 齐冠首含笑抬首,静等林知皇下文。 林知皇抚着心口,若有所思的认真道:“确实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得找男人了。” 齐冠首唇畔的笑弧僵住。 林知皇自言自语的嘀咕完,转而神色清明的垂首看着齐冠首谈起了正事:“齐郎君待在观书阁如何?” 齐冠首此时早已因林知皇刚才那句话而心慌如鼓,耳畔听到林知皇非是说让他藏去王府后院,而是去观书阁,哪管之后自己是要去哪,劫后余生的直接点头。 齐冠首没有丝毫迟疑的雅声道:“此地极好,冠首并无异议。” 一刻钟后,临坊先生与两名亲传弟子溪边散完了步,心情果然好了不少,走着方步摆袖返回所乘的马车。 “初澜,只你一人?泽奣呢?”临坊先生见车厢里只有齐冠首一人,没话找话聊的与他搭话。 齐冠首这回转首理他的亲亲师父了,虚弱道:“师父,您怎能将冠首与殿下单独留在车厢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多不合礼数?” 临坊先生见齐冠首终于与他交谈了,简直受宠若惊,嬉皮笑脸的开心回道:“殿下都不介意,初澜你也莫要在意。郎君还能吃了亏去不成?哈哈!” 齐冠首:“........” 第892 章 林知皇:男人,只会影响本王开疆拓土的速度 临坊先生见齐冠首看着他不说话,双眸骤亮:“怎么,刚才你与殿下之间有何事发生不成?” 齐冠首抬手撑额:“.......听殿下说,师父提议此后将冠首藏入王府后宅?” 临坊先生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摆手否认道:“哪有的事,泽奣与你如此说的?” 临坊先生故作不解的反问完此句,立即击掌做醍醐灌顶状:“哦,为师知道了!” “定是殿下生有此意,又羞于启齿,故而借为师之口道出此言!” “师父!”齐冠首忍无可忍。 临坊先生向来不知适可而止为何物,开心的凑到齐冠首身边:“怎么?刚才泽奣与你谈此事了?初澜,你怎么回的?” “师父,您乃当世大儒,能不能想点正经事!” “男大当嫁,女大当婚!” 临坊先生鼓起腮帮子,义正言辞道:“这怎么不算正经事?” 齐冠首后续的质问之语,尽数被临坊先生那句‘男大当嫁,女大当婚’给打败了。 齐冠首躺下,翻了个身,不再理会临坊先生。 临坊先生锲而不舍,扒拉齐冠首,不满道:“你与泽奣谈的如何?” “去观书阁。”齐冠首背对着临坊先生浅声回道。 “你愿意?”临坊先生大喜。 “嗯。”齐冠首重重地嗯了一声,竟透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临坊先生只做不见,抚须哈哈大笑,慈爱的连抚了齐冠首的背脊好几下,悦声道:“观书阁内有上万册藏书,为防别有用心之人在阁内生乱,那处防卫定十分森严,你藏身在那处,即使有心人找到你,也轻易伤不得你!” “观书阁内藏书丰富,初澜你在那之中,也定不会无趣!” “善!大好去处!”说到最后,临坊先生拍掌大庆。 齐冠首见临坊先生真心为他高兴,轻叹了一口气,刚才对临坊先生胡搅蛮缠而生的恼意,又尽数散了去。 另一边,黄琦锦见林知皇从车厢内出来后,就一直站在溪边远眺前方的风景,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不由开口相询道:“主公,您有何事想不通?” “哎,感觉该有男人了。” 黄琦锦满目问号的瞪大眼。 林知皇见黄琦锦露出此表情,轻笑出声:“本王只是在说事实罢了,晨曦怎么惊成这样?” 黄琦锦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呐呐道:“殿下找谁?” 林知皇摇头:“暂时没有想找的,但身体却似想慕艾了。” 这个话题太劲爆了! 黄琦锦简直想不通,听到此话,便是已经人事的她,脸颊都通红起来,明明未经人事的林知皇,将此话说来,却能这般面不改色。 主公.....果非凡人...... “主公您要是想,也不是不行......” 黄琦锦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没什么异样,格外小声:“咳......喻娘子不是已经制出了,可让男子吃了暂时不致女子有孕的药么?” 林知皇摇头:“算了,男人这东西,暂时还是不要沾为好。” “.......为何?” “会影响本王开疆拓土的速度。” 黄琦锦:“........” 林知皇负手,遥望天边的景色,很是深沉的长叹了一口气道:“本王岂能为一己色欲,对不起治下之民呢......” 黄琦锦:“.........”好久都没见主公发癔症了,看来今日主公心情不错。 接下来的几日行路,林知皇未再乘坐马车,只与梁峰原骑马行在车队首部赶路。 因为林知皇这一举动,黄琦锦格外留意了齐冠首。 黄琦锦作为林知皇的贴身人,无人能有她了解林知皇。 自己主公这般避讳与一人相处,还从未有过。那日主公在车厢与这齐郎君独处时,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了。黄琦锦是如此想的。 “殿下骑马的身姿,真是挺拔!”温南灵将头探出车窗之外,痴迷的远眺前方一身郎君装扮骑马的林知皇。 黄琦锦闻言笑:“这时倒不看你心心念念的梁大郎君了。” “实不相瞒,要论气概,就是梁大郎君,都不及我心目中的殿下!”温南灵捧脸,花痴道。 黄琦锦咯咯直笑。 李芮也笑:“温姐姐倒是一天变一次心。” 温南灵摇头晃脑道:“这也是乐趣所在啊,人生中可道的乐趣事太少,可不得自己找乐子?” 黄琦锦与李芮又被温南灵此言说的笑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那俊美如仙的齐郎君,怎么自上了主公的马车后,就再没怎么下来过?”温南灵奇怪道。 黄琦锦笑容骤然收起:“温妹妹,不相干的事,最好不要有好奇心。” 温南灵立即捂了自己的嘴,做了一个封嘴的手势,连忙道:“乐呵过头了,说话失了分寸,黄姐姐莫恼。” 李芮这时静声开口道:“温姐姐,不要探听主公的事。” 温南灵回头看李芮,干笑道:“大家为何如此认真,不是在闲聊吗?” 李芮神色认真道:“温姐姐,主公非是你我可闲聊的对象。” “主公虽与我们同样是女郎,但主公是王侯,是执掌九郡的上位者,她与我们不同。”李芮肃声道。 黄琦锦闻言,赞许的点头。 温南灵亦是忙不迭的点头,坦然认错:“刚才是我错了,必引以为戒,以后定不再犯!” 就在温南灵对黄琦锦、李芮指天发誓保证以后引以为戒,定不再犯之时,临坊先生也对齐冠首指天发誓,保证以后定不再犯。 “当真?” “当真!为师以后定不在再拿男女之事凑合你与泽奣。” 齐冠首颔首,浅声道:“殿下再是强势,也是女郎,您如此行事实在坏她名声。” 临坊先生心里不认同此话,但见齐冠首终于肯再次与他言归于好,也不再多说其他,只快快点头。 行路月余,林知皇一行人终于返回库州州城。 温南方、随边弘、花铃、喻轻若等人早便收到消息,候在了州城东城城门口。 第893 章 论手下心腹从属,与未来重用从属,刚见面就闹僵这种事 林知皇骑马行在队首,远远见到温南方等人,不等他们前来相迎,便展颜一笑,扬鞭提速先向他们骑行而来。 “走,此地不是说话之地,回府再叙旧。”林知皇骑马行到了温南方、随边弘等人身前,还不待几人说话,便飒然悦声道。 “诺!” 温南方等人见林知皇精神奕奕心情极悦,面上亦是绽出愉悦的笑容,齐声应诺,调转马头随林知皇进城,直往王府方向而去。 车队十余架马车亦是跟在林知皇等人身后同行。 “嘶,守山这小子,好美物的毛病当真是没改啊......”临坊先生坐在首部马车内,撩开马车帘子,远远见到相伴骑行在林知皇身边的温南方与随边弘两人,嘟囔出声。 话落,临坊先生撇眼看向倚窗而坐的齐冠首,不满道:“不懂抓住独处时机的臭小子!” 齐冠首回首,眸色清冷的向临坊先生扫来。 临坊先生被齐冠首用这种眼神一扫,立即想到之前对他的保证,理亏地面上露出了心虚之色。 “知道了,不说了就是。”临坊先生扭身抱臂嘟起了嘴。 临坊先生在这边马车内和亲亲弟子相处氛围格外紧张之际,黄琦锦等人所乘的马车内则正好相反,氛围十分欢快轻松。 “是我二兄!时隔六七年不见,我二兄瞧着还是这般温雅如玉!可真俊美!” 温南灵如愿以偿地远远见到温南方,兴奋地将探出的头收回马车雀跃道。 黄琦锦见状掩嘴揶揄道:“温大人乃你二兄,温妹妹对他的相貌都要评鉴一番,可真是爱美爱到了.........” “丧心病狂?”李芮莞尔接话道。 李芮此言一出,车厢内三女笑闹成了一团。 温南灵不依道:“你们就会笑话我,我二兄难道生得不俊美?当年在盛京时,可有不少女郎因为我二兄特意与我交好呢!” “这话我倒信。”黄琦锦点头赞同此言。 半个时辰后,林知皇一行人带着身后跟随的车队为了尽量低调,从王府后门进入了王府。 等王府后大门完全关闭,林知皇一行人下马的下马,该下马车的下马车,立即有王府的仆从上前来将马匹与空下来的马车送去马厩以及车房。 “臣等恭迎殿下回返王府!” 等周围的马匹以及空置下来的马车都被仆从牵了下去,温南方、随边弘、花铃、喻轻若等人郑重地向林知皇行下拜迎礼。 林知皇喉间溢出愉悦的笑声,倾身亲自托扶起一众爱从,朗声道:“本王不在王府的这段时日,辛苦各位治理此处了。” 随边弘潋滟的桃花眼中喜意尽透,慵声道:“为主公办事,何言操劳?” 花铃略显激动的看着林知皇道:“主公,您终于回来了,铃甚是想您!” 喻轻若笑容款款道:“主公,今夜与轻若抵足而眠吧,轻若帮您全身检查一遍!” 其他同僚与林知皇说话时,温南方凝着一双墨眸,一直在细观林知皇身上的每一处,见她无一处不妥,这才含笑道:“主公如此开心,此去泛湖郡泊山,看来是得偿所愿了?” 一帮爱从同时与林知皇说话,话题又各异,倒弄得林知皇一时不知该先回谁的话了,顿时哭笑不得犯了大难。 为防自己被从属们指偏心,林知皇干脆谁的话都不理,先将叙旧的事搁一边,走到临坊先生面前,含笑向众从属郑重介绍道:“这位是临坊先生,本王亲去泛湖郡泊山,一寻二顾招揽的当世大儒!” 临坊先生被林知皇这般介绍,很有当世大儒风范的抚须笑道:“主公盛赞了,老夫乃当世闲人,哪当得当世大儒之称?” 此时杨熙筒、齐冠首、柳夯等人,正立身在临坊先生身后,难得看到自家师父这么正经的模样,还颇有些不适应。 温南方等人听林知皇如此介绍,这才意识到这位看着不过三四十许,着一身灰色儒服,体态微胖的男子就是久闻大名的临坊先生,立即向他执学子礼。 临坊先生已五十有八,众人潜意识地都以为会是与守山先生如出一辙的气貌形象,倒没想到临坊先生会看着这般年轻。 故而,温南方等人刚才都未注意到临坊先生,还有些奇怪林知皇随行带回的人里,怎么没瞧见临坊先生。 “刚才未认出师伯,是南方失礼了。”温南方儒雅端方的对临坊先生执学子礼。 随边弘紧随其后也对临坊先生行下一礼,精致的眉目间尽是笑意,慵声道:“师伯瞧着正当壮年,刚才是我等失礼了。” 临坊先生被两名当世年轻俊杰夸赞年轻,飘然之下立即原形毕露,仰首哈哈大笑:“小事。这都怪你们师父长得着急了些,容貌太老,反衬得老夫年轻朝气也无可厚非,哈哈哈!” 杨熙筒与柳夯在临坊先生身后同时以袖捂脸。 柳夯、杨熙筒:就知道师父被人这么一夸,定正经不了多少长时间........ 温南方微愣:“........” 随边弘诧异:“........” 场面安静了片刻,随边弘率先转首看向林知皇,以眼神向她确认眼前这位临坊先生的真假。 林知皇接收到随边弘的眼神,失笑点头,宠溺的看着自己的“新欢”。 随边弘得到了林知皇肯定的回答,又转回了头,妩笑道:“师伯说笑了,师父弃闲入世,自然比不得您弃世好闲这般心态无忧,难免在容貌上留下了岁月沉淀的痕迹。” 林知皇闻言,望向临坊先生的宠溺眼神僵住。 刺头随边弘这是不满师父守山先生被人埋汰长得老态,故而话里阴阳起刚才说自家师父长得着急的临坊先生了。 随边弘在隐喻临坊先生游手好闲,自然无所沉淀,学识亦然,不能与守山先生相较。 林知皇抚额,不动声色的对站在身旁的温南方飘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手下心腹从属,与未来重用从属,刚见面就闹僵这种事,简直磨人。 林知皇这主公常常为自己不能雨露均沾而表示心累。 为防激化从属间的矛盾,林知皇这主公早已靠自行摸索学会了视而不见、装聋作哑、顶人上前这三道妙招。 温南方收到林知皇求助的眼神,墨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而后将手搭到了随边弘肩上,不赞同道:“师兄!不得无礼,快向师伯赔礼。” 随边弘倒也坦荡,慵懒一笑,拱手赔礼:“师伯,晚辈向来言语莽直,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您海涵。” 站在临坊先生身后一直没说话的齐冠首听到这里,抬起了头,浅声开口道:“以貌取人实乃大忌,师叔选徒育才时,想来是只看出身与外貌了。” 齐冠首这一出声,温南方与随边弘等人的目光,一时间皆集中在了他身上。 温南方淡声问:“这位是?” 第894 章 排排坐,茶茶喝,娇娇撒..... 杨熙筒平日里与温南方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听他相询,立即上前介绍道:“这是我三师弟齐冠首,字初澜。” 齐冠首被师兄介绍于他人,礼数周全的淡然向温南方颔首。 温南方亦是颔首,温声道:“原来是齐兄,生得龙章凤姿,师伯收你时,想来亦是看中你的出身与容貌了。” 林知皇眼角微抽,委实难以相信向来大度稳重的温南方也转眼间加入了战场。 “哈哈哈,这是作何?” 齐冠首都听出随边弘的言外之意,临坊先生如何听不出来,却丝毫不在意,抚须笑呵呵道。 “你们小辈初次见面好生交友便是,怎么为了我与守山这两个半只腿迈进棺材的老东西言语争锋起来了?” 杨熙筒无语,拿眼瞪自家笑的没心没肺的师父,心道:也不看看是谁先口无遮拦挑起的事端引战的。 柳夯目光纯然的看看容貌精致俊美的随边弘,再看看温雅端方的温南方,似乎在寻找语言攻击对象。 众人也都算见过了,林知皇见事态不妙,立即终止话题,扬声吩咐一行人各自皆散,而后带着临坊先生师徒四人,以及温南方与随边弘一同去了茶室。 刚才林知皇与一众从属寒暄互相介绍时,黄琦锦等人一直安静的等在后面。 黄琦锦回了王府,立即大总管身份上线,掌理起一众琐碎事务,已是开始安排临坊先生师徒几人,以及温南灵、李芮的住处。 温南灵遥见二兄温南方的视线一直在林知皇身上,并未注意到她,只得气馁的先随黄琦锦的安排先去住处。 林知皇一行人在去茶室的路上,林知皇简略的向温南方、随边弘两人讲了此次去往泛湖郡泊山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一刻钟后,一行人到了茶室,总算有了能好好说话的地方。 温南方煮茶。 林知皇与临坊先生相邻而坐,温南方坐在林知皇对面,随边弘坐在温南方身侧,杨熙筒、柳夯坐在了临坊先生身侧,最后倒将林知皇右侧的位置空了出来。 齐冠首因为中了软丝饶之毒,手脚气力不足,故而行在最后,也最后入座。 待看到最后只剩林知皇身侧的位置,齐冠首清浅如仙的面容微僵,尽量不露出异样的走到林知皇身侧跽坐下来。 林知皇做起了中间介绍人,分别介绍了双方认识。 被介绍的双方也似乎忘记了刚才在王府后门处发生的不愉快,相互客气的见礼。 只有临坊先生一直随性依旧,仿佛感觉不到现场僵硬的气氛,显然还在为刚才被七聪之二,大夸他年轻一事乐呵着。 林知皇介绍过众人后,柳夯短短地自我介绍道:“柳夯,字坚厚。临坊先生四弟子,已拜殿下为主。” “所以,现在就这位齐兄未拜主公为主了?”随边弘眯起潋滟的桃花眼,慵声道。 林知皇见随边弘提起这茬,顿时有了些强绑人的尴尬,干笑道:“聪渊,这位齐郎君情况特殊,咳,稍后再聊。” 林知皇此言一出,温南方正在泡茶的手一顿。 随边弘也听出些意思,慵懒往茶案上一撑,打量坐在对面的齐冠首,兴味道:“主公,这位齐郎君不会也是您强绑来的吧?” 林知皇:“.........” 临坊先生仰首哈哈大笑,击掌道:“聪渊这话问的有意思,泽奣难道还有前科不成?” 杨熙筒作为知情者,为防主公更难堪,立即凑到临坊先生耳边大略讲了温南方、随边弘、以及梁峰原被林知皇所收时的二三事。 杨熙筒刚讲完,后脑勺就挨了临坊先生一个大耳刮子:“臭小子,如此有趣的事,竟然现在才告诉为师,岂有此理。” 临坊先生突如其来的训徒手法,看的对面而坐的温南方与随边弘都不由抽了嘴角。 “早知道您是如此耐心的人,老夫何须再用赌约换您一个’耐心‘承诺!”临坊先生训完徒,捶着胸口,痛心疾首的看着林知皇道。 林知皇:“.........” 柳夯这时语气纯然的开口道:“两位师兄,莫要惊讶,师父他向来如此,绝非发了癔症,你们平常待之便好。” 柳夯话音刚落,后脑勺也被临坊先生赏了一记大耳刮子。 齐冠首:“.........”还好现在没坐在先生身侧。 临坊先生教训完身边两名亲传弟子,侧身不顾他人的眼光,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直接与林知皇胡搅蛮缠起来:“泽奣,你本来就有耐心!之前那个承诺,能不能算老夫没用?” 林知皇扯回被临坊先生拉的变了形袖摆,断然拒绝道:“自然不行。” “啊昂啊昂啊~~~~!”临坊先生又重新攥住林知皇的袖摆,摇身不顾形象的撒娇。 这次,齐冠首、杨熙筒、柳夯同时扬袖挡脸。 温南方:“.........”临坊先生....好像与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随边弘:“.........”临坊先生原来是这样的临坊先生...... 顿时,温南方与随边弘看向齐冠首、杨熙筒、柳夯的眼神,充满了不知名的同情。 有这样行事别具一格的师父,莫名丢脸,应该是常态吧? “先生,别闹,哪有用出去的东西再收回来的道理?”林知皇这段时日,对哄胡搅蛮缠的临坊先生已是驾轻就熟。 “哼!”临坊先生挫败的嘟了嘴。 温南方这时突然温声问:“泽奣?” 第895 章 来,让新欢与旧爱齐聚一堂闹起来! 听到温南方特意提到林知皇的字,临坊先生又顾不得与林知皇负气的事了,重新转回头喜笑盈腮道:“泽奣,老夫有幸为殿下相请所取之字,如何?” 温南方闻言,墨眸望向坐在对面的林知皇。 林知皇含笑颔首。 “泽奣......” 温南方见林知皇颔首,垂眸轻声呢喃,细细评鉴此字。 随边弘亦是眸光一亮,暂且放下了前事,细品自家主公此字。 “泽,泽济天下之民。奣,驱逐黑夜之光,迎来日出光明。” 随边弘挑唇慵声道:“泽奣。泽济天下之民,驱逐黑夜之光,迎来日出光明吗?” “好字。”温南方与随边弘一前一后道。 “哈哈哈!” 临坊先生见自己为林知皇所取之字,被他人大赞,抚须自得大笑出声。 “恭喜主公终于有字。”温南方将泡好的第二沸茶水递至林知皇身前放下,温声恭喜她道。 林知皇展颜一笑:“是啊,本王也有字了。” 随边弘也随后恭喜了林知皇得字。 因为此番打岔,茶室内的氛围逐渐轻松起来。 林知皇也细讲起了前段时日,她一寻二顾招揽临坊先生时发生的趣事。 在林知皇讲到她凭齐冠首给的一幅临坊先生的肖像画,轻而易举寻到正在泛湖郡郡城内某处酒楼大啃烧鸡的临坊先生时,在场人皆都笑了起来。 唯有临坊先生不满地瞪了眼正在安静品茶的齐冠首,低斥了一声逆徒,引得在场之人再次失笑。 林知皇一番话落,温南方与随边弘两人对临坊先生、齐冠首以及柳夯的性格,也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临坊先生性子如此,刚才说守山先生长得老态,定也是无其他恶意了,咳...最多也就是想埋汰昔日旧识,得意一下自己生得年轻而已。 临坊先生私下竟是个顽童性子....... 想到此,温南方与随边弘顿时便将之前临坊先生说守山先生长得老态的事放下了。 随边弘慵声笑道:“原来这位齐贤弟出身茁州齐氏,难怪见之便觉气宇不凡。” 随边弘此言一出,刚才稍微松懈下来的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 齐冠首放下喝空的茶盏,雅声回道:“随兄出身一品随氏,何至于惊讶在下的出身?” 温南方提起茶壶,为齐冠首面前喝空的茶盏再满上一盏茶,含笑温声道:“随氏虽与齐氏同为一品世家,但在这乱世,两家又大有不同了。” 柳夯笑道:“又有何不同?要论底蕴,随氏的底蕴倒还胜于齐氏多矣。” 说着话,柳夯转首看向随边弘,纯然道:“不是吗?随大人?” 随边弘从来都是半束一头青丝,此时听柳夯如此说,抬手轻撩了一下垂在肩前的几缕墨发,挑眉道:“底蕴?是指传家的年数吗?” “柳贤弟,齐氏手掌近二十万齐家军,在这皇权不复的乱世,可不是我随氏这种诗书传家的世家可比的。” 杨熙筒见随边弘几次三番针对齐冠首,作为师兄也生了恼意,不悦道:“随大人这是何意?初澜一人前来,又与齐氏有何关系?” “大概是因为符骁与齐雅,当初都倚靠齐家军起势了?” 随边弘慵懒一笑,一双潋滟的桃花眼轻转,落在齐冠首身上。 “齐兄乃齐氏家主齐老将军的唯一嫡孙,天然便手握军权,又师从临坊先生,只要出世,声望亦会有,今日看其气度,也非是庸才.........” 温南方为林知皇满上茶盏,温声问坐在林知皇身侧的齐冠首:“为何六年前未曾出世?此时出来,又是为何?” 林知皇知道温南方与随边弘两人这是已经警惕齐冠首此人了,正要开口讲一讲齐冠首此时在此的原由,临坊先生先她一步开口了。 临坊先生抚须笑呵呵道:“两位贤侄不必忧心,初澜已被老夫下了软丝饶之毒,便是有何异心,只要此毒不解,也做不得何。” 临坊先生突然吐出此言,简直石破惊天。 随边弘潋滟的桃花眼微抽:“软丝饶之毒?” 那不是此前主公对梁峰原下的毒么? 温南方放下手中的茶杵,扶额看向坐在对面的林知皇:“主公,您此次不仅强绑于人,竟还给人下了毒?” 林知皇干笑,连忙摆手,一指坐在身侧的临坊先生:“是先生下得毒,和本王可没有关系!” 温南方看着林知皇不说话:“.........” 随边弘转首上下打量齐冠首的容貌:“.........” 杨熙筒见两位同僚皆都误会了主公,立即跳出来为自家主公正名,指住坐在身侧的自家师父,义正言辞道:“对!” “就是我这为老不尊的师父对初澜下了毒,强弄了他来此的,此事可与主公没任何关系!” 杨熙筒话声刚落,后脑勺就挨了自家师父一巴掌,额头顿时被后坐力打的贴在了茶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咚响。 “为师何时为老不尊过?” 柳夯为师父拒不承认的厚颜大汗,很有同门爱的扶起杨熙筒,不赞同的看着临坊先生道:“师父,师兄本就脑子转的慢,再多打两下,头脑完全懈滞了怎么办?” 随边弘:“........” 温南方:“........” 看来临坊先生门下,师兄弟间的关系也挺不睦。 齐冠首这时浅声开口道:“师父原先想辅佐的是我。” 齐冠首此言一出,温南方与随边弘刚才松懈下来的目光再次紧凝,转眸看向他。 林知皇没想到齐冠首此时会在自己两名心腹前道出此事,转首以看疯子的眼神看他。 临坊先生则更直接,鼓着脸大骂一声逆徒,撑桌越过隔在中间的林知皇,扬手向齐冠首的后脑勺也挥去一个耳刮子。 齐冠首早有预料,虽此时身体气力全无,但所学的躲避招式还在,提早便侧身后仰了一下,躲过了临坊先生这挥来的一掌。 还不待临坊先生再挥出下一掌,柳夯已是跳起来拉住了自家师父。 “所以呢?”温南方注视着齐冠首浅色瞳眸,淡声问。 齐冠首直起身,侧首看向坐在身旁的林知皇雅声道:“两位或许可以劝谏一下殿下,我乃威胁,应该将我驱逐出治下之地。” 第 896章 原来如此,清平道祸世,竟是这个目的! 随边弘抚着下颚,兴味的看着坐在斜对面的齐冠首:“倒感觉你在利用我们了。” 临坊先生鼓气道:“两位贤侄说对了!他这逆徒就是想死!” 齐冠首对临坊先生怒骂充耳不闻,姿态清雅的端起茶案上的茶盏,对温南方与随边弘敬了一个茶礼,而后将杯中茶一口饮尽。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说的准呢?”此话止,齐冠首唇边浮出意味不明的浅笑。 见到齐冠首做出此表情,林知皇头疼的转首看向临坊先生:“........” 被柳夯拦腰抱住的临坊先生吹胡子瞪眼:“........” 杨熙筒按着方才被临坊先生拍痛的后脑勺,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齐冠首,心道:初澜竟然想以挑衅的方式脱身,可真......生猛啊。 温南方缓声笑了起来:“齐贤弟,以前我们曾见过一次,可还记得?” 嗯?聪深以前与齐冠首还见过?林知皇听得此言,没了开口调停的打算,只喝茶静观。 齐冠首颔首:“记得,当年我姑母做寿,我随母亲去过盛京一次,在大表兄身边见过你。” 齐冠首口中的大表兄,便是符骁的兄长符起,亦是温南方的昔日好友。 温南方提壶又给齐冠首满了一杯茶,颔首道:“嗯,我对你印象颇深。” 齐冠首浅然一笑:“我记得当时我并未与温兄有过单独交谈。” “但你当时做了一件事。” 齐冠首微愣,细思了一番,并未忆起自己有做过何特别的事,不解道:“何事,竟叫温兄对我印象深刻?” “你放过了一只老鼠。” 林知皇愕然:“老鼠?” 温南方颔首,对林知皇道:“当时有一侍从在后花园捉到了一只老鼠正要摔死,齐贤弟带着符师弟在后花园玩耍,看见了那侍从的所行之事,出言阻止了他,并让那侍从将那只老鼠丢出符府便可不必杀。” 话说到此,温南方转首看向齐冠首:“当时符师弟十分不解,问你老鼠乃污秽的偷盗之辈,为何擒住不杀?” “你回,老鼠只是依靠生存本能迁徙到了它认为能丰衣足食的地方,并每日冒着被人打死的风险四处觅食温饱。” “对于我们来说,它是污秽的偷窃之辈,但对于它来说,它每日所食之物,亦是它冒了风险辛勤所得。我们强于它这么多,何至于非要它死呢?” 随着温南方所讲,齐冠首似乎也忆起了此事,端起温南方又为他斟好的茶,未再言语。 “当时我就在想,这齐氏的大郎君看事角度倒是别具一格,也颇有....俯视众生之心。” “最关键的是,此俯视之心,为仁。” 温南方此话落,茶室内一片寂静。 临坊先生眸中闪过一丝水色,当初他便是看中了齐冠首此心,坚定的认为他乃救世之主,故而心甘情愿的苦守了他许多年。 随边弘慵笑一声,打破茶室内寂静的氛围:“齐郎君有此心性,喜好避世不出,倒也说的过去。” “毕竟.......掌权者哪有不手染鲜血的?” “齐郎君连污秽的偷盗者都能以它的苦衷观事,那在你心中,何人才是该死之人呢?自然也无法做选择。” 随边弘审讯过不少人,对人心摸得最是透,结合如今齐氏的现状以及齐冠首的处境,一下便察觉到齐冠首的问题所在。 齐冠首浅笑出声:“果然乃七聪之二,倒不负胜名。” 随边弘愉悦的眯起桃花眼:“过奖。” 温南方又提壶为齐冠首满上了一盏茶,温声道:“齐贤弟这段时间在王府做客,不必拘谨,只当这是自家便可。” 齐冠首:“........” “哈哈哈哈!”临坊先生开心了,抚须大笑。 林知皇亦是对温南方会心一笑。 “新欢”与“旧爱”熟络后,林知皇抛下了“旧爱”,带着初来王府的“新欢”们好好的逛了一遍王府,并亲自将他们送去了黄琦锦为他们安排好的院落。 安置好了临坊先生、齐冠首、柳夯三人,林知皇特又准了杨熙筒三日的假,吩咐杨熙筒这三日带着师父与师兄弟好好熟悉这里。 杨熙筒欣然领命。 与临坊先生等人分开后,林知皇又返回了茶室,温南方与随边弘也还等在哪里。 花铃与喻轻若此时也到了茶室。 林知皇此次秘密去往泛湖郡泊山,除了随行之人,也就只有他们这几个人知晓了,就连林婉娘,都被林知皇在出城的次日派去了军营暂守,监听的同时正好系统性的再训练一下她的武学。 林知皇走到茶案上位坐下,品这温南方为她泡的好茶,听几人详细的向她汇报她不在州城的这段时日发生的大小事。 在听到有一名假扮她的青雁军女兵被清平道的人毒死这事时,林知皇喝茶的手一顿,眼睛眯了起来。 “苗跃伏那边最近怎么样?” 温南方寒声回道:“苍州雍州牧已被其架空,如今苗跃伏掌苍州实权。” 随边弘冷笑着补充道:“近来苗跃伏与符骁还有薄清朗联盟,已是开始三面夹击清平道治下两州。” “清平道节节败退,符骁与薄清朗才攻下清平道所掌的两个县,苗跃伏已是带兵打下了清平道一个郡。” 林知皇听到这里,呵的冷笑出声:“原来如此!” “清平道本就不想长久,竟是想以此法拱高苗跃伏的声名!” “以创立清平道聚积势力,最后又以被苗跃伏所灭的方式进行权力交替,供其起势上位。” “倒是妙啊......” 第897章 围剿清平道的战事结束后,与符州牧结盟一同攻苗如何 温南方墨眸深凛:“南方与师兄也是如此看的。” 花铃与喻轻若回禀完了这段时日手中所掌之事,见林知皇与温南方、随边弘聊起了战谋攻事,便主动请辞退了出去。 花铃与喻轻若走后,林知皇曲指敲击茶案,凝声道:“不知道也就罢了,本王既知苗跃伏与清平道有牵扯,又推测出了他们欲以这种方式进行权力交替,便不能放任不管。” 随边弘慵笑出声:“主公想如何做?” 林知皇挑唇一笑:“你们说本王卖符州牧一个好如何?毕竟也是多年合作的盟友,与他合作期间也算愉快。” 温南方轻笑:“主公想将苗跃伏与清平道有牵扯这事,卖给符州牧?” “知本王者,聪深也。” 随边弘桃花眼微眯:“但现如今符州牧已与苗跃伏联盟攻清平道了,便是他此时知晓了此事,也不可能在这时与苗跃伏翻脸。”. 林知皇低笑道:“但符州牧却可以打完了清平道,再与苗跃伏翻脸。” 温南方凝眸:“主公想在这场战事结束后,与符州牧结盟一同攻苗跃伏?” 林知皇颔首,端起茶案上的茶盏姿态闲散放松的一口饮尽杯中茶,含笑反问道:“如何?” 温南方与随边弘沉吟了片刻,一前一后道:“倒也可行。” 话落,随边弘莞尔:“边弘还以为主公会先对齐雅动手,掌下整个衍州。” “原先确实是如此想的,但苗跃伏横空出世,局势大变,本王的策略倒也不得不变了。”林知皇话说到此,凤目中凝出煞意。 温南方举壶倾身,为对坐的林知皇再满上了一盏茶,轻叹道:“看来主公极是忌惮这苗跃伏,也厌他极深了。” 林知皇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温南方与随边弘两人,缓言柔声道:“伤本王治下之民者,不论是谁,杀无赦!” 两地交战,损兵折将不可避免。 局势所迫,为安定和平,为掌权夺势而损的牺牲,林知皇作为上位者,都可接受。 唯有一点,乃林知皇的逆鳞。 那便是伤她治下之民。 民非兵,无故恶意杀民,而达到某种目的的强权者,罪该万死。 苗跃伏以民相挟林知皇,无疑犯了她的逆鳞。 温南方点头:“此次符州牧、怀王、苗跃伏三方联手攻清平道治下的茲州与览州,战事想来没那么快结束,趁这段时间,您治下九郡正好可休养生息准备战事,改制之事也可趁此歇战的大好时机完成。” 林知皇便是如此想的,含笑颔首。 随边弘见林知皇打定主意准备攻苍州了,凝眉思忖道:“到时您讨伐苗跃伏的战由........” 温南方淡声道:“五妹乃苍州雍州牧的嫡媳,以她之名揭露苗跃伏逼迫雍州牧让权,且毒死她夫君雍钚之事......” “主公作为偶然救得五妹的善主,怀大义之名心忧雍州牧的处境,出兵讨伐苗跃伏的战由便也有了。” 林知皇派人将行路途中偶然捉到的苗跃伏拥趸雍亥,送回库州州城给随边弘审讯时,温南方随之也知晓了温南灵的情况,此时谋策时便将她用上了。 随边弘闻言慵笑出声,眸光潋滟道:“妙!” 林知皇则看着温南方,提醒道:“如此,温南灵便彻底回不了温氏了。” 温南方浅声道:“主公曾言要将五妹送回温氏,她拒绝了不是吗?这是她的选择。” 随边弘转首斜睨君子如玉的温南方,慵声道:“师弟对自家妹妹可真无情。” 温南方抿唇:“南方已被温氏逐出族谱,严格意义上来讲,五妹已算不得族妹。” “哈,虽然不想行牵连那一套,但我确实厌恶温氏,听你这么说倒是心情好了不少。”随边弘丝毫不掩饰他的小心眼。 当年守山书院被吴奎所屠,与温氏的私欲脱不了干系。 温南方侧首与随边弘对上视线:“如此,五妹在主公这里也算是立了功,寻求的主公庇护也无可厚非。” 随边弘慵笑出声:“你倒是算的清楚。” 温南方温雅一笑:“总不能让主公吃亏。” 随边弘眸中异色一闪,突然侧首看向林知皇,饶有兴致的问道:“主公,那齐郎君可是你此次出门强绑回来的’野花‘?” 随边弘的这话题来的猝不及防,林知皇正在饮温南方刚为她满好的茶,乍然听得此言,差点将嘴中的茶喷出,连忙捂唇将嘴里的茶咽下去,却到底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 温南方见状立即站起身,行至林知皇身后为她拍背顺气,不悦地瞪了眼坐在茶案对面唇尾带笑的随边弘,淡声道:“师兄,现在是在谈正事,作何突然与主公开玩笑?” 随边弘挑唇慵笑,提起己泡好茶的茶壶为林知皇面前的空茶盏又满上一杯茶,轻笑道:“正事不是聊完了吗?做为主公的心腹从属,光明正大的了解一下主公的私事有何不可?” 随边弘回怼完温南方,又转眸笑看正在瞪视他的林知皇,讨好道:“主公,先喝口茶顺一下,就不会咳嗽了。” 林知皇被随边弘弄的简直没脾气,端起他满好的茶盏一口饮尽,这才没再咳嗽。 “莫要轻慢有才之人,本王想要的是齐冠首的辅佐。”林知皇认真道。 林知皇此言一出,随边弘与温南方同时沉默了,显然都不赞同林知皇此言。 温南方:“主公,齐冠首非是为从之人。” 随边弘:“主公,与其让他为从,不如让他为伴。” 温南方与随边弘同时道。 话音一落,因为对方所说内容,温南方与随边弘又同时抬眸看向对方。 林知皇头疼扶额,无奈道:“聪渊,莫要胡闹。” “至于他最后是否会被本王收服一事,总要试过才知道。” 训完随边弘,林知皇又偏头看向温南方,缓声道:“聪深,本王当初欲收服瞭望时,你也曾言本王定不能将他收服,如今你看?” “瞭望已为本王心腹之将!” 话说到此,林知皇豪气干云的将喝空的茶盏放回案面,扬唇道:“这世上,只有不敢想之事,没有不可能之事!” 林知皇此话落,随边弘手指抚着茶盏杯沿朗笑出声:“哈哈,主公的这份霸道自信,边弘最爱了。” 温南方好笑的摇头,任由师兄与主公言语胡闹。 半个时辰后,随边弘与温南方两人从茶室退了出来。 两人转出赏茶园准备分路而行时,随边弘突然含笑问行在身侧的温南方:“聪深,你觉得那齐郎君如何?” 第898 章 随边弘:主公的后院之主,倒是难选了 温南方侧首看向随边弘,温声道:“不错。” 随边弘慵懒一笑,随口道:“我也觉得他不错,无论是才貌还是心性,做主公身侧之君正好。” 温南方墨眸沉凝下来,淡声道:“齐郎君身后势力复杂牵扯太多,并不适合主公。除非他能彻底处理好与齐氏的关系。” 随边弘见温南方确实是以臣子的角度在考虑问题,挑唇妩笑,抬手欣慰地拍了拍温南方的肩:“你说的倒也是。” 而后随边弘倾身贴在温南方耳边道:“我听喻娘子说,女子最佳有孕时候,是二十四至二十八之间,主公如今才双十年华,倒也不急。” 话落,随边弘直起身,看着温南方的眼睛道:“是吧?” 温南方抬手拂下随边弘搭在他肩上的手,淡声道:“自然,无论如何,与主公相伴之人,首先要得主公所喜才行。” 随边弘挑唇笑,若有所思道:“主公胸有丘壑,定不会喜欢腹内空空之辈,但又不能选背后势力太过复杂的,以防外戚专权,嗯哼.....” “这么一说,主公的后院之主,倒是难选了。” 说着,随边弘似真犯起了愁,袖手与温南方分道扬镳,往大书房方向行去。 随边弘走后,温南方在赏茶园门口独自一人静站了片刻,而后身姿雅正的转身,准备去寻温南灵。 随边弘与温南方离开茶室后,林知皇让贴身丫鬟春夏去将李芮唤了来。 “芮拜见主公!”李芮一进茶室,便对林知皇行拜见大礼。 林知皇含笑拂袖,示意李芮在茶案对面就坐。 李芮受宠若惊,起身后立即依言在林知皇对面坐下。. 主公能在回王府的当天招她相见,李芮喜不自胜。 “主公有何吩咐?芮一定将您所托之事办好!”坐下后,李芮略显激动地扬声道。 林知皇抬手轻弹了李芮额头一下,和煦道:“子书每次见到本王就激动,这可不好。” “芮会改的!”李芮闻言高声道。 林知皇失笑摇头:“小声些,本王听的见。” “失礼于殿下了,主要是芮现在看见您真人仍是激动,芮在努力改正中,请殿下放心。”李芮羞赧的红了脸。 李芮行事虽显激动,但回话逻辑清晰,听她如此说,林知皇倒也相信她,撇开这话题说起了正事。 李芮会远洋之国好几地的异族话。 林知皇想让她这段时间,去陪前段时间从泛湖郡商集贩卖异族人的铺子里救出的金发女爵,教导那女爵说大济话,并教导她一些大济知识,探听她国家如今的情况,以及她回国后,能立即在她国家掌有的势力。 这些,直接问那异族女爵定不会如实答的,李芮本身聪慧,又会她的语言,在异国他乡有人能长久陪伴于她身侧,旁敲侧击之下,却是能了解到近七成的实况的。 李芮垂首静听完林知皇的吩咐,立即拱手道:“诺!芮定将此事办好,不负您之重托。” “好。” “只是.....”李芮接下林知皇吩咐之事后,又似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有何难事,直接说来。” “诺。” “教导那异地女爵说大济话一事,属下自会尽心,但有些人天生愚笨或是厌学,倒是难以教会了。” 这种事,李芮从前没少在嫡兄李琢身上体验过的挫败感。 李芮从前没少受嫡母蒋氏所托,教导嫡兄李琢学习。 但李琢天生就是好享受不愿吃半点苦的厌学人,让他学习那是比杀了他还难受,故而她使尽手段,也只将李琢教得勉强像个样子,这才躲开了嫡母蒋氏的责问。 说白了,李芮是有些担心那异族女爵是厌学或是干脆就是愚笨之人,短时间想教会她说大济话难如登天。 林知皇了然,含笑道:“芮只管尽心教便是,如若那异族女爵乃愚笨或是厌学之人,便没有价值了,直接回来向本王回禀就可。” 李芮向来不懂就问,也不装懂,虚心向林知皇求教道:“主公既然对这异地女爵花了这么多心思,自然是有所图,未拿回相应的价值东西,就将她丢开手去,这是为何?” 林知皇轻笑道:“及时止损。” “及时止损?” “嗯。本王欲将这异地女爵推上帝位,再与她谈一笔交易。” 李芮闻言,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帝位?可能吗?” 李芮会海外多国异族语言,自然知道海外之国有女子登帝位的说法,但她委实没想到林知皇是想一手推扶出异国女王。 林知皇反问:“她乃海外异国第二顺位继承人,只要谋划得当,如何不可能?” 李芮震惊过后,也想明白了林知皇前话的意思,若有所思道:“这异国女爵若是厌学或是愚笨之人,那必定乃才疏之辈” 说到这里,李芮了然:“这样的人,主公便是再如何相助,她也难以成事。所以先前您才会有那般吩咐属下。” 林知皇见李芮闻一推二,满意的颔首:“然也。” 李芮退下后,黄琦锦也忙完了手上的事,过来茶室寻林知皇。 “主公,您回来了这半天就只顾着忙正事,一身风尘也不先沐浴休息一番再理事。”黄琦锦进来行礼后,抬首见林知皇仍穿着行路时的衣服,不满的嗔道。 林知皇摆手笑:“先把事情安排了,本王才睡的着。” 黄琦锦:“那现在可要琦锦伺候您沐浴?” “不急。”林知皇抬眉缓声道:“晨曦,你先将本王之前派人送回王府的那些异地植株,安排送去离仙郡农事院给珍娘,此事不可迟。” 第 899章 温南方见温南灵,温南灵悲中立志 黄琦锦见林知皇坚持,立即拱手领命:“诺。琦锦这就去安排!” 黄琦锦走后没多久贴身丫鬟秋冬躬身行入了茶室,向林知皇行礼道:“殿下,热汤已准备好,此时您可要沐浴更衣?” 林知皇结束静思失笑摇头,知道这是黄琦锦下去办事前,吩咐秋冬过来伺候她的。 林知皇笑过后,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男装,拂袖起身颔首道:“走吧,伺候本王沐浴更衣。” 秋冬见林知皇终于暂且放下了手上的事,准备先歇息一番,喜笑颜开的领命,立即去张罗。 另一边,温南灵已是住进了黄琦锦安排的客院,并在丫鬟的伺候下洗去了一身风尘,沐浴更衣完毕,温南灵这才觉得多日赶路的颠乏终于散去了些许。 沐浴过后温南灵有些饿了,问被黄琦锦派来贴身伺候她的丫鬟盘琴:“可有糕点垫腹?” “自然有的,是奴婢考虑不周了。”盘琴行礼告罪,而后立即让人去膳房里端了些糕点瓜果来。 不一会儿,就有小丫鬟送来了糕点瓜果。 温南灵用过糕点瓜果后,刚想与丫鬟盘琴打听一下温南方在哪,便见温南方行步端雅的走了进来。 温南灵见到温南方,面上立即绽放出找到主心骨的灿烂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二兄!你来了!呜呜......”温南灵乳燕投怀一般扑入温南方的怀里,顷刻间便转喜为悲,大声哭咽起来。 温南方对伺候温南灵的丫鬟盘琴做了一个退下的手势,盘琴垂首领命,带着屋内另两名小丫鬟一同退了出去,并贴心的为这对兄妹掩好了门。 温南方抬手拍了拍温南灵背轻声道:“灵儿,严格上来说,你已不能唤我二兄。” 温南灵从温南方怀里退了出来,摇头道:“二兄,就算你被族中除族,灵儿也永远认你是我二兄,呜呜.......” 温南方亦是摇头,淡声道:“灵儿,二兄道此言,非是怨恨温氏将我除族。真要说来,二兄反而感谢温禾诩联合族中族老如此做。” 温禾诩便是温氏此代家主,亦是温南方的大伯,此时温南灵听温南方以全名唤大伯,便误以为他仍在为当初之事生怨。 温南灵抓住温南方的衣袖,哭噎道:“自祖父去世大伯掌家后,大伯确实针对二兄颇多,更是在二兄有难时不仅未相护,反是将你逐出了温氏,但.....” 温南方打断温南灵的话,垂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重申道:“灵儿,我非是怨大伯此事。” 温南灵被温南方眸中的寒意所摄,顿时止了哭声。 温南方也不欲多做隐瞒,不含一丝情感的将温氏家主温禾诩当年带领温氏暗下图谋之事,原原本本讲了个明白。 温南灵听后大退了一步,捂耳道:“那蛮族吴奎当初是我们温氏故意放进皇城的?” “二伯与二伯母的意外.....是大伯一手主导的?” “大伯此前一直派人暗杀二兄你?” “不!这些事....二兄.....你是不是有何误会?” 温南灵可以接受温氏有野心想登那大位,亦可以接受温氏为巩固势力将她远嫁联姻,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身为家主的大伯是为了己身私欲,向族人下手,更行为祸天下的下作之事。 况且二兄所说的当年事,若非温氏族内有诸多族人合谋,单凭大伯一人行事根本无法成事。 她爹呢,是否也参与其中? 温南灵不愿相信,也不想相信这些事。 无论如今温南灵处境如何,温南灵是一直以自己的血脉为荣的,所以即使被家族用作联姻他方势力的筹码,即使身陷囹圄,她骨子依旧是骄傲的。 而二兄说的那些事若都是真的,那她从前引以为傲的牺牲,为温氏一族人能立世长存的远嫁联姻又算什么? 一个棋子可悲的自傲吗? 温氏百年立世传家,温氏的血脉,不该如此卑劣啊。 温南灵抱头痛哭。 温南方抬手轻抚温南灵的发顶,淡声道:“灵儿,主公今后会以你名义向苗跃伏发难。此事后,你再想回温氏,温禾诩绝不会再接回你这烫手山芋。” “这是你留在此处,将会付出的代价。”温南方没有丝毫隐瞒,将所有事实如实告知温南灵知晓。 “灵儿,你现在仍有选择的机会。你是要待在这里,还是回返温氏?” 温南方见温南灵哭得伤心崩溃,墨眸中浮出怜惜之色:“不用怕,不论你如何选择,二兄都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温南灵扑入温南方怀里,埋首大哭:“二兄,我不想在被家里安排着再做联姻的筹码了,呜呜.......” 温南灵此前只是不想被家里安排着做联姻的筹码,但对温氏仍有归属之意,以自己乃一品世家温氏嫡女郎自居,并以此为荣,不返回温氏只是任性的逃避罢了。 潜意识里,她认为林知皇只是二品世家林氏出身的嫡女郎,若非乱世,林知皇在身份上亦远还不如她。 这也是她面对林知皇,一直不曾拘谨的原因。 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可悲。 温氏视她为联姻之物,而非人。她却视温氏为荣,并甘之如饴以命相付。 温南方自然看得懂温南灵的心思,语气温和却态度极为强硬的问道:“所以呢?灵儿....你的选择是?” 温南灵泪眼朦胧抬眸看向温南方,哭噎道:“二兄,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为何现在就要逼我选择?” 温南灵只觉温南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处处都会护着她的二兄了。 温南方轻声道:“因为从现在开始,你要自己立起来,无人能护你一辈子。依附于他人,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即使你所依附的人,是你的亲人。” “正是因为我乃你兄长,所以必须得告诉你这点。” 温南灵大哭。 温南方静坐原地,等温南灵情绪平复。 两刻钟后,温南灵哭声渐止从温南方怀里抬起头,哽咽道:“我要留在这里。” 温南方眼底浮出笑意,淡声问:“可想好了?” “嗯!”温南灵噙着泪点头。 “为兄会照顾你的。” “不用二兄照顾。” 温南灵此时也不在意形象了,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睁着一双肿如核桃的眼睛道:“二兄刚才有句话说得对,靠人总要付出些代价的。” “即使二兄乃端方君子,谁又能保证下我靠的下一个仍是端方君子呢?总要付出代价的。” “靠人不如靠己!” 温南灵含泪道:“权王殿下治下,女子亦可有业!我要自己创业,供己生存!” “从此以后,我温南灵再不靠他人!” 第 900章 观书阁开放 赏秋十月,落叶纷纷。 林知皇治下的第一座观书阁正式开放。 随着观书阁开放,离仙郡突然迎来了极大的人流潮。 离仙郡郡城的四个城门,每日人涌如潮,大部分都是文士模样打扮的人,拿着通关路引在城门口排队等候通关。 这些文士无论是家有产业还是家境贫寒的,都以步行入城。 概因马车盘查入城耗费时间过久,来此的文人墨客都不愿耽搁时间在这件事上。 就是有那好享受之人,也自觉放弃了马车入城。 现在郡城内去往观书阁的那条街道,尽管已修地可供五驾马车并行而进,但因委实太过人满为患,来往街道堵得死死得,若是坐马车进去,可能到日落都进不了观书阁。 昔日的离仙郡郡丞管福庆,早已升任成了离仙郡郡守,如今将权王殿下的起势之地,治理的那是蒸蒸日上。 原来林知皇所居的郡守府,在林知皇获封为王之后,也更名为了离仙郡权王府行宫,供林者云与裴菱雪所居。 在新郡守府修建竣工后,管福庆一家则搬迁至了新郡守府安居。 此时,管福庆与林者云正站在离仙郡的西城门上,看这城门下方人潮攒动,手握通关文书井然有序准备通关入城的文人百姓,皆都笑眯了眼。 林者云背着手腆着小肚子,一脸自豪道:“因为这些人,离仙郡外城的客栈,都快开成一条街市了。哈哈!” 管福庆颇有经验的笑道:“客栈一多,那里聚集的人也多,成为一条商贸繁荣的街市,那是迟早的事。” “哈哈哈哈!”林者云仰首大笑:“如此,这税收可不就上来了吗?哈哈哈!” “之前我还道环儿可真大方,修建观书阁,在阁内藏书上万册,不藏私的供人随意入阁观阅也就罢了,竟然还是不收取分文,让人免费入阁看书,莫不是傻了不成?” “倒是不想,原来那些都是小头,入城费以及当地的经济发展的税收才是大头!” 管福庆听林者云如此说,大汗。 林者云格局小了,竟只看到了银钱上的得利。 管福庆干笑道:“您说笑了,这些哪是什么大头,主公因开放观书阁打出的名声以及因此吸引来治下的人才,那才是大头。” 因为林者云乃主公之父,管福庆再是不想得罪人,也得给他将这话点明白了,以免林者云弄错了意,到时做出些难以预料的行为,坏了主公的大事。 林者云闻言,不满的瞪了管福庆一眼,下颚高高地抬起,格外自傲道:“管府君才是说笑了,我女儿天生便具王霸之气!” 管福庆一愣,转首看向林者云。 林者云以高傲的鼻孔对上管福庆望来的视线,腆着小肚子牛气冲天道:“就是没这观书阁,权王的霸名也已威震天下!投效她的人才更如那过江之鲫,何须开放这观书阁锦上添花?” 管福庆:“........” 额...... 是他方才狭隘了,原来非是他家主公的爹格局小了,而是主公的爹对主公太过自信,压根就看不到主公正面临的困境啊...... 这样也行,因盲目信任而导致一叶障目,总比格局小了看不清局势好。 想到此,管福庆遂放下了心,去了做人师的想法,陪着林者云一起大夸自家主公王霸盖世,何须他物相佐。 因为管福庆的附和,林者云这才去了先前对管福庆‘小瞧’他女儿的不满,放下了看人的鼻孔,重新改由用眼睛看管福庆。 观书阁。 穆春词听说了观书阁开放的消息,一路快马加鞭从衍州骠敦郡赶来离仙郡,就为入阁观书一睹其内藏书。 今日,是穆春词第一次进入观书阁内部,前几日他因来得晚了些,入阁人数达到上限,故而未能入阁。 在凭借衍州骠敦郡福县的户籍顺利进入观书阁后,穆春词十分庆幸鲁王当时打下了骠敦郡,不然此郡最后也不会被权王殿下所掌,让他成为权王殿下治下之民,可凭此地户籍入阁观书。 他有个同窗因为是衍州庆洋郡的人,那地如今为齐雅所掌,自然无法入阁观书。穆春词从骠敦郡福县出发那日,听来送行的人说他那同窗为了改变身份户籍,入观书阁内观书,一刻也不愿耽搁的找了他另一同窗的妹妹成亲,直接入赘改籍了。 亲成了,户籍改了,他那同窗如今想来也正马不停蹄的在往离仙郡这赶呢。 各世家为何能百世屹立顶峰而不倒?只要是向学之人都知道,各世家对非世家出身的人进行了知识垄断。 穆春词是寒门出身,家里乃当地大地主,家里奴仆钱粮都不缺,就缺学知识的地方。 他有不少同窗都是如此。 他们是使钱托关系进的当地世家的族学,学得的闻氏字与基本学识。 再想获取到其他知识,就得想方设法的参加文会诗会,结识更多的向学之人,相互之间对等置换书籍或是跟学。 穷一些的,想从别的文友那学一些东西,就得伏低做小或是逢迎讨好。 便是如此,学来的亦是些下层学识,如何能与那些世家出身的贵族子弟比。 权王如今免费开放这观书阁,可谓是给全天下向学之人的福音! 如今才是观书阁开放的早期,还有很多人在想方设法的成为权王治下之民,拥有此地户籍前来观书。亦有许多人尚不识得知字,需先前往知字楼学习知字。因此正经算来,现在应该是观书阁内人最少之时。 穆春词如何能不抓住这个机会尽早来此观书?不难想象,以后汇聚到离仙郡的文人墨客会有多少,人一多,再想进阁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此时此刻,穆春词怀着虔诚的心,轻抬脚步进入观书阁。穆春词看着观书阁内书架上满满当当,分门别类放置的一排排书籍,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霎时间捂着脸无声的哭了起来。 竟真得有如此多的藏书,他做梦没有想过,仅凭他的身份,能在有生之年亲眼看见如今多的藏书! “这位郎君快别哭了,好不容易能排到队进来,快去找自己最想看的书籍。”就在穆春词捂脸无声落泪之时,书阁内的书侍发现他的异样,贴心的递给他一方帕子,小声提醒他道。 穆春词满脸通红的接过书侍递来的帕子,将自己满脸的水痕擦干净。 “观书阁内有免费供给前来向学的学子,誊写心得的纸张,每人每天可凭户籍领取两张,这位郎君可去领取。” 说着此话,书侍遥遥向穆春词指了指不远处的免费领纸台。 第901 章 温禾诩:权王也乃世家中人,竟然行此蠢事,疯了不成! 纸?何为纸? 穆春词心里疑惑的想着,同时暗暗整理好外露的情绪,将方才用过的帕子放回书侍手中的托盘里。 书侍见穆春词已整理好了情绪,含笑朝领纸台的方向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明显要带他过去领纸。 “多谢!”穆春词感激的朝书侍拱手。 这观书阁内的书侍,对前来阁内观书的人态度可真好啊。穆春词心中感叹。 书侍面带笑容的回了一礼:“这乃我本分之事,不必言谢。” 书侍带着穆春词去领纸台的路上,贴心地小声提醒道:“这位郎君,观书阁会在酉末关阁,想要看何书等会自去按书架指示观阅便是,可莫要因他事耽搁时间。” 观书阁开放已有月余的时间了,书侍见过太多到了时间要关阁时,还有书籍内容没有看完不愿离阁的文人,故而作此提醒。 穆春词连连点头,拱手再次向这名书侍道谢,提快步子随他往领纸台走。 到了领纸台后,穆春词在书侍的指引下用身份户籍领到了两张纸。 看到宽有一尺,长有两尺的纸的那刻,穆春词再次震撼了。 这纸竟是世家贵族书写所用的‘絮帛’! 不,这不是‘絮帛’!‘絮帛’不及这纸雪白,更不及这纸表面平滑! 这是比‘絮帛’更为贵重之物! 穆春词领到纸后,缩手缩脚地细观手中的纸,生怕自己不小心将这外观甚美的纸染上污痕。 越看手中免费领到的纸,穆春词就越是震撼。 这样价值不菲的纸,竟是仅凭身份户籍便能免费领取的! 穆春词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的身份户籍这么贵重过。 领到纸后,穆春词愣愣地向书侍颔首,而后拿着刚才领到的纸往自己最感兴趣的书籍所在方向走去。 路过一排排书柜,深吸一口气感受此处的书香,穆春词才渐渐回神。 穆春词此时脑中只有两个字——权王。 能为权王治下之民,乃毕生之大幸啊! 观书阁的开放,如平地一声惊雷,将天下向学之人震的心潮澎湃的同时,也将大济各方势力的掌权者震的魂不附体。 “疯子!”温氏家主温禾诩听到下方汇报上来消息勃然大怒,一把将书案上各方公文全部扫翻在地。 谋士韩博卿见主公面部表情狰狞,只得站在一边暂不说话等他情绪平复。 一刻钟后,温禾诩终于冷静下来,寒声道:“权王那小小女子为了收拢天下民心,竟是将林氏百年来的藏书公开于民!简直是鼠目寸光!” “那些贱民学了知识,还如何愿意依附世家,受世家的庇护?世家手上还如何能掌有如此多资源?” “她也出身世家,乃世家中人,竟然行此蠢事,疯了不成!” 韩博卿听到这里,忍不住拱手开口道:“主公,权王明显已决定放弃世家了,她要的是天下民心。” “民心?哈!非世家出身者,有几个大才之人?得罪了天下世家,她还指望能有有才之士投效于她?” “民心?民心一词本身就是个笑话!” “那帮愚民,偏听偏信!最是朝令夕改,有何民心?” 韩博卿摇头,摆出事实道:“但凡世家,多少都会培养一些出身不好,从小就极其聪明的寒门学子以作未来辅佐继承人的左膀右臂。” “这些人中,亦有不少有才之人。” “这些人正常来说,最后一般会一生依附于世家,一是想报答世家的栽培之恩,二是以前那些人确实苦于没有别的出头门路,只能一生依附于世家。” “权王大力推行知字,修建观书阁,凡治下之民不论出身皆可入阁观书。” “连番政策下来,权王算是变相告诉了天下人,她用人看人不拘身份,只看那人自身才干。” “如此,那些苦于无门路施展自身之才,只能依附于世家一展抱负的寒门子,定会向她治下云涌而去。” “那又怎样!权王行此事算是得罪了全天下的世家,我看她如何死!” 温禾诩愤怒的话语中,夹杂的一丝难掩的妒忌。 “主公......”韩博卿见温禾诩已是因近来连续的战事失利而心浮气躁,不由地轻叹了一口气。 温禾诩手撑书案,双目血红的发泄道:“身为上位者,愚治下之民,让他们辛勤劳作,再许以他们温饱便可!开智太多,反生不甘之心!不甘之心一升,叛乱便起!” “伴依,我说的这些,难道不对吗?” 温禾诩抬起泛血丝的双眸,盯住立身在书案前的韩博卿。 “权王连这些都看不明白,凭何?凭何!她都能走的如今这地步,而我……却只能渐渐走向死路?” 韩博卿看着温禾诩的眼睛,沉眉道:“主公走到如今这地步,手下只剩一郡之地,许多谋士也已弃您叛逃.......” “您觉得呢?刚才说的治民理念是对的吗?”韩博卿抬眸,视线略过散乱的书案与温禾诩血红的双目对上眼神。 温禾诩咬牙低吼道:“若不是鲁蕴丹那小子先发制人暗算于我,将刺杀当朝天子的恶名盖在我身上,我何至于落到如今地步?” 说到最后,温禾诩握拳重重地一锤书案:“那帮愚民,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该死!全都该死!” “是啊,只看此事,您还不知天下民心的重要吗?”韩博卿目沉如水的看着温禾诩。 韩博卿此言一出,温禾诩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颓唐坐下倒入身后的靠椅之中,以手遮目道:“伴依,他们都弃我而去,你为何不走?” 韩博卿认真道:“有始有终。博卿既认您为主,便不会再改弦更张。” 温禾诩遮目静坐了片刻,而后轻声问:“伴依,齐雅如今势如破竹,攻下我掌下最后一郡秀木郡是迟早的事,我如今该如何做?” 祥州秀木郡在天下未大乱前便掌于温氏手中,也算温氏的起势之地,故而此郡与别郡不同,里外驻守的皆是温氏的心腹之臣,比其他地方难攻。 齐雅如今攻打此郡已耗时近两月的时间,仍是未曾攻入此郡,便可见一斑。 但无论如何,温氏如今掌下之地就只有一郡了,又被多方势力包围,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事败已成定局。 韩博卿道:“主公,投效他方吧。” 温禾诩对韩博卿这回答并不意外,放下了遮目的手,目光冰寒的向韩博卿看来。 韩博卿丝毫不躲避的与温禾诩望来的冰寒视线对上,缓缓道:“一时的伏低算不得什么,只要留得性命在,您以后未尝没有再卷土重来的机会。” 第902 章 林知皇送信至符骁处 长久的静默过后,温禾诩终于再次开口讲话,颓然道:“投哪方?” 韩博卿低声道:“吴奎。” 温禾诩眯眼,沉声道:“吴奎如今不比以前了,再非鲁莽之辈。” “就因他再非鲁莽之辈,所以才要投他。” 韩博卿解释道:“若非如此,博卿岂敢向您谏言?若按吴奎原来的行事风格,博卿倒还怕您刚投了吴奎,转头就被他所杀了。” “您此前嫁女,已与吴奎成了同盟,此次您被三方势力围攻,向他发求救信许以好处他仍能沉住气一直按兵不动,可见他确实变了很多。” “如今您带着掌下所有势力以及地盘相投,可能就是他早已想好的发展。他在等着您呢。” 温禾诩坐直身体,沉思道:“伴依这么一说,此前我想不通的许多事倒是想通了。难怪那吴奎都与我联姻了,后续又对我爱搭不理,原来是做的这个打算!” “哈哈哈!”温禾诩仰首大笑。 笑过后,温禾诩寒声道:“不难想象,在那蛮族贼子眼里,我是何种窝囊人了.......他竟是想收我为士,帮他筹谋大业!” 韩博卿谏言道:“主公,吴奎轻视于您,这是好事。” “在吴奎眼里,您可能只是被鲁蕴丹逼反的可怜人,他想收您为士辅佐于他,这是您的生路与机会。” “投效于吴奎后,您只要表现出感激涕零之态,尽心为他出谋划策,并时刻藏好自己的野心,待他松懈后......” “您未尝不可雪耻,再图谋大业!” 温禾诩听到这里站起身,从书案后转出来,动情的执起韩博卿的手,目含水光道:“我能得你相佐,乃我毕生之幸!” “他日我若大业得成,必许你丞相之位!” 韩博卿回握温禾诩的手,亦是动情道:“博卿只要能伴您之侧,便心满意足。” 金秋十月,落叶纷纷,四处皆黄。 符骁、薄清朗、苗跃伏三方联合攻清平道治下两州的战事,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茲州白平郡郡城郊外二十里处,主帅营帐。 符骁一身玄甲端坐于主位,看完朱渠递来的从库州州城快马加鞭发来的权王手信后,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 “主公,信上说何?”汪长源见符骁垂眸沉思出言相询道。 符骁缓声道:“信上说清平道乃苗跃伏起势的嫁衣。” 符骁此言一出,营帐内众谋士武将顿时大惊。 高岤击掌,瞬间醍醐灌顶:“原来如此!” 袁玄策凝眉:“难怪那苗跃伏那边攻打清平道的战事如此顺利!” 汪长源沉吟道:“早就猜苗跃伏与清平道定有所勾连。倒是不想整个清平道都是他的嫁衣。” 齐老将军道:“若是如此,清平道这一局定是已筹谋多年了,倒是极能蛰伏之辈。”. 袁玄策沉思:“清平道道主苗杳与苗跃伏,究竟谁是这伙势力的真正掌权者?” 符骁冷声道:“苗跃伏。” 高岤凝眉不解:“奇怪,即使苗跃伏与清平道乃一方势力,如此分化掌权,总会有纷争,那道主苗杳就这般心甘情愿做苗跃伏这个后起之秀的嫁衣?” 汪长源颔首:“这也是我之前一直没有将事情往让权方向想的原因。再是信重之人,掌权者也不敢如此让渡两方权力,这苗杳与苗跃伏行事,倒是出人意料。” 齐长铮点道:“他们同姓。” 袁玄策与苗跃伏同为八浒之一,是知晓苗跃伏出身的,闻言摇头道:“只是恰巧同姓罢了。苗杳出身寒门,而苗跃伏乃是盛京三品世家苗氏出身的世家子。” 符骁这时举了举手上的信,冷声开口道:“权王信上言,苗跃伏身世有异,已着人去查,但暂时没有查到实质证据。” 汪长源闻言摇头笑道:“权王言此话倒是光棍。就差直言爱信不信了。” 高岤听到这里,摸着下颚若有所思道:“但看如今清平道与苗跃伏两方行事,这话倒有八成是可信的。” 齐长铮叹道:“是啊,若非血脉至亲,苗杳如何会这般心甘情愿的让权?” 齐长铮叹此言时,端坐于上首的符骁星眸微闪,也不知想到了何,薄唇微抿。 齐长铮并未察觉到符骁的细微表情变化,仍在感慨:“苗杳这般让权于苗跃伏,权力交替结束后,苗杳即使不死,也只能一辈子藏身于人后了。” “这对于曾经掌过权势的人来说,如何甘心?非是血亲继承人,怕是难以做到这一步的。” 袁玄策眉头皱得死紧:“如此说来,此战过后苗跃伏势力将会大增!而他大灭清平道,亦会声名大噪。权势与声望都有了,他将为大敌!” 话落,袁玄策侧首看向汪长源,凝眉问:“汪公,如今怎么办?可有策?” 汪长源抚须道:“苗跃伏想顺利吞吃清平道的势力,也不好做的太过明显,我们只做不知,趁此次机会多占下一些地盘便是。” 卢德不解,洪声问:“那岂不是在坐看那苗跃伏顺利起势?” 汪长源笑:“权力交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苗跃伏骤然吞下一块大肉,消化下去总归是要一些时间......” “趁此时机,向他给出致命一击便可。” 第 903章 怀王薄清朗:师弟,本王何必舍近求远? 袁玄策闻言肃声道:“汪公的意思是.....攻完清平道,便转攻苗跃伏?” “不错。”汪长源抚须。 高岤笑,摸着下颚若有所思:“主公之后以何名义刚与苗跃伏联盟攻完清平道,就转而攻他呢?”. 齐长铮哈哈大笑道:“权王此时写信来告知主公这一消息,卖好之意如此明显,必是对攻打苗跃伏早有想法的,这借口自然得让权王去找。” 卢德了然击掌:“齐老将军的意思是权王也欲先铲除苗跃伏?如今写信来卖好于主公,是想提前与主公商定此事?” 高岤紧随其后道:“那权王便是想与主公结盟攻打苗跃伏了。” 齐长铮含笑颔首:“嗯,看来权王对这苗跃伏亦是十分忌惮了。” 袁玄策抬首问符骁:“主公,您的意思呢?” 符骁沉声道:“倒无不可。” 汪长源见符骁欲与权王结盟攻打苗跃伏,细思了一番对此事倒也乐见其成,便没再开口多言其他。 军营主帐内主从几人话谈到这里,帐外守兵突然躬身进来传报道:“主公,怀王来此,可要接见?” 符骁闻言,犀冷眸子中掠过一丝喜色,立即道:“快快请进!” “诺!”守兵领命,立即下去传令。 片刻后,一面容极其清俊,气质沉稳,年约二十七八的青年着一身银甲,朗声大笑着行入军营主帐。 此人正是七聪之一,薄清朗。 薄清朗在盛德八年初于陈州举事,诛杀了当地惯来鱼肉百姓,以骄奢淫逸著称的丹隍王,自封为怀王。 怀王薄清朗近些年来遏制当地世家豪族垄断田地,在陈州施行还地于民的仁政,在陈州当地很得百姓爱戴。 薄清朗今日并非一人来此,随行还带了文武各两名从属。随着他大步行入帐内,另四名器宇不凡的文臣武将也含笑大步走了进来。 其中一名武将,符骁帐内有不少人都认识,正是八浒之一的吴煦。 吴煦是泰然老将军的二弟子,与符骁麾下的袁玄策同出一门,袁玄策乃吴煦师兄。 “聪庭,一段时日不见,你好像又长高不少啊!哈哈哈!”薄清朗一进来,和煦沉稳的目光便直直地落在了坐在军帐主位的符骁身上,犹显亲近道。 符骁见薄清朗入内立即起身去迎,面上亦是带出些许久违的笑意:“师兄,骁已候你多时!” “聪庭来信言要秘见本王,本王岂能不来?哈哈哈!” 符骁悦声道:“倒麻烦师兄特意跑这一趟来与骁相见了。” 符骁与薄清朗寒暄时,双方麾下文武,亦是客气的向符骁与薄清朗两人行了拜见礼。 军帐内众人一番寒暄后,符骁、薄清朗两人携手走到了上首主位坐下,态度亲昵地谈起了正事。 “如何?聪庭亦觉得那苗跃伏有异?”薄清朗低声问符骁。 符骁颔首:“骁便是觉得他有异,这才请师兄过来亲自商谈此事的。” “书信来往相谈此事,一来一往耗费时间暂且不论,落在纸上的东西终究容易被人探究了去,或是被人刻意损毁,从而导致另一方接不到消息,平白延误了时机。” 薄清朗很是赞同符骁此言,颔首道:“聪庭此言极是!此次你邀师兄前来,是有何要事议?” 符骁先未说要议之事,反是将林知皇那边传来的消息,以及刚才与麾下文武分析出来的清平道准备让势于苗跃伏之事,没有丝毫藏私的讲与了薄清朗知晓。 薄清朗起先还是面带笑意听符骁讲事的,之后越听脸色越是难看,听到最后寒声开口道:“本王就觉奇怪,那苗跃伏攻打茲州的战事为何如此顺利,原来如此!” “清平道竟原本就是苗跃伏集势的跳板,苗跃伏如今横空出世,便迫不及待的准备让渡势力予他了。” 话落,薄清朗侧首看向邻座的符骁,凝声问:“如今既然已知苗跃伏与清平道之间玩弄的把戏,聪庭,你想如何?” “师兄,我们合攻茲州白平郡如何?” 如今符、薄、苗三方联盟攻清平道治下两州,三方都在根据己方紧邻之地的郡县进行强攻,因此三方虽同时出兵攻打清平道,但交战之地又互相不干涉。 并事先签订了盟约,清平道治下之地,谁先攻占下就算谁的,必不行相互争地之事。 而符骁此时突然提出合攻之议,算是在三方联盟中,单独撇下了苗跃伏,又再签了一个盟约。 符骁欲与薄合兵攻清平道,战后再与之分配共同占下之地。 这样可集中兵力攻打下茲州白平郡后,再合兵强攻清平道治下的览州,若谋策得当,或许可赶在苗跃伏完全占下茲州其他几郡时,他们也合兵攻占下了拥有五郡之地的览州。 薄清朗闻弦音知雅意,朗笑出声:“看来聪庭这是欲在苗跃伏与清平道进行权力交替之时,趁火打劫多占下一些清平道的地盘啊。” 符骁唇尾微弯:“苗跃伏将我们师兄弟当遮蔽权力交替之策的幌子,骁岂能让他白白利用?” “哈哈哈,聪庭此言有理,本王心里也甚是不爽,自然不能轻易揭过此事。” “那师兄意下如何?” 薄清朗目中精光尽透,朗声问:“合攻下的地盘五五分?” 符骁亲兄弟明算账:“按兵力分。” “那岂不是你六我四?”薄清朗挑眉。 符骁笑,露出了嘴里的两颗虎牙,倒透出几分可爱之气来,但说话的语色却极其强硬:“就算是四,也定比如今分兵占下的地盘多,师兄你看呢?” “师弟再让半成如何?” “不如何。”符骁断然拒绝。 薄清朗也不恼,笑看符骁道出真正想要之物:“那师弟再卖我些双季稻的粮种如何?” 符骁神色微顿,凌目看向坐在身侧的薄清朗。 “师兄怎知骁有此物?” 薄清朗目光极为沉稳的与符骁对上视线,含笑道:“权王治下之前就在推行双季稻,近来第一波双季稻成熟,果然此稻的宣传之言非虚,确实可在一年内播种收获两次。此事在权王治下引起了轩然大波。” “如今,权王治下的农耕之家,纷纷在向当地官府求购双季稻的稻种,已是供不应求。而权王殿下治下把控极严,此时也暂不向外地售卖双季稻稻种。于是,本王就想到了师弟。” 卢德听到这里,忍不住道:“这与主公有何关系?您若想购得双季稻的稻种,不若去向权王商谈求购?” 薄清朗摇首,轻笑道:“师弟似乎与权王交情颇深,去年就在治下官田大肆播种了双季稻,想来是不缺稻种的。” “本王何必舍近求远?” 第 904章 符骁:我欲效仿权王 薄清朗将探监了符骁治下之事,如此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 一时间,帐内双方麾下之从面面相觑,气氛陷入了冷凝。 场面静默一息后,符骁犀冷的狭长眼眸微动,缓声道:“原来师兄此次前来,最想要的是这个。” 薄清朗仰首低笑:“就知此事瞒不过聪庭,故而本王也未想遮掩。如何?此事可有得谈?”. 符骁挑唇:“师兄如此说了,骁再不答应,此行谋事岂不是得谈崩了?” 薄清朗以拳重抵了一下符骁的胸口,朗笑道:“公事与私事还是要分开的。此行本王过来是于符州牧来谈公事的,谈崩也无妨,并不影响我们师兄弟之间私下的感情。” 薄清朗此话有两个意思,一是若此事符骁拒绝了,那刚才所谈的合兵攻清平道之事,便也作罢。 二是在隐晦地提醒符骁,此次事若是谈崩,也就是公事而已,并不会影响他们师兄弟之间的感情,下次再有何互惠互利之事,还可与他再来相谈,他随时欢迎。 薄清朗此话强硬的同时,可算是将进路与退路都顾虑周全了。 符骁失笑,眸底隐含的冷漠随着此笑散去不少:“双季稻这种利民之物,骁又岂会藏私。师兄想购得多少粮种?” 薄清朗闻言眉目舒展开来,又以拳重抵了符骁胸口一下,朗声道:“聪庭果乃心有万民之辈,师兄在这里就代治下之民多谢聪庭的仁心了!” 符骁亦是以拳回抵了薄清朗胸口一下,含笑道:“你我师兄弟之间,何须客气。” 符骁这一拳看似没使力,实际上却用力不轻。 直回的薄清朗得偿所愿的豪迈朗笑声顿止,捂着胸口闷哼了一声。 帐下两方文武见上首这对师兄弟,从暗暗地言语交锋发展到动作交锋,同时陷入了诡异的静默之中。 守山先生见到这副场景,应该会格外欣慰的吧?是吧? 帐下两方文武心里如此想着,同时忍不住将求证的目光投向了在场守山先生的好友汪长源。 汪长源:“..........” 汪长源抚须,老神在在的暗想道:这就是我从来不收逆...咳....弟子的原因,无法与守山感同身受这份快乐,各位看我算是看错人了。 接下来,谈话达到共识的塑料师兄弟,又细细地商谈了合兵将要提前定好的各种琐事。 直至日落时分,符骁与薄清朗才将合兵事宜全部谈妥。 夜晚,符骁尽地主之谊,在军队营地中设了篝宴,款待了薄清朗以及其随行的文武从属。 篝火橙黄烈烈,两名伙夫将四五只全羊架在篝火之上翻滚烧烤。 烧烤的篝火周围置了十余张食案,各食案上面皆摆放了瓜果糕点酒水。 符骁与薄清朗两人并排坐于主位,把酒言欢。 两人麾下从属大部分也都是旧识,各自敬酒笑谈起私事来,不时发出愉悦的笑声。 酒过三巡,薄清朗突然侧首笑问符骁:“聪庭近来可听说了观书阁之事?” 符骁听薄清朗突然提到此事,星眸微闪:“此事近来闹的沸沸扬扬,骁岂能不知?” “权王这女子,可真有魄力。竟能想出此法,解她女身之弊。”薄清朗浅酌了一口杯中美酒,长叹道。 “还有那双季稻,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寻摸到的这种人才,竟是研究出了这种好物.....” “用人不拘男女出身,行事大胆别具一格,当真乃世间奇女子也。” “倒难怪她能让聪深与聪渊两人效她为主了。”薄清朗醺醉的感叹道。 符骁笑,抬手敬了薄清朗一杯酒:“师兄此时才有此叹?看来是才正视权王为天下角逐者了?” “是啊,以前师兄小瞧她了,以为她乃女身,定走不长远。” “以前骁也因她是女子,从而以弱者身份观她,在她手上吃过大亏。”酒过三巡,符骁也有些醺醉,倒与薄清朗说起了己身之事。 薄清朗闻言,顿时来了兴致,朗笑道:“权王此前竟还让聪庭吃过亏?何时?何事?” 符骁在刚才话说出口时就后悔了,听薄清朗一连发出三问,顿时有些骑虎难下。 “烤羊全熟了,骁记得师兄最爱吃羊肋骨部分,这就让下面人切好了给师兄送上来。” 薄清朗压根不理符骁此言,兴味的看着他道:“聪庭,莫要岔开话题,快快先解了师兄的好奇心!” 卢德这时喝得也有些高了,见薄清朗如此相逼他主公,嗖地一下拍案站起身道:“殿下何故总爱打听主公的难听事?” “不就是主公当初在逃亡途中,被权王手下人砸断了肋骨,还被权王以嫂子身份所骗,最后更是......呜.....” 卢德的话尚还没有说完,就被坐在他身侧的袁玄策起身给捂了嘴。 “才喝了几斤猫尿就胡咧咧开来!您不必理他,哈哈.....”袁玄策对薄清朗干笑道。 卢德在袁玄策手下剧烈挣扎,似乎还想再说什么。 袁玄策哪会放他,暗暗捣了卢德腹部一拳,卢德顿时闷哼一声,挥开袁玄策跑去一边吐去了。 其他人见状,也不知是袁玄策下了暗手,只以为是卢德真喝多了,此时腹内翻腾跑到一边吐去了。 吴煦却是懂他大师兄为人的,端着酒杯挑眉笑看袁玄策道:“师兄手还是这么黑,煦自愧不如啊。” 吴煦此言别人听不出玄机,薄清朗作为其主上确是秒懂,立即侧头眯眼笑看符骁:“哈哈,看来刚才这位卢将军所说之言,非是虚言啊?” 符骁面色微僵,淡声开口道:“骁欲效仿权王。” “效仿?”薄清朗的心神立即被符骁此言给带偏。 “嗯,在治下开放观书阁,拿出符氏族中百年藏书,以供治下之民观阅。” “聪庭,你.....”薄清朗皱眉。 符骁提壶给自己满上一杯酒,漫不经心道:“师兄怎么看?” “若你效仿权王修建观书阁,那这天下诸侯不也得纷纷效仿,才能不落了下乘去?” 符骁仰首一口饮尽杯中酒,凌声道:“这样不好吗?” 第 905章 符骁:如今,就是最好的时机不是吗? 薄清朗莞尔道:“这哪是好与不好的问题。” “开办观书阁,这其中需要投入的物力、财力、人力暂且先不说,其背后所代表的掌权者治世理念才是关键。” 薄清朗话说到此,偏头盯住符骁的眼睛沉声问:“聪庭,你难道想与天下世家为敌么?” 符骁执酒轻笑出声:“这又有何不可?” 薄清朗先是微怔,而后不赞同的摇头:“世家之力不容小觑。聪庭,你若无万全的准备,切勿妄动。” “权王如今行此事,虽得了民心与声望,但长远来看,本王认为她到底年轻鲁莽了,低估了天下世家所能凝聚出的力量。她不过只是眼下得了好处,将来所面临的暗下麻烦必不会小。” 薄清朗出身一品世家陈州薄家,当初若非依靠家中势力,以及相投依附于他的众多陈州世家,他推翻丹隍王占领陈州起势便不会那么顺利。 也是在那次,薄清朗清楚的意识到了,在大济,天子王侯都不算什么…… 只要世家想,莫有不可为! 看,如今大济朝廷都败了,只有世家,只有世家仍屹立不倒地伫立于世,便可见一斑。 薄清朗如今真正成为一方掌权者后,忌惮于世家吗?忌惮。他自己便是依靠世家之力起势的,他若让治下世家不满,他毫不怀疑治下世家会再联手推出一出身世家的野心者犯上作乱,将他取而代之。 薄清朗早就发现世家手中所掌有的东西,对上位者集权有很大阻碍。因此在他上位后,一直想对治下世家的势力进行遏制。但为怕步子迈地太大露了痕迹,催逼那些世家再次联手生乱,也只能循序渐进行事,不敢贸然动手。 薄清朗脑中想着这些忧事,轻叹了口气提醒自家师弟:“你倒也不怕将治下那些世家逼急了,一起联合起来坏你大事。” 符骁墨如峻峦的剑眉微挑:“天下有才之人皆向权王治下蜂拥而去,本州牧见之心焦不已,便也效仿行之。” 话说到此,符骁收声,侧身倾附到薄清朗耳畔声音极低道:“明明是权王在动天下世家的利益,本州牧这照葫芦画瓢的效仿者,乃逼不得已而为之.......” 符骁的星眸中乍出狡色,声线越发低沉:“骁这随波逐流者年纪尚轻,哪当得师兄嘴中的欲与天下世家为敌?” 薄清朗闻言双眸微睁,侧首猛然望向符骁,怔愣半晌后完全想明白了符骁此话之意,忍不住抚掌朗笑出声:“哈哈哈,倒不愧是你!” 符骁竟是想乘着权王这股东风,治理掌下之地的世家大族。 权王治下九郡与符骁治下茁州接壤,开放的观书阁更是坐落在茁州离仙郡,短期内,符骁治下之地的向学之人,必会想方设法地入籍权王治下九郡。 如此,符骁治下必会出现人口大量流失的情况。 而符骁作为当权者,为破解失民之困,效仿权王同开一座观书阁也无可厚非。 一时间,薄清朗甚至连符骁在面对治下世家大族的家主发难时,将会给出的说法都想好了:本州牧年纪尚轻,到底年轻气盛了些,没考虑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只想着定不能输于权王那一介女流,才效仿了此事。 符骁自认错误,这些曾经合力辅佐过他上位的世家大族倒也不好再继续责问发难,但必会不满,暗暗给他使出一些绊子,给他些教训。 不难猜到,那些出身世家的中低层官僚,必会在短时间内陆陆续续出现不少‘辞官’归隐之人,以此示威。 治下基层官职突然空出如此多,当地治政必定会大乱一阵,但这也正是符骁削弱世家权势的机会。 符骁只要操作得当,把握住当地世家大族等他意会到他们的不满,前来对他们伏低让步安抚的这段时间空挡,大招寒门出身的官员补缺。 薄清朗赞过后,凝眉又前后细思了一番,含忧道:“不过你若如此做,那些世家大族的家主也非是愚钝之辈,即使他们起先未看透你所行的收权之策,但等一切事都成定局后,前后梳理一番,必能看明白你最初的意图。” “他们若在恼羞成怒之下,联合起来.......” 符骁笃声道:“他们必无法联合起来。” “只要本州牧态度暧昧,真真假假的不展露出真实意图,左右摇摆地亲近重用于领头的那几家士族,他们之间必起猜忌。世家与世家之间,也并不是没有利益之争的。” “只要本州牧重用其中一两个世家大族出身的官员,他们之间便不可能轻易联合,只会相互内耗。吴奎当初能率领三万骑兵攻入皇城盛京,不就是例子吗?只要世家之间相互倾轧,他人就有了可收拾他们的空子。” 薄清朗敛眉,仍是不看好此事:“聪庭,莫要小瞧世家的力量。” “师兄,骁从未小瞧世家的力量,所以才一直在等待最佳的出手时机啊。”符骁话说到此,粲然露出两颗虎牙。 “如今,就是最好的时机不是吗?” “师兄认为呢?” 薄清朗:“.......” 符骁低笑:“师兄,你想让治下的世家大族,继续妨碍你对治下集权吗?” “作为掌权者无法对治下做到集权,师兄,你能安睡吗?” 薄清朗失笑:“是啊,无法对治下之地集权,身为掌权者又如何能安心入睡?” 薄清朗与符骁的一众文武从属,见自家主公凑头在一起,态度亲昵的交头接耳好半晌都不曾分开,皆忍不住在心底暗自啧道:看来主公与他师弟(师兄)私交确实不错,不谈公事时这般贴在一起讲话,可真是相亲相爱。 符骁低声笑问:“那师兄不想一起吗?” 薄清朗眉目染笑:“狡猾小子,这是想拉本王一起分摊世家之怒吗?” 符骁的一双星眸在篝火的映衬下烨烨生辉:“这也是机会不是吗?权王都领头走出这一步了,你我为何不乘这股东风?”. “你倒是会行双赢之事。如此,我们俩变相也算给那权王分摊了不少世家之怒。” 符骁终于直起身,不再与薄清朗贴耳交谈,心情颇好的调侃道:“与师兄共谋,非是双赢之事,骁又怎下得去手?” 薄清朗含笑沉声道:“你倒下手试试,看可能谋到师兄身上?” 符骁淡笑不语,姿态疏朗地举杯对薄清朗敬了一杯酒,胸有成竹之态尽显。 薄清朗见状仰首朗笑:“你倒是自信!哈哈哈!” 篝宴渐渐进行到尾声,气氛热烈不减,宾主尽欢。 茲州黄匀郡,郡城郊外军营主帐。 苗跃伏面色阴沉地坐在上首主位,眸中全是压抑的怒火:“疯子。” “主公,现在不是生怒之际,我军该拔营前攻了!”秦韵见苗跃伏面上平静无波的神色不复再见,就知他此时正戾气横生,连忙上前劝道。 第 906章 天方子:尚还未看到少主执掌天下,老朽岂敢身死? “前攻?再这般攻下去,是个人都能看出我与清平道的关系!”苗跃伏古潭般的棕色瞳眸里汇聚出难以掩藏的戾意。 “符骁与薄清朗都不是易与之辈,如今岂会没有察觉?” “苗杳!苗杳!他一定是故意的!该死!我要杀了他!”苗跃伏越说声音越低眸中杀意尽透。 “主公,道主也是为了您好.....” “砰——!”苗跃伏听得秦韵嘴里吐出‘为你好’三字,越发暴怒,一把将身前的书案掀翻了去。 书案在苗跃伏大力之下,从上首翻滚至下首,散落了一地的公文书信以及笔墨纸砚,最后四脚朝天的在军帐中央止势。 “秦韵!”苗跃伏厉喝。 “韵在!”秦韵见苗跃伏如此暴怒,额上浮出冷汗,抱拳恭身应声。 “你早就知道了是吗?”苗跃伏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扣紧掌下扶手,眸色越发深暗的盯住对他抱拳行礼的秦韵,低声怒问。 秦韵抬首与苗跃伏对上视线,闭嘴不言,面露愧疚之色。 苗跃伏见他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仰首凄笑。 秦韵见上首端坐的苗跃伏这般凄笑,面上愧色更重:“主公……” 笑声落,苗跃伏狂声自嘲道:“原来我欲攻打他,也是他早已算好的一步棋!” “他早知我要叛他......” “早知我在暗下集结势力妄图推翻他!却放任坐视我如此做......” 苗跃伏的双手已因紧攥掌下扶手而发白。 “更甚至.......” 苗跃伏脸上露出自嘲的讽笑:“就连我会叛他这一事,也是他一手主导的?” 秦韵见苗跃伏表情如此,不敢随意再开口劝解,只满面忧色的站在原地,眼神不时瞟向营帐门口,似乎在希望什么人快快出现,能来此劝解苗跃伏。 “哈哈哈!什么自立起势,兜兜转转.....我还是在他的掌控之中.......”苗跃伏低声轻笑,棕色的双眸中却有泪光涌动。 秦韵面上显出焦色,欲言又止。 “倒难怪我前段时日乍然在苍州起势,与符骁、薄清朗联盟欲攻他时,他一点反应也无,仍有闲功夫派人去库州毒害环儿,哈.....哈......” “主公......”秦韵见苗跃伏满含讽意的眸中竟是无声地滑下泪来,顿时手足无措。 苗跃伏自嘲地笑着,颓然站起身,缓步走向秦韵,棕色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丝毫的表情变化:“你们早都知道了是吗?他想用此法让权于我?” “在我兴奋着终于能报复他也能摆脱于他时,他却躲在背后肆意嘲笑着我的自不量力是吗?亦或是在大笑我的幼稚与异想天开?” 秦韵连忙道:“主公,您能走到如今这步,道主其实一直十分欣慰,从未有过.......” 苗跃伏嗤笑,看着秦韵的眼睛沉声问:“我是你之主,还是苗杳乃你辅佐之主?” 秦韵立即肃声回道:“自然是主公!” 苗跃伏在秦韵身前止步,目露嘲意地俯看他道:“我既为你辅佐之主,为何你竟与他合谋欺瞒于我?” “道主他做得并非是伤您之事,属下想着此事对主公有利,而主公你若知晓此事定不会举事自立,所以.........” 秦韵后面的话被苗跃伏望向他的森寒目光堵在了喉间。 “所以你也是在为我好?”苗跃伏面上显出悲色,轻声反问。 “主公!”秦韵见苗跃伏脸上竟是露出厌世之意,咚地一声在苗跃伏身前双膝跪下。 “主公!是韵错了!”秦韵双臂伸出,慌乱地使劲环抱住苗跃伏的大腿,失声悲哭起来。 “是韵想错了!韵想着只要您能从道主手中顺利接过他的权势,便能真正摆脱他了,才欺瞒于您的!呜呜!主公,您就再忍忍吧!” “等道主他将清平道的势力,顺利通过这种方式转交于您,您以后便为天下霸主之一,必不会再为人所控!” “到时您拥有了能左右朝局的权势,才是真正的自由了不是吗?您再想行何事,也少有人可阻您,无人能成为您的绊脚石!” “您要实在为此事生怒!您便斩杀了韵吧!韵只要您能好好的!” “主公,您现在不能停下,您此时停下,这诸多势力必要将您生吞活剥,如何会放过您!” “主公!呜呜.......” 秦韵紧抱着苗跃伏的大腿,唯恐他厌世之下再做出如从前那样的极端之举,手下力道不敢有丝毫放松。 “歌弦,你让我杀你?” 苗跃伏悲然一笑,垂眸看向用尽全身力气环抱着他双腿的秦韵,轻声道:“怎么?你嫌我手上因苗杳而沾染到的兄弟之血,还不够多吗?” 秦韵猛烈地摇头:“呜呜,主公,是韵错了,韵又失言了!您已经从那里走出来了,如今您也即将要成为一方诸侯,请莫要再想前事了!” 就在秦韵语无伦次的劝解苗跃伏时,军营主帐的帘子突然被撩起,一身材瘦小面容枯槁的老头佝偻着身子从帐外行入。 苗跃伏听到有人入内的动静,眸中悲意立时褪去,回身面色森寒地瞪向来人,厉声呵道:“放肆!本将军早已吩咐过,不论有何要事皆不得入内,竟敢违逆......” 苗跃伏的呵斥声,在回身后目光触到来人时顿止。 身材瘦小面容枯槁的老头见苗跃伏认出了他,咧着一口整齐的牙灿笑开来:“少主,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说话间,天方子笑容慈和地向苗跃伏行下拜见礼。 “天方子。”苗跃伏看到来人,情绪瞬间冷却下来,从唇齿间森然吐出来人的名字。 “老朽总归是您师叔,以前也曾教导于您,如今再见,何必以老朽道号称之。” “师叔?”苗跃伏森然反问。 天方子似没听出苗跃伏话语中的嘲讽,更没有察觉到他周身透出的森然杀意,笑着应声道:“诶!” “还能听到少主唤老朽一声师叔,就是死也无憾了!” 苗跃伏面无表情地平声道:“那你死吧。” 听到苗跃伏让他死,天方子倒也淡定,眉目含笑道:“尚还未看到少主执掌天下,老朽岂敢身死?” 第907 章 苗跃伏之困与惧 “你来作何?”苗跃伏动了动腿,垂眸示意尚还用力抱着他大腿的秦韵松手。 秦韵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苗跃伏的神色,见他面上又附上了那层平静无波的面具,这才暗暗在心底松了口气,慢慢地松开了环抱着他双腿的手臂。 松开手臂时,秦韵仍目露警惕地注视着苗跃伏的表情,似乎随时准备再将双臂抱回去。 天方子听苗跃伏如此问,佝偻着腰含笑反问:“少主为何在此地耽搁,在此驻营十余日仍不拔营前攻?” 苗跃伏面无表情的反问回去:“攻什么?不是只要我行军去了哪边,那边就会开城迎战、溃逃再投降吗?” 天方子闻言看着苗跃伏宠溺的笑了:“少主不要再闹小孩脾气了,如今时间紧迫,您再耽搁下去,您的两方盟友该有别的动作了。” 苗跃伏神色平静无波道:“那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 天方子见苗跃伏一脸漠然,笑着走向他:“少主,听话,为何总要闹脾气?” 苗跃伏见天方子走近眼睑微动,秦韵豁地一下拔剑挡身于他身前,对天方子寒声道:“大祭酒,您若再上前一步靠近主公,就别怪韵不可客气了。” 天方子止步,佝偻着身子和蔼地笑道:“老道近来眼神不好了,只是想靠近点看看少主,何故如此紧张?” 苗跃伏的身体已是僵硬在原地,除了秦韵无人能发现他的异样,就连正在靠近的天方子也只以为苗跃伏正在暗生恼怒。 秦韵见天方子仍不止步,厉喝道:“大祭酒若再上前一步,韵就要挥剑了!” 天方子止步,颔首满意地笑道:“不错,秦韵越来越有样子了,知道自己真正辅佐之主是谁。” 秦韵见天方子止步,面色这才缓和下来,凝声问:“大祭酒,这里守备森严,未经通报,您是如何进来的?” “秘密。”天方子诡异一笑。 除了苗跃伏身边重用的人中,有听命于清平道的人之外,几乎不用做他想。 “你来作何?”苗跃伏在这时再次平声问道。 “老道来通知少主一件事。” “何事?” “符骁与薄清朗这两人近段时间秘密会见了一次。” “然后呢?” “他们似乎准备合兵攻打我教。” “所以?” “所以道主改主意了。” 苗跃伏:“.........” 天方子也不管苗跃伏回不回话,继续道:“道主准备与那符骁、薄清朗先硬战一场,所以暂时不能将手中大量兵马,通过归降的方式转交于少主了。” “何必特意来通知我此事?反正我也是棋子不是吗?棋子的意见,有何重要?” “少主,您才是最终的执棋人,何必妄自菲薄以棋子自比?” “呵.....”苗跃伏森然嗤笑。 相比于苗跃伏的平静淡然,秦韵则面露怒色,咬牙切齿地看着天方子质问道:“道主前面不是承诺说,此次定会将手中的兵权掩人耳目的让渡给主公吗?” 天方子转眸看向秦韵,含笑道:“少主未怒,你这小子倒先怒了,有趣。” 秦韵额上青筋暴起,握剑的手似乎准备随时冲挥出去,斩了站在十步开外的天方子。 站在秦韵身后的苗跃伏抬手,将手搭在了秦韵握剑的手臂上,沉声呵道:“这里没你的事,退下。” 秦韵闭目忍了忍,最后压下了怒火,依苗跃伏之命将剑收回了剑鞘,只是手无论如何都不愿离开剑柄。 秦韵收剑后,天方子又转眸笑看苗跃伏,慈和道:“少主,这段时日您就在茲州黄匀郡与清平道‘激烈’交战难以寸进吧,等道主先打残了那符骁与薄清朗,您再来攻。” 苗跃伏垂落在身侧的手隐忍地紧攥成拳,面上却平静无波的反问道:“我若说不呢?” “少主,老朽知道您将主母藏在哪里。”天方子笑容慈和地吐出一句让苗跃伏心神巨颤的话。 秦韵听得天方子此言,刚收回剑鞘中的剑再次凛然出鞘。 苗跃伏棕色的瞳孔微颤,面上却维持着没有多余表情的平静,平声道:“知道了,我会照做的。” 天方子听苗跃伏如此回,满意的颔首,慈和地看着苗跃伏道:“少主,道主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好,您莫要任性。以后......” “道主手中的势力都将由您继承,您会不染一丝污名,清清白白的成为百姓们爱戴的天下之主的。” “到时若那权王侥幸未死,少主您既如此的喜欢于她,老朽定会让您得偿所愿的。” 话落,天方子似乎也不想在此多做停留,最后再慈和怜爱地看了苗跃伏一眼,佝偻着身子走出了营帐。 天方子走后,秦韵立即回身双膝重重磕在地上,含泪抱拳向苗跃伏请罪道:“主公,是韵错了!韵不该相信道主之言,致使您受了他的摆布!” 苗跃伏转身,面容平静地走回上首位置坐下,平声道:“歌弦,起来吧。即使不是你,我也会受他摆布的。” “我.....如何能逃得开他的摆布呢?”苗跃伏双目放空,轻声道。 “呜呜...是韵对不起您.....”秦韵听苗跃伏嘴中说出此话,心肺绞痛,骤然抽剑便欲旋颈自戕谢罪。 苗跃伏平声道:“歌弦若去,我下刻便来。” 秦韵听得此言瞳孔骤缩,手中的剑立即转势,锋利的剑刃最后在他左肩臂上划拉出一条两寸长的深口,顿时鲜血如柱,瞬间染湿了他左臂整个衣袖。 启阳先生与随俐此时满面急色地赶到了,一入军帐便见秦韵一侧身子都染了血,连忙快步走过去查看情况。 “主公,发生了何事?”启阳先生凝声问端坐于上首的苗跃伏。 随俐则立时去查看秦韵的情况,惊声问:“秦韵,刚才发生何事?” 秦韵双目通红地抬眼,愧声道:“我对不起主公!天方子方才来了。” 启阳先生与随俐都是苗跃伏的心腹,自然知道的颇多,一听刚才天方子来了,立时大惊。 第908 章 随俐:先生想离间苗杳与天方子? 此时启阳先生与随俐见苗跃伏状态如此不好,也不细问天方子是如何进来军营的了,两人立即分工协作。 随俐将半边身子染血的秦韵拉拽起来,立即拖扶下去找医者治伤。 等军帐内只剩下了启阳先生与苗跃伏,启阳先生也顾不得礼数,急奔几步行至上首去查看苗跃伏的情况。 “主公,您此时可好?” 苗跃伏目色空茫的回道:“不好。” 启阳先生见苗跃伏状态如此,眸中忧色更甚,劝慰道:“主公,您终会摆脱清平道的。” “摆脱?”苗跃伏唇边露出讽意:“我依清平道起势,如何能摆得脱?” 启阳先生眉头拧起。 苗跃伏目光落在空处,平声问:“先生,你也要欺骗于我吗?” 启阳先生闻言,立即撩袍在苗跃伏身前蹲下,捧住他的脸转向自己,与他空茫的眼神相触,安抚他道:“主公,不论您以何势力起势,只要您成为此势力之主,那所有事都将由您说了算。” “届时,您不仅能摆脱清平道,只要您想,更能将清平道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好似它从未存在过一般。” 苗跃伏略有些涣散地瞳孔在启阳先生此言下逐渐聚焦。 “可能吗?” “主公,只要您强了,您会发现,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只有您想或是不想!”启阳先生看着苗跃伏的眼睛笃声道。 苗跃伏颓然摇头道:“先生,你知道吗?我对他生有叛心与杀心,也是他一手主导的。” 苗跃伏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启阳先生自然知晓。 听得苗跃伏此言,启阳先生眸色一狠,捧着苗跃伏脸的手略微用力,肃声道:“那又如何?只要他让渡到您手中的权势是真的,您随时可用这权势反噬于他!” “反噬?”苗跃伏凄然一笑,哽咽道:“此次我也以为自己是在反噬他。结果呢?” 启阳先生见苗跃伏情绪终于外泄,暗松了口气, “您就是在反噬他的路上!此事是他一手主导的又如何?您如今拿到手上的权势不是假的就行!” “您要做的,是如何洗清掌入手中的势力,让这势力彻底掌入您手中,让他再不可染指半分!” 苗跃伏眼眶通红道:“天方子刚才轻而易举就进入了此处军营主帐......” “先生.....我手下心腹中亦有他的人。” “那就都找出来,找机会皆斩了去!”启阳先生寒声道。 苗跃伏认真地看着启阳先生的眼睛,哽声问:“找得完吗?” 启阳先生不闪不避的与苗跃伏四目相对,笃声道:“老夫有策,可将他们尽数找出!” “待到合适的时机,您将他们尽数除之便可!” 苗跃伏眸中露出杀意:“现在杀不行吗?” “成大事者,必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此时放任他们,主公就当是示弱于那苗杳如何?” “待到他松懈时,您再给他致命一击!” 苗跃伏眼中的泪无声地汹涌而出,面色却极为狠厉:“好,就听先生的。但有一人,我不能忍,现在就要将他除去!” “谁?” “天方子!”天方子三字吐出,苗跃伏眸中尽是杀意。 “好,老朽现在就去查是何人将他偷运入军营主帐的,而后以那人为线索,将天方子的具体行踪找出来。” “不能让他死的太痛快!唐阳的死,就是他一手造成的!”苗跃伏森然道。 启阳先生听苗跃伏提到唐阳,眸中泄出刻骨的恨意。 “诺,唐俭领命!”启阳先生垂首领命。. 夜半,颗颗晶亮的星斗,镶嵌在黛色的夜幕上,熠熠生辉如宝石般耀眼。 苗跃伏与启阳先生抵足而眠。 启阳先生感觉到睡在身侧的苗跃伏呼吸绵延沉稳起来,知他这是终于放松下来,安稳地陷入了沉睡,这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出了军营主帐。 随俐早在营帐门口候了启阳先生多时,见启阳先生出来,立即迎了上去:“先生,如何?主公情绪可稳定下来?” 启阳先生点头:“已无碍。” 随俐闻言立即松了口气:“还是先生有办法!秦韵那小子!哎.....” 提到秦韵,随俐长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 启阳先生凝声道:“主公对那天方子有心障,必须除了他!” 随俐顿首:“俐已派出好手在追踪那天方子了。” 启阳先生摇头:“只靠我们的势力,杀不了那天方子。” “先生......”随俐没想到启阳先生会说出此言,眉头顿时皱起。 “带我去见秦韵。”启阳先生不容置疑道。 一刻钟后,随俐带着一身寝衣的启阳先生来了秦韵的养伤处。 “先生,主公如何了?”秦韵躺在床上见启阳先生和随俐来此,双目通红地起身急问道。 “无碍,已睡下了。”启阳先生快走几步将秦韵按压在榻上不让他起身,同时回道。 “主公没事就好....”秦韵听得启阳先生此言,神色终于放松下来,老老实实的被启阳先生压回到榻上躺着。 “你与苗杳之间是如何联络的?”秦韵重新躺回到榻上后,启阳先生开门见山的问。 秦韵听启阳先生如此问,羞愧地垂下了眼眸,如实回道:“每隔十日,我所住之处的窗边都会飞来一只灰色信鸽,信鸽腿脚上的小竹筒内有信,我读了信上的内容再立即回信于他。” “苗杳基本上都是关心主公起居,所行之事又确实是为主公好,所以我......” 随俐听到这里面色十分难看,上前一步就欲斥责秦韵,却被启阳先生抢先一步抬手制止了。 启阳先生凝声继续问:“离下一次信鸽来访还有几日?” 秦韵不敢再有所隐瞒,亦是如实答道:“两日。” 启阳先生寒声吩咐道:“那此次信鸽到后,你传信于苗杳,言主公此次见过天方子后便欲拔剑自刎,责问他此次为何派天方子来威胁逼杀主公。” 启阳先生此言一出,随俐与秦韵皆目露惊疑之色的转眸看向他。 “先生?” “莫慌,主公并未如此,这只是老夫的使计离间之言。” 听启阳先生如此说,随俐与秦韵这才神色放松下来。 “先生想离间苗杳与天方子,让他们互相猜忌?”随俐冷静下来后,立即想明白启阳先生的目的。 启阳先生颔首,沉声道:“天方子与褚施不同,他有权欲之心,在清平道中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苗杳不可能不防他。” “就以此事,先勾苗杳对天方子的杀心!” 第 909章 苗跃伏:忘恩负义的暴虐之名,我受了便是 秦韵颓然摇头:“先生,骗不到他们的,那天方子今日出入我方军营,如入无人之境,可想而知此处有多少人真正忠于的是道主与天方子,我行此事如何能瞒过他们去?” 启阳先生凝声道:“传信鸽的这条线,定都是苗杳的死忠,天方子不可能知道这事,苗杳亦不会让他知道此事。” 秦韵咬唇,犹疑不定:“但主公那处......” “我亦没问题,歌弦,照先生的话去做。” 一道众人皆熟悉的声音突然从此帐门口处传来。 帐内人听到这道声音皆惊,转首齐齐向来人行礼。 “主公!” “主公!” 来人正是此前早已睡下的苗跃伏。 苗跃伏神色平静的挥袖,平声道:“不必多礼。” 启阳先生、随俐依言收礼直起身,面有尴尬之色。 秦韵则直接又红了眼眶,哽声道:“主公,韵错了。” 苗跃伏颔首,错身略过启阳先生与随俐两人,缓步走至秦韵床榻边坐下,抬手掀开被子查探他的伤势:“伤的可重?” 秦韵含泪连忙摇头:“皮外伤而已,十天半月伤口收了就能好。” “嗯。那就好。” “主公,韵以后再不会私下与道主联系了!”秦韵一脸急迫的向苗跃伏保证,就差怼天发誓了。 “不必,按先生说的话去做。”苗跃伏面容平静道。 启阳先生听苗跃伏如此说神色微松,拱手向他请罪道:“主公,俭瞒着您行事,实不应该,还望您恕罪。” 随俐也紧随其后向苗跃伏请罪。 两人请罪后,苗跃伏静默了良久,等到在场所有人神色都紧张起来后,苗跃伏才再启唇问话道:“我看起来很不好吗?” 随俐立即道:“主公,前段时日您重伤初愈,紧接着您又起势掌权,各方事务压下来,您身体抱恙,导致情绪不稳也无可厚非,您莫要多想。” “原来这段时日我情绪如此不稳,倒让你们为我忧心了。我作为你们辅佐之主,十分有愧。”苗跃伏的棕色眸子,此时平静如夜湖一般澄澈。 启阳先生拧眉:“主公.....” 苗跃伏抬眸与启阳先生对上视线,打断他的后话,平声道:“先生,以后有关清平道的事,莫要再瞒我如何?” 启阳先生与苗跃伏对视了半晌,而后点头道:“好。” 苗跃伏见启阳先生应声,转首又看向随俐。 随俐立即拱手应声道:“以前是俐僭越了,以后有何事定与您先相商!” “嗯。”苗跃伏收回视线,缓缓颔首。 “我知你们恐我再做出自伤之事,所以许多有关于清平道的事,便会相瞒于我行策,但如此做,我十分不喜。” 苗跃伏此话落,启阳先生与随俐同时在他身前以士礼单膝跪下。 苗跃伏起身亲自将两人扶站起来,轻声道:“我非是责怪于你们,但此次真是最后一次了。” “不论是为我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任何事,都不得相瞒于我。” “为我好”这三个字,苗跃伏咬字极重,周身的平静气质被打破,带出一股嗜血之意。 “诺!”启阳先生与随俐面有愧色,齐齐向苗跃伏拱手应诺。 苗跃伏察觉到自己又有些情绪失控,轻吐了一口气,很快又冷静下来。 “先生想利用苗杳对我的关心,让他与天方子之间生隙?”苗跃伏冷静下来后,也不废话,紧接着便与在场心腹论起了正事。 启阳先生闻言点头,将自己先前欲行的谋策仔细说与苗跃伏知晓。 苗跃伏听后,唇边泛起讽笑:“苗杳对我的‘关心’还可做此用,倒是不错。” 随俐见苗跃伏面色如常,疑声问:“主公同意此策?” 苗跃伏有多厌恶和不承认苗杳对他的“关心”,在场之人皆知,这也是启阳先生先前谋策时,定要避开苗跃伏的原因。 此策虽好,但到底利用的是苗杳对苗跃伏的爱护之心,苗跃伏从不承认苗杳对他的“爱护之心”,故而每每有事与此“心”相关,苗跃伏总要驳斥发怒一番,进而情绪失控。 久而久之,苗跃伏的近身心腹们,再不敢在苗跃伏面前提起苗杳此“心”。 启阳先生如今利用苗杳对苗跃伏的“爱护之心”谋策,苗跃伏听过后,不仅没有发怒至情绪失控,还这般神色平静的与启阳先生相谈,是随俐无论如何都没料到的。 随俐既惊且喜。 “嗯。”苗跃伏神色平静地轻嗯了一声。 苗跃伏这声嗯,让启阳先生、随俐以及躺在榻上的秦韵眸中皆露出喜意。 “先生,我手下的势力大部分来源于清平道,这不行。” 启阳先生见苗跃伏似乎有其他想法,眸光微亮徐声问:“主公想吸拢别方势力?” “嗯。” “哪方?” 苗跃伏:“世家。” 启阳先生鼻翼微动,明显在听到这两字后暗暗倒抽了口冷气。 苗跃伏平声道:“权王打压库州境内世家已久,如今又开放观书阁,必定会引得治下那些世家大族越加不满。” “但那些世家苦于权王手中兵权尽掌,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便只有两个条路可走,老实缩头卖乖与迁族他地。” 启阳先生拧眉道:“主公想吸引那地的世家大族来投?” 苗跃伏颔首,面容沉肃道:“权王那边轻世家重寒门,那我便重世家轻寒门。如此,必能吸引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带着其身后家族势力来投。” “最重要的一点是,世家之人最是厌恶清平道这抢掠强杀他们而起势的‘盗匪’,他们若为我之从,无论是否对我有异心,都绝不会被清平道所用!” “利用他们来净我手下清平道的势力,正正好!”苗跃伏话说到此,眸中闪过极冷的杀意。 启阳先生凝眉道:“主公,世家之力不容小觑,利用他们可以,但若利用他们掌权,今后您就必会被他们分权。” 苗跃伏唇边泛出戾意:“待我真正能掌权之时,在对世家露出獠牙便可。” “鸟尽弓藏,自古以来便有之。” “与一辈子被清平道所掌控相比,忘恩负义的暴虐之名,我受了便是!” 第910 章 林司徒,权王殿下当真也能过目不忘吗? 新皇城,丞相府。 金秋十月,丞相府内的绿植仍是开败不灭,插红柳绿的鲜色在昏黄的季节中渲染出了一笔艳丽的缀景,美不胜收,见之心仪。 林阳全在侍从的领路下,一路穿过了好几个拱花门,细细地品鉴了丞相府内这一方奇绝的景色,心中暗叹鲁蕴丹倒是好雅致之人,这番春景定耗费了府中管事不少心思。 一刻钟后,林阳全随着侍从行到了鲁蕴丹的书房门前。 侍从脸上挂着客气有礼的微笑让林阳全稍做等待,而后进入书房内向里通报林阳全已至的消息。 林阳全在门外静候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书房门再次打开,刚才入内的侍从快步恭身行了出来,客气的向候在书房门外的林阳全弯腰迎手请进。 林阳全随和的对恭身迎他进入书房的侍从颔首,抬步进入书房。 “所司徒林阳全,拜见相国!” 林阳全进入书房后,立即恭敬地对端坐于主位书案后的鲁蕴丹合手行礼。 “林司徒不必多礼,说来你也算本相长辈,此时非是在朝上,林司徒不必多礼。”鲁蕴丹挥手示意林阳全不必多礼,笑容和煦道。 林阳全仍是坚持着对鲁蕴丹行完了全套拜见礼,而后直起身道:“礼不可废,老夫岂敢托大。” 鲁蕴丹见林阳全如此谨小慎微,温和一笑,未再多说其他。而早先便在书房内的丞相府长史康展砚言笑晏晏的开口道:“司徒大人这般守礼,倒叫展砚在相国面前无地自容了。” 无地自容一词,康展砚说的极为有深意。 鲁蕴丹听康展砚如此说,不赞同的侧头看了他一眼,微斥道:“你还知晓自己行事无忌?礼数都叫你如敝履弃之了。” 林阳全眸光微闪,似听不出康展砚之前话里的意有所指,笑呵呵地打圆场道:“康长史性子向来如此,行正事时却不马虎,乃得力之人,相国这话言重了。” 康展砚听林阳全帮他说话,抚了一下颚底,笑呵呵道:“司徒大人这话说得妙,两头谁都不得罪,可真是会做好人。” 林阳全见康展砚这回毫不掩饰的将针对之意戳到他脸上,仍是稳得住,不闪不避的侧首看向站在鲁蕴丹书案右侧的康展砚,笑呵呵的问:“老夫倒有些听不懂康长史此话是何意了点。” “司徒大人觉得呢?展砚是何意?” “老夫不知。”林阳全面上显出几分茫然的无辜之色。 康展砚:“.........” 林司徒果然如传言那般难缠皮厚。 康展砚见林阳全这个老狐狸如此稳得住,说话也不再拐弯抹角,面上挂着不羁的浪荡笑容,敲着手中的扇子,看着站在书房正中位置的林阳全,直言问道:“权王近来开放观书阁一事,您如何看?” 林阳全面上露出了然之色:“原来是为此事,倒难怪康长史对老夫有如此大意见。” “........”康展砚今日可算是对面前这装傻充愣的所司徒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鲁蕴丹见林阳全淡定自若的与康展砚在自己面前打言语机锋,一丝慌意都无,丹凤眼浅浅地凛出些许兴味之色。 康展砚到底也不是易与之辈,不愿林阳全再这般蒙混下去,在手中敲着折扇扇柄眯眼笑道:“下官还以为司徒大人今日前来面见相国,会无地自容或是急言自证一番。” “倒是不想您竟如此淡定,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倒叫人望之笑叹了。” “司徒大人的这心理素质,可真是好啊.......” 话落,康展砚说到做到,当真长长地笑叹了一声。 林阳全在这时终于收了脸上的笑容,向端坐主位的鲁蕴丹拱手肃声道:“相国,权王如今所行之事,确实与老夫不相关。” “还请相国明查!” 明查二字林阳全咬得极重,话音刚落又郑重的向端坐于书案后的鲁蕴丹行下一个告罪礼。 鲁蕴丹这时才终于开了口,不辨喜怒的问:“本相听说,权王所建的观书阁内的藏书,大部分来自于林氏藏书?” 林阳全不卑不亢的解释道:“相国,林氏族内的藏书楼,非是林氏嫡系子嗣,皆不可随意入楼观阅此内藏书。” “去年林氏分宗,分宗出去的林氏族人便再也算不得林氏嫡系,老夫岂会让他们带走林氏族内历代家主积攒的万卷藏书?” 康展砚笑:“难道权王妄说了虚言,治下所建的观书阁内的大部分藏书,非是出自林氏一族?” 林阳全并不正面回答康展砚此话,续声道:“权王乃老夫嫡长孙女,从小长于盛京,因其乃女郎,平时皆由老夫之妻钟氏教导,老夫未曾教导过她,” “但老夫却知晓一事,她在幼时就极喜待在林氏藏书楼内,常常一待就是一整日,直至日落才出楼。” 康展砚听到这里,扬唇笑道:“如此说来,林氏族内的这些藏书有可能是权王殿下早年所读,如今记默出来的?” 林阳全正色道:“老夫不知。” 话落,林阳全再次拱手朝鲁蕴丹肃声自辩道:“相国,老夫自举族效忠于您后,确实再未与长子一家有所来往。即便联系,也是互相问候安康,绝无别方资助,还请相国明查!” 鲁蕴丹看着林阳全不说话,似在深思他此言的真假。 康展砚却言语无忌,笑呵呵的又开口道:“司徒大人这话回得有意思,权王殿下难道有过目不忘之能,竟是能将整个林氏藏书阁内的藏书都默记在脑中,后来又原模原样地再誊写出来不成?” “按理来说,一个人若能记得所有观阅过的书的大体意思与内容,已是极为聪慧,原模原样的再将从前看过的书全数誊写出来,这如何可能?” “莫非这世上竟是有过目不忘的神人不曾?” 康展砚话说到此,自己就先反应过来,以手中扇柄敲颈,哈哈大笑道:“差点忘了,世间还真有如此神人,昔日的’神仙子‘不就是靠着这过目不忘的本领,被世人皆知,赞封了此名吗,哈哈哈!” 鲁蕴丹见康展砚如此,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温声对立在书房正中位置的林阳全道:“墨碾行事说话无忌,林司徒莫要在意。” 林阳全连连笑着拱手回道:“康长史如此疏朗之人,老夫见之便喜,如何会介意他所说之言?” 鲁蕴丹与林阳全说话时,康展砚笑声也渐渐止了下来,立即兴声问:“权王殿下当真也能过目不忘吗?” 康展砚双眼放光的盯着林阳全,想从他嘴里听到确切答案。 第911 章 关于权王的污言秽语 林阳全摇头:“老夫不知。” “但老夫可对天发誓,绝未将林氏藏书分给林氏分宗哪怕一本,更未私下赠予过权王藏书!” 话说到此,林阳全抬首与鲁蕴丹对上视线,赌咒道:“老夫此言若为虚,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鲁蕴丹失笑出声,摆手道:“林司徒不必如此,此言过重了。” 林阳全行下大礼,正色道:“唯有此言才能证明老夫对您的一片忠心!” 鲁蕴丹站起身从书案后的转出,行至林阳全身前,亲自托扶起他,温声道:“本相自然知你之心,今日唤你前来便是要解开此结,以免你误以为本相误会了你。” 林阳全反手用力握住鲁蕴丹托扶住他的手,动情道:“相国如此信任老夫,老夫深感幸之。” 鲁蕴丹与林阳全两手交握,亲昵地行到书房内的茶案前比邻坐下,康展砚见状也敲着折扇柄含笑跟了过来。 康展砚煮茶。 康展砚的煮茶手艺还是很不错的,将茶煮好后给鲁蕴丹斟了满杯,立即也给林阳全斟满了一杯,一手提这茶壶,一手却在行歉礼,没个正行却极为真诚道:“司徒大人莫怪,展砚这厢赔礼了。” 康展砚这般作态,倒让坐在对面的鲁蕴丹与林阳全同时好笑起来,三人间的气氛顿时去了刚才的紧张,一时间极为融洽起来。 几人放下了正事,如友人般品茶闲聊起思事来。 闲聊了两刻钟后,康展砚在提壶给林阳全斟茶之际,突然又问了林阳全一句似是玩笑的假设。 康展砚:“司徒大人,您若早知自己的嫡长孙女有如此之才,还会投效于相国吗?” 林阳全也不慌,浅酌了一口康展砚给他斟好的热茶,笑呵呵道:“老夫还是会投效于相国的。” 鲁蕴丹风秀的眉尾微抬,温声问:“为何?” “走不长久的。”林阳全笃声道。 康展砚笑:“司徒大人怎如此笃定?” 林阳全叹气,面上适时还露出几分对长辈对小辈的担忧之色来:“女身之事暂且不说,单就看此次她所行之事,就知她必走不长久。” 鲁蕴丹轻笑:“本相看权王如此行事倒是魄力十足,尽得天下民心。” 林阳全摇头:“她太小瞧世家大族背后的势力了,如此行事,天下世家如何会轻易放过她?” 鲁蕴丹淡笑不语。 康展砚亦是笑着道:“权王如今手下尽掌二十余万兵马,她治下的世家如何会想不开行蠢事?” 林阳全谈起权王也坦然,没有丝毫别扭之态,一副自己深得鲁蕴丹信重的模样,认真分析道:“但世家会迁族他地,带走的资源必不会少。” “况且,非是她治下的世家,因此事敌视于她,想对她做些什么,她也鞭长莫及。” 康展砚却有不同看法,摇头道:“别地世家大族再是仇视权王,也轻易伤不得她,难道还能冲去库州州城伤了权王性命不成?” “但可用软刀杀人,权王毕竟乃女郎。”林阳全面上大方地显出忧色。 鲁蕴丹含笑道:“林司徒是恐天下世家文人,以笔杆坏她名声?” 林阳全颔首:“再过不久,她的名声必会十分难听。” 而天下万民如今皆愚,偏听偏信,环儿的名声若臭不可闻,民心亦可变相而失。 鲁蕴丹轻叹了一口气:“林司徒果然见地深远,如今在先皇城,已是有大量针对于权王的流言蜚语现世了。” 康展砚立时来了兴致,奇问:“主公,传的何?” 言语太秽,鲁蕴丹不欲口述,招手唤来侍从,让他将今日从城中各处收来的流言呈过来。 侍从将呈书拿过来后,康展砚接过来观读,半晌后面色赤红。 “哇,这些流言可真......龌龊啊......” 林阳全虽早有猜测,但还真未关注外面的流言,此时听向来言行无忌的康展砚发出此叹,皱眉问:“传的何?” “咳......” “有好几个版本的流言......”康展砚干笑。 流言太脏了,康展砚此时有些同情面前的林司徒。 林阳全面色难看起来:“都说说。权王虽出身林氏,但如今也林氏主宗没多大关系了,什么话我都听得。” 康展砚见林阳全坚持,脸红道:“有传言说随边弘与温南方这两人并非辅佐与权王,而是将权王当做禁脔,随意招用。” 林阳全面无表情道:“此流言有人信?” “咳.....说是因随边弘与温南方两人关系好,故而共同起势,但又不愿臣服于对方,所以推出了不可能夺权的年轻貌美女郎做了掌权的傀儡,他们在其下共分权力,也可共享美色。” 鲁蕴丹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 林阳全嘴唇紧抿:“还有比这更龌龊的流言?” “也有传是权王床上....功夫不错,故而将二聪一浒迷得神魂颠倒,可为其生为其死,所以他们才会心甘情愿的帮权王打天下。” 其实还有很多细项的描述之言,康展砚觉得实在龌龊,在权王祖父林司徒面前也说不出口,故而没讲。 再如何,林阳全也是同僚,以这事埋汰人,康展砚的道德标准让他做不出此事。 第912 章 鲁蕴丹与林阳全的你依我浓 权王亦是如此,她再与主公是对手,正儿八经的谋策使计相对也就罢了,用这种龌龊地流言坏女儿家的名声之事,委实下作了些。 想到此,康展砚眉头拧了起来:“主公,您看?” 鲁蕴丹侧首看向相邻而坐的林阳全,温声安抚道:“林司徒不必忧心,此流言本相收到后,就立即着手下人去禁了,最多三日,该流言必在新皇城内消失。本相绝不允许这种污秽之言在治下发酵。” 林阳全立即明白过来,鲁蕴丹今日请他来此,原来是来向他卖好的。. 想明白这点,林阳全心中警惕更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鲁蕴丹这般示好,目的究竟为何? 林阳全心里如此想着,对鲁蕴丹第一时间遏止谣言的举措也是承情的,感激涕零的站起身,郑重对鲁蕴丹行了一个拜谢礼,哽声道:“承蒙相国照拂,老夫感激不尽。” 林阳全此时未说代谢之言,将林知皇与自己的关系撇的极开,仿佛只是在感恩鲁蕴丹帮他挽救了林氏一族女郎的名声。 鲁蕴丹温然一笑,托扶住林阳全对他行礼的手,和煦道:“林司徒客气了,林氏与鲁氏有姻,本就是一家人,本相既知有此事,岂会袖手旁观坐视流言发酵?” 林阳全在鲁蕴丹的宽慰下老泪纵横,大骂那些散播谣言的世家大族不做人,竟是这般污蔑林氏女郎的名声,这让林氏一族的众女郎以后如何与人做亲? 这分明是在害了他林氏一族全部女郎的性命啊! 林阳全哭的泣不成声,鲁蕴丹连忙劝慰。 不出一会儿,林阳全与鲁蕴丹这对主从,因两家姻亲不睦而闹的格外不愉快地僵硬关系,便在一哭一劝中缓和下来。 康展砚见林阳全抢夺了鲁蕴丹的全部视线,刚才对林阳全升起的同情之意顿消,并略有些吃味起来,煮茶的手艺顿差,再给鲁蕴丹斟新煮好的茶时,将鲁蕴丹苦了个好歹。 当夜,林阳全留宿了丞相府,与鲁蕴丹抵足而眠。 翌日清晨,鲁蕴丹与林阳全一前一后起床洗漱,两人的关系在这同榻而眠的一晚中急速升温,看向对方的眼神都是含带着笑意的,格外的浓情蜜意。 鲁蕴丹与林阳全两人在仆从的伺候下洗漱完毕,各自穿戴好朝服后亲昵地携手出了丞相府,乘了一驾马车,一同去上朝。 丞相府的马车平缓的在街道上行驶,鲁蕴丹与林阳全对面而坐,行路到半途鲁蕴丹毫无预兆的幽幽叹了口气。 林阳全见状,立即关心道:“相国,可是有忧心之事?老夫或能为您解忧否?” 鲁蕴丹顺势道:“此事确实只有林司徒能帮本相解忧。” 来了。 林阳全在心里暗道,面上却露出急迫之色,肃声拱手道:“何言帮字?为相国解忧,此乃老夫分内之事!” “更何况相国昨日刚解了我林氏一族女郎的大难,相国有何事只管说来,老夫定尽全力助您!” 鲁蕴丹听林阳全道出此话,眸色越发温和,也不再拐弯抹角,缓声道:“权王治下如今新出了一稻种,一年可种双季,不知林司徒可有耳闻?” 林阳全立即回话道:“此事最近传得沸沸扬扬,老夫如何不知?确有其事?” 林阳全面上适时地露出不相信之色,一副认为此事乃以讹传讹,是权王为造势而传出的虚言的模样。 鲁蕴丹摇首,含笑道:“此事非虚。” 林阳全一愣,而后抚掌赞道:“世间竟真有这种利民利国的好物,相国想让老夫如何助您?” 鲁蕴丹温声道:“权王治下如今这双季稻的稻种由官府售卖,买卖把控极严,外地之人难以求购。” “且权王也无向外售卖此稻种之意,本相欲大量向权王求购双季稻的稻种,劳烦林司徒做个中间人如何?” 林阳全闻言沉吟半晌,面露难色道:“相国....您也知道,老夫与长子一家的关系并不和睦,也不知权王殿下卖不卖老夫这个面子。” 鲁蕴丹伸手,亲昵地执起林阳全的手,和煦道:“无妨,林司徒只用将本相帮权王殿下阻治下针对她的流言蜚语,以及诚意想向她求购粮种的事,一并转告给她知晓便可。” 说白了,鲁蕴丹就是在借帮林知皇阻了治下所传的流言蜚语一事,向她卖好,同时向她求购双季稻的粮种。 至于为何不亲自去信一封与林知皇相谈此事,非要将这事过一手通过林阳全相谈,一是变相向林知皇表明此盛传的流言蜚语绝对与他无关。 二是隐晦的提醒林知皇,她尚有亲族在自己手下效力,他与她之间认真算起来也是带着姻亲关系的,何不交好联盟一番呢? 是的,鲁蕴丹想与林知皇达成长久的联盟关系,而非是交易过后,用过即弃的利益关系。 林阳全立即想明白鲁蕴丹的意图,仔细思索了一番,亦是觉得林知皇此时与鲁蕴丹联盟,对于双方来说乃双赢之事,便觉得自己可掺和此事,顿时也不再装傻充愣,笑呵呵道:“这有何不可?老夫下朝后便去信一封给权王殿下。” 鲁蕴丹的丹凤眼中透出一丝喜意,浅笑道:“便有劳林司徒了。” 林阳全握紧鲁蕴丹的双手,动情道:“不过一封信的事罢了,谈何有劳?老夫到底乃权王祖父,去封信传事的薄面还是有的。” 鲁蕴丹颔首笑道:“鹄儿这几日甚是想念外祖父,林司徒有空要多接鹄儿去林府上玩才是啊。” 自上次鲁耀鹄被钟玲媛带出鲁府被歹人所掳的事情发生后,林府的人便再也从鲁府中接不出鲁耀鹄了。 最多也就是想了,林府的人上门亲自去探望一番,将鲁耀鹄接出鲁府的事,是再也没有过的。 鲁蕴丹此时道出此言,除了有亲近之意外,更多的是在暗指上一次的事到此就一笔勾销,鲁府那边的意见他去解决。 林阳全再次感动的热泪盈眶。 鲁蕴丹与林阳全两人从一辆马车上下来,相携着同入宫门,你依我浓的一同上朝的亲密姿态,霎时惊掉了一众朝臣的下巴,搏了一地脱眶而出的眼球。 此次朝会散了,各家上朝的男人们回府就和家族中人闲话了这一事,盛传近一年的鲁氏不待见姻亲林氏,两府关系不睦的传言顿破。 林氏自分宗势弱后,隐隐被各个世家联手排挤打压的现象顿消。 祥州坪湖郡与秀木郡交接处,两军压阵对峙,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回荡在整个交战场的上空。 战场上,冲锋在前压阵对峙的冲锋兵们身披重甲手持长枪,随着周围战鼓迸发出沉穆的声响,浴血冲杀交战。 “五弟,撤吧!” 齐方亚骑马冲杀到林知晖身边,挥枪挑落一名欲背刺林知晖的敌方骑兵,急声道。 林知晖充耳不闻,挥枪又将几名向他冲杀而来的敌方骑兵挑落马下,双目赤红道:“刚才四哥被他们生擒了去!” 齐方亚大惊:“什么!” 第913 章 林知晖撤军,齐武奇被吴奎之子吴踅所擒。 林知晖边抵御冲杀上来的骑兵,边咬牙道:“敌方这伙骑兵来得太突然,四哥方才杀得兴起,冲杀到了战阵前方,被敌方横杀出来的骑兵用战阵围了!” 话说到此,林知晖颈侧青筋暴起:“二哥,我若此时带兵撤退……那四哥……” “该死!”齐方亚听得此事,双目霎时通红,大喝一声,周身爆发出极重的杀意,扬枪击杀了好几名围杀过来的敌方骑兵,狞声道:“温氏不可能有如此厉害的骑兵,这定是别方人马掺和进来了!” 于弘毅此时也在亲兵的护卫下执枪冲杀过来,急声道:“五弟,敌方这伙骑兵来得突然,看着近有五千余!我们此次前来攻城交战未带多少骑兵,对方的骑兵数远超我军!” “我军派出的冲锋步兵与敌军骑兵交战,是以五换一的打法,如此下去我方折损的兵马数过多,即使最后打胜了仗也是惨胜,此战不可再打!我们必须后撤!”于弘毅说话间冲杀到了林知晖身侧,极力劝说他撤军。 林知晖此次是齐雅亲命的掌军大将,齐绘琉等人在其麾下为副,此次他们五兄弟率万余兵马前来攻打秀木郡,已是攻下一县,连胜了好几场仗,正士气如虹。 倒是不想,今日城下叫阵,对方应战后,战至中途紧闭的城门突然大开,杀出近五千余骁勇善战的重甲骑兵加入战局,林知晖这方战势顿颓。 于弘毅此话落,林知晖双目血红的巡望四周,己方的士兵几乎是在一面倒的单方面被敌方骑兵所杀。 而他近一年来精心所训的冲锋步兵中确实没有鼠胆之辈,前面的士兵惨死,后面的士兵更加勇猛,奋力冲杀瞅准时机从战马上击落一名敌方骑兵,而后不给对方任何反应之机,直接与身旁的战友合力乱矛戳死敌方跌马的骑兵。 人性中的耐力与悍勇,此刻在这伙冲锋兵身上展露无疑。 这些,都是林知晖掌下直属的精锐士兵,就这般皆耗死在这场战中,不值。 如于弘毅所说,他此时作为一军统帅,现在后撤重谋再来,才是明智之举。 可这就得放弃他的兄弟了......... 于弘毅见林知晖颈侧青筋暴突,仍是未开口下令全军后撤,重声道:“五弟!” “全军听令!全速后撤!”林知晖双目血红,扬枪大喝道。 随着林知晖此令出,立即有传令兵响应,整个战场上各个方位立时此起彼伏的响起传令兵传令后撤的大吼声。 林知晖下令后,也不再恋战,带着围战在身侧的十余名亲兵,急速后撤。 现在他不再是自负责任者,而是一军将领,他要为他的战策负责,他要为他手下千千万万士兵的性命负责。 四哥,对不起,我所统御的,是万千将士的性命,不能为了你一人,而牺牲其他人...... 骑马转身后侧的那一瞬,两行清泪在林知晖满是血污的脸上,滑下一道清晰的白痕。 见林知晖终于下令后撤,于弘毅大松了口气,转头见齐方亚还在往前冲杀,明显想多杀敌方几名重甲骑兵泄愤,眉头立时狠狠地皱了起来。 齐方亚在想什么于弘毅也知道,无非是觉得齐武奇此次被敌军所擒凶多吉少,想多杀敌方几名骑兵为兄弟报仇。 但如今战势已是一边倒,齐方亚在这般耽搁下去,再是骁勇也难保下一个被围的不会是他,齐武奇已是出了事,于弘毅岂能坐看齐方亚也步了齐武奇的后尘? 于弘毅见齐方亚违抗军令,还在与敌军骑兵悍勇搏杀,直接命跟随在身边的亲兵将杀红了眼的齐方亚强行带走。 吴踅站在城墙上远眺,见攻城的敌军在如急退的潮水般后撤,仰首大笑出声。 吴踅笑声刚止,侧头便见手下副将押着五花大绑的齐武奇走上了城楼。 齐武奇见到吴踅满脸不服,拒不下跪。 押送齐武奇上城楼的吴踅副将见他如此不驯,立时骂咧出声,一脚踢向他的膝弯,将他朝吴踅所立的方向踢跪下去。 吴踅副将洪声呵道:“败军之将,还不快俯首求饶?” 齐武奇因双腿还要被携带着走路,故而只被绑了手和上半身,双腿却是没有被捆的,此时被人骤然踢了膝弯,仍是坚挺着忍痛直立,未软下膝盖朝吴踅方向跪下。 齐武奇被这一脚踹地疼的脸皮都抖动起来,站稳后硬气地叫骂道:“求饶你奶奶!” “你要杀便杀,绑带我上城楼作何?爷爷我可没跪人的打算!”齐武奇双目圆瞪,朝着一身银甲吴踅狞声道。 吴踅副将见齐武奇死到临头还如此不逊,顿时暴怒,当即又扬起一脚,凶猛地朝他直挺的双腿膝弯处狠狠地踹去,一副要将他双腿踢折的模样。 “慢。”吴踅抬手制止副将的动作。 吴踅突然发话,副将凶猛踹出的脚势顿时拐了弯,重重地踏在了齐方亚脚边的地上,由于刚才出力过猛,将自己的脚震得生疼。 “少将军?”副将疑惑。 吴踅含笑对副将挥了挥手,上下仔细打量了正瞪视着他的齐武奇半晌,朗声问:“看你这身铠甲.....你是齐大将军膝下行几的义子?” “哼!”齐武奇重哼了一声,仍是怒目瞪视吴踅,并不回话。 “少将军,他是行四的那个。刚才末将列阵擒他时,他身边的亲兵喊他四少将军。”副将见齐武奇竟敢不回,狠瞪了他一眼,代答道。 “行四啊,我听说此次领军攻城的是齐大将军膝下行五的那位义子?” “你要杀便杀,究竟要与爷爷我闲聊到何时?”齐武奇不悦道。 吴踅含笑摇头,挥手示意副将齐武奇押至城楼边,让他看城下已撤退的攻城大军。副将跟在吴踅身边多年,早已与他默契十足,见他挥手便知其意,依命将齐武奇用蛮劲拖拽到城楼边。 吴踅看着被副将押靠在城楼边下望的齐武奇,轻声道:“看到没,你的兄弟丝毫没顾念你安危,撤军了呢。” 齐武奇闻言仰首朗笑:“哈哈哈!退得好,是我兄弟,能屈能伸!” 吴踅见齐武奇如此反应,顿时也笑了起来,兴味道:“你倒是心胸开阔之辈。” “这与我心胸开不开阔可没关系,我乃一军将领,自然要为我军考虑!” “敌方突然来了这许多骑兵,我军明显不敌,撤军才是一个将领该做的选择,怎能为了我一人之命,弃万千士兵的性命于不顾?” 吴踅笑:“可要降我?我会重用于你的。” 第914 章 林知晖被罚,忍与怒。 因为齐武奇所回之言,吴踅明显对齐武奇起了招降的心思。 吴踅是个爽快人,不喜拐弯抹角那一套,想了便单刀直入地提出来,压根不藏掖。 吴踅突然对齐武奇招降,显然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在场人皆愣。 副将李擎见吴踅上一刻还要拿林知晖撤军一事来嘲讽齐武奇,下一刻就向齐武奇提出招降,当即皱着脸粗声唤道:“少将军!” 副将李擎明显不赞同此事。 “如何?”吴踅抬手,不容置疑地打断李擎后续未尽之言,看着齐武奇的眼睛问。 齐武奇先是愣了半晌,而后上下打量站在身边的吴踅,开口问:“你是?” 吴踅朗然一笑,大方地介绍自己:“吴奎之子,吴踅,字奔匀。” 吴奎之子吴踅? 难怪! 齐武奇已带兵和温氏的兵马交战了好几场,可从未见过温氏掌下有如此厉害的骑兵。 今日这横空杀出的骑兵竟然是吴奎的兵马,倒难怪如此骁勇了。 温氏与吴奎联盟了还是? 一瞬间,齐武奇在心里想了许多,他也不是会隐藏自己表情的人,吴踅立即透过他的表情看出他在想何。 吴踅朗笑道:“温氏温禾诩非是与我父联盟,而是携治下之地,举族投效我父,拜我父为主了。哈哈哈!” 齐武奇震惊。 吴踅十分享受齐武奇露出的震惊表情,含笑再问道:“如何,可愿归降于我?” 齐武奇沉着脸看着站在身前的吴踅。 吴踅朗声道:“你义母明显更重视那行五的义子,你在齐雅手下今后想继承她的势力基本无望,何不出来自闯一番功业?” “你若归降于我,我定以上将之礼好生待你。” 齐武奇沉默了。 倒不是被吴踅所说之言影响了,更不是被他所开出的条件吸引了,而是他突然意识到,这未尝不是他脱离齐雅掌控的大好机会。 吴踅见齐武奇沉默了,就知招降有戏,也不硬逼,抬手亲昵地拍了拍齐武奇的肩膀,悦声道:“四少将军不必现在就回答我,可以好好再考虑考虑。” 话落,吴踅不再给齐武奇回话拒绝的机会,转身对副将道:“李擎,好生招待这位齐小将军。” 副将李擎抱拳,恭声应诺。 秋风瑟瑟,吹散残阳,黄昏延泄。 林知晖跪身在齐雅军帐之外,身上已卸重甲,正被两名兵士施以杖刑。 手掌宽的木杖敦实地落在林知晖挺直的背胛上,发出沉闷地声响。 军营主帐内,齐雅面色阴鸷地扶额坐于上首,辅佐于她的一干文武心腹分左右两排侍立在大帐下首两侧。 于弘毅、齐绘琉、齐方亚三人双目通红,脸色难看的跪在大帐中央。 “此次损兵多少?”齐雅沉声问道。 于弘毅肃声回抱拳:“损兵千余。” 齐绘琉见齐雅终于开口了,急声道:“娘,此次攻城,前面都好好的,不知温氏从哪调来了近五千余骑兵,我军这才吃了败仗......” 齐方亚听着营帐外传来的杖刑声音,忍无可忍地硬声道:“若非五弟当机立断及时带兵回撤,今日我军将会损兵更多,还请大将军莫要过于苛责五弟。” 齐雅闻言,目光锐利地扫向齐方亚,冷声道:“齐恣意作为一军统帅,带兵吃了败仗,让手下一名将领被敌方生擒,损兵十之有一,难道不当罚?” 齐雅环视此时立身在大帐内的一干文武,肃声道:“掌权越重,责任越重,错了自然得罚!” “大将军行事公正,赏罚分明,我等敬之!”大帐内一干文武闻言齐身行礼,大赞道。 于弘毅趁众文武回话齐雅时,侧头扫了眼齐方亚。 齐方亚接收到于弘毅的眼神,抿唇不再言语。 齐绘琉也不再说何,状似听训地低下了头。帐内说话间,林知晖也在军帐外受完了四十军杖的杖刑。 林知晖额上虚汗如柱,面色煞白,脚步略显凝滞的重新又行入了军帐,在一众兄弟身侧跪下,抱拳对上首端坐的齐雅请罪道:“大将军,末将愿将功折罪,明日率军再行攻城,望大将军恩准!” 金琅断然道:“不行,此时不宜再攻城,我军今日士气受挫,不可再急攻!” “可是......”林知晖咬牙平复了一下急迫的情绪,硬声道:“四哥如今被敌方生擒了去,若我军按兵不动,岂不是失去了与敌方交涉的筹码?” “四哥在此前的战役中也立了不少战功,便这般将他弃之不顾吗?”林知晖话说到最后,已是在低吼。 齐雅面上浮出痛色,麒麟五子她这些年来花了不少心思栽培,虽训练他们的手法重了些,但对他们五人的感情非假,是真将五人视之为子的。 今日出战五人,却只回来四人,她如何能不痛心。 但敌方既是生擒齐武奇,而非是将他直接斩于马下,就是必是想与她谈条件换人了。 换何几乎不用做他想,无非是近来她刚从温氏手中占来的几座城池。 齐雅不能换,也不想换。 齐雅如今掌下掌有衍州三郡,再加上近来攻下的祥州一郡,统共才四郡,她不想割让任何一处。 “定褚,两军交战伤亡不可避免,没有谁是特殊的。”齐雅看着林知晖的眼睛不容置疑道。 林知晖颈侧青筋暴起,挣扎道:“大将军,恣意可向您承诺,以后定为您打下更多的城池,此次可否.......” “定褚!后面的话你就不要说了!”齐雅站起身,厉声打断林知晖后续未尽之言。 “莫要仗着为娘疼你,就将私情带到军政大事中,此次念在你初犯,便暂且揭过此事,下次若再犯,一并作罚!” 林知晖向齐雅抱拳请命的手微紧,沉默了半晌,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鲁莽小子的林知晖强忍按捺下胸腹处翻腾的怒火,顿首沉声认错道:“末将知错!下次定不再犯。” 跪身在林知晖身后的齐方亚听得齐雅准备彻底放弃齐武奇,将头埋得及低,双目血红地望着身下地面,放在大腿上的手掌紧握成拳。 齐绘琉抬眼看向立在上首的齐雅,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当初死在他怀里的商亭。 胡书皱眉,想了想仍是没有开口替齐武奇求情。 金琅抬手抓了抓头发,心想那四少将军此次怕是要凶多吉少了,哎.....可惜了一个大好人才,年纪尚轻,还未长成大将呢。 大帐内一时落针可闻。 第915章 齐雅:看到你们几个兄友弟恭,为娘便开心了 关山衣此时沉吟着开口道:“温氏手下并没有如此厉害的骑兵,此骑兵必是温氏从别方求来的援兵。” “温禾诩前段时日与那蛮族吴贼结了儿女亲家,这五千骑兵应当是吴奎派来助他的援兵。” 关山衣话说到此眼眸眯起。 胡书则若有所思道:“再是姻亲,让别方势力的五千骑兵驻扎自己治下的城中,而非是从城外来援,这温禾诩也不怕引狼入室。” 金琅想法历来大胆,玩笑道:“这温禾诩如今手下只剩一郡之地了,又被三方围攻,会不会见势不妙干脆带着这最后的地盘与人马,干脆投效了那蛮族吴贼啊?” 金琅此话一出,帐中之人皆向他看来。 胡书摸着下颚道:“倒不无可能,这也解释的通吴奎的人马为何会驻扎在温氏治下的城中了。” 金琅见自己的意见被胡书赞同了,得意的看了眼站在身侧关山衣。 关山衣懒得理他,眼角余风都没给金琅一个,拱手对上首的齐雅分析道:“主公,不论温氏与吴奎如今是何种情况,吴奎已派出精锐骑兵驻守秀木郡治下的城池已是事实,我军若再往前攻,就是与吴奎的势力对上了。” “吴奎与温禾诩不同,乃马上起家,手下有三万骑兵,行军打仗所向披靡,我们此时根基还未稳,此时与他对上,恐没有胜算。” 齐雅凝眉,沉声问:“锦荣的意思是?” “主公,我方向外扩疆之战,就到此为止吧。”关山衣仰首认真地对上齐雅的眼睛,谏言道。 齐雅面容微冷,明显心有不甘。 胡书此时忧声开口道:“关参军,如今非是我方同不同意收兵的问题,而是吴奎愿不愿意就此罢休的问题。” 齐雅转首看向胡书,眯眼问:“百见,此话何意?” 胡书朝齐雅拱手回话道:“主公,吴奎非同于温禾诩,他以前可是兵临皇城脚下,入朝为相,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凶悍之徒,亦是野心之辈。” “如今吴奎蛰伏这许多年,突然派出手下精锐骑兵横入战局,所谋定不小,岂会放过这大好的扩充地盘的战机?” 金琅立即附和胡书此言,高声道:“就是如此。” 吴奎是块硬骨头,他在不得天下民心,与众多世家大族为敌的情况下,仍能屹立不倒多年,就可知他骑兵究竟有多厉害了。 吴奎六年前在被丞相鲁蕴丹当腹捅了一剑的情况下,仍能带伤在亲兵的护卫下逃出盛京兵临城下,最后逼得鲁蕴丹不得不带着天子以及众多世家大族迁都新皇城,就看可见他到底有多难缠。 齐雅听完胡书的分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说实话,此时她并不敢与吴奎的势力正面对上。 若真要选一方打的话,她更愿意转头去攻打权王掌下之地。 齐雅看向关山衣,沉声问:“锦荣,可有解忧之策?” 金琅见齐雅一有难事首先想到的就是关山衣,吃味的轻哼了一声。 胡书见状,颇是无语地摇了摇头。 关山衣沉吟片刻,而后道:“吴奎与附近几方势力皆有大仇,您此前与鲁丞相与陈州牧那边合攻温氏,虽未有纸面上的盟约,但已是有了心照不宣的同盟之举。” “您不若正式发信于他们,与他们两方正式结成同盟,一同攻吴?历来,以攻为守,才是最好的打法。” 齐雅皱眉道:“同盟关系说悔就悔,若是本将军已与吴奎交上了手,而另两方出尔反尔,非要等吴奎与本将军拼的你死我活,双方兵力都大减时,他们两方再跳出来联手攻吴,捡现成的便宜可如何是好?” 关山衣早有准备,闻言扬声的回道:“陈州牧的正妻乃原学州州牧的嫡女,还有一正当二九年华,待字闺中的嫡妹,主公不若代膝下一子向陈州牧提亲,让膝下少将军与陈州牧结成连襟如何?” 齐雅眼眸一亮,悦声道:“好!” “澄浴,为娘代你求娶葛家嫡女,与陈州牧结成连襟如何?”齐雅转首慈爱看向跪在大帐中央的齐绘琉。 齐绘琉先是一愣,而后顿首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儿亲事,但听母亲安排。” “好!好!好!”齐雅见齐绘琉如此听话,连说了三声好,大笑出声。 “这才是为娘的孝顺孩儿!”齐雅说此话时,眸光不经意地扫过了刚才对她所言决定,提出过异议并与她争辩了一番的林知晖与齐方亚两人。 林知晖面无表情,齐方亚则低下了头,尽量不让自己眸中的恨意倾泄出痕迹,被齐雅发现了端倪。 齐雅笑过后,红光满面的看着齐绘琉挥袖高声道:“等澄浴成家了,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了,就该独自掌军了。” 齐雅这话意思明显,是要按下林知晖,提拔齐绘琉做下次领兵的掌军大将了。 齐绘琉闻言,当即就皱了眉,朝齐雅抱拳急声道:“大将军,五弟掌军未出大错,亦有布阵之能,怎.......” 齐雅挥袖不悦地打断齐绘琉后续未尽之言,扬声道:“定褚此次所犯之错不小,又刚受了四十军杖的刑罚,暂时有伤在身,需休养一段时日才可痊愈领兵。” “澄浴莫要妄自菲薄,你之才能为娘清楚,倒时你只管领命便可!” 林知晖这时也侧首看向了齐绘琉,沉声道:“大将军说得是,大哥莫要妄自菲薄,我对此安排并无异议。” 齐绘琉这才面色不好的收了后续的话。 齐雅见状,目有深意地扫了眼跪在大帐下手中央的林知晖,欣慰道:“看到你们几个兄友弟恭,为娘便开心了。” 库州州城,权王府。 十月秋风吹草枯,稻黄压枝当收时。 随边弘看完别地传来的线报,笑的整张精致的脸都变了形。 “这些世家可真逗,这都传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哈哈哈哈!” 第916 章 林知皇与众从属对污秽流言的看法 杨熙筒则气得面红耳赤,气急败坏道:“随大人,主公遭到这般污秽的言语抹黑,你竟还笑的出来!” 随边弘止了笑声,挑唇嗤声道:“我为何笑不出来?我若生怒,倒正中了这帮鼠辈的下怀。” 笑声落,随边弘的脸色立即便阴鸷下来。 林者棋脸色十分难看:“竟如此坏主公的名声,委实可恶!” 柳夯纯然道:“随大人此话有理,若是为这些散播出来的流言生怒,倒正中了那帮鼠辈下怀了。” 温南方沉着一张玉面不说话,让人看不出他此时究竟在想何。 李尚叹气道:“看来主公开放观书阁,确实将那些世家大族给惹急了。” 随边弘嫣红的唇瓣绽出极为艳丽的笑弧,眼底却有杀意涌动:“但这些世家,却只能想到用这种流言蜚语来坏主公的名声,以此来对付主公,这恰恰说明了他们对主公的无能为力。” 李尚凝眉道:“所以这是好事。他们对主公生有滔天之怒,却拿主公无可奈何,就只能以这种办法来对付主公。他们奈何不得主公,黔驴技穷。” 杨熙筒跳脚,怒意勃然道:“话虽是如此说,但放任这些流言继续发酵,主公的名声怎么办?” “杀!”随边弘脸上的笑意收起,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中凝出嗜人的煞气。 “什么?”随边弘变脸太快,杨熙筒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随边弘一双桃花眼含煞敛起,慵声道:“抓几个将流言传播的尤为厉害的杀鸡儆猴,看谁还敢传播此等荒谬的流言。” 李尚犹豫:“遏制流言,派出人手,摆明事实好好澄清一下便可,何须以杀止恶?” 李尚出身农户,太清楚平民百姓有多喜欢闲话上位者的桃色私事了,百姓们听到这种事不论信不信,必会和身边的人闲聊传播,这是他们打发无聊时间,休闲的方式。 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得人多了,百姓们听得多了,便会信以为真。 三人成虎,就是这么来的。 温南方摇头,淡声道:“在流言传播时,出现另一种声音去反驳此流言的真假,不仅不会让众人认为此流言非虚,反是会加大所有人对此流言的关注度,继续扩大流言的传播度。” “如此,流言会越传越猛,直至不可遏。”说到最后,温南方墨眸中亦是泄出一丝杀意。 林者棋沉着脸点头:“不错,流言出现后,自证与辩解是最要不得的。这样只会加大他人对此事的关注度,且会聚集来更多看主公笑话的人。” 杨熙筒咬牙切齿道:“一想到就连贩夫走卒都可谈论此流言,以龌龊的思想去揣度主公,我就不能忍!” “主公乃为民的仁人之主,不该遭此污蔑!不该被此等污秽的流言倾覆了盛名!”杨熙筒怒不可遏的低吼道。 随边弘:“所以在流言传播之初,就要遏制,遏制不了,便以杀止言。” 话说到此,随边弘精致的眉眼间已是蕴满杀意:“百姓虽不辩真假,但他们会趋利避害,发现闲谈可能会要命,便不会再传。” “说得对。” 柳夯点头道:“所以随大人所言的办法是最好的,以主公的身份根本不用去辩解什么,以大济律令,污蔑当朝亲王者,皆以大不敬之罪论,处以绞刑。” “除了主公治下,还可派几支人马,去流言传得最为厉害的别地去抓人,然后将那些犯罪者投入到当地县牢中,监督当地官员对这些有罪者治罪处刑,若是当地官员拒不受理此案.....” “哈........” 柳夯话说到此,纯然地笑了起来:“主公先以当朝亲王的身份向那地的掌权者问责,若是那地的掌权者仍是置之不理,不采取相应的措施.......” “主公师出有名,征战他地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柳夯此话落,周围人皆转头看向了他。 柳夯抬手摸了摸脸,不明所以道:“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 林者棋摇头啧道:“小柳兄弟生了一副纯然无害的模样,倒看不出来,啧啧.....骨子里竟还是个狠辣的好战份子。” 柳夯展颜笑道:“多谢林兄夸奖。” 杨熙筒嘴角狠抽了一下:“师弟,林大人此话没有夸奖你的意思。” 柳夯纯然看向杨熙筒,悦声道:“是吗?” 问完杨熙筒,柳夯又转头问林者棋:“林大人,是吗?” “........”喜欢拐弯抹角调侃他人的林者棋语塞。 经过这一打岔,大书房内众人因为如影随形从各地收拢来的针对林知皇的污秽流言,而升起的怒意,终于散去了些许。 一直冷着一张玉面的温南方此时终于开了口,一锤定音道:“师兄与柳贤弟刚才所言确实可行,就如此办吧。稍后我便派出人手,依此应对之策去处理此事。” 温南方话说到此顿了顿,而后淡声道:“这些盛传的流言太过污秽,诸位便不要特意去将流言的细节通报给主公知晓了。主公知晓后,应也是会同意以此方法处理此事的。” “没必要因为此污言秽语坏了主公的心情。”温南方此言,顿时获得了大书房内一众同僚的认可。 就在林知皇麾下一众近身的文属们,想着该如何不让此流言传入林知皇的耳中,进而影响她的心情时,刚从郊外驻地军营回返的林婉娘,却已是一脸怒意的将此事禀报给了林知皇知晓。 “主公,这些人着实可恶,若不是您接掌了此处,他们这帮贱民现在可能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如今他们日子刚好过了一点,就将您对他们的恩德抛诸脑后了,也不知是从哪听来的污言秽语,竟是津津有味的闲聊传播起来,与他人一同来污蔑您的名声,简直是岂有此理!” “主公,派人将这些讨论传播污秽之言的百姓皆抓起来,以大不敬之罪对他们治罪吧!看他们以后谁还敢乱传!” 林婉娘显然气得不轻,一张粉面已是涨得通红。 林知皇却很是淡然,听到最后更是乐了起来,托腮玩笑道:“在流言中,本王倒是艳福不浅,哈哈哈!” 林婉娘没想到林知皇的思路竟是这般清奇,面上的怒色一顿,因怒而涨红的脸色霎时间变成了羞红。 “大....大姊?” “哈哈,不是吗?不论是哪个版本的流言,本王好像都拥有了好几位绝色美男啊,哈哈哈!”林知皇抚掌,乐不可支道。 “这.....这倒也是?”林婉娘很快就被林知皇带偏了思路,突然就觉得不是自家大姊吃亏了。 并深以为然的认为自家大姊艳福不浅,温南方、随边弘、梁峰原哪个拉出来不是绝色美男? 还都是天下闻名的七聪八浒里面的人物,大姊同时拥有了....咳....大姊这哪里亏? 林婉娘莫名反担心起温南方等人的名声来。 第917 章 林婉娘偶遇临坊先生与齐冠首 怒意勃然而来的林婉娘就这样被林知皇轻而易举地哄了回去。 直到林婉娘晕晕乎乎的走出了王府主殿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含怒而来究竟是欲作何的。 “哼,那帮不知感恩的贱民,能遇到大姊这样爱民的掌权者,当真是修了十世的福气!” 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林知皇岔开了话题的林婉娘,在原地止了步子,不忿地仰头望天。 算了,愚民而已,大姊都不与你们计较,我这次就放过你们。 林婉娘心里如此想着,终于平复了心绪,大步往王府后花园方向行去。 林婉娘欲穿过王府后花园,抄近路走回自己的院落。 进入后花园不久,林婉娘便碰巧遇到了正在后花园中散步的临坊先生与齐冠首。 齐冠首如谪仙般淡雅俊秀的容貌,给了林婉娘不小的视觉冲击。 林婉娘这两日出了郊外军营,也是收到了一些消息的,自然知道早前隐世不出的临坊先生,近些时候已是投效了林知皇。 但林婉娘今日才回王府,并未亲眼见过临坊先生,完全不知道已年近六十的临坊先生,会生了一副不过三十许的模样。 因此林婉娘在王府后花园偶遇临坊先生时,压根就没往临坊先生是临坊先生身上去想,更是自然而然的忽略了他。 为何?概因此时伴在临坊先生身边的齐冠首,太过夺人眼球了些。 在王府后花园看到着一身青色儒服,气质若仙的齐冠首时,刚被自家大姊荼毒了思想的林婉娘,思想直接歪楼,脑中顿时闪过了两个字——男宠。 林婉娘这一瞬间,会如此联想还真不怪她。 第一,齐冠首生得好。 第二,齐冠首这个时间点没在王府外院大书房内理事,这说明他非是投效于林知皇的从属。 第三,齐冠首既然非是投效于林知皇的有才之士,此时神态如此淡然,气质如仙的在王府后花园内闲逛,这不是出来偶遇王府主人的是什么? 林婉娘记得幼时她小娘就总喜欢收拾得漂漂亮亮,在后花园内闲逛玩偶遇她爹的戏码。 临坊先生与齐冠首师徒俩在王府后花园闲聊赏景而逛,遇到了明显非是王府奴仆打扮的林婉娘,也是齐齐一愣。 “呃......我就走个近路而已,你请便,我这就走。” 林婉娘思想歪了楼,只觉得自己此时唐突了大姊的‘佳人’,干笑一声侧身错过临坊先生与齐冠首,大步往前快走。 齐冠首看着林婉娘颇有几分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不明所以。 被林婉娘彻底忽视了的临坊先生也是不明所以。 这两日,凡碰到临坊先生的人,无一不是执学子礼向他见礼的,就是林知皇当日初见他时,也是向他执了学子礼的。 今日碰到个完全无视他的人,临坊先生也觉得稀奇。 “刚才那个女郎,看其打扮,应是泽奣手下的士吧?怎生不向老夫见礼?” 齐冠首想了想林婉娘刚才遇见他们时的神态,雅声道:“好像她并未认出您。许是您生得太年轻了。” 临坊先生闻言哈哈大笑,立即得意起来:“也是,谁能有老夫生得年轻精神?” 齐冠首又仔细想了想林婉娘方才看向他的眼神,以及刚才离去时对他说的话,烟浅的眉尾微微一抬,头疼地扶了额。 临坊先生此时也反应过来,哈哈大笑出声:“刚才那位女郎不会是将初澜你....当做准备偶遇泽奣的美侍了吧?” 齐冠首放下扶额的手,终是没忍住浅瞪了临坊先生一眼,无奈道:“师父,这都是谁害得?看徒儿被视作男宠之流,您就如此开心?” “当然开心啊,多可乐啊!哈哈哈哈!”临坊先生扶须大笑。. 齐冠首:“..........” “先生在笑何?如此开心?” 在临坊先生大笑时,林知皇带着花铃走了过来,人未至,声先来。 临坊先生与齐冠首听到熟悉的声音,齐齐转首向来人看去。 林知皇今日穿着一身玄紫色的女式广袖绣蟒纹袍,衬得整个人贵丽又不失威严,实属世间难见之色。 齐冠首现在看见林知皇就想到之前她一脸淡然的说“该找男人了”的那句话,再想到方才发生的误会事。齐冠首没由来的不自在起来。 临坊先生无所顾忌,听到林知皇问他笑何,立即饶有兴味的回道:“泽奣,刚才老夫在这花园里巧遇一女郎.......” 临坊先生话还未说完,就被站在身旁的齐冠首雅声夺过了话头:“殿下,不知您准备何时派人送在下去往离仙郡观书阁?” 林知皇这时才走近两人,听齐冠首如此问,从临坊先生身上收回视线,转首看向齐冠首,含笑道:“齐大郎君可能有些误会。” 齐冠首微愣:“误会?” 齐冠首细想了一番当时与林知皇在马车内相谈的对话,没觉得自己有哪处误会了,浅淡的视线略带锐色地落在了林知皇脸上。 “本王确实要将你藏入观书阁,却不是离仙郡的观书阁。” 临坊先生了然,抚掌哈哈大笑道:“还是泽奣考虑的周到,离仙郡到底离此处远了些,确实不方便了。” “库州州城内尚在规划修建的新区里,难道也有一座观书阁在建?” 临坊先生闻一推三,立即想明白林知皇对齐冠首的安排。 “嗯。”林知皇浅笑颔首。 在场之人皆心情不错,唯有齐冠首的神色微僵,向来平整的烟眉隐隐已有皱起来的趋势。 “库州州城内的观书阁,何时修建完成?”齐冠首浅声问重点。 “预计明年四月。” “此时才十月,那在下这段时日?”齐冠首到底没忍住皱起了眉。 林知皇看着齐冠首,尤显纯良地展颜笑道:“就做孝徒,在此陪伴先生不好吗?” 第918 章 林知皇此处代替抵足而眠而生的近臣房 齐冠首:“........” 林知皇见齐冠首又看着她不说话了,莞尔一笑。 “齐郎君有何话不妨直言。” 齐冠首浅声提醒道:“师父如今住在您所居的主殿里。” 原来自临坊先生被林知皇请来王府后,林知皇为了以示亲近之意,更为了就近向临坊先生问学,直接就在她所居的主殿内给临坊先生开辟了一个院子,以供其所居。 林知皇与临坊先生的从属关系如今正处于“新婚燕尔”期,其他从属也敬佩临坊先生的学识,故而对林知皇如此优待临坊先生这“新欢”,也没多大“醋意”。 林知皇的主殿如今被扩充的极大,占了王府三分之一的面积,其内应需新修了好几间“近臣房”,都是以供男性从属议事较晚了,直接在此处下榻以示亲近的。 这个离林知皇极近的住处,算是弥补了因林知皇非是男身,而不能与男性下属抵足而眠增进感情的遗憾了。 杨熙筒就酷爱住在王府主殿的近臣房里,以显得他极得林知皇看重。 每每杨熙筒住在近臣房时,还总是暗恨自己非是女身,不能与林知皇抵足而眠增进主从情谊,便只能退而求其次。 温南方与随边弘等人有时在王府内议事晚了,也会在近臣房内下榻。 现如今,林知皇所居的主殿内,基本上每个男性心腹从属都有一个专门所属的固定近臣房。 女性从属则没有,基本都是“感情”到了,直接与林知皇这主公相邀抵足而眠的。 这近臣房,也算是林知皇以女身为主后,自然而然发展出的一番奇景了。 林知皇初占下库州之时,因有许多大事要处理,小事暂且顾不上,因此为图方便,将温南方等一众心腹从属,都暂时安排在了王府前院各院居住,既安全又能极快招他们前来商议大事。 随着林知皇逐渐将库州的实权完全掌于手中,治下之地的秩序也越来越完善,林知皇论功行赏时,便给每位心腹从属都赏了库州州城内一座三进的宅邸。 所以现在温南方等一众从属早已搬出了王府,去了自己的新宅入住。 故而齐冠首近期若要相伴在临坊先生身边,算是变相以外男的身份住在了王府,且就住在林知皇所居的王府主殿里,又非是其手下从属,这叫什么事? 林知皇低笑出声:“原来齐郎君在担心此事。无妨,本王不觉得有何不方便。” 觉得十分不方便的齐冠首:“........” 权王这女郎......果真非一般女郎,行事无所顾忌,也不怕因此事让人闲话。 齐冠首认真地看着立身站在眼前的林知皇,烟浅地眉眼中,全是探究之色。 林知皇见齐冠首看着她不说话,轻而易举就看透齐冠首在想何,浅笑道:“齐郎君总会是本王手下之士的,提前入住也无妨。” “算是先熟悉一番?”林知皇凤目中浮出戏谑之色。 林知皇显然是懂得强人所难的个中高手,中了软丝饶之毒的齐冠首落在林知皇手中,完全成了朵任人搓圆搓扁的小白花。 齐冠首在她面前毫无还手之力,除了受着,还是受着。 特别是他还有个总喜欢推波助澜的师父。 齐冠首长至如今,还从未有如此不顺意过。 向来他想作何,无人能改他之意。 像现在这般受制于人,当真是.......齐冠首烟浅的眉宇皱出折痕。 临坊先生在一旁笑眯了眼,喜气洋洋道:“泽奣说的极是,老夫甚是赞同。” 临坊先生附和完林知皇的话,转头对齐冠首俏皮地眨眼道:“泽奣都未觉不方便,你一个郎君矫情个什么劲?”. “师父,您能否安静会?” 齐冠首就差直言说闭嘴两字了,到底是他的涵养,维持了他要尊师重道的体统,将闭嘴两字咽进了肚子里。 临坊先生也是皮厚之人,见齐冠首要被惹毛了,很是懂得见好就收,转首与林知皇仔细商讨起推行三省六部制的具体事项来。 这段时日林知皇一直与临坊先生在商讨此事,就为确保此制推行时万无一失。 随着推行此制的日子越加临近,林知皇与临坊先生每日相聚在一起论事的频率也在直线升高。 林知皇刚才过来后花园,就是特意来寻临坊先生商议推行新制的。 临坊先生此时商讨起正事,林知皇顿时将其他事情抛之脑后,心思立即也回到了正事上,神情严肃地与临坊先生边闲逛花园,边论起了正事。 齐冠首见临坊先生与林知皇商讨起正事来,莫名松了口气,跟在两人身后也认真听起了两人商议的话题。 越是听林知皇与临坊先生谈话,齐冠首对林知皇不满的同时,也越是不由自主的心生敬佩。 林知皇看事的格局极高,非一般人可比。 格局是一个人看事时所站的高度,这并非靠自身聪明才智可增加的一项特质。 非领悟力极高,天赋极佳者不可拥有。 权王,果真是当之无愧的上位者,百闻不如一见,倒难怪能走至今日位置了。 齐冠首望着林知皇与临坊先生并肩而行挺直闲庭的背影,烟浅的眉目间不自觉地蕴出一丝欣赏之意。 就在齐冠首于心里暗赞林知皇之能,终于从心底消下了因方才误会而暗升的尴尬时,此时已行回自己院落的林婉娘,已是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婉娘听力极佳,人离开了后花园,耳朵却未离开,自然听到了临坊先生与齐冠首后续的谈话,更听到了林知皇后来与两人的谈话。 意识到自己将林知皇欲收服为士的人当做了男宠,更无礼的无视了临坊先生后,林婉娘尴尬欲死。 更糟糕的是,临坊先生与齐冠首根据她所说的话,猜出她当时脑子里想的是何了。 林婉娘生无可恋地倒在榻上,好半晌没能起来。 秋风吹拂着街道两旁大树纷纷叶落,随风飘起的是片片昏黄的美景。 方青波撩开马车帘子,看着车窗外面倒退的街景,眼睛晶亮道:“哇,这州城的新街道竟然扩建的如此宽阔,可真有大城的气象。” 娄杭端正坐在马车内,顺着方青波撩开的马车帘子探看外面的景色,面上亦是浮现出一丝笑意。 “倒是想不到,这落叶纷纷景象竟也能这么美。” 娄杭带着笑意的话声还未落,一道箭矢突然顺着方青波撩开的马车帘子射入马车车厢。 娄杭脸上的笑意还未下去,当胸便中了一箭。 娄杭的身体因箭矢急射过来的冲击力道,向后猛震了一下,人骤然失力向后颓然倒下。 “娄门主!”方青波双眸大睁,笑容立时凝固在脸上。 第 919章 方青波与娄杭遭遇刺杀 原本匀速行驶的马车因为这番动静顿止,护卫在马车周围的士兵立即刀剑出鞘,拱卫在马车周围,警惕四周。 方青波在突然的变故中醒过神来,看着深扎在娄杭胸口的箭矢,立时冲向娄杭所在的位置,急于查看他的情况。 就在这时,又一支箭矢透过马车车窗急速向方青波的后心处射来。 已是倒下却还未完全陷入昏迷的娄杭见状,用全身最后的力气翻坐起身,将扑身过来的的方青波带到至另一边。 因为娄杭这一扑,原本射向方青波后背的箭矢失了准头,扎入了方青波的肩胛骨中。 方青波仰头顿时痛呼出声,娄杭因为刚才拉拽方青波的动作,完全陷入了昏迷之中,倒在车厢地板上人事不知。 护卫在外的胡七同一时间下马冲入了车厢,手下用力,一左一右将方青波与娄杭两人拉离了能马车内能透过车窗被箭矢所射的范围。胡七刚将两人拉离原位置,又有几只箭矢钉在了两人方才所处的位置。 “千户大人,车上两位如何了?”守卫在马车外的百长苏底听到方青波的惨叫声,急声问道。 “现在不是问这个时候,先离开这里!驾车,全速冲向王府!” 胡七边查看娄杭与方青波的伤势,便厉声对外吩咐道。 “诺!”拱卫在这架马车外的五十余士兵齐声应诺。 下一刻,马车全速向前冲跑起来。 马车跑起来后,胡七继续对外肃声吩咐道:“苏底,你带几个兄弟,去刚才来箭的方向去追踪射箭之人!” “诺!” 被胡七唤作苏底的兵头立即带了五名好手,去追踪刚才射暗箭的弓箭手。 娄杭和方青波被袭的地方,已是近权王府大门不过百丈处,故而此处行人较少,胡七命车夫快速驾车,不过一息功夫,马车就到了王府大门前。 在王府大门前驻守的门卫兵见有辆没有标记的马车,向王府大门处急驶而来,停在了王府大门前,立即扬戟兵围此马车。 胡七手持千户令牌与权王亲卫令,从马车内跳出,急声道:“我乃权王亲兵,护送重要人物来此,速速开门让我等入内,招医者前来为伤者看诊!向殿下通禀此事。” 王府门卫见到胡七手中的令牌,立即让行,大开中门。 “怎么回事?” 接到消息的林知皇快步行入喻轻若的药房,见到躺在床榻上胸口尚还插着箭矢,早已人事不知的娄杭,脸色格外难看。 胡七立即上前,一脸愧疚地向林知皇禀报方才发生之事。 “属下护人不利,还请主公责罚!” 林知皇一脸冰寒的摆手道:“处罚你事容后再议。” “临河,夺关伤势如何?” 喻轻若此时也给娄杭检查完了伤势,一脸凝重道:“这箭虽未射中娄门主心脏,却正好插到了他心脏旁的一处动脉......” “若是拔箭,娄门主必死。” “夺关乃本王爱惜之才,不能就这样死!”林知皇一脸肃色的看着喻轻若的眼睛,凝声道。 喻轻若挣扎道:“唯一保命的方法,就是做开胸手术,拔箭后立即做血管缝合。” “但.....主公,此手术轻若目前只在动物身上做过,人.....尚没有十足把握。” 林知皇执起喻轻若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临河,本王信你!” 喻轻若回握林知皇的手,眸中水光涌动:“好,轻若定不负主公之信。” 片刻后,林知皇带着胡七出了娄杭准备做手术的厢房,将空间留给喻轻若做消毒手术准备,与带出的弟子一起为娄杭开胸手术。 喻轻若给娄杭做手术时,林知皇带着胡七去看受伤较轻的方青波。 林知皇与胡七见到方青波时,方青波正在被喻三族老拔箭,厢房内全是他鬼哭狼嚎痛叫声。 插在肩胛骨上的箭矢被拔出,方青波已是全身虚软的倒入了床榻之中,仍由喻三族老为他的伤口施为包扎,连呼痛的力气都没了。 “他伤势如何?”林知皇问喻三族老。 喻三族老瘪嘴,不屑道:“一点小伤,没伤到要害,一两月便能好,叫成这样,啧啧.....” 喻三族老显然不满这样的轻伤竟然还要劳烦他出手。 林知皇听喻三族老说方青波并无大碍,神色轻松些许,含笑道:“他娇气了点,喻三族老取箭手法快,能得您出手救治,是他的福气。” 林知皇如此说,喻三族老脸上这才有了笑模样,袖手对林知皇拱手一礼,开心的收了自己的药箱,离开此厢房又去研究他醉心的异人蛊去了。 临去前喻三族老对还在通哼的方青波交代道:“这半月受伤的那边肩膀莫要用力,伤口崩了老朽可不管了!” “呜.......”方青波疼得哼哼点头。 喻三族老走后,方青波立即问林知皇:“主公,娄杭怎么样了?” “还在救治。” “呜,就是我,若不是我开窗......呜呜.....”方青波自责不已。 林知皇抬手摸了摸方青波蓬乱的发顶,温声安慰道:“就算你不开窗,暗杀你们的人也会找到别的机会对你们下手,莫要过于自责。” “可是......” 第920 章 林者棋:摔,林氏分宗内,到底有多少别方的钉子! “没有可是。”林知皇打断方青波接下来要说的话,沉声道:“此事错不在你,在那些胆敢刺杀你们的人。” “主公....呜....”方青波泪眼汪汪。 “放心,本王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此话落,林知皇凤目中蕴出些许杀意。 “呜呜呜.......”方青波想到娄杭身受重伤还奋力坐起身将他拉开,救他一命的场景就难受至极。 “别哭了,看谁来了。”林知皇拍小狗似的安抚地拍了拍方青波的头,示意他看门口。 方青波哭得抽抽噎噎转头看向厢房门口,立即就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翠果。 看到翠果,方青波哭得更伤心了,泣不成声道:“翠果,我好疼啊,呜呜.....” 翠果霎时也红了眼眶,快走几步行到了床榻边,手足无措的看着方青波已经被包扎固定好的肩头,不敢随意触碰,满脸心疼之色。 “水漾,你哪里疼?”翠果见方青波额上全是疼出来的虚汗,拿出帕子为方青波擦拭。 方青波拿脸蹭翠果伸过来的手,哽咽道:“翠果,我差点死了,呜呜......” “翠果,这几日你就留在此处照顾水漾。”林知皇见方青波朝着翠果撒娇,刚才还对他还怀有的担忧之心,顿时被不忍直视所替代,叹了口气吩咐道。 “诺!奴婢一定会照顾好方二郎君的。”翠果从方青波脸上撤回自己的手,立即向林知皇俯首领命。 翠果最近伺候在林知皇身侧,早已从心底真心侍奉林知皇为主,在礼数上又被黄琦锦特意调理了一段时日,行事再没了先前的偏激,进退有度了许多。 翠果此时听到林知皇出言吩咐,将方青波都能先撇在一边,恭身先向林知皇俯首领命,就可见效果。 方青波感觉到翠果抽离放在他脸上的手,难以置信的瞪大眼,颇有种翠果被林知皇抢了的失落感,肩上的伤口顿时更疼了。 “翠果,主公不吩咐你,你就不照顾我了吗?”方青波泪眼汪汪地吃味道。 胡七在一旁听得腻歪的不行,眉头都打了结,粗声道:“翠果是主公的丫鬟,自然得听主公的吩咐。” “方二郎君,你都多大了?说话就说话,能别哭唧唧的吗?哪里像个男子汉?” 方青波被胡七说不像个男子汉,顿时不服气道:“我才满二八之龄,尚未及冠,还不像个男子汉怎么了?疼了哭一哭怎么了?” 方青波上月才满二八,翠果都比他大三岁,说来确实是年岁尚小了。 林知皇失笑,伸手拍了拍方青波的头:“好了,莫要想太多,你好好养伤吧,翠果留在这照顾你,本王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林知皇的话方青波还是听的,顿时偃旗息鼓,乖乖点头。 胡七随着林知皇离开此地时,落后林知皇一步,回身撇嘴小声评价道:“娇气!” 方青波被气了个好歹,用完好的那支手撑起身体扬声就欲与胡七辩论一番,翠果见状连忙劝哄他。 胡七随林知皇出了药园,这才不放心道:“方二郎君如此不成熟,将翠果那心思多的丫鬟留下来照顾他......” 翠果与方青波的情况,在胡七此次领命护送方青波来此前,就好好了解过,将两人放在一起,胡七唯恐翠果给方青波灌输什么不好的思想。 方青波究竟有多重要,胡七十分清楚。 在胡七看来,方青波就是个拿了重要之物的孩童,需要时时刻刻看着,不能有一丝闪失。 林知皇淡声道:“无妨,翠果确实能影响方青波,但如今翠果已是本王的人,就算影响也是正向影响。” 胡七闻言点头,忧心道:“偏偏是方二郎君精通制雷之术,他如今这般小孩心性......” 林知皇笃声道:“水漾非是愚钝之辈,会长大的,慢慢会去了对他人的情感依赖,成为合格的能士。” “本王要做的,就是在水漾尚不懂得如何自保的这段成长时间里,保护好他。” 无论是身,还是心。 水漾虽顽劣,但乃天性纯良之辈,只要不长歪,他是掌管雷造的最好人选。 以水漾之才,值得她花这份心思。 胡七见林知皇心中已有成算,遂不再多言,随着她一同行到了议事殿。 温南方等人早已接到了消息,受召等候在了这里准备与林知皇议事。 “主公,方青波的情况如何?”林知皇刚一走进议事殿,随边弘便一脸急色的迎了上来,沉声问道。 “他无碍,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倒是夺关,现在临河还在救治,情况尚不明朗。”林知皇抬手拍了拍随边弘的臂侧,缓声道。 随边弘听林知皇说方青波只受了一点小伤,面上紧张的神色这才消了下去。 “该死,这些人是如何知晓方青波之能的!”随边弘松了一口气后,精致面容上立即显出凌厉的杀意。 柳夯这段时日见惯了随边弘慵懒随性的模样,还是头次见随边弘这般着紧一个人,凑到随边弘身边问:“他有何能?随大人竟如此紧张他?”. 杨熙筒可不想自家师弟这个时候触随边弘的霉头,将人拉到一边,给他小声普及方青波此人。 温南方凝声问胡七道:“今日你们会抵达库州州城,有几人知晓?” “除了此次护送队的人,无人知晓此事。谨慎起见,快至州城时,属下连王府这边都未通知。”胡七立即回禀道。 不错,方青波会今日抵达库州州城,林知皇这边都是不知情的,只知道方青波近段时间会与娄杭一同被胡七带人护送过来,却是不知具体抵达时间的。 林者棋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问题不是出在王府这边了。” 随边弘眉尾微抬,问胡七:“此次护送的人中,可有异常之人?” 胡七不确定道:“护送队的人,属下是从林氏部曲中抽选的精锐,出任务前事先都让如影随形处的人调查过背景。” 林者棋听到护送队的人是从林氏此次带来投效的部曲中抽选的精锐,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如果问题真出在护送队的人身上,这事就又何林氏分宗扯上了关系。 上次因为林频的事,林氏分宗的族人大部分都被牵连去做了教书先生,林者彪与林待也被降职放在了基层任用。 若此事又与林氏部曲相关....... 林者棋在心中泪流满面,林氏分宗内从上到下到底被安插了多少颗钉子啊啊啊啊...... 这些人是瞅准主公定会重用自家族人了吗? 林者棋突然觉得主公不启用林氏分宗内的人是明智的选择。 第 921章 林者棋:这是要拖带着他们林氏一族一起下地狱啊 随边弘冷笑道:“呵,倒幸得胡千户谨慎,未将抵达库州州城的日期传至王府,不然需要查的人与范围就扩大了。” 话落,随边弘向林知皇拱手请命道:“主公,请容许边弘先将此次护卫队的人全数拿下,先审一遍。” 胡七闻言,知晓随边弘这是怀疑此次护卫队内的人有问题了,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也出身林氏部曲,实在是不愿见林氏部曲内有叛主之人。 林知皇颔首:“可,但审的时候注意分寸,莫要因一颗老鼠屎寒了效忠于本王之人的心。” “诺!”随边弘拱手领命。 “胡七,你协助聪渊调查此事。” “诺!”胡七抱拳领命。 林知皇看着胡七道:“此事毕,去刑房自领二十鞭。此次护送任务,不论是否存在内奸,你在将近王府大门前放松警惕导致护送之人受袭就是失职,可认?” 胡七以罪礼在林知皇面前双膝跪下,垂首抱拳道:“属下认罚!此等松懈大意之事,下次定不再犯!” 林知皇见胡七真心认罚,颔首挥袖示意胡七起身。 胡七起身后与随边弘一同退了下去,立即去查内奸之事。 两人走后,林者棋沉声道:“即使是护送队里有内奸,应该也只泄露了此次护送方青波与娄杭的路线。” “说到底方青波会被刺杀,应是因他乃制雷之人的事泄露了,他方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温南方淡声道:“有心人想要查到是方青波在为主公制雷并不难。” 林知皇颔首:“不错。” “方青波当初在家里就极爱制雷,常常在家中弄出巨响,凡浣水郡的人应是都知此事的。” “况且本王离开浣水郡后,就将水漾藏在了造雷坞内研究炸雷,此后便无人再见过他。有心人稍微查一查,就能锁定是谁在为本王制造炸雷了。” 林知皇话声刚落,议事殿外就有传令兵入内来报,刚才在街道上袭击方青波与娄杭的弓箭手尽数抓到了,共有三人,在押送回来的途中已全部毒发身亡。 林知皇挥退了传令兵,沉着脸问温南方:“聪深,你认为此次是哪方势力下的手?” “除了清平道不做他想。”温南方肃声回。 “是啊,除了清平道,他方势力大多都还不知道炸雷的厉害,即使知道也不是太清楚此物的威力,因此不会太过忌惮此物。” 林知皇话说到此,声线柔和下来:“清平道就不一样了,他们掌有此物,怎能容许本王也掌有此物呢。” 林者棋却在此时沉眉道:“会不会是......鲁相国的人?” 若真是林氏部曲内出了内奸,鲁蕴丹才是最容易在这里安插内奸的人。 柳夯摇头:“我要是鲁相国,在知晓方青波是主公手下的制雷之人后,我只想掳劫他,而不是想杀他。” 杨熙筒点头附和道:“师弟说得不错。” 林者棋想想也是,总算松了口气,再与鲁相国有瓜葛,他真得去死一死才能在主公这里以证清白了。 林氏分宗当真是打定主意来投效主公的!却总与远在新皇城的鲁相国有瓜葛,再说自己是真心来投效于权王的,这话说出去,怕是连狗都不会信了! 天知道他在心底有多看好自家侄女最后能登顶大位啊,他是真不看好鲁蕴丹啊。 在他看来,鲁蕴丹优柔寡断,此乃上位者大忌,可没有主公杀伐果决,更具上位者之威。 他是疯了才玩首鼠两端的蠢事! 林知皇:“聪深,上次派去与州城的人手,还有几日将会抵达?” 温南方拱手回道:“算算路程,还有十日便可达。” 上次扮演林知皇的青雁军女兵,在王府内被毒杀,林知皇便生雷霆之怒,已是暗派出以胡三与比列为首的两队人马,前往了茲州与览州州城,准备给苗杳一些“回礼”。 此次清平道在与符骁、薄清朗等人交战时,都还不忘派人来她这处生事,这是欺她地盘相距他们太远,无法兴兵去攻吗? 呵,苗杳还真是将她当做可搓圆搓扁的软柿子了。 林知皇想到此,凤眸危险地敛起,觉得她给清平道准备的“回礼”,应该给得再重些才是。 省得清平道的人以为她乃好性之人,可任由他们施为。 “飞鸽传书给胡三与比列,置于茲州与览州州城教坛的炸雷可多埋几颗,最好他们教众观看他们这些‘天道’之人施法时引爆......” “让那些被他们蛊惑的教徒们看看,天道是如何惩罚这些爱装神弄鬼之人的。” “诺。”温南方拱手肃声领命。 林者棋看着林知皇冰寒的脸色,默默在心里打了个寒颤,暗暗祈祷随边弘与胡七两人此次不是从林氏投效的部曲中审出来的内奸。 然而天不遂人愿,随边弘审讯手法高超,略施小计,还未动刑就在林氏投效的部曲中抓出了泄露胡七此次护送方青波路线的人。 此人幕后之人也让人十分意外,竟是林氏主母钟玲媛。 林知皇收到消息时,冷笑一声,让人将那内奸的供词誊抄了一份给林者棋送去。 林者棋看到林知皇着人送来的内奸供词,第一反应是,大伯母面慈手狠在家夺权也就罢了,何时与清平道还扯上的关系? 夭寿哦,大伯究竟续娶了一位怎样妻室哦...... 这是要拖带着他们林氏一族一起下地狱啊....... 第922 章 林知皇对清平道的回礼 林者棋出离的愤怒了,连夜写了封信就欲传给远在离仙郡的族长爹。 林者棋在信内隐去了方青波会制雷一事,只说林氏部曲中被钟玲媛安插了内奸,出卖了主公手下一非常重要从属的行路踪迹,与清平道勾结,差点使其被清平道的人暗杀一事,事无巨细的告知给了林氏分宗族长林阳书。 林氏主宗族长林阳全到底是林者棋的长辈,他一个小辈不好直接传信发难责问于大伯,再怎么说都有不尊长辈之嫌。 传信给他爹林阳书来骂...额....责问,就名正言顺多了。 他爹以前在家就爱和大伯对着干,生起气来和大伯说动手就动手的场景他小时可没少看过。 说实话,之前大伯提出分宗,且让他爹做林氏分宗的族长,他还很是惊诧了一把呢。 林者棋以为大伯与他爹的关系,应该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族仇人那样的关系了,倒是不想大伯最后会推举他爹来做林氏分宗的族长。 林者棋也是在那时才真正敬佩林阳全这族长几分的。 大伯林阳全从前在他看来,就是个靠祖宗余荫立身,极会钻营,没有大官之威,在外极会躲事的族长。 但尽管如此,大伯对林氏一族的维护之心却是天地可鉴的,从不以个人喜恶伤族中利益半分,做的任何一个决定,初衷都是以整个林氏一族的利益为出发点考量的。 林氏如今能蒸蒸日上,在众多一品世家内也能说的上话,倒都是大伯这些年苦心经营出来的。 钟氏一族虽给林氏一族增添了许多助力,但大伯母钟玲媛这次行事却是过了。 他爹骂人的战斗力不俗,大伯估计得遭殃了。希望大伯在他爹受的怒火,能尽数宣泄到大伯母身上。 大伯这次必得休妻了吧? 林者棋在心中想完这些,给亲爹去完了封信,转头就跑到了林知皇的殿门外负荆请罪。 林知皇自然也知晓此次事与林氏分宗无甚关系,但追究的姿态还是要摆出来的,让林者棋在殿门外跪了近一个时辰,这才出来接见了他。 林知皇亲自托扶起林者棋,凤目清凛地看着他道:“小五叔,本王虽知晓林氏分宗是诚意投效而来的,但林氏分宗内如此不干净,也是本王没料到的。” 其实林知皇早料到了林氏分宗内必不会干净,故而一直十分提防,更未给林氏族中的人予以重职,大部分都聘任为惠民书院的教书先生。 倒是不想千防万防,在底层的林氏部曲中也有埋藏极深的钉子。 果然,不费吹灰之力白得来的东西,其内必是陷阱重重。 林者棋听林知皇以小五叔唤他,只她此时是以亲人的身份与他谈话了,而非是主公,立即顺着林知皇托扶的力道站起身。 “林氏分宗投效于您,未给您增添多少助力,反是带来不少麻烦,小五叔实在愧对于您。”林者棋愧疚地垂头道。 林知皇缓声道:“小五叔若实在有愧,自下狠手帮本王梳理一遍林氏分宗如何?” 林者棋立即听懂了林知皇的意思,是欲让他做这个恶人,将整个林氏分宗的人都彻查一番。 林知皇在外地位再高,在族内辈分却低,而且林氏分宗千里迢迢来投,林知皇若使人下手狠查,这让原本真心来投效于她的族人难免寒心。 最重要的是,林知皇如今确实没有给投效过来林氏族人安排治下的官职,都只是在书院内教书做基层教书。 再这样的严查而待,即使不会叛她别投,心里也必会有怨言。 此事若是由林氏分宗的族长林阳书或是下任族长林者棋来查,意思就又不一样了。 但行此内查之事,林阳书与林者棋必会惹族内人所恶,却会为林知皇所重用。 现在是林者棋选择的时候了,他是要全族人的爱戴,还是要林知皇的重用。 林者棋没有丝毫犹豫的以士礼在林知皇身前跪下,肃声道:“主公有命,者棋岂敢不受?” “此事便交由者棋去办,定不叫您再多操心!” 林知皇看着以士礼跪在身前林者棋,唇边弯起笑弧,缓声道:“很好。小五叔,本王没错看你。” 林者棋抬首,在夜里笑的格灿烂道:“主公眼光独到,怎会看错人呢?” 林知皇朗笑出声,清越的笑声随着秋夜的瑟瑟劲风,荡出高高的殿宇宫墙,飘至布满繁星的夜空之中,霸道地破坏了夜空星亮下蕴出的几分深远意境。 清晨,天空被雾霾蒙上了几分灰意。 览州州城内的百姓们,如今几乎都已被清平道发展成了道徒。 每月初一十五,清平道内的高层治头与祭酒,便会在州城中心的问天台上开坛做法,宣讲道义,附近的道徒都会带上自家的“供奉”准时来参加。 沙沙的拂尘摇铃声响,数十位穿着天青色道袍的道士带着阴阳面具跳跑着甩动拂尘舞上问天台。 雾蒙蒙的晨色,给这些在台上跑跳舞动的道士附上了更神秘的色彩。 台下围观的百姓痴狂的看着这群道士“施法”向天祈福,降下风调雨顺,不时的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供奉抛到台下准备好的供奉篓里。 问天台上数十名做法的道士在教台做完祈福舞,领头祈福的祭酒大声喊道:“天帝啊,给您的子民一些提示吧,若将在此地降下福泽,降下风调雨顺,请您现在就生起漫天红光吧!” “升起漫天红光吧!”其余祈福的道士在领头的祭酒大声喊完时,同声大喝道。 “升起漫天红光吧!”台下观看的百姓们亦是同时大声嘶喊出声,一同朝祭台跪下向天祈福。 领头的祭酒显然很满意祭台下那些百姓的虔诚跪拜,与动情的大声嘶吼,满意地点头,以袖档手,准备点燃祭坛方桌下早已准备好的“把戏”,玩一把天帝神降的红光漫天。 领头的祭酒含笑点完引线后,漫天红雾没有等来,飞天倒着实体验了一把。 轰——!轰——!轰——! 三声巨大的雷暴声响起,清平道花极大人力与物力修建的祭祀问天台,在一片腾爆的火光中飞灰湮灭,破碎成残垣断瓦,其上正在做法的青衣道士,也被热浪冲飞重重摔落在地,成了肉泥与残肢。 有侥幸未死的道人,也被炸的缺胳膊少腿只剩一口气了,大声嘶吼惨叫,惨不忍睹。 “啊啊啊啊!” “啊啊啊!” “天降神罚啦!” “天帝对清平道的仙道们,天降神罚啦!” 第 923章 苗杳:那权王可真有意思。 问天台下跪拜的百姓从巨响与热浪中回过神来后惊叫出声,抱头惊叫嘶喊,现场顿时乱做一团。 与此同时,相同的一幕,亦是在茲州州城中上演。 览州青环郡郊外驻军大营。 “将起自刎时,被秦韵提早发现阻止了?”苗杳听到心腹灵来的禀报,眉头狠狠地皱起。 苗杳穿着一身金丝绣龙腾图的蓝色道袍,眉目清朗,冠发高束,的整个人格外风仙道骨。 只是他此刻露出的狰狞表情,将其周身的仙然气质剿灭的荡然无存。 “秦韵传信来是如此说的,他还在信上责问了您为何派天方子来逼杀主公。”灵来垂首,一五一十的向苗杳禀报道。 “本道派天方子过去,只是通知将起后续战事布局的!怎会出此事?” 苗杳听到苗跃伏自刎的消息,显然有些方寸大乱,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时却露出了慌怒的表情。 灵来见苗杳如此,恭声提醒道:“道主,您道心乱了。” 苗杳被灵来提醒,神色一怔,而后扶额失笑出声,身体略松下来,轻叹了口气道:“倒忘了那是个狡猾小子了。” 话落,苗杳又恢复之前风仙道骨的模样,含笑道:“可派其他人去核查过秦韵所传回来的书信内容?可对得上?” “秦韵所传回来的事可为真?” 灵来听得苗杳如此问,安静了会,而后恭声回禀道:“情况似乎比秦韵信上说得更严重,少主确实自刎过,刀口再深半寸,人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嗖——!”苗杳腾地一下站起身。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他怎么又干这傻事?让权于他之事只是暂缓而已,他为何至于如此?” 苗杳慌了神,从书案后转出,一把揪住灵来的衣襟,厉声问:“为何不先报此事!将起如今怎么样了?” 灵来反手握住苗杳抓住他衣襟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道主,莫慌,少主没事,秦韵来信不是说了么?幸得阻止及时,并无大碍。” 苗杳怒目圆瞪道:“只是现在无事罢了!他怎么会又想到自残?早几年他不就没这个毛病了吗?他又怎么了?” “这几年他想做什么,我就让他做什么!我再也没有管过他!他想自建势力来杀我,我乐见其成,让他杀便是!” “他为何又要对自己动手?该死!” 苗杳话说到此,松了紧攥灵来衣襟的手,寒声道:“不,将起不是那样的人,他都走到如今了,已是开始显身于人前掌权了,为何此时会想自刎?” “见过天方子后,将起自刎?” “见过天方子后?”苗杳冷静下来,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轻。 灵来知道,这是苗杳对某人起了杀心的征兆。 “灵来,天方子会催眠之术,你说,是不是他.......” “道主,此法对心神坚定者难以施展,少主是少有心神坚定者,天方子想要控制少主,应是不可能。” “将起生怒时心神不稳,天方子若故意激怒将起......” 灵来皱眉:“道主这是怀疑天方子有异心?” “哼,天方子权欲之心并不小,如今在清平道内只在我一人之下,若我将清平道的兵力让渡给将起,清平道败颓,他也将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他如何能愿意?” “以前,倒是我忽略这点了。” “差点,差点就让他得手了!”天方子面上浮出杀意。 “若将起亡了,清平道布局多年的谋划也将付之东流。” 灵来皱眉:“您的意思是,天方子想取代少主?” 苗杳不在多言,面容整个阴鸷下来。 灵来思忖了片刻,轻声道:“道主,此事您不若召您麾下的一干谋士商议一番,或许是您多想了。” 苗杳摇头:“这些谋士里,未尝不会有天方子的人,与他们相商,倒提前给天方子泄露风声了。” 苗杳在心腹灵来面前向来不隐藏自己的情绪,此时听灵来如此说,狞笑道:“不用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灵来迟疑:“道主,天方子此人甚是得用,您将他杀了......” “反正我并不想清平道长久,等此次我打残了符骁与薄清朗两人,为将起除了邻近的两个大敌,再把那影响将起的心神的权王也给弄死,清平道的势力散了就散了,有何可护的?” “清平道也该散了!”苗杳唇尾勾起诡异的笑弧。 苗杳此话刚落,军帐外就传来信使急报的通传声。 苗杳心中打定了主意,面上又恢复了原先仙风道骨的表情,扬声道:“信使进来直接回禀。” 信使快步入内,因连日跑马,走路的双腿大大地岔开,入帐就疾走几步脚步不稳的在帐下双膝跪下了,双手举过头顶向上首主位端坐的苗杳呈信。 “道主,茲州与览州州城传来八百里加急!” 灵来将信使呈过头顶的信,转呈给坐在上首主位的苗杳。 苗杳接过信筒,从信筒中取出书信,观阅起来。 看完信后,苗杳抚掌失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苗杳大笑着挥退信使,转首问灵来:“知道信上说何吗?” 灵来见苗杳目中全是寒意,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信上说何?” “茲州与览州州城的问天台,在道内教众祭天时,在上万教徒面前,轰的一声,全给炸没了,哈哈哈!天降神罚,竟是转过头来用到了本道身上!哈哈哈!”苗杳拍桌大笑。 灵来:“道主.....” “那权王可真有意思。”苗杳面上带笑,眸中全是阴冷的杀意。 第924 章 道主,除了览州州城的问天台,茲州州城的也被炸了! 苗杳此话落,军帐外又传来了信使急至下马的声音。 不稍片刻,又一名信使岔着腿入内,高呈信筒急声禀报道:“道主,茲州州城传来八百里加急!” 苗杳闻言,寒笑道:“今日真是巧了,一个两个的都向这边传来了八百里加急。” 灵来从信使手中接过信筒,立即便将传信的信使挥退,急步走至上首向苗杳呈信。 苗杳接过信筒展开一看,脸上因寒笑而挑起的唇角瞬间拉直,面容完全阴鸷下来。 灵来撇眼扫了一下信上的内容,得知览州州城的问天台也被权王在众目睽睽之下给炸了,瞳孔骤缩。 “灵来,这林知环这小小女子确实有些手腕,倒难怪将起当初会心仪于她了。”苗杳轻喃道。 灵来知苗杳此时是真怒了,不敢再随意接话,只垂头等其示下。 “以一女子之身妄蓄大志,脾气还这般不好,可见当初我出手斩断将起与她情缘是对的。” “这种女子,一旦成了将起的正妻,日后必会牝鸡司晨,非是贤妻。” “当初不应该顾念将起的情绪,用残次的异人蛊慢慢取她性命的......” 苗杳寒声道:“直接杀了她,如今倒会少了许多麻烦事。”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能走到如今这地步呢。” 苗杳的眼眸,含煞敛起:“她如今手下聚集了这些势力,再想杀她,已是难以得手。” 灵来这时出言奇道:“道主,那权王所中的异人蛊,是残次的异人蛊?” “当然,权王当初名不见经传,若非将起喜欢,我岂会注意到她。好的异人蛊,我岂舍得用到她身上。” 灵来了然:“倒难怪那权王到如今也没疯。” “也不知她如何抑制的脑内蛊虫。”苗杳眯起一双如鹰般狠厉的双目,记忆回到八年前。 八年前,清平道盛京分坛。 “将起怎么回事?为何突然杀了我派去他身边保护的两名部曲?”苗杳凝眉问褚施。 褚施面无表情道:“少主在典当行里,典当了不少饰物。” 苗杳闻言嘴角微抽:“他钱不够花吗?我并未克扣他银钱啊?” 褚施日日教导苗跃伏,最是清楚他行事的目的,平声道:“少主想筹一笔我们不知道的钱财。” “作何?”苗杳失笑,面上浮出宠溺之色。 少年人就该有少年人的朝气,不听话的孩子才是极有主见的隐形为上者,听话的孩子只能做听命于他人的为从者。 显然苗杳很是满意苗跃伏能反抗他们,且生有自己的小心思。 褚施一眼就看出苗杳在想何,摇首道:“道主,此次事情和以往不同,将起杀了那两名部曲非是因为他们惹怒了他,而是因他们知晓了不该知晓的事,将起在杀他们灭口。” “灭口?他有什么不想让我们这些长辈知道的事?”苗杳在面前的炼丹炉中加入一味辅料,含笑漫不经心的问。 褚施见苗杳仍是对此事不上心,声线略重道:“道主,依我看来少主此次是想逃。” “逃?”苗杳向炼丹炉中添加辅料的手微顿,神色认真起来。 “嗯,少主似乎想逃离我们。” “哈哈哈,将起要逃?他为何要逃?我们为他铺就了将成为世间最尊之人的康庄大道,他为何要逃?”苗杳失笑,转首看向面无表情站在身旁的褚施。 褚施平声道:“比起权势,少主似乎有了更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还能比权势更吸引人?”苗杳嗤笑,似乎听到了天方夜谭。 褚施从袖袋中拿出一捆沾有红色糖汁的竹签,递到的苗杳面前。 这捆沾有红色糖汁的竹签,似乎有好些已放置了很久,上面已生有不少黑色发霉的菌斑。 苗杳见褚施突然拿出这么一捆东西,嫌恶的以袖掩鼻,皱眉道:“这是何?” “我从将起个人密地里搜出的珍藏之物。”褚施回此话时,面上带出些狠意。 “此物如此不洁,将起为何珍藏?这是什么东西?”苗杳终于上了心,放下了掩鼻的手,凝声问。 褚施敛目平声回:“冰糖葫芦的签子。” “冰糖葫芦的签子?” 褚施颔首:“吃完的冰糖葫芦竹签。少主每次偷入林氏藏书阁,就会在带上一根冰糖葫芦,日落从林氏藏书阁内出来时,又会带回一根吃空的冰糖葫芦竹签放入他的密地珍藏起来。”. “将起吃的?他不是不喜甜吗?”苗杳皱眉。 褚施寒声道:“这就是问题所在。这冰糖葫芦,是他带给别人吃的。” “谁?” “林司徒的嫡长孙女。”褚施说出他已查探出来的人。 “林司徒的嫡长孙女?她与将起认识?如何认识的?”苗杳不解。 “两人似乎是在林氏藏书阁内认识的。” 因林氏藏书阁内藏书丰富,苗杳便着人筹谋安排,将苗跃伏以客居的身份住进了林府,为的就是让他悄无声息的进入林氏藏书阁内观阅其内藏书学习。 此时苗杳听褚施说苗跃伏在林氏藏书阁内认识了林司徒的嫡长孙女,并每日给那丫头带冰糖葫芦,更是连那丫头吃空的冰糖葫芦竹签都带回来一一珍藏,立时变了脸色。 “臭小子!”苗杳怒斥出声。 “我送他让入林氏藏书阁,是让他去那里面学习提升的,他倒好.....竟是和个小女郎培养出感情来了!” 苗杳面上露出狰狞之态,挥手下令道:“杀了她!” “不可。”褚施摇头。 “林司徒非泛泛之辈,他的嫡长孙女死于非命,定不会善罢甘休。” “少主还在守山书院求学,才拜了凌擎将军为武学师父,倒时若被林司徒查到蛛丝马迹,事情牵连到少主身上,少主便在这皇城盛京内待不得了。” 苗杳寒声道:“无论如何,此女不能留。依你所说,将起杀掉身边护卫的部曲是为灭口的话,那肯定也是因为此女了,他还为了此女典物要逃离我们,哈,该死......” “这小女郎对将起的影响不小,必须除了她!悄无声息让人死的方法太多了,你岂会没有?你在顾虑什么?”苗杳凝眉眯眼盯住站在身前褚施。 褚施将刚才拿出的那捆冰糖葫芦竹签串又收入袖中,平声道:“我杀人的手段,将起了如指掌。” “不能如此做,他会恨我们。”褚施坚定的摇头。 第 925章 苗杳回忆前事,对天方子彻底起杀心 苗杳嗤笑:“将起还小,不知道我们是在为他好,等他日后登得大位,成了世间最尊之人,他会知道我们对他的好的。” “更会明白,现在的痛苦只是一时的,这些都将会成为他日后尽掌天下权势所垫下的基石。” 褚施沉默了。 苗杳见褚施不说话,极具压迫之意的走近他,与他四目相对,凝声道:“将起被一个小丫头影响心神,生了想抛下一切逃离我们的心,你作为他师父就不怒?” 褚施:“怒。” 苗杳寒声道:“那就除了那丫头。” “将起身为掌权者,不应该有这样的柔心。那丫头现在都能影响的将起生出抛下一切之心,再放任下去,她就是将起的祸患,不可留!” “借别人的手杀吧。” 褚施看着苗杳的鹰目,平声道:“道主,你忘了吗?之前天方子围营训练将起的杀心后,他因亲手杀了好几名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有一段时间极爱自残,如今才情况好转。” “不能再让他在意之人因他而死。会刺激他的,我不想再看到将起伤己。” 苗杳嗤笑:“是那些人该死,怎是因将起在意而死?” 褚施看着苗杳不说话。 苗杳败下阵来:“行。你说要怎么办?” “师父当年培育出了一只残次的异人蛊。” 褚施这么一说,苗杳想起来了,眯眼道:“就是那个错用正常人培养出的异人蛊?” 异人蛊极难养出,只有在蛊虫幼时将其放入疯子脑中食髓孵化,自行钻出的才成异人蛊。 用疯子培养异人蛊,一是疯子耐受力强,培育出来的机会高。 二是只有疯子的记忆混入那些天之骄子的脑中,才更容易让那些原本优秀的人记忆混乱,让周围的人以为他们是真疯了,察觉不出别的异常,直至中蛊人被蛊虫啃食大脑直至在剧痛中崩溃自残死去。 用正常人去培养异人蛊,是清平道内的人没有想过的。 但他们师父之前判断错误,误将一个言行有异的正常人当做疯子制蛊了。 那枚异人蛊的培育人,到最后蛊虫食脑快被养成时,才被他们师父发现那蛊虫的培育人非是疯子。 那名培育人在被蛊虫食脑时,一直在企图逃跑,并在最后成功用策逃了出去道坛,这才让他们师父发现她非是疯子的。 师父当时非常恼怒,派人将其捉回确认那人非是疯子后,便料到那枚异人蛊养不活了,直接活开那人的头颅取蛊。 让人意外的事,那只异人蛊竟是未死,并养成了。 但因此蛊承载的非是疯子的记忆,所以那只残次蛊一直被师父拿出来做教学示例给他们这些弟子把玩。 想到此,苗杳轻叹道:“那枚残次的异人蛊算是弃之可惜,用之又容易引起人警觉的东西了,故而一直被束之高阁。” “你此时提这个作何?”叹完此话,苗杳略带不解的问褚施。 褚施平声道:“我不想将起恨我们。不能让将起察觉到人是亡于我们之手。” “利用他人之手,用这残次的异人蛊取那丫头性命吧。” “这残次的异人蛊虽不会让人疯,但必定能将那涉世未深的小女郎吓疯,脑中突然多了另一人的记忆,她岂能不得以为闹了鬼?” “就算她与别人说这事,别人也只会以为小孩子胡思乱想,梦魇着了。” “将起被那丫头勾得坏了心性,欲脱离我们而与她私奔,我着实恼怒。” “中蛊两年之后,她脑中的蛊虫就会开始食脑,那种剧痛不比让她直接死了痛快?胆敢勾引我徒儿,坏他的争霸之心,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褚施说到最后,脸上露出了比之苗杳更重的狞色。 苗杳闻言,哈哈大笑出声,抬手拍了拍褚施的肩膀,悦声道:“不错,就如此办。还是你想得周到,倒更让人解气了。” “道主,道主?”灵来见苗杳突然发起了呆,轻声唤道。 苗杳从回忆中醒神,扶额失笑道:“褚施死了,倒总让我想起他的好了。” 灵来听苗杳提到褚施,轻叹道:“褚施道长确实死的冤枉......” 苗杳笑:“他死在那丫头片子手上可不冤枉。” 灵来不解。 当初他就说直接杀了那丫头,非他要顾忌将起的情绪,现在好了,给清平道制造出了一个心腹大患。 那般想不留痕迹的虐杀那丫头,不让将起知晓其中事,将起在三年前还是从天方子那里知道了他当年对那丫头的所做的事,还是让将起恨上了他,呵呵...... 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之人,果然成不了大事。 苗杳唇边泛出冰冷的笑弧。 现在想来,天方子那时将此事透露给将起知晓,当真是一时嘴快吗? 莫非从那时开始,天方子就已有异心? 天方子像利用将起来对付他与褚施吗? 确实,在清平道中,除了他就是褚施与天方子了。他们两人若亡,天方子就是当之无愧的清平道掌权人。. 哈,现在看来,褚施说是死在那丫头手中,更多其实是死在将起手中。 天方子确实已利用将起在行事了。 想到此,苗杳面容阴冷的嗤笑出声,寒声吩咐道:“灵来,派百十名好手出去,半月后,我要见到天方子的首级。” 灵来对苗杳的吩咐向来无有不从,虽然有些奇怪苗杳此时为何不先下令回击权王,而是要先除天方子,但仍是立即抱拳垂首领命。 灵来垂首领命退下后,苗杳看着桌案上的两封八百里加急,轻喃道:“权王......” “呵,该怎么收拾你呢?” 第926 章 林知皇:谁若动本王的人,必杀之! 苗杳还没想出该如何收拾林知皇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正在与他交战的符、薄两方联盟军就给了他重重一击。 苗杳驻军的武器库被符骁的探子给摸出来埋雷炸了。 “符骁哪来的炸雷?他如何会有炸雷?”苗杳端坐于大帐上首主位,满面沉怒道。 大帐下首,苗杳手下的文武大将一左一右分别侍立于两侧,亦是满面凝重之色。 谋士寇靴率先出列道:“道主,如今不是探究那符骁为何也有炸雷的时候,而是我军该如何警惕敌军也有炸雷这一事!” 谋士段岸此时也出列道:“寇参军此言不错,敌军若有也掌有炸雷,那我军与敌军对垒,则去了极大的优势了。” 清平道手下的兵马虽多,他们自己都清楚有多么不堪大用,就是一帮散兵游勇,其中更有不少盗匪出身的将军,各自独掌一军,谁也不服谁,打仗讲的都是杀一个是一个,只看谁能杀的更多,毫无军纪可言。 行兵布阵对于那些草莽将军来说就更是笑话了,只会一些以前打劫时用的偷袭伏击打法。 全军连令行兵从都尚还未做到,这样一般兵,与一帮正规训练出来的兵丁交战,基本就是送菜。 以前清平道仗着人多,以及苗杳手下妖道的“天降神罚”,打赢了不少仗,如今若交战军也掌有了“天降神罚”....... 那清平道就只有靠人海战术与对方硬拼军力了。 苗杳面色阴鸷,寒声道:“本道不要听问题,这些问题本道难道想不到吗?” “本道要的是对策!”苗杳重重地一拍座椅扶手。 谋士寇靴与段岸立即收了声,垂首退回队列,苦思对策。 半晌后,寇靴再次出列道:“道主,联盟军那边刚炸了我军武器库,必正是得意放松之时,联盟军军营驻地离我军不过二十里,我军今日夜袭联盟军敌营如何?” 有谋士闻言立即抚掌附和道:“妙!敌军今日才炸了我军武器库,想必正是得意放松之时,深以为我军还在为此事懊恼生怒!” “若我军今夜偷袭敌营,必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苗杳一双如鹰般犀利的眼眸敛起,含笑道:“善。” 话落,苗杳环视帐下的一帮武将,肃声问:“可有猛将请战?” 一中等身高,体态健硕的武将率先大踏步出列,抱拳洪声道:“扬威向道主请战!” 苗杳起身,从主位行至下首,含笑亲自托扶起率先请战的扬威将军,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善!果乃猛将也!” “本道会你向天祈福,今夜就等你大胜凯旋的消息!” 扬威将军满面兴奋地抱拳洪声应诺,而后从苗杳手中郑重地接过调军符,立即退下去点兵准备出战。 盛景二年十一月初。 清平道与符、薄两方联盟军在览州青环郡郊外交战。 清平道驻地武器库被袭,道主苗杳麾下的掌军大将扬威将军怒而发兵夜袭符、薄联盟军的军营驻地,却不料对方却早有预料,对其来了个以静制动,瓮中捉鳖。 当夜,扬威将军兵败撤军回营,此次交战苗杳损兵五千余,士气大挫。 三日后,清平道与符、薄联盟军再次交战。 两军对垒交战时,清平道之军且战且退,有目的将符、薄近三万联盟军引入了一处盆地,苗杳事先命人在此地围兵布下了数颗炸雷,欲一举歼灭符、薄近三万联盟军。 然而此次苗杳事先在郊外盆地布下的炸雷并未如期燃爆,致使苗杳原先设置好的诱敌陷阱,瞬间反过来成为了他自己兵马的围剿陷阱。 清平道驻军主帐便在此盆地后方,此次交战苗杳差点被怀王薄清朗带兵生擒,苗杳最后在亲兵的护卫下狼狈带兵后撤。 清平道与符、薄联盟军交战后大败,携军连连后撤,不过一月时间便损兵一万五千余,失了览州青环郡三座城池。 此消息传至林知皇案头时,林知皇开怀畅笑。 “本王还未正式出手,这苗杳就被符州牧与怀王的联盟军打得节节败退了,倒比本王想象的还要不堪一击。” 林知皇朗然畅笑的模样,明艳疏朗以及,自成夺人之迫。 随边弘见林知皇笑得如此开怀,面上亦是扬起精致的慵笑:“主公,苗杳之能本就在小道上,正式交战时不堪一击,乃及正常之事。” 温南方凝声道:“倒是想不到,符州牧那边也弄出的炸雷。” 林知皇坐在书案后,姿态闲适地托腮道:“唔,本王倒不意外此事。” 温南方墨黑的瞳眸微转,望向林知皇:“主公早有预料?” “前段时候如影随形处的人来报,符州牧在茁州州城新建了一处军器坊,里面不时传来雷响,如今他用出此物本王当然不意外。”林知皇轻笑道。 随边弘闻言挑眉:“主公倒是不急。” 林知皇低笑:“本王急何,符州牧此时不是在和清平道交战嘛?他掌有此物,倒正好用到那清平道身上。” 温南方摇头失笑:“主公,您明知道我与师兄担忧的是何,莫要逗弄我们。” “哈哈,好了不逗你们了。无妨,符骁手中掌有的炸雷,与本王手中的暂还不可比。与清平道手中的炸雷,也不可比。” 随边弘慵声问:“此话何来?” “符骁最近在大肆收罗机关术能者,想来他也发现了炸雷此物制出后并不稳定,稍有不慎便会伤及己方。他如今尚还不能在行军中自如携带此物。” 随边弘:“原来如此。” 温南方墨眸微深道:“但符州牧那边既然已掌有炸雷,就不会永远如此,他会解决此项难题的。” 林知皇收了脸上笑容,缓声道:“但炸雷此物既然已经现世,就必得有心人窥探研究。” “世上永远不缺能人,将没有的东西创造出来或许很难,但将已有的东西仿制出来,却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本王要做的是,让他人掌中所握有的东西,永远不如本王。” “所以任何时候,能人才是最稀缺且最关键的制胜条件。” “不论是谁,胆敢动本王的人,本王定要其拿命来偿!” 林知皇最后一句话落,凤目中凛出铁血弑人地杀意。 第927 章 林知皇推行新制,世家密谋 随边弘撑案慵声大笑:“哎呀,有主公这话,边弘作为主公的人,顿感心安无忧啊!” “哈哈哈!” 温南方见随边弘又与林知皇没大没小地闹了起来,墨眸中亦是浮出几缕笑意。 林知皇被随边弘半玩笑似的调侃也不脸红,极为厚颜的转首含笑问温南方:“聪深,聪渊他说非常心安,你呢?” 温南方看着林知皇的凤目认真道:“在您身边,南方便觉心安。” “哈哈哈!” 随边弘笑的不能收声,撩抚自己微散的青丝,揶揄道:“要论会说话讨主公欢心,聪深若论第二,无人敢论第一啊。” 温南方瞥了眼大笑不止的随边弘,淡声道:“多谢师兄盛赞了。” 温南方此言一出,随边弘笑声霎时一顿,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愕然的看向端坐在书案前的如玉君子。 随边弘委实难以相信面前的厚颜之人,还是从前那个调侃两句就会与他言语相争的端肃师弟。 林知皇难得见到随边弘脸上露出愕然之态,不由噗嗤一下展颜笑开了声。 随边弘愕然过后,转首看向林知皇:“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来这句话实是不假。厚颜果会影响他人。” “聪渊你这就不懂了,这叫自信。”林知皇下颚微扬,眉尾惬意地微挑:“哪叫厚颜?” 温南方淡然颔首:“主公此言有理。” 随边弘:“…………” 深秋,青绿的树叶尽数枯黄,纷纷扬扬地被劲风刮落到地上,使人入目所见之处奢靡地地铺上了一层深黄色叶毯,寒秋将至。 林知皇治下的小朝廷改革,也如秋风横扫落叶一般,强硬且无情,扫的治下九郡之地的世家大族们,无一不面色如落叶一般姜黄。 淮氏家主淮秉筑面色阴沉的坐在堂内主位,其余世家大族的家主按其世家品级依次排开就坐面色皆不好看。 “权王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打定主意要与我们这些世家作对了吗?”一五品世家的家主含怒道。 “就是,权王在治下开设观书阁与知字楼,让那些贱民出身的人也与我等士族可同等学书,就已经够过分了!” “如今还要在治下改制,权王这是打定主意要针对士族,扶持寒门与贱民啊!” “是啊,我等都已经这般退让了,权王还是这般步步紧逼,委实欺人太甚,我们这些世家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淮家主,这里你地位最高,倒是说句话啊?” 淮氏家主淮秉筑抬眼看向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五品世家家主,哑声道:“你说错了。” 那个五品世家的家主指了指自己,不解拿眼神询问周边人,刚才他那句话有说错。 “你说权王殿下要与我们世家作对。”淮氏家主淮秉筑提醒道。 此五品世家的家主睁大眼,拍案站起身道:“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权王从开设观书阁起,就未将我等世家放在眼里。” 话落,淮秉筑转眸环看在场众人,扬声道:“非是权王要与我等作对,反是我等现在聚集在此,不是在合谋如何与权王作对吗?” 淮秉筑此言一出,全场先是安静一瞬,而后瞬间炸开了锅。 “淮家主,你这话是何意?” “淮家主,你这是打算臣服权王那黄毛丫头了吗?” “淮家主,淮氏一族乃家大势传承百年的一品世家,你就甘心让人这样坏你家根基吗?” “淮家主.......” 在场所有的世家家主同一时间向淮秉筑发难责问。 淮秉筑坐在主位不动如山,只说了句:“诸位不觉在场少了人么?” “谁?” “少了谁?” “啊,廖家主与蒋家主没有来。” “确实,他们去今日为何不来?” “难道.......” 淮秉筑颔首:“因为他们不想来找死。” 淮秉筑此言一出,顿时犯了众怒。 “淮家主此言何意?” “淮家主你已为那权王马首是瞻了吗?” “淮家主你......” 淮秉筑寒声道:“今日我原也不想来此的,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我还是来了。” “我就问一句,你们想如何反抗权王推行此制?” “以阻粮道或是阻其财政来软胁迫权王退让吗?” 淮秉筑此问一出,场面顿时再次安静下来。 淮秉筑见在场的家主都不说话了,继续道:“掌有库州全境粮道粮储的马氏一族,如今是何下场,你们也看到了。粮道粮储如今已尽归权王所掌。” “至于权王治下的财政,呵,看权王对战亡士兵的抚恤以及近来的惠民之策,哪样不要财力支撑?会因财政问题向我等俯首?” “莫要将权王与鲁王以及薛贼之流相提并论,如今权王苦心治理掌下九郡已有一年,泛湖郡已成为海贸来往大郡,各地商贾云集来此贩售交易。” “光那一郡之地的商税,我粗粗一算,便能覆盖军需所用,其余的我便不再详举。” 淮秉筑环看众人:“你们说说,还有何法可让权王对我等世家让步?” 一三品世家的家主不服的怒声道:“淮氏不是还有盐吗?若淮氏断供盐......” “嗤!”淮秉筑嗤笑出声:“黄家主,权王如今已办官制的盐场,已用新法在制盐,你竟是连此事都不知?” 另有几名消息灵通知晓此事的家主立即小声附和淮秉筑此言,证实他此言非虚。 有位爱卖弄的二品世家的家主,还出言嘲讽那出言反驳淮秉筑话语的三品家主消息滞后,连这事都不知,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那怎么办?我们就这样坐看那权王推行新制,坏我们世家立世长存的根基吗?” 淮秉筑肃声道:“难道你们不想用软威胁,想与权王正面硬抗?” 第928 章 裴菱爻前来拜访林知皇 淮秉筑此问一出,在场的各世家家主顿时炸开了锅。 “正面硬抗?怎么抗?” “权王手下掌有二十万大军,我们这些世家中即使养有不少部曲,合并起来也难以与其相抗啊!” “薛倾那寒门子当权时,他政权不稳我们世家都未与其正面相抗,只阻他粮、财这两条命脉,如今权王极受治下百姓爱戴,手中又军权尽掌,我们如何敢于她硬抗?” 在场各世家家主色厉内荏道。 淮秉筑安静的听了一圈,然后笑了:“你们既然都知道这些,还想与权王殿下作对?” “来软的,我们世家已拿捏不住权王。” “来硬的,呵,我想没哪个世家想试这条路。今日我们聚集起来商讨这些,难道能改变什么吗?” 淮秉筑此言落,堂内再次落针可闻。 “权王行此事,得罪的是天下士族,我们可伙同外地士族,对权王进行掣肘!”一三品世家的家主在一片寂静中沉声开口道。 淮秉筑嗤笑:“据我所知,外地那些世家大族虽也恼怒权王如此行为,但也不成气候,前段时日不是有关于权王的桃色流言传出吗?” “那就别地的世家大族想出来对付权王的法子。呵,何其可笑?那些流言蜚语,你们看权王殿下理会吗?” “淮家主此言不错。” 一四品世家的家主这时小声开口道:“权王手段雷霆,前段时日在狠抓了几个传播流言的贩夫走卒,杀鸡儆猴以大不敬之罪将这些人处以了绞刑。” “那些人被抓时还供出了幕后主使,就是那浣水郡六品世家苏氏,苏氏一族内的主谋同样被处以了绞刑,其余被牵连的族人全部被去了改造营,就等以后出营下放到乡里育人服刑了。” “你如何知晓此事的,我怎么没听消息?”刚才与淮秉筑相争的黄家主皱眉问道。 “我家与浣水郡苏氏一族有姻亲关系,故而得到消息较早,再过个十天半月的,消息必得传到库州州城来,各位家主到时就知道了。” 这名四品世家的家主说完此言,在场的家主们对林知皇的手段又有了新的认识。 淮秉筑见在场的几个大世家的家主都没了声音,这才叹了口气道:“我们今日都散了吧,下次这种聚会望各位还是少组织。”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明显是做样子给权王看的,难道权王看到这些世家聚集在一起还会怕了不成? 想吓唬谁呢? 权王可是以女身白手起家,蛰伏在多疑的鲁王手下发展多年,后又亲手一刀斩下薛倾项上首级,被朝廷正式封王的强权之人。 这样的人物,难道会被这点聚众似的恐吓给吓的服软? 简直天方夜谭。 淮秉筑虽也不满权王在治下推行三省六部制,但不满归不满,自知死路还故意去找死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场各世家家主妄图“搞事”的碰头聚会,就这样在淮氏家主淮秉筑一番直言下无疾而散。 入夜,今日库州城内各世家家主聚集一堂的议事内容,就被如影随形处的听使呈上了林知皇的案头。 林知皇一目十行阅完呈报,面上浮出笑意,饶有兴味道:“淮氏家主淮秉筑倒是识趣之人。” “不识趣的话,您第一个就要拿他淮氏开刀,他哪敢不识趣?”黄琦锦将林知皇书案前的照明灯盏拨弄的更亮些,含笑道。 林知皇扫眼看向黄琦锦,莞尔道:“晨曦又知道了?” “琦锦看您最近杀心甚重,可不是缺一个开刀的?”黄琦锦嗔了林知皇一眼,收了调灯的签子,又细心开始整理起林知皇今日书写过的手稿,准备等会拿去亲自烧了。 林知皇的字迹与手稿轻易不能流露出去,被有心人利用便是一桩大麻烦事。 林知皇的书案,向来都是黄琦锦不假手于他人亲自整理的。 “知我者,晨曦也。”林知皇站起身心情甚好的伸手刮了一下黄琦锦翘挺的鼻子,逗弄她道。 “主公.......”黄琦锦羞红了脸:“您这要是个郎君,怕是要被小娘子们联合起来追打了。” 林知皇学着随边弘慵笑的神情,低笑道:“本王若是个郎君,小娘子们哪舍得追打本王?怕是要爱死本王了。” “不过本王生有一颗专于一人之心,到不能博爱所有小娘子了。” 黄琦锦娇笑不止:“您若是如此,怕是更要惹得那些小娘子们前赴后继来爱您了。” 林知皇与黄琦锦玩笑了几句便在她的伺候下歇下了。 翌日,裴菱爻向权王府递来拜帖请见。 林知皇在茶室召见了裴菱爻。 “大舅今日怎有空上门来了?” 裴菱爻中规中矩的向林知皇行了见王礼,这次起身含笑回话道:“知殿下您事忙,在下无事岂敢前来叨扰?” 林知皇笑,挥袖示意裴菱爻在茶案前就坐,含笑道:“大舅乃我长辈,想来看外甥女,何时不可来?” 裴菱爻见林知皇放下了王称,知她这是想与他这大舅家常闲话,便也放松下来拱手回道:“殿下平易近人,那在下就托大了。” 有一个地位高崇的外甥女,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林知皇莞尔:“大舅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大舅今日来是来做中人的。” “中人?”林知皇端起下人早已泡好的茶盏浅酌了一口。 裴菱爻也不卖关子,直奔主题道:“淮氏家主淮秉筑欲将手下所掌的七处盐场做投名状,投效于您。” “哦?”林知皇挑眉,含笑道:“淮家主舍得?” 裴菱爻笑,亦是端起茶盏浅酌了一口,轻笑道:“要大舅说,这个决定淮家主做的晚了些。” 在林知皇开放观书阁时,淮氏就该识趣地俯首的,如今林知皇推行新制,算是将针对世家屠刀举起了。 淮氏这个时候前来献上盐场投效,怎么看都有种迫于形势不得已而为之的意味在里面。 到是落了下乘。 “到不能如此说。”林知皇含笑摇首,并不赞同裴菱爻此言。 “嗯?”裴菱爻正欲喝茶的手一顿:“殿下如何看此事?” 第929 章 淮氏家主淮秉筑拜见主公! 林知皇挑唇道:“淮氏乃库州境内最大的世家,有不少世家都盯着他们这一族。” “越公子是淮氏家主的外孙,本王的庶妹即将迎娶他过门。大舅你又是淮氏女婿,淮氏若提早便相投于本王.......”. “库州境内的众世家只会视淮氏一族为趋炎附势独得好处的叛徒。” 话说到此,林知皇轻笑一声,继续道:“本王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众世家无从下手......” “但淮氏就不一样,再是此地世家之首,也架不住众多世家群起而攻之。” “众世家发现合力也奈何不得本王时,总会找一个对象来宣泄怒火的。欺软怕硬向来是人潜意识的本性。” “如此情况下,淮氏不就成了替本王接收各世家怒火的出气筒了么?” “大舅,淮家主这是不想替了本王的位子,做库州众世家怨恨的对象呢。” 裴菱爻闻言沉默了,前后思索了片刻,而后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裴菱爻轻叹道:“不愧是淮家主,我到底道行浅了些,竟没看出他是做的如此打算。” “不过殿下当真是厉害,任何人的心思都瞒不过您去,不论何事到了您这里,您都能得清楚明白。” 林知皇撩眉低笑道:“大舅若也这般奉承本王,总有一天本王得飘然起来。” 裴菱爻饮尽盏中浓茶,含笑道:“殿下不是已经飘然了吗?” “哈哈哈哈!” 林知皇与裴菱爻这对舅甥在茶室内相谈甚欢,茶室内不时传来两人清越的笑声。 第二日淮氏家主淮秉筑就向王府递来拜帖,欲拜见权王。 因昨日有裴菱爻做了中人,林知皇习完武后看到春夏递来拜帖并不意外,收剑换了身衣服,便在议事殿接见了淮氏家主淮秉筑。 “淮氏家主淮秉筑拜见权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吧。”林知皇肃声挥袖道。 淮氏家主淮秉筑站起身后,也不卖关子直入主题,献上淮氏在库州境内所掌有的七处制盐场做投名状,欲投效林知皇。 林知皇并没有马上接淮氏家主淮秉筑的投效,反是寒声问:“淮家主,你可想好了?本王对叛主之人,向来更为苛刻。” 淮氏家主淮秉筑以士礼在殿中矮身跪下,坚声道:“殿下自掌权库州以来,对淮氏一族的优待虽然隐晦,但在下一直看在眼里。” “在下此时才前来相投,是在找寻投效于您最能助力您的时机。” “哦?”林知皇当然知晓淮氏家主淮秉筑为何此时才来投她,但此时听他所言,似乎还是为了她的利益着想,不由来了兴致,想听听淮秉筑是如何说的。 淮氏家主淮秉筑拱手一脸严肃道:“您如今以雷霆手段推出新制,众世家虽然不认同此事,但皆无力可阻您之行。” “在这众世家深感无能为力之时,作为库州世家之首的淮氏,率先来向您俯首,其余世家得知此事后更会多想。” “想着您下一步是不是要对他们直接出手了。” “如此,想必过了今日,淮氏一族以盐场做为投名状投效于您的消息传出后,会有更多世家以谏事牌来请见于您,并俯首投效于您的!” 淮氏家主淮秉筑话落,起身又郑重对上首端坐的林知皇行了一个士礼。 谏事牌,是之前林知皇初掌库州,为向各世家大族筹粮开设围猎雅集时给出了猎比奖赏。 凭此牌求见于她,无论因何事而来,林知皇都会亲召其相见。 林知皇朗然低笑,起身从上首行至下首跪于殿中的淮氏家主淮秉筑身前站定,亲自托扶起他,含笑道:“淮家主将话说到这份上,本王若不受你的投效,岂不是在将整个库州世家对本王的俯首,拒之门外?” 淮氏家主淮秉筑见林知皇亲自来托扶起他,面上露出喜色,知林知皇这是接了他的投效了。 “这只是在下的猜想,能否为您解忧,还是得看其余那些世家大族是否识时务了。”淮氏家主淮秉筑垂首恭声道。 “你既有此言,必是已有十足把握,本王信你。” 淮氏家主淮秉筑听林知皇如此说,感动不已,再次顿首:“淮氏家主淮秉筑,今日能携淮氏一族效您为主,乃三生之幸尔!” 淮氏家主淮秉筑被林知皇留了下来,一同共进晚膳。 淮氏家主淮秉筑从当夜从权王府出来时,淮氏一族以七座盐场做投名状投效于权王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极快的飞入了库州境内各世家家主耳中。 淮氏认怂这般快,果然刺激了大批正在观望的大族家主。 更有原先恨林知皇恨得半死的大族家主,再也顾不得在家暗搓搓对林知皇破口大骂了,赶紧开始去想自己该如何投效于权王,权王才会欣然接下他的投效。 翌日,权王府大门外门庭若市起来。 全是携谏事牌来求见于林知皇的各世家家主。 林知皇连轴转的接见各世家家主,不过七日,库州境内较有势力的数十个世家皆都向林知皇俯首称了臣。 不论这些世家大族心里真正如何想,林知皇通过此次收到实惠做不得假。 其中以淮氏献上的七座制盐场为最佳收获。 第930 章 论谏事牌的珍贵性 库州境内有谏事牌的世家大族的家主,一窝蜂地携谏事牌去王府请见权王,向权王投了诚,这让那些没有谏事牌的世家大族的家主顿时慌了神。 于是这些家主开始想方设法地求见权王,也想来个识时务的举族投效,生怕再慢一步,后面有好事轮不上他们家族,祸事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到了他们家族头上。 然而,权王并不是那么好见的,更不是想见就见的。 一时间,去年参加围猎雅集却没有为家族赢得谏事牌的世家子弟们,又遭到了族中长辈们的连番责骂,不由纷纷避出了府。 库州州城廖府。 廖铭兰不满道:“这黄氏一族可真是有意思,我们家是有两块谏事牌不假,但此物珍贵我们家不愿出让,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黄夫人还每日上门来烦娘,当真是讨厌。” 唐氏笑着摇头,让身边的婆子去将上门来拜访的黄夫人请进来,同时训导女儿:“兰儿,莫要无礼。”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家不愿意出让的谏事牌是一回事,但人家正儿八经带着礼物上门来拜访,我们可不能摆脸子给人家瞧,失了礼数。” 廖铭兰不服气的轻哼一声,到底没再继续发牢骚。 “那女儿今日与淮三娘子有约,不能在家里陪娘待客了。”廖铭兰不准备再待在家里陪娘应付别家长辈, 唐氏失笑,伸指点了女儿额头一下:“行,你去吧。莫要在外惹事。” “女儿行事向来有分寸,几时惹过事。”廖铭兰微嘟了嘴,难得露了几分小女儿态与自个娘撒起了娇。 “你啊,与淮三娘子在一起玩时,记得借着她的关系,多与那林二娘子搞好关系,知道吗?” 唐氏见廖铭兰撒完娇后,转身几个快步就冲到了厢房的门口,连忙叮嘱道。 “知道了娘,女儿只是性格冲动罢了,又不是马德枸那傻子,您别再叮嘱了,女儿会看着办的,走了。” 廖铭兰走得飞快,一副被唐氏叨叨的已是受不了的模样。 廖铭兰出了府门,翻身上了早由奴仆准备好的马匹,英姿勃勃的骑着马去了与淮齐月早先约好的城外东郊桂花林。 城外东郊桂花林赏景亭。 “看,那是不是廖五娘子来了?” “就是她,哇,她骑马来的耶,骑术可真好。” “淮三娘子,廖五娘子骑马来了。” 廖铭兰骑马带着一队部曲朝着桂花林赏景亭方向而来,立即吸引了赏景亭上一干早就到了的女郎们的注意。 淮齐月听人说廖铭兰来了,暂时止了与林婉娘的闲聊,在亭上勾首往下去看是否真是好姐妹来了。 “铭兰!这里!” 淮齐月确认真是廖铭兰来了,连忙起身挥手扬声招呼,并下楼去迎人。 “呵呵,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关系好似得。”蒋茯苓见淮齐月撇下林婉娘去招呼廖铭兰,见缝插针的给两人在林婉娘面前上眼药。 随着林知皇在对治下的掌控权逐渐日盛,林婉娘在各家世家女郎们眼中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 如今的林婉娘,俨然已是各家女郎争相巴结的香饽饽,皆想与她搭话搞好关系。 林婉娘也利用这一点,在林知皇在治下推行新制的这段时日里,积极地出门与各家世家女郎们聚乐游玩,以此从这些女郎相互攀谈和对她的态度中收获更多的消息。 林婉娘此时听蒋茯苓如此说,展颜笑道:“阿苓,我与你关系也好,何必羡慕她们?” 蒋茯苓闻言掩唇笑了起来:“那是。我与婉姐姐关系也是好的。” 周围想与林婉娘交好的女郎听林婉娘如此说,皆有些妒忌的望向蒋茯苓。 几人说话间,廖铭兰与淮齐月走上了观景楼。 廖铭兰一上楼便笑呵呵地对林婉娘赞道:“几日不见,林二娘子越发明艳动人了。” 林婉娘嫣然含笑着对廖铭兰举了举茶盏,算是受下了此赞,并以此回敬。 蒋茯苓轻哼了声,小声嘟囔道:“看似莽直,最会看人摆脸,面憨心奸。” 蒋茯苓坐在林婉娘邻侧,说话声音极小明显说给林婉娘听的,林婉娘闻言淡笑不语,只做未听到,面色如常的继续与淮齐月等人交谈。 廖铭兰却一直注意着蒋茯苓,见她小声在林婉娘身边说了什么,料到定没有好话,皱眉不悦道:“蒋茯苓,你又在那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你管我说何?我和你关系很好么?”蒋茯苓自去年猎比输了,被廖铭兰指使着做了她一天奴婢,就彻底与她撕破了脸。 两人只要相遇,那是连面子情都不顾的,必要言语相争一番。 周围的女郎对此早已习惯,见两人又要想斗起来,连忙一致地劝解起两人,唯恐两人又闹了起来,将这好好的聚会给闹了。 林婉娘如今可不是那么好请出来的,在场不少女郎都是领了家中任务来的。 一女郎趁这时凑到了林婉娘身前,似是要缓和现场紧张的氛围,笑着岔开话题似得的随口问道:“林二娘子,听说那隐世大儒临坊先生最近投效了殿下,如今就住在权王府,此事可真?” 林婉娘喝茶的手一顿,见周围的女郎都眼巴巴的看过来在等她答案,眸中闪过笑意,面上却略显错愕的反问道:“咦,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林婉娘此言一出,在场人基本都已确定此事不假了,面上都浮出了笑意。 “就听说,哈哈,没想到是真的啊,殿下真是厉害,竟能引得隐世大儒前来相投。”最先问话的女郎笑嘻嘻与林婉娘继续往下聊,妄图引得林婉娘说出更多王府内的消息。 林婉娘果然上套,展颜笑道:“这有何?大姊乃明主,自然会引得有才之士来投。” “临坊先生生得什么模样,在王府上最近在作何?”有女郎乘胜追击的相问道,一副单纯好奇的模样。 林婉娘不在意的顺着周围人的问话,心情颇好的回道:“临坊先生在王府上已是住了一段时日了,最近似乎在协助大姊准备官考一事呢。” 林婉娘此言一出,在场众女郎都抓到了话内重点,眼眸都亮了起来。 蒋茯苓直起身,也顾不得与廖铭兰针锋相对了,率先反问道:“官考?” 第931 章 林知皇:原来我妹一直没将我当人看。 林婉娘似懂非懂道:“好像是官考吧,我也是在府里偶然路过后花园时,听到大姊与临坊先生谈话时说的。” 廖铭兰仗着她在女郎中身手不俗,用巧劲巴拉开一位凑在林婉娘右侧的女郎,亲昵地贴到林婉娘身旁,打听到:“哦,难道是殿下准备在选官了吗?” “应该吧?”林婉娘侧头想了想,继续道:“大姊最近在推行新制,治下的官僚体系要进行大整,所有的官员都要重新委任官职......” “冒似也空悬出不少官职,大姊似乎要让临坊先生主办一次官考,选拔人才来补缺治下这些官职。” “当真?”蒋茯苓闻言,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在场其他女郎亦是如此。 “哈哈,我也就是听了点,你们听听就得了,莫要当真乱传啊。”林婉娘到这时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事,连忙笑着往回找补。 淮齐月见状也连忙帮林婉娘解围,收获了林婉娘投来的感激眼神。 后面,乍然听得此消息的众女郎们再没了玩乐的心思,都想早点回去将这打探来的惊天消息告知家中长辈,让他们早做准备。 官员选拔,家中有多少子弟在朝中任官,这直接关乎到的日后他们家族在当地的地位。 虽然现在权王改了新制,治下官职再不可世袭,但家中有人为官还是无人为官,这差距还是很大的。 此次世家女郎们组织的赏景会,因为众人玩乐兴致的消退,很快便散了。 随着这场赏景会结束散会,散开的还有权王欲在治下进行选官的消息。 顿时,世家之中出类拔萃的子弟们都挑灯苦读起来,只盼权王正式公布治下即将考校选官时,自己能脱颖而出,被选官任用。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因为选官再不是举荐制,这让不是世家品级较低的士族以及世家中学识不俗的庶出子,看到了跃身的希望。 世家品级较低的士族自不必说,高官要职皆掌在那些高品级世家大族手中,自家子弟再是如何出类拔萃,因为家世不如人,便也只能屈居在那些大族嫡出子的官位之下。 即使以他的才能更能胜任大族嫡出的子弟所在之位,他也只能以结党的形式,依附在那人身边,做大族嫡出子的左膀右臂,或能一展所长,也能让自己背后的家族依附上更高的品级的士族。 至于世家中学识不俗的庶出子,以前基本上嫡出子身边的辅官,事是他们在做,但官职以及功绩全数算在了嫡出子身上。 即使他们心中有过不甘,但为了家族计,便也只能妥协。 如今权王欲让临坊先生考核人才选官,无疑是让他们这群人看到了希望。 上品世家与中下品世家相比,自然上品世家中的人占少数。 世家中的嫡出子与庶出子相比,那自然也是嫡出子占少数。 如此一来,权王欲在治下考核选拔人才任官的小道消息一出,不仅寒门出身的人才高兴不已,就连大部分世家出身的人才也乐见其成。 真正不高兴的,只有世家之中那些自身无甚大才,靠祖宗余荫混沌享受度日的嫡系血脉。 “婉娘做的不错。”林知皇收到下面人呈递过来的消息,特地将林婉娘唤了来,含笑赞道。 林婉娘得到林知皇肯定,两颊又高兴地红了起来:“能为主公分忧,是婉娘的荣幸。” 林知皇笑,伸手捏了捏林婉娘红透了的脸颊:“此处又没有别人,和你阿姊生分什么?” 林婉娘小声嗫嚅道:“喊您阿姊,婉娘总觉得自己不配。您这般人物,竟能是婉娘的阿姊......” “喊多了,婉娘觉得自己会把自己的福气给喊没了。” 林婉娘说到最后,竟是害羞起来。 林知皇听的好笑不已:“婉娘也是能人之才,何必妄自菲薄?话说你也在外人面前神气的紧,到了大姊这里怎么总跟个害羞的小媳妇似的?” 林婉娘被林知皇说是能人之才,更是害羞了,手指都羞涩地绞了起来,蚊声道:“婉娘一直是这样啊,主公莫要与婉娘玩笑。” 林知皇看着林婉娘绞动手指的模样沉默了。 “婉娘,你要不要现在去照一下镜子?” “有主公在,婉娘照镜子作何?看您都看不够!”林婉娘豁然抬头,显然十分不想照林知皇的话去做。 林知皇:“........” “没真让你照镜子。” 林婉娘又红了脸,蚊声道:“是吗,哈哈,是婉娘误会了。” 林婉娘这状态,林知皇严重怀疑她没将自己的当做“人”看待。 呃....怎么说能,仿佛她是某个正在被虔诚跪拜的神像说话了,而林婉娘正是那个在神像面前跪拜的信徒。 嗯,没错了,林婉娘就是这个状态。 林知皇想通这点,没忍住曲指重力弹了一下林婉娘的额头。 “啊!”林婉娘抱头,神态一下正常了。 “主公?” “嗯。”林知皇满意的点头。 “这个眼神神态就对了。”林知皇颔首。 林婉娘:“主公?” “说来婉娘还没有字,大姊给你取个字如何?” 林婉娘双眸大睁,立时在林知皇面前以士礼单膝跪下,雀跃道:“还请主公赐字!” 第 932章小鸟依人的扑入大姊的怀里, 林婉娘得字 “知聆如何?” “知聆?”林婉娘怔愣:“知......” 林婉娘目中附上水色:“大姊......” “婉娘如何敢用知字?”林婉娘哽咽道。 林知皇扶起单膝跪在自己身前的林婉娘,认真与她对上视线:“出身是生来便带有的,是不可改变的,但能力不是。” “婉娘,阿姊知你执着于自己出身,但出身并不是评判一个人能力与品德的标准,莫要再因出身而妄自菲薄。” 林婉娘被林知皇扶站起身后,听得林知皇此言,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埋首扑入林知皇怀里。 “呜....大姊,若没有你,婉娘或许如今还是那个爱在女郎们中间耍小聪明,夺得他人喜爱的狭隘者。” “长到如今这个年岁,运气好也就是找个家世低点的嫡子嫁了,运气差点估计就得被爹当做礼物送给哪个掌权者做妾。” “不论是那种结果,我林婉娘都只是一个要依附他人怜爱施舍的可怜虫罢了,如何能像现在这般可以主宰自身的命运?” “大姊.......” “您能是婉娘的大姊真的太好了!” “您能悉心教导培养婉娘,真的太好了!” “您能出现在婉娘的生命中,真的太好了!” 林婉娘一连说三个“真的太好了”,搂紧林知皇的腰,埋首在她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林知皇只感受林婉娘此时手臂环紧她身体的力道,就知她此时是何等的情难自制,不由柔和了神色,抬手抚上了林婉娘的发顶。 “大姊再好,也要婉娘争气才有如今啊。”林知皇轻抚林婉娘的头,宠溺道:“婉娘也很棒呢......” 林婉娘更用力的环抱林知皇,哭声道:“您这这样会把婉娘宠坏的.....呜呜.....” “宠不坏,坏了就打,又会变乖的。” 林婉娘听得此言在林知皇怀里破涕为笑。 “大姊倒是不手软。” “大姊不手软时,那是要命的。”林知皇从怀里将林婉娘的脸捧出来,眸中全是宠溺之色。 “但对我们婉娘,大姊就只用棍棒教育。” 林婉娘吸了吸鼻子,松了环搂着林知皇腰肢的手,从她怀里退了出来嗔道:“大姊真会破坏气氛。” 林知皇含笑抬手温柔的为林婉娘抹去脸颊上残留的泪痕:“那就别哭了,大姊的小辣椒可不兴哭。” “嗯。”林婉娘抬手自己将脸上的泪痕尽数抹去,重重点头。 “此字可喜欢?” “婉娘甚喜。”林婉娘展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知聆喜欢就好。”林知皇神色柔和的为林婉娘理了理因刚才埋首在她怀里,而散乱了的发丝。 林婉娘听林知皇唤她的字,脸颊再次爆红,嗫嚅道:“婉娘多谢主公赐字!” 大姊是第一个唤她字的人,真好。 大姊是她的大姊,真好。 她林婉娘的运道,真好...... 林婉娘看着含笑望着她的林知皇,再次以士礼郑重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婉娘愿一辈子伴随在您身侧,做您俯听之耳!沧海枯骨,绝不移志!” 林知皇将手至于林婉娘头顶,含笑道:“得知聆此心,如得至宝。” 秋意退去,初冬临近。 因为库州州城地理沿海,天气再冷也只是添上一件厚衣的事。 林知皇畏冷,很是喜欢此地的气候,随边弘却不是很喜欢,今儿一见林知皇,就抱怨起自己今年怕是见不着雪了。 随边弘极爱看雪景,凡与他相熟之人,都知他此嗜好。 随边弘惯用的熏香,也是梅香。 林知皇今日在书房内召见随边弘正好有事吩咐他去别地做,听他如此抱怨,顿时挑唇笑道:“那本王派你去别地一趟如何?” “那处如今应是霜挂枝头了。” 随边弘闻言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问:“去哪?” “晋州新皇城。” “新皇城?作何?”随边弘听林知皇是让他去晋州新皇城,精致眉宇顿时颦了起来。 “远在新皇城的祖父最近给本王来了封信。”林知皇说着此话,从身前的书案上拿起了一封信随手递向随边弘。 随边弘大步走近书案,从林知皇手中接过信,展信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看完信后,随边弘凝声问:“您欲卖双季稻的稻种给鲁相国?” “嗯。” “为何?” “就算本王不卖此稻种,随着此稻种逐渐普及,最后别方势力也会得到,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倒不如现在买了,既能利民,又能大赚一笔。” 随边弘闻言,慵声低笑道:“主公倒是想的开,也大度。” 林知皇朱唇微弯:“为上者大度,这不是最基本的品质吗?” “您的‘基本’定的可真高。”随边弘抚发慵笑,又和林知皇调侃起来。 “聪渊,咱们不要和差的比。”林知皇与随边弘相处久了,接他的调侃话也快。 “但是边弘没见几个好的,可不就只能将您和差的比了。”随边弘面露无辜之色摊手道。 林知皇抬手点了点随边弘,笑斥道:“又拐着弯的埋汰本王。” “边弘岂敢?”随边弘无辜地眨了一下他那双潋滟的桃花眼。 随边弘一再不接话,林知皇含笑点破他的心思:“聪渊不想去?”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主公去。”随边弘收了面上玩笑之色,气馁地垮下了肩。 林知皇见随边弘如此,低声笑了起来:“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随边弘精致唇角抿起,哑声道:“主公,边弘对鲁相国感情复杂。” “嗯。” 林知皇轻描淡写的一句嗯,顿时闹得向来在言语上不输人的随边弘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主公好狠的心。” “莫要耍宝。” “是......” “都不问本王要派你去作何?” “谈卖双季稻稻种的事,您派舒孔儒去就可以了,以他之能,定能凭此物从鲁相国那刮下一层油,为何让边弘去?”随边弘终于不再岔开话题,正面问出了自己疑惑。 “本王想让你顺带去查一件旧事。” “何事?”随边弘的桃花眼中闪过疑惑之色。 第933 章 随边弘以袖遮面,齐冠首以徒训师 “吴奎当年挟天子以令诸侯时,符氏一族被吴奎举族以逆谋罪治罪后,符氏一族内大小女眷被充入了城郊军妓营,但这些女眷,却是在城郊军妓营里面好好活了近一年之后,才在同一时间自缢的。” “嗯?还有此事?”随边弘神色严肃起来:“您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林知皇:“这是如影随形处的影使,近来从一名此前在盛京城郊军营内当值过的百户嘴里探听出来的消息。” “知道此事的人甚少,就算知道此事的人,也轻易不在外面谈论此事,皆守口如瓶。” “故而大部分人都以为符氏一族的女眷,是在当初刚入军妓营内时,便全数自缢了的。” “此事好像是鲁相国封锁的消息,事情尾巴也处理的很干净,让人无处可查。” “此事有蹊跷,你去查查。” “鲁相国一定与此事有关。” 话说到此,林知皇神色亦是严肃起来:“本王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事,但鲁相国既然花如此大精力掩埋此事,必然有其理由在里面。” “或许,能深挖出他的软肋。” 随边弘沉默了。 “聪渊,总有一日,本王会与他对上。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林知皇从书案后站起身,行至随边弘身前,眸色锐利的与他对上视线:“鲁相国此人,野心极大,本王不能轻忽他。” 随边弘涩然道:“主公说得没错。” 林知皇见从来都肆意张扬的随边弘露出此等神色,抬手帮他理了理散落到肩前的几缕青丝,缓声道:“天下要合,必有交战。交战双方,不能手软。” 随边弘闻言,潋滟的桃花眼中终于露出一丝坚定之色:“刚才是边弘优柔了,对谢主公点醒。”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林知皇仰首笑望随边弘,缓声道:“本王的边弘,看似无情,实则最是重情。” “主公.....”被人看穿的随边弘面上露出愕然之色,紧接着大退一步,以袖遮脸。 林知皇见随边弘如此,低笑出声:“挡何?本王不笑话你。” “少骗人。” “哈哈,真的。重情是好事,聪渊作何怕被人看透?” “边弘乃浪荡之人,重什么情?不行,会被人笑话的。”随边弘难得语无伦次起来。 “是吗?谁会笑你?哈哈哈哈!”林知皇朗笑出声。 正以袖遮面的随边弘无语了一阵,而后告退礼都不行,遮快烧成猴子屁股的精致俊脸冲出了林知皇书房。 林知皇的笑声,直至随边弘冲奔出王府主殿的行院时都没歇下去。 临坊先生正与齐冠首两人去后花园院散步锻炼身体回来,正好撞见了以袖遮面的随边弘狂冲出主殿院门,师徒俩一时面面相觑。 “被调戏了?”临坊先生摸着下颚,扬眉问身旁气质如仙的齐冠首。 齐冠首闭眼,忍无可忍道:“师父,您能否正经点,这是在权王府上,不是在临坊书院。” “守山那弟子脸红成这样,为师合理推测,怎么不正经了?” “您推测这个就不正经。” “为师觉得挺正经的。” “师父,您非要和冠首来绕口令吗?” “为师这是在争辩。为师从来都是一个正经的人。”临坊先生挺起胸脯,露出一副我很正经的表情。 齐冠首:“........” 齐冠首扶额,严厉道:“师父,冠首说了多少次了,权王殿下到底乃女郎,有些事您莫要拿来玩笑!” 临坊先生终于气势稍弱,微嘟了嘴:“最近老夫准备选官的试题已经很累了,你这逆徒不帮为师分忧也就罢了,还要剥夺为师唯一的快乐!” 齐冠首额上青筋暴起:“您的快乐为何要建立在调侃殿下的私事上?” “有吗?为师只是关系而已嘛.....哪有你说的这么难听......”临坊先生嘟囔。 “莫要狡辩。” “主公私事才是大事,这关乎到子嗣!”临坊先生据理力争。 “师父!” “为师叫你师父还差不多,初澜你最近吃炸雷了啊?” 齐冠首忍无可忍:“是!” 临坊先生气势弱了下来:“不知道还以为你才是主公的士呢,主公都不在意这些......” 搞不还是当乐子来听的,初澜倒是个老学究,极是在意此事。 难道...... 临坊先生想到此,眼眸骤亮:“你......” 临坊先生话还没有说完,齐冠首就知道他要说何,凝声道:“不是。” “师父,莫要在拿此事随意揣测!” 临坊先生蔫了。 “您快回自己的书房,不是还有考题没有出完吗?” “哼,逆徒,就会让为师不开心。” “您开心才是出大事了。” “哼!”临坊先生怒气冲冲的走回自己的厢房。 齐冠首看着临坊先生的怒气冲冲背影,终于松了口气,回头一看,身形立时顿在了原地。 “殿下.....” “您何时在此的?” “刚刚?”林知皇轻笑。 第 934章 林知皇:齐郎君,该如何罚你呢? 回答的话,却用反问? 齐冠首有些吃不准林知皇是何时在此的,更不知她究竟听了多少,先向林知皇施了一礼,浅声解释道:“师父言语随性,但为人正派,刚才所言绝无恶意,还请殿下莫要介怀。” 林知皇浅然一笑:“临坊先生的性子近来本王已有了解,本王岂会因此事介怀?” “殿下大人大量。”齐冠首雅然俯首,这才收了礼。 林知皇站在离齐冠首有十步开外的亭廊上,含笑下望站在垂拱门前的齐冠首,兴味道:“刚才还以为你会解释为何会紧张维护本王的名声呢.......” “倒是不想你竟是紧张本王会因此事介怀临坊先生。” 林知皇话落轻笑一声,雍容且带有几分压迫之意的向齐冠首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来相谈。 齐冠首听出林知皇话中透出几分失望之意,眸光微闪,却不想离林知皇过近,站在原地不动。 齐冠首再次有礼地对林知皇拱手道:“是冠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请殿下莫怪。” 林知皇见齐冠首看似有礼,却再次极其无礼的违逆了她的意思,面上的笑意浅淡下来:“若本王要怪呢?” 齐冠首神色不变,雅声回道:“还请殿下责罚。” “哈哈。”林知皇轻笑出声。 齐冠首今日着一身烟青色的宽袖儒服,面色淡然镇定地立身在腾蛟浮雕的朱红色垂拱门下,远远看去自成一幅可入画的绝美之景。 还真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啊。 林知皇看着这样的齐冠首,歪头道:“唔,该如何罚你呢?” 齐冠首感觉到林知皇落在自己身上的审视目光,不自在至极,只想立即离开此地。 “就罚齐郎君与平民百姓一起,去开垦一个月的荒地如何?” 齐冠首微怔,没想到林知皇会如此罚他,直言相问:“为何?” 为何罚他去做此事?权王欲作何? 自与林知皇相识以来,林知皇所做的每件事似乎都有其目的在里面,但她此时要如此罚他,是齐冠首没有料到的。 没错,齐冠首就是在惹林知皇对他生不耐嫌恶之心,从而放他离了此处。 此处不是他该待的地方。 他身份若不做掌权者,必会引来不必要的争端,他得离开此处。 师父不愿放弃他,若权王主动放弃了他,师父也无话可说。 “怎么?嫌此事劳累污秽,你不愿?”林知皇挑眉。 “只是不知殿下为何如此罚冠首?”面对林知皇的质问,齐冠首仍是淡雅如兰,只是固执的要问理由。 “本王想让你真正体验一下平民的生活。以前你在泊山上的生活,说是脱离家族隐入市井,在本王看来不尽然,那可不是平民的生活。” 林知皇此言一出,齐冠首烟浅的剑眉蹙了起来。 “冠首并未好享受。” 林知皇轻笑道:“不好享受与吃苦耐劳是两回事。” “殿下似乎对冠首有些许误会。” “是吗?”林知皇含笑反问。 齐冠首:“........” “齐郎君不是不喜待在王府嘛?说是罚,你也可以将此事当做奖励?”林知皇话说到此,面上浮出兴味之色。 齐冠首淡色的薄唇轻抿,朝林知皇所在的方向淡雅一礼,浅声问:“不知此罚从何时开始?” 这就是认下此罚的意思了。 林知皇挑唇一笑,曼声道:“便从明日开始如何?” “可。”齐冠首淡声拱手应承。 林知皇颔首,在亭廊上转身欲行回自己的书房,刚走两步林知皇又似想到了什么,回身又向立身在腾蛟浮雕的朱红色垂拱门下的齐冠首望来。 齐冠首此时正望着林知皇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因为林知皇的骤然回身,两人的目光触了个正着。 齐冠首双眸微闪,神色不变,耳根却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林知皇巧笑嫣然的缓声道:“对了,到底也相识一场,本王顺便提醒齐郎君一句。” “还请殿下明言。” “明日去开垦荒地,可不要再穿你平时穿的衣服了。” 齐冠首从林知皇的话中听出玩笑之意,眉心微蹙,不愿就此事多聊,只拱手应是。 第二日齐冠首被青雁军送去开垦荒地时,就知林知皇为何会那般提醒他了。 可惜,齐冠首此人看似恬淡儒雅,却有一身犟骨,别人不让他作何,他偏要作何,依旧穿着令他舒适的衣服来的乡下村庄开荒。 开垦荒地首先要解决的荒地灌溉用水的问题,齐冠首今日要负责这片荒地附近已经修建好了水渠,因此他只用处理这片荒地上植被根系,以及这片荒地下的石块。 齐冠首中软丝饶之毒已有了段时日,如今已日渐熟悉了身体的凝滞感,虽气力不比中毒前,但若要与未曾习武的普通人来比,那也是相差无几的,所以开垦荒地对他来说并非不可做之事。 当齐冠首学着其他农民在他所要负责的荒地上抡起锄头时,他就知道他的广袖儒服有多不方便了。 刚侍弄完半亩地,如仙人般的齐郎君已是蒙上了一层灰,彻底成了个泥人,沉默地吊着两片沾满黑泥的宽大衣袖,挥汗如雨的在偌大的荒地间挥舞着锄头挑出土里的根茎与石块。 看押齐冠首来此受罚的青雁军见到此副场景,忍俊不禁的小声交谈起来。 “这齐郎君是怎么得罪殿下了?殿下竟是将这样一位贵族郎君罚来此处开垦荒地?” “谁知道呢。不过这位贵族郎君一看就没真正吃过苦。” “当然,不然他哪能穿着这身衣服来开垦荒地?他这一身锦缎,我粗粗一看就知乃上品面料,价值都够买下上百亩良田了。” “嘶......这么贵?” “嗯,所以殿下罚他来此,可能真是让他来此体验底层百姓生活的。” “不过他到挺放得下身段的,从刚才到现在,我看他开垦荒地做的挺认真的,没偷懒也没抱怨,只是开始做时慢了点,后面干事比邻地的农民做得还快呢。” “所以我对他还挺有好感的,这样的才是如玉君子吧?” “说是临坊先生的亲传弟子呢,再是出身贵胄,也非是纨绔吧?” “如何不是呢?不然殿下也不会想收他为士了。” 就在齐冠首认真的在乡下开垦荒地之时,临坊先生正在王府内向林知皇为他亲亲爱徒打抱不平。 “泽奣,你不是说要收服初澜吗?怎能磋磨于他呢?”临坊先生顽童似的气急跳脚道。 第 935章 忽红回返库州州城 临坊先生今日直到用午膳时,都没见着齐冠首来拜见他,这才遣人去问齐冠首去了哪。 在等下人回禀的时间里,临坊先生已是暗下自我检讨起昨日他是否太过分了,终于惹恼了爱徒,这才让爱徒今日直接避他不见了。 咳……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哪知遣人一问,临坊先生这才知晓了齐冠首被林知皇罚去开垦荒地这事,当即便跑来向林知皇讨要说法了。 临坊先生寻来茶室时,林知皇正与温南方在品茶论事,面对临坊先生的质问表现的很是淡定,缓声招呼道:“先生来了?” “快过来坐。”林知皇拍了拍身侧的坐垫,展颜笑道。 “聪深煮茶的手艺可是一绝,其他人轻易品不到的。” “真的?”临坊先生好吃也好茶,闻言立即被带偏了思路,手脚麻利地走到林知皇身侧的位置坐了下来。 温南方见状,墨眸中蕴出几分笑意,给坐下的临坊先生新沏了一个杯子,满上了一盏茶。 临坊先生立即端茶浅酌一口,眼眸顿亮,赞道:“嗯,确实好茶!” “泽奣你可真是会享受。”赞完了茶,临坊先生羡慕地嘟囔道。 “呜……老夫的初澜……”品到了茶,临坊先生又记起了他那可怜的爱徒,掉下了两颗半真半假的眼泪。 林知皇看得好笑不已,劝道:“先生应该高兴才是。” “为何?”临坊先生眨着一双泪眼问,抽空还又喝了一口好茶。 “齐郎君听话吗?”林知皇笑问。 临坊先生想了想,面露怒色,斥道:“他要是听话就好了!逆徒,一身犟骨!” “所以啊,本王若要收服他,得让他先听话啊。”林知皇对临坊先生哥俩好的眨了眨眼,一副‘我与你乃一伙人’的表情。 临坊先生却并不上套,将喝空的茶盏理直气壮地放到温南方面前,敲了敲桌案面示意温南方再给他满上一杯茶,同时微嘟了嘴质问林知皇。 “这与你罚初澜去乡下开垦荒地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他是不是听我话了?”林知皇淡定摊手的反问。 临坊先生气急道:“他那哪是听话,那是认罚罢了!” “认罚也是听话,他不是照本王要求去开垦荒地了?” “泽奣你故意设计他!”临坊先生想到齐冠首因为林知皇的‘提醒’,连练武服都没穿,倔强地穿了广袖儒服去了乡下开荒,到底还是心疼了。 “哈哈哈!”林知皇到底没忍住,以手撑案笑了起来。 “原来先生你打听的这么清楚了才来的啊?”林知皇笑得脸色潮红。 临坊先生再次气急:“您就是故意磋磨他!以初澜的性子,去了那里开荒,不管自身方不方便,他定会认真做事的!可不是要吃苦了!” “吃苦不好吗?”林知皇止了笑,认真地问临坊先生。 临坊先生顿时语塞。 道理是没错,但爱徒心切的临坊先生却无法将这套理论搬到齐冠首身上用。 临坊先生想到爱徒现在应该正在任劳任怨的开垦荒地,顿时做捧心状,伤感道:“主公您没有心啊,初澜那样的人,谁看了忍心他去吃苦?” “初澜生得那副容貌性情,您竟舍得让他吃苦,呜呜......” 正在茶案对面煮茶的温南方,在这时也被临坊先生耍赖的模样逗得低笑出声。 “这哪叫吃苦?这叫体验平民百姓的生活。齐郎君那般不食人间烟火,得多沾沾地气,想法才会变。” 临坊先生哭声一顿,端起温南方再次为他满好的茶品了起来,半信半疑:“当真?” 这句“当真”,临坊先生是看着温南方问的。 温南方私心里觉得林知皇说的是歪理,但在外却表现的很是温雅端方对临坊先生一颔首,淡声道:“主公此言有理。” 临坊先生盯着温南方看了半晌,觉得这是一个正经人,便也认同了林知皇的歪理邪说。 临坊先生刚偃旗息鼓,林知皇的贴身婢女春夏在茶室外来报,忽大将军已领命回返州城,前来向她复命。 林知皇一听是忽红领命回返了,顿时大喜,与临坊先生、温南方道了句一个时辰后再聚,便快步行出了茶室。 库州浣水郡与衍州庆洋郡接壤,齐雅主营便设立在庆洋郡,故而林知皇在拿下库州全境后,一直派忽红驻守在浣水郡。 此次林知皇是将忽红调回来换防的。 林知皇已快有一年未见忽红了,实在是想得紧,忽红于她,非是一般从属感情可比。 “主公!”忽红在议事殿见到疾步走来林知皇,也是激动不已,快行两步迎上去,扶住林知皇的双肩洪声唤道。 林知皇回身让春夏将议事殿的大门关了,等议事殿只剩她与忽红后,林知皇环臂搂住了忽红的腰。 “我的赤云终于回返了,这段时间甚是想你!” 忽红顿时红了眼眶,弯下腰控制这自己的力道反搂住林知皇,红着眼眶道:“红亦是十分想念大娘子!” 林知皇未以王称,忽红亦如旧时一般,称呼林知皇为大娘子,这让时间仿佛倒流到了从前初遇时。 “赤云,进来可好?”相拥良久后,林知皇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从忽红怀里退出,含笑问。 “红很好,只是......” “只是何?赤云有何苦恼之事,尽管说来!” “红驻守边防日久,如今想为您出兵征战!” 第936 章 林知皇:选官结束后,本王欲率兵亲征苍州。 林知皇轻笑,抬手捧了忽红的脸道:“还以为本王的赤云终于也有私欲了,没想到提的愿望还是为了本王。” 忽红弯下腰,更方便林知皇与她亲近,感受着触到脸上的温热手掌,忽红愉悦地眯起了眼,嗡声纠正道:“为大娘子,也为自己!” “红练兵多时,该领兵出战了。”忽红眸光精亮的洪声道。 “是,本王的赤云骁勇无匹,该是到了让世人知晓之时。”林知皇轻声道。 忽红现在不比以前,拜梁峰原为师,在为将之道上已受过七年的系统性培养,对话语的敏感度已是攀升不少,立即便听出了林知皇话里潜藏的意思。 忽红战意勃然的嘹声问:“主公!打哪?” 此时谈到了正事上,忽红不再以“大娘子”称呼林知皇,明显是在已将的身份问林知皇此话。 “苍州。” “苍州?” “嗯。” 忽红原以为林知皇会先率兵攻打衍州齐雅,倒是不想她将目标首先放在了苍州上。 苍州的情况忽红也是有一定了解的,如今的苍州虽明面上还是雍州牧掌权,但实际掌权人已是那八浒之一的苗跃伏。 苗跃伏此时正与符骁以及薄清朗联盟清缴清平道势力,主公此时出兵攻打苍州? 忽红虽想不明白,但她对林知皇的决策向来无忧不从,高声应道:“行,就打苍州!主公说打哪,红就打哪!” 林知皇见忽红一如既往,不问缘由地听从自己所下之令,抚着她的脸轻叹道:“本王若是暴戾之主,赤云跟了本王,那可就糟了。” “不糟,其余都不重要,红只要主公性命无虞便可。”忽红坚定的摇头。 “赤云倒是有助纣为虐的潜质。”林知皇轻笑出声。 忽红反手握住林知皇放在她脸上手,洪声道:“主公仁义之主,怕是不会给红助纣为虐的机会了。” 林知皇低笑:“赤云也学会说讨巧的话了。” “这是红的肺腑之言。”忽红摇头,看着站在身前的林知皇认真道。 林知皇见忽红听不出她话中的调侃之意,回话极是认真,忍俊不禁。 当夜,林知皇与久违蒙面的忽红腻歪在了一起,抵足而眠。 杨熙筒听到消息很是吃味,翌日也跑到近臣房内睡了一日,再次暗恨自己非是女身,不能与主公更亲密。 权王即将让当世大儒临坊先生出题选官的小道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如插了翅膀一般极快的在权王治下九郡内散播开来后,权王治下九郡的官府终于明确地发出了选官公文。 凡权王治下之民,无论出身,无论男女,无论年岁,自认有才者,皆可在盛景十一月二十日至二十三日前来库州州城选官办处,登记户籍踊跃报名。 注:此次选官试题将全数用知字出题。 权王正式发出选官公文后,其治下之民皆沸。 自认有才者,无论出身,无论男女,无论年岁,如雾涌云集一般,纷纷向库州州城赶来。 此副景象,成为盛景。 盛景二年十一月十四日。 苍州雍州牧以身体欠佳,不能再胜任州牧之职为由,让位于近来在苍州任驻边大将,为苍州境平息匪祸,更立誓要诛灭清平道,还天下朗朗乾坤的苗跃伏。 苗跃伏再三推辞不受雍州牧的让位,苍州境内任职的大小官员同时向苗跃伏以诚相谏,劝他接收雍州牧的让位,照拂守护一方之民。 苗跃伏推迟不过,最后在雍州牧与苍州群官的劝谏下接位苍州州牧位,成为苍州名正言顺的掌权者。 苗跃伏掌权苍州后,提拔重用出身世家大族的朝臣,毫不避讳的传递出了他极愿亲近维护世家之意,引得不少当地的世家大族争相投效支持于他。 苗跃伏此举,更是吸引来不少在权王、符州牧、怀王治下被打压针对的世家大族迁族来此投效于他。 一时间,苗跃伏以此法吸纳到不少世家人才辅佐,声望急速攀升。 库州,权王府茶室,茶炉上的纹鹤图紫砂椭壶蒸腾出袅袅水汽。 “苗跃伏倒是会反其道而行之,也不怕最后反被世家相胁。”随边弘慵声道。 温南方将煮好的第二泡茶轻放在了林知皇手边,同时淡声道:“如此看来,苗跃伏虽与清平道有瓜葛,但他想灭清平道之心也确实不假。” 杨熙筒喝了口茶,点头道:“清平道靠血洗世家起家,与世家天然为敌,苗跃伏如此做是想彻底与清平道脱离干系?” 林知皇端起茶盏,浅笑道:“他想利用世家抗衡清平道。” 柳夯不解:“这话怎么说?” 林知皇想着与苗跃伏认识后的种种,以及苗跃伏上次来库州时的行事,寒声道:“若本王猜的不错,他必是受控于清平道,更是靠清平道的暗中支持起势,如今却想彻底摆脱清平道了。” “世家与清平道天然为敌,他这步棋倒是走的不错。” 林知皇凤目微敛。 柳夯摇头:“苗跃伏利用世家,世家何尝不是在利用他呢?” “世家可不是付出了不求回报的慈善者,若他们手下掌有的权势过重,苗跃伏到了最后,未尝不会变相又成为世家大族钳制的傀儡。” 林知皇轻嗤了一声,寒声道:“苗跃伏此人骨子里就行事无忌,可不讲究名声那一套,等他想做的事达成目的,獠牙便会展露。”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就是那些投效于他的世家最终的下场了。”林知皇断言道。 柳夯闻言,看着林知皇纯然道:“主公对那苗跃伏似乎了解颇深?” “嗯,曾为旧识。” 在场人中只有随边弘与温南方两人知晓详情,一个煮茶,一个品茶皆不搭腔。 杨熙筒疑惑道:“旧识吗?感觉主公说起苗跃伏此人时,杀气腾腾的?” “选官结束后,本王欲率兵亲征苍州。”林知皇将手中喝空的茶盏重重地置于茶案面,吐出一句石破惊天的话来。 温南方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茶杵,淡声问:“主公之前不是准备等苗跃伏、薄清朗、符骁三方联盟攻完清平道,再对苗跃伏出的吗?” 林知皇挑眉道:“局势瞬息万变,计划亦要随之而变。看览州境内传来的战报,苗杳如今似乎不想让权于苗跃伏了,而苗跃伏也有了独立做大的势头......” “那方的水,既然已经这么浑了,本王倒不介意再进去掺和一脚。” 话落,林知皇扬唇一笑,周身和缓的气质顿收,秀丽的眉目间蕴出几分征伐之气。 第 937章 随边弘启程去往晋州与环形露天朝会大台 林知皇既然已有了向外征伐的想法,在场众辅佐之士,自然无有不从,茶室内闲聊的气氛顿散,皆开始仔细分析起清平道、符骁、薄清朗以及苗跃伏那边的战局,以作谋策。 温南方淡声道:“出兵苍州的理由如当初所商,以五妹之名向天下人揭露苗跃伏当初逼迫雍州牧让权,且毒死她夫君雍钚之事。” “主公作为偶然救得五妹的善主,怀大义之名心忧雍州牧的处境,以正义之师出兵讨伐苗跃伏以救被其所困的雍州牧。” 温南方此言众人没有异议。 随边弘抚着下颚道:“如今苗跃伏那边明面上正与符骁、薄清朗两方联盟合攻清平道,主公在此时出兵讨伐苗跃伏,变相也算是与符骁、以及薄清朗对上了。” 杨熙筒拧眉道:“符骁与薄清朗此时已知苗跃伏与清平道有勾连,如何还会与主公对上。” 柳夯瞥了他师兄一眼:“和主公不想坐看苗跃伏集成大势是一样的道理,符骁与薄清朗会坐看主公轻而易举的吞下苗跃伏的势力,成为日后大患吗?” 杨熙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杨熙筒恍然大悟后,又凝眉细思起来:“若是如此,可就难办了啊。” 柳夯颔首:“不错,就怕到时主公攻苗时,符骁与薄清朗的联盟军已将清平道打退,占够了地盘,再反过来利用与苗跃伏的结盟之名,以盟友的名义助军苗跃伏,反过来名正言顺的合攻我方。” 随边弘潋滟的桃花眼中蕴出厉色,慵声道:“我若是符骁与薄清朗的谋士,便会谏策让自己主公这么干。” “先除了最强的势力,其他深恶的势力,倒可以先放一放,后面再出收拾。” 温南方颔首,凝声道:“师兄与坚厚此言极是有理。” 林知皇秀丽的黛眉微蹙,沉声问:“诸位可有策?” 温南方率先回道:“在您攻苗期间,清平道若可牵制住符骁与薄清朗的兵力,便可解忧。” “暗中相助清平道?”杨熙筒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嫌恶之意溢于言表。 随边弘慵声道:“倒不必如此,清平道掌有炸雷,手下的兵虽都是些乌合之众,但他们兵数众多,符骁与薄清朗的联盟军一时半会想要攻破他们,也非是易事。况且......” “清平道手下的兵将素质虽差了些,但收罗到的能人异士却不少,特别是在小道方面,清平道更是各中翘楚。” “如今清平道被符骁与薄清朗的联盟军打的节节败退,或许已是开始暗中憋坏了。” 话说到此,随边弘侧首看向林知皇,谏言道:“主公,不妨您先等等,再观望览州的战局一段时日,若清平道能挺住不露颓势,或是符骁与薄清朗那边出了什么异况,您再做决策如何?” 温南方亦是道:“若符骁与薄清朗战清平道的赢势不减,谨慎起见,南方还是建议您等符骁、薄清朗与苗跃伏的联盟结束,与您正式与符骁联盟时,您再出兵攻打苗跃伏,才更为稳妥。” 在场众文属皆随声附和。 林知皇细思了片刻,最后缓缓点了头:“就依各位所言,本王再观望些时日。” 与符骁联盟攻打苗跃伏,不仅是坐看苗跃伏继续增势,到时打起来更不容易那么简单。 最重要的是,这意味着要与符骁那方势力,分吃苗跃伏的势力。 能吃独食的契机就摆在眼前,林知皇这位霸道性子的人,哪愿意与人分羹而食? 但尽管如此,林知皇到底理智尚在,在心腹的劝谏下,收了贪欲,决定先静观其变一段时日。 翌日,原先定好的随边弘出发去往晋州新皇城的日子到了。 林知皇微服亲自为随边弘骑马送行,一直将前来王府与她辞行的随边弘送到州城东城外郊外五里出才骑马回返。 库州州城的冬天,仍是阳光满目,天空亦是湛蓝深邃,只有几许略带凉意的劲风扫向面庞时,才增添了几分冬日的氛围。 林知皇今日带了临坊先生、温南方、李尚、林者棋、杨熙筒、柳夯、忽红等人出府,去一同参观库州州城新区内刚刚竣工的露天朝会演讲大台。 “啧啧!好大!”林者棋看着眼前偌大的环形露天大台,由衷的赞叹道。 第938 章 让我们手拉手,一起开心的参观 “主公,您看题主掌修建的这处朝会露天大台如何?” “此处可容纳三万人同时在场观台!” “此处环围的中心大台,更可使用内部机关升降高度,最高可升至四丈!” “主公,您看!” 王题此时眼里只看得到林知皇,对伴随在林知皇身后而来的一群人视而不见,边走边昂首挥袖向林知皇扬声介绍此处,随着他的介绍,王题身后的长约二十丈,宽约十五丈的中心大台也随之在缓缓升高。 中心大台内部明显在有人在操控机关,王题刚才就是从中心大台的内部走出的。 林知皇一众人看着那偌大的中心大台在环形围场中间缓缓升起,目中皆露惊叹之色。 中心大台停止升高后,王题正好走到了林知皇身前站定,双眸晶亮的看着她,明显在等待林知皇的认可和夸赞。 林知皇对王题深有了解,从已停止升高的中心大台上收回目光后,见到王题这幅模样,也不吝于夸赞他,欣慰地抬手拍了拍王题的肩,含笑道:“云林能掌修出此处,不愧为当世匠主。” “百年后,此处定会成为世间一景。”林知皇眉目间全是肯定赞扬之色。 林知皇此言,算是极高的赞誉了,王题听得此言后,果然喜不自胜,激动地上前一步,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之际,重重地搂抱住了站在身前的林知皇。 王题仰首大乐,激动道:“有您这句话,题此段时间付出的心血便没算白费!您还想要修建什么?题都愿意为您修建!” “主公,您当初说我可为成为一代匠主,此话果然一语成谶。没有您,就没有我王题的今日!” 就在王题畅怀大笑之际,在场众人皆因他刚才突然搂抱林知皇的动作而僵直在了原地。 一时间,在场众人对畅怀大笑的王题目露怒色者有之,目瞪口呆者有之,扶额头痛者有之,惊诧莫名者有之。 忽红却是行动派,上前一步就拎住了王题的后衣领,熟门熟路的将正在仰首大笑的王题给拎提了起来。 王题得意快慰的大笑声顿时戛然而止。 “你——做——什——么!”忽红面露凶色,双目含煞的瞪视王题。 王题双脚离地后亦是恼怒,扭头一看,见拎提他的人竟然是久未谋面的忽红,脸色顿变。 忽红当初在他面前一拳锤爆叛匪将领头颅的画面太过具有冲击性,王题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此时王题看清是忽红正满面含煞的提拎着自己,便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问题了,立时在半空中扑腾着四肢,忙对林知皇大声求救道:“主公!杀人了!快救题!” “赤云,快将云林放下!”林知皇连忙上前阻拦。 杨熙筒怒声道:“忽将军做的好!快给这胆敢冒犯主公的狂徒一些教训!” 李尚首次附和杨熙筒的话,同样怒声道:“委实无礼,确该如此!” 林者棋却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起哄的问:“啧啧,这莫不是激动之下的无意举动?” 温南方扶额解释道:“师兄刚才的举动绝无他意,他行事向出人意料,还望各位同僚海涵。” 临坊先生笑呵呵道:“率真之举罢了,你们这些小辈怎的都这般较真?泽奣乃主公,与从属亲近罢了。” 临坊先生从看见林知皇的那刻起,就将她视为强势的上位者,而非普通女郎,其他上位者能与从属做的事,林知皇如何做不得? 临坊先生反觉得在场人都大惊小怪了。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林知皇终于从忽红手里将王题给救了下来。 “云林,可还好?”林知皇担忧的看着额上浮汗,坐在地上不住狼狈咳嗽的王题。 此时的王题完全没了刚才的意气风发,抚着自己被衣领勒痛的脖颈,双目含泪的瞪视忽红,大声质问道:“你才是干什么!无缘无故拎我做什么!” 忽红的拳头捏的啪啪作响,瞪着王题洪声道:“主公千金之躯,你竟敢随意触碰?” 王题怔楞,偏头想了想自己先前的举动,脸上的怒色顿时被慌色取代,手忙脚乱的解释道:“主公在我眼里就是主公,非是女郎!刚才我只是......哎呀.....!” 柳夯纯然笑道:“主公是主公,但主公也是女郎啊,王大人。” 林者棋暼了说话的柳夯一眼:“啧啧,柳小兄弟可真是会拱火啊。” 柳夯眯眼笑,回身看向说话的林者棋,问:“我有吗?” “难道我不是在说事实吗?”柳夯转瞬间又在言语间给林者棋挖下了坑。 林者棋完全不上套,看向一边抚额的温南方:“温大人,您再不管,您的师兄估计就要被忽将军以拳相待了。” 温南方放下了抚额的手,轻叹了口气道:“无事,有主公在,师兄不会出大事的。让师兄吃点教训也好,省得以后行事再这般不过脑。” 临坊先生只在一边兴致勃勃的做吃瓜群众,还心情甚好的嘟囔了声:“年轻真好啊。” 另一边,避身在林知皇背后的王题已是和忽红争吵起来:“我待主公心思赤诚,才会有刚才之举,主公乃需要仰望之人,你少以你那龌龊的心思看待旁的事物!” “我管你是什么心思!你一个男子竟敢在我面前搂抱主公?你出来,吃我一拳!”忽红怒喝道。 “主公在这里,你想对我作什么!”王题躲在林知皇身后,为了能让林知皇掩护住他,十分孬种的在她身后半蹲了身体。 “主公!这小子这般没分寸,您就这般放任他吗?”忽红上前两步,够手欲将躲身在林知皇背后的王题硬拉出来。 “好了!”林知皇夹在忽红与王题中间,终于爆发了,低喝道。 全场皆静。 片刻后,忽红咬牙切齿的对趾高气昂站在她身前的王题道歉。 这是林知皇判的罚,王题正当举动,忽红小题大做,闹剧最后以忽红向王题道歉而结束。 鉴于刚才王题与忽红同僚之间因观点不同而起矛盾时,在场其他人要不就是看戏,要不就是拱火,十分没有同僚爱,林知皇对他们也做了惩罚。 罚他们一行人等会手拉着手,直至参观朝会露天大台宴场结束,所有人才可松手。 于是,林知皇一众随行而来的从属,以临坊先生为首,王题为末,手拉手的形成了人链,在朝会露天大台宴场内..... “开心”的参观了起来。 第939 章 临坊先生对主公更爱了,忽红夜翻王题府邸院墙 值得一提的事,行手拉手的惩罚时,林知皇特意将麾下私下关系甚差,气场不和的两人凑在了比邻的位置拉手。 比如,杨熙筒身边站了李尚,林者棋身边站了柳夯,王题身边站了忽红。 因此,一场将近有一个时辰的参观之行,众人高高兴兴的来,基本上都脸色蜡黄的走,除了爱看戏的临坊先生,没人再能笑得出来。 就连刚才赢得了主公支持,得到了死对头垂首道歉的王题,因最后亦是和死对头手牵手参观了自己的杰作近一个时辰,而心头情绪莫名。 当夜回到王府后,临坊先生更是喜欢林知皇这位主公了,非得要和林知皇下一局棋后再休息。 “哎呀,泽奣,你怎么都不让一让老夫?” “开局就让了三子,怎么没让?” “老夫是指下棋过程中的让,开局时的让,那不算!不行,此局不算,得再来一局!”临坊先生还想再再林知皇下一局棋,胡搅蛮缠的开始耍赖。 林知皇头疼的扶额,她发现越与临坊先生相熟,临坊先生在私底下就越是顽童,是能让人头疼的程度。 这让已与临坊先生过了新婚“蜜月期”的林知皇有些吃不消了。 “先生,说好的一局呢。” “哼,枉我如此喜欢你。”临坊先生负气抱臂。 “您今日好像格外喜欢本王?”格外会.....胡搅蛮缠。 临坊先生眼眸晶亮的点头:“您今日想的那手牵手的惩罚点子,简直太合老夫的心意了。老夫能投得您这样的趣味之主,以后定不会无聊!” 林知皇:“........” 看来她这位主公,此时是真收下临坊先生的心了,以前靠吃只是收下了人罢了。 临坊先生这位隐世大儒,倒真是别具一格。 “临坊先生都说出了此言,本王不再作陪一局,岂不是说不过去?” “哈哈,好泽奣,那这次开局让老夫五子吧?” 林知皇嘴角抽搐:“好......” 夜色迷离,明月当空。 王题刚从他的木工房内出来,就被人从身后用手刀给劈晕了过去,而后兜头用麻袋套了给扛走了。 刚轻手轻脚翻过王题府院高墙的忽红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准备偷摸过来教训王题一番的忽红:“.......” 忽红此时离劫持王题的那刺客还有一段距离,想到若此时出去可能还没近前便会打草惊蛇,逼得那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杀了王题,刚在院墙上冒了头的忽红又矮身藏了下去,准备先静观那刺客要绑着王题去哪。 直到目睹那刺客扛着王题轻而易举的从斜侧边的院墙翻出了此府院,忽红这才立即跳下了墙头,快速追了上去。 忽红预测了刺客会去的方向,反向提前堵截,在一条小巷子的墙头上,等来正扛着王题的黑衣刺客。 等刺客扛着王题路过她埋伏墙头的正下方之时,忽红嗖的一下持刀从上方跳下,向黑衣刺客的脖颈处砍去。 来人身手并不弱,尽管忽红杀出来的突然,他仍是扛着王题手脚灵巧的避开了这一击。 “谁?”黑衣人看着身形高大,穿着一身黛色武服的忽红沉声喝问道。 “此话该我问你才对!”忽红冷声回道,同时栖身上前,又是凌厉的一刀向黑衣刺客腰侧要害部位砍去。 黑衣刺客见忽红来势汹汹,抛下扛在肩上的王题,亦是横刀砍了回去。 刀兵相接的那一刻,黑衣刺客闷哼了一声,虎口处被忽红的巨力震的裂出了不规则的血口。 “好大的力道!”黑衣刺客强忍着没有丢下手中的刀,由单手握刀改成双手握刀急速后撤,与忽红拉开距离。 “还有更厉害的,你尝尝!”忽红见黑衣刺客后撤,立即上前再攻,一连又是两刀挥砍了出去。 黑衣刺客见识了忽红的力道也狡猾,不再与忽红拼硬招,身形灵巧的开始避开忽红砍来的攻势,而后趁机偷袭。 “嗤!你这小道之辈,倒有几分聪明!”忽红与黑衣刺客对打几招后,看出了他的打算,出声嘲讽道。 黑衣刺客不说话,只专心与忽红拼杀,发现自己难以带走王题后,此黑衣刺客目色一厉,回身就向刚才抛在一边的麻袋砍去。 忽红一惊,连忙一个急扑上前阻拦。 黑衣刺客等的就是此刻,见忽红仰面横挡在王题身上扬刀向他砍来,立即刀势一收,反身就翻墙跑了。 忽红微愣,当即便低咒出声。 而被套在麻袋里的王题此时也被忽红压醒了过来。 第940 章 忽红:我?强掳你? 被套在麻袋里王题醒来后,剧烈地挣扎起来,同时惊慌地喝问道:“你是何人?竟敢强绑于我!” “快放了我!不然权王定不会轻饶于你!” 忽红此时想追上去擒人,但又怕那黑衣刺客在此处还有同伙暗中相协。 她此时若离开王题前去追人,把王题单独留在这,又让他出了意外倒是不美了。 主公确实很爱惜王题这从属啊...... 忽红想到此,不高兴的吐出了一口长气,伸手扯断了麻袋顶端的束绳,将王题放了出来。 王题弄不清是何人绑他,目的为何,在麻袋里正慌乱的紧,前面说出的胁迫话也都是虚张声势,倒是没想到下一刻,自己真被人放了出来,不由微怔。 “快起来!别磨蹭!”忽红将王题放出来后,不耐地洪声催促道。 尽管此时天色很黑,周围视物困难,但王题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也很是熟悉忽红的身形,立即认出了眼前口气不好呵斥自己起来的人就是忽红。 “咳咳!咳咳咳!” 认出忽红后,王题捂住刚才被压痛的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怎么了?” 忽红见王题突然大咳不止,以为他受了伤,不耐地蹲下了身,伸手探向他的胸腹处,确认他有没有受什么暗伤。 刚才刺客将王题抛在地上,后面王题又被她压了一下,忽红还真有些吃不准,只得依她在军中所学的救护知识,先行确认一番。 忽红探摸的力道并不轻,对于她来说是在大发好心的探摸王题的伤势,在王题看来却不是如此。 再加上忽红蹲下身凑近后,王题已是能借着月色看清忽红的表情了,迷迷糊糊之下更是将忽红的不耐之色,看成了欲揍人的凶神恶煞。 王题立时误会了。 王题瞪大眼指住眼前的忽红,颤声道:“你....你...你太过分了!” 忽红止了为王题探伤的动作,满头问号。 “我哪里过分?”忽红已摸出王题肋骨无伤,收回了手,皱眉问道。 “你....你.......那天的事,主公都让你向我道歉了,自然是你有错!你不满主公的判罚,竟晚上来到我府里袭击强掳于我?” 忽红:“.......” “我?强掳你?”忽红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呵呵笑道。 “难道不是吗?”王题环臂抱肩,一脸戒备地看着蹲在身前的忽红。 忽红的柳眉竖了起来,正要争论一番,突然又想到若不是撞上刺客掳劫王题,她此时对于王题来说,还真可能是那个刺客...... 虽然她不是强掳袭击.....但袭击却是一定占的。 忽红诡异的沉默了。 殊不知,王题看忽红和他争论时还好,这般骤然沉默,吓得王题立时面白如纸,汗毛都竖了起来。 就在这时,王题的贴身侍从淮商满头是汗的领着大批官兵举照着火把,急奔寻了过来。 王题从刚才被绑到现在被找到,统共才过了不到两刻钟,巡防官兵能在此时寻来,速度可谓是非常快了。 王题见到为首奔过来的淮商,立即大声道:“淮商!快去王府通知主公,忽红对我怀恨在心,竟挟持我,欲对我行不轨之.......” 王题话声还没落,忽红就伸手扼住了王题的两颊,将他正在说话的嘴给挤得嘟了起来,再也说不出后话。 “你胡说什么呢?”忽红恼怒的嘹声质问道。 跟在淮商身后的巡防官兵此时已是围了上来,见忽红欲伤害王题,抽刀便准备拿人。 忽红一手扼着王题的脸颊,一手从腰封里掏出自己的身份令牌。 周围的巡防官兵见到忽红出示的身份令牌,立即收了刀兵,齐齐向忽红抱拳行礼。 忽红摆手,沉声道:“掳劫王司空的刺客高约八尺,体型精瘦,右手虎口处有裂伤,刚才向东南方向逃了。” “即刻去追!”忽红细讲完刺客的特征后,肃声下令道。 “诺!”周围的巡防兵立即顿首领命,向东南方位散开前去搜人。 等周围巡防官兵尽数散开后,淮商见忽红还扼着自家主人的两颊,干笑着拱手上前道:“忽将军,多谢您今日出手相助,从刺客手中救下我主人。” “唔!唔!唔!”王题听淮商如此说,在忽红手下剧烈挣扎起来。 淮商连忙对王题打眼色摇头,继续对忽红道:“主人可能对您有些误会,奴现在就向他解释清楚!” 忽红并不松手,洪声问淮商:“我虽第一时间通知了你们,但并无多余时间通知官兵,官兵怎么和你同时赶到的?” 调防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按时间算,巡防官兵能在此时就到,那基本上王题一被掳,就有人去通知附近的巡防官兵了。 淮商还未回话,一道黑影就从暗处跳了出来,抱拳向忽红禀报道:“回忽将军的话,属下是殿下安排在王司空身边的暗卫。” “那黑衣刺客出现的突然,极快的便打晕挟持了王司空,身手极佳,我与另一名暗卫不是其对手,便没有出现。” “我暗中跟随刺客,另一名暗卫则去通知附近巡防。” 暗卫突然现身,是在场几人都没有料到的。 忽红听完暗卫的禀报后,松开了扼着王题双颊的手,心头闪过两个字,完了。 半个时辰后,忽红与王题两人站在了林知皇的寝殿内。 “主公,呜呜.....”王题看到林知皇,如看到了主心骨,红肿着两颊扑上去抱住林知皇的双腿就嚎啕起来。 “主公,红错了.....”忽红则老实低头认错。 第 941章 让我们一劳永逸的来解决所有问题 林知皇暂没理会忽红,安抚地拍了拍抱着她大腿嚎哭的王题,劝哄道:“云林莫怕,本王派了人暗中保护你,不会让你有事的。” “呜呜....主公,题脸疼,脖子疼,胸口疼.....”王题被林知皇安抚后,哭声小了些,也逐渐镇定下来,把一张被忽红扼肿的脸仰起来给林知皇看。 “竟伤了这么多地方?”林知皇闻言,面露急色,转头对春夏吩咐道:“快去唤府上医者!” 忽红在一旁再也看不下去了,小声道:“主公,您不必忧心,来的路上红已经仔细看了,王题这小子....呃...王司空就身上摔出了几处淤伤而已,根本没什么大事。” 林知皇抬头看了忽红一眼,忽红又低下了头,乖乖闭上了嘴。 林知皇在两人来前就从暗卫嘴中得知了发生的全部事情,更知道王题的脸究竟是被谁给掐肿的。 王题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让主公给他出头的机会,哭着控诉道:“主公,您看看题的脸,就是被忽将军给捏的!” “还有,她今日虽救了我,但委实可疑!” “题被劫时,可是在府中的,她是怎么正巧撞上了那刺客袭击我并救下我的?” 来了.....林知皇头疼。 忽红今日明显是要去王题府上暗中揍人的,如今虽未成功,但基本已算证据确凿。 忽红救王题有功是不假,但她对王题的恶意也不是假的。 这种情况下,作为苦主的王题也是不依不饶,林知皇作为两人的主公,怎么样都是要惩罚忽红给王题一个交代的。 但.....林知皇舍不得重惩忽红...... “王题,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背叛主公,乃勾结外势力的奸细?”忽红老实低头听到这里,终于怒了,上前两步就要揍人。 “赤云!”林知皇厉喝。 忽红止了步子。 “主公,您也怀疑红?”忽红难以置信的睁大眼。 她岂会怀疑忽红有异心。 林知皇看到忽红脸上露出极为受伤的表情,头更疼了。 赤云为人太过实诚,到现在还没看明白她究竟在维护谁。 手心手背都是肉,闹了别扭,她此时再罚谁,都是在激化矛盾。 林知皇想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赤云和云林都是轴人,不知变通,这般你来我往的互争下去,可不是好事。 “赤云,莫要岔开话题!”林知皇满脸严肃的重声呵道。 忽红面上受伤的表情一顿,正在嚎哭着向林知皇告忽红恶状的王题亦是一愣。 “主公?这话何.....”忽红懵。 林知皇面有恼意的甩袖打断忽红的话,继续斥道:“不要叫我主公,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喜欢就光明正大去追,总偷偷摸摸地爬墙默默痴看心悦之人,像什么样子?” 王题浑身一震,整个人僵直在了原地。 忽红睁大眼,不明所以的指了指自己鼻子,以眼神向林知皇确认此事她口中所说之人可是自己? 林知皇暗暗瞪了忽红一眼。 忽红:“.........” 哦,原来主公在偏袒她。 但....这夜晚爬墙的理由..... 忽红觉得主公赏她五十军棍可能要更香点。 此时尚满脸泪痕抱着林知皇大腿的王题大脑已经宕机,完全没注意到林知皇与忽红正在他上方隔空用眼神互动。 主公的话是什么意思? 忽红夜晚爬墙来他府上.....是来看他的? 不是他想的来夜袭他的? 忽红心悦于他? 王题惊悚地回头看向忽红。 忽红被王题用这种眼神一瞧,顿时也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什么看?”忽红瞪王题。 王题被忽红一吼,脸色反而好看了些许。 这怎么可能是女郎对待心仪之人的态度。 主公应是在开玩笑......对!主公就是在开玩笑。 王题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头顶上方又传来林知皇的呵斥声:“赤云,本王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心仪某人要以诚相待!” “莫要因求而不得,就以负面态度待之!这样只会将人越推越远!” 王题呆看着说话的林知皇。 所以忽红总对他凶神恶煞的,是因为想和他有更多交集? 王题回想之前种种与忽红相处时的场景,好像确实如主公所说的那样,忽红独爱针对他。 “主公!”忽红跺脚。 “闭嘴!”林知皇怒喝。 “主公......”忽红气势弱了下来。 王题见到忽红这幅“娇羞”的模样,更是惊悚。 林知皇抚额:“算了,你们的私事本王便不掺和了,你们自己解决好出来。” 话落,林知皇带着一张怒容就出了寝殿,逃之夭夭。 临走前,林知皇还给了忽红一个告诫的眼神。 林知皇走了,独留下同在一个空间的王题与忽红面面相觑。 刚走到门口,林知皇就收了脸上的怒意,轻吐了一口气。 “主公真是胡闹。” 温南方早便接到消息,赶来了王府,刚才来时见林知皇正在调节从属矛盾,便没有贸然进去。 所以在房外听了个全程,所以此时才有此言。 “效果到了就行。”在温南方面前,林知皇向来没有隐藏,挑眉含笑回道。 林知皇边与温南方谈话,边快步往王府地牢方向走。 温南方快步跟上,同时无奈摇头道:“您这般说,他们两个怕是再也不会私下碰面了。” “多好,本王委实担忧云林在赤云手下的安危啊.....” “明明是主公偏心,不舍得重惩忽将军。” 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聪深去......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林知皇镇定的缓声道。 温南方轻笑出声:“主公还真是会解决问题,聪深是认可此方法的。一劳永逸。” 林知皇笑弯了眼:“还聪深懂我。” 第942 章 夜袭王题的刺客被擒,花铃受伤 温南方见林知皇心情愉悦,墨眸中亦是含上几许笑意:“或许,主公乱点了一个极好的鸳鸯谱。” “嗯?”林知皇脚步一顿。 她刚才会那般调节矛盾,初衷是为了让王题与忽红两人以后私下看见对方就绕道走,这样才能避免两人再相争下去,最后小过节成为大过节。 忽红与王题两人性子都很轴,可不是会轻易相让对方的人。这是可预知的必会发生的事情。 她作为两人主公,岂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此时林知皇听温南方如此说,想了想后摇头笑道:“他们两人性格如此,怕是不行。” 温南方含笑道:“谁知道呢,南方却觉得他们的性格正是合适。” 师兄要真和忽将军有别的发展倒是不错。 以师兄的性格还有他身负之才来说,若娶得家族势力复杂的妻子,以后难保他不会被妻族那方操控利用,倒是不美。 忽将军却不同,对主公绝对忠心,家世也不复杂,且能保护师兄,绝对是不错的妻子人选了。 “聪深对云林倒是偏心。”林知皇转瞬间就想明白温南方在想何。 “主公对忽将军难道不是如此?”温南方在某些事上是不愿相让的,含笑反问林知皇。 林知皇被温南方怼的噎住。 林知皇在私事上,考虑事情先从忽红的角度上出发。温南方亦是如此,在私事上,考虑是自然是从王题的角度上出发的。 人都是如此,会自觉的偏袒与自己更亲近的那个人。 “好久没被聪深教训了,一时倒有些不习惯了。”林知皇莞尔,侧首看向行在身侧的温南方。 温南方墨眸深邃:“主公有做的不对地方,南方不会视而不见的。” “果然是本王的聪深。”林知皇悦然低笑。 林知皇与温南方这主从两人在为自己更偏袒的那个人互相较劲之时,作为事件中心的忽红与王题,也正在以眼神相互较劲。 “看什么?”终究是忽红先耐不住,粗声开口说话了。 “你....不会...真的?”王题看着忽红,结结巴巴的确认道。 忽红想了想主公临走时的告诫眼神,瞪着坐在地上的王题,理直气壮道:“是又怎样!” 王题听忽红大声承认,脸瞬间爆红。 “你...你....” “你什么你,知道你不喜欢。以后除了公事,我与你不会再私下见面的,你放心。”忽红嘹声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题虽情商低,但到底是君子,想着忽红乃女郎,他喜不喜欢先不论,这般轻贱他人的心意,他却是做不出的。 “那你想怎么?”忽红抱臂斜眼看王题。 因为王题此时的态度,让忽红对王题的恶感也少了一点。 “之前是我不知,对你多有无礼,还望海涵。”王题红着脸站起身,很有君子风范的对忽红行了一个歉礼。 忽红没想到主公一句胡诌,竟是让本该对王题行歉礼的她,反过来受了王题的歉礼。忽红微怔,想到自己先前想翻墙揍人的举动,竟有些愧疚起来。 “呃......”忽红手足无措,撇过脸去,声线弱了下来:“行了,我知道没有郎君会喜欢身材高大的女郎的,我绝不会缠着你的。” “你莫怕。”忽红这回是真心安慰王题的。 王题见向来高声说话的忽红竟然小声说起了话,也更愧疚了,再回想自己此前对待忽红的种种恶劣态度,简直过分至极。 想到此,王题正色道:“我没有怕。身材高大怎么了,这多健美?还请忽将军勿要妄自菲薄。” “你什么意思?”忽红怔愣,看向王题目光不同起来。 正在安慰忽红的王题并没有注意到忽红的异样表情,很有君子风范的继续安慰道:“每个人对待美的评判标准不一样,忽将军勿要因他人的审美而心生卑怯。” 忽红仔细的上下打量起站在身前的王题来。 王题的身高虽只到她的眉毛,但在男子中,王题已属于上层身高。 王题的长相虽不及温令君与随司寇,但在男子中,也属于相当俊美的长相了。 而且,王题知晓她“心仪”于他后,不仅未对她言语鄙夷,还态度天翻地转。 这....是对她有意? 忽红才不懂文人骨子里的君子礼仪那一套,但王题此时释放出的善意她却是看懂了的。 然后,忽红误会了,耳根破天荒的红了起来。 忽红看着王题洪声问:“我心仪于你,你不讨厌?” 王题这是也喜欢她的意思? 王题很有君子风范的摆手道:“忽将军为何总妄自菲薄,赤诚之心,岂会惹人生厌?” 忽红定定地看了王题半晌,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良久后点头道:“我知道了。” 话落,忽红转身大步走出了寝殿。 王题刚才已是被忽红定定地看得不自在起来,但想到忽红的自尊心,故而一直站在原地没动,任她看。 忽红突然吐出一句“知道了”然后大步离开,王题有些始料未及。 等王题反应过来后,忽红已是走的没了影。 王题站在偌大的寝殿中,重新在脑中梳理刚才的情况,脑门上挂起问号,她知道什么了? 林知皇与温南方闲聊着忽红与王题两人的事,不知不觉间已是行到王府地牢。 花铃见到林知皇与温南方两人一前一后进来,连忙迎上来见礼:“主公,温令君。” 林知皇见到花铃手臂的衣袖上染有大片血渍,当即皱了眉头,上前细看后道:“悦音,你受伤了?” “一点皮肉伤,已经处理了,并无大碍!”花铃立即抱拳回禀道。 林知皇听花铃说是小伤,细观她脸色确实如常,这才放了心。 温南方沉声道:“此人身手倒是不俗。” 温南方对花铃的身手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花铃率二百余青雁军精锐根据暗卫留下的追踪线索,前去布下天罗地网擒人,还被那刺客所伤,就可见那刺客的身手了。 倒难怪那刺客运气如此不好的撞上了身负巨力的忽红,还能从她手中逃脱了。 温南方能想到这里,林知皇同样也想到了,凤目微敛,眸中略过一丝兴味之色。 “人呢?”林知皇缓声问。 第943 章 刺客:若殿下能擒得我,我想见的人.....便是殿下。 花铃立即回禀道:“在最里间的地牢里,末将还未开始审。” 林知皇颔首,带着温南方向地牢最里间的牢房走去,花铃持枪跟上。 地牢修建在地下,常年都是黑暗阴森的,故而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地牢内的主通道上,灯火照明就没有灭过。 林知皇顺着火烛照亮的甬道一直往下走,期间路过了刑房,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关押刺客的牢门外。 花铃的副将见到林知皇等人来此,立即见礼,而后掏出钥匙打开了此间牢房门。 林知皇走进牢房,待看清被铁链捆绑了四肢紧锁在铁架上的人,面上露出讶色,一个名字脱口而出:“薛倾?” 温南方在此时也看清了那刺客的面容,亦是紧皱了眉头。 “不,不是薛倾,虽长得十分相似,但却比薛倾生得年轻许多。”林知皇眯眼,向那被绑在铁架上的刺客又走近了几步,仔细端详他后道。 花铃此时开口道:“末将方才看清他的面容时,也很是惊诧。” 与薛倾生得十分相似的刺客,此时正冷着一双虎目盯住站在身前的林知皇,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你很冷静。”林知皇与刺客对视,闲适的评价道。 “慌也没用。”刺客静默了片刻,还是开口回了林知皇的话。 林知皇见他不玩紧闭口舌那一套,眉尾微挑,看着刺客的眼睛继续问:“你和薛倾生得如此像,与他是何关系?” 刺客面无表情道:“我与那畜生没关系。” 林知皇挑唇,会骂薛倾畜生,那就是有关系了。 她亲手斩了薛倾的首级,这人是来替薛倾报仇的.....还是有何别的目的? 林知皇心里如此想着,继续问:“你掳劫王司空,是受何人指使?” “你猜?”刺客面露挑衅之色,冷声反问。 “放肆!”花铃断喝一声,用枪柄击向刺客的小腿弯。 “哼.....”刺客疼的闷哼出声,目光却一直紧锁在林知皇面上,没有移开视线。 林知皇笑:“你落到这个处境,好像一点都不惧?” “烂命一条,何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温南方在此时淡声开口问:“你出身薛氏?” 薛氏一族,乃库州境内十分有名的富庶寒门,此族中人在库州境内经营走镖生意,各个武艺不俗,就是文的底蕴差了些,被当地世家联合起来排挤打压。 薛氏一族历代的家主,想的都是如何改换家中门庭,让薛氏跻身世家。 薛倾从小便展露了异于常人的武学天赋,因此薛氏一族举全族之力,认真对薛倾进行了栽培。 为了能让薛倾不单单只是个武夫,薛氏家主更是花重金让薛倾拜了个将门世家出身的师父,教他为将御兵之道。 薛倾无疑在此道上是有天赋的,刚开始他投入鲁王麾下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百户,他靠着攒下的军功,一步步走到了大将的位置,更是闯出了“飞将威虎”之名。 鲁王也是从那时才开始看重薛倾,并招他为婿的。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在薛倾成为鲁王的女婿受到重用后,转头就因嫌弃族中对他供给的钱财不够的问题,而与族中发生了极大的矛盾冲突。 薛氏家主因此对薛倾十分恼怒,断了对薛倾的钱财供给,准备让他知晓没了族中的财务供给,他只会更难。 鲁王在这时趁虚而入,对薛倾给予了大批赏赐,全是真金白银。 因此,薛倾对鲁王感激涕零,也对族中越发生怒,并拿住族中欲靠他跻身为当地世家的软肋,扬言要与薛氏脱离关系,要自立门户。 薛氏一族家主被其所胁,带着五万两白银亲自登门求和。 从此,薛倾便开始以此为要挟,对薛氏一族索求无度。 薛氏一族因为薛倾的所求,家族产业开始急速缩水。 薛氏家主渐渐对薛倾这个子侄失望,开始培养薛氏族中其他子弟,妄图出一人可取代薛倾。 薛倾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竟是因此暗暗对薛氏一族生了恨意。 薛倾认为薛氏一族明明要靠他改换门庭,靠他在鲁王面前的地位全族受到了庇护,不愿倾力相帮与他也就罢了,如今更是要再培养一人出来强抢本属于他的东西,着实可恶。 后来,薛倾与薛氏一族的关系越加恶化,凡库州境内的人,基本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 薛倾斩杀了鲁王自立为常王后,唯恐薛氏一族沾了他的光而鸡犬升天,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昭告库州治下之民,他已脱离薛氏,与薛氏毫无瓜葛,甚至纵容手下的兵将特意扰乱薛氏在整个库州的镖局生意。 赚钱的饭碗被砸了,薛氏至此开始败落。 但也正因为此,在薛倾后来被林知皇以叛贼身份所斩,并未牵连到薛氏一族。 薛倾早已在自立为王之初,便将自己的性命迁出了薛氏族谱,薛倾已与薛氏毫无瓜葛。 故而薛氏一族在库州,如今境况虽也受了薛倾的影响,已十分不好,但全族人的性命却是无虞的。 忽红身边有一女副将,名薛岚,便是出身于薛氏旁支,但其与薛氏主支关系并不睦。 薛倾出身于薛氏嫡支主脉,因为他,薛氏族中有不少人已是开始仇视薛氏嫡支主脉。 “我已经自请除族了。”刺客面无表情道。 “这么说来你确实是薛氏族人了。你与薛倾是何关系?”林知皇问。 “我与那畜生没有关系。” 林知皇失笑:“行。那本王换个问题问。” 话落,林知皇凤眸略带出些许煞意,含笑问:“你想为薛倾向本王报仇?” “不是。”刺客目眦欲裂。 “那你掳劫王司空是想作何?” 刺客再次抿唇不再说话。 温南方淡声问:“你是想见殿下?” “是也不是。”刺客转头看向温南方。 花铃见刺客一再无礼,手中的枪柄又挥了起来。 林知皇此次出手拦了花铃,看着刺客的眼睛含笑问:“那是什么呢?” “我若能在殿下眼皮子底下劫走王司空,那我便以王司空为筹码,想见的是别处的掌权人。” “若殿下能擒得我,我想见的人.....便是殿下。” 话落,刺客收起先前的冷然之态,面上露出恭敬之色,郑重顿首:“薛砺,拜见权王殿下。” 林知皇低笑出声。 第944 章 论如何让信心十足的薛砺焉头巴脑起来 花铃听到此,眯眼沉声道:“倒难怪本将带人去擒你时,你未对我手下的兵卒下杀手。” 花铃刚才擒薛砺时,对其身手已有一定了解,按理来说,若想生擒于他,她手下想不死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而她带人布阵去擒薛砺时,薛砺却并未对前来擒他的士兵出杀招,反击的每一招都只在伤人,不在杀人。 这种情况对于急迫想脱身逃走的刺客来说,是十分不合理的。 花铃当时就觉得奇怪了,故而在她成功生擒到薛砺后,并没有立即上刑,对他的态度也算客气。 “你倒挺有意思。”林知皇不辨喜怒地看着绑在铁架上向她俯首的薛砺,曼声道。 薛砺恭声回道:“在下身份卑微,想要得见殿下,苦于实在是没有门路,故而出此下策,不过想让您看见在下。” “你倒不怕本王直接下令斩杀于你。” “不会的。” “哦?” “前段时间在王府大门前一百丈处,刚有刺客袭击了您麾下从属,您想必正在探查那幕后之人,今日在下又对您麾下掌工的王司空下手,您岂会不来亲审我幕后之人?” 林知皇闻言轻笑:“你倒是毫不掩藏你对王府的窥探。” 薛砺能知晓这些,他对王府的窥探之心,已是藏不住。 “实不相瞒,在下近两月来一直守候在王府附近。” 温南方淡声问:“是想作何?” “想偶遇殿下,毛遂自荐。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那次您麾下有人被袭,在下正好在附近,本想出手相助一番,以此获得得见于您的机会。” “奈何您手下能人众多,暗杀之事发生后,立即便出手解决了所有事,根本不需要在下’出手相助‘。” “在下不想再等下去了,故而出此下策,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您海涵。” 薛砺看着林知皇的眼睛,不卑不亢的道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本王若不海涵呢?”林知皇含笑反问。 薛砺微愣。 “您....” “待着。”林知皇淡声打断薛砺后面将要说出口的话。 薛砺那双与薛倾极为相似的虎目敛起。 林知皇含笑继续道:“你武艺谋略似乎都不错,乃有才之人。” “本王亦相信你效忠一主后,会以命相守此主。但......”林知皇凤目轻转,将视线落在了绑束薛砺的铁链上。 薛砺静等林知皇下文。 “但你很自大。” 薛砺听到林知皇对他如此评价,牙关狠厉地紧咬了一下,脸侧肌肉随之而动。 尽管薛砺极力隐藏,但林知皇一直注视着他,因此他此动作,并没有瞒过林知皇的眼睛。 林知皇见状唇角轻挑,再追加道:“你的戾气也很重。若为掌军之将,过燥。” “薛倾就是如此。本王并不喜。” 薛砺面上终于现出怒色,厉声道:“别拿我与薛倾作比!” “放肆!”花铃大踏步上前,枪柄此次重重地敲上了薛砺的大腿。 薛砺再次痛的闷哼出声,但咬紧了牙关并未痛叫,额上应疼痛浮上一层薄汗。 林知皇摊手低笑道:“看,本王只是稍微说了一句让你不喜的话,你便燥怒起来。你不若冷静的想想,本王此话对不对。” “薛倾......”林知皇将薛倾的名字在唇齿间滚了滚,带出几分嘲意。 “薛倾在最初时,也是极其忠心于鲁王的。可为鲁王生,可为鲁王死,最后他与鲁王走到那步田地,就两个原因。” 薛倾胸膛略微起伏,咬牙沉声问:“什么原因?” “自视甚高,以及狂妄自大。” “今日本王虽与你初相识,但在本王看来,这两个毛病,你也都有。”林知皇上前一步,抬首与绑在铁架上的薛砺四目相对,凤目中盈满清冽的锐意,反复能看透人心。 被林知皇以此目光一看,薛砺安静下来,不由反思起自己是否真如林知皇所说的那样,竟是.....这般与薛倾相像吗? 薛砺咬唇。 薛砺回忆从前,在薛倾还未真正受鲁王重用时,也是个下职回家后,偶尔会将年幼的他顶在头上,带他出去逛街游玩的好大哥。 后面,薛倾坐的位置越高,人便变的越发蛮不讲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容低他一等的人,有半丝忤逆。 他....真的如权王所说,也是如此吗? 他原来不止长相与大哥相似,其实骨子里,与大哥也是极其相似的吗? 薛砺绑束在铁架上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语塞。 林知皇见薛倾听了她对他的评价后,没有怒声反驳,反是沉眉细思起来,凤眸中隐露出一丝满意之色来。 嗯,会反思,那便说明可改。 人无完人,她收的从属,在最初时,哪个没点坏毛病? 人才有坏毛病林知皇不怕,她怕的是,明知自己身上有“坏”出,却死也不改,死也不去正视的人。 薛砺会反思,会有愧,便可改。 林知皇此时才真正有了收他的心思。 “你要投效于本王吗?” 薛砺抬眼,疑声问:“您愿收在下?” 嗯,这么快就没信心了,这点倒是与薛倾的性格大相径庭。 林知皇轻笑出声,却不回答薛砺此问,反问道:“薛砺,你今日犯罪了知道吗?” 薛砺心神完全被林知皇带着走了,听林知皇如此问,气馁地垂下头道:“知道。您要依律判我流刑吗?” 权王并不想收他,且要因今日之事,依罪论处他。 意识到这点,被绑在铁架上的薛砺此时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 可惜,权王亲手斩杀了大哥,他心中崇敬于她,是真的很想效她为主的。 看来只能被流后,想办法脱身投效别的掌权者了。 一瞬间,薛砺心中百转千回。 第945 章 林知皇去改造营内回收已调教好的人才 林知皇见谈的差不多了,转身带着温南方离开了地牢。 出了地牢后,林知皇立即招来如影随形处的一名暗使,让他去查一查薛砺此前是否真在王府附近蹲守过近两月。 暗使抱拳领命退下后,温南方含笑问林知皇:“主公这是担心薛砺今日行的劫掳之事,就是他的真正目的。刚才所言不过是他事败被抓后,想保全自己的脱身之词。” 林知皇低笑颔首:“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聪深去。” “虽然本王基本判断薛砺说的事都是真的。但小心无大错,本王可不想因一时过于自信的大意,而让以后的自己尝苦头。” “主公有此心性甚好。”温南方负手浅笑。 林知皇将温南方视为师友,能得他所赞,比得到其他人的夸赞更能令她开心,不由悦声笑了起来。 林知皇展颜道:“此时都丑时了,聪深你再回府难免奔波,不如今日就在近臣房下榻吧?” 温南方想了想,淡然颔首,与林知皇一同向王府主殿方向行去。 “您想如何安置这薛砺?” 温南方与林知皇两人在夜色中边走边闲聊起来。 林知皇神秘一笑:“若明早暗卫查来的情报能证明薛砺所言非虚,本王要带他去个地方,然后就将他留在那里。” 温南方见林知皇心中已有成算,却故意卖关子,墨眸中浮出几缕笑意,遂不再多言。 初冬的夜晚,风凉却清,在夜色中吹起一绯一玄两色袍摆,静谧而幽。 翌日,薛砺被五花大绑,头上套了黑头巾,花铃将他亲自押出了王府地牢,提他上了一辆马车。 薛砺虽被罩了黑头巾,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但他也可以清晰地感知到此时他并不是被关入了囚车。 这是.....去哪? 薛砺可以肯定,此时自己不是被押送去流放的。 权王,这是想对他做何? 杀? 不。薛砺想到这个可能,自己就先否定了。 若是杀,王府地牢内便可杀他,何须将他再押往别处? 不杀,却又不判刑,那权王是欲对他作何? 薛砺被罩在黑头巾下面的眉头已是皱地打了结。 关押薛砺的青棚马车前方,还缓缓行一架鎏金青铜轴饰的华盖驷乘马车,此马车正背面饰有一只高浮雕兽面,眼眶分明,眼尾弯弯,鼻粗而直,脸颊鼓起,头上龇出两只螺旋状的角。 拉驾华盖驷乘马车的四匹马的额头上,皆佩戴了错金神兽纹铜当卢,犹显气派威严。 此马车显而易见乃王驾出行规格,五百余精锐青雁军面容庄肃的执枪拱卫在此马车周围,无人靠近此车五丈内。 林知皇与温南方两人便坐在此马车内,由于昨夜睡下的太晚,如今两人皆在闭目养神。 花铃一马当先行在队列首部,忽红今日也跟了出来,骑马行在林知皇所乘的华盖驷乘马车侧旁。 “您这样将那薛砺带上路,此刻他心里定在胡思乱想。”行路到半程,温南方困意稍减,侧首见林知皇已是清醒了拿着本书在观阅,浅笑开口道。 林知皇放下书,挑唇道:“先让他乱想一阵,等他这一路上将最差的情况都想到了,等会到了地方,一定会觉得那个地方好的。” 温南方摇头轻笑:“要论坏心,无人能与主公相比。” 林知皇亦是轻笑:“就当聪深是在夸本王了。” 一路行了近四个时辰,直至黄昏将至时,林知皇一行人才终于到了改造营。 如今主掌改造营内一切大小事务的梁峰溪,提前便接到了林知皇会在这个时辰抵达的消息,早早的便候在了改造营的大门口,迎接林知皇。 “主公,温令君!”梁峰溪见到林知皇与温南方在青雁军的拱卫下步入大营正门,面上略带出些许激动之意,向两人行礼。 林知皇与温南方一前一后颔首,示意梁峰溪不必多礼。 “通幽,带路吧,去一级改造营。” “诺!”梁峰溪拱手领命,立即在前面带路。 改造营内有六个等级,所有投入此营的人,皆为需要改造之人,此内有世家大族中有人犯事,而被牵连的士族,亦有此前林知皇在征伐薛倾时,抓获的重要文武战俘。 改造营内的六个等级,从低到高,代表着营内人的改造程度,初入营时所有人都是六级,等改造到一级满半年后,此人便能出改造营,去他该被分配到的地方去了。 改造营内普通被牵连的世家众人,改造出营后便会被安排到乡下育人服刑五年,而后自认。 若是在征战中被擒获或是投降的文武将领,则基本会被安排到惠民书院教书,极个别表现优异者,会被安排入各地基层为吏。 有些特别有才者,林知皇则会亲自再来考核一番,看是否要亲自启用。 林知皇此次来,就是为了当初在战场上擒获,如今已在改造营内升到一级,即将出营的几名人才。 薛藏便在其中。 薛藏就是当初薛倾还在鲁王那极受重用时,薛氏推到鲁王面前,准备替代薛倾的薛氏英才。 因为薛倾之故,薛藏一直在鲁王军中被打压,后被派出库州护送越公子前往离仙郡,故而被林知皇所擒。 林知皇将薛砺带来,便是想在启用他前,将他先放入改造营中待满一年,等他在改造营中好好上课,从六级升到一级,磨炼好心性后再启用他。 薛砺此次掳劫王题,确实犯了罪,论罪他该杖四十流放千里,如今只将他投入改造营中改造一年,算是格外开恩从轻处罚了。 “主公,一级改造营到了。”梁峰溪将林知皇一行人领到一间清雅的庭院内,环指介绍道。 “主公,这边请,这间厢房内正在练字的六名战俘,便是此次将要出营的改造完成者。” 林知皇听梁峰溪介绍到这里,摆手示意跟在身后的花铃将套在薛砺头上的黑头巾给取了。 薛砺乍然见到光亮入眼,眼睛眯了眯,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 “六弟?你怎么在这里?”正在厢房内誊写心得的薛藏却一眼认出了薛砺,手中的笔立即就掉在了书案上,惊呼道。 荣迩与其少了半只耳朵的副将张缘继同时止笔看了过来,当两人目光触到站在厢房门口的林知皇时,同时瞳孔骤缩。 “权王殿下!” 第946 章 林知皇:诸位降将,让我们来闲聊一番 屋内六人认出林知皇后齐齐站起身,躬身向林知皇行拜见礼。 林知皇见屋内几人精神面貌都不错,含笑摆手道:“不必多礼,起身吧。” 荣迩、张缘继、薛藏、潘铭等人依言直起身。 林知皇走到堂屋内的讲习位上一撩袍摆端肃坐下,挥袖示意其他人也随意就坐。 温南方缓步行到林知皇左侧的位置淡然坐下,花铃拎着五花大绑的薛砺也走了进来,将薛砺随手丢在了身后的地上,而后在林知皇右侧的位置面容沉肃地坐了下来。 梁峰溪紧随其后中规中矩的在花铃身侧坐下。 荣迩、张缘继、薛藏、潘铭等人见林知皇以及其一众随行官员尽数坐下,这才恭敬的原位就坐。 薛藏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被花铃五花大绑提进来的薛砺。 “诸位这段时日感觉如何?”林知皇见众人都坐下后,似是闲聊一般的含笑缓声问。 少了半片耳朵的张缘继首先开口兴奋的回道:“殿下,在下这段时日感觉十分不错。不仅学会了知字,也学会了很多知识!” “此地虽说是坐牢,但对于我来说,就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哈哈哈!” “想不到老子有生之年,还有能识字的一天!被敌军将领所擒,敌军将领不仅不杀我,还请人教我学字又学文!” “哈哈哈!早知道被您所擒后还有这样的好事,当初在战场上遇见您时,老子直接率兵投降就好了,还拼死打什么仗啊?” 话说到此,张缘继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继续咧嘴笑道:“哎呀呀!说来老子现在也算是文武双全了,我老张家出了我这么个人才,当真是祖坟冒了青烟了啊!哈哈哈!” 张缘继说话语速极快,基本上林知皇话音一落他就兴奋地接话了,且越说语速越快,其他人想要阻止时已是来不及。 “张将军!”潘铭听张缘继在权王面前又是说‘敌军将领’,又是自称‘老子’的,面色顿变,头疼撑额喝道。 张缘继喊出第一句话和第二句话时还挺像那么个样子的,所以他刚开始喊话时,周围的熟人都没有阻止他说话。 哪知就这么一放任,张缘继兴奋后,后面的话那是越说越不像话。 荣迩立即站起身代张缘继抱拳向端坐在讲习位林知皇致歉:“殿下,铁棍言语无忌,但绝无对您不敬之意,望您恕罪!” 张缘继此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面上兴奋之色消退,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垂下了头。 林知皇愉悦一笑,挥袖道:“无妨,张将军随性而发的肺腑之言,本王听着也心情甚好,各位不必拘谨,今日本王来此只为闲聊。” 潘铭、荣迩、薛藏等人看着被五花大绑丢在一边地上的薛砺,心中同时默默道:鬼才信这话。 被五花大绑的薛砺此时亦是在心里默默道:权王殿下能将假话说的一脸淡然,果乃神人也。 在场人中唯有张缘继将此话当了真,闻言又抬起了头,双目晶亮地望向林知皇,咧着嘴朝着她展出明晃晃的大板牙。 任谁看了都不会知道,张缘继如今这般喜欢的林知皇,就是当初在战场射下他半片耳朵的人。 张缘继看再造恩人的眼神也不过如此了。 林知皇被张缘继的眼神看得再次轻笑出声,凤眸盯紧住他面上的神情,含笑毫不避讳的直点要害道:“本王还以为张将军会因耳朵之事,而对本王怀有芥蒂之心呢,倒是不想张将军竟是对本王如此有好感。” 张缘继乐呵呵的抬手摸了摸自己左侧的半片耳朵,龇着牙不解道:“殿下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战场时刀剑无眼,敌我双方对战,难道还要留有余地不成?” “这伤算何?” “真要算起来,当初末将在战场上还欲擒杀于您呢,您在生擒末将后,不仅未命人斩杀,反而好吃好喝的将末将关在这改造营里,遣人教习末将识字识文.....” “末将怎会对您生芥蒂之心?” “在末将心里,您就是俺的再生父母,您不仅给了俺再活命的机会,还让末将的未来有了无限可能!” 张缘继此次回话,仍是回的又急又快,粗犷的脸上全是认真之色,眼中亦是带上些许水色。 荣迩见张缘继此次回话,未再用粗鄙的’老子‘自称,回的话也很有水平,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心道:铁棍这段时间认真学文,倒是没有白学。 这话回的,当真是好。 张缘继话音落,潘铭脸上的紧张之意也消散了,对张缘继投去嘉许肯定的眼神。 林知皇一直紧盯着张缘继的眼睛,以此甄别他所说之言的真假。 林知皇静心听完张缘继不打一丝磕巴道出的肺腑之言后,凤眸中终于染上真正的笑意。 “张将军所设想的,未来关于自己的无限可能是什么?”林知皇曼声细问。 张缘继被林知皇此问住了,他刚才也就有感而发而已,还真没细想,只是心里这么认为便说出来了,此时听林知皇如此,不由抬手苦恼地抓了抓后脑勺。 “无妨。你想到什么说什么便可。”短短几句话的交谈,以及周围人对张缘继说话时的紧张程度,林知皇已是大致摸清了他的性格。 张缘继闻言龇着牙笑呵呵道:“末将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如今识字也学文了,身手亦是不错,这让我与那些在朝堂上登高下望的世家子也无甚差别了。” “总之,俺知道从小就知道,什么东西有都不如自己有,俺现在这么有才,还在您手下,未来还能差了?” 张缘继多说两句话后,兴奋了就原形毕露,各种在乡间的自称都冒了出来,这让在场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荣迩与潘铭等人见林知皇对张缘继并未露出嫌弃之色,反是一直含笑认真地在听着张缘继的急言急语,面上亦是露出笑意。 “唔,那你要来做本王麾下之将吗?” “难道我现在不是吗?”张缘继疑惑的瞪大眼。 第 947章 收士与养士,温南方当初的想法 张缘继是真疑惑。 林知皇失笑,觉得后面不用再问了,顺着张缘继的话缓声道:“你当然是本王的将领。” 听林知皇如此说,张缘继刚才瞪大的眼睛顿时缩小了一圈,弯成了月牙状的弧度,开心地原地小幅度蹦跳了好几下。 林知皇肯定完张缘继乃自己麾下的将领,转头便看向此堂屋内另外五人,目色清幽的问:“诸位呢?” “如今诸位即将出营,是要投身于本王,成为本王麾下文武,还是欲远离纷争,去惠民书院担任师者任教,培养那些渴学孩童? 荣迩恭敬地站起身,行到林知皇身前,以士礼单膝垂首跪在林知皇身前,正色道:“荣迩,字末骓,拜见主公!” 潘铭紧随其后站起身,亦是行到林知皇身前,在荣迩身边以士礼向林知皇单膝跪下,郑重道:“潘铭,字金申,拜见主公!” 薛藏从薛砺身上收回目光,也起身行到林知皇身前,以士礼单膝跪下,重声道:“薛藏,字秘踪,拜见主公!” 此堂屋内剩下的两名一文一武的改造者,却并未对林知皇行士礼,而是恭敬的向林知皇拜首续选择了远离纷争,愿去往惠民书院任教育人。 林知皇含笑起身,先是亲自扶起了向她行下投效礼的荣迩、潘铭、薛藏三人,接下了他们的投效,对另两名最近投身教育事业的降将又称赞了一番,这场“闲聊”才真正结束。 闲聊结束后,负责此营事务的梁峰溪带着已在林知皇面前做了选择的荣迩、张缘继等六人离开了此间堂屋,下去办离营手续。 明早林知皇便会启程离营,明确要带走荣迩、潘铭、薛藏、张缘继四人了,只有今日将事情全部办好,明日才能不耽搁林知皇的行程。 临走时,薛藏脚步略有迟疑,明显很是担忧正被捆绑在花铃身侧地面上的薛砺,最后还是没有出言说何,随梁峰溪恭顺的离开了。 梁峰溪带着荣迩等六人尽数离开堂屋后,堂屋内只剩下了林知皇、温南方、花铃、以及正被五花大绑的薛砺。 “如何?现在有何感想?”林知皇侧首垂头,看向被丢在堂屋地面上的张缘继。 躺在地上的薛砺迟疑的问:“殿下是要将我留在这里吗?” “你想被留在这吗?”林知皇含笑反问。 “我的回答....会让您对我的处置有所改变吗?”薛砺并不贸然回答林知皇所问。 “自然。”林知皇心情甚好的弯起唇角。 “若我回答不愿呢?”薛砺斟酌着回道。 “依法处置。” 薛砺微噎,又问:“我若愿呢?” “等你在这改造营中从六级升到一级,本王会亲自来此一趟,像刚才与你族兄那样闲聊一般,问你的想法。” 这就是在改造营中改造结束后,定会收他为从的意思了。薛砺立即听懂林知皇的言下之意。 原来如此。 原来这就是权王会将他绑来此,还让他目睹刚才那副场景的原因了。 看来....权王是想收他为士的。 不然也不会这般煞费苦心了。 这是在安抚他,并在提前给他承诺,他只要从改造营内出来,必会收他为士。 权王对他用心良苦。 意识到这一点,因为要被留在改造营的忐忑立即在薛砺心头消散。 薛砺展颜笑了起来,一双虎目弯成了月牙,此次他铤而走险掳劫王司空让权王注意到他的冒险之举,终是成功了。 “砺愿意!”薛砺高声应答道。 “善。”林知皇低笑一声:“悦音,带他去通幽那里,办入营手续。” “诺!”花铃站起身肃容抱拳领命。 “殿下,砺有一个请求。” “说。” “可否让砺与三哥会面独处一会?” “悦音,等会你带他与薛藏单独相处一会。” “诺!”花铃顿首领命。 “多谢殿下成全!”薛砺悦声向林知皇道谢。 花铃提着一脸高兴的薛砺出了此间堂屋,哪知薛砺在临出门前,一改此前的冷酷姿态,大声向林知皇的方向喊道:“殿下,砺昨日口是心非骗了您,其实砺心仪的主公一直是您!” “见到您后,砺心中的主公,以后更只有您一人!” “殿下,砺会以最快的速度从六级营升到一级营,然后在您身前俯首以士礼拜服的!” “您莫要忘了砺!” 薛砺被花铃提在手上,不知羞赧为何物,出了此间堂屋仍在大声剖白自己的内心,唯恐下次再没了亲见林知皇的机会。 林知皇在堂屋内听到薛砺的此番喊话,面上浮出意外之色,对坐在身侧的温南方道:“这薛砺昨日见,瞧着倒是和瞭望性格相似,怎么转瞬间?” 温南方淡笑道:“南方倒觉得薛砺此人和杨侍中性格相似,以后真正投效于您后,定是位日常爱向您表明心迹的人。” “判听?”林知皇挑眉道。 温南方颔首:“嗯。说来当初薛倾对鲁王的霸占心也挺重的,后来鲁王不信任他且又对他起杀心后,薛倾便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犹恨鲁王了。” 林知皇听出温南方是在点她,薛砺与薛倾尤为相似,让她慎重考虑。 林知皇轻笑一声,向温南方伸出了手。 温南方看到伸到面前的瓷白玉手微愣,略微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神色淡然地伸出了骨节分明的大掌,轻缓地附在了林知皇掌上。 林知皇不轻不重地握住温南方手,凤眸中全是暖意地笑看他道:“犹记得本王初与你手掌相接收服你时,你曾言.....若本王后面让你失望了,你便亲手杀了本王这句话.....” 温南方墨眸微颤,蹙眉细思了片刻,发现自己当初还真说了此话,且发自肺腑...... 想到此,温南方与林知皇交握的手微紧,不自觉的增大了力道,面上惯有的淡然之色褪下,略急道:“主公,那只是南方当初的想法!” “如今此想法早已消散无踪,您......” 第948 章 本王不会因偏见,放弃任何一个人才 林知皇仰首轻笑,正与温南方交握的手亦是使了些力道,展颜打断温南方的话,含笑道:“本王知。” “聪深不必多言,你对本王之心,本王岂能不知?” “本王此时提此事,只是想告诉你,士是否对上位者忠心......” “在士心不变的情况下,看的还是上位者。” 林知皇话说到此,下颚微扬傲然自信道:“本王不会是鲁王,所以薛砺也不会是薛倾。” “薛砺投效本王后,若后续真生叛心,亲手斩他之人也会是本王。” “但薛砺如今费尽心机诚心来投....本王便不会因他像谁而放弃他。” “这对他不公平,亦是在将他逼向极端。” “本王不愿就这样放弃一个人才。” “不拘一格降人才......”林知皇凤眸中透出可定乾坤的坚色:“本王既说出此言,便要说到做到。” 温南方惯来淡然的墨眸中浮出沉溺之色,握着林知皇手的力道渐缓,轻声道:“当初南方在逃亡厌世时,能遇见主公,是南方毕生之幸。” “不论主公行到哪里,南方一定在您身侧。这翻天乱世,需要您。这天下黎民,需要您。” 林知皇垂眸看向与温南方交握的手,缓声道:“而本王,需要南方。” 温南方温雅一笑,站起身以士礼在林知皇身前单膝跪下,动作间犹显出几分意气风发的味道,展颜道:“主公欲开创的太平盛世,终南方一生之力,定要辅您建成。” 窗外夕阳西下,几缕暖色的光晕透过窗棂射入堂屋,屋内一坐一跪的主从二人,独釉出一幅峥嵘了岁月的静好图。 翌日清晨,林知皇便带着荣迩、张缘继、薛藏、潘铭四人离开了改造营。 梁峰溪作为改造营的事务官,将林知皇的车驾亲送出了十里地还不愿回返。 林知皇最后无奈只得下了车驾,好言相劝了一番,且大赞了梁峰溪此段时间掌管改造营的功绩,并保证过段时间一定会再与她相见,梁峰溪这才依依不舍的骑马回返了改造营。 林知皇回到王府后,第一时间便将潘铭委派去了忽红所掌的红营中为参军。 紧接着林知皇又将荣迩委派去了花庆发手下为将,在衍州境内驻守与齐雅地盘交界处,并将薛藏与张缘继两人委派去了梁峰原身边为副。 四人对林知皇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激动且顺从的领命,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启程手握任命书前去任职。 林知皇将刚收服的四人安排到合适的位子后,终于清闲了些许,去喻轻若的药园探望前段时日在喻轻若精湛医术下保下一条命来的娄杭。 娄杭正在厢房内被奴仆搀扶着走路活动在榻上躺僵的身体,听到厢房门开的声音抬眼望去,待见到大步行入内的人竟然是林知皇后,娄杭立即松了奴仆搀扶着他的手,欲对林知皇行拜见礼。 林知皇见状忙疾走近前,拦下娄杭动作,并低斥道:“胡闹,你现在身体什么情况?岂能如此随意待之?再要是摔了,本王要心疼死了。” 娄杭红了脸,却还是纠正林知皇话里的不妥之处,虚弱道:“殿下乃命重之人,有些生死之词不可随意待之。” 林知皇搀扶住娄杭,皱眉道:“词不可随意待之,夺关你的身体便可随意待之?” 娄杭见林知皇竟然不顾身份搀扶于他,手足无措:“殿下,这可使不得,杭知道了,这便让小七扶着,不再托大行超过身体负荷之事。” 林知皇见娄杭手足无措,恐他这般与自己相争礼让崩裂了伤口,遂也不再坚持,让侍从小七搀扶娄杭。 侍从小七将娄杭搀扶回道榻上坐下,林知皇随之行到榻前,询问关心娄杭的伤势:“最近恢复的如何?” 娄杭感动道:“已无大碍,喻大医给杭做的那个叫什么手术的非常成功,说再过两月便可痊愈了。杭如今也感觉甚好。” 林知皇闻言颔首:“那就好,上次本王来看你时还是在手术后,那时你尚未清醒,无知无觉的躺在榻上,此次本王来见你已能下床走动了,终于能放下心了。” 娄杭愈发感动:“杭何德何能让殿下如此挂怀?” 就在这时,吊着只臂膀的方青波兴匆匆的推门闯了进来,高声道:“杭兄,你给我弄的那个装置真不错,我将东西做成了!” 林知皇见到方青波进来,无奈道:“水漾,你伤好了?这么跑不疼?” 方青波冲进来后见到林知皇也在,眼眸顿时一亮,更加开心了,凑到林知皇身前道:“殿下,青波又做出了好东西!” 娄杭养伤这段时日身体有伤不能随意乱动,但神志十分清醒,总躺在床上也甚是无聊。 方青波感恩于娄杭救了他性命,便日日前来他修养的房间陪他闲聊解闷,两人聊着聊着最后就又一起设计起东西来。 娄杭与方青波两人一个做机关装置,一个做化学类的实验,这段时日还真捣鼓出一些新东西来。 王府中的事一切都在林知皇的掌控之中,此事林知皇早有耳闻,此时听方青波如此说,也不由来了兴趣。 “哦?什么东西?” 方青波让跟来的翠果将此厢房的门窗打开,点燃了手中带来的一个小竹筒,而后放在了离林知皇有一丈远的地面上。 小竹筒被方青波点燃三息功夫后,便立在地上放射出耀眼的星子火光。 “主公,您看着这个东西好看吗?这个展示用的青波做的小型用于展示的,真正把这东西的成品等比放大配置点燃,那必定是灿黄的星火喷射满天。” 方青波点燃东西后,兴奋地有凑到了林知皇身边,激动地向林知皇介绍。 “考官结束半月后,您不是要开放那由王司空所建的朝会露天大台举办庆典,宣布此次中官备选的人才名单吗?” “庆典开始前,就在大台四角燃放此物!” “活跃庆典气氛!” 第949 章 信号弹与方青波从前的自卑 “嗯,这想法倒是不错,水漾有心了,就如此办吧。” 林知皇颔首,抬头见方青波凑到身前一副求夸赞的模样,不禁莞尔。 “造此物可会累到?你如今还有伤在身,别把身体熬坏了。”林知皇抬手抚了抚方青波的发顶,忧心道。 “不累,这东西都已经造出来了,再做就是耗费时间的事,无需动脑以及记录,很轻松的。”方青波立即回道。 话落方青波唯恐林知皇不信,紧接着又道:“翠果也可以做助手协助我,真不累的!距您举办公布中官储备人才的庆典还有月余时间,时间完全够。” 林知皇轻笑出声,颔首道:“不会累到身体便好,那本王就等着水漾做出的好东西了。” 方青波见林知皇只关心他的身体,却未出言夸赞于他,不由凑的更近了,睁着一双溜圆的眼睛渴求的望着林知皇。 “主公.....” 林知皇被方青波如此渴求的眼神一瞧,再次忍俊不禁,她如果再装不知,未出言夸赞方青波,只怕他下刻就能在她面前立刻哭出来。 林知皇想到此,眼中笑意更甚,这才含笑赞道:“本王的水漾果然能干,养伤的这段时日还能造出如此稀奇之物,当真乃世间少有的大才之士!” 方青波脸上顿时绽开了花,开心地直起身,甩袖哈哈大笑道:“主公过誉了,一点小东西罢了,哪值当主公如此盛赞青波?” 方青波嘴里说着自谦的话,脸上露出的自得表情却不是这么说的。 在场人见了,皆忍俊不禁。 方青波自投效林知皇为主后,那种关于自己真乃英才的成就感就没断过。 无人能知,他在林知皇手下,待的究竟有多开心。 林知皇对他的认可先不谈,她毫不吝啬供给于他,可放开手脚大搞实验研究的人力与物力真不是任何人能做到的。 方青波自投效到林知皇手下,为了研究炸雷与其他新事物,究竟已花费了多少钱财,他自己都不敢细算了。 因为....是真的花费了很多..... 他在家时,爹娘若放任他这么研究作耗,十个方家都不够他这么败的。 主公真的是从各种意义上的支持与信任他了。 方青波心里如此想着,又从袖袋里拿出一个棍子粗的铁筒,递给伺候在一旁的侍从小七,吩咐他在窗前将这东西点燃了坐放在地上。 小七依命出去后,方青波便恭请林知皇行到窗边再看一物。 林知皇见方青波还有好东西展示,含笑起身随他行到了窗边,并让出些位置,让厢房内正倚靠在榻上的娄杭,也可不用起身便能观视到方青波所展示的东西。 毕竟今日她若不来,方青波带来的这些东西,应是要展示给娄杭看的。 虽然所有东西最终是要进献给她这个主公的,但方青波此时将东西带来,绝对是为了给娄杭解闷的。 娄杭注意到林知皇随方青波行到窗边后,特意给他让出了向外观看的位置,心中更是为林知皇的细心而感动。 窗外院子里的空地上,侍从小七已是点燃了方青波给的小铁筒,插座到了地上。 铁筒被点燃后,先是冒出一阵白烟,紧接着铁筒内便发出咻的破空声,一个东西垂直急速升上天空近有百丈,且在升空中时留下一条极艳的红色雾线。 “这是......”信号弹? 林知皇看到方青波展示出的东西,眸色顿亮。 “主公,您看此物如何?除了红色,我还可做出其他的颜色来,此物可在行军途中用做定位警示之用,不同颜色可赋予不同意义,您看呢?” “好物!” 林知皇大赞后收回目光,侧首望向方青波,凤目中全是肯定之色:“本王的水漾,确实又造出了一件好物。” 方青波的下颚顿时抬更高了,挺起胸膛悦声道:“能为主公分忧,乃青波的荣幸。” 主公真乃他的伯乐。 因为他爱造一些神奇的事物,爹娘十分不理解,常常斥他乃玩物丧志挥霍家底的废物。 天知道他只是热爱这些神奇的事物罢了,为何爹娘就要以看废物一样的眼神看他呢? 没错,方青波以前不论表现的多么顽劣以及没心没肺,他内心里,其实一直是十分自卑的。 当周围人都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注视着你时,即使他们没有开口说什么,这眼神也会引起人的自卑心理的。 再加上方青波并非真正的愚钝之人,对他人的眼神和话语里隐含的意思了解的一清二楚,故而这种自卑,几乎要刻进了方青波的骨子里。 从前的方青波是十分不服的,也是自卑的。 直到他遇到了懂他的翠果,只有翠果懂他的“不凡”,懂他所有的稀奇古怪的想法,并支持他继续做他想做的事,也会与他一起做他想做的事,所以他视翠果为灵魂伴侣,十分喜欢翠果。 后来,他又遇见了一眼就相中他身负之才,收他为士的林知皇。 林知皇的出现,才真正让他找回了自信。 方青波仰着下颚看着正包容笑望着他的林知皇,突然嘴一瘪,脸皱成一团蹲下身就哭了起来。 方青波这一举动是在场人都始料未及的,翠果更是紧张的上前两步,连声问方青波这是怎么了,可是手又疼了。 “水漾?”林知皇不明所以,看着蹲在地上畅怀大哭的方青波,迟疑的唤了声。 “主公,您别担心,青波就是想到了以前的境况,再对比现在所处的环境,太高兴才这样的,您能不能就当没看到?” 林知皇:“.......” 倚靠在榻上的娄杭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调侃道:“主公才夸你两句就喜的蹲地上嚎啕落泪了,方二郎君果然还是小孩子呢。” “我才是不是小孩子!我已年满二八,是个大丈夫了!”方青波闻言,嗖的一下站起身,不服道。 林知皇挑眉,含笑揭了方青波的短:“上次胡七笑你娇气时,你还说你才满二八,还不能算大丈夫呢?” “主公!”方青波羞红了脸。 “哈哈哈!”周围人皆笑。 第950 章 选官在即 林知皇与众人连番打趣了方青波几句,方青波刚才突如其来的情绪这才完全恢复了。 林知皇收了笑后,正色道:“水漾,刚才那东西不错,可做日常军用。” 方青波点头如捣蒜:“嗯!青波造此物时也是这般做想的。” “刚才那带有颜色的可冲天之物,就唤信号弹吧。” “信号弹?倒是极为贴切。”依靠在榻上的娄杭细品了此名,附和道。 “多谢主公为青波所制之物命名!”方青波开心地向林知皇拱手道谢。 所造之物能得主公命名,这算是极高的认可与殊荣了,方青波得意的连眼尾都上翘了起来。 林知皇见方青波开心似个孩童一般,就差幻化出一条尾巴摇一摇了,莞尔抬手又抚了抚方青波的发顶,缓声吩咐道:“水漾,在各种颜色的信号弹基础上,你再制一种可冲天滋出火花的信号弹如何?” “你现在所造的这种带有颜色的信号弹好是好,却只能在白天看见,夜晚想要看见就有点难了。” “夜晚用的信号弹,得带有照明的光火,才可视。” 林知皇如此一说,方青波立即受到了启发,刚被眼泪洗过的双目更见晶亮,兴冲冲的拱手领命道:“是!还是主公更有想法,青波这就下去研制此物!” 话落,方青波便拉着他的助手翠果如来时一般,兴冲冲的跑离了此间厢房。 娄杭见方青波礼都不行转瞬间就跑走了,微愣。 “主公,水漾少年心性,礼数不周之处……”娄杭怔愣过后,立即替方青波向林知皇打圆场。 林知皇不在意地摆手打断娄杭的话,浅笑道:“本王知晓水漾的心性,早已习以为常,岂会介意?” “随他去,还小呢,长大了就好了。” “主公大人大量。”娄杭倚靠在榻上向林知皇恭敬的拱手。 “你也快些好起来,要能像水漾那样跑跑跳跳的,本王更能大人大量。” 娄杭知林知皇在与他玩笑,腼腆一笑,乖乖地点了头。 库州郊外官道上,来往行人无数,有乘坐马车而行的,有骑马而行的,更有文士打扮的庶民背着书篓步行的,这些人都是朝着库州州城的方向而去的,明显是来报名参加考官。 薛藏与张缘继在林知皇那领了官职,要去往库州郊外驻军营里赴任,到驻城大将梁峰原身边任左右副将。 因为两人目的地相同,于是两人在家里收拾了行李,与家里人道别后便骑马在西城门口汇合,一同上路向郊外驻军营出发赶路。 阳光明媚,但大风却鼓鼓烈吹,吹地骑在马上的人衣袍翻飞,笠帽都有些在脑袋上挂不住。 张缘继与薛藏在官道上骑了两个时辰路,却连平时骑马一半的路程都没有行到,急脾气的张缘继终于不耐的抱怨起来。 张缘继恼火的抓了抓头发:“哈,真是要急死老子!” “太多人向库州州城方向赶了,我们这些要离开库州州城的,在这条官道上被人流带的都没法骑马跑起来前行了。” 是的,因为官道上去往州城的人太多,导致整个官道都被去往库州方向的人给占满了。 张缘继与薛藏要去往郊外驻军营赴任,行的是人流相反的方向,故而完全跑不起马,只能在骑着马慢慢的往前挪动。 听到张缘继如此抱怨,薛藏勒紧了手中缰绳,骑在马上极目远眺了一下,见前方官道上仍是人山人海,转头对张缘继道:“我们下马歇息会吧,现在已是黄昏时分了,再过会天色便要黑了,等到了夜晚官道上赶路的人就少了,那时我们在骑马赶路。” “行。”张缘继果断点头。 张缘继与薛藏将马栓到了官道边上的大树干旁,而后两人就地而坐拿出水囊,补充起身体的水分来。 “人真他娘的多啊,以前可从未在官道上同一时间看到这么多人。”张缘继喝过水,擦了一下嘴,看着官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嘟囔道。 薛藏喝好了水,仔细的收起水囊,对坐在身旁的张缘继道:“这些赶路的人看打扮不论富贵,都像是文人,应该是赶来州城参加考官的。” 张缘继闻言,看着官道上那些打扮明显乃寒门或是庶民的文人轻叹道:“主公真是不错,用人真正做到了不看出身,这才让这些人并驱争先来此考官。” 薛藏凝声道:“是啊......” 一时间,张缘继与薛倾看着官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发起了呆。 “我们运气真好,还能活着,成为权王麾下之士。”良久后,薛藏感慨道。 张缘继往后一倒仰面躺下,双手拖着后脑勺望着湛蓝的天空吐出一口气道:“是啊,我们运气真好,还能活着投入权王麾下,见到这幅热闹景象。” “从前的库州,俺不论行到哪,非是世家出身的人,面上就没有不是带着愁苦之色的。” “现在这样来往行人皆生机勃勃的景象,竟是这般让人身心舒畅,颇有总岁月静好的感觉呢。” 薛藏听张缘继感慨出这番话,嗤嗤的发笑:“铁棍不愧是学了一年文的人了,这话说的很有几分文绉绉的味道了。” 张缘继被薛藏这般调侃,咻地弹坐了起来,扬拳就给了薛藏肩头一下,瞪着一双牛眼道:“去,去!少笑话俺!俺这话说的有水准就鼓鼓掌,你笑个屁!” “哈哈哈,好!不笑,不笑!” 张缘继见薛藏嘴里说着不笑,却又哈哈大笑起来,翻身就压到他身上,砂锅大的拳头就往薛藏身上招呼而去。 薛藏哈哈大笑不止,连连闪躲告饶。 张缘继和薛藏两人闹了会,你来我往的就这么交上了手,引来不是赶路的文人驻足观看,并拍手叫好。 两人交手了近两刻钟,这才酣畅淋漓的并排倒在地上歇了下来,静等天下全黑。 “胡狗子要是听我说出这么文绉绉的话,一定会为我鼓掌而欢,哪会像你这样笑话我?” 张缘继嘴中的胡狗子,就是当初斩杀了薛倾身边近半数的文武大臣的武将。 最后他在临死前求林知皇用他的佩刀斩杀薛倾。 林知皇惜胡狗子也是个人物,满足了他临终请求的那个武将。 第951 章 考官初试当日,四个城门尽数封闭,不得进出,官兵列道 提到胡狗子,张缘继与薛藏两人原本高涨的情绪同时低落下来。 “若狗子当时行事不那么冲动,或许......”薛藏哽咽了声音。 张缘继摇头怅然道:“没有或许,这都是命。” “什么命?哪有命?狗子当时再忍忍,等到主公来招降他.....”薛藏话说到此说不下去了,捂了眼睛。 薛藏当初因被派往护送越公子去往离仙郡,到地方就被林知皇给擒拿关了起来,所以后来没有参与云峡谷之战,但他后来在改造营中与荣迩、张缘继等人一起接受改造,当初发生的事情,早已知之甚详。 薛藏从前被薛倾在军中打压,性格爽朗的胡狗子总是爱暗中照拂他,故而他与胡将军的关系私下里很是不错。 张缘继恨道:“薛倾那狗贼刚愎自用,导致大败。后面要逃离时,还在狗子面前斩杀了不愿就此离开抛下兄弟的将领。” “而我们这些早先被派出的兄弟也都被薛倾抛弃留在了战场,在狗子看来,我们必也是活不成了的......” 张缘继在这一年里,已将当时的情景与胡狗子为何会那样做的原因,想了个清楚明白。 “死了那么多兄弟,狗子当时就没想着活,只想杀了薛倾以及那些造成这番局面的文臣,还有杀了主公....为我们这帮兄弟报仇.....狗子有了此心,就活不了。” “再来,他当时本就存了死志,就没想活。”张缘继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所以大哥该死!”薛藏抬手捂了眼:“这些都是大哥一手造成的!若不是他......” 张缘继轻声道:“这才是俺真正不恨主公的原因。” 薛藏放下手,侧头看向躺在身边的张缘继。 张缘继转头与薛藏对上视线:“俺心中没那么多大义,俺甚至不在意身后守护的百姓们是不是真过的好。谁斩了薛倾,谁能保俺兄弟不白白送死,谁就是俺的主公。” “所以权王殿下,就是俺的主公!” 薛藏看着张缘继的眼睛,突然抬手重重地捶了他肩头一拳:“你倒是随心所欲!” “俺只在意那么几个人,俺只要他们过得好,容将军主公都能留他一命,现在还启用他做掌军大将,俺佩服主公。” 薛藏不愿再沉浸在刚才的气氛中,适时的岔开话题,揶揄道:“那现在是容将军重要,还是主公重要?” 张缘继当初为救被困在峡谷内的荣迩,带兵欲擒拿林知皇换荣迩,他的半片左耳就是在那时被林知皇用袖箭射掉半只的。 “你他娘的!问这种问题,故意找茬是不是?” 张缘继听薛藏如此问,当即炸了毛,方才追忆从前的伤感情绪顿时荡然无存,捏着拳头就扑了上去,又和薛藏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冬季已至,很多地方的树木成了光秃,几乎已是落得一片叶子都也没有了,库州州城内的景色却不然,有榕树和柏树还是那么叶茂如春,绿意勃然,犹显精神,生机无限。 今日是前来参加官考的有才之士,初考的日子。 因为此次前来库州州城报名考官的人已超过万数,已无合适的场地可容纳这些人初考,故而权王治下的小朝廷临时征用了库州州城内的所有客栈以及茶楼一日,用作初考场所。 库州州城内的店铺今日也集体休市一日,为所有前来参加官考的考生提供最安静的考试环境。 江越河被林知皇调遣入城,携万余士兵维护当日考官的秩序。 库州城内的百姓早便接到通知,今日所有人都闭门不出。 库州州城的四个城门也尽数封闭,不得进出。 库州州城的街道上,今日只有官兵临道。 从辰时直至西时,官考初考结束,气氛肃穆静谧的库州州城这才再次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喧嚣。 库州州城四个城门大开,江越河完成维护初考秩序之责,率万余兵力撤出城池。 参加完考官初试的人们或是激动,或是开心,或是沮丧走出了自己所在的考试场所,三三两的聚集着讨论起来。 “往我提前押了考题,提前准备了那么多的诗词,倒是没料到这次考官的考题,压根不考这些。”一明显乃世家子的考生沮丧的抱了头。 “哈哈,那些考题我都会!” 维护秩序的官兵撤出州城,百姓们也都出了来,客栈的掌柜与伙计也开始收拾店内布置,准备开门营业,听到有考生如此抱怨,不由上前去打探考题。 “有一道考题我映象颇深,问城内有民万余,守兵三千余,城外有别处逃难来此的流民三万余,城内储粮若同时供城内百姓与城外流民,可支撑一月。” “若只供城内百姓与守兵用粮,可支撑四月。问,你若为此县县令,如何解决眼下境况?” “你是如何答的?”客栈内的伙计一下便听住了,连声问道。 “驱赶流民,保自己城内百姓性命安危。”一名寒门子下颚微扬回道。 刚才还抱头懊恼考题奇怪的世家子听有人这么答,当即就跳了起来,驳斥那名寒门子道:“你的守城兵才三千余,强行驱赶城外饿红了眼的那三万流民,流民不冲了你的城进来抢粮才怪了,你守得住城?” 寒门子愣住,仔细想了想,觉得还真是,顿时开心不起来了,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那应该怎么做?”伙计好奇的问。 这时又一名寒门子凑了过来,说出了自己所写的答案:“城内储粮若同时供城内百姓与城外流民,还可支撑一月。这说明城内储粮还有不少,是完全有时间做出应对措施的。” “怎么做?” “首先不能让这些流民没事做,游手好闲的再聚集在城外。” “放他们进城?” “自然不是全数放进城。这样做,城内可能还没到一个月,就得乱了。” “那怎么做?” “可以放这些流民进城,但不能全数放进城。”这名与众考生接话的寒门子名穆春词,赶来库州州城考官前,曾日日泡在离仙郡的观书阁内看书吸收知识。 自收到了权王治下将要考官的消息,穆春词便马不停蹄的从离仙郡赶来了库州州城。 周围人听见穆春词成竹在胸,俱都围拢了过来:“快说说,别卖关子了!” “对啊,快别卖关子了!这位兄台,此题该怎么解?” “怎么解?” 大多数没有想出此题解法的考生,想听穆春词的答案,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第952 章 前三百名进入官考复试的名单 “先将聚集到城外的流民登记造册,再以户数为单位,征召一户中的青壮去服劳役。” “让这批流民青壮去修建道路、房屋或是去开垦荒地,以进城为激励,对那些劳作贡献达标的青壮嘉奖,可携一户人入城落户为此城之民。” “如此,流民中的青壮尽数被调走做了城建,认真服役期望能得劳作达标,带一家老小h进城安置,而城外聚集的都是些老弱妇孺了,只需保持每日施粥,潜在的乱城之危尽去。” “再趁这段时日向别县求助调粮,或是让服役的青壮前去临县做城建,以此换取对等的粮草支援也可。” “只需支撑两月,便是春耕时节,收拢的这些青壮劳力,就到了最值钱的时候。所治之城将会占尽劳力便利,此前开垦的荒地也可开始耕种。” “如此,此城危机尽去,若治理得当,此城人口暴增,或可扩建为大城,这便是大功一件,上报到哪里都是功绩。” 穆春词一口气说完自己的应对之法,可谓是将考题中城池所面临的难处,考虑的面面俱到了,且不仅解了难处,还让这难处变成好处。 客栈一楼大堂里的众人顿时鸦雀无声,都给听住了,细思起来。 “妙!” 不知是谁先鼓掌叫好的,周围凡参加了官考的考生,听完穆春词给出的答案后,无一不拍手叫好。 这些考生中虽大部分人没有答对,但不妨碍他们佩服能给出如此精彩答案的人。 如此考官一次,也能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知识面的不足,即使此次不能中官,也不枉他们千里迢迢来此考官一趟。 接下来,堂内一干考生热火朝天的讨论起穆春词的解题思路,以及这道考题的妙处来。 众考生讨论完城乱的题,一世家子又提了别的考题,坦然摊手道:“今日所出的考官试题上,还有好几道关于治水的题,我完全答不出。” 一看着年岁尚幼,还未及冠的寒门子嘻嘻哈哈道:“治水的题还好,那些数算题是真难倒我了。” “断案的题才是难!” 众考生纷纷抱怨起考题的刁钻与难度来。 “怎么就不考诗词歌赋呢?权王殿下这是戏弄我们呢?”一世家子仰天大叹。 出身寒门的考生对这抱怨的世家子嗤道:“权王殿下掌权后初次选官,不拘一格降人才,当然要选的是实干型人才,要那些只会诗词歌赋的人才干什么?” “就是,若是考诗词歌赋,哪还有我们寒门和庶民出身的文人什么事?怕是中选的名额都要被你们这些世家子给占了。” “对啊,要论诗词歌赋,我们这些寒门子还能比过世家子不成?” “呵,比不过就巴不得不考是吧!你们这些贱民可真卑劣!”有些世家子跳了起来,反驳道。 “你说谁卑劣?再卑劣有你们这些搜刮民脂民膏的世家子卑劣?” “哎,我说,就事论事,你少挑起争端啊!世家子怎么就卑劣了?权王还是世家出身的人呢?” “就是,寒门庶民就都是品德高尚的人不成?你们没钱,缺钱,做官掌权后,恐怕搜刮民脂民膏最厉害的就是你们!” “对!对!从前我爹手下的寒门官吏,刚掌了点实权,便拿着鸡毛当令箭,可劲的搜刮百姓钱财,我又不是没见过!” 客栈一楼大堂内聚集的考生,顿时分成了两派人,言论激烈的争辩起来。 穆春词觉得这种分派相争很没有意思,衬着此时堂内众人都忙着站队争论,没有注意他的空档,快步离开了这是非地。 穆春词刚出客栈大门,便遇见了前来此处寻他的好友朱庭。 “怎么样?你考的如何?”朱庭一见穆春词,便抓住他的衣袖,一脸兴奋的问。 穆春词见朱庭眉目间尽是喜悦之色,反手拉住他往街上走,同时揶揄道:“看你眉飞色舞的,这是考的不错了?” “那些治水的题可算是考到我擅长的点上了,刚才我打听了,许多考生一题都未答出来,光靠我答出的那几道治水的题,过初试应该不是问题。”朱庭顺着穆春词所拽的力道,往街上走,边走边开心道。 穆春词闻言替好友高兴道:“你此次若能中官,倒不枉你破釜沉舟入赘这一回了。” 朱庭本来非是权王治下九郡的人,为了能成为权王治下之民,朱庭也是狠得下心,生生将自己“嫁”进了衍州骠敦郡为赘。 “哈哈哈,谁说不是呢?” “弟妹呢?她不是和你一起来的吗?听说她也报考此次官考初试了,你不去接她?” “别说了,她和十来名同样参加了官考初试的女郎刚结成了好友,此时正热乎着呢。刚才我去寻她时,她嫌我妨碍了她交友,将我给赶了,让我不要妨碍她交友。” 朱庭委屈地垮下了脸。 穆春词见了朱庭此刻的表情忍俊不禁,连忙安慰被他问到了痛处的好友,哄好了人,立即就拉着好友去下榻的客栈喝酒畅谈去了。 七日后,官考初试的通过名单放了出来,名次从上到下排列,共入选三百名进入复试。 穆春词与朱庭夫妇在放榜当日早早的就起了来,守在榜下看官府粘贴出来的复试名单。 哪知他们一行人即使来的早,却连粘榜墙下十丈处都近不了。 官府衙门前,早已是人山人海,各种讨论声嗡嗡炸响,所有人都聚集在了粘榜墙下,就等着巳时一到,官府的官差出来粘贴前三百名进入了官考复试的名单。 “哇,这人多的,完全近前不了啊。看来今日还是出来晚了.....”朱庭气馁道。 “没事,就站在这等官差唱名便可!”朱庭的妻子白杏道。 第953章 中榜者的百态 朱庭气馁垂头道:“人这么多,到时候即使有官兵唱名,我们站在这个位置也听不见啊。” 白杏盲目信从道:“权王殿下乃世间最聪明有才的神人,此次前来参加官考的考生足有万余,她岂会料不到现在这种情况?一定是有解决办法的,我等站在这里等官府唱榜宣名便可。” 朱庭不以为然,只觉得妻子白杏这是崇拜权王,崇拜的走火入魔了:“权王殿下日理万机,再是神人也不可能什么都考虑的面面俱到,你莫要期望过高!” “你什么意思?你竟敢看不起权王殿下?” “你少断章取义,我当然也敬佩权王殿下,但有些小事,殿下疏忽了也无可厚非,你现在就这般给权王戴帽子,等会唱名时,殿下要是没考虑到这些,你还要对殿下失望不成?” “我就是.....” “你就是什么?”朱庭呵止白杏后面的话。 “你这么凶!”白杏瞪眼跺脚,看似娇蛮,面上却不自觉的泄出几分委屈之意。 朱庭揽过白杏的肩,小声在他老婆耳边道:“杏儿,谨言慎行!这是在外面,你说话小声点,别人都看过来了!你身为女郎参考已经很扎眼了,再高调不谨言慎行,小心被人使了绊子!” 白杏听完丈夫的耳语,安静下来,往四周看了看,发现确实有很多人在关注他们这边,这才不再与朱庭争辩,小声哼哼道:“哼,一个个是没看过也身负大才的女人吗?” “干嘛都扭过头来打量我.....”白杏让朱庭挡了她的身形,藏在丈夫身后小声不满道。 朱庭难得见妻子这般小女儿态的藏在她身后,顿时开心的嘴角咧开了花,又凑到自家老婆耳边道:“那是他们没见识,我妻子乃身负大才之人,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白杏娇羞一笑,捏起小拳头捶了朱庭胸口一下。 朱庭夫妻俩刚才还言辞激烈的争论,转头就黏糊到一起打情骂俏起来,穆春词这只单身狗受到了一万点的甜蜜暴击,终于体会到了“三人行,只有我没伴”的凄凉之处了。 穆春词默默地在一旁保持安静做背景板,尽量不让自己做打扰小夫妻俩培养感情的绊脚石。 “咚!咚!咚!”铜锣列鼓声响起,一队穿了红稠武服的衙役从州府官衙内精神奕奕的走了出来。 州府官衙外,一众前来观榜的考生顿时肃静下来。 “巳时已到!放榜!”唱榜小吏手中举出一个喇叭花状的铁制物,高声道。 随着此话落,穿着红绸武服的衙役展开足有五丈长的朱红色榜轴,开始往粘榜墙上登高粘贴中榜名单。 “第三百名,浪搏郡怀县张越洋!” 唱榜小吏举着手中铁制喇叭花状的东西,开始从后往前唱名。 穿着红绸武服的衙役也是从后往前开始展开卷轴往前粘贴的,随着唱榜小吏唱出第一个中榜考生的名字,刚才还安静的现场立时扬起一小片议论声,气氛霎时沸腾起来。 “我!我!我就是浪搏郡怀县张越洋,我中榜了!哈哈哈!”一名年约三十岁左右,穿着简朴的男人在人群中跃身跳了起来,癫狂的嘶吼道。 “哈哈!爹娘!我人到中年,竟然有能从做世家门下管事,参加官考鲤跃龙门成为官吏的一天!” “哈哈哈!” “中榜的考生,请凭借户籍从正门移步至州府衙门武场,等会唱名结束,会有官兵列道,带各位中考的大人骑马游街,让州城内的百姓一瞻各位有才之士的风采!” “游街结束后,临坊先生会在州府衙门内设宴,与各位中考的有才之士一同用膳饮酒庆贺!” 唱榜小吏此言一出,全场再次沸腾起来。 刚才中榜的第三百名张越洋当即仰天长叫一声,热泪盈眶的挤身往府衙正门方向走。 “第二百九十九名,泛湖郡清县尤因!” 尤因呼喝一声,亦是开始往人群外挤。 唱榜小吏开始连续往下唱名,凡被唱到名的中榜者,无不欣喜若狂。 有的中榜者甚至在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唱榜小吏报出来后,直接抱头蹲地开声嚎啕,似要将从前有才却要久居于人下,或是干脆只能被打压埋没,平凡度过一生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 第一个被唱名的中榜者张越洋在唱榜小吏接连的高声唱榜声中,挤出了人群,终于行到了府衙正门前。 张越洋站在府衙正门那高高门槛前整了整衣襟,尽量让自己显得得体,然后郑重的抬脚跨过了横在面前的那高高的门槛,仿佛这个门槛的左右两侧,代表了他不同的两面人生。 张越洋正式跨过府衙正门的门槛,进入府衙的那一瞬间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了拳, 张越洋前行了十来步后,如至梦中的回首而望,府衙大门口人声如沸,府衙大门内静肃如斯,他竟然有一天,能腰身挺直的跨过州府衙门的正大门...... 这世道,竟是变得让人如至梦中。 府衙内负责游街事宜的小吏见张越洋进来,立即上前来临,悉心的为他胸前挂上大红团球花绸,为他领路去往武场。 若大府衙武场内,成十排候了三百匹马,每匹马的马脖子上皆写用红布绸绑了一个“中”字,每匹马旁边,还侍立了一名重甲兵牵拉马缰。 “这位大人,您不用紧张,不论您会不会骑马,您稍后骑马游街时,那位兵爷都会在旁牵拉着马绳的,您只用坐上去就好。” 小吏见张越洋站在武场前发呆不动,以为他正在苦恼不会骑马,贴心的为他讲解。 张越洋收回远眺的眼神,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对小吏拱手一礼道:“有劳。” 小吏连忙避开了张越洋的礼:“有劳不敢当,此乃分内之事。” 府衙正门外。 “第一百三五名,骠敦郡沙县白杏!” “啊啊啊!我中了!我中了!” 白杏是第一被唱名的女考生,她扬臂一呼,在场人都扭头望了过来。 朱庭上前一步为白杏挡住众人的视线,高声道:“权王殿下果然不拘一格降人才!在下佩服!” 朱庭此言一出,在场那些因未中榜而略带恶意扫向白杏的目光顿时收了回去。 正兴奋于自己中了榜的白杏压根没注意到周围,开心的高声大呼道:“权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权王殿下果然说到做到!乃世间少有的言行如一之辈!” 白杏此声高呼一处,在场同样崇拜的林知皇的文人亦是随声高呼起来:“权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热沸盈盈,欣满人间。 第954 章 越公子:这可是在外面,你能不能知些羞? 初试中榜意味着已经中官,后面终试就是官职分配到哪个部门以及官职品级大小的问题了。 故而在场凡被唱到名的考生,无一不欢欣鼓舞,扬声高呼。 在万余考生中脱颖而出,成为中选的前三百名,这已经说明中榜者的能力了。 白杏高声欢呼完,又忧心道:“我都被唱名了,夫君你学识在我之上,怎么还没....” 朱庭洒脱道:“中榜的名单是从后往前报的,急什么?我定是在你前面的。” 白杏听朱庭这么说,当即嗤了一声:“你别到时我上榜了,你却落榜了。真是要笑死你那帮同窗了。” 朱庭笑嘻嘻道:“怎么会?婚嫁上让你一头可以,别的地方再让你,你休了我怎么办?” 白杏被朱庭哄得笑弯了腰,又扬手打了自家夫君胸口一拳。 忍无可忍的穆春词:“........你们夫妻俩收敛点。” 朱庭小声凑到白杏耳边道:“别理他,他嫉妒我有能中官的贤妻。” 白杏捂嘴笑,悄咪咪地捏了朱庭的耳朵一下。 穆春词:“.........” “第八十七名,衍州骠敦郡沙县朱庭!” “啊啊啊!夫君!你也中了啊啊啊!我就知道你最厉害!”白杏振臂而呼。 朱庭意气风发的牵起白杏的手,扬声道:“走!我们夫妻一起入府衙武场,准备骑马游街!” “走!”白杏悦然应声,与朱庭十指紧扣,在朱庭的环护下,往府衙正门方向挤去。 被单独抛下的穆春词,看着朱庭与白杏两人的背影,站在原地,即使身边人群拥挤,那孤零零的表情却犹显生无可恋。 官衙正门外临街的冠雅茶楼包厢。 淮齐月将头探出窗外,忧心忡忡道:“大哥,都唱名到前六十了,还没听到你的名!” 淮齐昭淡定的喝了口茶,含笑道:“慌什么,这不才唱名到前六十吗?” 其余几个淮氏子弟见了,皆笑着劝起了淮齐月以及一干跟着他们出来等放榜的淮氏姐妹。 “三妹莫慌,大哥和我们的名次定在前五十。” “就是,三姐,我们淮氏诗书传家,还能排到到后面去不成?” 此时这间包厢内有十余名年轻男女,都是淮氏一族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此次官考,淮氏族中有不少年轻的后生都报名参考了,今日放榜,这间天字包厢早前就被淮氏族内的人重金定了,占据了绝佳舒适的看榜位置。 淮齐月听了族兄弟们自信的话,撇嘴道:“大哥如此自信也就罢了......” “二哥、四弟你们还是算了吧,此次来报考的人杰可不少,都报到了前六十名还不见你们的名,基本上是没戏了。” “哈哈哈!”包厢内的男男女女们顿时被淮齐月这话逗的笑了起来。 淮齐鸣顿时不干了,拍桌不满道:“三姐!此次官考可没考诗词歌赋,而是考各项实策,我考的可不差,你嘲笑二哥就算了,不要带上我!” “哟呦,咱们四弟此次是真自信呢!”淮齐月身边一名年岁稍长的女郎闻言掩嘴笑着打趣道。 周围人顿时笑了起来。 “哼!你们不信拉倒!”淮齐鸣懒得再争辩,抱臂扭脸到一边不说话了。 淮齐月见淮齐鸣真生了气,笑着安慰淮齐鸣道:“好了,不笑话你.....” “第四十八名,库州州城淮齐鸣!”淮齐月话声还未落,外面就传来唱名小吏报唱淮齐鸣中官名次的声音。 厢房内的淮氏众人先是怔愣了一瞬,而后齐齐欢呼起来。 “哎呀呀!四弟这回不得了!看不出啊!看不出!” “哇啊!四哥真的中了,名次还这么靠前!”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考了这个名次,这回可算是重重打了我爹的脸了!看他还总说我是废物!” 淮齐鸣被众兄弟姐妹围起来恭贺时,嘴里首先便吐出这句话来,引得周围的人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四弟不是学问不好吗?”淮齐月难以置信,转头向淮齐昭确认。 淮齐昭笑着摇头:“四弟在算学方面十分有天赋,可没几人能及得上,五叔骂四弟蠢笨,是因为他做诗作词确实烂,但此次官考,却并不考这些。” “可......”淮齐月还是想不通,在她心里淮齐鸣的学识,可是连她都不如的,竟然考了第四十八名? “月儿,对他人下判断时,切勿只看人短处,也切勿只听别人说。就说学习知字,你现在可全都学会了?” 淮齐月红了脸,蚊声道:“才学了半数不到......” 淮齐昭点明道:“而四弟却是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中,最早学会全部知字的人。” “此次来参考的万余考生,可都是用知字看题答题的,在短时间类融会贯通学会一套字,并不是一件易事,凡此次能报名参考的人,就已是人杰。” “而四弟能在这批人杰中名列前茅,三妹,你说呢?” 淮齐月回头看向正与众人大乐欢呼的淮齐鸣,瞬间觉得自己以前见识浅薄,目光狭隘了。 “第十八名,库州州城蒋茯海!” 蒋氏也在冠雅茶楼上包了一间面朝府衙大门的厢房,就在淮氏所包的厢房隔壁,蒋茯苓听到兄长中了第十八名,喜得鼓掌大笑起来。 “我就是知道,兄长你一定能中!名次这般靠前,不愧是我兄长!”蒋茯苓灿笑道。 蒋茯海却不怎么高兴,闷声道:“到这个时候还没听到淮齐昭的名呢,他的名次应该是在我之上了。” 与此同时,冠雅茶楼另一间厢房里,越公子与林婉娘也正在喝茶听榜。 “蒋茯苓的兄长中榜了。”林婉娘最近与蒋茯苓处的不错,听到了蒋茯海的名,颇有些高兴的和对面越公子分享道。 越公子拧着眉头道:“表哥也参加了此次官考,到现在也没听到表哥的名。” 林婉娘见越公子的心思完全不在自己身上,杏目微敛,伸手捏住越公子尖翘的下巴,迫使他转头看向自己。 越公子正在专心听唱名,突然被林婉娘这么来一下,一脸懵。 “你干嘛?”越公子被林婉娘强硬掰转过脸后,皱眉道。 “干你?”林婉娘想也不想脱口道。 越公子脸瞬间爆红,立即左右看了看,确认这包厢内只有他们两人后才松了口气,气急道:“这可是在外面!你能不能知些羞?” 第955 章 三百名官考中榜的考生骑马游街 “你都要嫁给我了,摸你脸而已,这都不可以?哪里不知羞了?”林婉娘收回手,不悦道。 “你刚才说的话!”越公子羞怒地瞪坐在对面的林婉娘。 “我说什么了?” 越公子睁着一双清灵的眸子,就这么看着林婉娘不说话。 “哦,干你?这不能说?”林婉娘是真有些闹不明白,摸越公子的脸都没事,一句话简简单单的话却让他羞恼成这样? 难道是不想被她打?觉得被打了没面子? 林婉娘刚才那句“干你”还真是话到了那里,随口反唇相讥的。其实她不知道这话的意思,故而此时她的表情格外坦荡。 林婉娘前段时间待在军中学武,见过许多军中武将与人对招时动不动就会来一句“老子干死你!”,这可不就是“老子要打死你!”的意思么。 在林婉娘心里,“干”和“打”的意思相同。 “你还说!”越公子透白的脸颊上染出似被火燎过的红晕,抬手捂了林婉娘的嘴。 越公子这段时日与林婉娘经常相处,算是对林婉娘的性子有了一定的了解,此时见她这副表情,算是知道她是真没多想了。 闷声道:“你不知道意思的话,不要乱说。” 林婉娘一脸认真道:“我知道意思。” “你不知道意思。”越公子看着林婉娘认真摇头道。 “那你告诉我这话的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别在外面这么乱说就行了。”越公子一想到林婉娘会对别人说这话,脸上羞意全部褪去,都变成了恼意。 林婉娘:“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越公子:“.......你不是要娶我了吗?就得听我的。” “谁说的?”林婉娘挑眉。 越公子眼神湿漉漉的:“我都要嫁给你了,你难道.....不能让让我吗?” 越公子见林婉娘像是和他较上劲了,遂决定.....撒娇。 这还是他母妃这几天教给他的,说撒娇男人最好命.....会惹女人疼的..... 越公子虽对她母妃这话将信将疑,但还是决定先试试,万一呢? 以前有鲁王在,他命不好,鲁王都死了,他的命该变好了吧? 此处没别人,试一试,就算被笑了,也只在林婉娘面前丢人。 在林婉娘面前,更丢脸的事情都出现过。这点尴尬,已是毛毛雨。 “嗯,这话挺有觉悟的。”林婉娘听到越公子这话,展颜笑了起来,颔首道:“都要娶你了,当然得让你。” 话落,林婉娘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越公子从对面坐到她身侧来:“放心,我娶了你之后会多多疼你的。” 越公子:“.........” 他娘果不欺他。 越公子斟酌再三,还是将那句,“你要知些羞”的劝言咽进了肚里。 林婉娘在男女之事,明显就是个什么都还不懂的假把式,也不知道在哪听来这么多浑话,只要两人独处,就会对着他一顿乱说,要说真干个什么,又什么都没干.... 最多也就摸一摸他的脸了。 越公子心里这般想着,人也老实站起身,走到了林婉娘身侧坐下。 林婉娘侧头,目光晶亮的看着越公子:“你要能一直这样听话哄我开心,我也可以什么都听你的。” 越公子:“........” 这完全就是某个纨绔子弟讨好上了心的女子时会说的话。 越公子更加确信林婉娘是偶然听了哪对野鸳鸯的对话,照搬过来对着他一通乱使了。 “第四名,库州州城淮齐昭!” 越公子听到外面传来这声唱报,也顾不得暗想怎么改正林婉娘这乱“说话”的毛病了,心神立即从他身上移开,击掌欢悦道:“表哥果然不凡!竟是中了第四名!” 与此同时天字包厢内的一众淮氏郎君与女郎拍手相庆,发出极大的欢呼声。 此茶楼另一间包厢内,蒋茯海气馁地伏桌:“就知道,又输给淮齐昭了。” 蒋茯苓劝道:“兄长,我们与自己比就可,莫要将精力太放在他人身上。” 蒋茯海惨笑一声:“苓儿,爹可不是你这般想的。” 淮齐昭的名被唱出后,唱榜小吏紧接着又唱出了此次官考中榜的前三名。 “第三名,茁州离仙郡郡城管清欢。” “第二名,衍州骠敦郡福县穆春词。” “第一名,茁州离仙郡郡城方涯璞。” 午时,州府官衙武场侧面大门全开,三百名官考中榜的考生胸前带着大红花簇团球,骑在高头大马上依次行出官衙,每匹马身旁都有一名重甲士兵牵着缰绳,护卫这些中榜考生在马上的安全。 长长的一条骑马队伍行出,庄严又肃穆。 官兵列道,道路两旁的前来瞻仰中榜考生风采的百姓,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俱都交头接耳相互议论起来。 夹道两旁的百姓望着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中官考生,羡慕者有之,敬佩者有之,赞叹者有之,更有为这些能中榜的考生欢呼而贺的。 骑在马上游街的三百名中官者前半段路游街时,其中有不少人在日常生活中极少受人关注的,乍然被众多人围观还有些紧张,在马上手足无措、无所适从。 但这种情况随着这些中官者骑在高高的马上游街,俯看到夹道两旁百姓投望过来的无数敬佩眼神中,渐渐开始变得安然起来。 原来....坐在高处俯看众人,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他们的命运也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他们也可靠自身的才能,坐到了高高的马上。 不拘一格降人才!权王殿下,您竟是为我们等寒门子弟,开辟出了一条这样的道路! 不少骑在马上出身寒门或是贫农之家的中官者,此时此刻心中情绪激荡,难以仰止。 街沸欢盈,瓜果相投,盛景佳时,在场之人心中的未来,被希望二字充满。 第956 章 临坊先生主宴,宴请此次中考的三百名考生与宴中问答 榜首方涯璞骑马行在队列首部,尽管他相貌十分普通,但因他为此次官考的榜首,道路两旁不少看到他的女郎,愣是从他脸上瞧出八分俊朗来。 一路骑马游街,行在队首的方涯璞收到了不少胆大的女郎对他的高声贺赞,赞他年轻有为,气质无双,不愧为此次榜首。 方涯璞的好友管情怀考了此次第三,行在他身后左侧方听到这些赞声,不住的笑着摇头。 管情怀面容生的清秀,尽管名次比不得榜首方涯璞,但在女郎们之中,却比方涯璞更受欢迎,这般一笑,落到道路两旁的女郎们眼里,顿时惹来一阵香帕投掷。 穆春词则是中榜前三人中,生得最为俊朗的一个,腰背挺直一脸严肃的骑坐在马上,一路上女郎们的香帕抛掷就没断过。 未时末,初考中官游街结束。 当夜,临坊先生在州府府衙主宴,宴请了此次中考的三百名考生。 宴点到时,临坊先生在杨熙筒与柳夯两名亲传弟子的陪伴下出席官考初通宴。 临坊先生今日着一身湖蓝色文人儒服,峨冠博带,一出现便扬声笑吟了一首包含意、象、言三个要素的惜学诗,引得在场考生对临坊先生更心生敬佩与向往。 临坊先生一首诗吟完,人也正好走至宴场上首主位,宴中三百名考生齐齐垂手站起身来,向他所在的方向执出学子礼下拜。 “学生张越洋拜见临坊先生!” “学生尤因拜见临坊先生!” “学生....拜见临坊先生!” 在场众人皆报出自己姓名,恭敬地拜见在上首主位坐下身来临坊先生。 临坊先生看着宴中齐齐向他拜下学子礼的三百名考生抚须而笑,蔼蔼可亲的挥袖让宴中众人请起:“今日老夫能在这官考初通宴上见到你们这些后生,就是喜事。” “诸位各自案桌前有美味佳肴,乃殿下特意准备,尽情享用,不必拘谨。” 众考生闻言,这才又齐齐应诺收了拜礼。 临坊先生和蔼,又有话在先不必拘谨,众考生于宴中落坐后,立即就有天性外放的考生开始大声畅谈己言,妄图在临坊先生那留下印象。 蒋茯海率先道:“先生大才!主掌此次官考所出的考题果然务实新颖,确实可有效甄选出可为官之才。” 张越洋立即站起身大笑扬声道:“哈哈,这位兄台,你这是在赞自己,还是在赞先生呢?” 第一个说话的人已出,在场其他人也都是人杰,自然会抓住机会博得临坊先生的另眼相待,立即就有人开始接话。 蒋茯海被人用话做堵,并不见慌,不甘示弱地含笑回道:“自然是赞先生,也赞在场皆能凭自身本事中榜的各位同期了!” “好!” “好!” 蒋茯海这话说的讨巧,宴中的众考生中立即有人站起身为他鼓掌叫好。 临坊先生今日一改私下里的顽童模样,很有隐世大儒的风范,见宴中众考生皆斗志昂扬,似乎要文斗一番相互熟稔,便抚须淡笑道:“今日众人杰齐聚一堂宴饮,单单听乐赏物,饮酒相谈难免少了乐趣,可要老夫问一惑,诸位共解一番?” “哈哈哈!这有何不可!我等求之不得!” “先生只管道惑,我等定能解惑!” “先生想考我等什么?尽管道来!” “先生不必犹豫,快快到来!” 临坊先生含笑颔首,问出了一惑:“在诸位看来,当今天下有何患?” 临坊先生话音刚落,淮齐昭便立即从坐席上站起了身,拱手朝上首沉声道:“回先生,在学生看来,当今天下最大一患,便是那打着劫富济贫的幌子,在治下行惨无人道的劫掠之事的邪教。” “此教以神鬼教义蛊惑平民百姓不事生产,转而为匪,实为当今天下之首恶!” 临坊先生含笑颔首,笑容和蔼挥袖示意淮齐昭可坐。 淮齐昭坐下后,蒋茯海也站了起来,拱手扬声道:“回先生,在学生看来,当今天下最大患乃战祸......” 蒋茯海道完自己的见解,临坊先生亦是含笑颔首,笑容和蔼挥袖示意蒋茯海可坐。 朱庭也站了起来,扬声道当今天下有一患为水患,并详细的讲了修建堤坝河渠,治理水患之忧各种见解。 在场学子凡站起身者,大部分都是在将临坊先生所提的“患”,在忘自己所擅长的领域转折回答,不遗余力的在临坊先生展示自己身负之才。 二十余名考生站起身畅言后,此次官考的榜首方涯璞终于站起了身。 方涯璞拱手沉声道:“学生目落天下,以为三大患,一曰人才,二曰钱粮财用,三曰兵力。” 临坊先生听闻此言,这才有了别的表情,撩起眼皮抚须轻哦了一声,明显静听下文。 “一曰人才,如今天下大乱,除了权王治下之地,别地的人才启用,几乎都是士族荐官推举,这就让许多没有出身的人才因苦于没有门路出头,而想另辟蹊径。” “二曰钱粮财用!” “如今天下大乱,各地征伐不断,百姓流离,难以安歇,如何耕种,如何秋收?长此以往下去,整个大济地域都将食不供人。” “粮不足,温饱难足,各地官府财政更是告急,何以为继?” “三曰兵力!” “如今天下大乱,各方诸侯征战,无兵难守,故而无止境征兵。但对于整个国况来说,兵若多于民,天下失衡,养兵所耗颇丰,各方诸侯必不留降兵,兵损必大。” “兵,乃人口之中的青壮,是劳力所在,大量的征伐交战,从长远来看,损的是整个国家人力。” “长此以往,国家人口锐减,国将不国,天下无胜者,这才是天下之大患!” 第957 章 权王殿下对当今天下三大患给出的完美答卷 方涯璞话音落,宴场内霎时鸦雀无声。 “目看天下,心有黎民!” 临坊先生朗笑抚掌,端起食案上的酒樽,对左席首位的方涯璞遥遥一敬:“不错,方榜首果然后生可畏。” 方涯璞宠辱不惊地弯腰端起食案上的酒樽,与临坊先生遥遥一对后仰头一口饮尽,而后洒脱道:“先生谬赞,学生不过目观而有言罢了。” 临坊先生将对饮后喝空的酒樽放回面前食案,含笑抚须道:“观,乃心有所忧,将视线落于众生之悟,如何不能得赞?” 坐在临坊先生身侧的柳夯见师父酒樽已空,立即提壶为临坊先生满上,杨熙筒则毫不避讳的在食案前又置了一张小案,上面铺了笔墨纸砚,此时正伏案在笔墨挥洒的记录着什么。 只要有考生起身说话,杨熙筒便会在临坊先生动笔。 宴场中的众考生都不是瞎子,因为杨熙筒在一旁这毫不避人的举动,众考生宴饮之余,都在不遗余力的一展自身之才。 杨熙筒记录书案是要上报给谁看的,在场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方榜首字为何?”临坊先生赞过方涯璞之后,抚须笑问。 “回先生,学生字无琢。” 临坊先生颔首:“无琢不必自谦,你乃此次官考榜首,当之无愧。” 临坊先生以字亲昵的称赞方涯璞,这就是将他子侄辈看的意思了,在场众考生皆向方涯璞投去艳羡的眼神。 方涯璞仍是宠辱不惊,肃正的向临坊先生行下一个学子礼,沉声道:“学生能得先生此赞,欣喜盈心。” 临坊先生畅然而笑,挥袖示意方涯璞就座。 方涯璞大方就座。 临坊先生与方涯璞对话毕,白杏率先起身击掌高声赞道:“好!好一个当今天下有三大患!方榜首视野广阔,面对先生的盛赞更是不骄不躁,果乃大才!” 随着白杏此赞一出,宴中众人也醒过神来,纷纷击掌,开始对方涯璞此番见解细品大赞。 白杏到底乃女郎,这般高调出声,等在场众考生从方涯璞言论所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后,目光又都纷纷集中到了她身上。 此次官考中榜的前三百名中,除了白杏,还有三名女子中榜,分别是第二十六名的李芮,第七十二名陶昕怡,以及第九十八名的江越眉。 李芮见在场有许多人对白杏投以新奇的目光,在这时也站起身,对着方涯璞的方向拱手问道:“方榜首既然能看到这些大患,可有何解?” 一连有两位女郎在宴中站起身大方发言,宴场内众人小小地骚动了一阵。 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太过潜移默化,大多数人在心里对此事已有了潜意识的认知,见女子在此种场合起身说话,下意识便感觉奇怪。 但宴场内众人到底都是此次能中考的人杰,身负高才,潜意识是有,却并不会影响他们的判断,并无男子可为之事,女子不可为的浅见,马上便调整好了心中的奇怪感,开始以平常心看待这些中考的女子。 起身说话的女子是此次将要竞争终考的同期,是在场众考生调整好心态后对她们的唯一定位,此时也不会有礼让女子的想法,平等视之才叫尊重。 故而李芮对榜首方涯璞的问题刚出,立即就有其他考生站了起来,含笑反问道:“这位同期既有此问,难道你对这三患有何解不成?” 李芮回看提问的人,落落大方的回道:“这三患的解法,看权王殿下近一年对治下九郡所行之政,不是已给出完美的解法了吗?” 起身反问的尤因倒没想李芮会如此的回他,怔愣了一瞬,竟一时反应不过来。 管清怀在这时站起身,扬声道:“方榜首刚才一曰的人才之患,如今权王殿下不拘一格降人才,开办这官考选官备官,让人才有了公平的上升通道,此患难道不是已给出解法?” 淮齐昭也起身道:“方榜首刚才二曰的钱粮财用之患,权王殿下在当初手下只掌有离仙郡一郡时,便推广水车与水磨坊,解放更多的劳力发展农业.....” “后又组建农事院,近一年来推行了诸如番薯、红薯以及双季稻这种高产的农作物,治下各地的粮危已解,现在官库储粮颇丰,往后只会更好。” “还有各地经济,因为权王治下清明匪祸已少,各地商贾纷纷来此走商,更有那临海的泛湖郡与异地商贾来回跑商易物。” “权王殿下治下大力扶商而征收上来的商税,便可让官府财用之患顿解。” 淮齐昭此言落,穆春词也含笑从左侧席二的位置上站起身,扬声接话道:“至于方榜首刚才三曰的举国兵力之患,只看权王殿下去年掌下九郡之后的释兵精兵举动,便可见一般。” “权王殿下大胜之后,释出降兵中的强征之兵,老弱之兵,病残之兵,且妥善好生安置,并未行惨无人道的坑杀之举,退兵还民,让民再可生民,再可重享安居。” “尽管此举耗资耗财耗力颇丰,但权王殿下有仁人之心,置身高位亦能平视黎民,心怀苍生,不遗余力的在解决此患。” 穆春词话说到此,眸中不自觉的染上泪光,面容越发庄严肃穆,高声道:“所以,方榜首刚才所言的当今天下三大患,权王殿下早便窥见,并一直在用她强而有力的行动在着力解决这些天下之患!” 尤因明悟,对为他解惑的李芮、淮齐昭、穆春词三人郑重行下一个拜谢礼:“多谢各位同窗为我解惑!” “权王殿下原来已是做了如此多!”白杏哭声高喊,动容不已。 “有殿下这般的当权者,才是万民之福!” 在场一些世家出身的考生原先对林知皇掌权治下九郡后肆意打压世家势力还有些不服,此次听到这里,对林知皇也不由心生敬佩。 权王原来真不是在刻意针对某个群体,她要的是缝补乱世之患。 乱世之下,即使是出身世家又如何,世间若没了基本的秩序,恶将会被无限放大,过的再是荣华富贵,那也是一时的享受,谁能在这满目疮痍的世道下常常久久的有好日子过不成? “权王不愧为当世霸主!我能成为其治下之民,乃三生修来之福!” “权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第958 章 露天朝会大台开放,官考终试名次宣读的盛典 宴中众考生皆对林知皇治理九郡的政绩敬服高声而赞,临坊先生见气氛差不多了,含笑站起身做了一个止声的手势。 等在场诸人看到临坊先生的手势,慢慢平复下激荡的情绪,临坊先生这才扬声道:“殿下再是能人,也需要贤才在侧辅佐,在场诸位若真心敬佩殿下,望今后为官亦能保持初心不变。” “多谢先生警言!” “学生张越洋,若今后初心有变,便让学生死后入得地狱,再不往生!” “初心至死不变,没有殿下就没学生走出宅门的今日!”此次中榜的女郎陶昕怡跃然起身,热泪盈眶道。 穆春词想到坐落在离仙郡的观书阁,以及那些为教化治下百姓开设的惠民书院,终于情难自抑站起了身,环视宴中众人。 “我等如今能坐在这里把酒言欢,是因为殿下当先行在了满布的荆棘的路上,为我等斩平了前路的险阻!” 穆春词振臂目含热泪的宣誓道:“条康庄大道,是殿下用着她的心血为我等铺就的!” “我等如今既然走过了殿下铺就的康庄大道来到了此处,就该是我等为官后,为百姓们铺路的时候了。” “殿下已尽己所能给出了惠泽之力,我等承力者,亦该将此力施给万民!” “好!” “好!” “将此力施给万民!” “众人携行,天下疮痍可补!” 此时正在府衙后庭中散步闲聊的林知皇与温南方,听到宴会那边传来的众考生洪声畅言呐喊出的立誓之言,面上皆浮出和软的笑容。 温南方驻足远眺宴会的方向,清声道:“主公,此次推行新制,以及举办官考选官,已是目的大成。” 林知皇颔首:“嗯,官考终考结束,在朝会大台那开办完盛典,备战也进行的差不多了。” “该出征了。”林知皇仰头望天,神色清明坚定。 温南方微愣:“殿下,不等符骁与薄清朗合兵攻打清平道的结果先出吗?” “本王在治下推行新制以及举办官考选官,虽是办极为顺利,但到底触犯了世家的利益,大的世家被本王镇服不敢轻举妄动,也都留在了本王治下,其余中小世家则不然。” “苗跃伏最近瞅准这一点,故意在治下优待世家,释放出他将重用优待世家的信号,让本王治下掌有不少资源的中小世家携资举族迁徙至苍州。” “呵。”话说到此,林知皇冷笑一声。 “走?”林知皇缓缓摇头:“本王会用实力告诉他们,逃避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兜兜转转,他们还是要按照本王制定的规则来。” 温南方低笑摇头:“主公倒是越来越霸道了。” “人才、兵马、粮草,本王如今都不缺,自然会更霸道。以前本王手中所掌甚少,自然谦逊。” “以前也没见主公谦逊。”温南方语色淡然的点破事实。 林知皇装作没听懂温南方言下之意,讶然反问:“本王以前难道还不谦逊?” “七年前,您还在逃亡路上强招南方时,就已道出’当今天下,能这居之‘这种霸道之言,谦逊?” 私下里相处时,温南方向来是不会给林知皇留半分薄面的。 无从反驳的林知皇若无其事地抬头看了看天色,展颜笑道:“聪深,天色不早了,今日先生宴请众考生的官考初通宴办的很是成功,倒不必我们再入宴了,回府吧?” 温南方轻笑出声,没有点破林知皇驾轻就熟的转移话题之举,侧身一步对林知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其先行。 林知皇颔首先行,温南方落后于她半步后行,主从两人心情甚好,氛围相宜的错落半步离开州府府衙。 官考初通宴结束后,三百名初考中官者欢欣而散。 七日后,三百名初考中官者再度齐聚在州府府衙内布置的考场,进行终试。 终试的考题,临坊先生共分了九类考科,并根据这三百名终考者的初考答卷分了其将要科考的考场。 三省六部之内如今都缺人,此次终考后,临坊先生会综合评定这三百名考生的成绩,进行最终名次公布。 林知皇以及各省各部的负责人,也会根据这三百名考生的最终答卷,对他们进行任职启用。 盛景二年十二月五日。 库州州城内的露天朝会大台开放,三万余民众入会一观官考终试名单宣读的盛典。 巳时,看台百姓入会结束。 林知皇头戴王制女式样白玉缠金镶宝冠,着一身朱色绣团蟒缠虎纹的王服独身一人持弓行上朝会中心的露天大台。 看台百姓遥遥看到林知皇身影,立即凭借其身上的服装配饰认出此时走上朝会中心的露天大台之人的身份。 看台上的三万余民众立即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看!那是权王殿下!” “啊!权王殿下出来了!” “权王殿下竟是生得这般贵气绝美!啊啊!”这句喊话是离中心大台位置较近,看清了林知皇容貌的百姓所喊。 “权王殿下好生器宇轩昂,我竟然能亲眼见到权王殿下。” “权王殿下长弓长箭行上中心大台是要做什么?” 就在看台众百姓大声欢呼,交头接耳议论之际,朝会中心的露天大台在内部机关的控制下开始缓缓往上升起。 第 959章 盛会开幕式,艺演阁阁主林慧红衣而舞 “哇!看!中心大台升起来了!” “哇啊啊!好生神奇!这种建筑,别说看了,俺以前听都没听说过!” “知道吗?这处朝会露天大台是工部的王司空掌建的,好生厉害!当真是年轻有为!” “你见过王司空?” 说话的人得意洋洋道:“王司空乃当代匠主,我有个侄子在五年前就拜在了他的门下,离仙郡的观书阁你听说我吧?我侄子就参与过建造!” “天!你侄子竟然如此厉害!” “那可不?” “你侄子可有婚配?我有一侄女生得清秀可人......” 看台上的百姓们欢呼沸腾,附耳交谈时,中心大台已拔地六丈高停止上升。 与此同时,林知皇在露天大台中心位置站定,面容威肃弯弓搭箭瞄准看台斜上方八丈处横吊出的一块圆形箭靶红心。 “啊,殿下持弓搭箭了!” “看!殿下搭弓的箭头上有火!” “啊!真有火簇,殿下要用火箭射半空中那块箭靶吗?” “这个距离.....殿下射得中吗?”有人将信将疑道。 此人话刚出,立即就被其他人言语围攻。 “殿下可是能亲手斩下薛贼项上首级的勇武之人!区区射箭岂在话下?” 最先提出质疑的人连忙道歉闭了嘴,唯恐再晚一步,被在场狂热崇拜权王的邻座人围殴。 “殿下勇武!” “啊啊啊啊啊!权王殿下!” “权王殿下!” 在密集雄浑的闷鼓声中,腰背挺直立身在大台中心位置的林知皇每一动作都牵动着看台上百姓们的心神。 咻的一声,林知皇手中带火的长箭凌厉急射而出,准确的命中悬吊在半空中的箭靶红心。 四周看台的百姓还来不及鼓掌欢赞林知皇箭艺,就见被林知皇用火箭射中的箭靶突然腾地一下整个被火光包围。 紧接着悬吊着箭靶的黑线也随之被点燃,飞速而蹿的火线在中心大台上空中绘出一幅腾蛟缠虎图,与林知皇朱色王服上用金线纹绣图案一般无二。 腾蛟缠虎火线图在中心大台上空中燃尽的那一刻,朝会中心的露天大台的四角边上炸射出喷花状的冲天光火。 “哇啊啊啊!” 露天大台四周的冲天光火犹如飞龙腾天,从未见过这番奇景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发出极大喧哗声。 不少激动难抑的百姓在看台上站起了身,颤声大呼道:“神迹!天降神迹!” “啊啊啊!是天降神迹给权王殿下了!” “啊啊!天啊!我看到了什么!我莫不是在做梦吧?” 林知皇一脸肃杀地射完火箭点燃盛典开幕式后,所立之处开始缓缓在中心大台上下陷,林知皇消失在中心大台。 “震撼!好震撼的场景!” “这难道不是天界之景吗?” “这就是前些时候礼部官吏所宣传的....那个什么盛典开幕式吗?” “神景,神景啊!” 悠扬的伴乐声起,一道火红的倩影缓缓的从刚才林知皇消失的位置升上中心大台,在骤然急促起来的鼓点声中慢慢地开始起舞旋转,犹如一只快乐在林中起舞的彩蝶。 几息功夫后,中心大台四周位置又升上来三十余名身着绿裳的伴舞,她们是回春之绿,让旋落的蝴蝶可在绿丛中的栖身舞动。 舞势随风散复收,歌声似磬韵还幽。千回赴节填词处,娇眼如波入鬓流。 “好美!” “真的好美!” “此舞绝美,只有天上得见!” 看台四周的百姓,屏气凝神的看着中心大台上舞动的火红身影,目露痴迷之色,情不自禁的喃喃。 乐声悠扬,林慧随着鼓点旋律舞动,动作既优美动人又充满力量,身上所着的烈火红裳随着她的舞动在烈烈清风下飘飞。 主公从不食言,当真让她穿上了心仪的火红舞衣,在众人面前热烈而舞。 她的舞姿是艺,再不是色。 她是生如夏花翩跹在人间的蝶,再不是强权者的掌中玩物。 看啊,周围人看她目光只有惊赞,为她舞姿而生的惊赞,而非是她暴露的身体。 她的舞资为世人所见,她堂堂正正地站在了这里,没人再可以鄙陋的眼神看她。 林慧在中心大台上惬意地舞动翻转着,听着看台四周传来惊叹欢呼之声,享受的闭上了眼睛,她眼尾所绘的朱红花钿上,滑过一道欣悦的泪痕。 林慧在中心大台上舞出了一只蝴蝶从展翅飞入林间开始,到倚花而亡的绚烂一生。 一舞毕,艺演阁的众舞者从中心大台上退下,看台上的百姓欢赞如雷,久久不能从刚才的视觉盛宴中回神。 礼部尚书林者棋行上中心大台先致谢了艺演阁阁主与众舞者为此次盛典的献舞,而后从后开始往前唱报此次官考终考的名次。 被唱报到姓名的考生依次通过升降台走上中心大台,中心大台上侍立的三十余礼部官吏依次为上台的中官者,颁发名次金牌以及青色授官服。 林者棋每唱一个中官者的姓名名次,看台下的百姓便会爆发出一阵热烈击掌声。 会场中心的气氛十分热烈,百姓们听台上唱名的同时也在交头接耳的议论刚才开幕式时所见的奇景,以及刚才艺演阁所表演的开幕舞。 “快报到前十了!” 随着唱报的名次临近首名,会场看台上的百姓们停下了讨论,逐渐安静下来,皆在等此次官考的状元、榜眼、探花出炉。 “一甲十,库州洋山郡朝县。” “一甲九.........” “.........” “一甲六,库州州城蒋茯海。” 蒋茯海的名次被报出时,看台上蒋氏一族的人爆发出极大的欢呼声。 “一甲五,库州泛湖郡郡城李芮!” 李氏家主在看台上听到礼部尚书唱出庶女的名字时,红了眼眶。 李琢则张大嘴巴喃喃道:“知道这丫头厉害,到是不知道这丫头竟如此厉害......前五啊......” 李琢话还没叹完,耳朵就被坐在他临坐的亲娘蒋氏狠狠地掐住:“闭嘴!什么那丫头!那是你妹妹!” “哎呦呦!娘!” 第960章 林知皇亲手为前十名中官者,带上名次勋牌 “闭嘴!别叫我,以后给我老实点,对你妹妹好点,你这个废物点心以后要想继续有好日子过,还得靠她呢!”蒋氏恨铁不成钢对儿子耳提面命道。 想到儿子的不争气,蒋氏刚才因侄子蒋茯海中了榜六的喜悦都散去了不少。 “娘....你让我以后靠那丫头过好日子?”李琢揉着被蒋氏揪疼的耳朵,一脸不情愿。 “是啊,子书愿不愿给你靠还是个问题啊.......”蒋氏叹了口气,忧心道。 李琢:“.......” 李氏家主闭眼,痛心疾首的对妻子蒋氏道:“芮儿要是从你肚子出来的就好了.......” 蒋氏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李琢一眼,亦是难受道:“是啊,芮儿这么聪明,应该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才对啊......” 被爹娘同时嫌弃的李琢哭了。 “二甲四,茁州离仙郡郡城,管清怀!” 方氏与管清怡坐在看台上,听到管清怀最终考了第四,当即相拥喜极而泣。 “我儿竟这般出息!他中了第四!呜呜……”方氏捂脸泣不成声。 管清怡想着刚才在中心大台上烈衣而舞的慧姐姐,又看着此时在中心大台上接领名次的兄长,眼泪止不住地流。 “原来靠自己的努力,是可以将人生活成这样的,呜呜……” “当初,我若不虚荣……”管清怡泣不成声。 “一甲三,淮齐昭。” 淮氏一族的族人在看台下大声欢呼。 越公子与林婉娘坐在看台首排,在听到淮齐昭的名次被唱报出来的那一刻,激动的握紧了林婉娘的手。 林婉娘耳朵灵敏,本来正被周围的喧哗声吵的烦躁不已,感觉到放在身侧的手骤然被人激动地握住,先是低头向自己被握住的手看去,而后转头看向握她手的越公子。 越公子见林婉娘侧头看来,激动地扬声灿笑道:“婉娘,表哥中了前三!” 林婉娘看着越公子近在咫尺的俊朗笑颜,唇角微勾,反握住他的手,引导着他的手附上自己的耳朵。 越公子笑容因为林婉娘的举动僵住,当即手足无措,左右环顾,羞赧道:“不能这样摸脸,在外面呢……” “不摸脸,你手大,帮我捂一捂耳朵。”林婉娘不再装作若无其事了,不适的将头靠向越公子。 “捂耳朵?”越公子不解,但也未再阻止林婉娘的行为。 林婉娘为了看林知皇射箭开幕的英姿,算是拼了老命了,明知道自己不能在这种环境下久待,还是与越公子一同来了会场。 会场开幕后,八处进出大门封闭,有精兵把守出入口要道,无论是谁,何种身份,不到结束不得离场。 林婉娘此时已在这四处充斥着尖叫嘶嚎的会场待了一个时辰有余,敏感的听力让她在这种环境下十分的不适。 林婉娘已是开始出现头疼的症状,因为好强先前并未在越公子面前表现出来。 “嗯,捂好了,我现在被吵得十分难受。”林婉娘说着此话同时矮下身体,将头枕在越公子腿上,并用手将他的大掌牢牢的压在自己的耳朵上。 越公子再次浑身僵直,这回连抬脸看四周的勇气都没了,立即低下头,祈祷着别人不会看清他的脸。 越公子与林婉娘坐在看台首排位置,又加上此次正是唱报此次官考前三名的时候,故而他们这亲昵之举并没有人注意到。 但越公子不知道,整个人如被火烧,小声急道:“婉....婉娘,你....你这是作何?” “现在是在外面呢,你快起来!” 林婉娘枕着越公子的腿,抬眼看他:“下个月我们就成婚了,都是早晚的事,你不必害羞。” “这不是害羞的事情!”越公子急。 “闻越....我难受......”林婉娘阖上眼,喃喃道。 越公子从未见林婉娘如此,当即愣住,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林婉娘嘴唇发白。 “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越公子面上红晕顿时褪去,准备抽出自己的手,探林婉娘的额温度。 “捂好了,别将手抽走,听话,嗯?”林婉娘手下用力,闭着眼固执地枕在越公子的腿上,不让越公子将捂着自己耳朵的大掌抽走。 越公子见林婉娘确实不适的模样,面上露出微焦之色,但也听了林婉娘的话未在抽手,开始算着盛典结束的时间了。 中心大台上,林者棋见淮齐昭彬彬有礼地从礼部官吏手上,接过了此次官考的名次授勋,开始对着立在台上的扩音筒接着往下唱报。 “一甲二,衍州骠敦郡福县穆春词!” 穆春词昂首挺胸上台,从礼部官吏手上接过了此次官考的名次授勋, “一甲一,茁州离仙郡方涯璞!” 方涯璞气淡神闲地缓步上台,看台上百姓对着此次官考的第一名给予了最热烈的贺赞。 官考名次宣报完毕,林知皇再次上台,含笑亲自为前十名中官者带上了他们的名次勋牌。 在这个过程中,有考生因太过激动而放声大哭的,有因太过激动而僵如木偶的,还有因近距离看到林知皇为自己佩戴名次勋牌而直接晕倒的,更有因太过喜悦而放声大笑的,不一而足。 总之,被林知皇亲手带上名次勋牌中官者,无一不是高兴的。 盛典进行到尾声,艺演阁的再次上台献舞,舞的是林知皇当初在云峡谷之战中的一刀斩下薛倾项上首级的歌舞剧。 有关于云峡谷之战的歌舞剧,看台上的三万余百姓们看得那是津津有味,不住地拍掌大呼叫好。 看完此歌舞剧的百姓,对林知皇当初擒斩薛倾的战绩,有了更直观的认知,对林知皇的崇拜与敬仰,更上了一层楼。 盛典毕,百姓仍是不愿离场。 第961章 倒是想不到我起势后,最先对上的势力竟是权王 此次盛典,成了不少百姓这辈子心中印象最深的回忆,直至他们老后,都在津津乐道的与他们的子孙后代讲今日所见的盛况。 官考选官之事,圆满落下帷幕。 宣官盛典开幕式的奇景,在三万余百姓的口口相传下所传甚远,随着距离的变远,当日发生的景象也被传得越发神乎其神。 传到最后,所传内容已是变成了: 宣官盛典开幕时,权王携泛着金光的长弓从天而降,凭空吹出一口气便点燃了箭头。 箭头被点燃后,权王弯弓搭箭,向天射出凌厉一箭,紧接着星火漫天,天降神预。 权王周身升起一片灼烈火海,权王气淡神闲的浴火而立,却在火海之中毫发无伤。 就在众人惊呼时,天空上方浮现出由火线绘出的腾蛟缠虎图,与权王身上所着的王服交相呼应,昭示着权王这位即将为龙之蛟,将伏虎除恶。 与这神乎其神的盛景传说一起广为流传开的,还有之前已被压下的针对权王的帝命批语。 凤傲九天之命,乱世之珠,定世之针,始圣也。 一时间,权王乃上天所授的救世之人的这一认知,在天下百姓心中埋下了种子。 因为天降神迹与帝命批语的双重加持,权王乃女身的这一“瑕疵”,都被历来信奉神说的百姓们自动忽略了。 既然是神,那还哪管男女?君不见补天传说中的女娲便是女身之神吗? 权王之名,因为与天降神授扯上关系,竟比以前她以前做了那么多利民之举的赞誉收到更多,短时间内彻底享誉天下,其声望在民间隐隐已有超过天子之势。 因为此,众诸侯以及世家对权王的忌惮与敌意越发高涨。 茲州黄匀郡郊外二十里处,苍州军驻军军营主帐。 苗跃伏脖颈上缠着厚厚的绷布,看完下面送上来的呈报,棕色的眼眸微眯,若有所思道:“她为何这般高调?” 苗跃伏口中的她,在场的几名心腹谋士都知道指的是谁。 随俐先接话道:“权王因为开放观书阁之事,已是得罪了天下世家,高调与否都改不了她将会成为众矢之的境况,又何必再低调呢?” “此次权王宣名,更是用上了前面主公让她成为众诸侯眼中钉,肉中刺的帝命批语,权王倒是极会从危中牟利。” 苗跃伏唇角微抿,当时他将褚施欲害林知皇所编的帝命批语大肆宣扬开,目的是让林知皇不能再偏居一隅的悄悄发展做大,让其他诸侯看到她的潜在威胁,而提早对她进行遏制。 若能顺利让权王被各方势力反制陷入困境,权王最后为求盟友,将会不得不向他求助,进而依靠他。 与他联姻,将是最好的选择。 倒时她若实在喜欢掌权,他后退一步,嫁给她也不是不行....... 可惜......她并不按他所设下的计划走,且还想置他于死地。 苗跃伏想到此,抬手抚上了自己脖颈间为迷惑苗杳安插在身边的眼线,而自残造成的伤势,动摇的神色下刻便再度尖利起来。 谋士屈焦也点头道:“不错,既然已成众矢之的,还不如更高调点,以此收割天下民心,让自己成为民心所向。” “权王此举算是在弊中牟利了,就是不知她后面准备如何面对众诸侯与世家的发难了。” 随俐肃容沉吟道:“权王到底欲作何?” 秦韵厌恶道:“清平道当初能壮大起来,就是靠这些神神叨叨办法收割天下民心,才有了如今势力的。” 秦韵言下的意思,暗指林知皇这是准备用神迹愚民收拢民心,而聚集更大的势力了。 林知皇与清平道一般无二,都是擅弄人心之徒。 苗跃伏听得此言,眼睑震颤了一下,唇部肌肉微紧,明显在忍耐着什么。 秦韵这话就是说给苗跃伏听的,他从小伴在苗跃伏身边,太清楚苗跃伏厌恶痛恨什么了,他说此话,要的就是苗跃伏对林知皇起厌憎之心,日后再不被权王所影响,而做出不利于己身的判断。 上次苗跃伏便是对权王心存余情,从而以身试险,行了不智之举,并差点死在权王手里。 这件事,一直让秦韵铭记于心。 在秦韵眼里,权王是比天方子、苗杳更令人忌惮的存在,是阻碍苗跃伏登顶的最大障碍。 秦韵说完话后,见苗跃伏眸色晦暗,便知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的,唇边浮出微淡的笑意,点到即止,未在多说。 启阳先生便在一旁,自然看明白了秦韵的用意,却并未点破,而是缓声道:“主公,我们如今既然与清平道的大军’焦灼‘在此无法前攻,不若就此罢手,着力治下防守吧。” 启阳先生此言一出,苗跃伏飘落到权王身上的心思顿收,立即听明白启阳先生此话中隐含的意思。 苗跃伏手掌紧握成拳,涩声道:“先生的意思是......权王会趁此时机出兵攻我,谋夺苍州?” 启阳先生点头:“主公,权王治下前段时日在迁调粮草,此举明显是在备战。” “衍州与祥州那边如今有多方势力在纠战,权王这个时候掺和进去,吃力不讨好不说,反而容易引火烧身。” “茁州那边更不用说,如今符骁与薄清朗正在合兵攻清平道,势如破竹,权王与清平道有不共戴天之仇,这个时候定不会出兵攻打茁州,帮清平道解难。” “如此一来,权王欲攻之地,显而易见。” “况且,雍亥前段时日被权王派人送回给我们,雍州牧的嫡媳温南灵却留在了库州境,他们向我方发兵的理由都是现成的。” 启阳先生话音一落,营帐内落针可闻。 雍亥被林知皇着人送回后,苗跃伏手下的心腹被启阳先生着人仔细梳查了一番,权王的细作没查出来,倒是查出来苗杳安插在苗跃伏身边的细作。 这细作最后还被苗跃伏反利用设计了苗杳与天方子。 但因为林知皇安插的细作一直未被查出,苗跃伏近来商议事情,除了招极为信任的心腹,其余人在商议重要决策时都不会相召。 因为此,早先投效到苗跃伏麾下的有才之士在私下里,已是隐隐对苗跃伏这位主公起了怨怼之心。 苗跃伏进来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这才发现自己又中了林知皇的计,如今正在努力与旧部修复生裂的关系。 沉思良久后,苗跃伏面上毫无征兆的扬起灿然的笑容,轻声道:“倒是想不到.....” “我起势后,最先对上的势力.....竟是权王的。” 第962 章 权王之名,传回新皇城 “主公......”秦韵忧心欲劝,心中对权王的厌恶越深。 苗跃伏抬手止了秦韵后续欲道之言,灿笑道:“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权王倒是深谙此道,竟想攻我来杀鸡儆猴,震慑诸侯.......” 话落,苗跃伏收了脸上展出的笑容,肃声道:“五日后回撤,准备布防与权王地盘交界处!”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权王若是来攻,我便拿住由头反攻,谁吃谁的地盘,又岂有定数?” “诺!” “诺!” 帐中众辅佐苗跃伏的从属对他此令无有异议,齐齐恭声应诺。 环儿,将你的翅膀折了,你就会留在我身边吗? 那便折了你的翅膀。 苗跃伏敛目,棕色的瞳眸中泄出平静无澜的战意。 晋州新皇城,丞相府。 鲁蕴丹立身在书案后提笔练下大字静心,一头青丝整齐地绾入玉冠当中,眉目风秀,唇色粉淡,身着纹竹淡雅华裳,腰间斜插一支玉扇。 下了朝堂的鲁蕴丹在府内褪下丞相服后,着上私服后,容色犹显清华飘逸出尘。 若非此时书房内的人皆乃鲁蕴丹的心腹,任何一个陌生人来了见到他,都只会道一句好个翩翩郎君。 绝对不会想到,眼前这气质温雅之人,便是权倾朝野的鲁相国。 鲁蕴丹在练字,其心腹康展砚与骆擎正在传看下面呈报来的消息。 “好个权王,倒是大胆,此事要放在天下未乱时,朝廷都可下令以逆谋之罪捉拿于她了。” 康展砚看完下面呈报来消息,算是知晓鲁蕴丹为何在提笔练字了,敲着折扇摇头道。 骆擎凝眉思索道:“权王这般高调行事,究竟是为何?难道是已有应对之策?” 声望固然重要,但在这群雄并起之时,这般高调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可不是明智之举。 一人再厉害,也无法直面多方势力的合攻。 康展砚接话道:“前段时间的帝命批语与观书阁的开放,权王已成了众矢之的,这官考选官的盛典办不办,她都是众矢之的。” “何不利用此事再高调些,收拢民心,提高声望,成为那天授之人呢?” 骆擎不说话了,仍是凝眉细思,他总觉得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 鲁蕴丹在这时止了笔,低声笑了起来:“不,这只是权王其中一个目的。” 康展砚与骆擎同时看向鲁蕴丹。 “此事一出,她开放观书阁之事,大济的世家倒忘的差不多了。”鲁蕴丹温声。 “权王一下得罪天下两方大势,世家认为诸侯会齐齐制衡于她,而诸侯又认为众世家齐心协力会针对于她。” “权王如今并不弱势,谁也不想做那出头的鸟,去消耗自身实力而让他人坐拥渔翁之利。如此反让真正掌有大势的世家与诸侯作壁上观,不会对她轻易出手。” “倒是那些中小势力奔在了前头,自不量力的去抓挠权王这巨物,又能对权王造成什么伤害呢?” 说到最后,鲁蕴丹轻声低笑。 康展砚与骆擎皆了然。 康展砚扬手展扇,呵呵笑道:“原来如此。权王果然大胆,竟用此法,也不怕玩火自焚。” 鲁蕴丹摇头轻笑,正欲再开口,骆擎凝声道:“擎知道了。权王此举的真正目的。” “改制!” “权王在接二连三的转移世人坐落在她身上的焦点,从而让人忽略她所行之事的真正目的!”骆擎重声道。 “啊!”康展砚也顿时明悟过来,收扇击掌:“原来如此!” “哈哈!权王殿下身边不愧有二聪辅佐,高!实在是高!” 骆擎忌惮道:“那隐世大儒临坊先生近来也投效了权王,权王身边的人才聚拢的越来越多了。” “她对主公的威胁,已大于符州牧!” 康展砚瞄向自家主公,戏谑道:“倒难怪主公今日练起了字。” 骆擎瞪了康展砚一眼:“都什么时候了?康长史还有心情与主公嬉闹?” 康展砚敲了敲手中的折扇,笑道:“眼下主公之危在吴奎,可不在权王。” 话落,康展砚转首看向鲁蕴丹:“主公,天下战局太广,您需收回些目光了。” 鲁蕴丹微怔。 康展砚:“温禾诩携地投效了吴奎,如今吴奎的大军正式与齐雅掌下的齐家军对上,而齐雅近来又与陈州牧有了联姻结盟。” “祥州比邻晋州,如今战乱纷纷,吴奎此次不再沉寂,再次出来,颇有卷土重来之势。” “当年您背叛吴奎,亲手捅他的那一剑莫要忘了。” “吴奎此次,明显是朝着您来的!” 鲁蕴丹扶额一笑,半响后抬头看向康展砚:“墨碾提点的是,本相看的太远了,近忧就在眼前,岂能在放眼天下?” 康展砚见鲁蕴丹听进去了,严肃的神色微收,再次恢复了先前玩世不恭的模样:“主公,您先前不是欲与权王结盟吗?这个想法是不错的,将此事做实如何?” 骆擎摇头:“我观进来库州境内粮运迁调频繁,必在为战事做准备,纵观权王地域周边,她应是意在苍州。” 骆擎话说到此,看向康展砚:“若是如此,权王此时岂会吃力不讨好的参与祥州的战局?” 康展砚唇边扬起不羁地笑:“倒不能这么看。” 第963 章 鲁蕴丹对符骁与林知皇之策 骆擎看向康展砚,眼中有明显的询问之意。 康展砚敲扇,不羁地笑道:“苍州苗跃伏起势蹊跷,得位自然是不正的,而且看前段时间他与清平道的战事情形,清平道就差明着向他让地送兵了.........” “呵!”话说到此,康展砚讽笑一声,接着道:“要说那苗跃伏与清平道没有牵连,我是十万个不信的。” “苗跃伏身上的小辫子一抓一大把,权王现在想找个’名正言顺‘对他动兵的由头,完全是轻而易举。” 骆擎点头:“所以我方才言权王必会对苍州动兵,哪会再来搅和祥州这边战事?” 康展砚行到书房内的大济全境舆图前,扬扇点了点林知皇与符骁地盘接壤处,悦声道:“如今符州牧与怀王正在合兵攻清平道,而他们又与苗州牧有联盟......” “权王现在声势浩大,又欲向外扩张地盘对比邻的苍州动兵,符州牧与怀王岂会坐视?” 骆擎凝眉道:“你的意思是,符州牧与怀王会对权王动手?” 康展砚耸了耸肩:“反正我若是符州牧与怀王身边的谋士,定不会放任权王吞吃掉苍州继续做大的。” 鲁蕴丹将手中的狼毫笔放入书案右侧的五峰笔架,温声道:“苗跃伏并非泛泛之辈,权王想轻而易举吞吃下他掌下的苍州并非易事。” 康展砚玩味道:“那更好了,权王与苗州牧对上,一旦双方僵持不下,别方必蠢蠢欲动。” 康展砚用扇尾点了点苍州:“比起苗州牧,权王一定是更让符州牧与怀王忌惮的,他们若攻清平道顺利,必会先与苗州牧维持盟友关系,先合攻权王,过后再决雌雄。” 骆擎眼眸微亮,抚掌道:“如此说来,权王将会有被三方势力合攻之危。” “而符州牧掌下的磬州与我们晋州,还有正在混战的祥州皆接壤!” “哈,符州牧若与薄清朗合兵攻权王,磬州边境防御必然大不如前,主公在这个时候后袭磬州,必有收获。” “最好主公在这个时候便与权王结成同盟,到时未尝不可与权王夹攻符州牧,让其腹背受敌!”骆擎连声道。 康展砚笑:“不错,权王欲攻苍州,又有被三方势力合攻的忧虑,主公这个时候若对她提出结盟,她岂会不应?” “这可是双赢之事,没人会拒绝。” 骆擎继续接话道:“符州牧的地盘处于大济中心位置,声望不输如今的权王,一旦主公与权王合攻于他,他方势力又岂会坐视不理?” “比起权王,所有人更忌惮符州牧。” “只要符州牧势弱,不说本就与他交战的我方和权王,就是正与他联盟的怀王和苗州牧也会耐不住反过来对他动手的。” 康展砚一转手中折扇,玩味道:“符州牧若被多方围攻,便是神仙也再难翻身。” “如此,主公心中两大患将会去其一。” “至于吴奎,如今有齐雅与陈州牧钳制,不论他们最后谁输谁赢,都会有战损。” “主公也可趁此时机休养生息,与权王继续保持盟友的关系。” “届时,您可依局势对齐雅或是陈州牧两方中弱势的一方,或是出兵攻占,或是招安,都可。” 骆擎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道:“若是如此,权王可就彻底坐大了。” 康展砚不羁一笑:“主公手上有天子,站了大义之名,而权王如今占尽了‘名’的好处,以后也难以摆脱‘名’的枷锁。” “就将权王养大,到时再以天子令让她去剿吴奎这谋逆之贼!” “若她拒接此令,他方势力便有了合攻她的由头。” “她与吴奎只要任去其一,对主公就是利!” 鲁蕴丹听到这里笑了起来,回看站在大济全境舆图前的康展砚,含笑道:“墨碾竟是将局势想的这般远了。” 康展砚转头与鲁蕴丹对上视线,玩世不恭的对其眨了一下眼睛,笑呵呵道:“顺势而推罢了,局势瞬息万变,若有变,再调整。” 骆擎颔首:“康长史方才所言确乃好策。” 鲁蕴丹不置可否,缓步行到大济全境舆图前,温声道:“先与权王结盟吧。” “确该如此。”康展砚颔首道。 书房内主从三人话谈到此,鲁蕴丹着人去将丞相府司马梅采升唤来。 一刻钟后,一中等身高,面容格外严肃的中年男子行入书房,拱手向鲁蕴丹见礼。 此人正是丞相府司马梅采升,亦是鲁蕴丹的心腹。 康展砚见他进来,玩笑道:“梅司马最是大忙人,平时太难见到了。” 康展砚的话是不错的,梅采升掌管着丞相府内外不少事,手上事务多杂,平时那都是忙得脚不沾地的。 鲁蕴丹心疼梅采升操劳,若非大事,极少招他相商,为节省他的时间,一般都是亲自将相商的结果直接告知他的。 因为此,康展砚一直都挺吃味的,两人只要碰到一起,康展砚便会与他针锋相对。 梅采升不咸不淡的回道:“比不得康长史得闲。” 康展砚被噎了个好歹,正要反唇相讥,鲁蕴丹先一步开口问道:“权王那边还未回信?” 康展砚见主公有要事相问,只得撇嘴偃旗息鼓。 听鲁蕴丹相问,梅采升恭声回道。“并未。不过......有探子来报,随边弘带了一队人马于二十日前入境了晋州,往新皇城方向来了,算算时间,还有五日便可抵达新皇城了。” “聪渊....来新皇城?”鲁蕴丹微怔。 骆擎凝眉道:“那他此次来,因是代表权王来与主公谈判的了。” 鲁蕴丹从舆图前走回到书案后的宽椅上坐下,哑声道:“我们师兄弟,算来也有六七年未见了。” 话落,鲁蕴丹看着书案的大字静默了片刻,而后又问:“林司徒府上最近有何异动?可有收到库州州城那边的来信?” 梅采升摇头,回道:“林司徒府上未收到库州州城那边的来信,倒是在二十天前,收到了茁州离仙郡那边的来信。” “茁州离仙郡那边的来信?”康展砚略感意外。 第964 章 林阳全欲休妻,钟家主泣不成声 “嗯。” 梅采升继续道:“林司徒似乎被那封信上的内容气得不轻,在床上躺了三日才稍稍缓过来,而后便将妻兄钟氏家主唤来了府上,好像正在商议休妻一事。” 康展砚闻言乐呵起来:“林司徒那爱自作聪明的夫人又在外惹了什么祸事吗?林司徒终于忍无可忍要休妻了啊?” 鲁蕴丹无奈摇头:“墨碾,莫要幸灾乐祸。” 康展砚听话的点头,但脸上仍旧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其余人早就习惯康展砚这个样子了,直接懒得理他。 骆擎:“发生了何事?” 梅采升:“具体事情不清楚,但大致事情可以推断。好像是钟氏在林氏分宗里安插了奸细,并对权王做了什么,被抓了个正着。” 在场闻言所有人先是一愣,而后面露错愕之色。 骆擎难以置信道:“为何?权王出身林氏,即使林氏主宗与权王关系疏离,但有权王在,何人敢轻易欺林氏?” “暗害权王?她怎么想的?” 骆擎想不明白。 康展砚怔愣过后直接笑弯了腰:“可能因为权王非是她亲孙女吧?以前这钟氏可没少做恶心事,可能是怕权王对她报复?” “哪会想到权王的存在,对林氏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鲁蕴丹清俊的脸上难得露出厌恶之色:“井底之蛙哪会知道权王早已着眼天下,岂会再将目光落于她身?” “看来从前对权王是十分亏心了。” 康展砚哈哈大笑:“谁说不是呢?林司徒这继室娶的可真是迷了眼啊。” 康展砚这边在丞相府书房笑林阳全娶妻迷了眼,身在林府的林阳全也正在妻兄面前自嘲从前的自己那是迷了眼。 “不能休妻,怎能休妻呢!” “林氏与钟氏密不可分,我们都说好了的呀?” “钟氏近年来助了林氏多少势,妹夫!你难道忘了吗?” 钟氏家主急的额上直冒热汗。 “老夫心意已决。”林阳全盘膝坐在木榻上,平心静气道。 “妹夫啊,你消消气!妹子她一定是被人蛊惑了,才行下此错事,你便再饶她这一回吧!你与她还有源儿,要是休了她,你让源儿如何自处?” 钟氏家主见林阳全打定主意要休妻,开始苦口婆心的打亲情牌。 “她几次三番与清平道勾连,屡教不改,我若再容她,总有一日她得让我们林氏一族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林阳全与钟氏家主就此事商谈了半月,此次是铁了心要休了钟玲媛,哪怕就此与钟氏分割开来也在所不惜。 林阳全如今是在所不惜,钟氏家主却不是这么想的,钟氏掌有铁矿与大量部曲不假,但家中嫡系却并没有成才的子嗣,可拿不住这些。 怀璧其罪的道理,钟氏家主早便懂得。 一品温氏当年暗下对他们钟氏使的手段,钟氏家主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当初若不是钟玲媛破釜沉舟去勾引比她大上一轮的林阳全,并顺利嫁给了林阳全,让林氏成了钟氏的庇护伞,钟氏一族现如今还在不在都是一个问题。 这也是钟氏家主一直以来十分疼爱钟玲媛这个三妹的原因了,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 其根本原因,是因为她纽系了他们钟氏与林氏的关系,她是林氏主母。 虽然现在世道乱了,钟氏一族掌有的这些东西确实乃厉害的命脉,已今非昔比,少有人敢挑衅他们,更不谈对他们钟氏一族动手。 但....也只是少有人罢了,并不是无人啊。 这个世上,强权之人,永远不缺。 而他们钟氏,却没出能掌得此势的人杰,便是怀璧其罪。 若没了林氏可靠,钟氏哪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钟氏一族还想靠着紧抱林氏搏从龙之功呢! 没错,外人看来如今是林氏在依靠钟氏,就连林氏和钟氏内的不少族人都是这么看的,只有钟氏家主自己知道,钟氏是断不能失去林氏这门姻亲的。 “妹夫!妹子近几年也不知是被什么迷了心窍,我瞧着她越发不像个样子,定是被什么邪祟上了身才会如此!” 钟氏家主如今已与林阳全磨缠了快有半月了,为了劝消林阳全的想法,他是什么话都乱说一通了。 “钟家主......” 林阳全摆手,还未将后面的话说出口,钟氏家主已是紧紧地握住了林阳全的手,一脸急切道:“妹夫,你怎能唤我钟家主?你这是要生生地挖我的心肝啊!” 林阳全:“........”林阳全与钟氏家主来往多年,钟氏家主对他所行之事也向来二话不说的支持,他岂能对其没有感情? 林阳全见钟氏家主嘴唇都发白了,叹了口气道:“我们两族紧缠多年,如今分割开,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到底兄弟一场。” “若你怕伤族中女眷的名声,将休妻改成和离也不是不可。钟家主,你看如何?” 钟家主一直表现的很疼爱钟玲媛,在半个月前林阳全向钟家主提出休妻时,本是做好了钟家主不管不顾与他翻脸的准备的。 倒是不想,当时钟家主听到他要休妻,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不仅未对他发火,反是如此.....伤心欲绝? 林阳全差点怀疑自己欲休的不是钟玲媛,而是妻兄钟家主了。 总而言之,若钟家主来硬的,这休妻之事在林阳全打定主意后,也不会拖这么久。 可偏偏钟家主来软的,几次还伤心的失声痛哭到晕厥,林阳全诧异之余,还真狠不下心了。 故而这对即将分手的妹夫与大舅兄,硬是磨缠了半个月还没有真正分手成功。 “妹夫,我去请些德高望重的道士来,给三妹驱一驱邪,弄不好她就痊愈了!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妹夫,你舍得我吗?呜呜.......” “可别在提休妻的事了!呜呜.......” 钟家主紧紧搂住盘膝坐在木榻上的林阳全,哭的泣不成声。 第965 章 林阳全:钟家主,我休妻之意已决,莫要再劝 “钟家主,我意已决,莫要再劝。”林阳全推开钟家主,从木榻上站了起来,避到了一边,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被掀开的钟家主见林阳全一再以“钟家主”称呼他,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改变不了林阳全的决定了,抬袖抹泪,立即又换了一套说法。 “满光,你我兄弟情深多年,你真的要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与我生分吗?” 林阳全:“........” 区区一个女人?那是大舅兄你历来最疼爱的三妹啊喂! 说的这是什么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妹夫舅兄两人同抢了一个女人,现在闹矛盾呢! 不像话! 林阳全见钟家主已经完全没法沟通了,被他歪缠了这些天的耐心也终于告罄,撕下了脸皮,走到门边亲自打开了房门,维持着最后的修养对钟家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是赶人的意思。 钟家主一见林阳全这动作,再次嚎啕地哭扑上来,搂住站在门边做请出手势的林阳全,伤心欲绝道:“不行,不行,你就是我妹夫,我都认准你这么多年了!林氏与钟氏也齐头并进这些年了,可从未生过龃龉啊!呜呜.......” “满光,你真要对我始乱终弃吗?呜呜......” 林阳全:“.........” 钟家主瞅准了林阳全对他还是有情分在的,此时只字不提三妹钟玲媛了,就提自己多年与林阳全守望相助的感情,换了个角度再来歪缠,以此做最后的挣扎。 “钟家主,请吧。” 林阳全深吸了一口气,已经懒得再与钟家主多话,冷漠无情的再次对钟家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看在钟家主的面子上,休妻就算了,和离书明日我会送去钟府,钟玲媛我也会尽早安排着从家庙里接出来,送回钟府上。” “不行!”钟家主这回终于收了泪,脸上露出怒容,强硬道。 钟家主这样,林阳全反而松了口气:“钟家主,我意已决,奉劝钟家主莫要做不智之举。” “林氏离了我钟氏的支援,还有被掌权者看在眼里的资格吗?”钟家主甩袖,冷了声音。 “自然是有的。这便不劳钟家主操心了。”林阳全目色冷然的看着钟家主。 钟家主瞪着一双哭肿的眼,开始就事论事:“钟氏与林氏并联乃守望相助,林氏如今剔除了钟氏,弊大于利!” “钟玲媛之害,在我这里,已大于钟氏给林氏带来的利。”林阳全寒声道。 这也是他如今决定休妻,彻底与钟氏一族的势力掰扯开的真正原因。 任何人,伤害到林氏一族利益,他都不会放任,包括他自己。 钟家主听到这里静默了。 良久后,钟家主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所以不是钟氏之弊,而是钟玲媛之弊?如此,除掉钟玲媛就好了。” 林阳全闻言,微怔。 钟家主抬眼,与林阳全对上视线,眸中全是认真之色。 “满光,你作为家主,不能容许任何一人坏了林氏一族的利益。我身为钟氏家主,亦不能容许任何一人坏了钟氏一族的利益。” 林阳全与钟家主目光相接,哑声道:“舅兄,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满光,你能为了保全林氏一族的利益可做任何事,我亦能为了保全钟氏一族的利益做任何事。” “三妹不能被你休,也不能与你和离,她必须是林氏的当家主母,即使是.....死。”话说到最后,钟家主声线微颤。 林阳全瞳孔微缩,静默了片刻,哑声问:“舅兄,你可想好了?” 钟家主伸手,坚定不移的与林阳全两手交握:“满光,这乱世,钟氏一族会与林氏一族相互携行走出崎路,行上康庄大道的。” “如此,你我的关系......”林阳全喉间紧缩,后面的话再也吐不出来了。 钟家主抬手捂了自己的眼睛:“经此事后,尽管你我私下的关系再不会如从前。但我们钟林两族的利益仍是捆绑在一起的,以后我们兄弟俩就只做为两族的家主相见吧。” 又是一阵死一般的静默后,林阳全缓缓开口道:“好。” 一朵朵发灰的棉团雪花,从茫茫的天空中晃晃荡荡地飘落,星星点点地掉在林间,为山中坐落的一间占地近有六亩的庙宇,蒙上了一片丧白。 自从上次鲁耀鹄被掳之事发生后,钟玲媛便一直被软禁在林氏家庙中,今日钟玲媛见到钟家主来此看她,欣喜若狂。 “大兄,你终于来了!今日是来接我出去的吗?”钟玲媛眉眼带笑的将站在庙院中的钟家主迎入内室,让身边伺候的心腹婆子赶紧去端来热茶给钟家主暖身。 钟家主进入内室,并没有阻止钟玲媛将所有伺候的下人都支开的举动,披着大氅在茶桌边坐下。 等屋内只剩下了钟玲媛兄妹二人,钟玲媛立即变了颜色,在钟家主对面坐下,含恨低声道:“大兄,林阳全竟敢如此对我,明显是欺我钟氏无人,你以后定不能再对他予取予求!” “这次要是轻易放过他,林阳全那个老匹夫定越发不将我们钟氏看在眼里了!” “我们钟氏对林氏供兵供铁,林阳全竟敢如此对我,简直欺人太甚!” “没有我们钟氏的支持,林氏身为二品世家如今岂能在新皇城站稳脚跟?岂能与那些一品世家门阀掰腕争权?” 钟玲媛被林阳全在林氏家庙内软禁了一段时日,心中对林阳全积压的怨愤,在遇见亲人时,井喷似的爆发开来,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仇视之意。 钟家主见到这样的钟玲媛,算是终于知道妹夫为何打定主意定要休妻了。 钟玲媛吃准林氏离了钟氏,势必会一落千丈,故而行事越发横行无忌,竟隐隐有利用此软肋凌驾与林阳全之上,并让整个林氏成为她一言堂的妄念。 说白了,钟玲媛此举也不算大错,权欲之心罢了,只要她能带着钟氏与林氏更上一层楼,有野心又如何? 论亲疏远近,钟玲媛相对于他来说,自然是更亲近于林阳全的,他也不是不可以支持她。 但......钟玲媛空有野心,却没有与之相配能力,还有颗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的私心,行事只为利己.....完全不顾他人死活。 这样的人一旦掌有权势,是所有人的灾难。 钟家主目色冷然地看着钟玲媛不说话。 钟玲媛见钟家主长久的看着她不说话,面上狰狞的表情僵住:“大兄?” 第966章 钟家主:三妹,这毒药,你自己喝下它吧。 钟家主收回思绪,目色冰冷地看着坐在茶桌对面的钟玲媛:“满光都将你软禁在这里了,就是保护之意,为何还不老实?” 钟玲媛眼神飘忽起来,装作不知:“大兄,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钟家主问的更加直白:“为何与外人勾连暗害权王?” “什么权王?以色侍人的丫头片子一个,当初我就该将她出众的容貌也毁去的!”钟玲媛听到钟家主尊称林知皇为权王,竟似应激了一般,面现狰狞之色。 “小贱人!生有这般容色,没成为他人玩物,悲惨的度过一生也就罢了,竟让她凭借着容色,勾引到如此多人杰心甘情愿做她争权夺势的助力!” “呸!一群肤浅的贱男人!” 钟玲媛面容狰狞的怒骂着,仿佛林知皇是她的生死仇人一般。 钟家主:“........” 钟家主看着这样钟玲媛,心灰意冷:“媛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真是病了。越来越不知所谓。” “大兄?”钟玲媛面上狰狞的神色顿住,终于察觉到钟家主今日不同于以往。 钟家主懒得再与钟玲媛争辩其他,抬眸看着钟玲媛的眼睛,沉声问道:“你与清平道最初是如何联系上的?” 钟玲媛的鼻翼因心虚微张,再次装作不知:“大兄,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钟家主看着这样钟玲媛,突然悲声笑了起来。 钟家主看着钟玲媛摇头道:“三妹,知道吗?你已经得到很多了,为何还要这般不知足?妄想去占有那些本不属于你的东西,而坏了自己的福气呢?” “为何总要与站得更高的人相比,而妄生妒忌之心?” “为何偏要自作聪明,以为自己能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为何要为了谋求权势,而让真正爱你的人逐渐对你心灰意冷?” 钟家主每问一句,声音便大一分,话问到最后,钟家主已是控制不住情绪的大声嘶吼起来。 钟玲媛第一次被她大兄如此怒斥,双眸大睁,一时难以接受:“大...大兄你......” “闭嘴!不要唤我大兄!” 钟玲媛意识到钟家主当真生了怒,眼眸微颤,脑中思绪急转,开始想着自己所做的事,究竟暴露了多少的问题了。 “大兄?你们知道什么了?是林阳全让你来的?他想确认什么?”钟玲媛面上终于有了慌色。 钟家主见钟玲媛到现在还在自作聪明,面上的怒意消散,看着她悲凉的笑了起来:“三妹,到这时......你嘴里也没一句实话,反而想从我这里套话。哈......” 钟玲媛感觉到了危险,慌手慌脚的站起身,准备走出屋:“让那贱婢去倒杯热茶,怎地到现在还未倒过来,我去催催。” “不必了。”钟家主收了脸上的悲笑。 钟玲媛向外走的脚步顿住。 钟家主抬眼看向钟玲媛,眸中只剩冷意:“从我进来的那一刻,这间屋子就没人再能进来了......” “除了我,亦没人再能出去。” 钟玲媛全身僵硬在原地:“大兄,你此话何意?” “三妹,满光此次铁了心要休你,钟氏一族无论如何都不能失了林氏这门姻亲。” 钟玲媛听到这句,浑身汗毛炸起,拔腿就向房门冲去,却没能打开房门,房门已从外面被锁死了。 钟玲媛回身,背抵着大门,惊恐的看着坐在茶桌前的钟家主:“大....大兄!我是你嫡亲的妹子!” “你不要听林阳全的!他这是看到了嫡亲孙女如今如日中天,想甩掉我钟氏一族,才....才......” 钟玲媛看到钟家主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瞳孔骤缩,后面的话因为极度惊恐,再也说不出了。 钟家主将白色瓷瓶放在四方茶桌上,平心静气道:“三妹,你自己喝了它吧,会没有痛苦的。” “大兄!”钟玲媛背脊紧紧贴着大门,哭吼出声。 “三妹,我不想你死在别人手里,所以亲自来的。” “大兄!我们钟氏不是非要靠林氏不可的!鹄儿是我的嫡亲外孙,我们钟氏掌有铁矿,家里又出了如此多武将,我们钟氏只要辅佐鲁氏上位便可!” “鹄儿乃鲁氏嫡长孙,他若继承鲁氏,我们钟氏难道不是一飞冲天?也成为皇亲国戚?” “与钟氏分割,分明是林氏吃亏!大兄,你再仔细想想啊!” 钟家主讽笑出声:“三妹,你竟是如此想的。” 话落,钟家主拿起先前放在四方茶桌上白色瓷瓶,打开瓶塞向钟玲媛走来。 “你不要过来!” 钟玲媛见钟家主面无表情的向她走来,因极度恐惧而大张了嘴巴呼吸,眼中浮出血丝。 “我钟玲媛为钟氏做了这么多,事到如今你竟要杀我!” 钟家主不为所动,一步步坚定的向紧靠在门上的钟玲媛走去。 “三妹,你自己喝了它吧。大兄不想对你用武。” 钟家主在钟玲媛身前站定,不容置疑的向她递出了手中的白瓷瓶。 临近死亡的恐惧,已让此时的钟玲媛吓到失智,开始无谓的连连尖声呼喊起救命来。 钟家主看着这样的钟玲媛,轻叹了口气,刚欲动手钳住哭闹的钟玲媛强灌毒药,突然感觉到脑后有一股劲风扫来。 钟家主武将出身,警惕心极高,察觉到不妥立即灵敏的侧身,避开了击向颈侧的手刀,并回身扬拳向身后来袭之人击去。 第967章 长簪当胸尽根扎入 来人避开钟家主的回身一拳,并出其不意的对着钟家主面门撒出了一把白色粉末。 钟家主立即闭目后撤,扬手掩住口鼻,仍是被白粉附着了满脸,之前攥于手中的白色瓷瓶也被他在这时抛落在地,四分五裂。 因为钟家主想亲手送钟玲媛上路,所以在进来内室前,便吩咐了手下人守好此院落,无论闹出什么动静都不可随意入内,除非他另有吩咐。 因此尽管这时内室里闹出了这番动静,钟家主带来的人手仍不动如山的守在院落外,并未入内来查看。 钟家主屏着气连退了好几步,与偷袭他的人拉开距离,闭着眼双手朝着先前来人偷袭他的方向摆出防御动作,警惕地听声,不敢轻举妄动,以防刚才偷袭他的人再冲上来给他致命一击。 钟家主不知来人散向他面门的粉末是什么,此时也不敢随意张口唤人,唯恐因此将这些东西弄进嘴里。 黑衣人见钟家主闭目向他所在的方向摆出防御姿势,用仅露在外面的眼睛转头看向倚靠在门上钟玲媛,先是用手点了点她,然后看向闭目警惕的钟家主,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钟玲媛接到黑衣人的眼神示意,立即意会,连连点头大声哭嚎求饶起来,想以此影响不能睁眼视物的钟家主的判断,并遮盖黑衣人与钟家主等会交手将发出的动静,不让守在外面的随行人察觉到不妥。 钟玲媛的哭嚎声刚起,黑衣人便抽出腿侧的匕首,行到钟家主的侧后方,直接扬匕向钟家主颈侧扎去。 钟家主即使看不见也非是泛泛之辈,黑衣人一动他就察觉到了动静,丝毫不念战,几乎是在黑衣人动身的那一瞬间,他也跟着动了起来,边抬袖拂去脸上药粉,边急速向放声哭嚎的钟玲媛冲去。 钟玲媛所在的位置就是大门,钟家主准备撞破大门冲出去。 只要出了这扇门,眼下之困顿解。 钟玲媛哭嚎着见钟家主闭目向她冲来,眸光一厉,拔出发上的簪子扬手朝闭目冲过来的钟家主心脏处扎去。 面有药粉紧闭双目的钟家主此时一心想冲出这间屋子,对并不会武的钟玲媛丝毫都未设防,就这么直接被钟玲媛竖起的发簪扎入了胸口。 因为钟家主方才冲来的力道太猛,钟玲媛手里的发簪虽未能如愿扎中钟家主的心脏,但却尽根没入了胸口。 “砰——!”钟家主与钟玲媛两人因为惯性齐齐撞向房门,发出巨大的声响。 但因钟家主被长簪当胸尽根扎入,在最后一刻失了力道,房门因此没被撞开。 守候在屋外的部曲听到这声巨大的撞门动静侧了头,有一人向走了一步,明显想入院询问一番,与他并立而站的同僚当即拉住了他,对他摇头小声道:“你作何?” “这动静....” “好好守在这,忘记主人的吩咐了?不论听到什么动静,除非他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最先准备入院查看的部曲统领听同僚如此说,犹豫了片刻收回了脚,站回了原位。 内室大门前,钟家主在胸口中簪的那一刻就睁了眼,屏住的那口气顿散,瞬间吸入了不少沾在唇鼻上的残留药粉。 钟家主难以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钟玲媛,视线逐渐开始模糊,是那黑衣人先前撒的药粉开始见效了。 “三妹,你......” 钟玲媛目含恨意的瞪着钟家主,低声道:“是你先要杀我的,就怪我不对你手下留情!你可杀我,我亦可杀你!” “钟氏一族不能......”钟家主刚吐出这六个字,便再也撑不住,彻底失去了意识。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两行泪水顺着钟家主的眼角滑落。 黑衣人在原地静站了一息功夫,没听到外面人有准备进屋的动静,这才快步走到钟玲媛身边,小声道:“钟治主,此地不宜久留,和属下走吧!” 钟玲媛面目狰狞的咬牙低声道:“匕首给我。” 黑衣人急:“钟治主!” “给我!他死了,我才能活!” 钟玲媛见黑衣人不动,凄厉一笑:“我今日这般被救走,大兄若是不死,我在钟林两族就失了影响力,将是废物一个,道主还愿与我为谋?” “给我!快!”钟玲媛将声音压得极低,面上杀意满布。 黑衣人不敢再犹豫,将手中的匕首递给钟玲媛,钟玲媛接过匕首就往躺倒在地上的钟家主心脏处刺去。 短匕刺入了钟家主的心脏,钟玲媛含泪无声大笑,松了放在匕柄上的手,去抽原先深扎在钟家主胸口处的发簪,几滴喷溅出来的血射到钟玲媛脸上,让她脸上的神情越显狰狞。 面上染血的钟玲媛有条不紊的将发簪收入袖中,不留下一丝证据。 黑衣人在一旁看的胆寒不已,见钟玲媛做完了一切,提起钟玲媛的手臂,就通过来时的地道将她带离了此处。 半个时辰后,守候在此院落外的部曲见钟家主进去如此久都未出来,里面也再没发出过任何声音,终于察觉到不对,入内敲门询问。 部曲统领连敲了好几下门之后都不见屋内有人回应,抽刀踹开了房门,立即便见到了心口处插着短匕,倒在血泊中的钟家主。 “家主!” “家主!” 黑衣人带着钟玲媛快速的往山下跑,钟玲媛因为穿着室内待的薄裳,下雪天在林间奔走,被周遭的寒气冻得鼻头发红。 “怎么还没到山下?”钟玲媛再也跑不动了,倚靠在一颗粗壮的树枝上,暂做休息。 黑衣人道:“快了!钟治主,我们得尽快下山!” “你一直跟我,就你一个人?”钟玲媛实在跑不动了,需要休息片刻,休息的时候,钟玲媛争分夺秒想从这黑衣人口中套出些消息。 黑衣人点头,急道:“是,只有我一人!钟治主,若钟家主的部曲和林氏部曲追来,我带着你难以脱身,我们还是快走吧!” 钟玲媛闻言,眉眼微动,咧开嘴笑道:“挟持我怎么样?” 黑衣人微愣:“什么?” 钟玲媛狞笑,命令道:“等会钟、林两家的部曲追上来,你挟持我!” 第968 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是无辜的啊,有歹人杀了前来林氏家庙的大兄,又劫持了我......等会钟、林两家的部曲追上来,从歹人手中救下了被劫持的我,哈哈!” 钟玲媛捂眼低笑:“大兄今日死了,钟氏将由嫡子继承,我外甥待我这姑母历来恭敬,定不会容许林阳全那个老匹夫休我的。哈哈......” 黑衣人退后一步:“钟治主......” 如此,他还岂有活路,必要死在这里。 “哈哈!如此,我就还是林氏主母!” 钟玲媛走向黑衣人,慈和的看着他道:“你叫什么?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定不会亏待你的。” 黑衣人还未回话,十余名棕衣人持刀向这边急速包围过来。 钟玲媛脸上的笑意消失,眉眼含煞的看向黑衣人,厉声道:“你不是说只有你跟在我身边吗?” 黑衣人略慌,结巴道:“确实就我一人跟在您身边!他们......” 黑衣人话还没说完,就见十名棕衣人向自己包杀过来,另有几名棕衣人向靠在树上的休息的钟玲媛抓去,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自己人,立时抽刀抵御。 一对十,黑衣人玩偷袭小道还行,非是武艺绝佳之辈,才对两招就被生擒,与此同时钟玲媛也被棕衣人堵嘴捆绑起来。 十余名棕衣人来的快,去的也快,抓了黑衣人与钟玲媛两人后,顷刻间便离了此处。 一刻钟后,钟、林两家部曲追来了此处,察觉到此处的打斗痕迹,立即四散开来,顺着有人行过的痕迹满面含煞的进行追踪。 漫天飞舞的雪,像羽毛,像玉屑,轻轻地散落,渐渐的雪越下越大,碎片大像柳絮一般的雪花变成了雪团,铺天盖地的落下,远远望去,天地相衔,连为一体。 所有踪迹,在大雪的掩盖下,再是难寻。 酉时,林氏家庙。 急忙赶来的林阳全看到钟家主面容灰败躺倒在血泊中的尸体,连退了好几步。 接到消息同行而来的林者源连忙扶住林阳全,这才没让受不住打击的林阳全向后仰倒。 林者源扶住林阳全后,面容沉痛地问立身在一旁钟氏部曲统领:“大舅今日来我娘,遇到刺杀时你们在哪?我娘呢?还没找到吗?” 钟家主今日是来毒杀钟玲媛的事,只有林阳全和钟家主知道,在所有人看来,今日钟家主今日是来探望钟玲媛的。 钟氏部曲统领握紧手中的刀柄,一脸悲痛地低头回道:“家主今日似乎有丝话和钟夫人聊,将我们遣退到院落外,说不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可擅自入内......” “所以......” “我们当时听到了一声极大的撞门声.....也没有入内.....”话说到此,钟氏部曲统领内疚难当,拔刀便欲横刀自戕。 林阳全见状立即道:“胡十四!” 胡十四立即抽刀挑开了钟氏部曲统领准备旋颈的刀锋。 “莫要拦我,家主今日被刺,我难辞其咎,我要下去向家主亲自恕罪!”钟氏部曲统领悲声哭嚎,话落又欲扬刀。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旋风般的冲来此处,一脚踹开钟氏部曲统领扬起欲自刎的刀,而后骑在钟氏部曲统领身上,抄起拳头发疯般捶打钟氏部曲统领的上半身。 钟氏部曲统领被这突然冲过来的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该死!你是怎么保护我爹的!下去陪我爹?你也配!你也配!” “表哥!”林者源见钟疏风快将钟氏部曲统领给打死了,连忙上去阻拦。 “表哥!他离现场最近!还要靠他所知的事情去查刺杀大舅的凶手!你要处置他,也要等到先查出凶手是谁再说!” “表哥!你冷静点!” 钟疏风被林者源死死拦住,终于稍微找回些理智,转头见到躺在干涸血泊中的钟家主,钟疏风情绪再次失控,疾走几步扑到钟家主已经僵硬的尸体上,难以接受的放声悲哭起来。 林者源虽然也很伤心钟家主的身死,但此时他更担心失了踪的钟玲媛。 钟疏风放过钟氏部曲统领后,林者源立即蹲到鼻青脸肿仰躺在地上的钟氏部曲统领身边,急声问道:“大舅进了内室与我娘交谈后,除了最后那声撞门的声响,你在此之前还有没有听到别的什么声音?” 钟氏部曲统领乃钟家主心腹,是知道钟家主今日究竟来做什么的,听林者源如此问,钟氏部曲统领肿着一双眼,艰难的看向木着一张看着他的林氏家主林阳全。 林阳全唇色发紫的一指钟氏部曲统领,对一旁的胡十四沉声对吩咐道:“将他提到侧面耳房,我要亲自审问他。” 片刻后,侧面耳房。 “你知道?” 鼻青脸肿的钟氏部曲统领压抑着胸中的悲痛,泪流不止的点头。 “因为家主有言在先,不可擅入,所以......” 林阳全闭眼,再睁眼,眸中全是冷意。 “钟玲媛呢?” “进门时确实没有看见她。” “将你在外面听到的动静,如实说来。” 钟氏部曲统领将自己在院落外听到的动静如实说了。 林阳全听后,沉声道:“叫个仵作来。” 第969章 林阳全道实情,随边弘至新皇城 钟氏部曲统领领命退下。 林阳全让钟氏的人请来仵作验尸也是为了避嫌,事情毕竟是在林氏家庙内出的,事发时家庙外也守候了不少林氏部曲。 钟家主今日在这里遭遇刺杀,从明面上来说,林氏也脱不了关系。 钟氏部曲统领青肿着一张脸,办事还是很快的,半个时辰后便带来了一名仵作,显然他在发现钟家主的尸体后,悲痛之余一应要做的事务并没有的耽搁。 钟氏部曲统领也迫切的想抓到杀害家主的凶手,如今跟在身边的两名副统领已派出去追踪山林间的有人行过的痕迹,去抓凶手了。 如果副统领带人回返后一无所获,那找到凶手的最后线索那就是只有钟家主的尸体,以及事发地留下的蛛丝马迹了。 故而,钟氏部曲统派人回去通知少主的同时,也着人去寻钟氏仵作了。 虽然不可能,但林氏也不能排除嫌疑。钟氏部曲统领听到林阳全要他去找仵作来,心中对林阳全的怀疑也小了些。 仵作要验尸,钟家主之子钟疏风不愿让钟家主死后尸体被辱,死活不同意。 林者源再三相劝,钟疏风只抱着钟家主的尸体悲哭不愿,并言要立即带着钟家主尸体回宗祠安置,看向林者源的眼神充满了警惕。 林者源几番相劝不成,急道:“表哥!你这是做何?” “走开,我要带我爹回钟家!”钟疏风紧搂着钟家主的尸身,含泪洪声道。 “这请来的仵作可是你们钟氏的人,你还怕我林氏作假不成?表哥你莫要耽搁时间!早些查到线索,我们也好找到凶手为大舅报仇雪恨啊!”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姑父这段时间正在与我爹商谈休弃我姑母归家一事,我爹在林氏家庙内死的蹊跷,姑母也失踪了!你们林氏的人,我一个都不信!”钟疏风双目血红的看向走进来林阳全。 走进来的林阳全见到钟疏风露出这番神色,悲叹了一口气,知道此事不能再瞒着两个小辈了,挥退了屋内众人,独让仵作留下。 “你先勘验现场。”所有人退下后,林阳全对仵作吩咐道。 仵作垂首领命,开始勘验现场。 林阳全走向钟疏风,拍了拍他的肩,痛声道:“畅林,来吧,我们去耳房,姑父告诉你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 钟疏风抱着钟家主的尸身不动,抬眼双目血红地看着林阳全。 林者源上去拉钟疏风:“爹岂会害大舅?表哥,走吧!爹一定会抓到凶手让大舅安息的!” 钟疏风这才起身,但还是招来了两名心腹,让心腹守在此处亲眼盯着仵作验尸。 钟疏风随林阳全父子二人去耳房时,在门外布置了十余名好手,进门前毫不避人的吩咐,只要听到房内有异动,不必顾忌,直接强闯。 钟疏风此举让林者源终于面露怒色,张嘴想说什么,被林阳全抬手拦住了。 一行人进入耳房后,林阳全沉声将钟玲媛这些年做的恶事,以及她与清平道有勾连,还有前段时间钟玲媛在林氏部曲中安插细作,与清平道勾连暗害手下重臣的事,全数说了。 钟疏风怔愣,林者源则大受打击,连连摇头,直呼不会的,他娘不会做这些事的。 林阳全满脸疲色,瞬间苍老了许多,看着钟疏风继续道:“因此我欲休妻。你爹不同意.......” “林氏与钟氏联姻,守望相助多年,走到如今位置,在新皇城内,甚至有许多一品世家都要避我们两族的锋芒.......” “所以你爹提出了让你姑母’病逝‘,让我们两族继续相携同行的提议。” 林者源大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林阳全并未将目光放在儿子身上,眼睛一直盯着正紧握着拳头抿唇看着他的钟疏风:“这个提议,我同意了。今日,你爹是来送你姑母上路的。” “但....你爹却被人刺杀,你姑母也不知所踪。” 所有不合理之处都有了合理解释,钟疏风骤然垮下肩,捂着眼悲声道:“难怪,我爹会将随行人支到院落外守候,更下了无论听到什么异动都不得擅自入内的命令.....” “我刚在爹出事的房间内,看见我们族中给受伤较重的族人减轻痛苦,安详死去的毒药。” 钟疏风了解他爹的性子,林阳全现在说所的一切,确实符合他的爹选择。 直到这时,钟疏风才真正放下对林阳全疑心,开始重新拿其当长辈相待,说出了自己刚才所发现的事情。 “爹!爹!”林者源听到这里,已是痛不欲生,泪流满面地膝行到林阳全身边,抓住林阳全裤腿,睁大双目仰望林阳全。 “爹,你刚才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大舅和你...要杀娘?娘......” 林阳全不看林者源,仍是看着钟疏风道:“你爹不在了,钟氏骤然遭此变故,我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畅林,姑父会扶着你,直到你真正坐稳钟氏家主之位。钟林两族之谊,永不会变!”林阳全看着钟疏风,重声承诺道。 这才是真正实际的东西,钟疏风听到林阳全说出这句话,从接到父亲骤然身死而生得彷徨之心这才消去不少。 压在身上的重担减轻,钟疏风这才有如实质的感受到自己父亲真的亡了,再也不会站在他身前,为他撑起一片天空了。 从今往后,他作为钟氏家主,将是那个立身在族人面前,为所有钟氏族人撑起一片天空的人,他再不能任性随心,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带来的好与怀,都将由整个钟氏一族承担。 他不再是被庇护者,而是庇护他人者! 想到此,钟疏风容许自己最后软弱了一回,扑身上前紧搂住从小就耐心教导他文之一道的姑父,放声悲哭起来。 林者源接受不了林阳全刚才所说的全部事实,压抑着哭声伏在林阳全膝上心痛难当。 如果大舅今日来所行目的为此,那他娘.....与大舅的死...就一定脱不了干系。 林者源紧揪着心口,既是痛恨着娘的行径,又是担忧着娘现在的处境。 林者源始终想不明白,娘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她明明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活的很好了啊! 夜幕降临,鹅毛大雪飘飘洒洒的从空中落下。 随边弘披着一件兜头狐毛大氅,在两名贴身侍从的随扈下,漫步行入新皇城内的一间首饰铺子。 第970 章 随边弘审钟玲媛 “听说近日新到了一批奇珍,都拿出来给我瞧瞧。”随边弘进入首饰铺子后,慵声道。 “少主!”掌柜的在柜台后看到随边弘,立即面露欣喜之色,笑着迎上前来见礼。 随边弘抬手拦了欲向他见礼的掌柜,漫不经心的环看店内布置,道:“不必多礼。将东西都拿来我瞧瞧,明日我有一位故人要见,见面礼可不能寒酸了去。” 掌柜的连连称是,点头哈腰的将随边弘往后面内室引。 随边弘带着两名侍从随着掌柜进入内室,房门一关,掌柜的便向随边弘抱拳行礼道:“如影随形处分堂堂主花酒,拜见随司寇。” 随边弘慵懒地抬手,立身在他身后的侍从梅落上前为他褪下在外面行走所穿红狐大氅。 “花堂主,不必多礼。” 花酒直起身。 随边弘慵声问:“有何要事?为何向急传信,让本司寇亲来此处?” 花洒立即言简意赅的将今日发生在林氏家庙的事,事无巨细的禀报给了随边弘知晓。 “因为当时家庙内只有一个暗卫监视着钟玲媛,院外又有钟氏部曲守候,所以没能现身阻止钟玲媛与黑衣人所行。但在钟玲媛与那黑衣人潜逃出林氏家庙后,暗卫招来附近守候的人马,将这两人给抓了。” “您来前属下已收到影主手信,只要您在新皇城内,一切事务都要向您汇报,并配合您的行动听您调遣,所以属下这才贸然发了急传信,通知您来此定夺,还望恕罪!” 花酒讲完事情始末,立即向随边弘请罪。 发急传信让随边弘来此,其实是十分不谨慎的行为,随边弘来新皇城,十分受人瞩目,从他拿着身份户籍入城起,他便进入了各方势力的视线。 但今日突然发生的事非同小可,花酒不想耽搁了大事,以防有变,故而行了此事。 还好新皇城中他们如影随形处早便开了一家用于联络的首饰铺子,此铺子下也建有躲藏用的密室,而随司寇族中又有遍布到大江南北的首饰生意。 随司寇接到急传信后,通知他以此地接头,才算合情合理掩了耳目。 随边弘听完花酒的禀报后,如画的眉眼微抬,而后抚唇感叹道:“我才刚到新皇城,就发生了如此有趣的事,看来此城果然欢迎我呢。” 花酒见随边弘不慌不忙,有些发急的情绪这才略有缓解,隐晦的提醒道:“钟夫人如今有多方人马在寻,我们虽占了先机,但并不是完全无从可查,此地势力杂多.......” 随边弘颔首,慵声赞道:“此事你做的很好。” “在地牢。” “人呢?” 花酒走到一旁的置物架前,用力转动其上的一个三彩花瓶,茶桌下方便缓缓打开一个长宽半丈的入口。 花酒推开入口上的方形茶桌,恭敬地对随边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随司寇随在下来。” 钟玲媛被堵嘴蒙眼捆绑了近了两个时辰,因为无人理会她,致使其生理需求得不到好的排放,就在随边弘见到她的一刻钟前,平日里金尊玉贵呼奴使婢的林氏主母尿裤子了。 要说钟玲媛平日里也不是这么不能忍的人,委实是现在正职寒冷地下雪天,她被绑来时衣衫单薄,冷地瑟瑟发抖又因不知是何人绑的她,尤其心惧不已,所以没憋住尿意,露了丑态。 密室密不透风,随边弘一入内便闻到了一股尿骚味,径直从袖中掏了一个小瓷盒出来,从里面挖了一指梅香膏抹在鼻下,这才在室内主位坐下。 随边弘坐下后,随即吩咐侍从梅落将浑身冒着难闻气味的钟玲媛提过来。 “去了她的蒙眼与堵嘴。”随边弘慵声吩咐道。 花酒谨慎道:“堵嘴去了就行,蒙眼?” 让钟玲媛看到随司寇的脸? 她必是认识随司寇的。 随边弘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愉悦的眯起,摆手道:“无妨。” 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位置人,呵,有何不能看的? 稀里糊涂的死,岂不是便宜了她? 随边弘殷红的朱唇勾出嗜血的弯弧。 梅落依言解了钟玲媛的蒙眼与堵嘴。 钟玲媛蒙眼过久,骤然被解开,在烛光下,一时还看不清坐在面前之人的脸,但她的嘴确是没有停的,唯恐绑她的人下一刻便要伤害她,连声喊道:“你们是谁?” “不论你们是谁的人!只要放了我!我愿意出双倍的好处给你们!” “钱?权?势?我都可以给你们!” “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必将你们当恩人待之!” 第971章 随边弘:梅落,帮她醒醒神 “嘴堵上,让她冷静会。”随边弘垂眸看着落在地上的两颗大牙,慵声吩咐梅落道。 下一刻,钟玲媛的嘴被梅落用布塞堵住,尖利的痛嚎声瞬间在密室内消失。 痛劲稍过,又被堵了嘴,钟玲媛稍微冷静下来,瞪着一双泛着血丝的眸子看着随边弘,仇视之意不言而喻。 随边弘在审讯时经常被人用此眼神瞧,此刻被钟玲媛用这眼神如此狠瞪,朱红的唇线勾出精致的弯弧,慢条斯理道:“知道吗?我若非君子,就凭你这时以此眼神看我,眼睛可保不住了。” 钟玲媛瞳孔骤缩,想到先前随边弘果断让人拔了她牙的命令,仇视的眼神顿收,身体难以抑制的打了一个寒颤。 随边弘见钟玲媛眼中终于露出了惧意,潋滟的桃花眼里飘过一丝满意之色。 “嗯,现在钟夫人头脑似乎清醒点了。” 随边弘摆了摆手:“梅落。” 梅落立即意会,取掉了钟玲媛嘴里的布塞。 布塞被拿出,钟玲媛当即吐了一口血水在地上。 吐完血后,钟玲媛色厉内荏道:“你....你....你如此对我,就不怕.....” “真难,这狠毒到弑兄的老虔婆还没认清处境呢?”随边弘转头对立在身后的花酒,苦恼地抱怨道。 钟玲媛强做镇定,颤声道:“你莫要胡说!大兄明明是被你们这伙胆敢劫持我的歹人所杀!你最好赶紧将我放了,钟、林、鲁三族的人马此时必在全城寻我!” “等你被查出,定不会有好下场!若你现在放了我,或许我还可.......” 随边弘慵声嗤笑起来,打断了钟玲媛后续欲说之言。 花酒在这时十分配合的回道:“随司寇,这里的一切皆由您定夺,人死了也不要紧,属下会处理干净的。” 随边弘不理会仍在说着蠢话的钟玲媛,只与花酒相谈:“还是花堂主善解人意。” 花酒毕恭毕敬的垂首,收下此赞。 随边弘笑着与花酒闲聊完,转头对站在钟玲媛身后的梅落吩咐道:“梅落,这老虔婆还没完全醒神......” “需要再给她醒醒神,免得一再耽误我时间。” “指甲也去两片。”随边弘看向绑跪在身前的钟玲媛,轻描淡写道。 “诺!”梅落垂首领命。 钟玲媛吓得尖叫出声,立即道:“你要干什么?我....我知道了!随郎君,我好歹也算你长辈,你就看在我乃......” 梅落对随边弘命令向来不打折扣,见随边弘下令后冷冷地看着钟玲媛并未收令,也不管钟玲媛此时是否在服软讨好,又从袖袋里掏出了一把印有梅花印的尖头弧形薄钳。 梅落拿出刑具后,扣住钟玲媛捆绑在背后的手,尖头弧形薄钳瞬间钳入了钟玲媛食指指甲最底部的弯月处,而后里外两钳相合,稍一用力,一片完好的带血指甲便被连根钳出。 十指连心,此疼痛相比于前面的拔牙之痛更甚,钟玲媛乃贵族出身,尽管并不是顶级门阀,但作为女郎,从小也被家里人金尊玉贵的养着,哪里受过这些,顿时张嘴疯狂的摇头尖叫哀嚎起来。 梅落拔完一片指甲,紧接着便压制着不停扑腾挣扎求饶的钟玲媛,开始转战拔另一片指甲。 梅落对主人的命令,向来不打折扣执行。 稍顷,梅落从钟玲媛手上连根拔下了第二片指甲,早已是鼻涕眼泪糊了满脸的钟玲媛再次尖利地惨嚎一声,彻底受不住疼晕了过去。 随边弘见钟玲媛疼晕了过去,眉眼都未动一下,在他心里,钟玲媛此刻什么人都不是,就只是他要审的犯人。 对待犯人,自然要使用对待犯人的手段。 凡落到他手上将审的犯人,他不会有一丝的心软。 梅落将疼晕过去的钟玲媛丢到地上,恭声请示道:“主人,人晕过去了,您看?” 随边弘抬手撑了撑太阳穴,慵声叹道:“倒是不想钟夫人嘴硬,这骨头倒是意外的软,才开始就受不住了。” “梅落。” “在!” “弄醒。” “诺!” 梅落垂首领命,提起钟玲媛的后衣领,将人提到了随边弘早先让花酒准备好的一个半人高的水缸前,而后将钟玲媛的头部压入了水缸中。 半晌后,在昏迷中无法呼吸的钟玲媛醒了过来,睁眼张嘴就吸了一大口水,当即便慌乱的挥舞起手臂来,并企图用双手撑着缸壁让自己的头部从水里挣脱出来。 醒来后的钟玲媛奋力挣扎,妄图用那微薄的力道挣脱梅落对她的压制,水缸中的水在钟玲媛奋力挣扎下,溅的周边地上满处都是。 随边弘看着那溅起的一片片水花,姿态慵懒地敲了敲座椅扶手,估么着时间差不多了,又对梅落慵声吩咐道:“好了,将人提过来。” 梅落依言将挣扎力道已经变小的钟玲媛从水缸里提了起来,再度压跪到了随边弘面前跪下。 钟玲媛骤然得以呼吸,连连长大嘴巴狠吸了好几口空气,涨紫的面色才有所好转,而后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起来,有不少清水从她喉间咳出。 一阵急咳结束后,钟玲媛渐渐从死亡的恐惧中找回神智,抬眼见到那坐在身前正慵笑垂眸看着她的玉面郎君,寒意从刚才脚底直至蔓延到心脏位置。 此时此刻,钟玲媛面上露出了难以掩藏的恐惧之色,不敢再与随边弘对视,极力垂眸避开他的视线,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随边弘见钟玲媛的心里防线被疼痛与恐惧击垮,开始审问:“看来钟夫人彻底醒神了,回答我几个问题如何?” 钟玲媛不敢再随意接话,忙不迭的点头,唯恐哪句话说错又要遭受其他更恐怖的刑罚,。 “和清平道最初是如何联系上的?” 第972章 钟玲媛:因为符惟依 钟玲媛立即答道:“十年前我去盛京城郊的清灵道观上香,有一道士在我面前施展以火烧邪的法术,凭空一点,便点着我带来的沾有邪祟的衣裳,那衣裳在我眼皮子底下焚烧殆尽.......” 随边弘话听到此,唇边勾出嘲讽的笑意,却并未打断钟玲媛,继续听她往下讲。 “此后我深信道法,逢年过节便去那道观上香,然后便与清平道渐渐有了联系。” “清平道为何让你做了他们教内的治主?” 随边弘问到这里,钟玲媛面现犹豫之色,不答了。 “梅落。” 钟玲媛现在听到随边弘唤梅落两字就心颤不已,前两次受刑,随边弘就是先唤的梅落的名,而后才下的命令。 钟玲媛闭眼尖声道:“我钟氏掌有一条铁矿脉,每年钟氏输送给林氏的铁矿,我两边做假,分了近有两成给清平道!” 原来如此! 就说这钟玲媛近半年来被林司徒幽禁,按理说她对清平道来说已经失去了可利用的价值,清平道为何还会专门派一暗卫在她身边守候,原来是因为铁矿。 随边弘轻笑:“钟夫人还真是慷慨大方,娘家和夫家两头欺瞒,也要给清平道资助起势的铁矿,还这么多年来不曾被人发现,当真是好手段。” 钟玲媛瑟瑟发抖不敢随意接话,垂下的眼睛却在眼眶中微微转着,脑中也在飞快运转着苦思能脱困的办法。 拖延时间? 大兄身死,我随之失踪,不论何种理由,钟、林两族必会派出人手搜查我的下落。 只要他们搜查到这里,我便能脱身。 随边弘是林知环手下的人,掳劫了我,正好还可以将杀死大兄的罪名嫁祸到林知环头上! 让所有人看看,林知环这小贱人,是如何磋磨折辱我这祖母的!竟是连我娘家都不放过,杀我兄长准备让钟氏陷入内乱之中。 想到此,钟玲媛略微还在发抖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随郎君,我可以告诉你一件有关于鲁蕴丹的秘事,只要你能放我回林家!”钟玲媛开始想化被动为主动,以免暴露太多有关于自己的事。 被审出的越多,即使她后面逃出生天回了林氏,林知环那小贱人知道她这么多秘事,岂会不用这些来对付她? 钟玲媛停止了发抖,正在审问她的随边弘立即便注意到了,突然又听她主动开口喊出此话,精致的眉宇微皱。 “看来钟夫人忘性挺快的,这么快便又头脑不清醒起来。” “梅落!” “在!” “且慢!”钟玲媛想到刚才随边弘使在她身上的手段,尖叫着猛烈的摇头:“我真的知道一件有关于鲁蕴丹的大秘事!” “符二娘子!符氏嫡女符惟依还活着,鲁蕴丹一直藏着她,将她当做禁脔!” 钟玲媛唯恐再晚一点,随边弘下令声又至,那叫梅落的侍从立即便要来对她用刑,闭眼不管不顾的惊声叫道。 出卖别人的秘密算什么,总比出卖自己的秘密好,况且那被她出卖的人,还是她所厌憎的人。 林知环那贱丫头如今手中势力不小,若能因此收拾了那鲁蕴丹,也算为她亲外孙铺平了继承鲁氏的路。 若鲁蕴丹被碰到逆鳞,怒而出手收拾了林知环那贱丫头,那就更好了。 说出这个秘密,怎么样她都不亏!还能拖延时间! 钟玲媛如此想着,眸中划过几许奸诈之色。 随边弘闻言微愣,眸中闪过异色,轻笑出声:“钟夫人倒是会胡言乱语,看来脑子确实不清醒了。梅落......” “随郎君!我说的都是真的!” “有一件事你可以去查一查,就能知道我说的这话是不是胡言乱语了!”钟玲媛抬头看向随边弘,眼中全是诚恳。 随边弘身体慵懒的向后一靠,轻哦了一声,问:“何事?” 钟玲媛的小心思,随边弘自然看得明白,但他也想从她嘴里套话,便看似入套的顺着她的话聊了起来。 钟玲媛见随边弘终于肯接话了,大松了口气,咽了口唾沫后快声道:“当年吴奎以逆谋之罪治罪符氏一族,符氏一族的男丁尽数被斩,但女眷却不是在当年被充入盛京城郊军妓营内就全部自缢的!” 听到钟玲媛提起此事,随边弘潋滟的桃花眼中微微浮出一丝喜意。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看来这新皇城当真是欢迎他,这才来便让他能办完主公交代他的事啊。 随边弘盈润的指尖轻轻摩挲宽椅扶手,看眼前还在自作聪明的钟玲媛越发顺眼起来。 钟玲媛见随边弘一直笑看着自己,被拔牙与拔了指甲的地方越发疼地尖锐,回话声不敢有丝毫打磕巴,唯恐面前这位不满意,又对她再次用刑,或是对此事不感兴趣,继续审问有关于她的事。 “真的!符氏一族的女眷当年在被充入盛京城郊军妓营内并没有死,而是在隔了近有一年时间后,才尽数自缢而亡的!” “为何?” “因为当年在符氏一族的女眷被尽数充入盛京城郊军妓营内后,鲁丞相便着人在暗中保护了她们,军营内没有人敢动她们。” “而那符二娘子,乃鲁蕴丹心口朱砂,他当年投效吴奎后,要的第一件赏赐便是那符二娘子符惟依!” “吴奎当初信任重用鲁蕴丹,大手一挥,私下将符惟依赏给了鲁蕴丹为妾!” 随边弘潋滟的桃花眼中浮出幽色,续问:“后来呢?鲁蕴丹既然护好了被尽数充入盛京城郊军妓营符氏女眷,那符氏一族的女眷为何在一年后又尽数自缢了?” “因为符惟依!” 第973章 钟玲媛:你也是七聪之一,你要有成势之心,何事不可为? “因为符惟依?”随边弘不置可否,看向钟玲媛的目光中带上毫不掩饰的冷意。 钟玲媛被随边弘以这种眼神相看,浑身打了个激灵,立即道:“随郎君,我真的没骗你!就是因为符惟依!” “符惟依生得容色无双,将鲁蕴丹迷得神魂颠倒,不欲娶亲成家,亦与父母兄长生分起来,鲁蕴丹的娘陈夫人欲教训符惟依泄愤,因此行了下策.....” “什么下策?”随边弘桃花眼微眯。 钟玲媛装模作样的露出同情之色,痛心疾首道:“陈湘悦使人偷了鲁家主的传令牌,向下面人传了不得再在城郊军营中庇护符氏女眷的命令。” “符氏百余女眷失了庇护,不愿受辱,便于一夜之间全部自尽了。” 话落,钟玲媛啜泣了起来,似乎在为符氏女眷的下场惋惜。 随边弘冷声道:“梅落。” “在。” “钟夫人说话不尽不实,再去她两片指甲,让她醒醒神。” “诺!” 悲悯的神色在钟玲媛面上僵住,看着梅落在她身后拿起印有梅花印的弯月尖头薄钳,惶恐地惊声尖叫。 “随..随郎君!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啊!” “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欺瞒......啊啊啊啊!” 梅落面无表情的又钳下了钟玲媛两片指甲。 钟玲媛凄声尖叫,白眼直翻,眼见着又要晕过去。 随边弘慵声道:“奉劝你最好不要晕,我总会有叫醒你的办法的。” 白眼直翻的钟玲媛想到刚才窒息的痛苦,不敢再趁势晕倒拖延时间,咬紧嘴唇,也不敢再发出尖利地惨叫声,唯恐随边弘再用别的刑罚惩她。 “随...随郎君...你..你...我都如实说了,为什么...为什么.....” 随边弘轻嗤了一声:“我与鲁丞相原来关系不错,陈夫人此人,我也有一定的了解,她虽蛮横,但却不是行暗事之人,不喜欢谁,向来都是明着来的。” “陈夫人厌恶符惟依,明着扇她耳光,磋磨她到有可能,因为符惟依而迁怒符氏女眷,偷鲁家主的令牌假传命令......” “致使身处军妓营的符氏女眷失了庇护全数自尽这事,可不是她会行之事,也没那个脑子。” “倒是钟夫人你,在阴毒小道上格外有天赋,彼时你与陈夫人关系甚笃,此毒计定与你脱不了干系。” “我没有!我是无辜的!我好端端的,用毒计对付符氏女眷作何?”钟玲媛疼的浑身颤抖,却咬死不承认此事。 这毒计是她当时私下与陈湘悦说的,就是陈湘悦本人来了,她咬死不承认,这事也与她无关。 随边弘目色冷然:“我虽不知你为何要用此毒计害符氏一族的女眷,但这秘事,你既然知晓的如此清楚,就已经从旁佐证了你与此事定脱不了干系!” “没有!我....我....”钟玲媛面上这才露出除了恐惧之外的慌色。 “此事若是陈夫人一人所做,她有何理由在做了这事后,将这事讲给你知晓?给你送把柄吗?再蠢的人都不会行此事的。” “除了你参与了此事,不做他想。”随边弘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全是冷色,仿佛要将此时落在他眼里的人片片凌迟。 作为此时落在随边弘眼里的钟玲媛,在此时仿佛坠入冰窟,冰窟下的冷血巨蟒捕捉到她,毫不留情地缠住了她的脖颈。 钟玲媛紧了紧方才被拔指甲的右手,在疼痛的刺激下,才渐渐找回被吓得涣散的神志。 “随....郎君,总而言之,鲁蕴丹将符惟依藏做禁脔是事实,且他娘陈夫人还害死了符氏一族的女眷,符州牧如今也是一方诸侯,他若知晓此事,岂会轻易放过鲁蕴丹?你主公若想对付鲁蕴丹,这事......” “呵.....”随边弘轻呵一声。 “梅落。” “不!”钟玲媛摇头惶恐地尖叫,显然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又惹得面前的阎罗对她施刑。 “在!” “再给爱自作聪明的钟夫人去两颗牙醒醒神。” “诺!” 梅落张手钳住钟玲媛的嘴,迫使其张嘴,再次快准狠地拔了她两颗大牙。 “啊啊啊啊!嗷——!” 梅落送开钟玲媛后,钟玲媛此次连痛叫声都发不出了,连吐了好几口深红的血涎,涕泪横流。 随边弘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里狠意尽透,冷声问:“先帝被刺那晚,鲁蕴丹同时被刺,你女儿身为鲁氏嫡长媳,于次日被鲁氏送入家庙,过后林氏一族献上了五千余精锐部曲给鲁蕴丹.......” “随后,你与陈夫人这对闺中密友交恶,这其中,还发生了何事?” 钟玲媛浑身颤抖,已是被接连而至的拔牙去甲之刑骇破了胆子,尽管她极度不想回答随边弘的问题,但也不敢不回答。 钟玲媛磕磕巴巴地将当夜林者蕊欲对鲁蕴丹所行的龌龊事说了,更将林者蕊行事不成,拿出清平道的道士给的异人蛊暗害鲁蕴丹的事也说了。 随边弘从钟玲媛嘴里审出这些事后,面上再难掩厌恶之色。 他以前最在意之人,以及现在最在意之人,皆被面前这阴毒狠辣之人,用阴私手段谋害过。 尽管他所在意之人靠他们自身之能,淌过泥沼,最终躲过了她阴毒诡计的残害,但不可忽视的是,这钟玲媛,确实曾让他们陷入泥潭,难以脱身。 钟玲媛在随边弘越来越狠辣的眼神下肝胆俱颤,吓得失了禁。 此时钟玲媛的衣襟上染了不少因拔牙而涌出的鲜血,头脸尽湿,确实被随边弘彻底“醒神”了。 先前脑中所想的什么拖延时间等人来救,透露鲁蕴丹的软肋,让林知皇与鲁蕴丹两人结仇相斗的阴毒想法都没了。 此时此刻,被随边弘狠辣手段吓破了胆子的钟玲媛,全副心神都在随边弘身上,唯恐他再吐出“梅落”二字。 “随....随郎君....你想要什么?” 钟玲媛口不择言道:“只要你能放了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随家缺不缺铁矿?你难道就甘心屈居在女人身下?” “你也是七聪之一,你的师兄弟们大多都成了一方诸侯,随家在元州势力不小....你要有成势之心...何事不可为?” 钟玲媛露出十分谄媚的笑来,软言道:“只要你今日放了我,我可以让钟、林两族辅佐......” 第974 章 钟、林两族的人!包括我!亦不会再对你手软! 随边弘慵笑出声,打断钟玲媛后续之言:“钟夫人在令人生怒方面,还真是十分有本事呢。” 钟玲媛惊恐的睁大眼,立即止声,恐惧到了极点。 “突然不想让你死了。” 随边弘此言一出,钟玲媛恐惧到极点的心急速回落,难以抑制的露出欣喜若狂的笑来,以为自己刚才说的话起了作用。 钟玲媛急证己心,赌咒发誓道:“随郎君!你放心!只要你今日放了我,不日钟、林两族就会为我所掌,到时......” 随边弘颔首,亦是笑望着她,慵声道:“好,我现在就放了你。” 让你稀里糊涂的死,当真是便宜你了。 就放你回去,让你在至亲手上,明明白白的死。 钟玲媛丝毫没觉真正的危险临近,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回去后就……” 随边弘抬手抚唇:“梅落。” 随边弘吐出的梅落二字,让笑容在钟玲媛面上僵住。 下一刻,钟玲媛便感觉到脖颈一痛,黑暗降临。 林氏家庙。 “大舅胸部有被簪子所伤的伤口?”林者源麻木道。 仵作躬身回道:“是。” 当时室内,谁会有簪子?不言而喻。 刺客来行凶,下手讲究的是快准狠,即使有用簪子做武器的,也绝不会去用这武器去刺欲杀之人的胸部位置。 脖颈与头部,才是刺客刺杀目标时的最佳选择。 仵作继续道:“在钟家主下唇的位置,小的还发现了一些白色粉末,经过细侦,这些白色粉末应该是迷药一类的东西。” “从钟家主死亡的现场打斗情况来看,当时室内只有钟家主、钟夫人、以及另外一人。” “钟家主先是被人从后方偷袭撒了迷药,然后被散了迷药的钟家主警惕的闭眼屏气,因此没有在第一时间便吸入迷药中药昏迷。” “这之后钟家主屏住气欲冲出房门脱困时,骤然被人当胸用发簪所刺,致使其屏住的那口气散了,受伤的同时吸入了附着在口鼻上的迷药,随之陷入了昏迷。” “钟家主心口所插的那柄短匕是他致命伤,伤口外部整齐没有晃动挣扎的痕迹,应是在钟家主昏迷后受的。” “但钟家主心口所插短匕刺入的力道不足,所以伤口内部的断肉非是一致下陷,而是有崖式断点位,由此可见,将短匕刺入钟家主心口的人,力量不稳,绝非练家子。” 仵作恭声禀报完,额上是涔出冷汗。 单这些验出来的线索,钟家主是被何人所杀,毋庸置疑。 林者源如遭雷击,大退了好几步,面色在顷刻间白如死人。 林阳全木着一张脸挥退了仵作,仵作如蒙大赦的退下。 钟疏风摸了把脸,双目涌泪道:“是姑母伙同他人,杀了我爹。” 林阳全双目中迸射出滔天怒意,凝声道:“该是我送她上路的,不该让舅兄来。” 舅兄想给钟玲媛留体面,屏退众人,自己亲自动手,给了钟玲媛反杀之机。 以前他知钟玲媛狠,倒是不想,钟玲媛这毒妇竟然如此之狠。 明明舅兄已中迷药受伤失去了意识,她想活着,逃跑便可,为何非要...... 想到此,林阳全目中恨色微顿。 林阳全与钟玲媛多年夫妻,即使与其感情破裂,对她也是了解甚深的,突然就想明白了钟玲媛会如此做的原因了。 钟玲媛惯爱自作聪明,杀了舅兄,就无人知道当时室内发生的事,再加上又没有人知晓舅兄来此的真正理由。 舅兄身死,而她又随之失踪,其余人看了,立即也会将她看做受害者。 到时她再回来,就是被人从歹人手里救回来,而舅兄骤然身死,自己无论有多清楚她的真面目,也不能在那时休她。 钟、林两家守望相助多年,自己若在那时休弃妻子,不论是从名声上,还是从人品上,必将为人诟病。 “哈哈哈!”林阳全双手撑额,笑着哭了起来。 悲痛欲绝的林者源与钟疏风同时看向林阳全。 “爹?” “姑父,你.....” “自作聪明的毒妇!自作聪明的毒妇啊!” 林阳全站起身,三步并做两步的上前一把紧搂住生的比他高大的钟疏风,痛声哭道:“你爹竟然是死在这样可笑的心思下,呜呜...悲啊......” “畅林!你爹亦是当世英豪,不该死在内宅小道上的,不该啊...呜呜.......” 钟玲媛!杀死钟家主的理由竟如此可笑! 林阳全悲意入心,难以接受。 钟疏风虽不明白林阳全现在在说什么,但自己爹骤然身死,还是死在嫡亲姑母手上,确实让他痛不欲生,回搂住林阳全,亦是放声悲哭起来。 林者源作为钟玲媛与林阳全的儿子,深知钟玲媛的行事思路,亦能听明白林阳全现在所言为何,瞬间也明白了钟玲媛为何会杀钟家主,难以接受悲嚎一声,抱头蹲地悲哭不止。 娘,你是否等会就会被人劫持着出现?然后回来? 求你,求你!走了就走了吧! 不要再回来! 钟、林两族已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只要你以这种方式出现,钟、林两族的人!包括我! 亦不会再对你手软! 第975 章 钟玲媛被救回,林阳全:原来只是受了些小伤啊…… 事与愿违,林者源刚在心里祈祷完他娘千万不要再自作聪明的出现,她娘就出现了。 林氏部曲副统领胡十五来报,在新皇城内闹市的一间民房里,搜查到了已陷入昏迷的林氏主母钟玲媛。 劫持钟玲媛的歹人提前察觉到了他们搜寻来此动静,慌乱中丢下了已劫持到的人质,独自潜逃了,林氏部曲正在全城沿着线索全城追寻搜捕此人。 至于受伤昏迷的钟玲媛如今已派人送回了林府,林府内的医者已在为其诊疗治伤了。 “呵,她还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了。”林阳全听完胡十五的禀报,见钟玲媛果然半天之内就出现了,先前的猜测得到印证,当即冷笑出声。 此时情绪已然冷静下来的钟疏风则直接抽了腰间的佩刀,一脸狠厉地抬步往外走去。 林阳全亦是眸色冷厉地起身,对正满脸绝望之色呆立在原地林者源道:“初端,走吧,随为父回林府,有些事,不是逃避就可以避开的。” “为父当年就是选择了逃避,现如今.....自食恶果。” 他与钟玲媛之间,该有个了结了。 林者源闻言在原地呆站了片刻,方才闭了眼,艰难的动了脚,去追已行在了前方的父亲与表哥。 亥时末,林阳全与林者源带着一脸含煞还提着宽刀的钟疏风返回了林府。 杨管事掌理府内大小事务,早便接到了钟家主在林氏家庙内被刺,钟玲媛也随之失踪的消息。 此时正站在林府门口,亲自迎候回返的家主林阳全。 林阳全入府后脚步不停,带着林者源与钟疏风直往主院方向走,杨管事见状以为林阳全三人急着见到钟玲媛了解情况,立即躬身跟上同时禀报道:“家主,主母受伤不轻,此时尚还在昏迷之中。” 林阳全眸中闪过一丝讽色,压根不信钟玲媛真受了什么伤,抬步继续往主院方向走。 钟疏风咬牙切齿道:“是吗?那姑母受苦了,侄儿得赶快去看看她才是。” 林者源一言不发的垂着头,双手紧握成拳。 杨管事也是人精,立即就察觉到了家主等人对钟玲媛的态度非同寻常,不再多言,只在林阳全身旁侍候随行。 稍顷,林阳全父子姑侄三人来到了主院内室。 伺候在钟玲媛身边的心腹婆子见到家主林阳全进来,立即上前行礼哭诉道:“这些为恶之人当真是丧尽天良,竟是生生拔了主母四颗大牙和四片指甲,主母此次被劫,是受了大罪了。” 呵,看来钟玲媛这回为了取信于人,还是下了功夫的。 对自己倒是狠。 林阳全心里如此想着,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的冷声问:“陈医者怎么说?会死吗?” 林阳全这冷漠的态度和问话让钟玲媛的心腹婆子后面的话卡了壳,面上展出的忧色顿僵。 “陈医者刚才已为主母用药包扎过了,言主母这伤虽会让人疼痛难忍,但却并不属于重伤,危及不到性命。” “主母休养十余日便可好,缺失的牙可等好了之后再镶上金牙,并不会太影响以后,还请家主莫要担心。” “原来只是受了一些小伤啊……” 林阳全看着躺在床上的钟玲媛不咸不淡道:“看来是不会影响以后了。” 当钟玲媛的心腹婆子怎么听怎么觉着家主这话说的怪,忧心没见多少,反讽之意倒是毫不掩藏。 钟疏风面容狰狞的哑声道:“刺客对我爹毫不留情,对姑母倒是格外照拂,被劫持一趟,竟是连个重伤都舍不得让姑母受。” 钟玲媛的心腹婆子被钟疏风面上的神情吓到,瑟缩了一下身体,颤声道:“主母从回来起还未清醒,家主.....” “行了。”林阳全摆手打断婆子的话:“你先带着屋内一干伺候的人退下吧。” 钟玲媛的心腹婆子虽有些犹豫此时单独留下钟玲媛在此,但想到在场三人是与钟玲媛最亲近之人,还是依言带着屋内一干伺候的奴仆,尽数退下了。 钟玲媛的心腹婆子刚带着人退出此间内室,林阳全便对跟在身边杨管事吩咐道:“将伺候钟玲媛的人,都送去乡下庄子安置,这批人的三代内血亲,不可再收入林氏嫡系主家身边伺候。” 杨管事闻言一惊,立即意识到林阳全这是打定主意要“收拾”主母了,也不多问,恭声应诺:“奴立即便去办好此事,定不闹出丝毫动静。” “嗯。”林阳全颔首:“你出去后,将这主院内所有伺候的奴仆都遣去别地,任何人不得善入。” “诺!”杨管事再次躬身领命,恭敬地退下去办事。 杨管事一走,屋内只剩下了林阳全、林者源、钟疏风,以及躺在床上仍旧昏迷不行钟玲媛四人。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中。 “姑父....姑母可任我处置吗?”钟疏风的手将木质刀柄捏的嘎吱作响。 林阳全转头爱惜地看着钟疏风,抬手拍了他的肩,叹道:“你还年轻,不该背负弑杀血亲的罪恶感,让姑父来吧。” “姑父,我......” “你爹也不愿看到你如此的。听话。”林阳全坚定的摇头:“畅林,你看着就好了。” 话落,林阳全转头看向木站在一旁的林者源:“初端,你也看着就好了。” “你们俩以后作为钟、林两族日后的掌舵人,还是无间的血亲。上一代的恩怨,就该在上一代这里止。” “是我们这些老家伙自视甚高了,一开始这事就不应该瞒着你们这些小辈而行的。” 林阳全这话说完,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不少,竟有种在交代遗言的错觉。 若非钟玲媛被关在家庙内还能勾连清平道,将手伸到外面,钟家主与他又想维持钟、林两族的亲密关系,当时也不会想让钟玲媛“病故”。 如今又此结果,未尝不是因果有报。 这恶果,该由他来吃,后面有恶报,也该他来偿,万不能再牵连到小辈身上了。 林者源心里没由来的一慌,刚才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顿去,急走几步扑跪在林阳全脚边,紧搂住林阳全大腿:“爹,爹,娘已经这样了,求您别丢下儿子!” “儿子不行,儿子不能再没有您了。” 林者源摇头悲哭,泣不成声。 躺在榻上的钟玲媛迷迷糊糊的听到亲子林者源的悲哭声,仿佛从遥远的远方传来,眼睫微动。 源儿?她听到了源儿的哭声! 发生什么事?源儿哭成这样? 是谁?是谁让她的儿子这样哭? 想到此,钟玲媛猛然睁开了眼,混沌的神志立即清醒,嘴里与指尖传来的痛感迅速蔓延全身。 钟玲媛立即忆起自己陷入昏迷前所发生的一切,腾的一下,钟玲媛满头是汗惊魂未定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立即看到房间内熟悉的装饰布置。 这是....她真的被放回来了? 第976 章 众叛亲离的钟玲媛死亡倒计时 随边弘那小子竟然说到做到,真放她回来了! 哈!哈哈! 她就知道!就知道没人能躲过铁矿的诱惑! 只有她兄长,将他们钟氏一族掌有的铁矿视为草芥! 林氏不过诗书传家的二品世家罢了,在这朝局动荡的朝代里,离了他们钟氏,算了个什么? 林阳全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想休她?简直不知所谓! 也就是兄长蠢,被林阳全那个老匹夫所说的休妻吓到了!对他唯命是从! 钟玲媛陷在逃脱升天喜悦里,一时间回不过神。 钟玲媛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也没有怕过,随边弘之前的刑讯手段,是真将她搞怕了。 此时此刻的钟玲媛只有逃脱升天喜悦,竟没生出一丝一毫报复回去的心思。 她不怕站在随边弘身后的林知皇,但经过刚才的刑讯之后,她惧随边弘。 随边弘在她眼里,仅仅是随氏大郎君,不是谁的士,他身后立着的是随氏一族,他非是她能抗衡的。 钟玲媛突然从榻上坐起身,这让林者源的哭声顿止,屋内另外三人同时向她看来。 “源儿,你在哭什么?怎么了?” 钟玲媛神志清醒后,立即便开始装模作样起来。 “对了!我不是被歹人劫持了吗?你们...你们是怎么将我救回来的?” “嘶...他们想从我这里知道有关于鲁相国的一些详细,竟然用惨无人道的刑讯手段折磨我......呜呜……” 钟玲媛捂着因被拔了大牙而肿胀起来的脸颊,惶恐地啜泣着,任谁瞧了都是一副可怜不已的模样。 林阳全、林者源、钟疏风皆看着钟玲媛不说话。 “怎么?”钟玲媛哭了半晌见在场三人没一人说话,声音略僵的问道。 “姑母,我爹怎么死的?”钟疏风面无表情的问道。 “什么?兄长死了!”钟玲媛惊声尖叫,一副受惊不小的模样。 尖叫完,钟玲媛眼见着就要往后仰倒,在场三人皆看着她做戏,没一人上前扶她。 钟玲媛无法,只好做戏做全套倒在了榻拦上,发出咚的了一声响。钟玲媛疼龇牙咧嘴,又自己回坐了起来。 “源儿,究竟发生了何事?我被掳劫时,当场就被歹人从后背打晕了,醒来后就被他们审讯,再醒来就回了林府,许多事情尚还不知.....” 钟玲媛既悲且急的说道:“你快来和娘说说,今日下午到现在究竟发生了何事?” 林者源跪在林阳全脚边,定定地看着钟玲媛没有丝毫愧疚的编着假话,感到全身无力。 “娘,今日下午在林氏家庙内究竟发生了何事?您不是十分清楚吗?”林者源声线中透出难以掩藏的沉寂。 “源儿?”钟玲媛面上表情微僵。 “娘,大舅要杀你不是吗?你反杀了他,也.....无可厚非。” 钟疏风听到这里皱眉,咬牙怒吼道:“林——者——源!你说什么!” 林者源不看钟疏风,看着靠在床榻上的钟玲媛,爆发出更大的怒吼声:“你逃了就逃了!就不要再回来了!你为何还要再回来!” 钟玲媛双眸大睁,震惊地看着朝她怒吼的林者源,捂住胸口道:“源...源儿?你这是做什么?你在说什么!” 钟疏风怒喝道:“老虔婆!你不要再装了!就是你杀了我爹!你还想蒙混过关?” 钟玲媛瞳孔微缩,干笑道:“风儿,你在说什么?我是你姑母啊,我怎么会杀我的嫡亲兄长?” “林阳全这老匹夫最近想休了姑母,你这孩子不要什么都相信,被外人给骗了。”说着此话,钟玲媛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眼站在两个小辈身旁,一直未发一言的林阳全,挑拨之意,不言而喻。 “风儿,兄长骤然身亡,你即将就是钟氏下任家主,是要挑起家族重担的,莫要太过亲信他人。” 钟疏风怒极反笑:“以前侄儿不知,姑母尽然是如此可笑之人。” 林者源悲声大吼道:“娘!够了!大舅的尸身我们已经请仵作验过了!你做了什么,我们一清二楚!” 钟玲媛丝毫不慌,厉声斥道:“一清二楚什么?你们知道什么?仵作也是可以被人收买的!” 钟玲媛怒目瞪向一直不说话的林阳全,仿佛她就是那个被面前人栽赃陷害之人。 林阳全这时冷声开口道:“钟玲媛,老夫不想休你了。” 钟玲媛恶狠狠道:“你凭什么休我?” “风儿,你看到了!这老匹夫这些年来扒着我们钟氏吸了多少血?兄长刚亡,他就准备抛下我们钟氏了,还想栽赃陷害我弑兄?简直可恶至极!” 钟玲媛痛心疾首的看着钟疏风:“风儿,你怎么能信他?我是你的亲姑母啊!难道我还能害你?” “风儿!你不能信他啊!这次刺杀事件的幕后之人,弄不好就与他林阳全脱不开关系!” 林者源忍无可忍的崩溃大叫道:“娘!够了!不要再自作聪明了!” “姑母,你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不成?”钟疏风讽笑出声,先前被林阳全劝收回去的大刀再次出鞘。 “你....你...你要干什么?”钟玲媛见钟疏风抽刀,骇然。 林阳全快钟疏风一步从袖中取出白锦,急步向钟玲媛走去,在钟玲媛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已白锦缠绕住了她的脖颈。 “你.....”钟玲媛双目几欲脱眶。 第 977章 糊涂的人,糊涂的死,死不瞑目 随着缠绕颈部的力道加重,钟玲媛这才明白过来,林阳全先前的那句“老夫决定不休你了”究竟是何意。 钟玲媛剧烈挣扎,却哪里是已下定决心的林阳全的对手,根本挣脱不开。 林阳全虽为文官,不善武道,却并非完全不会武,对付习武高手也许会落下乘,但想亲手勒死钟玲媛,却轻而易举。 钟玲媛挣扎不脱,满面涨紫的张大嘴巴,却因喉管被扼而喊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将求助的目光转投向林者源与钟疏风。 而从前十分敬爱她这个姑母的钟疏风,正目光冷然的看着她..... 她的儿子....林者源虽趴伏在地上哭的悲痛欲绝,却丝毫没有起身过来救她的意思。 这是什么? 为何....会这样? 林阳全此时在杀她啊,你们为何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而不上来阻止? 相比于林阳全,她明明!才与他们更亲啊! 林阳全能给你们的,她也能给啊!甚至还能给你们更多! 风儿,姑母在这里啊! 源儿,娘在这里啊! 你们怎能眼睁睁的看着林阳全如此待....... 林阳全手下力道愈重,渐渐的钟玲媛停止了挣扎,双目暴突,死不瞑目。 翌日,林府与钟府同时发丧,新皇城内众多世家权贵收到这消息哗然,多方前来林府与钟府吊唁。 此后几日,林氏再度成为新皇城内众世家茶余饭后闲谈的话题。 新皇城内最大的烟云茶楼,向来都是文人墨客最爱去的清幽之地。 此刻的随边弘,姿态慵懒地坐在烟云茶楼二楼靠窗位子品着茶,看着楼下街道人来人往的景象,赏着厚雪覆盖众多屋檐裹装的美景,侧耳听着其他桌传来的议论声。 “哎,你听说没?那四品钟氏的家主,昨日遇刺身亡了!凶手到现在还没抓到呢!” “这谁没听说啊,我家说来与钟氏还带点姻亲,爹娘今日就去了钟府吊唁了。” “什么?你家还与钟家有亲啊,那你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事吗?”听说有人与钟氏一族有亲,一三十许的文士连忙站起身相问道。 显然,八卦是人的天性,不一会儿,二楼茶堂内,除了包括随边弘在内的少数几人,大多数人都围拢到了闲话钟氏家主被刺身死的那一桌去了。 说和钟氏一族有亲的文士见自己被这么多人围拢,升出了几分被他人重点关注的虚荣感,知无不言起来。 “钟家主去林氏家庙探望在那里静修的钟夫人,遭到歹人入室刺杀,当场身亡。而钟夫人则被劫持走了,当晚林氏部曲从歹人手中救回了钟夫人。” “钟夫人既然已经被救回来了,怎么后面也亡了?难道是受伤过重?” “我听说.....”这时围拢的人群中一个年轻文士神神秘秘道。 “听说什么?快别卖关子了!” 年轻文士见众人一脸急迫想知道内情的模样,对围拢在周边的招了招手,见人们凑得更近了,这才细声道:“听说是歹人劫持钟夫人后,刑讯过钟夫人!” “刑讯?”周围哗然。 说话人笃定的点点头,仿佛现在说的话都是自己亲眼所见:“歹人劫持钟夫人,似乎就是想从钟夫人口中撬出什么秘密.....” “总之钟夫人被救回来后,牙齿和指甲被拔了不少......” “嘶......” “养尊处优的贵夫人,哪受得这些!” 周围人听了皆感觉牙疼手疼,发出嘶声。 “是啊,这钟夫人不堪受辱,在加上钟家主是被她殃及身亡的,便存了死志,在被救回来的当夜趁人不注意,就在房内悬梁自尽了。” “悬梁自尽啊?”周围人唏嘘。 “这些世家夫人的承受能力真弱,都被救回来了,大把的好日子要过呢,怎么就想不开呢?” “歹人究竟想从钟夫人嘴里得知什么啊?” 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谈论这件事来。 “你们可别忘了,钟夫人除了是林氏主母,她还有个女儿是嫁给了鲁相国的嫡亲兄长的,外孙也是鲁氏嫡长孙,她与鲁氏的关系匪浅啊.....” “你的意思是,歹人真正相对付的其实是.....” 周围人议论到此倒抽一口凉气,却不敢轻易说出鲁相国的名字。 鲁相国如今在朝中权势滔天,谁敢轻易议论他的八卦事? “总而言之啊,钟夫人弄不好给劫持刑讯她的歹人透露了不少关于那位大人的秘事,我猜啊......” “她有可能是害怕那位大人责问于她,这才走了极端的。” “去!去!别瞎说,林氏与钟氏近些年来势头很猛,又非是一般的世家贵族,钟夫人怎可能怕被秋后算账而去悬梁自尽?” “我也就是瞎猜,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瞎猜也要有个度啊!” 随边弘赏着窗外的雪景,听着周围茶客的议论声,悠然地品着茶。 一身披雪色貂毛兜头大氅,看不清面容的贵气男子,在这时不请自来的在随边弘茶桌对面坐下。 侍候在随边弘身后的梅落上前疏冷地提醒来人道:“这位郎君,我家主人不想拼桌,还请换别位就坐。” 随边弘对梅落摆手示意其退下,慵声道:“师兄今非昔比,这样出来也不怕被人袭刺。” 来人抬头,露出一张眉目风秀,隐含威严之气的俊容,温声道:“师弟已到新皇城多日,却迟迟不来丞相府拜访,师兄只得自己出府来寻人了。” 来人一抬头,隐在兜帽里面容可让正身处于他对面的人都看个清楚明晰,梅落就伺候在随边弘身侧,瞬间也看清了来人的容貌。 梅落认出这是眼前人是主人从前一直十分交好的师兄,也不再多话,退后一步又重新退回了随边弘身后。 随边弘抬手提起茶壶又烫了一个新茶杯,给坐在对面的鲁蕴丹满了一壶热茶。 “当初边弘割袍断义放下狠话,如今委实拉不下脸来又主动上门去求见师兄,所以只能在新皇城内徘徊闲游呢。”随边弘皱起他那双精致的剑眉。 鲁蕴丹轻笑出声:“以前我们师兄弟之间起争,都是我先退一步,此次到不意外。” 随边弘不羁一笑:“师兄总这么让着边弘,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978 章 随边弘与鲁蕴丹的言语互探 “哪里不好?” “会被边弘算计的。”随边弘直白道。 鲁蕴丹温然而笑:“所以我来了。” 没错,随边弘高调在新皇城内游玩了几天,就是在等鲁蕴丹主动来寻他。 而鲁蕴丹虽知晓随边弘这心思,还是主动来寻他了。 随边弘愉悦地挑唇:“师兄为何不饮边弘特意给你泡的茶?” 鲁蕴丹还能不知道随边弘泡的茶是个什么味道,一点也不想味蕾受到荼毒,压根不接他这话,温声提议道:“聪渊,此处人多,去三楼包间相谈如何?” 烟云茶楼,非世家出身之人不得入内。 茶楼一楼大堂,是用来招待普通世家文人的。 茶楼二楼大堂,非上三品世家大族中人不得踏足。 茶楼三楼雅间,非上三品世家嫡系子弟不得包房。 三楼雅间可订的厢房位置,亦有各种讲究,风景最好的临街四间厢房,非一品世家嫡系出身之人不可订。 随边弘来到烟云茶楼二楼闲坐赏景品茶,本就是为了“钓”人。 如今向人“钓”来了,随边弘也不想再坐在这人多嘲杂的地方了,欣然点头同意。 鲁蕴丹没来前,因为随边弘容貌出众,即使坐在茶楼二楼雅堂窗边位置赏景品茶不曾讲话,也有人不时向他投来关注的视线,甚至想上前来与他攀谈交友一番。 现在又多了鲁蕴丹坐在他对面,即使鲁蕴丹没有露脸,这二楼雅堂内看向他们两人的茶客也越来越多,此处确实不是叙旧之地。 鲁蕴丹在来前,便使常枫来此定了三楼最好赏雪的一间厢房。 多年未见的师兄弟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三楼包厢,将随侍在身边的人都留在了包厢外。 “聪渊还是这么喜欢看雪景。” 进入包厢后,鲁蕴丹褪下身上披的雪貂兜头大氅,随手挂在貔貅兽头的坐庄支架上,转头见随边弘径直走到了窗边就坐,眺望远处雪景,含笑轻叹着走到他对面坐下。 “知道我为何喜欢看雪景吗?”随边弘扭回头,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愉悦的眯起。 “因为雪景精致而美?”鲁蕴丹温声接话,抬袖亲自用面前的茶具煮起了茶。 “有这部分原因,更多的是雪景之下,覆盖了一切世间烟火,不论是破败的瓦舍,还是金雕银饰的豪门大宅,只要大雪一覆,远远望去,没有不同。” 鲁蕴丹正在杵茶的手一顿,听出随边弘的言下之意,轻笑道:“只要走近看,外表看起来再相同,内里依旧是不同的。雪的覆盖,并不能改变原本的事实。” “但所有人赏景时,皆是匆匆一眼而过,谁会探究里面的事实?” 随边弘前几日在钟玲媛那里审出当年是鲁蕴丹嫡兄鲁蕴德利用他之名,写信告发的符骁藏身在守山书院的事后,心里一直五味杂陈。 “自己知自己事便可,何须管他人如何看?”鲁蕴丹将杵好的茶碎倒入翁中,而后抬眼目色幽深道:“只要权势在手,他人如何看,又有何要紧?” “是吗?”随边弘慵笑出声。 鲁蕴丹温润而笑:“雪景覆盖只是一时,等到春暖花开的时节,雪景覆盖之下的景象,它该是什么样子,就还是什么样子。” 随边弘慵懒的向后一靠,随口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让它化雪可不容易。” “不化便是,本相并不在乎,雪景是美是丑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承载这片的雪景的地,其主人究竟是谁。”鲁蕴丹丝毫不掩藏自己的野心。 随边弘抬手击掌:“相国好志气!边弘佩服。” “莫要反讽。” “我是真心击掌相赞的。” “呵呵。”鲁蕴丹面容含笑的呵呵了两声。 “你都贵为相国了,怎么还喜欢这样呵呵?”随边弘面上的慵懒之态顿去,被怒色覆盖。 当年只要是在守山书院求学过的人都知道,鲁蕴丹面容含笑的呵呵两声,那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极致的嘲讽之意。 从前他们这些师兄弟在守山书院求学时,谁要是被鲁蕴丹面容含笑的“呵呵”两下,那绝对是要生上一天闷气的。 碰到脾气火爆的,被鲁蕴丹面容含笑的“呵呵”两下,那绝对是要当场和他干上一架才肯罢休的。 “成为当朝丞相后,倒是少有呵呵了,得忍。”鲁蕴丹笑眯了眼道。 随边弘瘪嘴:“在我这里也忍着,再呵呵,别怪我掀了你刚煮好的茶。” 第979章 鲁蕴丹:世事难料,聪渊又何必过早下断言? 随边弘避开鲁蕴丹的问题不答,收敛了面上的随意之态,正色道:“我此次来新皇城,是代表主公过来与相国洽谈双季稻稻种购买一事的。” “你既然被派来了,看来权王是愿意卖本相双季稻的稻种了?”鲁蕴丹弯起他的丹凤眼,温声道。 “嗯。”随边弘颔首。 鲁蕴丹直问道:“价钱几何?” 随边弘端起面前的茶盏,浅酌了一口,慵声道:“二十万石的双季稻稻种,抵主公治下九郡今年应上缴给朝廷的税收。” 鲁蕴丹闻言撑额笑了,摇头道:“聪渊,你还是真是会狮子大开口。” “如何?”随边弘气定神闲的将喝空的茶盏放回到桌面,扬眉示意鲁蕴丹再给他满上一盏。 “不如何。”鲁蕴丹又给随边弘满了一盏茶。 大济朝廷尽管已经名存实亡,但只要不是公然造反的王侯,为顾忌名声,即使是每年在地方税收上明目张胆的做假账,看心情给朝廷上缴地方上的税收,却每年多少都会向朝廷上缴一定数额的税收的。 同理,地方上大有何天灾人祸发生,基本上也是地方上的掌权者自行解决的,朝廷也不会救济粮拨下。 林知皇治下九郡,鲁蕴丹早让丞相府的梅司马提前预估过今年年末该上缴给朝廷的税收。 鲁蕴丹对这笔税收颇为看重,心中已有用处,靠其他地方诸侯看心情上缴的那些税收,根本办不成事。 二十万石的双季稻稻种,若论其实际价值,只能抵去权王应上缴的十分之一的税收数额。 鲁蕴丹就是再想要双季稻的稻种,也是不会做如此亏本的买卖的。 随边弘也很无赖,玩世不恭的摊了手:“那我这边也不行,双季稻交易之事就此作罢。” 鲁蕴丹:“.........” “权王近来似有向外征战的打算?”鲁蕴丹换了个话题。 “相国果然耳聪目明。”随边弘眉尾微挑,一点否认的意思也没有。 主公即将对苍州用兵,他方早晚要知道的,鲁蕴丹能说出此言,就说明他已明确此事,再否认也没有意思。 “本相欲与权王结成盟友,守望相助。”鲁蕴丹见随边弘不否认,也十分有诚意,直接道明来意。 随边弘闻言沉默了片刻,瞬间就想透了鲁蕴丹与主公结盟的目的,也想明了主公与鲁蕴丹结成同盟的种种利弊。 总体来说,主公若与鲁蕴丹结盟,利大于弊。 至于鲁蕴丹这边,自然也是好处不小的。 如果双方结盟,属于双赢。 倒非是不可为。随边弘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微眯。 但……主公其实私下里早与符骁那边暗下有结盟,且多年来互惠互利颇多,若是现在再与鲁蕴丹结盟,符骁那边知道了,必然是要与主公撕破脸的。 任何人都知道,符骁与鲁蕴丹之间有多水火不容了。 即使当年的告密者非是鲁蕴丹,而是鲁蕴德,此事在符骁那里,亦是要算在鲁蕴丹头上的。 谁让鲁蕴德是鲁蕴丹的嫡亲兄长呢? 整个鲁氏,符骁恐怕都不欲放过。 更何况,还有符氏一族女眷的死.... 说来早先鲁蕴丹护着符氏一族的女眷,这才让她们多活了一年,若陈夫人没有行那事,鲁蕴丹在吴贼在朝为相期间,成功护下了符氏一族的女眷。 后面符骁与鲁蕴丹之间的仇,也不是没有解开放下的契机。 可惜....鲁蕴丹之母目光短浅,恶毒莽愚,偏偏又行了偷令撤去鲁氏在军营中对符氏一族女眷的庇护,致使符氏女眷苦苦支撑一年后,最后还是尽数自尽身亡了。 反而让鲁氏与符氏之间的仇又深了一分。 想到此,随边弘对钟玲媛所恶更深,觉得她落得那下场都是轻了。 “相国欲结盟之意,边弘回返库州州城后,会如实向主公传达的。”随边弘面上浮出设计弧度最完美的笑容。 鲁蕴丹含笑颔首,对权王与他结盟之事十分有信心,将事先准备的亲笔信递给随边弘,温声道:“本相欲与权王殿下结盟,诚意十足,此封亲笔结盟信便劳烦聪渊代为传递。” 随边弘伸手接过鲁蕴丹递来的亲笔结盟信,慵声笑道:“何来劳烦之说,相国客气了。那双季稻稻种的事......” “相国不再考虑一下?”随边弘桃花眼中蕴出一丝狡诈。 鲁蕴丹摇头失笑:“聪渊,以你我从前的情分,岂能如此宰我?” 鲁蕴丹这时又不再以“本相”自称,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随边弘压根不接牌:“买卖之事向来你情我愿,何来宰字?” 鲁蕴丹沉吟了半晌,温声道:“最多抵五成税收。” 鲁蕴丹此时说五成,基本上已经算是十分大方让步了。 随边弘的心里预期是四成,前面提出全数相抵,不过是在压鲁蕴丹的心里预期。 所谈的数额超过了预期,这让随边弘眸掠过一丝喜意,随边弘恐鲁蕴丹看出端倪,故意转头看向了窗外的雪景,嘟囔道:“相国真是小气,这可是二十万石的双季稻稻种,竟然只抵扣五成税收。” “聪渊,你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若非本相与权王结盟之心诚意十足,岂会如此让步?”鲁蕴丹又满了一盏茶,放到随边弘面前,斜睨了随边弘一眼。 随边弘见好就收,收回放在窗外的目光,笑容精致阳光道:“就这么说定了,相国一诺千金,出尔反尔之事想来必不会行的。” 鲁蕴丹叹气:“权王殿下派你来与本相商谈此事,算是老谋深算了。“ 随边弘下颚微抬:“那是,我家主公智谋无双,无人能及她。” 鲁蕴丹笑:“本相那时还以为你会去投奔符州牧。” 随边弘抬手摸了摸鼻子,一点也不想提曾经的丑事:“相国该庆幸我投的非是符州牧,不然我们之间可没有这次见面。” “再见面,可能真如我上次与你割袍断义时下得狠话那样,不是你死就是亡了。” 笑容从鲁蕴丹脸上消失,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但聪渊...你与我不在同处,天下纷乱,谁又能料到后面结局呢?” 随边弘听出鲁蕴丹话里的潜意,没有丝毫犹豫的摇头,神色认真道:“相国,边弘既然投了主公,便不会行改弦更张之事。” “世事难料,聪渊何必过早下断言?”鲁蕴丹看着随边弘的眼睛道。 世事难料,权王活着时绝不会改弦更张,若......权王亡了呢? 第980章 随边弘:相国,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同路。 随边弘桃花眼中浮出薄怒:“相国,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同路。” 鲁蕴丹看着随边弘不说话。 随边弘熟知鲁蕴丹,当他看着一人不说话时,便是真正生怒之时。 随边弘丝毫不惧,直视鲁蕴丹含威的丹凤眼,沉声道:“相国,你我所求不同,非是同路人,又岂会携行?” 场面一时冷凝下来,房内两人眉目含怒的注视着对方,这片空间内此时只余茶水沸煮的咕咚声。 良久后,还是鲁蕴丹先又笑了起来,提壶给坐在对面的随边弘满上了一盏茶。 “我们师兄弟多年未见,一见面便这般闹,倒是伤了感情。” 随边弘也随之放松下来,反唇相讥道:“我们师兄之间,哪还有感情可伤?” “聪渊说话还是那么扎人。” “相国位高权重后,想来少有人会忤逆于你,倒是一点真话都听不得了。边弘这话哪里扎人?” 鲁蕴丹笑着摇头,决定不与这个非要在言语上压人一头的幼稚鬼一般见识。 “看来权王确实是极富魅力之主了,倒是可惜,从前本相不知其真面目,未与她真正相交过。”鲁蕴丹真情实感的叹了一口气。 从前陈湘悦与钟玲媛私交甚笃时,钟玲媛经常会带着林者蕊与权王来他鲁府上做客,他曾多次碰见过权王。 可惜那时权王藏拙,显得格外怯弱胆小,让他只将她当普通闺阁女郎待之,倒错过了与其相交的机会。 不过他也理解,权王那时亲生父母不在身边,她又在钟玲媛那个恶妇手下教养成长,岂能不藏拙? 想到此,鲁蕴丹又不自觉的想到钟玲媛与林者蕊母女俩做的那些事,风秀的眉宇厌恶的皱了起来。 “相国竟然看过主公从前在闺中时的模样,哼。” 随边弘妒忌了。 鲁蕴丹听得此言,眉宇微松,心神又放在了随边弘身上:“你不也见过。” “什么时候?”随边弘大惊,立即直起了身子。 鲁蕴丹笑:“你对无关紧要的事,还真从来不记呢。” “主公的事,对于我来说可不是无关紧要的事!”随边弘颦起精致的眉,怀疑的看着鲁蕴丹。 鲁蕴丹笑着帮他回忆:“十二年前,你来府上寻我出府骑马,去到后花园时,正好与在我府上做客的林者蕊撞在一起的事忘了吗?” 随边弘隐隐约约想起来点:“就是那个明明先撞到我,不仅不道歉,还故作大度对我说不要紧的女郎?那不是你继大嫂吗?” “你再想想。” 随边弘想了想,想起来了,当时他也才十一岁的半大小子,又玩世不恭,见林者蕊这般装模作样,当即就捆了她的手,把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到了后花园的池塘里。 当时林者蕊身边还有跟着个用厚刘海盖着脸的小丫头,他当时看这小丫头似想上来阻止,如法炮制将这小丫头也给丢进了池塘里。 随边弘当时是当着众人面丢的人,本意就是想整人,不是害人,丢了人后见立即有仆从下了池塘去捞人,于是心满意足的就拉着鲁蕴丹跑了。 随边弘想到此,僵硬着脖子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鲁蕴丹:“当年那个跟在林者蕊身边的阴郁小丫头是?” 鲁蕴丹优雅地点了点头,顺便插刀道:“时隔多年,你主公没将你也丢入池塘泡一泡澡吗?” 随边弘静默了片刻,哑声道:“主公才不是这种睚眦必报的人呢。” 才怪! 他喜爱的就是主公睚眦必报的性格。 主公没有找他算账,难道是....忘了? 鲁蕴丹见正事聊得差不多了,随边弘与他之间的气氛也因为刚才那番闲谈软和下来,适时的开口提到:“天下间的朝局大事,我希望不要涉及到身边旁人。” 鲁蕴丹此话出,随边弘发散的心思立即回笼,顿时明白过来鲁蕴丹说的是何事。 “她岂是旁人?” “她就是旁人,是身不由己之人。” “钟玲媛在清平道内任治主之职,钟玲媛早便知道她的存在,你以为她的存在,还是秘密?” “我能护住她。” 随边弘不置可否:“你只是暂时护住了她。她是你的软肋,清平道的人已知。” “清平道本相不惧。权王......此次我与权王结盟与否,我都希望外面的权利斗争,不要涉及到身边之人。”鲁蕴丹如今对权王已是十分忌惮。 随边弘皱眉:“主公非是行小道之人。” 鲁蕴丹听随边弘如此说,这才终于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不论立场上如何对立,随边弘绝不会骗他。 “权王果乃君子。”鲁蕴丹由衷的赞道。 “本相与权王神交已久,望有机会能亲自与她煮茶相交。” 随边弘慵懒的摆手道:“有机会吧。” “相国是如何确定我刑讯过钟玲媛的?”随边弘给鲁蕴丹卖了个好,立即就想把这卖的好给用了。 “你没来丞相府拜访我还不能说明一切么?”鲁蕴丹温声低笑,又给随边弘满了一盏茶。 “要没有横出钟玲媛反杀钟家主之事,你第二日就会直接来丞相府拜访我吧?” “又何须再在新皇城内流连这些日,非要引我出府相见?” “怎么?聪渊怕我上狠手直接在丞相府内擒了你,让你走不出新皇城?” 话落,鲁蕴丹含威的丹凤眼弯出漂亮的弯弧,望向他人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 第981 章 随边弘离开新皇城,新皇城内藏身最深的臭虫 随边弘听到鲁蕴丹如此说,却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他当日刑讯过钟玲媛的事,乃鲁蕴丹推测出来的,并非是已经提早盯上了如影随形处新皇城分堂的堂主花酒,才查知此事的。 倒也是,鲁蕴丹要早便盯上了花酒,当天就不会是花酒先一步劫持钟玲媛了,更不会有他后面刑讯审问钟玲媛的事了。 不过...... 鲁蕴丹通过推测确定是他刑讯了钟玲媛,如今想反推当初他当时是在何处审问的钟玲媛并不难。 那个首饰铺子终究是暴露了,得尽早通知花酒再不得以那铺子作为情报联络地了,以防后面被人瓮中捉鳖。 鲁蕴丹现在恐怕已经查到那里了,还好为了谨慎起见,如影随形处分堂的重要骨干都没有待在那个首饰铺子里。 如今他来新皇城目的也已尽数达成,与鲁蕴丹谈话分开后,保险起见,亦得尽早离城。 刚才的谈话中,鲁蕴丹对他确实有招揽之意,招揽不成虽不至于杀他,但鲁蕴丹若来主公当初对他行的扣押那一招,却是有极大概率的。 随边弘可不想赌。 当初他被主公扣押时并不了解主公,所以在后面了解主公后,最终能妥协,也改变了投效符骁的初衷,投身效了主公为主。 而鲁蕴丹则不同,他太了解鲁蕴丹了,也知道鲁蕴丹想要构建的世道为何,若是鲁蕴丹绑了他,他是绝不会改变初衷效鲁蕴丹为主的。 私交是私交,不可违大义。 若是这样,他就只有一个下场,被鲁蕴丹扣留到死。不是鲁蕴丹先死,就是他先死,不然他绝无再脱身的可能。 “哈哈,相国果然了解我,什么都瞒不过你去。”随边弘玩世不恭向后一靠,姿态闲适地窝进了所坐的宽椅里。 鲁蕴丹见随边弘还是老样子,也不与他计较,只是失笑摇头,看着他的眼神十分温和。 师兄弟两人谈完正事,就这样在烟云茶楼三楼雅间内赏雪品茶闲聊了一下午的私话,两人之间的气氛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酉时,鲁蕴丹与随边弘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烟云茶楼。 一出茶楼,随边弘便派人送了近期内需蛰伏,首饰铺子已暴露的口信给花酒,然后回返客栈收拾行李,带着一众随行人等马不停蹄的出了新皇城,冒雪赶路往回赶。 鲁蕴丹当晚接到随边弘连夜出城的消息,直接气得撑额笑了起来。 “可惜,展砚还没与这位随大郎君结交一番呢,他就离城了。”康展砚敲着扇子,惋惜道。 “呵呵....”鲁蕴丹面无表情的呵呵了两声。 康展砚见自家主公“呵呵”,知他是真动了怒,耸了耸肩道:“您对随大郎君有招揽之心,而随大郎君又无叛主之心,自然得跑快点。” 话说到此康展砚放声大笑:“毕竟他从钟玲媛那里审出了那位的存在,知您如此重视那位,岂还能不尽早离开此地?” “聪渊分明是不相信本相。”鲁蕴丹是真有些被伤到了,面现黯然之色,随边弘竟然如此防他。 康展砚止了笑声,前后细想了一番,劝道:“相国,今时不同往日,莫要感情用事,随大郎君此次来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自然得谨慎行事,您莫要钻牛角尖。” 鲁蕴丹静默了会,失笑摇头道:“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格外感情用事。看来重见故友,果然难宁心绪。” 康展砚以扇敲颈,叹道:“您就是太重情了。” 鲁蕴丹不置可否,不想再谈这些事,说起了正事:“钟玲媛死了,倒少了个可以盯守清平道动向的地方。” 聊起正事,康展砚神色认真了些许,接话道:“清平道也知道钟玲媛暴露了,所以近一年来少有联系钟玲媛,也只派了个中等身手的暗卫跟在身边保护。” “但就这个暗卫,成功让钟玲媛反杀了钟家主,并逃出了林氏家庙。”鲁蕴丹轻笑道。 “确实不合常理。当时事发时,钟氏有不少部曲围着在钟家主所处的院落外,没听到动静也还罢,明明听到了这么不同寻常的动静,却不入内询问探查.....” “分明是在给钟玲媛留逃跑的时间。”康展砚说到这里摇扇笑了起来:“好像摸到了藏的更深的脏东西呢。” “钟氏内部,必不干净。”康展砚断言道。 鲁蕴丹转动带在拇指上的绿翡韘,凝声下令道:“增派人手盯着钟府,先将那藏在钟玲媛身后的脏东西找出来。此人应才是清平道放在新皇城内最深的钉子。” 康展砚拱手应诺。 钟府,灵堂。 “娘,都子时了,您先在下去休息吧。” 钟疏风面带忧色的哭劝仍悲守在钟家主灵前不肯离去的亲娘黄松秋。 黄松秋伤心欲绝道:“前几日你爹还好好的,怎么就亡了呢,你姑母也是,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呜呜......” “他们兄妹俩这一前一后都去了,留下我这老婆子,以后要怎么活?呜呜......” 钟疏风见娘又哭了起来,也被勾的悲意难忍,却不想再流泪了,站起身在原地仰了会儿头,这才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压了回去。 “娘,逝者已去,活人还要过日子,您也不要太伤心了,要保重好身体......” “不然爹在地下知道了,也是要伤心的。” 钟疏风安抚了黄松秋一番,黄松秋却兀自望着钟家主的牌位悲哭不已,压根不理钟疏风。 钟疏风见劝不动黄松秋,只得作罢,此地太惹人伤心,钟疏风不想再待这里,轻声道:“娘,儿子还有点事要出处理,就先下去了。” 话落,钟疏风吩咐伺候在周围的下人照顾好黄松秋,这才强忍着悲意快步离了灵堂。 钟家主骤然身死,家里家外都是事,他这新任钟氏家主岂能倒下。 钟疏风离开灵堂后,黄松秋又哭了会,这才只留下心腹阳雪,将其余人都挥退了灵堂。 “夫人,莫要太伤心了,大爷是将您当亲娘孝敬的,您可不能对他太过冷淡。”阳雪见刚才钟疏风出去时脸色不好,此处周围无人后,立即开口劝道。 “闭嘴,此话不要再说,他既记名再我膝下,就是我的亲儿,府内外少有人知晓此事,莫要无端去提。”黄松秋收了眼泪,冷声斥道。 阳雪见黄松秋恢复了精神,微松了口气:“您教训的是,奴记下了,下次定不再犯。世事难料,家主之死乃意外,您莫要太过伤心,要保重好身体啊!” “您....还有大福气要享呢。”阳雪说大福气时,语调拖的极长,格外真心实意。 黄松秋立即便听懂了心腹此话言下之意,疲惫地摆了摆手。 “我不指望伏儿能登那至尊之位,只愿伏儿能平安喜乐就好。” 第982 章 符州牧传信责问林知皇? “在这世道下,若是不争不抢,岂能平安喜乐?”阳雪说话声音越来越低。 黄松秋沉默了会,转头看向阳雪。 阳雪被黄松秋以这眼神一瞧,再不敢多话,垂首向其扶了一礼,退身到了黄松秋身后侍立。 阳雪安静后,黄松秋站起身,向停放钟家主尸身的棺椁走去。 黄松秋看着面色惨白静躺在棺椁中的钟家主,两行泪无声流下。 “钟家的人,果然都格外狠毒……” “至亲之间,只要触犯到利益,都是说杀就杀,毫不犹豫的畜生。”黄松秋面带悲色,唇边却露出难以掩藏的嘲意。 “主母,您当时只是想救钟姑奶奶,也没想到她会……” “您莫要太过自责。”阳雪见黄秋松又落起泪来,只得又开口劝道。 黄松秋含泪轻笑,看着面容惨白,静躺着棺椁中钟家主低声道:“这是你的报应。” 阳雪见黄秋松此时眼里没了旁人,仿佛真和钟家主在对话,也不敢再劝,只得背过身去,帮主人警惕周围,以防有不长眼的下人在此时闯了进来,听了黄秋松的话去。 “夫君,这是你的报应你知道吗?你从前放弃女儿,现在又来放弃亲妹……” “最后被你亲妹反杀,是你的报应啊!” “你知道吗?” 黄秋松伸手眷念地摸了摸钟家主冰冷的脸,轻笑了起来,眼里的泪却落得越发汹涌。 “你知道吗?夫君……” 灵堂外寒风呼啸,摇得败落的只剩枯枝的大树嘎吱作响。 库州州城,权王府。 林知皇阅完符骁用符氏字发来私信,悦声大笑不止。 温南方摇头:“看来您现在已认全了符氏字,不用南方翻译便能自行观阅了。” “哈哈,是啊,与他私信这些年,便是不刻意去学,这符氏字也认全了。” 林知皇与符骁一个坚持用知字,一个坚持用符氏字,只管自己写,不管他人看的私信来往多年。 从当初需要人翻译,到现在不用人翻译就能独自观阅,完全就是双方都拥有的好胜心导致的变相学字认字。 “符州牧来信说什么,让您看信后乐成这样?”温南方摇头好笑道。 “他来信责问本王不是先前还邀他一同攻打苗跃伏吗?怎么转头就撇下他了。”林知皇将手中的信递给温南方,含笑道。 温南方从林知皇手中接过信,一目十行的观阅了符骁发来的私信,信上符骁虽说的很委婉,但大致意思浓缩下来就是林知皇现在所说的这个意思。 看完信后温南方也笑了:“看来符州牧对此次能灭掉清平道很有信心,非要来和您分羹一番才罢休。” “如今清平道被符州牧与怀王的联盟军打的且战且退,已失两郡之地,战事焦灼,明显没空来管别地的闲事。” “本王有信心能以一己之力拿下苍州,又何必非等符州牧那边战事告一段落再与其结盟呢?” “本王,要吃独食啊。”林知皇走到书房内侧墙面上的大济舆图前,浅声发笑道。 温南方道:“符州牧信上还说欲向您大量购纸,您?” “卖。”林知皇愉悦的挥袖道。 “符州牧这个时候向您购纸,应是想效仿您开观书阁。” “嗯,所以本王愿意卖他纸,弱化世家权利,给寒门庶民更多的机会,乃利民之事,可。” 这也是林知皇见信后心情颇好的原因之一。 即能利民,又能帮她分摊大济世家大族对她施加的火力,何乐而不为? 第983章 喻三族老制出引蛊香,请命去往新皇城用药人试药 喻轻若重重地点头,回道:“褚施那三弟子卫息平时不受师父宠,为了多学点东西,常常暗中窥探他师父褚施,审他确实从他嘴里挖出了不少东西!” “三叔爷在他的协助下制出了引蛊香!” 林知皇在出征库州前,比列与喻轻若从新皇城内抓了卫息,当时就是从卫息嘴里审出了褚施的藏身地。 后面褚施与他的几名亲传弟子尽数在苗跃伏来州城见她的一事里全亡,完全失了从褚施手里拿到引蛊香的可能。 所有线索断了,林知皇就又想到了正被关押在离仙郡地牢的卫息,便将卫息提来了库州,交给了研制蛊毒的喻三族老。 “好!”得到喻轻若确定的回答,林知皇大喜过望的击掌。 中蛊已快满八年,此事一直是林知皇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隐忧,如今乍然听得解蛊有望的消息,林知皇难得情绪外露,面现欣悦之色。 林知皇大喜过后,一刻都不耽搁的带着喻轻若去王府药园寻喻三族老。 庞眉白发的喻三族老早便候在了药园门口,远远见喻轻若带着林知皇来了,立即上前来迎。 “殿下,您来了!”喻三族老欲向林知皇行礼。 林知皇快行两步托扶起喻三族老欲行的礼,温声道:“您老都这把岁数了,还在日夜为解本王身中的蛊毒在操劳,晚辈岂敢受您的礼?” 喻三族老见林知皇真心实意不想让他行礼,勾着瘦小的身子呵呵笑了两声,高兴的招呼着林知皇往他的药室里面走。 林知皇笑着随喻三族老进入了他研究异人蛊的药房。 “殿下,您请看!”喻三族老指着药台上插着的一支暗红色细香,示意林知皇看。 林知皇走到喻三族老所指的暗红色细香前,缓声道:“这就是.....引蛊香?” 喻三族老点头,笑容可掬道:“您让人送来的那褚施三弟子卫息,算是帮了老朽大忙了。” 林知皇刚才急着与喻轻若过来,没有细问她卫息到底是怎么助的喻三族老制引蛊香的,此时听得此言挑眉,饶有兴致的问道:“那卫息还真知道引蛊香怎么制?” 喻三族老回道:“卫息被褚施收为弟子前曾是个偷儿,只因为其长得不错又聪慧就被褚施收为了亲传弟子培养,曾偷偷窥探过褚施制蛊与制香,知道大致需要用到哪几味药制香。” “尽管制香全数要用到的药材以及各味药材的用药比例他也不知晓,但总算给了老朽大致推制香方的方向。” “老朽半生醉心研究如何解异人蛊,有了大致方向后,其余漏处想要补全出来,也就是多花些时间的。” “制引蛊香需要用到的好几味药材虽然难得,但我喻氏乃医界中的泰山,什么都不多,就是储存的药材多,想要筹齐这些药材,并不是难事。” 喻轻若立即拆台:“哪有,明明我喻氏药材库里没有那桑瘿和天麻,三叔爷你好写信求了好几个和你一样年岁的老怪物,从人家手里用别的珍稀药材置换回来的嘛?” “啊!”喻轻若话音刚落就被喻三族老踩了脚。 喻三族老侧过身,避着林知皇的视线,瞪着喻轻若小声道:“臭丫头,少拆我们喻医世家的台!” 喻轻若:“........” 林知皇笑,为帮喻轻若打圆场,笑着岔开话题道:“这卫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逆徒了,竟然喜欢暗中窥视师父,不过这癖好倒阴差阳错帮了本王。” 喻三族老因此可太喜欢卫息了,大力夸赞了卫息的这一美德。 喻轻若也笑:“这卫息特别识时务,三叔爷问他什么就答什么,可以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本王当时亲审卫息时,记得他说过制出引蛊香,还需当初培育这蛊虫的人的血做药引,这个?”林知皇指了药台上的暗红色细香,疑惑的看向喻三族老。 喻三族老道:“老朽猜测制引蛊香需要当初培育此蛊的人的血做药引,是为了燃香时好欺骗藏在寄主脑中的蛊虫,让那蛊虫被香味所引,误以为外面才是他原来栖身的大脑,从而让它自行爬出大脑。” “当初培育此蛊的人的血我们没有,却可以用如今中蛊人的血替代。” 喻三族老笃声道:“中蛊后,蛊虫长久的栖身在中蛊人的颅内,未必不会被中蛊人的血香所诱。” 喻轻若颔首:“三叔爷说的这个猜想我也认同,但谨慎起见,还是需要药人先试用,确定此香确实可引出蛊虫,且没有其他弊端后再给您解蛊用。” “先前三叔爷在林者蕊身上研究异人蛊的解法时,曾分次抽过她的血做储备研究,主公您现在所看到的这支引蛊香,就是用林者蕊的血为药引做的。” 喻三族老在这时正式对林知皇拱手请命道:“殿下,老朽想再让您派人送我去新皇城一趟,安排人手让我能再用那林者蕊试药一番,看能否真能用我所制之香引出蛊虫。” 喻三族老之前在新皇城内暴露过,若是再回去,很有暴露的可能。 林氏还好说,鲁氏那边的人,想要避开他的耳目却是很难应付的。 喻三族老若是出事....... 解异人蛊的事,将再次回到原点。 林知皇不想赌。 更不会小瞧鲁蕴丹的能力。 林知皇沉吟片刻,摇头道:“不行。” “殿下!”喻三族老急。 林知皇抬手止了喻三族老后续欲说之言:“新皇城并非在本王势力范围之下,那地您曾暴露过身份,对于你老来说已经非常不安全,再次回返无异于自投罗网。” 喻轻若皱眉道:“殿下,即使我与三叔爷再有信心,没有用药人测验过效果与弊端的解药,也是万万不敢给您用的。” 林知皇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如今她的命,可不仅只是她的命,她如何会不谨慎? 林知皇沉声道:“这引蛊香自然是要先测效果的,但喻三族老不能亲去新皇城,委实冒险。” 喻轻若正要说我去,就听林知皇继续道:“喻三族老不能去,却可以将药人劫持来。” 没错,林知皇准备将已经半疯的林者蕊劫来库州州城。 第984章 学士院,林知皇治下官府承办的储官之地 喻轻若一愣:“这......” 主公若派人如此做的话,只要计划周全确实能将早已不受重视半疯的林者蕊劫来此地,但劫人这事很难掩藏首尾。 林者蕊在名义上毕竟是主公的亲姑姑,若此事败露,被人以此事攻讦主公的名声,更或是干脆就以这一点对主公治下兴兵,倒是麻烦。 喻轻若不愿林知皇吃一点亏。 突然,喻轻若眸光一亮。 偷个大活人回来不好偷,偷个“死人”回来却是轻而易举的。 “三叔爷,您手里是不是有假死药啊?”喻轻若突然转首看向喻三族老,双目晶亮的问道。 喻三族老醉心医道,对旁事的敏感度不高,有些闹不明白喻轻若为何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了喻轻若的问题,点了点头道:“是有,还有两颗,我宝贝着呢!” “你这丫头要干嘛?不给!”喻三族老算是被喻轻若抢药抢怕了,反应过来后,十分警惕的盯着听到他回答后,一脸高兴的喻轻若。 林知皇却在喻轻若问喻三族老假死药时,就想明白了喻轻若的意图,思索起这个方法的可行性来。 “主公,您看?”喻轻若不理像防贼一样防她的喻三族老,回头双目晶亮的向林知皇确认此法是否可行。 “可。”林知皇颔首。 “胡五如今已解毒痊愈,临河你和喻三族老与胡五也熟悉,稍后本王就会将派来与你们接洽此事,那假死药该怎么用你们详细交代于他。” “胡五劫回人后,本王会让他将人直接送来药园。” “诺!”喻轻若展颜,立即拱手领命。 库州州城闹市人流如梭,有一群穿着蓝白素色儒服的人,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哎,这些穿着相同服饰的人都是干什么的?”有外地过来州城闹市采买的管事见到行走在人群中,那些穿着相同服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文士,好奇的问本地人。 “这些都是学士院的学子!”被拉住问话的本地人一脸荣光的向外地人解惑。 “学士院?” “前段时间的官考你知道吧?” “这谁不知道啊,三甲第二百三十一名还是远房外甥呢!如今已在礼部任职!” 本地人听得此言,立即对那外地人热络了些,奇怪道:“你家既然有亲戚通过官考授官了,怎么会不知道学士院?” 问话的人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如实道:“委实是这亲戚关系隔得远了些,这不有许多事情都不知道吗?劳烦兄台解惑啊。” 问话的人说着话,还十分上道的对本地人客气地拱了拱手。 “哈哈哈哈!” 本地人被他逗乐了,知无不言起来:“之前主持官考的临坊先生你知道吧?” “这我知道!” “官考后,有官府承办官学学士院就在库州新区那边开放啦,权王殿下授了临坊先生大学士之职,由临坊先生担任官学学士院的第一任院长,收录此次官考排名在三百至六百名之间的学子,入院学习。” “嘶!竟还有此事,我竟是第一次听说!” “学士院才开办,消息还未传开,你这外地人不知道此事正常!”本地人一脸自得,很为自己乃是库州州城内的居民而自豪。 “那要想在这学士院内求学,每月的束脩应该得不少吧?”文化的人看着那些学子身上的蓝白色锦缎儒服,啧啧道。 本地人从鼻子里出了口气,不高兴道:“这可是权王官办的学士院,岂会以敛财为目的?这里是培育为民之官的摇篮!” 这位本地人前几日去凑热闹听了学士院开院的宣讲,很是记住了几句学士院的“宣传”标语,立即就拿出现学现用。 “是是是!”外地人一听,只觉州府生活的百姓就是不一般,这说话都文绉绉的,明显是腹内有物的人啊,连声应是。 “学士院是由官府承办的,可不会收取在其内求学学子的钱,是免费的!” “包括学子的衣、食、住,都是由官府承担的。看到那群学子的身上穿的蓝白间色锦缎儒服没,那是学士院统一发的!” “嘶!官府竟然还有不收钱,白白散钱的时候啊!”有名一直站在一旁旁听的外地走商听到这里唏嘘出声。 “哎!你怎么说话的呢?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治下,竟拿别处地方的官府和我们这地的官府比?” “就是!权王殿下选官用人都是不拘出身的,这学士院内求学的学子里有不少都是平民出身,要是收束脩,那不就是变相逼他们走吗?” “权王殿下岂会做这种说一套做一套的愚民事?” “权王殿下前段时间通过官考所任的官里,可是有四成的官吏都是寒门庶民出身的!殿下可是说到做到之人!” “就是!” 之前对学士院免费求学提出质疑的外地商贾,见突然间这么多本地人围拢上来要与他争辩,顿时被周围人围拢过来的气势给吓住了,立即见势不妙离开了这片地方。 “初澜,你怎么看?”临坊先生坐在街边茶楼上,看到下面的行人争吵的情景,侧头问坐在对面的齐冠首。 齐冠首一脸疲色:“师父,我昨日才结束开荒回来,您拉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 “拉你出来放松心情的。” 齐冠首懒得再理临坊先生,直接往桌上一趴,决定先小憩一会。 中了软丝饶之毒还接连干了一个月的农活,齐冠首是真有些吃不住了,犹如谪仙的端雅体态再也维持不住,向酸痛的身体妥协了。 “初澜,你怎么了?”临坊先生笑呵呵的磕着瓜子,似模似样的关心爱徒。 —— 作者菌万分感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特别感谢八面山下的菌子对本书的支持! 距离活动结束还有五天,本书目前排在了女频榜第六! 在活动结束前,各位小可爱可免费礼物送送,帮本书冲冲榜哦~感谢! 第985章 齐冠首的狼狈时刻 齐冠首趴在桌上,闭了眼睛,不理坐在对面的临坊先生。 “为师在问你话呢?”临坊先生将磕过的瓜子皮弹到齐冠首伏桌的脑袋上。 齐冠首:“........” 齐冠首直起身,睁着一双浅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临坊先生。 临坊先生继续磕着瓜子,笑呵呵地致歉道:“刚才不是故意的,本是想弹桌子上的,没弹准,嘿嘿。为师给你赔不是,初澜别气。” 齐冠首抬手将落在发髻间的瓜子皮取下,一言不发的继续看着坐在对面的临坊先生。 临坊先生知道齐冠首这是真的生恼了,立即摆正了姿态,放下了手中正在磕的瓜子。 瓜子落回到小瓷碟里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临坊先生嘟囔道:“你一个月没回来,州城内发生了的许多大事你都不知,为师这不是想让你尽早知道这些嘛.....” “我不想知道。” “为何不想知道?”临坊先生眨巴眼睛。 齐冠首浅声回道:“就是不想知道,这里非我长留之地,知晓这许多作何?” “怎么不是长留之地?”临坊先生鼓了腮帮子,瞪坐在对面神色浅淡的齐冠首。 “权王似乎要攻苍州了。”齐冠首突然转了话题。 临坊先生意外的看了齐冠首一眼,奇问道:“你这个月不是在乡间开荒吗?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推测出的这些?” “您猜?” 临坊先生皱了眉头。 齐冠首坐在对面,任由临坊先生狐疑的上下打量他。 “初澜,你别找死。”临坊先生正色起来。 “那师父把软丝饶的解药给徒儿。” “休想!”临坊先生气鼓了脸。 “那您也别管冠首是否找死。” 临坊先生顿时被齐冠首气得只喘粗气,见坐在对面的爱徒又恢复了以往附在面上的淡雅神情,突然一把抓起桌上刚才吃出的瓜子壳,扬手向齐冠首的头脸位置撒去。 若是以往,尽管齐冠首身中软丝饶之毒,也是能避开临坊先生这突如其来的瓜子壳袭击的,可偏偏今日正是齐冠首开荒回来,全身疲乏酸痛之时,身体反应难免迟钝。 就这样,动作懈滞的齐冠首被大把瓜子壳袭击了头脸。 齐冠首:“........” “哈哈哈哈!”罪魁祸首临坊先生指着满头满脸都沾了瓜子壳的齐冠首捧腹大笑起来。 杨熙筒与柳夯在这时处理完了手上的公务,应临坊先生所邀,一同进了这间茶楼包房,正好看见了满头瓜子壳一身狼狈的齐冠首。 杨熙筒很不给面子的随临坊先生一同笑话起齐冠首来,柳夯最良心,“忘记”随手关包厢门,径直走过来关心齐冠首。 “师兄,你怎么了?”柳夯问着齐冠首话,随手还帮他拍落了残留在宽肩上的瓜子壳。 “坚厚,为何不关门?”齐冠首抬眸看向柳夯浅声问道。 柳夯回看门的方向,纯然道:“哦?我竟是忘关门了,都没发现。” 杨熙筒站在门口毫无顾忌地大笑,顿时吸引来不少其他包厢内的人开门查看情况。 清风茶楼是库州州城内环境最为清雅的茶楼,因此有不少文人墨客闲暇时都会来这喝茶聚首。 清风茶楼的二楼雅间内廊呈四方环形,视野开阔,在回廊上既能看到一楼大堂,又能同层两两对面而望。 在二楼只要一间厢房有门打开,其他三条回廊上的厢房,只要开门就必能看清另一间厢房里的情景。 蒋茯海与淮齐昭、淮齐鸣还有管清怀、方涯璞、穆春词、朱庭等同科,正好下衙到这茶楼来相聚,一行人所聚的包厢恰巧就在临坊先生的包厢对面。 淮齐昭、方涯璞等人听到动静,开门往这边看发生了何事,然后就看到了大笑不止的杨侍中,紧接着也看到了同样大笑不止的临坊先生。 临坊先生乃淮齐昭、方涯璞等人当初官考的主考官,这些新晋官员看到临坊先生,岂能对其视而不见,于是纷纷起身过来向临坊先生见礼。 临坊先生见到方涯璞、穆春词等这些门生过来,立即收起了顽童模样,又是一位儒雅和蔼的先生,含笑与走过来对他见礼门生们闲谈。 就这样,一身瓜子壳的端坐在临坊先生对面的齐冠首,就这样被权王治下的一批新晋官员围观了。 蒋茯海与淮齐昭、淮齐鸣还有管清怀、方涯璞、穆春词、朱庭等人与临坊先生见过礼后,也不好再多打扰,十分识趣的退了出去,回了他们原先的包厢。 “刚才那坐在临坊先生对面,貌若谪仙,一身狼狈的郎君是?” 一众新官回了自己所在的包厢后,房门一关,性子活泼的淮齐鸣便好奇的问询众同科。 方涯璞若有所思道:“听说临坊先生有四名亲传弟子,杨侍中与柳御史都是先生的亲传弟子,另外那位想必也是其亲传弟子中的一位了。” “虽然他头脸上都是瓜子壳,但观其衣着体态还有气质,应是高门世家大族出身的郎君无疑了。” “哇,他长得真的是....啧啧......”一名庶民出身的新官啧啧道。 “喂,都是男子,你这般唏嘘一位男子的容貌,非是君子之道。”立即有世家出身的新官出言提醒同僚。 “抱歉,失礼了。我只是有感而叹罢了,没想这许多。”庶民出身的新官郑重的拱手向周围人道歉。 朱庭见周围气氛有些僵硬,笑嘻嘻道:“噗,话说各位怎么只关注那位的容貌身份?你们就不好奇那位兄台当时为何是那个模样吗?” “杨侍中那般站在门口大笑,觉对是在以那位兄台的狼狈为乐。” “是师兄弟间在玩闹吗?”厢房内的气氛又热络起来。 穆春词想了想齐冠首当时的表情,接好友的话道:“或许.....那位郎君被师父教训了?” “用瓜子壳?”蒋茯海忍俊不禁。 淮齐鸣哈哈大笑:“临坊先生乃当世大儒,岂会用这种方式训徒?” 穆春词想了想临坊先生见到他们之前的开怀大笑,喝了口茶,莞尔道:“谁知道呢,是人都有亲疏远近,我们见不到罢了。” 管清怀笑着给穆春词又满了一杯茶:“穆兄此言有理。” 厢房内新官虽都聚首在一起和乐融融的聊着天,但明显分作了两派,世家出身的人明显更喜欢和同样出身的交谈,寒门庶民出身的也更喜欢和同样出身的人闲聊。 这两派虽不是刻意而分,但就是这样自然而然的行成了。 第986章 临坊先生的胡搅蛮缠:泽奣,你要负责! 黄昏时分,忙完了公务的林知皇刚回到主院,就被哭哭啼啼跑来的临坊先生堵在院落门口。 林知皇:“.......” “先生,您有何话不妨直说。”已经熟悉临坊先生套路的林知皇抬手撑了撑太阳穴,无奈道。 临坊先生拉住林知皇衣袖袖摆左右晃动:“泽奣,都是你,这般惩罚初澜,他拿你没辙,却对我这师父撒气了。” “齐郎君向您撒气?今日清晨本王还看他陪先生你出去游街呢?”林知皇狐疑的看着临坊先生。 齐冠首这一个月来开荒了十几亩地出来,林知皇是知道他有多累的,在回来的第二天还愿陪着师父出府游街,完全十佳好弟子了。 倒是临坊先生这师父...呃...今日就拉人出府闲逛,颇有几分整人恶趣味在里面。 临坊先生语塞。 林知皇斜睨临坊先生。 临坊先生跺脚,蛮不讲理道:“泽奣,你现在忙了完事,也有空,帮我们师徒俩做个中人吧!” “不好。”林知皇拂开临坊先生的手,准备往自己的书房方向走。 “泽奣果然喜新厌旧,得到了老夫就不珍惜了!以前您明明不是这样的!”临坊先生手脚灵活的快追了两步,又拉扯住了林知皇的衣袖。 林知皇顿觉自己是个将人得到手就放置一边不理的负心汉。 负心汉林知皇被临坊先生再次拉住后,站在原地自我检讨了一下,发现单以她的行事来看,还真有那么点负心的意味在里面。 心虚了的林知皇回身,无奈的回身,看着正死死拉拽着她衣袖的临坊先生问:“人在哪?” 临坊先生顿时收了声讨的林知皇负心的幽怨表情,雀跃道:“明主当属泽奣!您随老夫来!” 一刻钟钟后,林知皇与临坊先生一同到了齐冠首所住的院子。 齐冠首着一身湖绿色绣藻纹宽袖儒服,正在院子里的茶亭内赏着夕阳垂落,见到林知皇与临坊先生一同来了,和缓的神色顿时从脸上消失。 “齐郎君好像不欢迎本王来此。” “殿下哪里的话,我乃寄人篱下之徒,哪敢对此府主人说不欢迎?” 这话既表示他不欢迎的另有其人,又不轻不重的以自贬的方式,点了她这将他软禁在此的强权之人。 林知皇面色不变,含笑道:“齐郎君说话还是这么有艺术。” “过奖。”齐冠首这句过奖学得是林知皇。 林知皇先是一愣,而后悦声轻笑起来。 “齐郎君倒不是讲君子之风的人。” “殿下不讲,冠首自然也不讲。” “齐郎君现在好像十分生气?”林知皇不解的歪了歪头,探究的上下扫视齐冠首。 明明昨日受罚回来向她复命时都心平气和的,偏偏今日就和吃了炸药一样。 临坊先生躲在林知皇身后,缩了缩脖子,并隔着林知皇,只探个脑袋出来,对齐冠首讨好的笑了笑。 齐冠首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两大组合,只感觉心累身也累:“嗯,生气了。” 林知皇没想到齐冠首会承认,眼里闪过意外之色:“因为本王罚你去开荒?” “不是,开荒算何罚?多谢殿下的用心良苦。”齐冠首与林知皇两人你来我往的一问一答,没有丝毫隐瞒。 齐冠首这般直接林知皇也颇为喜欢,继续问道:“那是为何生气?” “您与师父一同来寻我。” “这就生气了?” “嗯,此时冠首只想一个人待着。” 林知皇想了想进来前齐冠首正一人在安静的赏夕阳垂落,远眺了天边已快完全降下的太阳,缓声道:“嗯,这景色确实不错,一人可赏。” 齐冠首面色浅淡的点头。 “但你师父让本王做一做中人,好让你们师徒二人能和解,本王架不住其央求,就来了。” “既然来了,就要解决事情再走。毕竟先生说是因为本王,你们师徒二人才闹僵的。” “咳......”临坊先生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 “师父,殿下乃您主公,您也胡搅蛮缠?”齐冠首越过林知皇看临坊先生。 临坊先生瞪齐冠首:“老夫哪有胡搅蛮缠?” 齐冠首:“.......” 林知皇:“.......” 齐冠首与林知皇皆看着临坊先生不说话。 临坊先生身经百战,转头对林知皇道:“初澜他十分生气被老夫禁锢在了身边,不能出去一见广袤壮阔的疆域,此事与您就是有关。” “您得对他负责!” 齐冠首见临坊先生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黑了脸,但也不好在林知皇面前拆临坊先生的台。 林知皇挑眉:“怎么负责?” 临坊先生道:“您此次不是将要亲征苍州吗?” 来了,就知道先生不会无缘无故这般胡搅蛮缠。 林知皇扬唇轻笑,低嗯了一声:“先生想让本王如何负责齐郎君?” “您此次亲征带上他吧。正好也让他见一见广袤壮阔的疆域,以及真正的战场厮杀。” 齐冠首忍无可忍,低喝道:“师父!” 林知皇展颜而笑,缓声道:“原来先生是想让本王这样负责啊......” “好。”林知皇回身看向远处已完全落下的夕阳余晖轻声道。 —— 作者菌万分感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 距离“礼物之王”活动结束还有4天,本书目前排在了女频榜第6! 在活动结束前,各位小可爱可免费礼物送送,帮本书冲冲榜哦~感谢! 第987章 林知皇与众文武议战苍州 库州的冬日并无多少冷意,只有些许凉风会吹得在外行走的人们不得不带上兜帽遮沙。 王府大门前,温南方与杨熙筒一前一后从自家的马车上下来,正好在大门口处碰见了。 “温令君。”杨熙筒笑着向温南方见礼。 “杨侍中。”温南方亦是向杨熙筒回礼。 在诸多同僚中,杨熙筒还是很喜欢温南方的,难得办公的地方对除了自家主公以外的人露出了笑脸,邀他同行去往议事殿。 温南方欣然应邀,与杨熙筒相伴而行进入王府前庭。 温南方与杨熙筒刚进王府,陆陆续续的柳夯、林者棋、肖旗、李尚等文臣,以及梁峰原、江越河、忽红等武将也随之进入了王府。 半个时辰后,王府议战房。 林知皇站在大济疆域沙盘前,肃容伸手点了点苍州的位置,缓声道:“本王欲取苍州,诸位有何好策?” 今日来前,在场众人早便知林知皇齐召他们来此的目的,早几日前便已在府中冥思苦想过攻城之策。 此时林知皇这般相问,江越河率先出声道:“殿下,末将手下有一副将名章筏,善水战,掌训了一支水兵,苍州临海,我们这边可行水道....” “从库州与苍州接壤的浪搏郡下海行船,走水路至苍州沿海的禾亭郡中部,带兵从码头上岸突袭这两郡。” 江越河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温南方点了点沙盘上的苍州禾亭郡,凝声道:“此郡本就接壤我库州浪搏郡,一旦我方与苍州开战,此郡一定会全郡戒严,从水路偷袭上岸,未必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反可能被对方瓮中捉鳖。” “若真要出其不意,倒不如派一支军队行水路行得更远些,从浪搏郡出发,绕过苍州禾亭郡至东涌郡中部码头,出其不意突袭上岸,指捣东涌郡郡城。” 杨熙筒击掌赞同温南方此策:“妙,此战若打的好,一举便可拿苍州东涌郡!” 在场其余人仔细看了面前的舆图,各自思索了一番,纷纷赞同此策。 刚被掉任回来的肖旗这时出言道:“苍州共有五郡,其中的香山郡与离仙郡接壤,而离仙郡,是主公治下重郡,观书阁以及遍布开放的惠民书院先不说,还有不少产生强经济的作坊也在此郡。” 柳夯补充道:“离仙郡亦是主公手底下的产粮大郡。” 肖旗点头:“主公若布告天下将要出兵苍州,两地只要开战,苗州牧那边一定先攻离仙郡。” “离仙郡一旦有失,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梁峰原颔首,冷声道:“所以在开战前,离仙郡边境那边一定要先做好防守,苗跃伏那方一定会主攻此郡,为谨慎起见,主公布置在那里驻守的兵力不可少。” 忽红听到这里,抬手指了指舆图上茁州离仙郡与苍州香山郡的交界处:“那这条地方,需要打的就是防守战了。” 林者棋抚着下颚开口道:“原库州守城大将左昂便以善守城战而闻名。主公,可派此将在离仙郡碧县与苍州香山郡边界驻守。” 林知皇颔首。 梁峰原一指沙盘上苍州冷声道:“主公如今掌下有兵十二万,此战中除各地边境处不能动的守城兵力,能调动的兵力为八万。” “若要攻苍州,可分兵三路,一路驻守离仙郡,与苍州兵打防守战。” “一路可直接从浪搏郡出发直攻交界的苍州禾亭郡。” “最后一路兵马如江将军所说,可行水路从库州浪搏郡出发,绕过苍州禾亭郡至此州东涌郡中部码头,出其不意突袭上岸,指捣东涌郡郡城,拿下此郡。” 梁峰原此言一出,在场文武沉思过后,纷纷赞同如此分兵攻打苍州。 林知皇看着眼前的沙盘舆图推演了一番,亦认为这样的近守袭攻的打法不错。 确认打法后,议战房内达成一致的众人,很快便讨论起如此打法的细项调度问题。 此次议战,众人从巳时一直商议到申时才散。 林知皇留了在场议战的众文武一同用膳,便让黄琦锦开了个小宴。 宴厅内琵琶琴声绕梁,艺演阁的艺员献舞献技,热闹非常。 席间众从属因今日商谈出极好的攻伐苍州之策,皆心情颇悦,不时相互敬酒笑谈。 杨熙筒最是爱现他的诗才,喝了两杯便站起身来,大声赋了一首以将士口吻所做的请战诗。 这首请战诗一出,席间的氛围被推上了一个高潮。 林知皇这位主公被众从属一人一杯的敬酒,加上她今日确实心情颇佳,也就没克制的多饮了些。 到宴席中半的时候,林知皇双颊染红,首次醉酒了。 花铃一直守候在林知皇身侧,是第一个注意到林知皇醉酒的,立即便欲扶其下去休息。 柳夯却在这时站起身来,举盏对上首的林知皇高声道:“主公,臣听闻您在剑艺上颇有造诣,臣略通击鼓之道,不知您可愿和夯的鼓鸣之音,剑舞一番?” 花铃皱眉,刚欲言林知皇已不胜酒力,可能需先下去醒酒片刻,林知皇已是先花铃一步看不出任何异样的站起身来,高声道:“这有何不可?悦音,将本王的清蝉软剑取来!” 花铃上前扶住林知皇的胳膊,小声在她耳边谏言道“主公,您醉了,不若先下去醒醒酒,再回宴.....” 林知皇一脸严肃的挥开了花铃的手,低声道:“本王酒量如海,并未醉,不必多忧,去取剑来。” 花铃见林知皇出了脸有些微红外,言行皆如常,也不好再劝,只得上身边副将下去为林知皇取剑。 众从属也从未见过主公的剑舞,纷纷期待非常,等剑期间江越河先下场献了剑舞。 在场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李尚不甘示弱站起身立即赋了一首应景的诗,为文臣扳回了些面子。 众人又闹哄哄赞完了李尚的诗,柳夯的鼓器与林知皇的清蝉软剑也到了位。 众人翘首以盼这段君臣间的和鼓而舞。 第988章 上位掌权之威,当如行剑破空之势也。酒疯之威亦如是也。 杨熙筒见柳夯要与主公和鼓而舞,妒忌不已,在心中暗骂柳夯这小子看着醇厚,其实最是心黑狡猾,竟他抢先一步向主公提出和鼓而舞。 能这般出风头的与主公亲近,他也想啊! 就在杨熙筒在心里对他小师弟格外妒忌时,柳夯已是站到了宴中架起的大鼓前,拿起鼓锤,一挥臂膀,锤出了沉闷又磅礴的鼓音。 夜幕繁星,富有节奏而又密集鼓声的重敲传远。 林知皇在柳夯的鼓声中于主宴位站起,旋身一抖清蝉软剑,柔薄如纸的韧性剑身在她手臂抖出的劲力下随势变得笔直。 “好!” “好!” “好!” 林知皇在宴席间的一片击掌叫好声中跃身旋舞剑到了宴堂中央,舞剑的身姿柔中带刚,行剑中颇有游龙过江入海之势。 上位掌权之威,当如行剑破空之势也。 温南方,梁峰原,杨熙筒等人看着这样随鼓而重舞拓江之势剑舞的主公,眸中尽染敬叹之色。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在场众文武纷纷起身,随柳夯锤奏的激昂鼓声而击掌呼贺。 舞过半途,林知皇的酒劲也随着剧烈运动而全部挥发出来。 于是,宴中众文武的快乐,便停在林知皇和鼓而舞的前半段。 林知皇的后半段“剑舞”,成了在场众文武不堪回首的回忆。 翌日,阳光明媚,树间的鸟儿欢快的唱着曲儿,林知皇从宽大的橡木床上醒来,因为宿醉而头脑刺痛,当即皱了黛眉。 “嘶.....”林知皇坐着起身,用手撑了太阳穴。 “主公,您醒了,快将这碗醒酒汤喝了吧。” 喻轻若早便守在了林知皇的榻前,见林知皇醒来,立即扶住头疼不已的林知皇,招手让丫鬟秋冬将醒酒汤端来。 林知皇喝了醒酒汤后,闭了会目,这才感觉好些了。 “昨日……嘶……” 林知皇有些记忆断片了,只记得自己最开始在宴间与柳夯和鼓而舞行乐的场景。 林知皇想了会想不起来,招来了守在殿门外的花玲。 “悦音,昨晚本王醉了,什么时候散宴的?” 花玲回话时全程低着头:“大概亥时末。” “那岂不是本王刚与坚厚和鼓而舞开始后没多久,就散宴了?” 花铃沉默了片刻,抱拳低声回道:“是。” 喻轻若干笑两声,清咳道:“殿下,您现在感觉头还可痛?轻若再给您按摩一下头部吧。” 林知皇是何人,敏锐的察觉到花铃与喻轻若的态度非常怪异,黛眉蹙起。 “悦音,抬起头来回话。”林知皇的声音中带上几许不容置疑的威严。 花铃不敢不从,依言抬起了头。 然后林知皇就看到了花铃脸上的单只熊猫眼。 林知皇:“.........” “这是怎么弄的?”林知皇虽是如此问,但已是怀疑上了自己。 以花铃的身手和脾气,她若是被其他人打了才不会像今日这般遮遮掩掩,不是在她这主公面前求决斗,就是光明正大将这伤露给她看,这定是打赢别人后的胜利勋章。 “末将昨日走夜路不小心,撞门框上撞的。” 好生敷衍的理由。 看来真是自己打的了。 林知皇撑额,又细想了一会,还是记不起来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 对于记忆超常的她来说,这绝对是第一次发生的事。 看来以后这酒喝不得。 林知皇站起身捧了花铃的脸,仔细的看了她脸上的单只熊猫眼,还好,只是浅浅的皮外伤,没有伤到眼球。 “下次本王再耍酒疯,悦音就将本王直接砍晕吧。”林知皇看着花铃伤处,十分愧疚道。 花铃闻言,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重重点头,领命道:“谨遵主公此命。” 还以为花铃会诚惶诚恐抱拳说绝不敢如此犯上的林知皇:“.......” 看来昨日她醉酒后,真的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了。 喻轻若在这时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主公,你当真记不起昨晚的事了?” “嗯。” “那也好。”喻轻若松了口气。 林知皇无语了片刻,认真的问喻轻若:“可有法让本王自行忆起昨夜的事?” 喻轻若立即摇头,斩钉截铁的说:“没有。” 主公永远都不要记起来才好。不然,她会没办法面对她的众心腹的。 花铃这时也开口道:“主公,为了您的身体着想,你以后勿要过多饮酒。” 见花铃与喻轻若如此,记不起昨晚酒醉之后事的林知皇十分忐忑的去见了温南方。 等在近臣房里见到了面色如常的温南方,林知皇松了口气。 “聪深,听说你昨夜在这里下榻了,本王来看看你。”林知皇含笑道。 与杨熙筒不同,温南方极少会在近臣房内下榻。 刚才听说温南方在近臣房内下榻了,林知皇过来时是十分忐忑的。 还好,温南方并无异样之处。 温南方不看林知皇的眼睛,淡声谏言道:“看主公今日如常,南方也就放心了。以后还请主公莫要过多饮酒。” 林知皇颔首:“南方所言极是,本王昨日饮酒过量了。” 林知皇看完温南方出来,正好碰见了近臣房在温南方隔壁的梁峰原。 梁峰原见到林知皇脚步一顿,历来冰冷的面容上染上薄红,抱拳对林知皇行礼道:“主公。” “瞭望,你的脖子上是?” “昨日峰原走夜路,不小心绊了脚,摔到台阶上撞的。” 林知皇:“........” —— 作者菌万分感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 距离“礼物之王”活动结束还有3天,本书目前从女频榜第六掉到了第八~ 在活动结束前,各位小可爱可免费礼物送送~帮本书冲冲榜哦~感谢! 第989章 醉酒之好胜心 梁峰原与林知皇对话间,杨熙筒与柳夯师兄弟两人一瘸一拐的搀扶着从连廊拐角处走了出来。 林知皇供给心腹重臣临时下榻的近臣房,都修建在一个殿宇内,名临事殿。 临事殿内平时一般也就两三人同时住在里面,像今日这样一会儿就碰见了三个心腹重臣情况,是从前是绝对没有过的。 而且这些心腹重臣身上.....竟然都多多少少带了些伤。 林知皇心头不好的预感愈发加深。 柳夯与杨熙筒此时也看见了站在连廊中央与梁峰原闲谈的林知皇,两人先是齐齐一愣,而后各自站好,站在五步开外对林知皇行了拜见礼。 “坚厚,你的左胳膊怎么了?还有判听,你的右腿?”林知皇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不必多礼,淡定的出言询问道。 柳夯与杨熙筒听林知皇如此问,明显仔细端详了一会林知皇的表情,见林知皇表情无异,两人似乎松了口气。 杨熙筒拱手回道:“主公,昨夜下官不胜酒力,回房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因此崴到了脚。” 柳夯紧随其后用单臂拱手道:“回主公,夯见师兄快要摔倒了便去扶,却因力气不够被其一同带倒,因此扭伤了手臂。” 林知皇:“..........” 林知皇沉默了片刻,而后颔首,快步离开了临事殿。 刚走到临坊殿门口,林知皇又撞见了从外面回来的肖旗与李尚。 肖旗与李尚见到林知皇从临事殿出来,明显一愣,而后对其拱手行礼。 林知皇扫了眼肖旗脸上的熊猫眼,又看了眼胸口明显不适的李尚,没再多问,只对向她行礼的两人气度从容的点了点头,而后快步回了她的吾栖殿。 “主公,这个时辰您未去前庭大书房,怎么回寝殿了?可是身体不适?” 黄琦锦正在亲自整理林知皇衣柜服饰,转头见到林知皇回返,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立即迎上前来相问。 林知皇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撑额,迟疑的问:“晨曦,昨晚.....本王是发酒疯打人了?” 黄琦锦面上的忧心之色一顿,正要开口回话,春夏在门外来报,忽将军求见。 林知皇听说是忽红来了,眸光一亮,恢复了些精气神,立即让人进来。 忽红进来后,满面春风的对坐在梳妆台前的林知皇行了一礼。 忽红入内后,林知皇让黄琦锦暂且先退下,等寝殿门一关,殿内只剩下了她与忽红,林知皇面上毫无保留的露出慌色,站起身快步向忽红走过去,将脸埋入了忽红怀里。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忽红还从未在林知皇脸上见到慌色,见林知皇如此顿时手足无措,洪声急问道。 “能见到没有受伤的赤云太好了。”将头懊恼地埋在忽红怀里的林知皇闷声道。 忽红听林知皇如此说,面上的急色顿收,开心的大笑道:“主公最是爱红,岂舍得让红受伤,哈哈哈哈!” 忽红这句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可不少,林知皇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昨夜本王醉酒后究竟做了什么?” 忽红眉眼带笑的看着环抱着她的林知皇,悦声赞道:“主公的武艺果然精进不少!少有人能是您的对手!红昨日见了甚是欣慰!” 忽红此言一出,瞬间打开了林知皇的记忆大门,昨夜她与柳夯和鼓而舞后的记忆,清晰的冲入林知皇的脑海。 昨夜亥时初。 林知皇下场舞完剑后,在众文武的赞声中面容如常的收剑,柳夯也停下了击鼓,将刚才因要锤鼓而扎住的袖口放开,用锦帕擦着满头的汗笑着向林知皇走来。 “殿下所舞之剑,颇有气吞山河拓疆之势,今日能得见这世间少有的绝景,乃夯之荣幸!”柳夯对林知皇拱手笑赞道。 林知皇一脸认真的点头,将手中的剑递给一旁的侍从:“对,言之有理!此乃坚厚的荣幸!” “亦是在场诸位的荣幸!” 林知皇豪迈的挥袖:“谁人能与本王争锋?” 话落,林知皇仰首大笑:“哈哈哈!” 柳夯:“.......” 其余众文武:“.......” 他们的主公就是这么自信..... 这是好事.....吧? 林知皇大笑过后,转头睁着一双双亮晶晶的凤目问梁峰原:“瞭望,你说!” “你若与本王交手,我们之间谁会赢?” 梁峰原从席间站起身,抱拳如实答道:“主公虽在剑术上略有小成,但您若与峰原交手.......” “峰原赢。” “本王不信,要比过后才能定胜负,接招!” 林知皇气势凌厉的向梁峰原攻去。 在场众文武面面相觑。 梁峰原没想到林知皇说动手就动手,连忙出手招架。 “瞭望,使出全力,不许相让!”林知皇与梁峰原对打两招后,见梁峰原只闪避而不接招,下令道。 梁峰原依命,五招后,林知皇被梁峰原反手锁住拿下。 一切进行到现在,还算正常,无人发现林知皇已醉酒,直到....... 被梁峰原擒住的林知皇绝地反击,突然反手向梁峰原胯下掏去,大喝一声:“猴子偷桃!” 梁峰原注意到林知皇手的走势,狭长的双眸大睁,大惊之下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侧身就地一滚避开了林知皇这一招。 林知皇趁机跃身骑到了梁峰原身上,以膝压住梁峰原的后背,同时用手下重力压住梁峰原的后颈,将梁峰原定在了地上。 “兵不厌诈!服不服?” 被林知皇压制在地上的梁峰原没有说话,整个人还停留在刚才躲开林知皇那所谓的“猴子偷桃”的余悸里,人是蒙圈的。 “哈哈哈,本王将八浒之一的瞭望打趴下了!赢得他无话可说!” “本王果然神勇无匹!” 忽红高声欢呼鼓掌而赞:“主公威武!神勇无匹!” 在场其余众文武:“.........” 花铃立即来拦明显醉酒了的林知皇,紧接也被林知皇发起了比武“挑战”。 林知皇偏门招数尽出,再次打赢了花铃。 “岂有此理!本王战赢瞭望,是如此神勇无匹!尔等竟然不赞,看来这是不服!” 之后,战意高涨的林知皇又去一一挑战了在她打赢梁峰原后,没有大赞她勇武的众文武。 第990章 林知皇巡查官办的造船坊 林知皇发起决斗前是非常有礼的,会先问对方:“本王与你,孰身手更佳?” 肖旗、江越河等人回得是“自己”。 不出意外,这些人均被林知皇挑战了。 杨熙筒、柳夯、李尚等人回得是“主公”。 但林知皇依旧道了句“没比过谁知道。”然后强制性开始比武。 于是身手不佳的杨熙筒、柳夯、李尚等人被战意凶猛的林知皇狠狠的虐菜了。 至于那些身手比林知皇好的,被她强制性邀请开始比武后,不好真出手伤她,基本最后都被林知皇用例如“直捣黄龙”“奇袭双目”等偏门招数给干输了。 到最后全宴中没受一点伤的,除了最开始高声赞过林知皇英勇无匹的忽红,就只有全场唯一一个与林知皇比武时没有放水的温南方了。 林知皇一挑全场后,又意气风发的大声高赞自己果然武功盖世,天下无双,这才心满意足的稳步走回主位坐下,随后累的昏睡了过去。 随着昨日的记忆回笼,林知皇面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好生.....丢人...... “主公,您怎么了?”忽红见林知皇扶额不说话,忧声问。 林知皇抬起那双清凌凌的凤目,认真问忽红:“昨日本王宴中所行,赤云你怎么看?” “主公以一挑百,好女儿当如是!” “当真?” “自然,无论如何,师父都被您打败了呢!”忽红口中的师父是梁峰原。 林知皇想到那招“猴子偷桃”双颊微红,确定忽红不是在反讽后,略松了口气:“嗯,确实还好,不是无缘无故的打人就好。” 忽红格外真挚的洪声道:“主公多虑了,您又不是暴虐的上位者,岂会无缘无故的打人?主公即使醉酒后,也只是好胜心强些,世间再没有您更完美的人了。” 饶是林知皇脸皮极厚,也有些受不住哭红此赞,呵呵两声,自我安慰道:“ “本王也就是饮酒后好胜心强了些,凭本事以一挑全场,又不是单纯仗势欺人,嗯,确实之前多虑了。” 忽红见林知皇笑了,也摸着后脑勺笑了。 忽红是真笑,林知皇是不是真笑就无人得知了,反正当日林知皇首次偷懒了,没有去前庭办公。 第二日清晨,林知皇就带着临坊先生、齐冠首,还有忽红逃也似的去了官办船坊。 护卫将军花铃被林知皇以需要养伤为由,贴心的放了她两日沐休。 忽红今日会也跟随林知皇出行,是暂时顶替了花铃的位置,随身保护林知皇周边安全的。 马车笃笃而行,马车车厢内,临坊先生笑看着坐在主位的林知皇不说话。 “先生,您这是作何?有话不妨直说。” “老夫听说主公在前日的晚宴上一挑群臣,还胜了八浒之一的梁小子,果然好武力。” 本来正安静坐在窗边看景的齐冠首听得临坊先生如此说,颇有些讶然的回首,狐疑的上下打量林知皇一番,显然有些意外林知皇的身手竟然如此好。 “呵呵,先生过奖。”林知皇面上虽笑着,但语气中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在里面。 “哈哈哈。”临坊先生抚须而笑。 “先生,本王仔细想了想,觉得带齐郎君上战场的事可能需要从长计议一番。” 临坊先生的笑声戛然而止,识趣的开始转移话题:“泽奣,你看外面那棵大树!” “那棵大树怎么了?”林知皇眯眼笑着,配合临坊先生所指的窗外方向看去。 “这棵树可真大呀是不是?”临坊先生感叹道。 齐冠首:“............” 师父与权王这是又发了什么疯? 去哪都被这两人带着的齐冠首心情糟糕透了。 行了一个半时辰的路,终于到了临海的官办造船坊。 王题最近一直在这官办的造船坊里,加班加点的指挥手下木工赶制九桅十二帆大型攻战楼船。 王题听手下人来报权王来了,立即出来迎人。 “主公。”王题在公造时,为人还是很沉稳的,见林知皇今日来亲查所造的战船,肃声向其见礼,终于有了几分工部尚书的官威。 忽红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一本正经的王题,顿时觉得王题比以前看着更顺眼了些。 “不必多礼,带本王去看船吧。” “主公请随臣来。” 一刻钟中,林知皇等人随王题来到了海边,看到了正在拼装的庞然大物。 眼前的长约三十丈,宽约十丈,高约十五丈的攻战楼船,让林知皇等人皆目露惊叹之色。 任何站在这样的大型楼船前,都会感叹自身的渺小。 王题跟在林知皇身侧,仔细的给林知皇讲解此船的造法、用材、以及它相较传统战船,它的强项处。 “主公看到这艘战船,已快拼装完成,三日后便可开始拼装第二艘战船。” 林知皇不说话,仔细的听王题介绍此船的各个部分。 王题给林知皇讲完了最大的九桅十二帆大型攻战楼船,紧接着开始介绍别的小船。 “这个尖头小舟是赤马舟,等那艘九桅十二帆大型攻战楼船拼装完毕,此舟也装入它的船侧。此舟是用于哨探巡逻的使船,会在每艘楼船上配八艘此舟。” —— 作者菌万分感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 距离“礼物之王”活动结束还有3天,本书目前从女频榜第六掉到了第八~ 在活动结束前,各位小可爱可免费礼物送送~帮本书冲冲榜哦~感谢! 第991章 蒙冲船与九桅十二帆的大型攻战楼船 介绍完赤马舟,王题带着林知皇等人继续往前走,然后指住一艘中大型的狭长船体,介绍道:“这是蒙冲船,船体狭而长,机动性强,便于冲锋,是用于攻战追击的战船。” “此船早前臣便设计改良了出来,官办船坊内一直在建造此船,如今共造出了十六艘蒙冲船。” “其中有四艘早在七月前就由臣手批驶入了贝县内河,给江大将军麾下的副将章将军训练水兵作战之用。” 王题口中的贝县是比邻库州州城的洋山郡治下的一个县城,此县外通贯一条江河,直连衍州骠敦郡。 江越河手下的水军便由副将章筏率领驻扎在此县。 当年王题的手批公文上报到林知皇处,林知皇也是亲自批阅过准行,官办造船坊这边才放行的四艘蒙冲船。 现在王题会再特意说一遍,显然是怕林知皇日理万机,忘了此事,所以特意又题了一番,帮林知皇去回忆。 林知皇颔首,含笑道:“嗯,本王知。所以除了贝县的那四艘蒙冲船,这处海边还停靠了十二艘蒙冲船?” 王题恭声回道:“是。此改良过的冲锋对战用的蒙冲船,主公还未正式投入过战事用,乃机密战器。” “除了停泊与贝县封闭江域的那四艘,其余的臣手下工匠造出后,都停泊在这片管制海域内。除了此处的造船工匠外,无人能轻易得见。” “嗯。”林知皇颔首,赞许的看了王题一眼。 王题坦然受下。 临坊先生听到这里,站造架桥上遥望停泊在岸边已经造好的一艘艘蒙冲船,轻叹道:“七月前此船坊便已秘密造出了四艘改良冲锋型的蒙冲船.........” “如此大的官办船坊,想要建成非是一朝一夕,泽奣是从何时开始修建此处的?” 临坊先生从蒙冲船上收回视线,含笑问林知皇。 林知皇轻笑一声,遥望那停泊在海边的一艘艘冲锋型中大型船只,缓声回道:“从本王进驻库州,成为库州之主时,此船坊便在建了。” “竟是如此早。”临坊先生叹为观止:“泽奣你真是....看的够远。不愿浪费一丝时间。” 林知皇淡笑负手:“本王在离仙郡蛰伏,坐看天下动荡近五年,对于早已视为囊中之物的库州规划良多。” “正式掌下此地后,对于本王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贵的,以前为积聚力量而浪费的所有时间,都要马不停蹄的全部找补回来。” “因为没有时间给本王浪费。” 这也是当初林知皇刚拿下库州,为何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的原因。 她作为此地的最高掌权人,许多事情规划好了大致方向,亦要她提早安排批示下去,底下的人才会依照她批示的开始规划行事,再下分到细末位去执行。 这其中若有一步思虑不周,便会带来无穷无尽的后患,因此在每一道指令发出前,林知皇都会从头到尾推演多遍该指令发出后,会带来的结果。 以此反推来规避,一切不当的政令,才会有了如今这些的令人惊叹其高瞻远虑的结果。 话说到此,林知皇巧笑嫣然的回首看向临坊先生,轻声道:“先生,我已为王,却不想止步于王。所以.......” “没有时间给本王浪费。” 临坊先生与林知皇交谈时,齐冠首便立身在临坊先生身后,看着那凤眸中野心劲透的女郎,浅淡的眸色微深。 临坊先生抚须而笑:“好个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泽奣如此苦其心志,又何愁高志不成?” “那便借先生吉言了。” 忽红就喜欢自家主公自信非常的模样,洪声道:“天下间就没有比主公更完美的人,乃天神下凡而来,无人能与之争锋。” 忽红此赞一出,在场几人都沉默了。 王题是觉得忽红赞的太过了,大概只要是主公做的事就无脑吹的程度,这也太没有为臣的主见了。 临坊先生则是觉得林知皇身边有这样夸大其词去赞她的从属十分不妥,久而久之会让林知皇这为主之人从自信转为自负,到最后变得刚愎自用就不好了。 齐冠首则很是无语,林知皇身边的亲近之臣竟是都不将她当人看待了,不由撇头看向别处,不想再看这种马屁现场。 至于历来厚颜的林知皇会沉默,则是因为忽红此时赞她的那句“无人能与之争锋”是她前日耍酒疯时在众文武面前喊出的话。 若非知晓忽红是真崇拜自己,林知皇都要怀疑忽红是在反讽她了。 若是此时随边弘在,反讽她的话一定就是这么说的。 林知皇假装没有听到忽红刚才对她的高赞,继续问王题关于蒙冲船改造的一些问题。 谈到正事上,众人发散的思绪再次回拢。 临坊先生听完王题对蒙冲船的完整介绍,看着停泊在岸边的一艘蒙冲船,沉吟道: “一艘九桅十二帆大型攻战楼船可载重量六百吨,乘二千至三千人。蒙冲船乃冲锋战船不适合栽重,可单栽千人。” “如此,若是水战.......” “可一艘九桅十二帆大型攻战楼船,配二至四艘蒙冲船进行出兵,进可攻退可守。” “嗯。”林知皇颔首,她也是如此想的。 临坊先生与林知皇在王题带领下,在海边的长廊造桥上缓步走着。 两人一会看看停泊在沙滩边已经造成的战船,一会又细观此刻正在造桥下方制作船体部件的木工,谈起了关于水战的配兵配船。 王题见两人谈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主公,可要上改良好的蒙冲船去一观?” “走。” 片刻后,林知皇一行人上了蒙冲船,王题带着他们一一参观了蒙冲船的各个仓室,并细讲了每一处设计建造的妙用。 林知皇等人听完王题讲解,更对此船的冲战性能惊叹不已,唯有齐冠首跟在几人身后一言不发,既儒雅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在王题的带领下走完了整艘蒙冲船,林知皇站在此船的船头甲板上遥望不远处正在拼装的九桅十二帆大型攻战楼船。 林知皇问:“云林,两艘九桅十二帆的大型攻战楼船,什么时候能拼装完成下海?” 第992章 忽红:王司空,此刀美吗? 王题恭声回道:“两艘九桅十二帆大型攻战楼船的全部零件已全部造完,如今只是拼装问题,最多再有半个月便能让这两艘楼船下海。” 林知皇闻言展颜灿笑:“善!” “能改进冲锋战船蒙冲船以及九桅十二帆大型攻战楼船,云林你又立大功了!”林知皇伸手拍了拍王题的臂膀。 王题得林知皇所赞也很开心,却也不是独揽大功的人,拱手道:“若不是主公给了臣的九桅十二帆海船造船图纸,又不吝的批予臣不菲的造船资金,臣也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设计改进造出此船。” 林知皇淡笑不语。 此处的官办建船坊就是只吞金兽,若不是舒孔儒掌下的造纸坊收入颇丰,还真养不起它。 钱啊,钱,林知皇想到了玻璃与那些香皂香精的方子,是该让舒孔儒去弄了。 此次官考,给舒孔儒的户部拨去了不少人,舒孔儒手下如今倒是不缺人了。 水泥,还有纺织这些利民就业,提高经济的官有作坊也该建起来了。 林知皇心里正如此想着,就听王题继续道:“出自娄氏一门的娄阳以及娄海,在改造冲锋战船蒙冲船以及九桅十二帆大型攻战楼船上也出了不少力,主公可要见一见?” 王题作为工部尚书,如今已很有几分为官心得,准备给手底下的官多在林知皇面前露脸的机会。 “可。”林知皇见王题这般有一部之长的考量,欣慰的笑了,示意他带路。 林知皇见到娄阳及娄海时,两人正在监工手下木工往船体上调木,拼装九桅十二帆的大型攻战楼船。 娄阳及娄海回身见到上峰王司空带着权王来了,激动非常,立即放下手上事上前来对林知皇见礼。 林知皇颔首,与两人又细谈了一番关于拼装九桅十二帆的大型攻战楼船的事,才含笑勉励了两人几句离开此处。 入夜,林知皇一行人等在造船坊内的官邸督查府内下榻。 王题终于找到了机会私下与林知皇相谈。 “主公,那齐郎君都未投效于您,怎么今日您来此处,还带上了他?”王题很是不解 “若是他向外提早泄露了消息.......” 林知皇挑唇一笑:“本王等的就是他向外泄露消息。” 最好齐冠首是真正表里如一,干净且无野心的,若是他有别的动作....... 林知皇的凤目在烛火下危险地敛起。 “此次出征本王也会带上他。” 王题没懂林知皇此句话的意思,面上露出疑惑之色。 若要在战中带上他,就得确保他确实是干净的。 尽管她十分信任临坊先生,但齐冠首目前并未投她为士,防人之心不可无,隐而不露的考验,是有必要的。 林知皇见王题没有听懂她言下之意,顿时想念起温南方他们来了。 林知皇摇头轻笑了一声,对正看着她的王题和煦道:“无妨,云林你掌理好工部的大小事务便可,其余的事本王会处理好的。” 王题听林知皇如此说,也不再纠结,毕竟他也是十分相信林知皇的能力的,从逃亡遇见林知皇开始,他还从未见过她算错过什么。 更别说其他人算计到林知皇了,当初符骁将林知皇都掳走了,最后还在林知皇手上吃了大亏,他就已经不觉得林知皇能在谋策上输给谁。 王题退出了林知皇所在厢房,迎面就撞见了守候在房外的忽红。 现在已不是白日王题在办公之时了,他的全部心神都在公事上,所以不会想起其他。 此时是入夜即将休息的时候,王题一见到忽红,就想到忽红喜欢自己喜欢到为了见他一面,夜晚翻墙去他府上,只为远远见他一面的这事。 “你.......”王题见到忽红,不知道说什么,涨红了一张俊脸。 忽红看着双颊涨红的王题,将腰间挎着的宽刀抽了出来。 王题见忽红突然抽刀,涨红的俊脸顿时变成了灰白色:“你....你.....你.....” 忽红见王题从看见她起就一直你啊你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不由皱了柳眉。 没错,忽红虽然武官粗犷浓艳,却生了一双长柳细眉,忽红照镜子时常常觉得自己这个部位最美了。 此时见到王题,忽红对自己最满意的部位,还是愿意多动动的让其注意的。 谁让这是第一个觉得她不丑的郎君呢? 是听主公说她心仪于他,也不会生气鄙夷他的郎君。 “王司空一段时日不见,怎么结巴了?”忽红温声道。 王题见忽红虽然抽刀,但与他说话的声音却和温和,稍微镇定了些许,心有余悸的问:“好好的,你抽刀做什么?” 忽红展颜一笑,将手中泛着寒光的宽刀递到王题面前,笑着道:“看!这把刀可美,知道今日来能见到你,特意带来给你看的。” 就想现代女子炫耀自己的名牌包包一样,忽红笑容灿烂的在王题面前炫耀起自己收藏的好刀了。 说着此话,忽红还连摆了几个出刀收刀姿势,颇有几分在王题面前臭美的意味。 林知皇在屋内听到忽红对王题讲的话,差点被刚喝进嘴的茶水呛到。 “怎么样,此刀可美?”忽红向王题展示完自己所拥有的宝刀,睁着一双细小却亮晶晶的眼睛,盯看着此时站在面前的王题。 正在房内的林知皇:“..........” 赤云这是.......对云林有意? “咳!”林知皇捂胸轻咳了一声。 —— 礼物之王的活动至5月14日23:59止,目前本书排在第九,各位喜爱本书小可爱们可最后帮本书冲冲哦!~ 第993章 来自忽红猛烈的喜爱 “真的?”忽红十分开心的收了刀:“王司空果然好眼光。” 王题见忽红终于将刀收了,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王题是情商低却不是智商低,彻底松懈下来后,哪能不懂忽红今日向他展示爱刀的意思。 别的女郎见心仪的人,都是穿戴上最美丽的衣服和最喜爱的首饰。 忽红倒好,竟是向他展示了自己最喜爱的刀。 王题想到此低声笑了起来,竟是觉得这样的忽红有几分别具一格的......可爱。 忽红见王题笑了,开心道:“原来你喜欢别人夸你呀。” 看来以前王题总对她没有好脸是因为自己总贬低他? 忽红自我检讨了一番,深以为然,遂决定以后多夸夸王题。 “不是因为你夸我眼光好才笑的。”王题连连摆手。 “那是因为什么?”忽红现在看王题哪哪都顺眼,格外直接的问。 忽红就是这样的人,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忽红见王题不答,又问了一遍:“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觉得你有些......可爱。 这话不能说,即使忽红先表露出心仪于自己,那也不能唐突未婚女郎。 王题看人还真不看脸,就像他看木材,也都是去了树皮去看里面的材质好坏的。 “你怎么看着我不说话?”忽红走近王题,略微弯下些与王题对上视线。 王题被忽红的直接弄得有些招架不住,遂决定先离开此处再说。 “忽大将军,天色不早了,我们下次再聊吧。” 说着,王题对忽红拱了拱手:“我先告辞了。” 话落,王题转身就走。 “等等!” 忽红哪能让王题这样轻易就离开了,大家都是忙人,平时手下事多的很,下次想要得见,又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忽红快走两步想追上王题拦住他,王题似乎早有所料,告完辞后听到忽红说“等等”,哪还愿等等,提脚就开始跑,蹿的比兔子都还快。 忽红见王题跑起来了,立即上去追,顺便还欣赏了一番王题跑步的样子,只觉得其可爱的紧。 跑离了此处也好,主公在这里,她怎好太欺负人。 此次主公出征苍州,自己必是一方将领,到时在外征战不知何时才能回。 等会到了合适的地方,再把人拦停,先把人定下来再说,免得她在外出征的时候被别人捷足先登弄了去。 没了王题,她再想找个看她不丑,既俊美的又有才华的郎君可不容易了。 忽红都没意识到,她已经不自觉的在心里大夸起了王题。 王题与忽红两人从门前走后,林知皇开门走了出来,对暗处吩咐道:“跟上去,看着点!别让......” “别让赤云太欺负云林。” “诺!” 暗处传来两道低沉的应诺声,而后有两道黑影快速地追着忽红与王题离开的方向而去。 翌日清晨,林知皇一行人准备出发回返州城。 王题顶着一双硕大的黑眼圈出现,亲自将林知皇一行人等送出了官办造船坊。 王题与林知皇惜别了一番,看着林知皇一行人等坐上了来时的马车,忽红也一脸心满意足的骑马行在了林知皇所乘的马车侧边,准备启程,这才如释重负。 目送林知皇一行人等行上了官道,王题这才回身。 “王小子这是怎么了,昨日瞧着还精神奕奕的,今日怎么精神气如此不佳?”等马车上了路,临坊先生奇怪道。 林知皇头疼的用手撑了撑额,缓声道:“可能是本王想着要与分开,昨夜太过难受没睡好导致的吧。” 临坊先生闻言笑了起来:“泽奣与手下之士的关系真是好。” “本王与先生您关系最好。” “哈哈哈。” 被这对肉麻的主从,强制带着身边的齐冠首:“.........” 当日申时,林知皇一行人回返了州城。 一入王府,林知皇就将回返这一路都咧嘴笑得十分开心的忽红带去了书房,单独聊事。 “赤云,有些事是得三思而后行的。” 忽红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主公,您这么快就知道了啊?” “你收敛点。” “红不怕吃亏。” “有些事不止是女郎算吃亏的。” “啊,这事郎君还能吃了亏去?”忽红十分不解。 林知皇认真的与忽红对上视线,严肃道:“赤云,既然你心里认定男女平等,那有些事女郎做来也是一样的。” “一切违背他人意志,强制所行的事,就是唐突,更是无礼!”林知皇首次呵斥忽红。 忽红蔫哒哒地低了头:“知道了,主公。红错了。” “错哪了?” “下次红再想亲他,要先问过了他。等他同意了,我再亲。” 林知皇:“.........” 忽红见林知皇不说话了,拿眼小心翼翼地觑看林知皇:“主公?” 林知皇看着忽红仍是不说话。 “您别生气,红知道您爱惜王司空,我会对他负责的,大不了我嫁给他!”忽红胸脯一挺,理直气壮道。 林知皇头疼扶额。 “主公,虽然开始是红先主动的,但王司空后面也是享受的!他没反抗来着!”忽红见林知皇好像真生气了,连忙急证清白。 “停!”林知皇简直听不下去了,但私心里又确实偏心忽红,只得叹了口气问:“你是闹着玩的,还是真喜欢?” “应该是真喜欢,别的郎君我都不想亲。”忽红见林知皇明显不生气又与她说话了,眉开眼笑的如实答道。 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还好此处就她与忽红两人,此话没有被旁人听了去。 林知皇沉默了片刻,开口告诫道:“以后......你可不许欺负云林。” 忽红点头:“我都愿意嫁他,而不是娶他,您看我多让着他。” “我一定会让着他的。”忽红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保证道。 —— 礼物之王的活动截止到今日23:59止,目前本书已掉出了榜单前十,各位喜爱本书的小可爱们可最后送礼物帮本书冲冲榜哦!本书能不能获得推广奖励就靠大家的共同努力了哦~ 让咱们为忽红的“热爱”一起发电~ 第994章 忽红:温令君真是讨人喜欢,可惜您不觉得我美 林知皇不自在的清咳了一声,想着忽红再如何力气如海,到底是女郎,唯恐忽红听了她的话后被欺负了也不知还手,又叮嘱道:“倒也不能什么都让着。” “他要是故意欺负你,你也不能都依着他。” 忽红见林知皇是同意的意思,开心的笑道:“是,他要是不听话,我就揍到他听话为止。” 林知皇听到这话,顿时又觉得自己方才是多虑了,暗下又担忧起王题的未来处境来。 顿时,林知皇觉得她这主公是里外难做人。 刚才忽红说王题也十分愿意.....和她亲近,应该是真的吧? 林知皇因为自知偏心了忽红,而难得闹心了起来,只得先摆手挥退了忽红。 忽红的小心思在林知皇这里过了明路,更加开心了。 从林知皇书房内出来时,忽红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 温南方此时正好过来寻林知皇,好巧不巧的正好撞见了哼着小调往外走的忽红,不由有些奇怪忽红究竟发生了何事竟是如此开心。 “温令君。”忽红见到温南方,收了哼起的小调,十分有礼的对其行礼。 温南方回礼,含笑问:“忽大将军有何喜事?竟如此开心?” 忽红想着温南方与王题关系亲近,便也没打算瞒他,很有分享欲望地笑呵呵道:“嗯,昨日私定了一个终身,正人逢喜事精神爽。” 温南方:“..........” 昨日忽红随林知皇去了哪里,温南方如何能不知,立即就从忽红这句话里提炼出了不少信息。 忽红见温南方不说话,以为自己说的太隐晦了温南方没听懂,刚准备张口再补充两句,就听温南方淡声问:“忽大将军是准备嫁还是娶?” 忽红一愣,而后回道:“嫁。” 她家老头子生前天天盼着她嫁,这是老头子的心愿,她岂能不满足? 是的,忽红从未想过娶。 温南方面上露出了淡淡地笑意:“师兄能娶得忽大将军,是他的福气。” 忽红闻言哈哈大笑,上前一步哥俩好的捶了温南方胸口一下,豪爽道:“您真是讨人喜欢,可惜您不觉得我美。” 温南方:“!!!” 忽红捶完温南方,开心地大笑着阔步走了。 温南方捂着胸口,闷咳了一声,回身难以置信的看向忽红大笑离去的背影。 黄琦锦这时正好迎出来,见到这一幕,连忙上前询问:“温令君,您可要紧?” “无妨。” 温南方调整好情绪摆了摆手,看着忽红大步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道:“忽大将军似乎对本君甚有意见。” 黄琦锦与忽红相熟,还是摸得清忽红的脉门的。 “温令君,约莫是您在之前的晚宴上,是唯一一个摔了主公的人.....所以......” 那日晚宴,林知皇醉酒后群挑重臣,唯独温南方对林知皇不留手,还将林知皇摔了好大一个跟斗。 说实话,黄琦锦后来知晓此事后,对温南方也是有点意见的。 忽大将军对主公更是护短到了骨子里,又在当场清楚明白的瞧见了温令君是如何重摔主公的,不在心里记仇,找机会还回来才怪。 黄琦锦敢肯定,忽红刚才那一拳绝对是故意的。 黄琦锦此时半含不露的说出忽红刚才为何会有那无礼的举动,也有点温南方的意思。 主公为上明明已经如此自苦,温南方这辅佐之臣还待主公这般苛刻,委实过分。 黄琦锦求情道:“您大人有大量,还请别与忽大将军一般见识。” 都是人精,岂能不明白对方话里隐含的意思。 温南方墨眸微垂,一语双关,不轻不重的点道:“些许小事罢了,黄内官勿要太过在意。” “是。”黄琦锦退后一步对温南方行了一礼,折返回去向书房内的林知皇通传温南方来了。 片刻后,温南方缓步行入内书房,见到了在书案前心烦撑额林知皇。 “主公,可是在为忽大将军与师兄费心?” “聪深,本王好像太偏心了。”林知皇格外自责,怎么想都是忽红在强迫王题啊。 “嗯。主公会自醒就好。”温南方对林知皇说话向来不客气。 “但这种私事,本王也不好插手。” 温南方低笑出声:“看,主公还是在偏心。” 林知皇无话可说。 “没事的。”温南方轻声道。 林知皇放下撑额的手,看向温南方。 温南方温声道:“是人都喜恶,有些事是难以靠理智杜绝的,主公只要偏心的有分寸就行。” “况且,此事师兄可不吃亏。” “忽大将军乃内秀之人,师兄也非看人外貌之人,他们两人结亲,在南方看来乃天作之合。” 被百句开解,都没有温南方一句开解有用,林知皇一下便恢复了精神。 “当真,此乃天作之合?” “嗯。” “哈哈,那就好。”林知皇如释重负。 温南方难得见林知皇有对某事拿捏不准的时候,不由颇觉新奇,面上亦是带出了些许笑意。 林知皇心里去了事,便与温南方聊起正事来。 “如何,聪渊何时回返?” “再有十日便可抵达州城。” “没有别的消息送回来?” “师兄信上说回来再与您当面禀报。” “也好,聪渊再有十日就到了,传信到底有被人所劫的风险。” 话落,林知皇展颜笑了起来:“看来聪渊这是在新皇城内查到不得了的东西了,不然也不会如此谨慎。” 温南方颔首:“嗯。” “昨日主公只带临坊先生与齐大郎君去官办造船厂巡查,是为试探?” 林知皇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聪深去。” 温南方不解:“主公为何想带齐大郎君上战场?” 林知皇凤目微敛,缓声道:“本王外出征战,将他放在巢里,总有些不放心。还是带在身边吧。” “若他确实没问题,本王会让他效为辅佐之臣的。” 温南方听到这里低笑:“就像随师兄说的,主公还真是有些霸道。” —— 礼物之王的活动截止到今日23:59止,目前本书已掉出了榜单前十,各位喜爱本书的小可爱们可最后送礼物帮本书冲冲榜哦!本书能不能获得推广奖励就靠大家的共同努力了哦~ 让咱们为皇皇的“霸道”一起发电~ 第995章 林知皇召舒孔儒,商议官商分离之事 翌日,林知皇召见了舒孔儒。 内书房。 “孔儒拜见主公!” 舒孔儒这段时日也是忙的脚不沾地,今日能得召,见到林知皇也是十分开心的。 舒孔儒向林知皇行过拜见礼后,立即便开始禀报自己这段时日手底下处理的大小事宜。 林知皇听完舒孔儒的禀报后颔首:“不错,流清这段时日辛苦了。没有你在外搂银子,本王手底下许多事都做不成。” 舒孔儒谦虚道:“财政税收才是大头,臣靠商事搂的银子都是小头。” 林知皇笑:“如今你执掌户部,本王治下的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都归拢户部负责,你还要负责官办的商事,委实是辛苦了些。” 舒孔儒倒不怕辛苦,但主公能看到他的辛苦,并且心疼他,他还是非常高兴的。 确实,他手底下所负责的事务太多了。 特别是工部尚书王题,以及方青波和娄杭那两位侍郎,那真是花钱如流水。 舒孔儒前两个月在户部对他们几人所掌的工坊批款批怒了,十分怀疑他们几个阳奉阴违,中饱私囊,还因此亲自跑到他们三人所掌的船坊、木坊、造雷坞以及军器坊内查了帐。 舒孔儒最后是将这几处地方的账,里里外外查了个透没查出异样之处来才作罢的。 自然,这事林知皇也是有所耳闻的。 被舒孔儒铁面无私查了的王题、方青波、娄杭三人,对舒孔儒竟然怀疑他们中饱私囊是十分愤怒的,都跑来林知皇这里告了舒孔儒的黑状。 林知皇当时可没少安抚王题、方青波、娄杭这三人,为了缓解他们与舒孔儒的关系,只道舒孔儒掌财政,对财款出入较大的地方例行查账乃正常流程,绝非怀疑其他。 在林知皇的调停下,王题、方青波、娄杭三人才对舒孔儒放下了的芥蒂。 “官考后,户部之中增添不少官吏,那穆春词与淮齐鸣办事能力不错,总算缓解了孔儒不少压力。” 舒孔儒对穆春词与淮齐鸣赞不绝口。 林知皇颔首,沉思了片刻后,又问了造纸坊以及各县宣讲台周边商铺承租的事。 舒孔儒言简意赅的将这些事禀报与林知皇知晓:“造纸坊目前乃生财兽,在您治下九郡已开设了四十余座,男女用工的比例现在是七比三。” 林知皇听说男女用工比达到了七比三很是开心:“看来如今本王治下确实有不少女子走出家门了。” 林知皇一直认为下层基础决定上层基础,要让大济的女子真正走到与男子平等的位置,赋予她们可自力更生的能力才是关键。 永远需要附庸他人者,也永远难自主,更不会拥有选择权,更不谈平权。 舒孔儒亦是笑:“有主公做榜样,有想法的女子会走出宅门的,至少她们有了选择的机会。” 舒孔儒到造纸作坊基层视察过,造纸作坊内的女工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做工机会,做工时普遍会比男工更加积极,唯恐做工有失而被劝返。 林知皇点头,又问:“随边弘此前介绍给的那名叫柏录的商人如何?听说宣讲台周边商铺修建他个人出了不少资,你也因此承租了他九郡治下宣讲台周边三分之一的商铺?” 提到柏录,舒孔儒面上露出欣赏之色:“那人是个精明的商人,更是个聪明人,眼光也看的长远。” “哦?”林知皇挑眉,示意舒孔儒继续往下说。 “当初臣招标的时候,他倒是下得血本,四处筹资直接承揽下宣讲台周边商铺八成的修建标,换下了宣讲台周边三分之一的商铺承租权。” 话说到此,舒孔儒笑的像只狐狸:“这柏录当初破釜沉舟这一举,如今已是赚的盆满钵满。” “而他当初向官府注入大笔银钱,也帮臣解了前期需要投入的大笔银钱,让手下银钱得以活络的周转。” 林知皇笑:“如此说来,因为他宣讲台周边的商铺修建提快了至少两个月?” 舒孔儒点头。 “那还是流清你操作得当。” 舒孔儒自认为自己当得此夸,欣然受下。 “最精明的商人,永远都是和别人做双赢的生意,如此才能周而复始的积蓄财富。柏录就是。”舒孔儒对柏录此人赞不绝口。 “可惜........” 林知皇知道舒孔儒在可惜什么,可惜柏录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与他大有不同,不会文道,更没有官心,只适合在商道上掌事。 他就是再欣赏柏录,也不能因此昏了头把他招到身边任用。 “不可惜,任何人都有他的用处,只看你怎么用他。”林知皇含笑道。 舒孔儒抬头向林知皇看来:“主公此话何意?” “流清如今手下执掌户部,本王治下九郡的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都归拢户部负责,你还要负责官办的商事,委实是辛苦了些。” 林知皇又将先前的话说了一遍,此次却不再卖关子,紧接着道:“不若趁此机会,在户部下再分一个官办商会如何?” “户部只对此商会有监察,督导之责,商会的会长与副会长亦得由户部每三年指换一次。” 林知皇将记忆中的皇商原理,仔细与舒孔儒讲了,舒孔儒以下便听出了。 听完林知皇所讲后,舒孔儒当即击掌道:“妙哉!如此凡官办的商事,官占六,商占四。” “商事经营都由商去打理,如此官与商也就分开了,且可相互监督,官掌官事,商掌商事,将其有效的分隔开,以防其内腐败,官商受贿勾结!” “而且臣也不用再两头兼顾,可将商事完全下放给商会的会长与副会长去负责,他们胆敢不尽心尽力,中饱私囊,户部还可三年对他们进行一次更替任免!” “哈!”话落,舒孔儒再次击掌,崇拜的看着端坐在书案后的林知皇。 “主公,您真乃神人也,在商事上也知之甚详,设置的制度更是精准的把控住了人性。” “商求的就是庇护,让所积累之财不被强权所夺。而我们如今求的就是财,要的就是稳定可来的财道.......” 舒孔儒惊叹不已,如果眼中的炽热能将人给盯穿,林知皇毫不怀疑自己此时已是被舒孔儒盯出了窟窿。 林知皇失笑,拉回话题道:“商会的第一任会长,本王这里已经有了人选。” 舒孔儒微愣,他刚才听完林知皇所说,其实属意柏录的,此时听林知皇如此说,明显是另有属意人选。 舒孔儒好奇地问:“主公属意谁?” 第996章 商会会长廖铭松:蒋六娘子莫要多想,刚才是在夸你能干呢 “廖氏下代继承人,廖铭松。” 舒孔儒面上露出了然之色:“原来是他。” “此人早先便带廖氏效本王为主,又承诺必不让廖氏族人以商染官,如此重诺廖氏都承诺了,本王自然也是要投桃报李的。” “让他来做第一任商会会长,也压得住那些商贾,此人确实非常适合此位。柏录再是精明,到底出身低了些,资历也不深,提他为会长确实压不住人。” “嗯。但两名副会长,柏录此人可任其一。” 林知皇缓声道:“柏录在此前的官府承建宣讲台周边商铺一事上,助力良多,让他当得此位,也可给其他想入会的商贾一个信号。” “跟着本王治下的官府政策走,才能好处良多,赚得盆满钵满。” 舒孔儒点头,认同道:“主公此言极是。” “至于另一名副会长,便由流清自行斟酌定夺吧,到时只用将人选上报到本王这里来批示便可。” “诺。” 此事商议完,林知皇又与舒孔儒商议了活字印刷坊的整建来,如今库内资金还算充沛,此事倒可先安排下去了。 开春后,林知皇治下九郡的惠民书院将大量开放,倒时会迎来第一批生源。 百姓们送孩子去惠民书院求学虽然收取束脩,但这笔束脩费对于平民之家来说,却再不是像之前那般遥不可及的。 一个三口之家使一使力,想要在家供个读书人出来,再也不是梦。 庶民与寒门子想要求学上进,将再也不会苦于没有求学的门路。 新生代的力量,才是一个地方最强有力的生机。 舒孔儒对此事也早有规划,此时听林知皇特意提起,忙不迭地拱手称是。 两人就此事商议了近半个时辰后,林知皇又从书案上那出一本书策,递给舒孔儒。 舒孔儒见没见过林知皇拿出过差东西,立即上前一步,恭敬地伸出双手将东西接了过来。 林知皇见舒孔儒接过了东西,缓声道:“这本册子上有几个方子,商会成立后,流清你可以看着以招股的投建的方式让那些商贾参股其中,出钱出力去共建这些作坊。” “如此,带动之下经济税收的同时,还可释放出不少做工岗位,也让本王治下之民有了更多的做工选择和稳定收入。” 舒孔儒接过林知皇递来的书策,当即翻阅起来,看着那些图纸上绘制的做工步骤,壹以及用知字所标的标注,不由一一读了出来。 “水泥?玻璃?香皂?香油?” 舒孔儒有些看不懂,疑惑的抬眼看向林知皇。 林知皇耐心地向舒孔儒讲解了这些东西按制作过程做出后,会是什么模样,会有什么用途,会有什么效果,可以用来做什么。 舒孔儒越听双目越是放光。 “这些东西若是在制作上遇到什么困难,流清你可拿着这些制作方子去寻工部的方侍郎,他一看这些方子就会懂要如何做的。”林知皇提点道。 舒孔儒听到林知皇提到方青波,顿时垮了脸。 之前他查账时与方青波闹的最不愉快,至今他们两人还相看两厌,主公却让他去请教那方侍郎。 主公必是故意的。 舒孔儒顿时露出了之前遇见林知皇时的桀骜之态,闷声道:“方子上的图纸画的如此清楚,流清岂会看不明白?先小量是依葫芦画瓢尝试摸索便是,不必劳烦方侍郎。” 林知皇笑:“流清看着办便可,本王只是给你些提议罢了。” 舒孔儒与方青波两人总闹着别扭可不行。 舒孔儒吧,林知皇是知道的,要想和谁交好时,那就没不成功的。 想拿下方青波那小子的好感简直是易如反掌。现在两人闹成相看两厌的状态,明显是舒孔儒懒得应付方青波。 等舒孔儒确实“有求”与方青波时,两人的矛盾基本就迎刃而解了。 舒孔儒哪能看不出林知皇此举的用意,难得在林知皇面前倔了一回。 林知皇也是好久没见到这样的舒孔儒了,低笑了几声,随他去,总归最后他是必要去“请教”方青波了,两人能和好如初,她这主公也算少了一桩心事。 林知皇与舒孔儒两人此次在内书房内单独聊了至少有两个时辰,才将所有事情聊透聊完。 舒孔儒此次与林知皇聊完后,回了户部就开始忙官办商会的事。 舒孔儒的办事效率非常快,五日后,舒孔儒就亲自带了新鲜出炉的商户会长廖铭松,副会长柏录,以及另一名出人意料之外商会副会长人选,来了王府拜见林知皇。 林知皇在议事殿接见了几人。 在舒孔儒带来的三人中,蒋茯苓是非常让林知皇意外的。 “蒋氏茯苓?” “殿下竟还记得小女!” 第997章 林知皇:本王此次亲征,后方就交给聪深了。 舒孔儒见廖铭松与蒋茯苓不对付,在林知皇面前都能闹起来,眸底闪过笑意,却上前好声相劝,做了两人之间的和事佬。 舒孔儒私心里,是希望官治商会的三位掌事人之间是不和的。 如此,一是这能杜绝他们三人之间相互串联之忧,二是他们若是不和,自己这上峰也容易唱好人,更容易督管他们。 廖氏与蒋氏不和,而柏录又是寒门出身,天生就难与世家出身的两人走到一块,且会更亲近同是寒门出身的他,也算他在商会内部埋下了一双眼睛。 三人同掌商会,必能相互制衡,乱佞之事便不会生。 林知皇如何能不懂舒孔儒将人带到她面前来的用意,只做没见到廖铭松与蒋茯苓之间的不和,好好勉励了新上任的三人一番。 林知皇为了以示自己对官治商会的重视,当晚还留了廖铭松三人一同用膳。 能与林知皇同席用膳,廖铭松、柏录、蒋茯苓三人很是受宠若惊,在席间皆表现出他们一定会为林知皇掌理好治下商事的决心。 用膳毕,林知皇让贴身丫鬟春夏亲送了廖铭松三人出府,舒孔儒因等会还有事与林知皇面议,今日留在了临事殿内近臣房内下榻。 酉时,廖铭松、柏录、蒋茯苓三人一同从王府侧门出府,仍犹如身处梦境。 特别是柏录,万万没想过出身低微的他,竟能有面见此地之主权王殿下的一天。 出了王府,柏录略显呆愣的回身,抬首回望高大巍峨的王府大门及大门正中央的权王府三个大字,呢喃道:“权王殿下竟生得这般容貌,既威且丽,姝色无双.......” 柏录吐出这句话后,那颗从进入王府便开始停止转动的大脑,才真正再次转动起来,立即就意识到此话不妥。 权王的容貌岂好随意议论? 柏录回身一看,果然见与他同出王府的廖铭松与蒋茯苓都停下了脚步,正面带不满地看着他。 柏录立即赔礼道:“在下出身低微,从未近前瞻仰过权王殿下的容颜,今日有幸得见,因太过高兴,所以才有了刚才那脱口而出的话。” “录绝非妄议上者的容貌的无礼者,还望两位同僚听过就罢,勿要因此多想。” 廖铭松不轻不重的点道:“嗯,柏副会长一朝升天,在礼节方面也莫要疏忽,免得到时因此又掉下来,跌的可就难看了。” “是,多谢廖会长提点在下。”柏录自知刚才失言,也不与其相争,颔首认错。 蒋茯苓却眸光微闪,含笑给了柏录一个台阶下:“殿下威仪无双,柏副会长第一次得见殿下,激动之余失了分寸也是有的,廖会长莫要小题大做。” 话落,蒋茯苓不等廖铭松反应,上前两步与柏录并行,以热络的态度与其闲话道:“柏副会长,你可是想提升礼仪方面的学说,我家有个礼仪西席不错,可要介绍给你?” 柏录先是一愣,当即想明白蒋茯苓这是想与他交好,心中暗忖她的用意,面上却露出惊喜之色:“我最近正在寻这方面的先生,蒋副会长能有此方面的先生介绍,实在是感激不尽。” “一点小事,何足挂齿。”蒋茯苓笑着摆手,与柏录并行向前走,往蒋府候在王府门口的马车方向而去。 廖铭松看着同行离开的蒋茯苓和柏录,面色先是微沉,过后又笑了起来,抬步往印有廖氏徽印的马车而去。 当晚,廖铭松、柏录、蒋茯苓三人在王府门前的动静,就传到了林知皇的案头。 舒孔儒来找林知皇禀事时,林知皇将影使的奏报,也给了舒孔儒一观。 舒孔儒一目十行的看完奏报后,笑得好似一只狐狸:“蒋氏茯苓不错。” 林知皇点头赞道:“流清倒是个会选人用人的。” 舒孔儒朗声清笑:“主公治下人才济济,特别是女郎,好似比别地的女郎都厉害些。” 林知皇与舒孔儒主从两人说笑了片刻,这才开始认真讨论起官治商会的一切落地事宜,确保此事不会再有纰漏之处。 不出意外的话,官治商会以后就是林知皇掌下的钱袋子。 林知皇如今意在天下,不论作何事都离不开钱财的支持,治下更许多未行之政,需要耗费财力,她可不想今后在财政上被阻了路。 此次,林知皇与舒孔儒两人聊事到子时才散。 翌日,林知皇依旧卯时末便起,去了练武场习武。 “主公今日似乎心情极佳?”温南方调整了一番林知皇出剑的角度,随口问道。 “官治商会的事进行的十分顺利。” 林知皇依照温南方刚才指点的出剑角度,将握在手中的清蝉挽了一个剑花,再次凌厉地击出,同时回道。 “原来如此。”温南方面上浮出笑意,显然听闻此事亦是十分愉悦的。 林知皇收剑,转身含笑看向站在身后的温南方,郑重道:“此次本王亲征,后方就交给聪深了。” 温南方闻言面上笑容微敛,轻声确认道:“此次出征,主公不带南方吗?” 林知皇看着温南方,认真道:“本王刚刚开放观书阁,又推行了新制,若本王与你同时出征在外,本王实恐后方无人压阵,会有人趁机生乱。” “只有你在后方坐镇,本王领兵亲征才能全无后顾之忧。” 世家的威胁一直都存在,现在她只是暂时将他们压制住了而已。 若这些世家晕了头,铤而走险趁着她在外亲征时生乱。虽她留下的布防必不会让那些世家成事,但这些世家只要动,她如今好不容易起头的大好局面将会尽数白费。 这种亏,林知皇不想吃。 所以,她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她作为上位者,要对一切都抱有该有的戒心,即使是她已十分确定的事。 温南方墨眸深邃的静望了林知皇片刻,而后拱手领命:“主公即命,南方必受!” 林知皇展颜一笑,抬手拍了拍温南方的肩,眉目温和道:“本王此次定会凯旋,聪深在后方守好百姓便可,勿要忧心本王。” 如何能不忧心....... 上次....南方不过只是暂时离开了您一段时日,去辅佐花大将军,就那段日不在,您不就被刺受伤了吗? 您的保证..... 南方不信。 许多想说的话不能宣之于口,让温南方指尖微紧。尽管如此,温南方面上仍是一片温雅端方,肃声道:“能得主公如此重托,乃南方之幸,主公放心前攻,这后方安定.......” “南方必会以命相守!”温南方肃然顿首。 第998章 林知皇:符二娘子,符惟依? 夜色如墨,烛火明耀。 “主人下衙回来后,到现在还没有用膳啊?”青云问守在温南方房门口的青牛。 青牛面露忧心的点头。 “今日有发生什么大事吗?”青云望了眼房内烛火照出的修长身影,继续小声问今日跟着温南方出门随侍的青牛。 青牛耸肩,表示今日并未见六部的官员有何大事奏报给温南方,也不知温南方此时一人在房内因何事而苦思。 “主人这样不吃饭可不行啊。”青云担心道。 “二兄怎么了?不吃饭?”温南灵突然出现在青云与青牛两人身后,好奇的问。 “五娘子。” 青云与青牛见是温南灵来了,同时叉手向她行礼。 “二兄不会是又忙的废寝忘食了吧,总这样可不行。这是要拿给二兄的食盒吗?”温南灵指着青云手上提着的食盒问。 青云点头。 温南灵笑着从青云手中夺过食盒,吩咐道:“你们两人别忧心了,这食盒我来送进去给二兄吧。” 话落,温南灵转身提着食盒去敲温南方的门:“二兄,你在里面吗?灵儿进来了。” 温南灵不待温南方请进,打过招呼后便推门进了屋。 温南方正独自一人坐在茶桌前喝茶,听到温南灵进来的动静,神色淡淡地侧首看了过来。 “二兄,在想什么呢?都过了饭点了。总这样饮食随心,可是会生胃病的。” 温南灵手脚极快的进了屋,不给温南方丝毫拒绝她的机会,进来后就将青云早准备好的食盒放在了温南方面前。 温南方看着面前的食盒,面上略微露出些无奈之色:“灵儿,过来有何事?” “瞧二兄这话问的,没有事妹妹就不能过来看兄长了?” “你最近不是在忙胭脂铺子的事吗?” 温南灵咯咯笑:“原来二兄知道我近来在做什么呀?” “你住我府里,我还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温南方摇头失笑。 “二兄刚才独自一人在房里想什么呢?” “在想大事。” 温南灵白了温南方一眼:“二兄就会敷衍我。” 温南灵嘴里说着怪温南方的话,手下却不停,打开食盒开始在温南方面前布起了菜。 “喏,拿去,用膳吧。”温南灵布好饭菜,将食箸递给温南方。 到底是温南灵一片好心,温南方并未推辞,接过食箸用起了膳。 温南方用膳时,温南灵就耐心地静坐在一边等候温南方用膳完,也不再与其说话打扰。 温南方今日胃口很浅,用了些膳食便觉饱了,唤了青云进来收拾。 用膳毕,温南方从青云端来的托盘里拿起一方锦帕净嘴,同时看向坐在一边的温南灵,淡声道:“好了,莫要再拐弯抹角,说吧,今日来寻二兄是有何事?” 温南灵笑嘻嘻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二兄,灵儿有件事想求你。” 温南方静等温南灵下文。 “二兄你认不认得那蒋氏茯苓啊?” “不熟。” 温南灵眼睛顿时亮了:“那就是认识了!二兄,你可能介绍我们认识认识?” 温南方问温南灵:“你想跟着她学做生意?” 温南灵连连点头:“二兄,你知道的!我娘的陪嫁里,有好些女儿家所用的方子,其中以胭脂方子为最。” “我如今既已脱离家族,总不好再靠兄长养着,我听到风声了,户部新建了官治的商会,那蒋氏茯苓以女身成为了商会副会长呢!” “我手上有独家方子,有生意想和他做。更想以此为敲门砖,与她结交为友。” 温南方见温南灵这么有活力,心情稍好了些许,手写了一封给蒋茯苓兄长蒋茯海的信,递给了温南灵。 “你拿着这封信上蒋府拜访吧,蒋茯苓的兄长会介绍你与蒋茯苓相交的。” 温南灵立即接过温南方递来的信,开心道:“多谢二兄了!这真是我最后一次让你帮我了!” 温南方不置可否。 “真的!” “行了,快走。”温南方好笑的摇头摆手道。 “切。说到底还是不信。”话落,温南灵拿着信就准备走人。 温南灵走到门边,似又想到什么,在门边转身又几个大步走了回来。 “对了,大兄在你这年纪都娶妻了,二兄是不是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话说出口,温南灵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哎呀!呸!我这嘴.......” 二兄被温氏除族了,没有长辈张罗,怎么提亲?又如何成亲? 场面安静了会,温南灵干笑道:“二兄,长辈不行,为上者也是可以代长辈位的,你若看上哪家女郎别憋着,可求权王殿下为你主持的。” 话落,自觉提到长辈这个敏感话题的温南灵也不敢再多待,拿着到手的引荐信一溜烟的就跑了。 温南方看着温南灵跑走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又看着面前的茶盏发起呆来。 良久后,温南方轻喃一句:“收心才是对的,我乃主公后背.....不该如此......” 五日后,随边弘回返库州州城。 “如何?”林知皇挥袖示意随边弘不必多礼。 “查到了。”随边弘回道。 “哈哈,不愧是本王的聪渊。”林知皇朗然一笑,悦声道。 林知皇此话,随边弘显然很是受用,闻言嘴角弧度都上抬了不少,紧接着就开始向林知皇事无巨细的上报新皇城内发生的事,以及他用刑训手段从钟玲媛嘴中撬出的密事。 “符二娘子符惟依?” 林知皇转头看向站在身侧的温南方,问:“温五娘子与她相熟吗?” 温南方想了想:“以前她们二人乃手帕交,是相熟的,关于她您有何事想了解,可招来五妹相问。” 林知皇点头,摩挲着下颚道:“此女,该是符州牧唯一在世的族人了吧。嘶,这还真是.....” 随边弘慵声道:“钟玲媛乃清平道内的治主,她既知晓此事,苗杳等人必也是知晓此事的。” 温南方淡声道:“知晓此事又如何?鲁丞相与符州牧之间无需外人挑拨,本就为仇。” 林知皇突然了然拍桌道:“苗跃伏来本王治下之前不是还劫持过鲁府的嫡长孙鲁耀鹄吗?” “当时他们似乎想用这鲁耀鹄与鲁丞相换什么人,但此事最后却以鲁丞相捣毁了清平道在新皇城内所有的暗下窝点,救下鲁耀鹄而告终。所以那换人之事最终不了了之。” “原来......苗跃伏当时是想换出符惟依来。”林知皇凤目微眯。 第999章 林知皇:结不成盟,本王此次坑了鲁丞相一笔大的 林知皇如此一说,随边弘与温南方也忆起之前在新皇城内发生的事了。 “原来苗跃伏当时是想向鲁丞相换符惟依。”随边弘若有所思。 温南方亦是凝眉道:“还以为苗跃伏当时只是想查褚施的下落,所以才去与钟林氏接了头,鲁耀鹄当初被绑只是顺带罢了,没想到那孩子也是苗跃伏的目标之一。” 随边弘轻哼一声,唇边露出讽笑:“终归是鲁丞相道高一丈,最后没有让那苗跃伏得逞。” 温南方摇头,淡声道:“苗跃伏也不是全无收获的。” 随边弘桃花眼微眯,知道温南方指的是什么,不悦道:“是啊,那苗跃伏之前只以为符惟依是鲁丞相的爱妾罢了,只想将她换出来用她与符州牧做交易......” “然而鲁丞相行如此雷霆之举,算是暴露自己的软肋了。” 温南方轻叹了一声:“鲁丞相那人,倒是未曾想过他会对一人用情至此。” 依符骁那性子,必是要杀鲁蕴丹的。 就是这样,鲁蕴丹还将符惟依留在身边,委实不智。 随边弘抬眸睃了温南方一眼,慵声道:“鲁丞相说他将正事与私事分得极开,在我看来其实不然,总有一日他会在这上面栽跟头。” 温南方抿唇,墨眸微抬,浅浅地看了随边弘一眼,哑声道:“师兄说得极是。” 随边弘闻言一愣,奇怪的上下打量了温南方一番,呦呵,这油盐不进的小子还有赞同他观点一日。 他走的这段时日,这家伙想通了? 主公发现了?点这小子了? 随边弘想到此,转眸看向林知皇。 林知皇正在凝眉细思这前后事,注意到随边弘打量的目光瞟过来,凝眉问:“聪渊还有何事要禀报么?” 主公倒是无何异常之处。 算了,等会私下问聪深吧。 随边弘心里想着,嘴上却不甘道:“那林钟氏死得太便宜她了。后来边弘想着要放她回去受死,唯恐用刑太过让林司徒见了她身上的伤进而生疑,刑讯手段便收了些。” 林知皇听随边弘提到钟玲媛神色微顿,不由想到小时的种种。 她已经太久没将此人放在眼里了,倒是不知随边弘却记着她幼时的事,非要在钟玲媛那讨回来。 林知皇招手,让随边弘近前来。 随边弘上前两步,行到林知皇身前:“主公?” “多谢。” 林知皇执起随边弘垂落在身侧的右手,仰首眉眼弯弯的看着站在身前的随边弘,惆怅道:“这是本王代幼时的林知环对你说的。” 随边弘缓和了神色:“您自己为何不动手?” “自本王放眼天下后,便再未回看过她,到忘了无视也是一种原谅。” 林知皇寒声道:“尽管她是蝼蚁,但她不可原谅。” 温南方在此时开口道:“林钟氏也是个糊涂人,被人当做棋子用了一辈子,最后死在自己最爱的几个人手上,才是摧人心肝的。” 温南方对随边弘点头:“师兄此事做的不错。” 随边弘慵声轻笑:“还以为你这正人君子会开口教训我呢。” “师兄多想了。林钟氏一再如此行事,迟早要自掘坟墓,师兄没让她轻轻松松的死,也算为主公解了心中郁气。”温南方正色道。 林知皇失笑:“什么郁气,钟玲媛她不配影响本王心境。” 温南方与随边弘同时看向林知皇,显然他们都不信林知皇此言。 以林知皇睚眦必报的性子,她愿意让钟玲媛轻轻松松的死才怪了。 温南方猜:主公原是想让钟玲媛活着看着她一步步走上顶峰,在对她的嫉恨,以及她随时随地可能会斩下的屠刀恐惧中惊忧死去的。 倒是不想人算不如天算,钟玲媛各种作死,主公都还没有出手,钟玲媛就自己走了死路,到了不得不死的地步。 林知皇别两名心腹看得心虚,松了与随边弘相执的手,清咳了声,言归正传道:“好了,钟玲媛杀钟家主时,钟氏的部曲反应有些问题。” “不错。”随边弘点头:“钟家必有问题。” “苗跃伏的嫡母出身钟氏。” “主公怀疑钟氏暗中投效了清平道?”温南方凝眉。 话落温南方就紧接着道:“钟家主若投效了清平道,钟玲媛也不会偷偷摸摸从钟氏供给林氏的铁矿中,偷偷转移铁矿给清平道了。” 林知皇摇头,沉声道:“不是钟氏投效了清平道,而是钟氏内部有话事人投效了清平道。” 随边弘慵懒一笑:“那就看钟家主死了究竟对钟家的谁有利了。” 林知皇撑着下颚,思索道:“新任钟氏家主钟疏风?亦或是钟家主的嫡妻钟黄氏?好像对他们都没利啊.....” “或许钟家主的死,也不在幕后之人的意料中,钟家主的死非他所愿。”温南方提醒道。 林知皇经温南方这么一提醒,也觉得是,拍案道:“是了,钟玲媛此人不可以常理度之,幕后人当时可能只是想保下钟玲媛。” “倒是没想过钟玲媛最后会杀了钟家主。” 林知皇想到此,轻声笑了起来:“钟玲媛此人还真是.......呵......” “聪渊,钟氏之中看来有清平道的大鱼,你抽空查一查钟氏族内那几个掌事人的详细资料。” “必要的时候,可助鲁丞相一把。”林知皇下令道。 “诺。”随边弘顿手领命。 温南方看着书案上随边弘刚才呈给林知皇的结盟函,问:“那这结盟?” “结不成盟。” 随边弘与温南方同时不解的望向林知皇。 林知皇狡黠一笑,摇头道:“本王此次坑了鲁丞相一笔大的。” 随边弘:“坑?” 此事已成,林知皇也不与自己的两名心腹卖关子,悦声轻笑道:“水稻生长的因素,与光照、温度、水源等息息相关。” 温南方不是很懂农事方面的事,对此不发表评论,直问道:“所以?” “所以能种双季稻的地区,一定是夏季高温多雨,冬季温和少雨以及夏季高温多雨,全年分旱雨两季地区。” “本王治下的地域正好符合双季稻的生长环境。” “而鲁丞相治下嘛.....嘿嘿....” 第1000章 温南方收心,林婉娘的考量 晋州与祥州属于内陆,随边弘与温南方虽不通农事,但对这两地一年到头的气候还是知之甚详的。 温南方与随边弘看着伏身在书案上笑的格外狡黠的林知皇,同时在心中为鲁蕴丹掬了一把同情泪。 给的确实是真粮种,但却没有明说这粮种有适种环境的说法。 温南方摇头失笑:“主公如此做属于阳谋了。” “是啊,希望鲁丞相在大批量种下双季稻前,会找懂农事的小吏先试种一番吧。不然来年产粮数出了大纰漏,可就要焦头烂额了。”林知皇撑手在书案上笑得乐不可支。 随边弘抚唇慵笑:“鲁丞相应该会暴跳如雷。” 林知皇早算好了这些,巧笑嫣然道:“他不会与本王撕破脸的,本王治下来年的储粮必不会少。鲁丞相有了粮危,他还要向本王求助呢。” 等林知皇与温南方、随边弘在内书房聊事出来,已是黄昏时分。 随边弘在王府外叫住了温南方,直接将人强硬地裹挟上了自己的马车。 温南方不想在王府大门口与随边弘拉扯,以免被他人看了笑话去,只得随他上了车。 “师兄,你这是做何?”上了马车后,温南方略有不满的问。 随边弘抚着下颚,用那双桃花眼探究的上下打量温南方,摇头道:“聪深你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温南方整理方才被随边弘拉乱的衣襟,淡声问:“师兄你这是又怎么了?莫要乱发癔症。” 随边弘斜眼瞥温南方:“你的心意被主公发现了?” 温南方正在整理衣襟的手微顿,墨眸威抬,凌然地看向坐在对面的随边弘。 “我对主公自始至终乃主从之情,有何心意让主公发现?” “那就是没被发现了。”随边弘随性的向后一靠,颇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嗯。”随边弘点头,想了想林知皇对温南方态度:“主公对你一切如常,确实没发现。” 温南方抿唇不说话了。 随边弘也未再多言。 马车一路行到了随府,随边弘与温南方刚下马车,随边弘的侍从鼎越便迎了上来。 “主人,温令君。”鼎越恭敬的对随边弘与温南方两人叉手行礼,然后伺候着两人往茶室去。 很显然,在随边弘还未回府时,便派人传了消息通知府里他要带温南方来,早早就吩咐手下人在府里安排好了两人要谈话的地方。 等随边弘与温南方两人各自在茶桌前坐下,随边弘将鼎越事先泡好的茶给温南方满了一盏。 “说吧,最近发生了何事?” 温南方静默了片刻,而后哑声开口道:“想通了。” 随边弘正在给温南方倒茶的手一顿,狐疑道:“当真?” “嗯。” 随边弘抚掌朗笑:“好,不愧是聪深,我就知道,你乃克己之人,岂会一直放纵自己泥足深陷下去。” 温南方神色淡然地端起面前的热茶,浅尝了一口。 随边弘给自己也倒了杯茶,笑问:“你如何想通的?” 温南方放下手中茶盏,哑声道:“我乃她交托后背之人,是最信任之人。亦乃辅佐她谋夺天下的重士。” “我有我的抱负,我不愿放弃。而主公的那个他,主公必不会让他沾染她治下任何政事。至亲至疏是夫妻.......” “我与主公之间关系,止步在此,才是最好的......” 话说到此,温南方抬眸,墨眸威厉地与随边弘对上视线,幽声道:“如此,我与主公的关系,才是最牢固长久的。” 随边弘不羁的往后一靠,倚着身后缀满流苏的垫子,撑额道:“聪深,你这哪里是想通了......” 分明是陷的更深了。 这是分明是换了另一种绝不会影响主公,且能长久相伴于主公的方法。 聪深这回,是真的自己骗过自己了。 行吧。 他真正骗过了自己也好,便再也不会影响到主公了。 随边弘最怕的一直是温南方露了心迹,主公知晓后,亦会对他动情。主公如今明显不知情爱为何物,聪深又这是这般人才品貌的郎君,随边弘唯恐主公知晓后也对聪深动了心思。 想到此,随边弘精致的眉峰轻挑,立即转了话锋:“聪深你这是彻底想通了啊。不错,至亲至疏是夫妻。最亲密的关系,便是知己于心。” 入夜,亭台楼宇皆静立在月下,花木错落,鲜色满目。 林婉娘听完手下听使的来报,怔愣了片刻,寒声对其叮嘱道:“嗯,我知道了。此事出得你口,入与我耳便止。” “若再有第三人知晓.......” “听风,你知道的。”林婉娘声音虽轻,但其中却满含带有杀意的警告。 “属下知晓听使职责,绝不会明知故犯!”这名叫听风的听使立即垂首抱拳道。 “嗯,下去吧。” 林婉娘虽让听风下去了,但刚才听风听到的事非同小可,她不敢马虎,随即又唤了一名听使进来,吩咐其近段时间与听风一同出勤。 安排完此事后,林婉娘又独自一人在凉亭里思索了片刻,决定等一两个月后再将听风调去离仙郡那边执行任务。 不好将调任做的太过明显,总归是容易寒底下人的心,但防人之心又不可无。 听风偶然听到的温令君与随司寇的谈话内容非同小可,不容她掉以轻心,听风必须得调离州城这边。 片刻后,林婉娘去了林知皇的吾栖殿。 “知聆来了,有何要事禀报?竟是这个点来了?” 林知皇此时已换上了寝衣,明显准备就寝了,听四季来报说林婉娘来了,便知晓她是有要事来报,直接让人将林婉娘引入了寝殿。 林婉娘看着在烛火下神色温和的林知皇,大脑开始急速运转,突然觉得自己不该来禀报林知皇此事。 温令君都整理好了对大姊的感情,自己这个时候禀报大姊此事,若因此让大姊起了别的想法...... 不行,此事不能禀报给大姊知晓。 温令君与大姊的关系只能是主与心腹之臣。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大姊是靠着她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如今的,若是与手下辅佐之臣有了别的关系,其余手下之臣会如何看她? 这天下人又会如何看她? 再者说,大姊必不会让榻侧之人掌权,温令君也非是能放下心中抱负,甘心困守在内务之事上的闲云野鹤之人。 他们两人如今的关系,就是最好的。温令君也早处理好了对大姊的情愫。 她此时,不该来向大姊禀报此事! “知聆?”林知皇见林婉娘看着她发呆,上前两步,抬手轻弹了一下林婉娘的额头。 林知皇莞尔:“有何事要禀?怎么只看着阿姊发呆?” “就是.....就是...嗯......”林婉娘磕磕巴巴,一时不知该如何答。 “嗯?”林知皇挑眉,静等下文。 第1001章 林知皇:过来,大大方方的看,有什么可害羞的? “齐郎君随您从官办造船坊内回返后一切正常,并无异样之举,也未与外人联络过。”林婉娘终于想起一件该禀报的事。 “嗯。” 林知皇闻言颔首,以示自己知晓了,而后挑唇下上打量立身在面前,额上直冒冷汗的林婉娘。 “知聆,你刚才进来想禀报的不是此事吧?” 林婉娘唇瓣紧缩了一下。 林知皇见林婉娘这个反应,莞尔:“什么事?竟让知聆你想禀报又不想禀报的?” 林婉娘将头垂的极低,不敢直视林知皇的眼睛,唯恐再被林知皇看出端倪,闷声道:“不是公事,婉娘有私事和大姊谈。” 林知皇抬手捧了林婉娘的脸,逗弄她道:“哦,私事?有何私事如此急?” “婉娘想尽早成亲!”林婉娘被林知皇捧起了脸,为了躲避与林知皇对上视线,被她看出端倪,立即闭目大声喊道。 林知皇一愣,显然没想到林婉娘入夜前来是为了此事。 怔愣过后林知皇轻声笑了起来:“难怪知聆进来时一副为难的模样,原来是在害羞。” 林婉娘心中暗松了口气,只假做害羞的低着头,坚决不与林知皇对上视线。 林知皇目光清灵,任何人只要与她对上视线,所有心思立即就会被其看透。 林知皇揶揄道:“知聆为何想将婚期提前?” “离我大婚还有二个月,大姊最多再有一月便会出征了,我想随大姊一起出征。”林婉娘这话倒不是假话,所以回此话时抬起了头,看向了林知皇。 “是否因为我的婚期将近,您此次出征并未打算带我?” “原来如此,阿姊还以为我们知聆太想早点娶越公子入门才如此的呢。”林知皇含笑抬手帮林婉娘将额边的一缕散发别至耳后,打趣道。 “大姊!”林婉娘跺足,瞬间红了脸。 林知皇难得见林婉娘露出这般女儿态的娇羞来,含笑道:“这事不行。” 林婉娘脸上的红晕立即散去,急道:“大姊!我想与您.....” 林知皇含笑摇头:“爹娘现在赶不来州城,你想提前成婚恐怕不行。婚礼上岂能没有长辈主持?” 林婉娘急声道:“可婉娘想与大姊一同出征!我跟在您身边,可为您监听周边一切风吹草动!若是......” 林知皇抬手打断林婉娘后续的话,乐不可支道:“本王说不可提前,可没说不可延后啊!知聆为何只想到了提前?” 林婉娘愣住,而后双颊爆红。 “原来本王的知聆说到底还是想在出征前,就将越公子娶回来呢?”林知皇故作了然状。 “不是!”林婉娘慌得连忙摇头否认。 “如何不是?不愿晚娶?是想早点让人进你的府?”林知皇继续作弄林婉娘。 “不是的!大姊,他早晚都是我的!我不在意时间的!我是想与大姊一同出征才想提前婚期的!”林婉娘拍着胸脯急证心迹。 “我现在眼里只有大姊,越公子尚还不能迷惑我的心智!” “哈哈哈!” “大姊!”林婉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脱口说了什么,羞赧不已。 “好了,不逗你了。”林知皇捏了捏林婉娘的脸颊。 “大姊,你是答应了?”林婉娘从林知皇话里听出些口风。 “自然得带着咱们知聆,知聆很重要呢。”林知皇用哄小孩子的口吻道。 林婉娘羞赧:“知道了,婉娘会好好做的。” “今晚和大姊一起睡吧。”林知皇抬手拍了拍林婉娘的发顶。 “好!”林婉娘开心非常的立即应邀。 林婉娘下去洗漱的时候,林知皇突然想到什么,抚着下颚喃喃道:“差点忘了,知聆也是快成婚的人了,男女行房之事好像一直无人启蒙?” 想到此,林知皇唤来贴身丫鬟四季,让她去将自己书房内的一个梨花木箱子取来。 片刻后,四季取来了箱子。 林知皇刚打开箱子拿出了里面的一本图册,林婉娘也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了寝衣走了进来。 林知皇挑唇招手让林婉娘上榻。 林婉娘红着脸乖乖地走了过来,什么温令君钦慕大姊这种事,早在林知皇邀她同眠的惊喜中尽数丢了开去。 温令君钦慕大姊之事成了过去,她又何必再提? 什么事还能有她今日要与大姊同榻而眠了重要? 林婉娘心里如此想着,挨着林知皇上了榻。 “差点忘了你也是快成婚的人了,大姊给你看本册子,免得你日后什么都不懂被闻越那小子欺负了去。” “这.....这是什么东西?”林婉娘看到林知皇展给她看的画册,抬手捂了眼睛,这下连耳垂都红了。 “什么什么东西,你该看的东西。”林知皇好笑,将林婉娘遮到眼睛的手扒拉下来,示意她好好看图册。 “不行!女儿家好像不能看这东西!”林婉娘闭眼道。 “睁眼!这有什么不能看的,不看怎么会懂?” “可是......” 林婉娘的小白兔模样是真将林知皇给逗乐了,她发现林婉娘还真就是外强中干的典型代表。 一个春宫图册罢了,看了也就看了,不看怎么会知道男女敦伦该如何行。 “你不看的话,新婚当夜怎么会?” “大姊陪你一起看?” 林知皇的这个提议瞬间击中了林婉娘的心。 林婉娘睁眼,双眸亮晶晶地看向林知皇:“当真?” “自然当真,阿姊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看!”林婉娘其实心里是想看的,就是羞,特别是这会林知皇就在她身边,但林知皇在她身边要陪她一起看就不同了。 “嗯,这就对了。”林知皇见林婉娘终于大方了,愉悦的点头。 “过来,大大方方的看,有什么可害羞的,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林知皇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林婉娘坐近点。 就这样,林知皇与林婉娘这对只相差了二三月的亲姐妹,头靠着头在榻上一起看起了春宫册。 林婉娘先开始是十分害羞的,但林知皇是老司机,这点子图册对于她来说就是小儿科,大大方方的与林婉娘评价各个姿势的舒服度。 不一会儿,林婉娘也成功被林知皇带偏,开始以学术者研究课题的姿态与林知皇一起点评起各个姿势的好坏来。 反正林婉娘没做过,就全凭感觉说,她看着哪个姿势难度轻松她就说一定舒服,当时一定试一试云云。 远远透过窗棂望去,今夜垂落到吾栖殿的月色,隐隐比平时的透出光晕更黄些许。 第1002章 蓄势待发攻苍州,苍州香山郡智县之战 两日后,大将窦图与左昂接到诏令,秘密抵达了王府。 林知皇久未与窦图见面,好生与其叙旧了一番,才开始聊正事。 林知皇此次准备让左昂带兵驻守离仙郡打防守战,命窦图驻军与离仙郡和苍州香山郡都接壤的库州浣水郡。 一旦苗跃伏从苍州香山郡前攻库州浣水郡,窦图便可领兵从库州浣水郡侧攻苍州香山郡。 左昂与窦图就此战策与林知皇在沙盘上认真的推演了一遍,对此战策并无异议。 而后主从三人又细聊起配合战上传令以及供给问题。 直到月近黄昏,这场战事论策会才散。 当夜,林知皇为窦图与左昂这两位麾下大将单独开了接风宴。 林知皇治下三省六部的官员皆有参宴。 此宴毕,林知皇将要对苍州兴兵的消息不胫而走。 盛景三年,一月二十二日。 权王林知皇招来麾下文武重臣,在王府议事殿布置攻谋苍州的战事,分兵传令临战二度授职。(二度授职,保留原职,因战事叠加重领新职) 林知皇兵分六路,命左昂为守仙将军,裴菱爻、为左右参军,领兵两万余,驻守茁州离仙郡。 命窦图为领峰将军,曲伟、方涯璞为左右参军,领兵一万五余,驻守库州浣水郡。 命花庆发为固守将军,肖旗,曲择为左右参军,领兵两万余,驻守衍州莞湖郡与骠敦郡,以防战时有他方前来生乱。 命江越河为海涌将军,林者棋、管清怀为左右参军,领兵八千余,从库州与苍州接壤的海原郡下海行船,走水路至苍州沿海的禾亭郡中部,带兵从禾亭郡码头上岸突袭。 命忽红为巨擎将军,梁峰溪、淮齐昭为左右参军,领兵两万余,从库州与苍州接壤的海原郡霞县出兵攻打苍州禾亭郡羊县。 林知皇则为此次出兵统将之帅,携征虏大将梁峰原,左右参军随边弘、柳夯,从库州与苍州接壤的海原郡闯县出兵,攻打苍州禾亭郡游县。 命温南方为此次亲征期间,掌理九郡治事的代政之臣,行权同等王权。 命杨熙筒为此次亲征期间,掌理九郡治事的代政辅臣,行权次于王权。 盛景三年,一月二十八日。 苍州牧雍州牧嫡媳温南灵借由权王之势,将苗跃伏夺权苍州,威胁雍州牧,杀其夫君雍钚,祸乱苍州的恶行布告天下。 权王不忍苍州为恶贼所掌,接苍州牧雍州牧嫡媳温南灵的状告,准备出兵苍州,解救被逆贼苗跃伏胁迫软禁的雍州牧,还苍州安宁。 盛景三年,二月十日。 苍州现任州牧苗跃伏不认权王之前的布告内容,斥雍州牧嫡媳温南灵乃夫君刚亡,就与人私奔的水性杨花之妇,所说之言更为无稽之谈。 雍州牧待他如亲子,他亦将雍州牧当长辈视之,何来胁迫软禁的雍州牧之说? 盛景三年,二月二十日。 苗跃伏又发了一封布告,痛斥权王识人不明,偏听偏信,更有暗中助力清平道之嫌。 苗跃伏声称如今正在与怀王以及符州牧合攻剿灭民害清平道,权王却在这时向苍州兴兵,分明是狼子野心,既想扩张地盘,又欲暗中帮清平道解围。 前段时间天下皆传的帝命批语就是权王与清平道有暗中勾连的直接证据。 苍州此封回驳的布告发出后,不等权王这边主动兴兵去攻苍州,苗跃伏反先命麾下大将庞通率领苍州二万余兵马,以攻打清平道盟友之名,出其不意的攻了与权王治下与苍州边境接壤的茁州离仙郡云县。 守仙将军左昂早有所备,固守云县,将庞通率领的苍州二万余兵马拦截在了离仙郡云县城外。 第1003章 战事捷报传至林知皇案头 (上一章今日郡县地名有改,且附上了详细的郡县图,各位宝子们可以回看一下。)库州海原郡闯县郊外驻军营。 主营大帐。 林知皇看完浣水郡那边传来的战报,面上露出些许喜色,将看完的战报递给随边弘等人传看。 “苗跃伏麾下的那名大将苗章建不错。” 林知皇在手下文武传看窦图那边传来的战报时,缓声道:“如若不是我方攻城器械精良,在他回援前攻入了香山郡智县,窦图所率的万余兵马恐怕就要被他里外夹攻了。” 柳夯看完战报,点头道:“不错,只怕那大将苗章建原本战策是,趁窦大将军领兵前攻时,先率领埋伏在两县之间郊林内的万余兵马,出其不意的先去攻下我方浣水郡彰县。” “拿下彰县后,紧接着就回援后方香山郡智县,再里外夹攻正在攻打智县的我方兵马。” “这大将苗章建此战策确乃好策,只可惜窦大将军率我军先一步攻进了他早有重防的智县。” 随边弘慵声笑道:“此战大捷,王司空功不可没。” “倒难怪主公平时如此宝贝他了,那家伙私下为人虽讨厌了些,但能力的确不俗。” 林知皇瞥了眼随边弘,不轻不重地唤道:“聪渊。” 随边弘不羁地耸了耸肩,唇边勾起精致的弯弧:“主公,边弘是真心实意的在赞王司空呢。” 林知皇无奈的摇头。 梁峰原此时开口道:“大将苗章建出生三品世家苗氏一族,乃苗跃伏族叔。此战中苗跃伏派他驻守香山郡与浣水郡接壤处,看来此将乃他十分重用的心腹了。” 林知皇闻言走到沙盘舆图前,缓声道:“经此战,本王基本已确定苗跃伏提前便知道本王这边的调兵行军情况了,那边竟是提早就对我军有了攻策。” 大将苗章建能提早携万余兵马埋伏在彰县与智县之间的郊林内,明显是早便知晓窦图会领兵前攻的。 随侍在林知皇身边的林婉娘皱眉道:“主公的意思是.......我们这边军内有奸,在向苗跃伏那边传递消息?” “嗯。” 林婉娘顿时面露急色:“那岂不是......” 随边弘慵声笑道:“林影主莫慌,那人细作军级必然不高,也只探听出了一些主公如何分兵的消息,对主公的战策应该是不知的。” 柳夯点头:“否则那大将苗章建也不会料错窦大将军非是空城前攻了。” 林婉娘仍是脸色不好,寒声道:“但此人不能不抓出来,不管他混在主公手下哪个大将手下。” 林婉娘如此说着,心里已打定主意等会下去后便传令下去,让蛰伏在各个军中的查使和听使配合着动起来,尽早将人拔出。 林知皇沉声道:“那江越河带了八千余士兵从海原郡海路秘密出海的事恐怕也被敌方知晓了。” 柳夯点头:“这才是问题所在,江大将军要打的是突袭战,被对方窥得先机,很是不妙。” 随边弘摇头:“苗跃伏那边只知道江大将军有领兵八千从海原郡走海路出了兵,但具体会在沿海的哪一县登岸突袭确是不知的。” “如此,苗跃伏为了防患于未然,苍州沿海的?亭郡与东涌郡他都会派兵驻守,倒以此可拖耗他不少兵力。 “且在江大将军真正登岸突袭前,苍州沿海的?亭郡与东涌郡下辖的几个县驻守的兵力,怕是再难安眠了,天天都会处于备战状态,军心很容易因疲困而懈。” “对我军来说,此事被苗跃伏那边提早一知半解的知晓,说不得还是件好事。” 话说到此,随边弘看向端坐在上首的林知皇,突然间明白过来,主公调兵时如此大张旗鼓,未必不是故意的。 “原来主公是故意为之。”随边弘笃定道。 林知皇抬眉浅笑:“聪渊果然懂本王。” 林婉娘听到此事乃林知皇故意为之,面上神色略松:“但还是可惜,因为苗跃伏那封反污主公的布告,倒使得主公在此次的攻战中不好用炸雷此物了。” “天下如此皆知炸雷乃清平道所有之物,主公若在此时公然用出此物,到是变相坐实了他布告内容!” 林婉娘愤然道:“这苗跃伏着实可恶!” 柳夯点了点沙盘舆图上苍州禾亭郡,苗跃伏亲自驻军的游县,轻扬声线道:“此布告确实发得不错,苗跃伏身边的谋士中有能人。” 林婉娘隐怒道:“主公,明明是那苗跃伏与清平道的道主苗杳关系匪浅,您的帝命批语也是他先传出去的,竟然如此反污于您!” “您不是猜测那苗跃伏身世有异吗,将此事布告天下,天下就知他与那苗杳勾连........” 林知皇抬手轻敲了林婉娘额头一下,摇头训道:“知聆,勿焦勿躁。” 林婉娘被林知皇如此一敲,先是一愣,而后脸颊微红,霎时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之处,瞬间安静下来。 “遇到何事,都勿要心乱。心一乱,先输半子。”林知皇看着林婉娘的眼睛,沉声道。 林婉娘垂首拱手认错:“主公教训的是,婉娘下次定会注意!” “嗯。”林知皇见林婉娘即点即明,缓缓点了头,面上这才重新露出笑意。 柳夯对林婉娘剖析道:“苗跃伏明面上就是出身三品世家苗氏一族,苗杳出身览州平川郡寒门,两人虽恰巧同姓,但两人之间可搭不上什么关系。” 话说到此,柳夯目光纯然的撇头看向林知皇:“主公若是拿猜测且没有实证的事,布告天下驳斥苗跃伏上封布告,反是落了下乘,会被天下人所耻笑的。” “坚厚说的不错。知聆可明白了?”林知皇含笑赞同柳夯此言,同时看了站在身侧的林婉娘一眼。 林婉娘虚心点头,对专门开口为她解惑的柳夯拱手致谢。 “虚名重要,却又不那么重要。此次本王与苗跃伏之间出兵对战,双方都算占了正经的出兵理由。” 林知皇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轻笑道:“至于本王与苗跃伏谁发的布告为真理,那就看此战最后的赢方为谁了。” “真理,永远都在赢者这边。” “败者,没有真理可言,说出话再真,只要你败了,那就是假的。” 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林知皇凤眸微转,与正痴痴看着她的林婉娘对上了视线。 林婉娘知晓林知皇这是在悉心教导与她,感动之于,心中对林知皇的佩服更甚。 “婉娘多谢主公提点!”林婉娘对林知皇郑重行下士礼。 第1004章 苗跃伏在苍州的分兵布防 林知皇见林婉娘能正视自身问题,颔首结束了此话题,再度与手下从属聊起了攻战之事。 梁峰原抬手指住沙盘舆图上的苍州,沉声道:“苍州原本拥兵十二万,其中精锐七万余。” “前段时日苗跃伏占下了清平道治下茲州的兰海郡与黄匀郡两郡,又收编了两万余兵力。” “所以苗跃伏目前掌下可动用的兵力总数为十四万余。” 柳夯接话道:“而主公掌下目前有十二万精兵,其中有七千精锐骑兵,八千经过精训得水军,单论掌兵之数我军虽稍逊一筹.......” “但若论整体的兵将素质,可不是苍州那批杂牌军可比的。” 随边弘收了面上的慵色,严肃摇头道:“非也。” “从前些时日的苍州香山郡智县之战上来,大将苗章建所率领的兵马虽然打输了仗,但却不是输在士兵素质上的,他所率的那批兵马素质可不低。” “非是未经过强训的兵马。” 梁峰原点头,赞同随边弘此言:“不错。” “若大将苗章建所率的那批兵马素质极差,是做不到立即回援智县的。” “更可能的情况是,大将苗章建率兵赶不回来,而窦大将军已经完全占下智县,将苗章建所率的万余兵马夹在两县之间瓮中捉鳖。” 柳夯听梁峰原如此说微愣,静听梁峰原分析下文。 “但结果是,大将苗章建得知后方有失时,立即便带兵回援了。” “且苗章建所带的那批兵马在急速回援而造成的疲态情况下,仍与已经攻城成功的窦大将军在智县内大战了三日才退守。” “先不说这批兵的服从执行力与耐力,单说这批兵在看到后方失守的情况下仍能不失军心,斗志昂扬与我军交战,就非是一般兵。” 柳夯听完梁峰原此言,陷入了沉思,而后道:“梁大将军果乃掌军大将,能在战报中看出更多,如此一说,确实如此。” “嘶,奇怪。按理说不该如此啊,苗跃伏掌下苍州才多久?”柳夯有些想不通。 随边弘则道:“主公蛰伏在离仙郡时,苗跃伏想来便蛰伏在苍州,否则去年苗跃伏也不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掌下苍州。” “苍州想必实际早在苗跃伏掌下了。” 此话林知皇曾说过,不过柳夯那时还未投效林知皇,故而不知此点。 不过随边弘也没料到苗跃伏对苍州兵力方面的掌控竟然如此深,先前他只以为其在苍州政权上面渗透极深。 这苍州原先的掌权人雍州牧,还真是.......无知无觉的厉害。 掌下势力都被他人渗透的如此厉害了,竟然到最后一刻才知,雍州牧如今落得个被人软禁夺权的下场,还真是不冤。 梁峰原抬眸看向林知皇,沉声提醒道:“主公,苗跃伏掌下兵马并非弱兵,亦是蛰伏多年蓄势待发之兵,您莫要因一场胜仗而轻敌。” 林知皇凤目微敛:“嗯,苗跃伏本事如何本王清楚,不会对其轻敌的。” 梁峰原点头,收回的视线再次落到眼前沙盘舆图上。 随边弘抬手点了沙盘上的苍州境,桃花眼慵转看向侍立在林知皇身后的林婉娘:“林影主,苍州那边分兵情况,可有探回?” 林婉娘上前一步,肃声答道:“昨日急报传回,已是探到。” “苗跃伏麾下大将庞通,率领二万余兵马,驻守在香山郡竖县,随时准备前攻我方离仙郡。” “麾下大将苗章建,率三万余兵马,原驻守在香山郡智县,如今吃了败仗,退守后方门县。” “麾下大将秦钥,率三万余兵马,驻守荆校郡与茁州清湖郡、茲州白平郡接壤处,以防他方后袭。” 随边弘听到这里慵懒地一抬眉,哼笑道:“说是与符州牧联盟,其实也不放心他呢,唯恐符州牧与主公私下有盟,暗下出兵趁机来攻他上方。” 符骁与薄清朗的联盟军如今已掌下了茲州白平郡,苗跃伏如此布置,可见其有多不放心此地。 柳夯倒不觉有何,纯然道:“如此布防倒不错,总要防患于未然,这苗跃伏倒不愧为八浒之一。” 话落柳夯不知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道:“疑心病还挺重.....” 林婉娘此时继续指着沙盘舆图上苍州的东涌郡与禾亭郡交界处道:“苗跃伏麾下大将房述,率三万余兵马,驻守东涌郡与禾亭郡交界,以防他方沿海来袭。” “而苗跃伏则亲率三万余兵马,驻守禾亭郡与海原郡接壤的游县,准备.......” “亲自与主公交战。” 林知皇听到这里轻声笑了起来,视线下垂,落到沙盘舆图上禾亭郡与海原郡接壤游县:“原来你就在这里,倒也好,便正面一雌雄吧......” “将起......” 林知皇在沙盘边沿拿起了一个己方军旗的小旗插,不容置疑的插到了沙盘舆图上的游县位置,低声喃道。 话落,林知皇抬首看向林婉娘赞道:“不错,能提早半月就探查到这些。” 林婉娘垂首:“此乃婉娘分内之事,不敢受赞。反是我方军中此次出的细作,请您给婉娘半月时间,婉娘定将其揪出清除。” “嗯。” 随边弘慵声笑道:“因为那封布告,您与苗跃伏都不好在此战中使用炸雷此物。” “如此一来,此场硬战下来,不论输赢如何,双方士兵的战亡数都会有所下降,倒也乃好事。” 林知皇亦是莞尔:“谁说不是呢?” 第1005章 苗跃伏接到香山郡智县失守的战报 苍州禾亭郡游县后方驻军营。 主帅大帐。 “三叔竟然战败了?”苗跃伏听完传报兵急传来战报,棕色的眸子平然敛起。 苗跃伏此次亲征的左右参军启阳先生与随俐听得此消息,面色也变的凝重起来。 前来传报战况的传报兵感觉到营帐内凝重的气氛,仍是硬着头皮将苍州香山郡智县失守的始末,详尽的进行了禀报。 传报兵禀报完后,苗跃伏凝声问:“此战三叔营中兵损几何?” 传报兵抱拳恭声答道:“亡,一千二百五十三人,重伤五百三十一人,轻伤者不计。” 启阳先生问:“敌方那边的兵损呢?” 传报兵这才有了点精神,抱拳回禀道:“敌方那边的兵损应是与我军相差无几,最多少两成罢了,苗大将军最后也是不想再这样硬拼下去消耗兵力,这才选择退守了门县。” “嗯。”启阳先生抚须颔首。 随俐皱眉道:“苗大将军能领兵急速回援,更能在领兵回援后,智县已被敌方兵马攻破的情况下,与敌军在智县内鏖战三日,最后才退守后方门县,已是用兵得当。” “嗯。”苗跃伏沉眉道:“只可惜.......敌军手中有攻城利器。” “三叔此次是败在了攻城利器上。” “否则三叔的兵马即使不能攻下海原郡闯县,也能率兵回援与智县内的兵马打配合,将敌军大将以及前来攻城的万余兵马,圈围在城下绞杀。” 话说到最后,苗跃伏声线中透出难掩的戾气。 启阳先生颔首,轻声道:“权王手下的那王题,当真是个人才。” 随俐问传报兵道:“权王军中所用的攻城器械我军当日有不少人亲眼见过,可有人绘出?” 传报兵从背后背负的竹筒里拿出两卷画轴,呈递给了一旁的秦韵。 秦韵是苗跃伏的护卫将军,日常随侍在其左右。 秦韵从传报兵手中接过画轴,先确认了画轴无异后,才将两卷画轴呈给苗跃伏观阅。 苗跃伏看完登云梯与改良床弩的绘图,递给一旁的启阳先生,而后对传报兵沉声道:“你回去告诉三叔,此战失利非他之故,莫要过于自责,失了的香山郡智县,后面再夺回来便是。” “本州牧等他大捷的消息传来。” “诺!”被大将苗章建派来的传报兵眼眶微红,重声抱拳后躬身退下。 传报兵退下后,苗跃伏侧首对秦韵道:“给这名传报兵换匹好马,并准备精细的口粮,换套新的装备,莫要薄待了。” “诺!”秦韵顿首,抬步出了主帅营,让手下人去安排。 在细节上的施恩,最是会令手下人感动。 启阳先生见苗跃伏如今已深谙施恩之道,满意地点了点头。 苗跃伏行此举,传报兵回返香山郡门县向大将苗章建复命,苗章建透过此事也能更明确的知晓苗跃伏对他的态度。 大将苗章建首战便吃了败仗,失了一城。 苗跃伏如此照拂他派来的传报兵,也算是给在外征战的大将苗章建吃了颗定心丸。苗跃伏并未因此对他灰心生怒。 传报兵与秦韵都出了主帅营后,随俐开口道:“主公,这两样攻城器,我们也尽快找善工的匠人去仿造吧,不能一直在这上面吃亏。” 苗跃伏颔首,沉眉道:“以前本州牧只想着加强练兵,倒忽略了军器上的发展,权王此次倒是给我好好上了一课。” 随俐拱手道:“主公,此事就交给俐去办吧。” 苗跃伏调转视线看向随俐,平声问:“伶明手下有善工之才?” 随俐听苗跃伏细问,恭声回道:“刚从库州海原郡投来的末品世家章氏便善工,在有外形图纸的情况下仿制成型的攻器并非难事。” “嗯。”苗跃伏先生颔首,而后补充道:“此攻器建造颇急,莫要将宝压在一家。” “世家不可信。” 特别是从库州投奔过来的世家。 他既要用他们,更要防他们。 防他们实则仍是权王的人,或是想玩弄权术,最后将他权力分散架空。 苗跃伏棕色眸子中泛出些冷色:“善工的寒门子与庶民亦有不少,在他们这群人中去寻,更好掌控。” 随俐顿首领命:“是!” 苗跃伏与随俐相谈时,启阳先生一直看着登云梯与床弩的绘图沉眉静思,见两人话毕,开口道:“登云梯与床弩这两样攻城器,倒不是没有遏制之法。” 苗跃伏转眸看向启阳先生,问:“如何遏?” “火。”启阳先生从唇齿间吐出此字。 随俐微愣,想了想摇头道:“这东西即使被带火的箭射中,一时半会也烧不完啊。” “浇油,再用火箭去射,这登云梯与登云梯内的兵,瞬间便会全着。”启阳先生匀声道。 “妙!”随俐击掌。 想到这火,随俐紧接着又道:“权王麾下的大将江越河携八千水军准备突袭我方的沿海的几个郡县,倒是也可用此法。” “只要他们的船只靠岸,我们便用火攻,烧了他们的船,这些兵就必须上岸.......” “等这批水军上了岸,还不是任我们施为?” 苗跃伏棕眸中闪过悦色,颔首:“可,就如此办。” 一个时辰后,与苗跃伏议事毕的启阳先生与随俐出了主帅营帐,去了他们二人理事的公务营帐。 随俐进了大帐,首先便去了喝茶的地方给自己连灌了好几杯茶水:“话一说多嗓子就受不了。” 启阳先生见随俐如此模样好笑的摇了摇头:“你每次该方便时方便,别为了与主公议事时不出内急就不喝水。” 随俐苦了脸:“俐只要一喝水没过多久就想小解,还是算了吧,与主公论事时我还是少喝些茶水吧。” “以免让主公与其他同僚一起等我小解回来,委实尴尬又耽搁大家的时间。” 启阳先生抚须笑了几声,在随俐对面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启阳先生喝了一杯茶,又想再给自己倒下一杯时,随俐就很有眼色的先一步给启阳先生满上了茶水。 “先生,俐在这里呢,您岂能自己满茶?还是让俐来吧。” 启阳先生也不推迟,慈和的笑道:“伶明今日心情似乎极好?” 随俐也不瞒启阳先生,见左右无人,吐露心声道:“看主公在战时,能将大事与私情分得如此开,我也就放心了。” 启阳先生哈哈大笑:“原来伶明一直在担心主公会因对权王的私情,而在战事上公私不分?” 第1006章 林知皇送给符骁的致歉礼物 随俐不自在地清咳了一声,小声道:“若非主公之前总在碰到有关于权王的事上失智,俐也不会生有此忧。” 启阳先生含笑道:“主公一直将大业与私情分得极开,便是他再钦慕于那权王,也决不会在战事上对她相让。” “主公乃帅,上了战场,战事的胜利以及兵士的性命才是他所守之物,即使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岂会拿掌下士兵的性命成全他的感情?” 随俐点头,轻声道:“是啊,主公为帅,最是在意这些。又岂会为了私人的欲望,去凉了军士们的心?” 话落,随俐眯眼叹道:“近来主公也心平气和了不少,真好.......” 一时的战事失利不算什么,只要主公能不再为过去之事所困,何愁大事不成? 启阳先生低声道:“苗杳真对天方子那个老东西出手了,还让那老东西给躲过了。” 话说到此,启阳先生面上浮出悦色:“清平道如今又在符州牧以及怀王手上连连吃败仗,主公如何能不心平气和?” 随俐闻言哈哈大笑:“启阳先生此言极是,再没有什么能比摆托清平道,更能让主公心喜的了。” “主公如今何须靠那清平道?” “只望那符州牧以及怀王联盟军攻战力道更猛些,一举剿灭清平道!” “主公也就彻底摆脱清平道了!还何须与虎谋皮,利用世家来掣肘清平道?” 大笑过后,随俐刚才连灌了几大杯的茶水也来感觉了,连忙跑了营厕一趟。 启阳先生看着随俐的背影轻笑摇头,心情颇好的自言自语道:“伶明总这样,还是得找个大医给他看看,可别年纪轻轻的就出了那方面的隐疾。” 想完此事,启阳先生走到了帐内悬挂的大济舆图前,凝眉细推起林知皇那边欲对苍州行的战策来,谋划对策。 茲州白平郡主帅营。 符骁看完秘使传来的战报,缓声道:“权王大捷。” 卢德惊讶:“第一战竟然是权王赢了?” 符骁将手中的战报递给汪长源等人传看。 齐长铮看完战报,凝声道:“苗州牧与权王的兵马皆不弱,若非权王在攻城器上打了大将苗章建一个措手不及,权王的大将窦图此次只怕要吃大亏。” 袁玄策将手中看完的战报递给卢德,颔首道:“是啊。大将窦图领万余兵马出城前攻后,基本算是大将苗章建领兵里外夹攻了。” “如若不是大将窦图先与大将苗章建的兵马回援前,依靠良器攻入了智县,那此场战役下来,他即使突围,损兵也必然严重。” 符骁轻嗯了一声,面容沉凝,不知在想什么。 汪长源抚须道:“这苗跃伏倒不是易与之辈。” “不错。” 左参军钱汀点头道:“苗州牧与权王那边的情况不同,他掌下苍州才没多久,手下就有如此强兵,根本不可能是未训之兵。” 右参军昌醒德皱眉道:“钱参军的意思是......那苗州牧其实早便掌下了苍州的兵权,一直在用自己的将领训兵?” 钱汀转头看向上首的符骁:“主公,您看呢?” 符骁星眸微眯:“应是如此了。看来本州牧以前忽视苍州了。” 汪长源却是摇头:“明明此前在苍州雍州牧那放了钉子,为何.......” 汪长源话说到此与右参军昌醒德对上了视线,两人异口同声道:“那钉子本身就出了问题。” “是了!”昌醒德极怒地拍了一下大腿,怒声道:“他是被策反了,还是本身就有问题?” 昌醒德身负双职,原本掌符骁的情报密使,如今跟随符骁亲征,又授了右参军之职。 “主公,此事醒德犯有大错,请给属下十日时间,必将此事查明,给主公一个交代。”昌醒德怒过后很快冷静下来,朝上首主位的符骁请罪道。 “嗯,去吧。” 符骁情绪极稳,摆了摆手,示意昌醒德起身:“本州牧等你十日后呈报上来的详报。” “诺!”昌醒德顿首领命。 此事论毕,符骁便丢开了手,谈起了眼下战事:“清平道如今连失茲州白平郡与阳西郡两郡,被本州牧与怀王的联盟军逼至茲州川岭郡龟缩不出了。” “若联盟军想再行军向前攻打,如何才能最大化的减少兵损?” 汪长源等人就符骁提出的此问,就着面前的沙盘舆图你一言我一语的认真论策起来。 说到面前的这种等比缩小模拟地势的沙盘舆图,还是符骁前段时间从林知皇那收到的“赔礼”。 什么“赔礼”呢? 就是林知皇早先邀请符骁一起攻打苍州,符骁都回信应承了此事,也算是提前达成盟约了。 但林知皇没过多久,说变卦就变卦,不等符骁这边攻清平道的战事结束,便兴兵苍州了。 在符骁发出诘问信后,林知皇做事虽然赖皮了些,但行事却是不赖皮的。 不仅同意了低价卖“纸”与符骁,更私人送了符骁一个茁州地势的微缩沙盘舆图。 总而言之符骁从见到这沙盘舆图起,虽面上没有说什么,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十分喜爱此物的。 尽管林知皇送此礼物还有几分“挑衅”的意味在,符骁都没有计较。 “挑衅”在哪?挑衅在除了离仙郡乃林知皇掌下之地,其余的茁州地盘都是在符骁掌下的。 而林知皇却有整个茁州的沙盘舆图....... 林知皇这将她在茁州全境派有探子绘测舆图的事,表现的也太明目张胆了。 反正汪长源看到林知皇送来的这个沙盘舆图,那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唯有符骁淡定的很,刚看到林知皇送来的致歉“礼物”时,还破天荒地笑了好几声。 自那之后,符骁就再不用平面绘制的舆图了,所有战事讨论的舆图,他都命人做成了等比缩小的沙盘舆图。 …… 第1007章 林知晖顿首:恣意一切听大将军的 符骁与汪长源、齐长铮、袁玄策等人就着茲州的沙盘舆图,讨论完后面要对清平道行的攻事,已是一个时辰后。 符骁见手文武都面露疲色了,便道了句中途歇息两刻钟,稍后再议。 道完此句话后,符骁随之起身,出了主帅帐,准备去后方寝帐小憩养神片刻。 符骁出帐后,还周到的命贴身的亲卫,给主帅帐内的心腹文武端去些茶水糕点填腹。 主帅大帐内文武见符骁出帐暂歇了,他们也放松歇息起来,用起了符骁专门命人端来的茶点压腹。 众文武皆在歇用茶点时,齐长铮又想起了苍州与库州那边的战事,扼腕道:“可惜,现在我军被清平道绞住了......” “不然后面倒可趁苗州牧与权王战得正酣时,偷袭苍州上方的校荆郡。” 汪长源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喝了口茶顺气道:“哎,谁说不是呢?” 袁玄策朗声笑道:“还是先吃下清平道吧。” 汪长源转首看向袁玄策:“袁大将军似乎另有想法?” 袁玄策也不卖关子,喝下一口茶水后朗声道:“我观那苗州牧与权王手下的兵马旗鼓相当,此场大战下来,双方不论谁输谁赢,必然损兵不少。” “这两位诸侯都与主公比邻,只要他们弱了,对主公就是好事。” “等主公从此战中腾出手来,具体再去谋划何地,就看这两位诸侯王战后孰强孰弱了。” 钱汀亦是笑着点头:“如果时机合适,攻权王也不是不可。” 汪长源轻叹了口气:“只怕主公并不想先向权王下手。” 昌醒德闻言微愣:“为何?” 汪长源怅然道:“权王治民不错,主公非是为了势力急速扩张,而坏民安居之主。” “在周边皆有诸侯环伺的境地下,主公只会优先选择确实乃祸乱之地的州郡先攻。” “权王治下清明,明显不在主公先攻之列。” 汪长源话声刚落,袁玄策就朗声大笑起来,笑过后袁玄策满面敬服道:“主公看似手段雷厉,实则心藏大善,不愧为玄策所效之主。”. 其余文臣武将闻言,皆面露会心一笑。 齐长铮亦是笑道:“也好,如今我军兵强马壮,周边的祸乱之地人心不齐也易攻些,主公此举也没坏了兵家大忌。” 这也是周围文臣武将皆能露出会心一笑的根本原因,为主者,太狠则戾,太善则柔。 他们的主公能在自身可掌的境地下藏有大善之心,确为难寻的不戾不柔,胸有丘壑的明主。 得遇此主,乃他们众文武之幸。 就在符骁麾下文武感叹他们得遇明主之时,齐雅麾下的文武简直要被他们主公惊掉下巴,纷纷在谏言其行事还请三思。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齐雅收下了吴奎派使者送来的五名俊美郎君,其中一名郎君还是吴奎的庶子,另四名郎君也是名门世家出身。 这被送来五名郎君,最小的不过二八,最大的不过才双十及冠之龄。 他们五人没有别的特点,只有两样的东西值得称道,俊美和年轻。 在吴奎派遣来的使者离开议事殿后,大将冯奇率先大步踏出列朝上首谏言道:“主公!您这是作何?” “您岂能收下吴奎送来的男宠?” 齐雅并未理会冯奇,先挥手让手下亲兵将吴奎送来的五名男宠都带下去了,这才冷笑道:“那吴贼既向本将军示好,本将军为何不收?” “将军!”冯奇气得脸红脖子粗,倒说不出其他别的什么来。 冯奇原先就是齐氏栽培出来的将军,之前被齐雅的夫婿蒋幻威带着叛出齐氏。 后又在齐雅领兵来攻叛出齐氏的蒋幻威时,阵前携三万兵马倒戈,杀了蒋幻威一个措手不及。 总之,冯奇可以说是齐雅心腹中的心腹,当初若不是他,齐雅想战赢蒋幻威,并斩下他项上首级,根本就不可能。 “那些小郎君也不知是否有诈,岂能收他们做……”后面的话冯奇说不下去了。 齐雅不悦地皱眉道:“男主公可随意收别方送来的美姬,本将军因是女身便不可随意收别方送来的男宠?” 冯奇愣住,怒气稍减:“不是这么算的!” “那是怎么算的?” “这些娘们唧唧的小郎君,岂配近您身侧?” 说到底,冯奇觉得男欢女爱这事,说来是女子吃亏。 金琅在这时跳出来,指着冯奇斥道道:“胡言乱语!这些男宠主公收了也就收了,不过就是些陪寝的玩物,如何叫伴在主公身侧?” “他们也就是些玩意儿!也配提个伴字?” 齐雅对金琅递了个满意的眼神。 关山衣却对男宠之事没什么看法,只开口提醒了齐雅一句,还请主公准备近这些男宠的身时,多加注意安全,变作罢了。 有不少武将在文道上颇弱,不像文臣那般,用双辩法去看问题,能极快的接受新事物,仍是接受不了自家主公公然收男宠这事,如冯奇一般,都没心情继续论策了,脸色格外难看。 齐雅见这些人态度如此,也生了暗怒,也不再多纠缠此话题,论起了正事。 “自温氏携地携兵投效吴奎后,本将军与陈州牧联盟,已在秀木郡与吴奎的兵马交战不下十余场战了,输赢各半,今日我军夺一城,明日吴奎的兵马发狠来攻,又将城夺回去。” “这般你来我往数十丈,本将军麾下兵马兵损二十有一,仍未拿下秀木郡内哪怕一城,那吴奎也是,未在本将军与陈州牧手下讨得好去,兵损相差无几,更未再多占下一城。” “此次吴奎派使者前来向本将军送礼示好,诸位怎么看?” 胡书断言道:“吴奎不想再与您打了。” 金琅拱手问坐在上首位的齐雅:“主公刚才既然收下了吴奎送来的男宠,这是也有与其休战之意?” 齐绘琉在这里立即开口道:“若是如此,娘,还请您趁此时机将四弟从吴奎那讨回来吧。” 齐绘琉此言一出,一直未发一言的林知晖抬起了头,目色冷寒地看向了坐于上首主位的的齐雅。 齐雅注意到林知晖看来的目光,哂笑:“恣意,你怎么说?” “恣意一切听大将军的。”林知晖顿首道。 第1008章 齐雅收到林知皇战事大捷的消息 齐雅闻言哈哈大笑:“定褚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于弘毅与齐方亚见齐雅只赞林知晖,对趁机向吴奎讨回齐武奇之事绝口不提,目中皆极快的闪过了一丝厉色。 而大将冯奇见林知晖这个时候不趁机向齐雅这义母谏言,反是讨巧卖乖,不由怒瞪了面无表情的林知晖一眼。 又想趁机开口劝齐雅快打消了收内宠的念头。 关山衣思索道:“主公如今确实不宜再与吴奎再这般交战下去了,不仅讨不到好,还白白的消耗兵力,反倒便宜了别方。” 金琅亦是道:“是啊,既然吴奎都弯下了腰,首先派使者前来送男宠对您示好了,不若您就趁此机会借驴下坡得了。” “如今这战打得确实没意思,都讨不到好去。” 胡书道:“但......陈州牧那边......” 齐雅沉声道:“去信一封,本将军劝他一同休战。” 齐绘琉如今已是娶了陈长忠的妻妹,闻言上前一步再次出列,抱拳为难道:“陈学州若不愿......” 齐雅视线调转看向一脸为难的齐绘琉,眉目舒展道:“那本将军也不阻拦,陈州牧愿意如何都行,只是本将军这边要与吴奎那边歇战了。” 话说到此,齐雅长叹了一口气:“本将军可不能再这般与吴奎耗下去了。”. 她手下的钱粮,已是吃紧。 齐绘琉听齐雅如此说,嘴唇深深地抿了一下,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大将军,您此前明明与陈州牧签好了盟约,誓要与陈州牧前后夹攻击退吴贼的!” “如今您这般退出,属于公然撕.........” “啪!”齐雅重重地一拍座椅扶手,打断了齐绘琉后续欲说之言。 齐雅面色骤然冷沉下来:“银润!你莫不是娶个妻将脑子给娶丢了!” 于弘毅此时站了出来,亦是面带责备之意的看向齐绘琉,高声斥道:“大哥!什么盟约不盟约的?今日结盟明日悔的事乃常事!” “你何必这般小题大做?” “我军如今与陈州牧联盟的这些时间,仍未奈何吴贼,就算再结盟下去能改变结果吗?” “难道还要让我军的士兵继续打这种无谓之战,兵损下去吗?” 林知晖这时也面无表情的看向齐绘琉,寒声道:“大哥,三哥说的是。你不愿大将军悔约,难道就忍心再看手下士兵这样无谓的牺牲下去吗?” 齐绘琉看着说话的林知晖对他做了个退下的眼神,站在原地强忍了片刻,这才对上首主位的齐雅行了请罪礼。 “大将军,刚才是末将思虑不周,言语不妥,还请恕罪。” 齐雅缓和了神色,摆手道:“银润,你起来吧。刚才娘说话急了些,倒忘了你正是新婚燕尔之时,公私不分乃正常之事。” “娘刚才说的重话莫要放在心上。” “你的两个兄弟,刚才斥你也是为了你好,都莫要放在心上。” 齐绘琉起身,如释重负地展颜一笑:“大将军言重了,绘琉都知晓,岂会因此事与娘还有兄弟们生隙?” 冯奇见齐雅与几个义子谈完事,见针插缝的开口道:“主公!与吴奎歇战可以!但那几个男宠得给他送还回去!” “送得什么东西!” 冯奇此言一出,顿时引得不少武将随声附和。 齐雅再度黑下了脸,面色难看瞪向冯奇。 冯奇压根不惧,瞪着一双眼与齐雅对视。 “冯奇!” “末将在!”冯奇硬声答道。 齐雅寒声道:“你是不是以为本将军不敢罚你!” “岂敢!”冯奇顿首。 “但即使您罚奇,奇也不能坐看您自损名节!” “名节?”齐雅含怒嗤笑了一声。 “节?为谁人守的节?蒋幻威?”齐雅寒声问冯奇。 冯奇卡住了,嗫嚅道:“岂是为那贱人?” “那本将军守什么?” “就是......” “就是什么!来人!”齐雅再次一拍扶手,对左右亲卫军道。 “在!”殿内的亲卫军立即出列两名上前候命。 “冯将军目无上者,一再无礼!拖出去,罚二十军杖!” “诺!” 冯奇愣在原地,难以置信道:“主公,您竟然为了几个男宠罚奇?” 齐雅手下的人,除了关山衣,也就冯奇没被她罚过军杖了。 因此冯奇听到齐雅此次竟然要罚他,才这般难以置信的。 金琅早看冯奇不顺眼了,跳出来道:“冯将军,你还是下去受罚了再回来对主公回话吧。” “主公岂是为了那五个男宠罚您?” 第1009章 齐雅转攻之策,与手下第一谋士关山衣起争 金琅站出来问传报兵:“那叫登云梯与床弩的攻城器是何模样,可有画轴传回?” 传报兵从背后的竹筒里拿出两卷画轴奉上:“因为斥候探看的距离稍远,只有这登云梯与床弩的大致外形模样,细项部分未描。” 齐雅看完传报兵呈上来的两卷画轴,当即生了怒,斥道:“这画轴又何用?看了连仿制都做不到!” 跪在堂下的传报兵瑟缩了一下身子,战战兢兢地回道:“还请大将军息怒,这两件攻城器的细节模样斥候已在探了,半个月后,定会送来细节图纸。” 齐雅闻言怒气稍缓,挥手让传报兵先退下了。 传报兵如释重负的退下后,刚才被拖出去罚了二十军棍杖刑的冯奇也受完了罚,龇牙咧嘴的又进得殿来。 冯奇站回殿内原位,他手下的将军立即凑到他耳边同步刚才传报兵传来的战报消息。 胡书思索道:“那苗州牧才掌苍州,手底下的兵将便能如此契合悍勇,令行禁止.......” “那苍州,想必早就在那苗州牧掌下了。” 关山衣凝眉道:“那苗州牧先不提,权王手底下的那名叫窦图的大将以前名不见经传,此次竟然首战便打出这种战绩.......” “权王手下,能人辈出啊。”关山衣面上露出深深地忌惮之色。 金琅亦是皱眉道:“权王自掌下库州后,释兵了近十万,着力恢复当地农业,在去年秋天时库州确实重新恢复了生机,在不用为钱粮发愁。” “还以为这般大力发展农经之下,权王手下的兵力必然衰落,倒是不想过去一年,更见强盛了......” “也难怪权王敢出兵外攻了。”话说到此,金琅面色越见凝重。 胡书沉眉:“权王果然不容小觑。” 也难怪师父会投效于权王。 胡书想到师父已是投效了权王,对权王愈发忌惮。 如今主公与怀王联军攻清平道,权王却在此时对苍州兴兵.... 齐雅这边准备对吴奎歇战,又如此探听权王那边的战况,这是? 胡书想到此,拱手问坐于上首的齐雅:“主公,与吴奎歇战后,您?” 齐雅眯眼道:“本将军目前手下有兵十万,掌有衍州三郡与祥州一郡,对比于其他势力来说,不上不下,委实令人心灼。” 林知晖眸色微沉,抱拳恭声问:“大将军,您是想转攻权王手下的衍州两郡?” 齐绘琉皱眉道:“不可!大将军!权王如今虽然在外亲征,但衍州两郡也并非未设布防!我军若是......” 齐雅抬手打断了齐绘琉后面的话:“权王如今兵强马壮,本将军岂会在这个时候转攻于她?” “此前本将军为了与她求和,还送了二十万两白银,现在动再动兵,可算是为那权王送来攻的战由了。” 关山衣从齐雅的华中听出些意思,犹豫道:“主公您是想对茁州?” 齐雅哈哈一笑,悦声道:“还是锦荣懂我。” “如今本将军那外甥正与怀王联军,驻扎在茲州白平郡对清平道用兵。他一定没料到本将军此时会与吴奎那边歇战。” “若本将军出其不意,以助军符州牧攻打清平道的名义,带兵进驻茁州陵山郡,那陵山郡郡守,岂能拦我?” “只要本将军的兵马进驻了陵山郡,便一路向下进驻,若操作得当,或可占下茁州三郡。” 话落,齐雅面上展出莫测的笑来。 胡书微惊,是啊,齐雅明面上还未与齐氏撕破脸,更未与主公撕破脸,完全可以助军主公的名义,带兵进驻茁州境。 等齐雅的兵马进了茁州,请神容易送神难,这茁州三郡变相也就给齐雅占了。 除非主公先与齐雅撕破脸,派兵攻拦齐雅,将其拦在陵山郡之外。 但若是如此的话,齐雅也可借此名,名正言顺的攻打茁州陵山郡....... 就在胡书脸色微变之时,站在他身前的关山衣也脸色微变,立即道:“主公,万万不可!” 关山衣此言一出,大殿内众文武包括上首主位的齐雅,皆转头看向了他。 “锦荣?”齐雅看着关山衣,奇怪道。 “主公!您莫要与符州牧交恶,如此,别方对您也不会再留后手!” “锦荣此话怎讲?” “主公,不论您现在与符州牧的关系有多浮于表面,但因为您姓齐,您就与符州牧是天然的盟友。” “若是依您刚才所言那般行事,您将会成为他方势力利用起来对付符州牧的棋子!” 齐雅先是微怔,反应过来后怒道:“本将军岂会成为他方棋子!锦荣你……” “主公!有些实话您得听!”关山衣首次没有给齐雅留面子,重声谏言道。 “您如今治下四郡的粮缺,都是从符州牧治下低价购入的!” “关山衣!”齐雅一拍扶手,怒而站起身,连名带姓的斥关山衣。 关山衣展袖拱手道:“主公!您治下有许多软项尚需步上正规,仍在依靠符州牧的相帮,还请您莫要因急于扩充地盘,而行不智之举!” “来人!”齐雅厉声喝道。 “大将军!”林知晖在此时上前一步,出列抱拳对上首唤道。 齐雅与关山衣这一二把手在突然起了大争,殿内文武无人敢上前相劝,只噤若寒蝉的垂首静观局势。 唯有林知晖在这时站了出来,大声一唤,阻止了这场矛盾升级。 金琅悄摸地看了眼不怕引火烧身站出来的林知晖,心中对这小将军的胆气是真有些佩服的。 “定褚!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退下!” 林知晖再次上前一步,与上首站起身的齐雅对上视线,尽管面上表情无甚变化,但眸中尽透担忧之色。 “大将军,您现在身体不适,可要先休息片刻,明日再议战策?” 齐雅见到林知晖眸中露出的担忧之色,胸中充斥的躁意一下便散去不少,情绪稍微掉下来后,她也随之冷静下来。 想到自己刚才差点罚了手下第一得用的谋士,齐雅额上稍微透出些冷汗来。 第1010章 深得林者云真传的林知晖 如今天下诸侯众多,皆都求才若渴,只要是有才之士,何愁没了去处。 主择从,从也则主。 当然,主也不是不能杀从,但因为从者谏言便杀,此主还哪会有士忠心? 刚才,她差点便因面子下不去就对麾下第一谋士关山衣用杖罚。 齐雅立即以手扶额,面露不适道:“还是定褚细心,为娘确实身有不适,后续战策明日再议,都散了吧。” “诺!” 殿内一众文武齐齐对上首立身的齐雅行礼,逃也似的快速退下。 齐雅见关山衣仍看着她不动身,从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锦荣刚才所说之言甚有道理,本将军会好好考虑的。” 关山衣闻言,又见齐雅面上带出了笑来,面上神色也稍有缓和,退后一步对齐雅行了一个告退礼。 “主公能听进山衣谏言就好,还请主公保重身体,山衣暂且先退下了。” 话落,关山衣转身,毫不拖泥带水离开了议事殿。 等殿内的众文武退下的差不多了,齐雅唤住了正要往外走的林知晖。 “定褚你留下,为娘有私话与你说。” 林知晖脚步微顿,又从殿门口转身折返回来,并对准备开口说话的齐方亚做了个隐晦的制止手势。 等议事殿内只剩下了齐雅与林知晖,齐雅招手让林知晖走至近前来。 林知晖冷着一张脸,步履沉稳的走至上首。 “大将军。”林知晖在齐雅此时所坐的宽椅前站定,轻声唤道。 齐雅招手,示意林知晖在她身前的脚榻上坐下。 林知晖没有任何犹豫,侧身在齐雅脚边半跪坐下,抬首仰看齐雅,等她说话。 “娘就知道,娘的定褚虽然面冷,但心肠最热,刚才可是担忧为娘了?” 齐雅见林知晖高大挺拔的身躯在她脚边的榻木上,顺从的坐了下来,抬手抚了抚他的发顶,柔声道:“为娘刚才差点犯了大错。” “大将军,您不会犯错的,您只是身体不适了。可是以前那蒋贼对您下的毒还未彻底拔除?”林知晖任由齐雅抚弄他发顶,冷声问着关心她的话。 齐雅听林知晖提到此事,眸中浮上水色:“毒早解了,定褚勿要担心,刚才娘是太过怒极,这才失了为上者的行事分寸。” 因为林知晖平时话少,此时突然一下话如此多的关心于她,让齐雅不自觉的对这名最喜爱的义子吐了真心话。 话说到此,齐雅失笑道:“定褚,你啊你,明每次最是关心为娘,却连句娘都不愿喊,你这性子若换了别人做你娘,可要不疼你了。” 林知晖静默了片刻,而后轻声道:“有大将军疼就够了。” 齐雅笑逐颜开:“娘的定褚性子可真别扭,道真话时声都变小了。哈哈哈!” 齐雅没忍住打趣了林知晖几句。 林知晖:“........” 齐雅见林知晖不说话了,目光瞥向别处不知在想什么,抬手捧起他的脸转过来道,心情颇好的柔声问:“怎么了,娘的定褚可是害羞了?” 林知晖:“......没有。” 齐雅哈哈大笑:“是害羞了呢。” 齐雅捧着林知晖的脸仔细打量,悦声道:“定褚生得可真俊朗,娘以后一定给你寻个最好的姻亲助力。” “恣意暂时不想取妻,只想跟在大将军身边征战,为您开疆拓土。” “哈哈哈哈!” 齐雅再次展颜笑开了声。 笑过后,齐雅松了捧着林知晖脸的手,整个人都开朗了些许,放松地向林知晖吐露了心声:“他们都看不起为娘是女子。” “谁?” “所有人。” “恣意没有。” “哈哈。”齐雅抬手又摸了摸林知晖的发顶。 “真的。”林知晖抬眸看向齐雅,一双好看明耀的丹凤眼里,全是认真之色。 “在恣意心里,男子与女子,并无不同。男子能做之事,女子亦可行。男子能手掌天下,女子亦能。” 齐雅与林知晖对上视线,确定了他此言发自肺腑,面上神色更见柔软。 “若天下男儿能皆如我儿一般想法......就好了。” “他们的想法有何重要?” 齐雅微愣。 “您为何要在意他们的想法?” 齐雅的神色愈发柔软:“定褚,你不懂。” “大将军,您已经是为上者,是手掌四郡之地,御有十万兵马的女中豪杰。” 林知晖冷然道:“您已不必在意他人的看法!” 齐雅展颜咯咯笑出声来,拍了拍林知晖宽阔的肩,怅然道:“好了,定褚。你的心意为娘知道了,不必再开导为娘了。” “娘也只是想向你道吐些心事罢了。” 林知晖见齐雅仍深陷在心障之中,也适可而止。 “刚才你出来的好,为娘差点的杖罚了关山衣,酿下大错。” “嗯。” 林知晖也不居功,只轻声嗯了一下。 齐雅见林知晖如此,又抬手亲昵地抚了抚林知晖的发顶。 “定褚有什么想要的?娘赏你。” “......吴奎既然来求和,为何不趁机换回四哥?” “为娘就知道你心肠软,定放不下这事。” 第1011章 鲁蕴丹:看来是本相多心了。权王还不至于玩这种小道 当夜,齐雅招寝了吴奎送来求和的两名男宠。 第二日,齐雅容光焕发的再次招来了众文武,商议后面的战事。 “锦荣说的对,本将军确实不宜为急于扩充地盘,而公然与符州牧交恶。如此,倒便宜了别方势力。” 关山衣听齐雅如此说,面上展出笑意,踏前一步拱手道:“主公果乃能听进谏言的明主。” 胡书这时上前一步,拱手道:“主公,那吴奎既然主动来向求和歇战,您不能只收他五名男宠就轻易应答。” “即使您也有与吴贼歇战之意。” 金琅立即跳出来,附和道:“就是如此,主公,您可对吴奎那方要求钱粮上的求和补偿。” 冯奇听说齐雅昨日招寝了吴奎送来的人,现在整张脸都是黑的,听众谋士说要向吴奎讨要求和好处,粗声开口道:“要地,要粮,要钱,通通都要!不给就继续打!” 冯奇这话引来了一众武将的附和。 林知晖此时上前一步道:“地吴贼肯定是不愿退让了,但钱粮方面,倒是可以多要一些。” “吴贼如今不愿再与大将军对战平白消耗兵力下去,为了歇战必会妥协。” 齐雅听得手下文武如此说,也活络了心思,眸中闪过精光,含笑问:“那诸位说本将军要多少歇战补偿钱粮才算合理?” 关山衣沉吟后,率先道:“银二十万两,粮十万石!” 胡书点头:“书附议!” 金琅反驳道:“少了,少了,再各多加个十。” 齐雅犹豫了,皱眉道:“本将军若所求过多,吴贼那老匹夫可不是理智之辈,要是一怒之下与本将军死磕到底........” 当初要不是温氏携地投效了吴奎,齐雅也不会与吴奎对上。 齐雅此前是迫不得已与吴奎对上的,她为了分摊压力,这才联盟了陈州牧的势力。 如今吴奎能在她与陈州牧的齐攻之下主动来与她求和,齐雅是求之不得的。 所以昨日在吴奎的使者前来道明来意后,她想也不想的接受了“求和礼”,唯恐吴贼变卦。 说到底,她并不“硬气”,所以不敢狮子大张口。 关山衣看穿齐雅的心思,上前一步细细与齐雅分析道:“主公,您莫要将目光局限于自身。” “您想想吴奎如今所求。” 齐雅若有所思道:“吴奎所求?杀进新皇城,除了鲁丞相,一雪前耻,重新挟天子以令诸侯?” 关山衣见齐雅一下便能推测出吴奎所谋,眸中露出满意之色,颔首继续点道:“不错。您不若再站在吴奎的位置上,看看周边局势。” 齐雅沉眉道:“后有东州联盟军虎视眈眈,而陈州牧又与他有仇,必然死敌。他又想攻入晋州新皇城........” “如今与本将军交战数月,发现本将军的并非能轻易吞下的肥肉,便想收手,不愿再与本将军在相对损耗兵力下去了。” “甚至.....他还想与本将军交好结盟?” 关山衣颔首:“主公大智。” 胡书亦是点头,恭声道:“所以主公,此次您只管向吴奎提所求便可,他只要不想四面环伺强敌,就只能与您求和交好。” 金琅赞同,连连点头。 齐雅沉吟半晌,而后开口道:“本将军行四的义子齐武奇下月便要与吴奎之女完婚,本将军作为长辈不能全无表示。” 齐雅看向胡书:“百见。” 胡书上前一步,拱手候命:“书在。” 齐雅沉声道:“本将军派你为使,代本将军向这对新婚小夫妻送上参宴贺礼,顺道与本将军的新亲家谈谈求和赔偿的事。” “诺!” 胡书领命后,细问赔偿数额:“主公欲以多少赔偿数额歇战?” 齐雅缓声道:“银二十万两,粮二十万石!” 胡书顿首:“诺!书定为主公谈下此事!” “至于此行的护送将军......”齐雅目光在林知晖等四名义子身上逡巡。 林知晖上前一步,主动请缨道:“大将军,恣意请命。” 齐雅见林知晖主动请缨,神色微顿,有些不愿让林知晖前去冒险。 吴奎是何样的人,此前在他一怒之下血洗守山书院时就已天下皆知了。 此次要去谈的事可不是好事,说知道吴奎此人会行何举? 林知晖见齐雅不说话,抬首望向上方,再次拱手请命:“大将军,恣意定安全将胡参军带回!” 林知晖一再请命,齐雅也不好过于明面上偏袒林知晖,只得点头同意。 此次议会散后,齐雅又单独留下了林知晖,好生怨怪了他一番,担忧他安危的慈母之心,溢于言表。 林知晖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再三保证,定安全归返,齐雅才稍微放下些心,翌日便往林知晖手下又拨去不少精锐之兵,好让他此次出行带上,以护卫其安全。 林知晖训练新得的精锐,胡书则在与掌礼吏一同东准备此次要去祥州盛京参加齐武奇婚宴的贺礼。 五日后,林知晖携三千精锐兵护送胡书去往祥州盛京。 晋州新皇城,丞相府。 “权王首战大捷。”鲁蕴丹看完丞相府司马梅采升整理来军报,轻声道。 康展砚取过鲁蕴丹看完的奏报,看完后递给一旁的骆擎。 “权王手下能人不少,兵力也强,倒还真是让人不能小觑。难怪不愿与主公联盟。” 骆擎皱眉:“明明联盟对权王也无甚损失,反有利于她,为何不肯联盟。” 鲁蕴丹眼眸微利,似是突然想到什么,指尖收紧,沉声道:“来人,让梅司马过来一趟。” 康展砚与骆擎见鲁蕴丹面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对看一眼,静等梅司马过来。 片刻后,丞相府司马梅采升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梅采升一进书房,便对书房主位端坐的鲁蕴丹行礼。 “主公,急唤采升来有何事?” “权王送来的二十万石双季稻稻种可入库了?” 梅采升立即拱手答道:“以验收入库。谨慎起见,臣还将此入库的稻种,让掌农事的小吏都抽检了一番,与此前探子从库州境偷带回来的稻种一般无二。” “确认无误?” “确认无误。”梅采升肯定道。 这事关系到鲁蕴丹治下明年全境的收成预估,一旦出较大纰漏,影响可不小,梅采升也怕出纰漏,故而对此事小心了又小心。 鲁蕴丹对梅采升的办事能力还是放心的,他说确认无误,权王交付抵税的确实乃双季稻稻种,那便是确认无误的。 “看来是本相多心了。权王还不至于玩这种以假充真,易被人发现的小道。” 鲁蕴丹面上神色稍缓。 第1012章 各方势力皆动 康展砚朗笑出声:“原来主公是在担心此事。” 骆擎沉声道:“主公担心的不无道理。如何想权王都没有不与主公结盟的理由,除了笃定后续会有嫌隙,委实想不出其他理由。” 鲁蕴丹颔首:“不是粮种......那是?” 鲁蕴丹想到了符惟依。 康展砚知道符惟依的存在,见鲁蕴丹突然止了话头,皱眉道:“主公,随大郎君已与你保证过权王的人品。” 鲁蕴丹自然相信随边弘,但他不相信极善于伪装的权王。 权王当初能在钟玲媛眼皮子底下蛰伏成长,更能在身中异人蛊之后谋划离京之事,其心机城府岂能小觑。 明面上不会,暗下呢? 没错,自上次林者蕊欲用异人蛊谋害他后,鲁蕴丹便常年在钟玲媛与林者蕊身边放了钉子监视。 权王身中异人蛊之事,也是从钟玲媛那查探出来的。 从权王的人偷换清平道的人给林者蕊的抑蛊丸来看,权王如今身中的蛊毒并未去除。这也是鲁蕴丹每每对权王大度相交的原因,权王身有隐忧,一旦身亡,她明面上受封于朝廷,他就可名正言顺收回她掌下之地。 以天子名义新封一位闻姓稚童亲王,去接掌其治下九郡,再派遣几位心腹辅佐这位小亲王,权王治下九郡名义上便成他掌中之物。 若权王旧部反抗,那就以叛贼论处。 权王一死,她掌下之士群龙无首,定不会团结,更不会服谁,乱是必然的事。 只要操作得当,他或许可以兵不血刃的掌下权王治下九郡。 康展砚摇头:“对于那位的事上,您莫要草木皆兵。” 康展砚少有冷下脸的时候,此时这般,明显心有不悦。 鲁蕴丹见状笑道:“是本相多想了。” 后面,鲁蕴丹笑着转了话题,与心腹谋士议起了苍州与库州的战事。 亦是分析出了苗跃伏早便暗下掌权了苍州,如今只是现身立在了台前的这一事实。 鲁蕴丹对苗跃伏起势没有任何看法,对他更无多少忌惮之心。 在他看来,苗跃伏掌权之地地处太偏,无论他与清平道到底是何关系,只要苗跃伏向外发展,不是对上符骁,就是对上权王。 便是苗跃伏兵力再强,想吞吃这两方势力也是不可能。 所以断不会与他起到冲突。 至于以后要不要与此人结盟或护有往来,就要看苗跃伏此次和权王大战后的结果了。 苗跃伏若兵败失地,成了败军之犬或是干脆就被权王所斩,那就更没有互通往来的必要了。 不能给他带来价值的人,何须浪费时间? 心腹谋士康展砚与骆擎还有梅采升也是如此看的,此次议战并未持续多久就散了。 此次论事毕,康展砚等人皆退出书房后,鲁蕴丹立即招来了常枫。 是的,虽然鲁蕴丹刚才在从属面前嘴上说着自己想多了,状似揭过此事不在意。 但还是转身就让常枫增派了人手,更加严密地守卫起了符惟依母女所居的院落来。 第二日夜里,符惟依母女所居的院落便被人所袭了,幸得常枫增派了好手,不仅未让来人得手,反是捉拿下了一个活口可以审问。 来袭的这批黑衣人显然都是死士,见事情败露也难脱身后,立即就咬碎藏在牙齿里的毒自尽了。 唯一擒拿下的活口,还是在其服毒时,被常枫眼疾手快扼住了喉管,当场伸手进了黑衣人的嘴里,直接掏其喉咙让他将刚咽下的毒药直接吐出来了,这才留下的。 鲁蕴丹手下的刑讯官用重刑审了这名死士一日,终于从他嘴中撬出了幕后的人——吴奎。 与此同时,鲁蕴丹手下掌管情报的人,送来了吴奎与齐雅已明面上达成了歇战的消息。 丞相府,书房。 鲁蕴丹凝眉道:“看来想让齐雅做出头的椽子,去消耗吴奎兵力的谋划是不行了。” 康展砚敲着扇子道:“吴奎现在倒学乖了不少,不再行莽道了。” 吴奎以前掌着手下兵力强盛,目中无人到了一定地步,更将所有文人视为粪土,世家大族在他眼里更都是软脚虾一堆。 现如今歇息了几年,再卷土重来,确实不一样了。 骆擎沉思道:“看来吴奎身边有了能人。” “是啊,还是能劝吴奎听话的能人。”鲁蕴丹轻叹道。 康展砚笑道:“主公,吴奎此次毫不掩饰地冲您来了。” 鲁蕴丹温声低笑:“也是该来了。” “可惜,齐雅不能再与他多打几场。” 第1013章 苍州军再攻离仙郡 盛景三月十二日。 苗跃伏麾下大将庞通,率领二万余兵马,再次从香山郡竖县,前攻茁州离仙郡碧县。 守仙将军左昂固守碧县,两军在城门前交战近有三日,双方都处于疲乏时,左参军裴菱爻用引兵入瓮之策,假做不敌,让碧县外城墙失守。 庞通麾下的大军见强攻三日后,碧县城门终于失守,士气大振。 庞通麾下副将冯沣见碧县外城门已破,急于一鼓作气攻下碧县内城门,率三千冲锋兵冲入碧县,然后中计。 在庞通麾下副将冯沣率三千冲锋兵冲入碧县尽数冲入碧县,架起攻城器,士气高涨准备强攻下碧县内城的时,外城墙上方的战局顿转。 左昂亲率五百余精锐近卫军杀上外城墙上方,同时碧县外城门关闭,庞通麾下副将冯沣所率的三千冲锋兵成为瓮中之鳖。 在左昂亲率五百余精锐近卫军,屠尽杀上外城墙上方的敌兵弓箭手与强攻兵后,碧县外墙上方架上了床弩,箭矢成排的向已困在两城夹道内敌军射去。 大将庞通在外发现不妥,意识到中计,再想时救援已晚。 碧县外城门已关,刚才杀上碧县外城门上方的弓箭手与强攻兵也被左昂亲自带兵尽除。 外城墙上的床弩进行了长达半个时辰的连射以及投石,血光漫天,这片地方的空气中都带上了血腥气。 大将左昂对敌方困军在两城之间的三千冲锋兵没有手下留情,亦未行招降之举,直接全数关杀。 前半个时辰,大将庞通还妄图带兵再次冲闯入城,救援副将冯沣以及他率领攻城的三千精锐冲锋兵。 后半个时辰,等大将庞通几乎听不到城门内传来己军的惨嚎声了,在碧县城下射程外的指挥战车上,仰天发出泣血般愤怒地嘶吼。 “左昂!我庞通不杀你,誓不为人!”庞通声音如雷,透过城门前喧哗的交兵声,隐隐约约地传至碧县外城墙上方。 大将左昂与左右参军裴菱爻、穆春词站在外城墙上,遥望到站在指挥战车上,对这边方向凌厉挥剑的大将庞通,面上皆露出凛杀之色。 左昂副将方青海见敌军大将庞通朝这边挥剑怒吼后,带余下兵马后撤,抱拳请示左昂:“大将军,可要末将带兵出城追攻?” 左昂沉吟,还未开口,左参军裴菱爻便率先出口道:“败军穷寇,莫追。” 右参军穆春词亦是道:“殿下命大将军在此镇守离仙郡,没有前攻之命,即使我军目前战势大好,也莫要开城出兵。” 左昂颔首:“离仙郡乃重地,本将军驻兵在此,不为逞勇,守好此地乃要务。” “敌方既退,我军也收防,准备清理战场。” “诺!”副将方青海抱拳领命。 与此同时,早在退兵路上命另一名副将设有埋伏的敌军大将庞通,见他退兵时那般挑衅,也不见对方大将带兵马开城出来乘胜追击,失望之余,心中满含的悲怒之意更甚。 此攻城战苗跃伏手下大将庞通战败,其麾下的副将冯沣战亡,共损四千余精锐士兵,该军战力大损,退回香山郡竖县歇兵,再未前攻。 库州与苍州接壤的海原郡驻军营,主帅大帐。 “哈哈哈!”林知皇看完左昂那边传来的战报大乐。 随边弘端盏喝了口茶,勾唇笑道:“大将左昂当真是不错,打守城战竟还能绞杀敌军四千余精锐。” 柳夯站在沙盘舆图前,看着离仙郡的方位道:“敌军还战亡了一名副将呢。” 梁峰原走到随边弘身边坐下,亦是端起茶盏饮了口茶,冷声道:“如此,除非苗跃伏那边再派兵增军庞通那边,除此情况外,离仙郡基本已无失守之危。” 副将薛藏闻言点头:“将军所言极是。” 少了半片耳朵的副将张缘继满脸战意看向坐于帐内主位的林知皇,兴奋道:“主公,我们这边何时前攻?”. “我们这边先不急。”随边弘不羁的摇了摇头,眼角眉梢所带笑意,毫不掩饰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林知皇悦声笑过后,看向张缘继,亦是道:“不错,铁棍,我们这边先不急。” 张缘继听林知皇唤他小名铁棍顿时垮了半边身体,满脸难以置信地怪叫道:“主公,您为何要唤末将的小名?” “不都这么叫你的?” 张缘继怒瞪薛藏:“都怪你,总叫俺的小名,将主公也带坏了!” 柳夯从沙盘舆图上收回视线,看向正在与薛藏起争的张缘继,纯然道:“铁棍将军这是怎么了?” 张缘继:“..........” “还请主公赐字!”张缘继一再被人唤此小名,只觉得自己被敲了好几下铁棍。 受激治下,突然以士礼朝林知皇方向单膝跪下,恳请林知皇赐字。 林知皇对此并不意外,凤眸中闪过一丝戏谑之色,严肃地摇头。 随边弘配合的慵声道:“主公可不是随便与人赐字的。” 梁峰原冷着脸看向自己的副将:“铁棍,主公不会轻易与人赐字的。” 柳夯目光纯然的看着张缘继,中肯的点头,赞同随边弘与梁峰原之言。 “主公!”张缘继可是听说过大将花庆发的字就是林知皇亲赐的,所以才有此举的。 虽然……他现在尚还不能与在主公麾下立下无数战功的花庆发相比…… 当然无法相比,他现在离大将花庆发还远着呢…… 张缘继垮下了身,却仍是不知气馁为何物,再次目露恳求之色的看向主位的林知皇。 张缘继扬声道:“主公,若缘继在此次的攻战中立得大功,可否厚颜请主公亲自赐字?” 林知皇沉吟了半晌,愣是等到以士礼跪在她身前的张缘继都紧张的咽了口水,这才道:“好。” 林知皇这声“好”对张缘继犹如天籁,张缘继面上露出狂喜之色,周身战意涌动。 “那就先请主公为缘继想好字,此次,缘继定会立下一等战功,来向您请字!” “好,本王等你。” 随边弘、柳夯包括向来冷面的梁峰原见张缘继如此,眸中皆闪过笑意。 作为旁观者清的薛藏见主公与各位文武合起伙来逗弄张缘继,先是无奈摇了头,而后面上也浮出了暖融融地笑来。 主公能如此毫无芥蒂的相待曾经想杀她的张缘继,实为可效之明主。 —— 第1014章 被苗跃伏麾下大将房述恶意打压欺凌的王小将军 主从几人合伙逗弄了张缘继一番,开始商讨起后面的攻事。 林知皇走到沙盘舆图前,缓声道:“苗跃伏那边连番先攻了本王两朝,是该到本王回敬他的时候了。”. “诸位有何妙攻之策?” 梁峰原看着目下的沙盘舆图道:“主公,驻守在海原郡这边的兵马不宜先动。” 林知皇本也没打算先动她这边和忽红那边的兵马,闻言点了点头。 “让如今已驻扎在苍州香山郡智县的窦图,率军再次前攻?”林知皇若有所思道。 随边弘慵懒地摆首:“苗章建现在估计已在香山郡门县布好战阵,就等着窦图率军前攻,一雪前耻呢。” 柳夯点了点苍州沿海的东涌郡,面上带出憨厚地笑容,道:“再有半月,江大将军的所率的八千兵马,便会乘楼船以及蒙冲船至苍州沿海的东涌郡中部了。” “让江大将军带兵从东涌郡中部码头上岸突袭吧。” 林知皇将写有权字的小旗插果断插到苍州东涌郡中部位置,含笑道:“好,便让房心先攻。” “东涌郡战事大捷,本王就该前攻去接应了。” 梁峰原冷然颔首:“如此甚好。” 苍州禾亭郡游县后方驻军营。 主帅大帐。 “败了。”苗跃伏看完庞通那边传来的战报,双手撑额平声道。 启阳先生与随俐传看庞通那边传来的战报。 看完战报后,启阳先生与随俐的脸色额皆有些难看。 “竟然败的如此难看!”随俐面现怒色。 “损兵近有五分之一!还损的都是精锐士兵!” 启阳先生叹口气道:“难怪庞通连传报兵都不敢派来一个,只送了八百里加急过来。” 随俐冷哼道:“传报兵?如此大败,他还有何解释之词让手下亲兵送来不成?” 启阳先生头痛道:“如此损兵,如若主公不再派兵增军庞通那边,再不可能攻下离仙郡。” “派兵增军庞通那边,得先换了那边的掌军大将庞通!”随俐隐怒道。 苗跃伏平静地摇头:“阵前换将,乃大忌。此次战事失利,等庞通归返后再罚吧。” “此次损兵如此严重,确实是庞通用兵不当,过于急攻才中了敌军的陷阱。” 随俐凛声道:“庞通此次损的可是精兵,除非主公增兵于他,否则他连将功折罪都做不到。” 随俐仍是想换将。 苗跃伏想了想,还是摇了头:“不能换将。” 启阳先生亦是道:“主公说得不错,不能换将。余下士兵士气会因此越发大跌的。” “不换,余下的士兵都想一雪前耻,或是为同袍报仇。包括统兵的庞通,亦是卯着一股劲想将功折罪。” “便自成一股想再战的骁勇战势。” 苗跃伏颔首:“先生说得对。” 随俐听出苗跃伏这是想增兵庞通了,皱眉道:“主公欲增兵庞通几何?” “五千。” 随俐见苗跃伏心意已决,微叹了口气,他是真觉得庞通不堪大用。 当初就不该委任他为前攻离仙郡的掌军大将的! 离仙郡被攻破,才能坏了权王的所有优势! 苗跃伏见随俐不说话了,转首看向启阳先生:“先生,我军现在要再前攻吗?” 启阳先生凝眉细观了面前舆图半晌,而后才缓声道:“我军连败两场,士气有损,先不要再急着出兵主动攻对方了。” “我们静候对方出招。” 随俐显然赞同此点,附和了启阳先生此言。 苗跃伏看着面前舆图上海原郡的位子,棕色眸子中闪过戾色,轻声道:“好,本州牧此次就等她先出招。” 苍州东涌郡驻军营。 夜色微凉,海风席席。 一身着玄色铠甲,身材劲瘦挺拔的年轻将领站在码头上,遥看前方广阔的海面。 “王将军。” 第1015章 王鹿:我欲自立,你跟不跟? 周围的小将领听王鹿如此说,皆面露难言之色。 “王小将军,您真是这样想的啊?” “不然呢?”王鹿展颜反问,一派开朗。 蔡步不解地挠头:“您为何要反问?” 王鹿半开玩笑道:“就想看看你们是更信服房大将军,还是我?” 陆柄立即道:“自然是更信服您了,那姓房的就仗着他投效苗州牧早,才做到如今位置的,惯会对上做人,但对下又嫉贤妒能!” “对!那姓房的就是小人一个!”有名百户愤慨的附和道。 蔡步亦是道:“既要用我们,又唯恐我们出了头被上面人看见,他娘的!” “若不是苗州牧治军尚算严明,军饷也从不克扣,老子都想走人了。” 王鹿展颜笑了,赞同道:“看来你们都挺信服苗州牧的,原来都是在给的苗州牧的面子。” “王小将军您难道不是?不是为了走到苗州牧面前才屡立战功的?”陆柄奇怪道。 王鹿放松地耸了耸肩:“我是为了我自己啊。” “嗯?”陆柄面露疑惑之色。 王鹿倾身凑到陆柄耳边,低声笑道:“我欲自立,你跟不跟?” 陆柄豁然转头看向正笑盈盈注视着他的王鹿。 “王小将军,您........” “嘘。”王鹿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笑道:“秘密。” 其余人见王鹿如此,纷纷打趣陆柄道:“王小将军和你说了什么悄悄话,让你惊讶成这样,快快说出来让大家都一起乐呵下!哈哈!” 陆柄只看着王鹿,王鹿面上却丝毫无异,只有惯来如常的开朗笑容。 “没什么,王小将军说要介绍妹子给我。”陆柄眼神紧盯着王鹿,随口对周围兄弟道。 周围的小将领闻言起了哄,顿时来了精神。 “看王小将军生得模样,他妹子的样貌定差不了!好你个陆柄,颇有艳福啊!” “是啊!这是背着我们没少讨好王小将军呢!” “哈哈,看来陆柄总爱跟着王小将军不是没有道理的,原来是想让王小将军做他的大舅哥啊。” “哈哈哈!” “王小将军你这就过分了,我们也都在你麾下待过,怎么就只看上了陆千户?我们呢?” “对啊,我们都也还打着光棍呢!” “是啊,王小将军,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顿时,此处的气氛热络起来,王鹿被一群光棍大汉给包围了。 “我哪来的妹子?你们甭听陆千户瞎说!他说这梦话,你们也信?” 王鹿显然很熟悉这种氛围,特别淡定的和一帮兵油子笑闹。 陆柄则因为刚才听了王鹿自立之言,现在都心神难宁,而显得与周围那帮小将领们格格不入。 “一定是!陆千户可是不说假话的实诚人!王小将军,快把你妹子交出来!” 王鹿摊手笑:“我才是实诚人啊,从不说假话。” 王鹿说这句话时,看的是陆柄,一双带笑的鹿眼里全是认真之色。 蔡步哈哈大笑,出拳捶了王鹿肩臂一下:“王小将军也就看着实诚,实则坏水多着呢!” “原来蔡千户这么看我。”王鹿捂着被蔡步所捶的肩膀,满脸受伤道。 其他人见王鹿如此,纷纷谴责蔡步对王鹿下手重了。 “王小将军最是赤子之心,小蔡你竟然说他肚里冒坏水?” “就是!” “王小将军就是性子太好了,才总被那姓房的打压欺负的。” “若不是王小将军出身差了些,那姓房的也不敢这么欺负他。” “王小将军你性子得硬起来!” 蔡步勾手圈住王鹿的脖颈,玩笑道:“快看看你,这就是你冒坏水的地方,都向着你呢!” 王鹿任由蔡步勾住他脖颈,朗声告饶道:“明明你最向着我了,怎地还反过来怪我?” 遇战事时除外,王鹿向来与手下的将领打成一片,从不以军级压人。 凡与他一起训兵相处过的小将领,都对其有不小的好感。 蔡步乃其中之最,看两人之间总开拳脚玩笑就知两人关系有多铁了。 众人都在相互调侃时,陆柄沙哑着嗓音开口道:“刚才我瞎说的话你们也信?” 陆柄此言一出,周围人都冲上去对他一阵拳脚。 陆柄边硬抗着几名相熟兄弟的玩闹拳脚,边笑嘻嘻地转首问王鹿:“话说王小将军,你真的没妹子吗?” “真没!” 王鹿躲避蔡步对他环颈的手,朗声笑道:“不骗你。” 蔡步环这王鹿追问:“王小将军究竟和陆千户说了什么?” 陆柄突然道:“跟。” 王鹿哈哈笑了起来,拍开蔡步的手:“亲兵该将我赶路的马匹还有干粮准备好了,得走了,下次见面再与你们几人闹。” 话落,王鹿一阵风似得大笑离开此地,显然心情十分的不错。 “这位小将军当真是个怪人,被人整了还能笑得这般快活。”有名百户看着王鹿快速跑离的背影,摇头笑道。 蔡步则问陆柄:“你刚才说跟什么?” 陆柄笑着学王鹿耸了耸肩:“我刚才有说什么吗?” 蔡步微愣,有些不确定起来。 陆柄笑:“好了,王小将军走了,该是那路校尉来接管此处了,我们各归各位吧,省得过会被抓到挨训。” 路校尉最是严厉,众百户千户听到等会是他来巡查,立即散了开去,各司其职。 月色明亮,山影重重。 一身玄甲的王鹿从路校尉手中签过马绳,翻身上了马。 “我去浦县后,你守好这里,我那边若有动,你立即接应。” 王鹿一改之前与陆柄等人笑闹时的开朗模样,面上扬着邪气冷笑,肃声吩咐道。 路校尉对已骑上马背的王鹿顿首抱拳:“诺!谨遵主公之令!” 王鹿颔首,挥动手中马鞭,带着十余名心腹亲兵离开此处。 路校尉驻足在原地,遥望王鹿洋洒挥鞭离去的挺拔背影,激动难抑。 直到看不到王鹿的身影了,路校尉才压着嗓音兴奋道:“主公也要显身于人前了.......” 第1016章 权王的随军内侍——齐冠首 库州与苍州接壤的海原郡驻军营,主帅寝帐。 林知皇从花铃手中接过信函,确认道:“苗跃伏给本王发来的私信?” “是。”花铃顿首:“那前来送信的传信兵已经扣押了。” “信已让喻大医确认过,没有其他蹊跷。” 喻轻若此次也随军,花铃接到这封信后,第一时间就先去了喻轻若的医帐,先让她确认这封信没有其他不妥,才呈来给林知皇的。 林知皇接过信后,先让花铃退下了。 “殿下为何不拆信?”齐冠首见林知皇看着手中的信发呆,没有丝毫拆信的打算,破天荒的出声道。 是的,自齐冠首被林知皇随军带上后,所住的一直都是林知皇的寝帐。 为何?因为齐冠首是以林知皇的近身内侍的身份随军出征的。 顾名思义,齐冠首就是此次打理林知皇身边内务的人。 齐冠首从先开始的抗拒,到现在安之若素,还是经历了一段不小的心理路程的。 因为林知皇这段时日确实只将他当近身内侍相待,没别的举动,齐冠首也就渐渐地适应了这一身份。 前两天,齐冠首闲得无聊时,还真帮林知皇整理寝帐内的书案与衣柜....... 两人这样待了一段时间,竟是都能很自然的在同一个大帐内视对方如无物,各自干自己的事。 有种诡异的别扭与和谐。 齐冠首开口说话时,林知皇才意识到她寝帐内此时还有一个人。 “都忘了,齐大郎君还在这里。”林知皇失笑。 齐冠首:“.........” “原来我如此容易被忽视。”齐冠首浅声道。 “你近来确实没有存在感。” “您将软丝饶的解药给我,我就有存在感了。” 林知皇饶有兴致道:“不给。带你来观战的,这可是先生求本王的。” “您带冠首来此,究竟欲作何?” “你难道不知?”林知皇勾唇,黛眉微挑。 咳.....想到起先林知皇让他做随军内侍时,他脑中误会的那些事,齐冠首白皙的耳垂染上绯红。 “不知。” “装。” 齐冠首嘴角微抽,浅声将话题拉回正轨:“不拆信?” “不想拆。” “可要冠首先出去?”齐冠首格外识趣。 林知皇展颜笑了起来,将手中的信递给齐冠首:“你帮我看。” 齐冠首并不伸手接,淡声道:“那新起的苗州牧似乎与您有旧,战前还要送来私信。” “齐大郎君倒是见微知著。”林知皇不收回手,仍将手中信朝齐冠首所在的方向举着。 齐冠首见林知皇不将信收回,只得直接拒绝道:“不看。” “那你帮本王将信丢了。”林知皇含笑道。 齐冠首皱眉:“为何不看?” “不想看。” “怕?” “齐大郎君还真是无礼。” “看来是了。”齐冠首雅然道。 “本王从未怕过什么。”林知皇下颚微扬道。 齐冠首看了林知皇半晌,而后摇头笃声道:“说谎。” 林知皇:“.........” “何以见得?”林知皇清灵的凤眸微转,示意齐冠首坐到她书案对面来,缓声问。 “下意识地下颚紧缩,表示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话。”齐冠首雅声道。 “呵。” 林知皇:“难怪坚厚说无人能在你面前说谎。” “冠首喜观人,殿下勿要觉得在下无礼便好。” “你觉得本王在怕何?” “怕陷入旧情。”齐冠首不确定道。 林知皇闻言笑了:“什么旧情?” 齐冠首首次哭笑不得:“此事殿下问我?” 第1017章 因苗跃伏所传私信而生的怒意 “哈哈哈哈!调戏?” 林知皇怔愣过后,仰首哈哈大笑起来。 “苗跃伏调戏本王?” “本王被调戏,哈哈哈……” 林知皇撑案大笑不止,仿佛听见了天方夜谭。 齐冠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林知皇大笑,面色严肃而沉凝。 “您不觉得是,不代表就不是。” “行为是他人做出的,看法却是您主观判断的。” “即使您已身处王位,但您毕竟还是未婚女郎。” “心仪于您,就该与您长辈探问口风,对方长辈点头后,再进行下一步的提亲与议亲。” “这般私信于您自荐枕席?” “分明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 “话再说得难听点,就是调戏。”齐冠首话说到最后,历来淡雅的眉目间凛出明显地褶痕。 林知皇止了笑声,转首向齐冠首看来,凤眸染笑道:“还是第一次见你一口气说如此多话。” 齐冠首见林知皇此时还有心情打趣他,浅声道:“您倒是海量。” 林知皇轻笑道:“他故意来信激怒本王的。” “本王要是真生了怒,再贸然率兵前攻,倒称了他的意。” “于是您便什么都不做?”齐冠首面上透出的怒意稍缓,雅声问。 在齐冠首看来,林知皇明明已生了怒,只是不愿显露人前罢了。 “那自然不是。” 林知皇含笑看着在书案侧面正襟危坐的齐冠首,兴味地挑唇:“不知齐大郎君可愿帮本王一个小忙?” 齐冠首见林知皇这般笑,突然就想到她之前罚他去开荒的时候,长睫微颤了一下,抿起绯淡的薄唇:“不愿。” “这由不得你了。” 林知皇听齐冠首如此回答,从书案后站起身,含笑道:“谁叫这军营中就你尚还不是本王的士呢?” “可不就得吃点亏了?” 齐冠首见林知皇突然站起身朝他走来,只觉不好,眉心微颤道:“您想作何?” “借齐大郎君出众的皮囊一用。” 齐冠首闻言瞬间心乱如云,亦是起身后退:“殿下,您请自......” 齐冠首话还未说完,头顶的青玉发冠横簪就被林知皇取了下来,下一刻,青玉束发冠从齐冠首散开的青丝间滑落。 林知皇身形灵巧地旋身绕至齐冠首身后,接住了将要掉落在地的青玉发冠。 齐冠首双眸大睁:“你......” “嘘。”林知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上榻。” 齐冠首:“........” 齐冠首突然懂了林知皇要他做什么了,面上露出怒色来。 “上次齐大郎君让本王接了带有唾液的青玉冠,此事还未还呢?便在今日将这事了了......” “如何?”林知皇仰首含笑看着齐冠首道。 齐冠首冷声道:“不如何。” 林知皇轻笑,抛着刚才接住的青玉冠,曼声道:“难道齐大郎君想让本王心中总惦记着此事?” 齐冠首垂眸看着站在身前的林知皇:“殿下还真是记仇。”. 林知皇无赖地耸了下肩:“没办法,生来如此。” 话落,林知皇向帐外唤道:“悦音。” 守在帐外的花铃听到林知皇相召,立即持枪入内。 “铃在。” 花铃入内后并不多看,更未抬头,只垂首候命。 “去将为苗跃伏前来送私信的传令兵提来。” “诺!”花铃领命退下。 花铃走后,林知皇再度转首看向青丝尽散的齐冠首。 “上榻吧,齐大郎君。” 齐冠首静站在原地不动。 林知皇沉声低笑:“看来齐大郎君还是不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冠首以为殿下乃君子。”齐冠首准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本王不是君子。”林知皇含笑摇头:“在本王这,只有两类人,一类是有用的人,一种是无用的人。” “对这两类人,本王会有截然不同的对待方法,这决定了他们看本王是否乃君子。” “现在您要用冠首,那冠首此时也是有用之人,您又何必用此态度待冠首呢?” “在有用的人里,又分为听话且有用的人,与不听话且有用的人。齐大郎君现在属于前者,本王的好态度也就仅限于先礼后兵了。” 齐冠首怒:“您还是真是坦率。” 林知皇笑:“别废话了,上榻吧。” “您呢?” 林知皇挑眉:“你想让本王也上去?” 齐冠首脸上透出淡淡地红晕来,闷声道:“还算您知道些男女大防。” 齐冠首最后还是识趣地上了林知皇的寝榻。 稍顷,花铃提着一名五花大绑传信兵入内。 “小的拜见权王殿下。” 苗跃伏派来的传信兵虽然被五花大绑着,但脸上并不见害怕的神色,被花铃提进林知皇的寝帐后,首先便对端坐与屏风后的林知皇的开口行礼。 端坐在屏风后的林知皇轻嗯了一声,而后缓声道:“你代本王传回个口信给苗州牧。” 传信兵闻言,面上露出狂喜之色,高声道:“是,小的垂首静听。” 权王此话一出,这就意味着定会放他回去,让他如何不喜? 然而,这名传信兵的喜悦也就维持到这句话了。 “悦音,将他提到本王榻前。” “诺。” 花铃将传信兵提到林知皇的寝榻前,然后用枪柄挑开床幔。 然后传信兵便在权王的寝榻上看到了一名青丝未束的绝色美男。 传信兵能被苗跃伏派来送私信,自然是苗跃伏的亲兵,对自家主公的心思还是有几分知晓的,此时看到这幅场景,额上立即冒出了冷汗。 “你觉得他与你主公相较如何?” 坐在屏风后林知皇缓声问。 第1018章 林知皇:你我之间,只能为敌。 好半晌,传信兵震惊的从卧在林知皇寝榻中的绝色俊美男子身上转开视线,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找回声音,呵呵干笑了两声回道:“男宠之流,岂能与在下主公相较?” 林知皇轻笑道:“在本王心里,你主公可不如本王现在床榻上的那位。” “你他娘的......”传信兵听林知皇如此贬低苗跃伏,勃然大怒,刚直起身叫骂出几个字,面上就挨了花铃一记重拳。 “放肆!”一声放肆出,花铃又回手对这传信兵的脸捣了一记重拳。 “噗!”传信兵被花铃连捣了两记重拳,吐出一口血水与几颗牙齿,硬挺着没有发出痛呼声。 坐在屏风后的林知皇不辩喜怒道:“果然主从相似,臭味相投,皆都没有自知之明。” “自荐枕席?呵。” 传信兵听林知皇如此说,面上露出隐忍的怒色,却不敢再随意言语,只胸膛不住地起伏。 端坐在屏风后的林知皇继续道:“你传话回去给你主公,本王榻上已有仙丹可用,不愿吃屎。他的自荐枕席,本王委实难忍。” “为怕彼此恶心,信便不用再回了,以后战场上见。” 话落,林知皇摆手。花铃见状,立即对坐在屏风后的林知皇行了一个告退礼,而后提起已是怒到说不话来的传信兵,便躬身退了出去。 花铃提着人退出寝帐后,齐冠首一刻都不愿再在林知皇的寝榻上多待,嗖地一下就跳了起来,因为下榻太急,被床侧地脚踏绊到,十分不雅的在床榻边连打了好几个趔趄才站稳。 林知皇从屏风后转出,正好见到这一幕,心情甚好展颜悦声轻笑了起来。 “齐内侍急甚?本王还会吃了你不成!” 青丝散乱的齐冠首回首愤懑地瞪了林知皇一眼,一句多的话都没有,转身便离了林知皇寝帐。 林知皇看着齐冠首离去的背影,这才沉下了脸,喃喃自语道:“本王是不会对你念有旧情的,将起。” “你我之间,只能为敌。” 苍州禾亭郡游县后方驻军营。 主帅大帐外。 随俐听到主帅大帐内砸东西的声音,在帅帐门口止了步子。 “主公......这是怎么了?”随俐小声问守候在帐外的护卫将军秦韵。 之前庞通那边大败损兵的消息传来时,主公都能冷静应对呢?今日怎地情绪又失控了? 秦韵将随俐拉到一边,小声说了今早传信兵带回的权王口信。 秦韵:“........” “之前主公为何会给权王传那封私信?” 秦韵挠头,小声回道:“主公说是想在大战前让权王知晓他的心意。” “所以.....那是主公表达自己心仪对方的信?”随俐难以置信。 秦韵满脸为难地点头。 其实他当时就觉得主公写的那封私信措辞有问题,容易让看信的误会为挑衅。 但秦韵有私心,巴不得苗跃伏与林知皇之间没个结果,所以在看到苗跃伏准备传出那封私信时,并未提醒苗跃伏那信内的有些措辞,容易让看的人产生误会。 反是想着这样也好,主公传出的这封私信最好能让那权王气得失智,即刻就发兵来攻,他们这边已是城门前设好了埋伏。 可惜,权王更会气人,转头就让传信兵给主公带回了一个这样的口信。 还....还出征时都带了美男暖榻,当真是....当真是个不一般女郎。 “这样也好。”随俐突然道。 秦韵转头看向随俐:“随参军?” “主公这样就不会再对那权王手下留情了。” 秦韵觉得不会。 随俐皱眉道:“那权王对主公向来不留手,主公对权王失望后,想来也不会再留手的。” 秦韵听随俐如此一说,也瞬间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让主公独自一个人静一会吧,我等会再来禀事。” 第1019章 符骁这边的两日前,月上三竿时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四处花红柳绿,几只活泼的画眉鸟在营帐间大树枝头轻快的啾鸣跳跃。 空气中弥漫着壤的气息和草的清香,四处皆呈现出生机勃勃的美好景象。 符骁闭目站在营帐间某棵大树下,扬首轻嗅着这周围的空气,静心细听周围春声鸟叫。 卢德作为此次的护卫将军随军伴在符骁身侧,见符骁闭目静立脸上浮出淡淡地笑意,面上也龇牙咧出大大地笑来。 “光熙,稍后........” 符骁静站了一会后,睁开了那双睿含满智的星眸,回首欲下吩咐的声音,在看到此时站在他身后的人是卢德后,止了声。 光熙,乃方辉的字。 方辉与卢德都是当初护卫他逃出皇城盛京的符氏部曲统领。 自符骁生有自立之心后,他的护卫将军,惯来都是细心周到的方辉。 而卢德则更加勇猛好斗,是绝佳的冲锋将军。 符骁已习惯站在他身后的就是方辉,在回身时下意识地叫了方辉的字。 但....方辉在去年八月份代他为清平道的人所害,身中蛊毒,现在已陷入了半疯的状态。 因此卢德便被他调任,暂代了护卫将军一职,统领他的护卫军雷影卫。 卢德听符骁叫错他的字,立即打哈哈道:“今日雷雨终于歇了,您可是准备率军拔营继续前攻了?” 符骁摇头:“先等怀王那边来信吧,两军得一起动。” 卢德点头,不再言语,反正刚才的问话也是为了岔开符骁的注意力。 以免他想到方辉,又要一个人静默好一会儿。 方辉如今这个模样,他们都看着难受,更何况方辉还是伴着主公长大的人呢。 “光熙这两日如何?” 避无可避,符骁最后还是问出了卢德不想回答的问题。 符骁此次出兵攻打清平道,为怕耽误方辉的治疗时间,随军都带着方辉,并专门为其配备了两名大医轮流照顾。 但方辉这两日清醒的时候只有一两个时辰了,大多时候都在胡言乱语,近来还出现了自残的情况。 照料方辉的两名医者无法,已是将方辉四肢都绑了起来,连下床都做不到了。 之前主公见大医为怕方辉伤人,将他给关了起来,都难受了许久。 现在要是知晓了方辉如今更是四肢都被绑了起来,又得夜里独自一人心忧难眠了。 卢德想到此,下意识地说了谎:“方大哥近来不错,清醒时还细问主公身边的情况呢,知道是我在做您的护卫将军,还很是担心了一阵。” 符骁眸中浮出了笑意:“是吗,那就好。看来是能见人了,等会本州牧去看看他。” 霎时间卢德额上浮起了一层浅汗:“主...主公,负责方大哥的大医说他尚不宜轻易见人,您....您....” 符骁回眸向卢德看来,缓声道:“品宜,你竟也会说假话了。” 卢德立即在符骁面前顿首跪下了,嗡声道:“德知错。” “不论是何种假话,是否为本州牧着想,假话就是假话,此为欺上。” “是。”卢德羞愧地垂下了头。 “本州牧没你想的如此脆弱,欺上之事更可大可小。” 话说到此,符骁垂眸看向跪在身前行请罪礼的卢德,重声道:“如今是欺瞒不影响大局的小事,此后若因顾念本州牧的心情,因此耽误了大事呢?” “还请主公重罚。” “嗯,下去自领十棍杖刑再来当值。” “诺!谢主公罚德,让德明错!” “嗯。” 卢德如释重负地起身去领罚后,符骁转身回了自己的寝帐,开始在其内的书案前处理起各方传报而来公务来。 一个时辰后,帐外守卫的亲兵来报,探军将军朱渠回返。 符骁听闻是朱渠回返,立即将手中的紫毫毛笔搁在貔貅笔架上,让朱渠进帐禀事。 “主公!您猜末将抓住了谁?” 朱渠进来向书案后的符骁行过礼后,抬头激动兴奋道。 符骁见朱渠如此,含笑道:“看来细弦这次抓到大鱼了?” “天方子!主公!末将在览州密探地势时,偶然擒得了正被人追杀的天方子!” “天方子?”符骁面上露出可见的喜色:“是清平道内最善奇淫技巧的那个天方子?” “是!就是那个当初与赘婿蒋幻威勾连,暗谋齐氏失败后不知所踪的天方子!”朱渠抱拳躬身回道。 “哈!好!得来全不费工夫!光熙有救了!” 符骁拍案,难得大喜,笑出了两颗尖尖的虎牙。 朱渠见自家主公如此开心,心情更美,只觉自己当时能在那种情况下,抓到天方子这条大鱼,当真是运气极佳了。 极度的欣喜过后,符骁稍微冷静了下来,便开始怀疑这其中有诈。 委实太顺的事,符骁先就会怀疑一番,唯恐中了敌方伎俩。 清平道会的偏门小道可不少,不能掉以轻心。 符骁收了笑,向一边的茶案走去,招收示意朱渠在对面就坐,让他细讲偶然抓得天方子的全过程。 朱渠依命在符骁对面坐下,茶侍上前为两人煮茶泡茶。 朱渠连灌了好几口茶案上早已凉好茶后,立即便开始向坐在对面符骁细讲当时他偶然擒获天方子的详细过程。 两日前,月上三竿,朱渠带着十余名好手斥候,正在探查绘测览州与茲州接壤的湖汇郡交战地势。 正在绘测河域净宽时,猛然听到河对面有刀兵交戈的声音。 但动静闹的并不大,朱渠推测出河对面最多有不超过十人在打斗。 因为河对面只有少数人在打斗,朱渠便以为此乃私斗,已是就吩咐手下的斥候先蛰伏在河边草灌中误动,等人河对面人打完走人后他们继续绘测此处地势。 就在这是,朱渠听到河对面先是响起一声人的落水声,紧接着他又听到河对面的人怒声低咒道:“不好,让天方子潜水逃了。” 这声话语里“天方子”三字,顿时引起了朱渠的注意。 让原本准备静待河对面人走后,再行绘测之事的朱渠立即改变了主意。 第1020章 天方子:权王也中了异人蛊! 河对岸几名追杀天方子的人明显不善水,下了水后,接二连三的没了动静。 朱渠当时就想应是天方子躲在水下对这些人行了暗算。 那些追杀天方子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再下水追踪,只凶神恶煞的拧刀站在河边,静等天方子冒头。 然而,天方子没再冒头,仿佛死在了水里一般,再没了动静。 与此同时,河对岸的朱渠这边,正正瞧见了上岸准备隔岸而逃的天方子。 是的,天方子基本算是自投罗网,进了朱渠所埋伏的斥候包围圈的。 天方子刚刚逃脱升天在河对面上岸,正是庆幸心情放松之时,基本是他还未做出多的反应,后颈就挨了一记手刀,然后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朱渠偶然绑得人后,也不急着确认眼前人是否真是天方子,直接让几名手下扛着人就快速离开了那处。 后面,朱渠带着擒到的人火速回了暗营。 天方子当初在茁州州城内冒充仙道蛊惑齐雅,齐氏内部的人有不少都见过他的真容。 在天方子不知所踪后,齐氏绘出了天方子画像,这些年来以家族名义对此人发出了追杀令,凡持天方子项上人头来茁州州城齐府者,可换一万金。 因为此,天方子的画像在一些游侠儿们手上炒的十分火,都想取他项上人头来齐氏换那万金之财。 朱渠回到暗营内拿画像确认了自己掳来的人,确实是妖道天方子后,欣喜若狂。 方辉与他同是符氏部曲出身,天方子乃清平道二把手,又善治丹炼药,有了他,方辉疯病便治疗有望了 朱渠确认自己所擒确为天方子后,立即便将手上的其余事交由心腹手下处理,他则立即亲自押送天方子回返符骁在茲州阳西郡的驻军营。 回返的路上,朱渠对天方子这妖道忌惮颇多,不敢让他醒。 唯恐这邪门的天方子醒来后会暗算自己,回返的这一路上,朱渠每隔一个时辰,就会灌天方子一大碗迷药,确保他不会在路上醒来坏事。 符骁听完朱渠所讲,基本上已确认朱渠就是运气好,才恰巧撞到了天方子。 若是有诈,斥候在览州暗营此时应该是已经暴露了。 天方子也不会昏迷着让朱渠带回。 “人呢?现在还昏迷着?” “刚才醒了,末将先在地牢里审问了他一番,才过来禀事的。” “审了什么?” “是何人在清平道的地界追杀他。” “他说的是谁?” “清平道道主苗杳。” 符骁哂笑:“苗杳?苗杳派人追杀天方子?” 朱渠点头:“主公,当时追杀天方子的人,确实像是清平道内养的死士。” “天方子可有说苗杳为何想杀他?” “他说苗杳怀疑他有异心。” 符骁眉尾微动,轻嗤道:“清平道内的这些人,如今战事连败,还有空搞争权夺利的这些事.......果然乃蛇虫鼠蚁一窝。” 朱渠十分赞同的点头。 符骁继续问:“你审讯他时用了重刑?如此配合。” 朱渠摇头:“他知道末将是您手下的人后,末将审问什么他都配合做答,根本无需动刑。” “嗤。” 符骁嗤笑后,端起案面上的茶盏浅酌了一口,道:“他是不是还想亲见本州牧一面。” “主公果然料事如神。” 符骁唇边露出厌恶的讽笑:“细弦,你可有问他是否能解方辉所中的蛊毒?” 朱渠立即回禀道:“那天方子言那方辉所中的乃异人蛊,必须有引蛊香才能解此蛊,方辉所中异人蛊的引蛊香不在他手上,但他会制抑蛊丸,可抑制方辉脑中的蛊虫。” 朱渠一字不落的将天方子讲给他的,关于异人蛊的事禀报给了符骁知晓。 同时在心里暗自庆幸当时中蛊的人,幸好不是符骁。 第1021章 符骁:天方子言权王中了异人蛊? “权王也中了异人蛊!”天方子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朱渠眯眼看着天方子,附在刀柄上的手不动了。 天方子见朱渠眸中杀意稍退,暗暗在心里大松了口气。 其实能被符骁的人所抓,天方子是十分庆幸的。 死忠于他的道徒,为了护送他逃出览州境,已都被苗杳杀得差不多了。 他再待在览州境,就是死路一条。 朱渠这般擒得他,并将他掳出了览州境,未尝不是救了他一命。 苗杳所派出的人若擒得他,为防生变,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杀他。 毕竟苗杳已对他下了诛杀令。 别方势力的人擒得他则不会对下杀手,毕竟他作为清平道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还是知晓苗杳不少秘事的。 擒他的人,如今又知他被道主苗杳派人追杀,定不会放过这个可拉拢他的好机会的。 天方子笃定,只要与苗杳有仇者,必然会招揽他,将他奉为上宾。 他也可趁机报复苗杳。 只要苗杳死了.....呵,清平道就是他的。 苗跃伏那小子,心不够毒,想除去他并不难。 可恶,他明明藏的这么深,苗杳是如何发现他有异心的? 苗杳究竟是如何发现他的反心的,天方子醒来后虽没想通,但他对自己在别方势力那的价值,却是在醒来后,想得十分清楚的。 这也是天方子在知晓自己被符骁的人所擒后,还能这般淡定原因。 符骁如今正与苗杳交战,此前符骁还被苗杳出手暗算过,新仇旧恨一起,符骁岂会不想除去苗杳? 而他又身有本事,符骁作为上者,根本不会将私人感情看得重,更不会将私人喜恶带到大事上。 他现在完全可凭借知晓的秘事与自身能力在符骁这站稳脚跟。 然而朱渠再次回返后的举动,一举将天方子原先所有的想法与自信全数打破。 “老道还知晓更多事!还请这位将军代我再通传一次!” 天方子紧张地看着朱渠。 朱渠握着刀柄的手微紧,半晌后冷声问:“抑蛊丸在哪?” 天方子犹豫。 朱渠抽刀。 天方子立即高声道:“不要伤我!我说!” “在哪?”朱渠暗压怒意,咬牙低问道。. “在老道的头发里!” 朱渠不想亲自靠近天方子,以防自己中了妖道的暗算,扬声从营外招来两名小兵,让他们细收天方子的头发。 他则提刀站在一旁紧盯着天方子,只要察觉到两名靠近天方子的小兵出现异常,他会毫不留情的拔刀斩了天方子。 片刻后,两名小兵顺利的从天方子头发中搜出不下十颗包有封蜡的药丸来。 朱渠看着小兵呈过来的药丸,沉声问绑在木架上的天方子:“哪颗是?” “颜色偏红的那一颗就是。”天方子立即答道。 “就只有一颗?” 天方子忙不迭的点头。 朱渠想先拿一颗让天方子吃,确认此药非毒物后再给方辉服下。 天方子显然知道朱渠在想什么,点过头后连声道:“此药用材珍贵,老道随身真就只带了这一颗。” “若是将军您因为想试药让老道吃了,老道可就再拿不出第二颗了!” “这位将军你也知道,你要救的那位,已中蛊超过五个月的时间了。” “再有一个月,他颅内的蛊虫就要开始啃食大脑了,到时就是老道再制出抑蛊丸,他也不会恢复如初的!” 朱渠将手中的刀抵上天方子的脖颈,沉声道:“你这妖道不是言自己会制抑蛊丸吗?” 天方子见朱渠将刀架在了自己脖颈上,强咽下一口唾沫,确认了自己还有才有冷静下来,却也不敢再故弄玄虚,如实回道:“老道虽会制抑蛊丸,但制此药的药材乃奇珍.......” “若非有意搜集,短时间内想要凑齐所有制药的药材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哪里有可轻而易举可获得这些制药药材的地方!” 朱渠冷声问:“在哪?” “览州州城总教教坛内有!” “老道知晓苗杳不少密事,更知苗杳所居之处的各个密道!” “苗杳背弃了我,我现在恨他入骨,老道如今愿效符州牧为主!” “还请这位将军带为通传!” 朱渠眯眼看着绑在木架上的天方子不说话。 天方子心理素质颇好,也端得住,见朱渠未说话,继续再接再励道:“这枚抑蛊丸,就是老道欲投效符州牧的诚意!” “您不妨先将此丸送去给那中蛊的将军服下,若他恢复如常,符州牧再来召见老道。” “若那位将军出现任何不妥之处,您立即提刀来取下老道的项上人头!” 天方子放下重话。 朱渠眉眼微动,站在原地与天方子对视了片刻,而后吩咐牢营外的守兵进帐四人,不错眼的看押天方子。 吩咐好这些事后,朱渠又去了符骁的帅帐,将天方子所说之言一五一十禀报给了符骁知晓。 “天方子言权王中了异人蛊?” 符骁转动拇指上所带的南红扳指,星眸微敛道。 “是。”朱渠抱拳颔首。 “呵。”符骁冷笑了一声。 “主公?”朱渠见符骁周身透出杀意,疑惑地轻唤了声。 “小道之人,行事果然令人生恶。” 朱渠见符骁心情不佳,只垂首静候其后续吩咐。 “天方子给的那枚抑蛊丸呢?”好半响后,符骁再次出言问道。 “在这。”朱渠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那枚颜色泛红的药丸。 符骁将卢德召了进来,沉声吩咐道:“将这枚药丸送去给照料方辉的两名医者检测一下。” “若确认不是毒药,便让方辉服下。” “诺。”卢德从朱渠手中接过药丸,垂首领命。 卢德退下后,朱渠恭声抱拳请示端坐于书案后垂眸静思的符骁,道:“主公,那天方子.....您看?” 第1022章 符骁:所以,苗跃伏与苗杳是何关系? 符骁缓声道:“将天方子的头发全剃了,衣服亦换了,再将他手脚皆断后带过来面见本州牧。” “这......”朱渠有些怕用了强手段,那天方子便不再向现在这般配合着他们,供述他所知之事了。 “细沿,照做。”符骁转眸看向朱渠,与他对上视线,眸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威压。 “诺!”朱渠领命退下。 半个时辰后,朱渠拖着一个四肢绵软的光头老人进了符骁的寝帐。 “主公,人已带来。”朱渠入帐后将天方子丢在地面上,恭声向书案后符骁复命。 “嗯,辛苦细沿了,你先退下。”符骁见朱渠将天方子带了来,缓声道。 “诺!”朱渠见符骁想单独审问天方子,抱拳后躬身退下。 朱渠退下后,符骁挥退了寝帐内一众伺候的人,然后招来了一名耳聋的刑吏入帐。 天方子像一摊烂泥躺在地上,努力地扬起头,恶狠狠地瞪向坐在书案后的符骁。 “看来坊间对符州牧的传言不可尽信,您竟是这般对待欲来投效辅佐于您的有才之士的?” “士?”符骁冷嗤了一声,从书案后站起身,走到天方子身前,低头俯视他。 天方子看着站在他面前,垂眸冷然俯视他的符骁,面上怒色稍顿,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 在天方子心里,符骁不论掌权多重,都只是还未及冠就被世人吹捧地过高的神仙子。 任符骁再如何聪明绝顶,都必是习了世家大族内子弟必需要践行的“君子之道”的那一套。 只要符骁有君子之傲,就必会对他的这投效之人以礼相待的。 而且君子自信也自大,看不起小人,往往会轻视小人,天方子想利用的就是世家子弟“天真”的这点。 倒是不想,世家出身的人身上会有的通病,这符州牧身上竟然没有。 天方子最善察言观色,一见到符骁此刻神情,态度立即就软了下来。 “符州牧您似乎对老道有些误会,老道是真心来投效于您的,绝非细作之流,还请您定要相信老道啊!” “相信你什么?” “老道现在对您说的话句句都为真!” “细沿来禀报说.....你愿帮本州牧对付苗杳?” 天方子忙不迭地点头,立即道:“老道现在恨苗杳入骨,只要您能杀他,老道愿为您当牛做马!” 当牛做马就能活! 天方子现在要的是求活! 至于杀苗杳的事,现在尚还不在天方子考虑范围内,天方子现在这般说,只是为了取信于符骁。 在天方子心里,什么都没有他的命重要。 杀苗杳,那是等他能保下命来之后的事。 “本州牧现在如此对你,你还愿为我当牛做马?” “老道以前帮苗杳做了不少恶事,也得罪过您,您不信任老道,对我小惩大诫而已,断骨百日便能长好,当不得大事。” 符骁挑唇冷笑:“你倒是很识时务。” 天方子快声道:“老道是真心欲效您为主的!即使您手下的人未擒得我,我也是要来此处投效于您的!” 天方子不住的向符骁表明己身的投效之心。 符骁不置可否。 “你说权王中了与方辉一样的蛊毒?” “是!”天方子见符骁终于对他问起了正事,眸中闪过了喜色,自以为符骁这是准备接他投效的前兆。 “但权王并未疯。”符骁不辩喜怒地阐述事实。 天方子立即道:“那是因为有喻医世家的老医为她制了抑蛊丸!” “抑蛊丸最多可用十年,颅内的蛊虫便会产生耐药性,便再不能抑!” “权王如今已中蛊快九年,她时日无多了!” 符骁听到这里,眉尾微动:“九年?” 符骁原以为林知皇与他一样,是在最近才被清平道暗算的。 天方子吐出的九年,让符骁眉头都皱了起来。 九年前,权王尚还长于闺中,清平道就对她下了这等毒辣的蛊毒? 当时他逃亡绕道路经郐县,阴差阳错劫持权王时,她就已身中蛊毒? 但那时她还才结识的喻轻若,定是没有吃抑蛊丸的,那为何没出现疯子的症状? 方辉刚中蛊时,就算大部分时间正常,其中也有一两个时辰是与疯子无异的。 符骁想到这里,星眸狠厉地眯起,俯视躺在地上的天方子道:“本州牧不信。” 第1023章 苗杳原本的身份,与苗跃伏的身世 天方子趁机抬首与符骁对上视线,知无不言道:“苗跃伏乃苗杳亲子!” “据本州牧所知苗跃伏出身三品世家苗氏一族,而清平道道主苗杳则出身览州平川郡寒门,两人间虽是同姓,但若论出身........” “可联系不到一起。” 符骁虽早已怀疑苗跃伏与苗杳之间必有联系,但他为从天方子嘴中套出更多的信息,故作不信。 果然,天方子之前有符骁不信他所说的权王早在八年前就中蛊毒的经历,为怕符骁不信后又让刑吏对他用刑,当即便将苗杳与苗跃伏两人的身世尽数讲了。 “苗杳原乃三品世家苗氏一族的庶出子,因不忿自己明明样样优于同代的苗氏嫡子,但就因为他乃庶出子,就事事都得以嫡出子为先,所做的一切都要归功到嫡子名下。” “嫡子可出任为官,为世人所赞所敬,废寝忘食处理官事以及杂事的,却是他这像仆从跟在嫡子身边的庶子。” “及冠后,苗杳终于不甘再如此生活下去了,便诈死从苗氏脱身了。” 符骁听到这里,沉声问:“苗杳之前的本名是?” “苗朴。”天方子再次趁机与符骁对上视线。 符骁轻嗯了一声,续问道:“苗跃伏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此代苗氏家主的记名嫡子吗?”. “苗杳伙同此代苗氏主母苗钟氏,在婴儿时期就将苗跃伏与苗家主的宠姬之子掉包了。” “后来苗氏主母苗钟氏未生育嫡子,便顺理成章将苗跃伏寄养到膝下做记名嫡子。” “苗氏主母苗钟氏?” 天方子眼神格外诚恳的看着符骁道:“苗跃伏的生母是钟家主的唯一嫡女!” 符骁不由想到前段时日从新皇城那边传来的,钟家主与林氏主母钟玲媛同日身亡的消息。 因为此事正好发生在随边弘进入新皇城之时,所以符骁特意派人仔细探查一番。 对这事的细枝末节也知之甚详,也推断出钟氏一族与清平道关系匪浅。 倒是不想,源头竟是在这里。 钟家主唯一的嫡女钟雨兰,在二十五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苗跃伏如今二十三岁,若苗杳当初为假死,那钟雨兰能在“死后”生下苗跃伏,那必也是假死了。 符骁从天方子的一句话中,推测出不少事,更是确定了钟氏一族中,究竟是谁一直在暗中相助清平道。 已死的钟家主之妻,黄钟氏黄松秋,原来乃苗跃伏的外祖母。 现在的钟家主钟疏风,不过是黄松秋膝下的记名嫡子。 钟氏一族,怀璧其罪,因掌有铁矿,攀上各方势力之时,也随之因此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了。 苗杳竟是用内宅嫡庶之争,轻轻松松就将一个世家大族,玩于了股掌之间。 “当年苗杳有意勾引钟氏嫡女恋慕于他,进而与他私奔。” “钟家主发现嫡女与庶出子苗杳私奔后,大动肝火。” “为防钟氏一族的女眷被带累名声,直接就外宣称钟雨兰已死,并为她办了风光的葬礼,让她再没了可后悔的归家路!” “其实这些事是苗杳早就算好了的.......” 天方子还想再往下说,符骁却抬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行了,苗杳具体是如何算计不知世闺阁女郎的这些龌龊事,本州牧不想听。”符骁冷嗤道。 “是是是!您只用知晓那苗跃伏与苗杳两人乃蛇鼠一窝便是!他们父子之前的对战,不过只是为了转移兵力而已。” 天方子说话时,目光再次与正垂眸俯视他的符骁紧紧对上。 符骁猛然感觉到自己意识有些模糊,然而天方子的说话声却还在继续。 “老道还知晓许多密事,您看......” 天方子后面的话,符骁朦朦胧胧感觉好似从远方传来的一般,疲惫感卷席全身。 等再次醒过神来,符骁发现自己正在伏案处理公务。 符骁将手中的紫豪笔放回至貔貅笔架上,扬声对外唤道:“细沿!” 守候在寝帐内的亲兵听到符骁唤朱渠的字,面有奇怪之色的抱拳恭声回道:“主公,您刚才不是已命朱将军带那光头犯人出营了吗?” “出营?”符骁闻言猛然站起身,面色沉沉:“本州牧亲口吩咐的?” 亲兵见符骁如此大反应,也有些不知所措,但立即恭声回道:“是,您亲口唤朱渠将军入帐吩咐的。” “那光头犯人被朱渠将军依命带走后,您之前招来的耳聋刑吏也随之被您挥退了。” 符骁听完亲兵的回话,想到自身之前意识模糊的片刻感受,冷戾的剑眉狠狠地拧起:“朱渠带着人何时出营的?” 亲兵见符骁脸色如此,知晓是发生了大事,连忙回道:“半个时辰前。” 就在这时,符骁的护卫将军卢德已确认完方辉服用过抑蛊丸后的效用回返,入内见到符骁就欣喜地抱拳回禀道:“主公,那药丸是真的,方辉恢复了神智!” 符骁面上并未露出喜色,抬手止住了卢德后续欲汇报之言,沉声道:“天方子控制着细沿逃了,你立即点齐二百余精锐雷影卫,沿路去追!” 卢德闻言大惊,面上的喜色顿退,立即抱拳领命道:“诺!” “细沿因该已被天方子用方法控制了,捉拿天方子时勿要伤了他!” “遇见天方子,当即便将他眼睛废了,万不可与其对视,若擒得他,不必留活口,当场诛杀!” 符骁周身杀意勃然而出。 卢德面容肃杀地垂首领命,转身极奔离开了大帐,迅速点二百余精锐雷影卫骑马出营沿着痕迹前去追人。 第1024章 天方子逃离符骁驻军营,恶向胆边生 符骁吩咐完卢德带人前去捉拿天方子后,立即召来了照料方辉的随行大医前来为他检查身体。 “本州牧的身体有无异样之处?”符骁看着为他诊完脉的葛大医沉声问。 “并无。”葛大医收回手,笃定道。 “为何本州牧会没有半个时辰前的记忆?” “那妖道很可能善暗示类的操控之术,可以通过眼神、言语、行为,让看到他的人不自觉的跟着他的暗示走。” “他的所有回话以及动作,都是在慢慢让您的意识跟着他所定的方向走。” 葛大医以前家中有人专门学过这种医术。 这种医术先开始被创派,是为了治疗那些暗下有轻生念头,长期郁郁寡欢的人,可通过这种眼神、言语、行为上的暗示,让病者能开心如常人一般。 后来这种疗法研究的人多了,发现可通过这种医术控制大部分正常人,从而敛财为恶。 久而久之,这种医术被称为了邪术,少有人会传道了。 葛大医将所知这方面知识尽数告知了符骁知晓。 “该直接杀了他的。”符骁犀冷的狭长眼眸敛起,沉声道。 葛大医静候在一边不敢随意说话。 符骁沉怒过后,问道:“他为何不控制本州牧?” “应该是您心志坚定,不易控制。” “但本州牧确实被那妖道控制了。” “那天方子只是将您将心中事情的优先级改了。您清醒过来时在作何?” “伏案处理公务。” “是了,本来您心中就有处理公务的想法,那天方子利用了您的思维惯性。” 话说到此,葛大医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您即使被他的暗示所控,也不过半个时辰就自己醒过来了,那天方子岂敢再留在此控制于您?” “伤您就更不敢了,在您潜意识里,此处无人敢伤您。” “若有人有此行为,您即使当时已被天方子所暗示,只怕也会立即意识到不妥清醒过来。” “那天方子只能先让您处理您本就在处理的公务,才能尽量晚的拖延时间。” 符骁寒声道:“倒是个会审时度势的狡猾人。” 汪长源此时接到消息,快步走了进来,刚进来便急声问:“主公,您身体可有瑕?” 符骁沉眉摇头,冷声道:“细沿被那天方子控制着带走了。” 汪长源听符骁言自己无碍,大松了口气:“您无事便好!那妖道才被朱将军带出去半个时辰,卢将军会带人追上他的。” “那妖道插翅难逃!” 这里方圆百里都是符骁与薄清朗的联盟军驻军营,半个时辰,即使朱渠骑的是良驹,也逃不出这个地界。 想再抓回妖道天方子并不难。 汪长源如此一说,倒提醒了符骁。 符骁首次脸色大变,骤然站起身道:“不好!” “主公?”汪长源第一次见符骁露出这等表情,急声问:“怎么了!” “给本州牧备马,我要亲去怀王军营一趟!” 林间湿气甚重,在林间骑马极奔不过半个时辰,朱渠的发髻尽湿,被他圈围在怀里的光头老人,随着身下马匹的颠簸,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该死!好个不识抬举的符骁,竟敢如此对本道,我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天方子在朱渠扭断他左臂时,就已经通过对话以及眼神暗示控制了朱渠,因此天方子并未四肢皆断,而是只断了左臂。 而后来天方子面见符骁后,没曾想符骁基本就不与他对视,问话说话也不跟着他的思路走,所招的刑吏还是个耳聋的,所以他根本控制不了那名刑吏。 刑吏将他左手手指根根掰断,就成了他必受之刑。 天方子从未受过这个,疼得几欲死去,心里已是恨极了符骁。 “你主公肯定不会让本道就这么逃走的,等他派人追上来,我就死定了!”天方子回头,咬牙切齿地对身后的朱渠道。. 朱渠面无表情的揽着天方子骑马前奔,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生路险中求!” “走!去怀王的驻军营内献我!” “带本道去面见怀王!”天方子看着自己扭曲的左臂与左掌,脸上浮出狠狞之色。 朱渠闻言,平铺直叙的道了声诺,越发快的向怀王的驻军营方向赶去。 十里外,怀王驻军营。 薄清朗听帐外亲兵来报,符骁麾下的朱将军带了名犯人,奉主公之命来此,有要事禀报。 “快请。” 薄清朗扫了眼亲兵呈来的令牌,确认了朱渠的身份,含笑挥袖让帐外亲兵带人进来。 “渠拜见怀王!”朱渠进来后便恭敬地对坐于帐内主位的薄清朗行见王礼。 薄清朗之前在符骁身边见过朱渠,对其有印象,见他提着一名手臂有异的光头老人来此,含笑问:“聪庭让你过来禀报何事?” “此人乃清平道妖道天方子,乃末将偶然擒得,主公从他那审出些秘事,特命末将来此,让您也听听这些秘事。”朱渠抱拳恭声道。 一旁左参军柯贤雲闻言,看向瘫坐在地上天方子:“这就是那有名的妖道天方子?” 天方子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惶恐地耸着肩。 朱渠点头,恭声道:“还请大王屏退左右,有些秘事不便多人知晓。” 薄清朗走下来,含笑道:“无妨,此帐内皆乃本王亲信。” 薄清朗并未挥退帐内众人,走至天方子身前,看着光秃秃的头顶轻笑问:“他这头发和手脚是聪庭命人干的?” 朱渠垂首回道:“是,这妖道邪门的很,主公恐他有诈,审问时先命末将费了他的手脚。” 手脚皆废? 薄清朗善看人骨骼,一人不论如何装,他只看其骨骼行为便可大致知此人究竟有无断骨。 这天方子,明明只有左臂与左掌断了。 这妖道果然有些邪门,竟然能瞒过聪庭和他手下人眼睛作鬼。 薄清朗顿时对天方子起了警觉之心,不动声色的站得离天方子远了些,却并未对身旁向他禀事的朱渠起警觉。 “你知晓何秘事?”薄清朗转眸看向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天方子,含笑问。 第1025章 怀王薄清朗遇刺,驻军营大乱 天方子似乎被吓破了胆子,张口便道:“那苍州新起势的苗跃伏,其实是清平道道主苗杳的唯一嫡子!” 天方子连声说话,像是唯恐他人会打断他话一般,不等怀王薄清朗细问,他就将苗杳原来的身份,以及与钟氏嫡女钟雨兰之间的事详尽地讲了。 天方子在说话时,不住的在怀王薄清朗与其左参军柯贤雲之间游移视线。 在发现怀王薄清朗意志坚定,很难被控制后,天方子开始只与其左参军柯贤雲对上视线讲话了。 一通关于苗杳与苗跃伏身世之事的秘事讲下来,天方子已是不动声色地控制了左参军柯贤雲。 薄清朗听完天方子所讲,若有所思的问:“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有!”天方子忙不迭的点头。 “我将这些证据给您,您能大发慈悲放我一条生路吗?” 薄清朗笑了:“你乃符州牧的阶下囚,只是被他送来面见本王审问的,求本王放你一条生路?” 薄清朗防着天方子,转首看向身旁的朱渠:“朱将军倒也奇怪,为何不呵斥于他?” 变故陡生,朱渠突然上前一步,抽了怀王腰间所挂的佩剑,挥剑向怀王颈间抹去。 薄清朗一惊,立即后撤,却被站在身侧的左参军柯贤雲绊住了脚。 朱渠剑锋划过了薄清朗的脖颈。 血线飞起,薄清朗捂住脖颈,转眸难以置信的看向扶抱住他的柯贤雲。 柯贤雲见到薄清朗颈间血流如注,瞬间清醒过来,却不记得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搂抱住薄清朗向后躲避朱渠下一击,同时悲声喊道:“保护主公,即刻杀了刺客!”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帐内的亲兵早在朱渠从薄清朗腰间夺过佩剑时就冲了过来。 亲兵们听得柯贤雲对朱渠怒而下了杀令,他们见主公已被朱渠所伤也不留手,招招直逼朱渠的要害。 朱渠不退,在亲兵的围攻悍勇地挥剑继续向薄清朗杀去。 薄清朗捂着脖子,瞪大双眸,张嘴想说什么却汩出了一口血水。 柯贤雲抱着薄清朗不住向后退,同时查看薄清朗颈间的伤口,抖着声音问:“主公...主公,您别说话,医者.....医者马上就来了!” “您....您会没事的!” 薄清朗转眸看向拼着身体受伤,也要不住向他这边杀来的朱渠,又抬眸看向搂抱着他浑身颤抖不止失声痛哭的柯贤雲,凌厉地视线转向瘫坐在一边天方子。 “中...计...了...杀...杀了...天.......”薄清朗后面的话还未完,再次呛咳出一口血水,闭上了眼睛。 “呜.....”柯贤雲摇头,慌声嘶吼道:“刘大医怎么还未来!” 在又一次腹部被长枪捅穿后,朱渠猛然间醒过神来。 朱渠瞟眼打量四周的环境,显然有些迷茫他此刻为何会在这里,紧接着他看见了自己正握在手中的染血长剑。 朱渠大惊,下意识地扬剑抵挡周围向他攻来的亲兵卫,同时扭头看向倒在柯贤雲怀里脖颈间正在血流不止的薄清朗。 这是....他干的? 他行刺了怀王? 天方子! 一定是他! 这邪门的妖道! 朱渠转瞬间就想明白自己这是着了天方子的道,目眦欲裂,视线落到大帐内被人遗忘的天方子身上,挥剑就向他杀去。 “妖道害........” 朱渠一句话还未喊完,因为他骤然改变攻势,后背便露出了空门,胸口当即就被原先与他打斗的帐内亲兵捅了个对穿。 长枪接二连三的从朱渠的身体内穿过。 朱渠手中的长剑失力掉落在地上,用尽力气侧头向一边的天方子瞪去。 天方子看着朱渠,脸上露出奸诈的诡笑。 不行!他是主公的人,而他却刺杀了怀王! 他此刻就这样死了!联盟军必散! 主公与怀王的势力必将因此对立! 不能,绝不能如此!主公!主公还要剿灭清平道! 他......不能闭眼! 朱渠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大声嘶吼道:“苍天已死,清平当立!” 此句话仿佛是从朱渠的灵魂深处喊出的,话落,被数抢穿透身体的朱渠气绝身亡! 朱渠为了让符骁脱离此事,在最后一刻让自己以清平道细作的身份死去了。 刚才因为变故陡升而被忽略的天方子顿时成了帐内众人的焦点。 天方子瞪大双眼,瑟瑟发抖地摇头道:“我不知道啊!他不是清平道内的人!我只是被符州牧的人抓过来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知符州牧为何要派人刺杀怀王殿下!” 天方子说话时,目光再次与柯贤雲紧紧地对到一起。 “我手脚皆被废了!能做什么?” 就在这时,医者与其余文武皆听到消息冲了进来。 刘大医一看薄清朗周身的血迹,当即便预估出了薄清朗的失血量,一个滑跪扑到薄清朗身边,搭手探他脉搏的同时检查他颈间的剑伤。. 其余文武一见薄清朗这情况,皆大惊失色,屏气凝神静等刘大医的检查结果。 天方子也被亲卫兵押跪在了帐内地上,因为行刺的朱渠已死,想留他做活口审问,而未对他下杀手。 “主公怎么样?”吴煦见刘大医探过薄清朗的脉搏后就不动,急声喝问道。 刘大医收回手,抖唇道:“主公...主公....他.....没脉搏了.......” “主公!!” “主公!” “主公!!!” 刘大医此言一出,在场文武皆双膝重重着地跪下,难以置信的大声嘶吼哭嚎开来。 吴煦不能接受,一把掀开刘大医,亲自上前探摸薄清朗的脉搏。 “不会的!不会的!主公刚才还好好的!” “怎会死!主公怎会死!” “主公还有抱负未成,怎会就这般身死!” “您起来!您还未带我等荡平乱世,还天下朗朗乾坤啊!” “主公!主公!呜呜!” 在场文武皆失声痛哭。 因为怀王薄清朗骤然遇刺身死,怀王驻军营顿时大乱。 第1026章 怀王驻军营大乱,符骁赶来 两刻钟后,符骁带领千余护卫兵赶到了怀王驻军营,只见到了怀王薄清朗的尸体。 朱渠尸身已被大将吴煦吊在了帅帐门口,理智全失的鞭尸泄愤。 薄清朗麾下文武皆仇视的瞪着亲自来此的符骁。 有些脾气冲的武将,此时此刻见到符骁,拔刀冲上来就要砍杀于他,为怀王薄清朗报仇。 袁玄策与卢德见怀王身死,又见吴煦在鞭尸朱渠泄愤,面容肃穆的紧紧护卫在符骁身侧,草木皆兵,不敢有丝毫松懈,唯恐符骁被人所刺。 怀王麾下理智尽失的一名武将怒声嘶吼道:“放开我!就是他手下的将领刺杀了主公!” “冷静点,那名武将乃清平道的细作!清平道要的就是我们联盟军瓦解!”怀王的右参军海智拦住那名发狂的武将,强忍着悲痛劝道。 “那主公的死也与他脱不了干系!若非细作是他身边的心腹武将,主公也不会如此大意!” “若非是他的人,主公岂能轻易被刺!” “我要杀了他!为主公报仇!” “杀了他!” “杀了他!” 怀王麾下的一众文武怒声喊道。 右参军海智含泪扬声制止道:“好了!清平道的道主苗杳想看到的就是这幅场面!” “此时联盟军若起了内乱,才是真中了清平道的毒计了!” 怀王麾下的另一名谋士双目赤红地咬牙道:“对!打下览州,杀了清平道道主苗杳,才是真正为主公报仇!” 周围的争执声,仿佛都已离符骁远去。 符骁呆站在薄清朗的尸体前,眼神空茫。 “师兄......你....怎能亡在这里.....”符骁看着薄清朗紧闭的双目,涩声道。 “起来!”符骁出人意料的骤然蹲下身,抓住薄清朗的衣领,揪起他以命令的口吻厉声低吼:“你起来!你怎能倒在这里!” “放开我主公!” “放开主公!” 薄清朗麾下文武见符骁如此对待薄清朗的尸身,再次怒而纷纷向符骁涌来。 袁玄策与卢德见状,哪敢让人围住符骁,立即护着符骁往后撤。 薄清朗的尸身被他麾下的众文武从符骁手中抢夺了过来。 此时在场的人中,就薄清朗麾下右参军海智尚有理智,拼死拦住那些想对符骁动手的同僚。 场面混乱之时,左参军柯贤雲悄无声息的走入了帅帐,一言不发的拔剑就向符骁刺去。 卢德一直在警惕符骁周围,在柯贤雲抽剑刺过来的那一刻,便眼疾手快地扬刀打掉了他刺过来的长剑。 右参军海智见状,上前拦住同僚,急声道:“柯参军,你这是作何!” “就是他派手下心腹将军前来刺杀主公的!我要杀了他为主公报仇!”柯贤雲双目赤红地瞪视符骁,嘶声怒吼道。 柯贤雲此言立即得到在场不少早已怒火攻心的文武支持,俱都扬言要在此围杀了符骁,为主公报仇雪恨,不得放他出此驻军营。 袁玄策与卢德见状,额上涔出了冷汗。 袁玄策用力搂住符骁的腰身,将他往外带离,压低声音急道:“主公,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不能再待在这里!” 卢德想到他们来此,合计也只带了千余护卫军,要是怀王麾下文武悲痛过度,无法冷静思考,必要趁此机会围杀了主公,为遇刺身死的怀王报仇,那...... 想到这里,卢德手下不再收力,与袁玄策合力,架住符骁就要往帅帐外退。 得赶紧带主公离开怀王驻军营。 怀王已死,此处动乱已生。 主公不能再在此逗留! “你疯了!”海智没想到柯贤雲竟会行此事,拉住他往一旁角落里拉拽。 符骁此刻敢亲自来此,已充分说明确实不是他派遣手下将领来此刺杀怀王的。 一是此时主公死了,对符骁来说有害无利,没理由这么做。 二是符骁就算迫不及待想铲除对手,也必是要在完全打下览州后才行此事,这时动手,岂不是让清平道成了渔翁? 主公骤然被刺身死,联盟军顿解,再生内乱,是何人得力? 除了清平道不做他想! 柯贤雲作为主公的心腹谋士,不可能看不明白此点啊! 他为何在这主公身死的动乱关头,有意挑动他们这方势力对符骁的仇视之心? 一瞬间,海智怀疑起柯贤雲来。 “柯参军!你刚才不是去审问天方子了吗?如何,天方子怎么说?” “天方子说朱渠就是符骁的人,非是清平道的细作!他是假借清平道细作之名刺杀的主公!” “这话你也信?” “那天方子如今正被苗杳追杀,他没必要为了苗杳的利益而说假话!” 海智皱眉,这话听着就是毫无逻辑的假话啊! 天方子这话讲得不就是想让他们与符骁那方为敌相对吗? “你怎么审问那天方子的?可有用刑?” “你不信我所说之言?你是不是符骁早先便安插在主公身边细作?”柯贤雲咬牙切齿地看着海智,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柄短匕,向海智胸口刺去。 当啷一声,柯贤雲刺向海智胸口的短匕被一名亲卫兵用长枪打落。 亲兵拦身在海智身前,怒瞪着柯贤雲,双目血红道:“我看得清清楚楚,主公在被那清平道的细作刺杀时,是能避开的!就是你!” “就是你!就是你柯参军在身旁绊了主公一脚,出其不意地阻了主公避身去路,主公才会脖颈要害中剑的!” 海智闻言双目圆瞪,吃惊地看向挡在他身前亲卫兵:“你刚才怎么不说!” 亲兵怒视着柯贤雲道:“除了我,其他亲卫无人注意到此点,主公骤然遇刺身死,我恐这细作当场反咬除我!那主公就真死得不明不白了!” “海参军,现在他乃细作证据确凿!还请您下令捉拿于他,让我等清理门户!” 柯贤雲面无表情道:“胡言乱语!你也是那符骁派来此处的细作! 柯贤雲突然大声喝道:“海智一直为符骁开脱,乃符骁早先就派遣蛰伏在主公身边的细作!” “诸位同僚!擒了他!再杀了符骁!为主公报仇啊!” 第1027章 符骁:此后,此军只有本州牧一主! 海智皱眉,同时扬声喝道:“柯参军疑乃清平道细作,拿下他!勿要取其性命,我要亲审于他!” 柯贤雲与海智两人先前在帐内角落对峙,帐内大部分文武的注意力不是在怀王的尸身上,就是在符骁身上,若非有心人,少有人注意他们这边。 军中左右两位参军柯贤雲与海智突然扬声互咬,在场诸人皆都怔愣了片刻。 袁玄策与卢德趁此混乱之机,架住符骁就往外退。 “天方子此人不能留!本州牧要杀了他再走!”符骁定身在原地不动,森然道。 袁玄策立即压低声音在符骁耳边急道:“主公,现在我们趁怀王麾下文武大乱时立即走,可轻易脱身!” 卢德亦是连声附和,与袁玄策两人用力将符骁往帅帐外带。 “本州牧要就这样走了!天方子也会趁着这场混乱逃远!” 卢德手下用力拽住符骁手臂,吃力道:“主公,怀王的死于朱渠之手,即使他在最后关头以清平道细作的身份死去,您也脱不了干系!” “我们来时没料到这个情况,只带了千余护卫兵来,您不能再留于此!” 符骁被袁玄策以及卢德两人手下用了十成力道,将符骁往怀王帅帐外带。 “师兄骤然身死,那柯贤雲刚才单独审问过天方子,必也被其所控。师兄麾下的两名参军相对,此驻军营内必生内乱!” 符骁双眸血红地看向怀王麾下现在正在相互对峙的两名参军,此时这两名参军身后都各自站队了分别支持信任他们的文武。 “这里的五万兵马都是师兄掌下的精锐,不能折损于内乱之下!” 被袁玄策以及卢德用力拉到帅帐外的符骁寒声道:“师兄要是见到此番场景,如何瞑目?” “主公!” “主公!” 袁玄策与卢德见符骁此时还想收拾此处乱局,痛声大呼。 “卢德听令!”符骁冷声下令。 “德在!”卢德松了环搂着符骁身体的手,抱拳领命。 符骁从袖中掏出调兵符,直接放入他怀里的衣襟内,俯身压唇在他耳边道:“你带此令回去,即刻调兵前来,兵围此处!” 卢德听令后,吃惊地抬眸望向符骁。 符骁星眸中隐泪光,涩声道:“联盟军不再是本州牧与怀王为双主......” “此后,此军只有本州牧一主!” 最后一句话落,符骁眸中的闪过厉色,方才因见到薄清朗的尸身,而面现的悲色尽数褪去。 “没有联盟军了,只有我符骁的军!” “诺!”卢德重重垂首,立即带着调兵符离开此处。 袁玄策见卢德领命而走,更加提着心护卫在符骁身侧。 “主公,我们现在作何?” 激怒吴煦。 这句话符骁没有说出口,而是悲怒地转眸看向帅帐外十丈处,还在对朱渠鞭尸的吴煦。 “朱渠的尸身,本州牧定要带走!” 符骁此眼神扫过去,显然惊醒了正处癫狂状态的吴煦。 吴煦先是目光沉冷地看了看向他望来符骁,而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沾满碎肉与血水的长鞭。 “我主公是信任你,才未对这朱渠设防的。” 吴煦目色晦暗地甩了甩手中沾染了血水和碎肉的长鞭,面色沉郁的向符骁所在的方向走来。 显然在他心里,符骁虽不是杀薄清朗的主谋,但薄清朗确实是因符骁而死。 袁玄策见吴煦这样缓步走过来,面色大变,让周围的护卫军立即拥护着符骁后撤。 吴煦见袁玄策与卢德架着符骁往军营外走,寒声下令道:“众军听令!拦下符骁,今日必不得让他离营!” 符骁见薄清朗手下大将吴煦对他怒了敌意,面无表情的与他对上目光。 吴煦手中握着长鞭,目色噬人地看着符骁,向他走来,沉声道:“若非你的疏忽,我主公岂会身死?” “吴煦!你疯了!怀王身死,是清平道那些妖道的奸计!”袁玄策听吴煦如此下令,以吴煦师兄的身份连名带姓怒斥于他。 吴煦面无表情道:“我知。” “那你此时是要作何?”袁玄策死死地盯住执着带血长鞭走过来的吴煦。 吴煦没有会回答袁玄策的话,转眸再次与符骁对上视线:“此时我军军营大乱,你为何不趁机逃走。” “你不是猜到了吗?又何必相问?”符骁面无表情道。 吴煦自然猜到符骁此时不走是为何,无非是想趁机收拢主公此次所带出的这五万精锐,也就是因为此,他才对符骁这般恼怒。 对主公的死如此冷静,只想着从主公的死中获利...... 这帮该死掌权人,这该死的世道! 吴煦怒而捏紧手中的赤红鞭柄。 “你对我主公死,就没有一点自责愧疚?”吴煦目色黑沉盯紧符骁,边走边戾声问。 “是!” “本州牧固然有错,但师兄身为一方掌权人,却如此对周围人不设防,是他有错!” 符骁星眸中再次浮出微微地水光,但回出话却格外无情。 袁玄策听了,都压低声音急唤道:“主公!您......” 符骁抬手打断袁玄策后续的话,看着吴煦寒声道:“他有错!他的命,在他起势的那刻起,就不只属于他自己!” “他没有保住自己命,死在小道上!就是错!” “他抛下了你,一个人独自走了!就是错!” 吴煦闻言,含泪仰头疯笑了两声:“哈哈,对,主公错了!他岂能因信你就不对你身边的人设防!” “岂能这样身死,丢下我等就走!是主公错了!主公错了啊!” “主公,你听到了吗?” “你看看这营中此时因你身死而生的乱象,你错了啊!哈哈哈!” 吴煦此时已是走到了符骁的护卫包围圈前,说着此话笑着流下泪来。 “所以,煦不想管!” “煦看到军营生乱不想管!” “您死了,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最后一句话落,吴煦甩鞭向符骁攻去。 袁玄策大惊,手中断命追风九节鞭同时甩出,与吴煦想符骁面门处袭来的长鞭绞到一起。 与此同时,先前所命与吴煦的军营守兵此时也想符骁这边围攻而来。 双方顿时战到了一起。 第1028章 己血染眉心,立誓必得行 “吴煦!你真的疯了!”袁玄策边与吴煦缠斗,边怒声喝道。 帅帐内对峙众文武听到军营外传来刀兵交戈的打斗声,顿时一惊,立即有几人从帅帐内跑出来查看情况。 待看到大将吴煦在带人围袭符骁,怀王麾下的众文武皆惊,再也顾不得分辨左右参军的各执一词,连忙上前来制止这场打斗。 让符骁对主公的死给个交代是一回事,却绝不能这样让大将吴煦带兵围攻前来探望主公的符骁。 说白了,他们在怀王生前,的确是忠于怀王不假。 但怀王薄清朗现在已死,他们这些骤然失主的文武从属,就得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了。 不说立即行改投之事,但立场已有改变。 至少绝对不能在此处围杀符骁。 不然因为他们此前与符骁的军队联军,两处驻军营因此挨得如此近,等会那边符骁那边的八万兵马因此事带杀过来,整个联盟军驻军营必然大乱,他们岂还有活路? 况且,吴煦这般行事,岂不是让那清平道目的直接达成? 轻而易举就让清平道用这小道,不费一兵一卒就战赢了他们联盟军? 于公于私,都不能坐看他们的人此时对符州牧出手! 接二连三的有文武从帅帐内跑了出来,一看到吴煦正在调动亲兵在帅帐外围攻符骁,反而皆都冷静了下来,纷纷上前来呵斥阻止。 只一会儿,吴煦所带的兵就都被拦了下来,到最后只有吴煦仍锲而不舍攻向符骁,一副定要斩杀符骁的架势。 袁玄策岂会让吴煦进得符骁的身,与之缠斗,招招不留手。 同样师从泰然老将军的师兄弟两人,皆熟悉对方的杀招与攻人路数,在此刻战得难舍难分,都未手下留情,招招直奔对方的命门而去。 “诸位可都冷静了?”符骁被十余名护卫兵拱卫在中间,面色冷沉地看着从帅帐内跑出来的众文武。 薄清朗麾下众文武皆不说话,或愤怒,或内疚,或悲伤,或惶惶不安。 刚才还混乱嘈杂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至于袁玄策与吴煦两人交鞭相斗的破空声。 突然,帅帐内有人失声喊道:“啊啊啊!柯参军自刎了!” “什么!” “什么!” 在场众人除了符骁,皆再次大惊失色。 吴煦听得此言,瞬间停了对符骁的攻势。 袁玄策同时收手,吴煦旋风一般地冲入帅营之中。 符骁紧随其后进入帅帐,袁玄策不敢掉以轻心,半步不离符骁。 吴煦一进帅帐就看到了脖颈正在流血不止,闭目倒在薄清朗尸体旁的柯贤雲。 “怎么回事!柯参军为何突然自刎?” 吴煦双目含煞看着面上惊疑不定的右参军海智,厉声质问道。 海智显然也一时无法从柯贤雲会突然拔剑自刎这事中回神,呆看着柯贤雲的尸体难以接受。 之前看到柯贤雲出脚绊薄清朗的亲兵兵,满头是汗抱拳上前对吴煦回禀刚才的情况。 原来,刚才还与右参军海智针锋相对的柯贤雲不知怎地,突然高声呵问周围“主公呢?”。 右参军海智见左参军柯贤雲如此,回首去看怀王的尸身。 柯贤雲顿时也看到了帅帐内的怀王尸身,他冲上去亲自确认怀王已死,伤心欲绝的向守卫着怀王的亲卫兵了解到刚才所发生的事后,直接道了句“他是天方子的刺杀主公的帮凶。” 然后目眦欲裂的对海智道了句“定要杀了天方子为主公报仇。”,就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地拔剑自刎了。 吴煦听完亲卫的禀报,双目血红地问:“天方子呢?” “关押在一号牢营。” 吴煦闻言,提着带血的长鞭就出了帅帐往一号牢营走去。 符骁听得天方子下落,眸色一厉,亦是快步往一号牢营方向走。 袁玄策拦住符骁,不让其去插手此事。 “主公,天方子只要还在这驻军营内,依覆润的性子,不会听其废话,过去后会直接取其性命。” 袁玄策一见怀王身侧左参军柯贤雲的情况,就知他先前定也被天方子那妖道辅以迷香给控制了,刚才是骤然醒神,了解情况后,接受不了自己参与了谋害薄清朗性命之事,直接拔剑自刎以全了忠义之心。 吴煦此时只怕也想明白了此点。 但....天方子刚才是被他所控制的左参军柯贤雲押入牢营关押的,此刻他还会在那牢营里吗? 天方子控制朱渠刺杀怀王,不就是想趁乱而逃吗? 若天方子果真逃了,吴煦会彻底因自责失控....... 主公不能去那里。 符骁被袁玄策拦下来,如何不懂他的意思,眸色暗沉的在原地静站了片刻,而后冷静了下来,没有再跟上去。 符骁回身看了看薄清朗的尸身,星眸中闪过痛色,再次回头看向那帮因左参军也骤然自刎身死,而面色各异的怀王麾下众文武。 “怀王意外被刺身死,本州牧脱不得干系,吾欲呈其遗志,继续率领十二万联盟军前攻清平道!” “诛杀清平道苗杳,为怀王报仇!” 符骁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匕,划破掌心,用染血的食指在眉心划下一道竖状血痕,沉声道:“清平不灭,誓不还军!” “诸位怀王旧部,可愿随吾一同完成怀王遗志?” “诛杀清平道苗杳,为主报仇?” 己血染眉心,立誓必得行。 此乃大济最高的血煞誓,立此誓若不行,最后必将六亲尽亡,孤世难终。 符骁此言此行,让右参军海智从柯贤雲的死中醒过神来,面色难看地沉声道:“符州牧这是什么意思!是想强收我等为从?” “联盟军不能内乱,既逝怀王这一主,那便只余本州牧一主,再不得上位新主!”符骁符骁犀冷的狭长眼眸扫向海智。 又一谋士站出来,义愤填膺道:“什么剿灭清平道,为我主报仇!说白了你这是想趁我主身亡之际,收拢主公此次带出来的这五万余兵马!” “对!我主既亡,我等该扶其灵柩带兵回返陈州,另立新主,让其带兵出征览州,剿灭清平道为我等旧主报仇雪恨!” “对!我等要即刻撤军,带兵回返陈州!”一武将亦是站出来高声嚷道。 第1029章 怀王驻军营之乱,权力相争。 若怀王手下众文武此时就扶其灵柩带兵回返陈州,那联盟军顿散。 合攻清平道之事也将不了了之。 必不能如此! 清平道不能再留。 若给它时间喘息,后患无穷! 怀王手下这批兵,他必须吞下。 继续率领联盟军前攻清平道! 符骁眸中染上狠色:“怀王刚亡,大仇都未得报.......诸位便这般急着回去分权么?” 有谋士怒吼道:“胡言乱语!主公既亡,我等自然得将其尸身送回本家好生安葬!” 海智亦是冷声道:“我主虽亡,但膝下嫡长子已满十岁之龄,更上有高堂!回返陈州后,自然有继承人承接我主之位!” “无论如何,此处的军权不能由符州牧所掌!” 海智不信符骁掌了此处五万兵马的军权后,战后还会归还。 他要为陈州守住这五万兵力! 有些武将则比较直肠子,心中的弯弯绕绕少,只知道此次回去后,那攻打清平道之事将不了了之,那主公的大仇如何得报? 主公被清平道的妖道所害,他们这般从属就什么都不做,就灰溜溜地带着这五万兵马回返陈州吗? “符州牧当真是想诛灭清平道,斩杀了那妖道苗杳为我主报仇雪恨么?” 符骁转眸看向这名武将,一脸沉肃道:“己血染眉心,立誓必得行。” “本州牧既已立血煞誓,难道还会食言尔?” 符骁此言一出,在场不少文武面现动摇之色。 “不要听他的!” “他这是想趁主公身死之际,吞下咱们带出陈州的这五万精锐!”最先说话的谋士满脸不忿道。 符骁冷冷地嗤笑了一声:“呵!‘咱们’带出陈州的这五万精锐?” 符骁寒声道:“怀王刚亡,你这手下之从就将他带出的兵马视为’咱们‘的?” 话说到此,符骁犀冷的狭长眼眸眯起:“这位谋士身份倒是转换的快,这就将自己视为此军之主了?” 薄清朗手下文臣大部分出身陈州世家,原先拥护薄清朗为主就有私心在。 此时薄清朗身死,伤心震惊过后立即便开始考虑自身家族利益。 甚至已有不少人在想趁机上位之事。 其他异心者即使没有上位的想法,也是在想如何推举与自己关系甚笃,对背后家族有益的人上位,想从此番变故中,最大程度的谋利。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薄清朗刚死,他手下不少文武,就已是开始想着如何从他的死中牟己利,或是在为自身的以后考虑了。 “你难道不是想趁机吞并我主此次带出来的这五万精锐?” 那名说话的谋士被符骁点破心思,面显慌色,注意到周围武将落到他身上的不善眼神开始想着祸水东引。 符骁眸色越发冰寒。 “本州牧现在只想率领联盟军打下整个清平道!” “你少冠冕堂皇!我主骤然身死,你见了连滴眼泪都未流,我等不信你无私心!”又一名谋士跳出来,色厉内荏道。 “符州牧,我主骤然身死,我军有内事相商,还请您先退出此营!”右参军海智直接不客气的开始送客。 符骁不动,面色冰寒道:“本州牧欲继续前攻清平道,在场诸位可有共行者?” 符骁直接明话开始招人投效。 “我愿随往!” 符骁话音刚落,一名年三十许的谋士跃众而出,直接向符骁拜服。 此谋士名元奕明,乃符骁原先便安插在薄清朗处的间人,此时瞅准机会便开始做那带头之人。 在他看来,此时怀王薄清朗骤然身死,简直是老天都在帮符骁拢权。 主公今日只要趁乱成了陈州这五万精锐的统帅,那后续攻完清平道,完全可以借还兵之名,堂而皇之带兵进入陈州。 再好生操作一番,主公可兵不血刃的拿下整个陈州! 这样好啊!权利交替之下少了战祸,除了损了陈州薄氏以及陈州世家们的利益,并无人失利! 主公会善待陈州之民的! 海智乃陈州二品世家出身的士族,投效薄清朗为得就是那份从龙之功,如今薄清朗骤然身死,他震惊伤心之于,想的也是如何保存陈州世家的利益。 再立新主,也必须得立陈州世家出身的人! “元奕明!主公刚亡,你便改投新主?”海智站出来驳斥元奕明。 元奕明不理会海智,看着那批真正忠心于薄清朗的人,红着眼高声道:“我元奕明不关心陈州今后谁掌权!我只要杀清平道那妖道苗杳为主公报仇!” 元奕明此言一出,当即有不少踌躇的人不再犹豫,跃身出来同样向符骁行了士礼。 “只要您此次能剿灭清平道,斩杀清平道道主苗杳为我主报仇,我便效您为主!” “我要杀了清平道道主苗杳为我主报仇!” 继元奕明之后,陆陆续续有七八人站出来明确表明愿奉符骁为主。 “你们!你们!你们这群鼠蚁之辈!主公刚亡,你们就另奉新主?” “你们不要忘了!主公的死与这符骁可脱不了干系!” 原先跳出驳斥符骁的几名谋士见状气得不轻,再次跳出来怒声喊道。 符骁沉声道:“所以本州牧立下血煞誓,必为怀王报得此仇!” 其余中立的文武皆开始动摇。 符骁如今实力强盛,跟着他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况且符骁真打下清平道后,就不会对陈州出手吗? 他们现在早投,符骁还能记得他们的好,而且这样确实能为旧主报仇。 就在这时,驻军营东边方向传来一阵骚乱的声响。 “怎么回事!为了防着内乱,我们不是已经封闭了主公身亡的消息了吗?驻军营内部怎会传来这种骚动?” 一谋士听到这动静声惊了一跳,失声喊道。 第1030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武将们面色顿时都凝重起来,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一旦军营内发生哗变,会出现怎样后果。 到时别说带兵前攻清平道或带兵撤回陈州了,他们这些将领都得交代在这里。 “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海智神色凝重的对身后的两名亲兵挥手道。 两名得令的亲兵甚至来不及应诺就快步奔了出去。 袁玄策皱眉,凑到符骁身后小声道:“主公!此处危险!我们先退出这军营帅帐重地,再谋其他!” 符骁却不动,沉声道:“再等等。” 符骁与袁玄策说话间,有几名武将也快步出了主营重地去发生动静的地方查看情况。 袁玄策见有武将出去控制场面,躁意稍退,仍是执鞭紧紧地守在符骁身侧警惕周围,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海智等文臣神色凝重的看着符骁,此时也没了刚才与符骁相对的心思。 就在主帅营内气氛冷凝之时,一名刚才与吴煦同出帅帐的亲兵满面惊惶地奔入,急声道:“不好了!” “那被关在牢营的妖道不见了!刚才吴大将军手无调令,强调了千余骑兵前去追捕!” 军级无论多高,若欲调兵,必持主帅调兵符。 薄清朗如今身死,为防军营起哗变,在事发后驻军营内的这些上中层就已是封锁了消息。 所以怀王薄清朗此次已亡的消息,除了此时在主帅营内的众文武,此营内无人得知。 即使有察觉到这边动静的小将和士兵,也只猜测是有清平道的细作刺伤了怀王,是万万想不到薄清朗此时已亡的。 怀王薄清朗已亡,自然再给不了大将吴煦调兵符。 吴煦调动骑兵,便成了擅自之举。 因此刚才在驻军营内部引起了骚乱。 在场众人听亲兵来报刚才的喧哗动乱声是吴煦强调骑兵引起了,皆大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不是主公身亡的消息骤然泄露出去,在这驻军营内引起了哗变就好! 吴煦强行抽调了千余骑兵出营追捕妖道天方子? 小事! 妖道天方子逃了? 小事! 他们主公都亡了,只要驻军营内不起哗变,什么事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小事! 袁玄策也松了口气。 怀王已死,群龙无首,吴煦是怀王麾下的掌军大将,此处有声望有能力可聚拢军权与主公相对的,唯有吴煦。 吴煦此时出营追捕天方子,那等会他们的兵马过来包围此处驻军营,软硬兼施强收怀王的兵马,将有了更大胜算。 符骁显然也想到了此点,尽管听到天方子再次逃跑的消息让他心中怒火升腾,但他仍极快的冷静了下来。 “怀王殿下此番骤然被清平道刺杀身亡,唯有化悲为愤,率军前攻清平道才能稳定军心!” 符骁拔出腰间所佩之剑,向天举剑肃声道:“本州牧欲即日率领联盟军前攻清平道,斩道主苗杳以慰怀王在天之灵,在场诸位可有共行者?” 符骁此话落,元奕明立即高声而应,先前中立的众文武也不再踟蹰,恒全利弊后,一大半都顺势高声应诺相依。 海智与陈州出身的大半谋士脸色格外难看,直挺挺地立在原地怒瞪趁机想掌下此处军权的符骁。 “符骁此时是何心!在场诸位人人皆知!主公刚亡,你们这些人就改投他主,另奔前程,可对得起主公?” 海智环视在场对符骁已是行下士礼的众同僚,沉声喝问道。 海智此言一出,陈州出身的众谋士纷纷出言附和,这让原先已向符骁行下士礼的中立派再次面现犹豫之色。 元奕明率先扬声驳斥道:“我只知此时回返,让清平道计谋得逞,不能为主公报仇雪恨,才是对不起主公!” “此言有理!末将要为主公诛那道主苗杳为主公报仇!” 就在主帅营内两方对峙之时,一名传报兵突然满面惊慌地奔入此营,高声禀报道:“紧急军情!邻地驻军营隐兵倾巢而出,此时已是圈围我营!” “好你个符骁!你!” 原先打头与符骁对峙的谋士闻言面色瞬间煞白,自知大势已去,更对符骁生了惧意,此时的喝问声都比先前小了些。 右参军海智面色复杂的看着符骁,沉声质问道:“符州牧,您这是何意?” 符骁镇定自若,冷肃地回道:“怀王骤然身死,此处驻守的五万忠于怀王的精兵若得闻这消息,难保哗营生乱。” “本州牧既为怀王盟友,岂能坐视此乱生?” “诸位不必惊慌,本州牧此时兵围此驻军营并无他意,只为防范于未然!” 好个符骁!海智暗下紧了拳头,却不敢再出言驳斥符骁此言。 符骁此时已让手下七万兵马兵围此处,他们这些人若是不顺势而降,那就只能硬战。 但若硬战.....五万对七万,本就劣势。 再有一旦开战,他们的主帅怀王被刺身死的消息如何还瞒得住? 到时军心必乱,更何谈战意? 败仗是板上钉钉的事。 又何必战这一场,让清平道得利? 况且战这一场,符骁必也损兵,岂会在对他们这些与他对着干的人手下留情? 不论其他,只要他们还想活,除了这会识时务地助符骁顺利掌下此处军权,再无别的选择。 在场都是人精,岂能想不明白此时形势? 符骁冷肃的话音落下没多久,主帅营外众文武纷纷向他俯首。 “怀王麾下小将莫廖,愿携兵随符州牧前攻清平道!” “怀王麾下谋士项绘,愿随符州牧前攻清平道!” “怀王麾下将领曾涵,愿携兵随符州牧前攻清平道!” “怀王麾下将领........” 盛景四月十一日。 怀王薄清朗被清平道妖道天方子携教内细作朱渠刺杀身亡。 其盟友符骁在乱中赶到,成功阻了怀王掌下五万精锐内乱之危,立下血煞誓必要缴灭清平道,取清平道道主苗杳头颅以慰怀王在天之灵。 符、薄十二万联盟军经此变故,双主亡其一,只余符骁一主。 盛景四月十三日。 符骁率十二万联盟军拔营前攻清平道。 第1031章 柳夯:怀王....真是清平道道主苗杳使计刺杀的? 库州与苍州接壤的海原郡驻军营,主帅营帐。 “怀王遇刺身亡?”林知皇听得林婉娘的禀报,大惊不已,在沙盘舆图上放下了手中正在把玩的小旗插。 “师兄.....”随边弘慵懒的神态消失殆尽,难以置信的从沙盘舆图前腾站起身,精致的面容上露出错愕的表情:“怎会?” 帐内其余文武闻言皆惊,面上神色各异。 林婉娘将手下潜伏在薄清朗驻军营内的影使探回的消息,详尽地禀报给林知皇。 林知皇听后静默了良久才缓声道:“所以......怀王带出来的那五万精锐,如今已为符州牧所掌?” 林婉娘面色严肃地抱拳颔首:“是。” 柳夯面露古怪之色,若有所思道:“怀王....真是清平道道主苗杳使计刺杀的?” 林知皇转头看向说话的柳夯。 随边弘听出柳夯的言下之意,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凌厉地扫向柳夯,挥袖怒斥道:“柳参军,你这是何意?” 柳夯纯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摊手道:“我是什么意思,随参军都猜到了才生怒的,又何必多此一问?” 柳夯这态度简直是火上浇油,随边弘目色骤沉,气势勃然的向柳夯走去,向来少言梁峰原上前一步,抬手拦下了随边弘。 “以符州牧的为人,倒不会行此下作之事。最多是顺势而为趁机吞下了怀王的五万精锐。”梁峰原目光极冷地看着柳夯寒声道。 柳夯展颜一笑:“是吗?看来你们这些师兄弟间对彼此倒是了解,也难怪怀王会对符州牧派来的心腹将领那般不设防了。” 话说到此柳夯还顿了顿,转眸与正看着他的林知皇对上视线,轻声道:“所以大意让人近了身,骤然遇刺身亡。” 柳夯这话意思很直白了,暗指怀王就死在对符骁的信任上的,所以他不信随边弘与梁峰原对符骁人品的评价。 至于他看着林知皇的眼睛说此话,便是以下对上的隐晦告诫了。 为上者,永远不要轻信任何一人!即使那人......是你所熟悉且十分信任的人。 为上者,不可掉以轻心。 信可有,防也不能无,凡事留一心,方能防患。 随边弘首次被人怼的无话可说,也因骤然得知同门大师兄薄清朗的死讯而心神纷乱,无意再与人起争。 梁峰原转眸看向上首端坐的林知皇,也不再多言。 林知皇自然听出了柳夯言下之意,先向他颔首以示她已听进此谏,而后缓声道出她对此事的看法。 “怀王被刺身亡,非是符州牧之谋。”林知皇断言道。 “若他早知此事,提前便会调兵隐包怀王驻军营,只等时机一到就进去收网,又何必在那个时候只带千余兵士亲入怀王驻军营主帐,委实危险。” 林知皇以事实分析此事。 在场文武闻言,凝眉细思一番,皆以为然。 柳夯拱手:“主公所言极是。” 胡三踏前一步,出声道:“怀王遇刺身死,符州牧从中获利良多,柳参军有那怀疑无可厚非。” 薛藏亦是道:“那符州牧临危不乱,能借机掌下怀王带出来这五万精锐的调兵权,果然是个人物。” 比列略有不满道:“清平道就会使这种偷鸡摸狗,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 “呵,这下好了,联盟军双主去其一,如今只为符州牧一人所掌,向心力更足,又有血仇来化做士兵凝聚的战意,清平道算是作茧自缚。” 张缘继摸了摸自己少了半片的耳朵,重哼了一声:“他娘的,姓符的那小子运气真好!不出意外的话,怀王带出来这五万精锐是他的了。” 林知皇颔首,轻叹道:“是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事符骁运气确实不错。 端倪发现的及时,更及时对怀王之死做了最优解。 不仅没让怀王部下率兵回返陈州或就地哗变,散了此次联盟,更凭此一举掌下了整个联盟军的统帅权。 怀王此次带出陈州的这五万精锐,必是他的了。 就这样新增五万精锐..... “战事如何?”林知皇轻叹后,旋即便问林婉娘符骁率兵前攻后的战况。 林婉娘立即抱拳回道:“怀王遇刺身死此事事关重大,影使探得此消息后先快马加鞭报回了此消息,想必再过几日便会有战报送回。” 林知皇颔首:“好。那边的战报回来,立即上报过来。” “诺!”林婉娘垂首领命。 随边弘虽心下暗伤昔日同门的身死,但到底没忘自己之责,亦是一直脑中暗自在分析此时怀王骤然身死,会给他们这边带来的影响。 林婉娘领命后,随边弘哑声道:“主公可是在忧心符州牧那边会因此提早攻下清平道?” 林知皇沉眉轻嗯了声:“若符州牧那边较之本王这边提早太多攻下清平道,那.......” 柳夯开口接了林知皇后面未尽之言:“那符州牧还与苗跃伏连有盟约,若是借机来攻,对我方将大有不利。” 随边弘凝声道:“或是符州牧强行我方结盟,趁机攻打苍州,亦是从主公嘴里挖肉。” 梁峰原认为随边弘说的推测更可能会发生,冷声问候在一边的林婉娘:“江将军那边可有传回还有几日到达东涌郡临海码头?” 林婉娘回道:“依上次传回时间推算,江大将军那边应还有四日便可驶船至东涌郡浦县码头。” —— 第1032章 时不待人,林知皇定战策 梁峰原听完林婉娘所禀,抱拳对上首端坐的林知皇谏言道:“主公,江将军那边若突袭东涌郡码头大捷,我们这边就与忽将军那边一同前攻苍州禾亭郡如何?” 今时不同往日,茲州共有五郡,如今两郡落在苗跃伏之手,另外三郡因怀王薄清朗被刺身亡,已变相全落入符骁手中。 而符骁现在掌下所统的十二万精锐联盟军正满怀仇恨,士气如虹在猛攻清平道最后所掌的览州。 他们这边,不能再求稳。 硬战吧。 尽管伤亡会增,但时不待人,慢不得了。 梁峰原此言究竟是何意,林知皇如何能不知。 林知皇凤目微睦,脑中不自觉地浮现此前率兵出征校场点兵时,场中无数士兵执斗志昂扬,热血振臂长呼的模样。 拂剑照严霜,雕戈鬘胡缨。 若是能,她更想尽己所能的减少伤亡........ 将更多的将士带回她的封地,带他们归家,而不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但只要有仗,便逃不开伤亡,无论是胜还是败。 所以比起硬攻,林知皇更想打谋战。 她不想看到千里兵戈血染,想用最小的伤亡拿下苍州...... 她想像符骁那样的智取,可惜......此战,她没有符骁那样的好运道。 林知皇凤目一垂,随边弘当即就明了林知皇此时心中所想,轻声道:“主公。您掌下的战士们士气如虹,不怕战!更不畏死!” 随边弘见林知皇抬眸向他看来,坚定的与她对上视线:“主公,我们手下的兵卒知自己在为何而战!更知自己将为何而死!” 柳夯亦是道:“主公!时不待人!” 张缘继粗声道:“主公!缘继请战!” 胡三斗志昂扬的抱拳道:“主公!末将请战!” 比列硬声抱拳道:“主公!末将请战!” 林知皇看着帐下众文武坚定的面容,缓缓颔首,一锤定音道:“好,若房心那边突袭成功,本王将与赤云那边一同率军硬攻苍州禾亭郡!” “主公骁勇!臣等愿随!” 黄昏时分,林知皇才与麾下众文武商量好后续战策。 林知皇命柳夯将今日商讨之策拟好,明日让林婉娘派秘使送出,沿路不得有失。 柳夯与林婉娘拱手向上首处威肃端坐的林知皇领命后,众人皆散。 日暮西垂,随边弘步履虚浮,恍若幽魂一般地掀帘进入自己的寝帐。 侍从鼎越与梅落见自家主人回返,正在整理随边弘衣柜书案的两人同时放下了手上事,快步迎了上来。 鼎越:“主人,可是还未用膳?腹中可饥?奴现在就给您布膳?” 梅落则给从一旁的立地圆字木架上端起一盆清水,迎上前伺候随边弘净手。 随边弘没有回鼎越的问话,在梅落的伺候下净手后吩咐道:“拿酒来。” 鼎越与梅落两人对视一眼,都察觉出了随边弘此时心情极差,一时有些踌躇。 鼎越硬着头皮劝道:“主人,饥时饮酒,伤胃。” 随边弘抬起潋滟的桃花眼向鼎越扫来,重声又命令了一次:“拿酒来。” 梅落摊着一张脸上前问:“主人,发生何事?您竟是要在战时借酒消愁?” 随边弘转眸看向梅落,静默了许久方才启唇道:“今日茲州有报传来……” 随边弘话说到此,声音变得格外涩然:“大师兄亡了,亡在了妖道的诡秘手段上。” “什么?” 鼎越与梅落闻言不由大惊。 他们两人从小跟随伺候随边弘,当年随边弘在守山书院求学时,他们自然也见过薄清朗,且与薄清朗身边伺候的侍从关系甚笃,此时听闻此消息亦是震惊。 “怀王怎会?”鼎越回过神后,忍不住询问出声。 梅落回身瞪了越界的鼎越一眼。 随边弘却并未注意贴身心腹间的小动作,反是轻嘲的笑了一声,苍凉道:“师兄不是战亡,也不是败亡,而是亡在了小道之上。” 随边弘一腔悲意无处发,见身边心腹相问,沉声将事情林婉娘今日探来的消息大致讲了下。 梅落见主人与他们讲这些,便知主人此时心中悲痛难疏,只想与人相谈,瘫着一张脸问:“那天方子呢?” 听得天方子此名,随边弘眸中泛出冷意:“吴煦如今在追杀他。” 鼎越难以置信:“八浒之一的吴大将军都抓不住他?” 随边弘朱唇抿直,凝出凌厉地杀意,涩声道:“聪庭已放话来,吴煦带兵出入各地郡城,只为捉拿妖道天方子为主报仇。” “谁若阻,他便为以其同党视之,来日必兴兵攻之。” “故而吴煦一路带兵追捕天方子,沿途城池纷纷通行,不敢过多阻拦。” 鼎越击掌:“符州牧当真威凛不怯之人!他既出此言,凡吴大将军领兵过境之处,自然无人敢拦了!” 符州牧如今如日中天,各城池的县令郡守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其霉头,引火烧身。 且一旦阻了吴煦,这岂不是变相给了符州牧那边兴兵来攻的战由? 各城池的县令郡守也怕无法和自己顶头之主交代。 就在鼎越心中想法诸多之时,又听得主人暗压怒气道:“这天方子很有些邪门,倒是比那褚施难对付多了。” 梅落给随边弘倒了一杯茶,同时瘫着一张脸道:“怀王都死于他之手,自然难对付。” 随边弘摇头,置于桌面的手暗恼地紧攥成拳:“大师兄是亡于大意。” 随边弘痛心的闭上眼:“亡在了过于自信之上。“ “师兄轻视小道,又过分信任符骁。” 当初他也犯过此错,差点让主公为人所刺..... 幸主公时时警惕,入睡不深才侥幸躲过那劫。 然大师兄就没有这样的好运道了,再无机会自醒。 他们生于勋贵之家,又自小聪慧,被人众星捧月久了,难免站得过高过空,一旦绊了脚跌下来,便是死境。 吴煦失主,愤恨而乱。 随边弘端起桌上茶盏一饮而尽,潋滟的桃花眼里闪过厉色,他却不允许自己陷入吴煦此时之境! 绝不! 第1033章 凌霄军与难觅其踪的王鹿 随边弘这边因薄清朗骤然身亡而私下心郁难疏之时,从前亦是在守山书院求学的梁峰原回到寝帐后,亦是寡静消沉。 渡啼见梁峰原回帐后就站在舆图前不说话,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 渡啼倒了杯茶水递给梁峰原,顺势探问道:“将军,怎么了?” 梁峰原接过渡啼递来的茶水,一口饮尽后寒声道:“怀王亡了。” 渡啼闻言眸中闪过诧色,立时双膝跪下张开双臂直接紧紧环住了梁峰原的大腿。 原本情绪极其低落的梁峰原:“........” “干什么?”梁峰原面无表情的低下头,看着渡啼的头顶问。 渡啼抬脸,泪眼婆娑道:“这世道太险恶了!奴不做副将,非要做您亲卫的原因,您此时.....该懂了吧?呜呜......” 梁峰原:“.........” “懂什么?”梁峰原看着突然发“癔症”的渡啼,好半晌才问出声。. 渡啼悲痛欲绝道:“呜呜.....您还没给梁氏留下最优秀的种子,要是也......该怎么办?” “呜呜.....这世道如此险恶,善用小道的阴毒龌龊之人如此多,您这样的正人君子对上那些人,该多危险?” 渡啼越嚎越大声:“奴留在您身边,才能护好您啊!奴不跟在您身边,如何能放心啊!呜呜.....” 渡啼的哭声开始转起了弯,下一波高调的哭声还没唱出,后脑勺就被梁峰原抬手重扇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渡啼的悲哭声顿时转变成了哀叫,双手仍是不松梁峰原的大腿。 梁峰原被渡啼这么一打岔,听闻怀王身死而心头升起的郁意,顿时烟消云散。 渡啼抬脸见梁峰原眉宇间郁意尽散,也见好就收,松了紧抱梁峰原大腿的手,开始龇牙咧嘴的揉抚被自家亲亲主人扇痛的后脑勺。 渡啼揉抚后脑勺,同时嘟囔道:“此次战事过,您也该考虑成家了,就让临坊先生或是权王殿下为您保媒如何?” 渡啼醉心于让自家主人传承他那优良的“种子”,唯恐梁峰原又将心思放在伤怀薄清朗的死上,再接再励地增加自己的存在感。 “渡啼,这是战时,你竟考虑私事!”梁峰原忍无可忍。 “现在驻军还没开始打仗,打仗时您才不会想东想西,与其您总胡想些不相关的,还不如想想与您终身大事相关的事!” 梁峰原:“..........” 渡啼见梁峰原不说话了,站起身凑上前挤眉弄眼地问:“您喜欢丰满的还是纤细的?您要是不好意思说,蹄可以代您向权王殿下传达......” “嗷!!”渡啼终是没将整句话说完,脑门又挨了梁峰原一巴掌。 渡啼捂着脑门原地跳脚。 “嘶.....主人,您害羞也不能总打啼啊!真给打傻了怎么办!” 说这句话时,渡啼跳得离梁峰原格外远。 “出去。”梁峰原面无表情地看着渡啼。 渡啼这个时候怎会出去放任梁峰原一个人待着,只做不知梁峰原已生怒,恍然大悟的继续道:“您不愿成家,也不愿让权王殿下为您保媒....” 话说到此,渡啼抖着唇指着梁峰原难以置信道:“您难道是钦慕?” 后面的话渡啼如今也不敢随意说出,只抬手指了指上面,所指之人不言而喻。 “渡啼!”梁峰原这回真冷了声音。 渡啼见梁峰原大怒,当即立正站好,哭丧着脸道:“将军,啼错了,就饶了啼这一回吧......” 梁峰原这次没再说话,面无表情的向渡啼走去。 不多时,梁峰原寝帐内传出拳脚着肉的闷响声,以及哭哭啼啼地求饶声。 随边弘与梁峰原回帐后的反应,不多一会就被林婉娘如数禀报给了林知皇。 林知皇听完林婉娘禀报,轻叹了一口气道:“聪渊....最是重情,同门师兄骤然身亡,此时如何能不伤心?” 林婉娘道:“梁大将军身边的渡啼不错,有他在,梁大将军那边您也能放心。” 提到梁峰原那边,林知皇面上表情微松,颔首道:“渡啼确实不错,就他最懂瞭望了。” 梁峰原之前生过郁疾,有渡啼这样懂他的心腹在身边,想再复发估计也难。 林知皇关心完手下之士的私下状态,稍微放下些心,踱步走到帐内的沙盘舆图前,开始沉心推演起攻伐苍州的战事。 林婉娘却还有事要禀,见林知皇又开始观摩地势沙盘暗思起战事,在一边犹豫再三后还是出言道:“主公,那王鹿........” 林知皇听林婉娘提起王鹿微愣,回身问:“你探到王鹿的消息了?” 王鹿在半年前泰然老将军逝世后,便再未传信回来,人也不知所踪。 王题担心得不行,专门请托过林知皇着人帮忙探查王鹿的消息,自己也有派人前去苍州腾岩郡泰然山寻人,但仍是一无所获。 林婉娘摇头,秀眉微颦道:“没有探查到他的踪迹,但却在近期探查到一些关于他的别的消息。” “什么消息?”林知皇见林婉娘面色难看,缓声问道。 “泰然老将军身有隐疾,一生无儿无女。据属下近日探知,泰然老将军卸甲归田后,原来所掌的凌霄军并未全数解散,手下一直是还掌有一支凌霄军的。” 泰然老将军从前镇守边关,手下的凌霄军悍勇无匹,将那些进犯大济国土的蛮族与维族、羯族人阻在边境之外不得寸进。 凌霄军的赫赫威名,到如今也威震边关。 林知皇走回到书案前坐下,看着林婉娘示意她继续说。 “这支凌霄军有近三千人,其内皆为可以一当十的骁勇骑兵,且在泰然老将军逝世后也不知所踪了。” 林知皇黛眉微挑道:“你认为泰然老将军临终前将这支凌霄军交给王鹿了?” 第1034章 本王能如此耐心的对你,自然有如此待你的原因。 “潜伏在腾岩郡的影使,从之前在泰然山上伺候浆洗的婆子那探到.......” “泰然老将军在临终时因其余两名弟子,都跟随着各自主公在外征战,故而未能及时回返泰然山见到他最后一面。” “所以最后伴在泰然老将军身边的人,除了其身边伺候的老仆,就只有其关门弟子王鹿了。” “那浆洗的婆子言之凿凿的称,泰然老将军临终前将可调动凌霄军的掌兵符交给了他的关门弟子。” 林知皇听到这里摇头笑了:“她只是一个在外院伺候浆洗的婆子,泰然老将军临终时她还能在场不成?非亲眼所见之事,谈何言之凿凿?” 林婉娘面色很是难看,凝声道:“但王鹿是与那支凌霄军一同消失的,也不怪那浆洗的婆子这般言之凿凿了。” “况且,潜伏在腾岩郡的影使一直探不出王鹿的消息,若非他故意掩身.....怎么会如此?” 林知皇抬手抚摸腕上除了就寝时一直不曾取下的“腕扣”,曼声道:“知聆,你有何话不妨直言。” 林婉娘脸色很是难看地道出自己根据传来的线报,所推测出的结论:“您看.....王鹿是不是别投他主了?” 林知皇听到这里笑了,将手从腕间所佩的袖箭上放下:“谈何别投他主?” “王鹿虽是本王向守山先生求信送去泰然老将军那求学的,但本王在那之前却并未收王鹿为从。” “王鹿在泰然老将军那学有所成,得泰然老将军临终重托,是靠他自己的本事得来的。” “他出山后,未选择来库州投效本王,而是投效他人。只能说本王并非是他所看好的明主,如何能算是别投?” “可是......” 林婉娘自然知道理虽是这个理,但事却不是这么算的。 大姊不仅对王鹿有救命之恩,且王鹿能得守山先生引荐去往泰然老将军那拜师求学,也是大姊用承诺从守山先生那换来的。 如今王鹿学有所成,为泰然老将军看重承其衣钵,而主公现在正是缺人之时,这王鹿岂能忘本? 他在泰然老将军逝世后,不回返库州投效主公,道理可容,人情却不容啊。 林婉娘想到此,若不是碍于此时林知皇在场,就差直接大骂王鹿乃白眼狼了。 “好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林知皇舒然地摆手。 “王鹿当初离去时还小,所说的话又做得什么数?小孩子幼时心智不成熟,难免会将对恩人的感激与对明主的崇敬弄混。” “他此时若真效他人为主,那只能说本王如今做的还不够,引不来有才之士青睐相投,只能让有才之士靠避走失联以躲羞愧。” 林知皇说此话时眉宇间尽是疏朗大气,令人见之便倾。 林婉娘将林知皇奉若神明,听王鹿或许是在学有所成后,不觉林知皇可为明主,而避走别投,如何能忍? 当即,林婉娘便因心中生怒而面露戾气。 林知皇对林婉娘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一见她此时的脸色,就知她这会是在心中为自己鸣不平了,无奈地摇头道:“知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莫要太将自身的想法强加于人。” “但....您对王鹿那小子多有照拂,如今他学有所成,却避走他处,甚至连封信都不愿传回......” 林知皇含笑出言打断林婉娘后面之言:“是本王的人,终究会是本王的人。” “不是本王的人,强求也无用。” 林婉娘:“可是......” 林知皇抬手做了个止声的手势:“知聆,今日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有要事再随时来禀。” 林婉娘见林知皇不欲再谈此事,只得作罢,悻悻地抱拳行礼退下了。 林婉娘走后,一直像个透明人一样,安静待在主帅寝帐的齐冠首,从内里掀帘抬步走了出来。 林知皇侧首看向掀帘走出的齐冠首,戏谑道:“齐大郎君将本王的寝榻收拾整齐了?” 齐冠首淡雅若仙的气质在林知皇问出这句话后陡变。 自那日林知皇逼迫齐冠首在苗跃伏的传信兵面前,当了她一回假男宠后,林知皇再与齐冠首相处时便都是这种态度。 与其说是戏谑,不如说是“侮辱”。 齐冠首清俊淡雅的面容上隐见黑气:“手下的暗使统领汇报事情,您都不避开冠首,这是何意?” 林知皇凤眸弯起,嘴角微挑:“自然是将你当自己人看待了。” 齐冠首这几日被林知皇的步步紧逼弄得心燥不已,今日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重声道:“冠首与您道不同。” 林知皇面上表情不变,但声音却冷了下来:“事到如今,道不同也得同。不然你只有死道一途。” “死”这一字,林知皇咬字极重。 与之前隐暗的提点不同,林知皇首次直白的向齐冠首展露出了她的獠牙。 齐冠首面上郁气微顿,浅色眸子转看向林知皇的面部,雅声道:“看来今日殿下心情十分不佳。” 脸皮都已扯破,林知皇也不再多做掩饰:“然也。” “世事无常,名震天下的七聪之一,掌有一州之地,位至大济异姓王的怀王.....都说亡就亡了.....” “还请齐大郎君看清如今的形势,莫要一再挑战本王的耐性。” “本王的礼贤下士,非是你一再无礼的依仗。” 说话间,林知皇凤目威厉地扫向齐冠首。 齐冠首不闪不避的与林知皇扫来的视线对上,浅声道:“您对那受过您的恩,如今可能已别投的王鹿,都有如此大方的心胸,为何却独独对冠首这般咄咄逼人?” “自然是你与他不同。” “何处不同?” “你让本王忌惮。” “冠首无掌权之心。”齐冠首重声道出从初见林知皇时,便已说明的话。 “但你有志!”林知皇从书案后站起身,抬步向齐冠首所站的位置缓步走来。 “有志?” “不愿屈居于人下之志。” 齐冠首怔忪,烟淡地眉宇微蹙,仔细想想,他发现自己内心深处似乎真如林知皇所说,从未有过居于谁之下的心,不由一时无言。 林知皇紧紧地盯着齐冠首的眼睛道:“你既有此志,就是威胁。” “你此时只是不愿掌权,并非不能掌权。” 本王能如此耐心的对你,自然有如此待你的原因。 等你想掌权的那刻,你就是符骁最大的威胁。 这对本王未尝不是利事。 若你到最后都不想掌权,那你就是少有的有才之士! 本王更不能让你别投他主,成为他人的臂膀,来制衡本王。 第1035章 你没有俯视本王的权利。如今的你,只能仰视本王。 林知皇走到齐冠首身前两步开外的位置站定,两人四目相对,视线在空气中交锋,后面看似什么都没说,但实则什么都说了。 好半晌,齐冠首才率先开口,浅声打破了这一室的紧张氛围:“您还真是自信。” 林知皇再次抬脚,缓步走向齐冠首,颇有几分步步紧逼的味道在里面,一如她现在对齐冠首所行之事。 齐冠首见林知皇脚步不停的向他走来,当两人间的距离不过半掌之时,齐冠首纤长的睫羽微颤,终是没忍住向后退了步。 齐冠首向后退,林知皇却仍是不停的向他走。 直至将齐冠首逼退到一张宽椅前,让他退无可退,林知皇这才止了步子。 “您这是作何?”齐冠首垂眸俯看立身极近的林知皇,烟浅地眉宇间褶出皱痕。 林知皇冷脸扬手勾住齐冠首的脖颈,强硬地将他压坐到宽椅上坐下,这才退后一步俯视他寒声道:“你现在就在本王掌中。” 齐冠首仰首看着正威肃俯视他的女郎,淡色的薄唇微抿。 林知皇俯视着齐冠首,曼声道:“所以你没有俯视本王的权利。” “如今的你,只能仰视本王。” 身中软丝饶之毒,敌不过林知皇力道被压坐在宽椅上只能仰视她的齐冠首:“........” 林知皇居高临下的俯看齐冠首:“若不为本王麾下之士,便只能为本王掌中鱼肉。” 齐冠首垂下眼帘,让人难以琢磨其中心思,静默片刻后方才浅声道:“是啊,现在冠首就在您掌中.......” 月沉星稀,晚风清凉。 齐冠首尽职尽责的整理完林知皇用过的书案,便行礼回了主帅寝帐侧后方位的独立小帐。 驻守在主帅寝帐外的花铃见仙人一般的齐冠首从主公帐内行出,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并无随带他物出去,这才收枪放行。 等齐冠首回了自己的寝帐,好几名驻守在主帅寝帐外的青雁军互相使眼色,而后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闷笑。 “笑什么?主公帐外,用心值守,不得掉以轻心。”花铃目光威严地扫向那几名发笑的青雁军。 那几名发出闷笑的青雁军立即肃正了表情,恭声应是。 半个时辰后换防,那几名憋了一肚子话的青雁军一同约去放水,这才有空得以聚首私下闲聊。 “那齐郎君俊美的好似天上的仙人一般,难怪殿下让他做随军的近身内侍了,便是他什么都不做,只看着也赏心悦目了。” “谁说不是呢?殿下整日操劳,有这么个仙人般的郎君伺候在身侧也好。” “我看那齐郎君好似不怎么愿意呢。” “他不愿意也得愿意。殿下如今乃割据九郡的王侯,不过区区一个生得俊美的郎君罢了,还敢不从?” “那是!再说了,殿下容色无双,他有幸能近身伺候殿下是他福气,还不愿意?呵.....” 几名青雁军私下的闲聊声随风飘散。本是极私下的谈话,除了他们几人无人听得,但却逃不过林婉娘的耳朵。 正在寝帐内闭目养神的林婉娘听到这几名青雁军的私下闲谈,心烦地睁开眼睛,喃喃道:“这就有流言生出来了。” 否则等这番流言在军中散播开来,不知道要演变成什么味道的闲话了。 等大姊日后收了齐大郎君为士,这番流言可就要成为有心人攻讦大姊与麾下文武私德的引子了。 “花将军掌下治军不严,明日该好好与她说道一下此事了。” 林婉娘冷声呢喃完此言,再度闭上了眼睛,准备就寝。 一刻钟后,原本静躺在寝榻上已渐渐有了睡意的林婉娘,突然皱起了黛眉。 林婉娘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急速跑动时才会发出的衣物梭风声,尽管这声音很轻,但却逃不过她敏锐的听力。 此处乃军营主帐重地,任何人不得无故奔跑,否则一律以扰乱军心罪论处。 何人敢半夜如此奔跑? 巡营的士兵看见了也不呵止? 不对!这奔跑的声音在遇见巡营的士兵时停住了,等巡营的士兵走离后再度快步极奔起来。 怎么回事?如果声音发出的位置明显有人,巡营的士兵怎会对那人视而不见? 那人急速而去的方向是.....主帅寝帐! 林婉娘意识到这点顿时惊出一声冷汗,骤然翻身坐起,急唤道:“白影!” 今日守夜的白影立即掀帘奔入林婉娘的寝帐,抱拳请示道:“影主,有何事?” 林婉娘急声吩咐道:“有贼人闯入营,正往主帅寝帐方向而去,立即放红色烟雾弹警示花将军。” “诺!” 白影闻言急奔出帐,不多一会,一道红色光烟咻的一声在驻军营中冲天而起,整个寂静的驻军营喧哗起来。 驻守在林知皇寝帐外的花铃,看到那到从林婉娘寝帐方向升起的红色光烟顿时警戒,扬声道:“众军警戒!有贼人闯营!严守主帐,护卫主公!” “诺!” 花铃对周围值班的部下下令后,立即便掀帘进入了林知皇的寝帐。 “何事?” 林知皇听到帐外的动静,第一时间便将放在枕边的“腕扣”佩戴好,合衣起身时见花铃进来,沉声问道。 花铃垂首抱拳禀报道:“林统领那边红烟示警有敌袭营。” 睡在林知皇床榻边的春夏,此时也已是起身,手脚麻利的从一旁的梨花木撑架上取来外衣,伺候林知皇穿戴整齐。 梁峰原、随边弘、柳夯等心腹文武也被这动静惊醒,询问后得知有人闯营,因担忧林知皇的安危,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尽数聚集在了主帅寝帐。 林婉娘发出红色烟雾弹向花铃那边警示后,也立即赶往了林知皇所在的主帅寝帐。 众文武到后,见林知皇镇定自若地端坐在寝帐书案前,俱是松了口气。 怀王遇刺身亡的消息,他们这些文武白日刚刚得闻,此时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 夜晚就闻有人闯营,直往林知皇寝帐方向处而来,这时他们不来此见到林知皇安然无恙,如何能安心? 一个时辰后,夜已过半。 负责夜防巡营的比列入帐,径直向主位的林知皇抱拳回禀道:“主公,末将已带人将整个驻军营全都搜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不可能。”林婉娘确信自己听的非常清楚,当即踏出一步质疑比列没有搜查清楚。 第1036章 夜间何人闯营?思宁道人出 比列刚才全营搜查时,各个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搜了,就连茅房的粪坑底下都没放过,除非那闯营的人能遁地,不然不可能搜不出闯营的人。 梁峰原看了神色笃定的林婉娘一眼,而后冷声问比列:“可有搜查清楚了?” 比列侧身向梁峰原抱拳回禀道:“大将军,事关主公安危,末将岂会掉以轻心!这驻军营上空飞过的鸟儿,末将为防有诈,都命全数射了下来。” “若当真有人偷偷摸入营地,末将岂会察觉不到,且到现在都搜查不出?” 很明显,比列这话的意思是怀疑林婉娘因太过疑神疑鬼,而草木皆兵错以为有人闯营了。 林知皇将林婉娘的耳朵当做底牌用,所以林婉娘听力极佳之事,乃是极秘之事。 除了林知皇与早前就知晓林婉娘听力异于常人的几人外,再无人知晓此事。 林婉娘此时被人质疑,也不好当面辩驳,因急而面色涨红。 胡三以前掌过如影随形处,隐隐知道一些林婉娘的异人之处,此时听比列如此说,出言道:“林统领手下掌有一批耳力过人的听使,既然他们听到营内有异常的动静,汇报于林统领.....” “林统领出于谨慎起见,发警示通知营内众将士有人闯营也无可厚非。” 比列听胡三如此说,显然也认同此点,点头道:“小心无大错,林统领如此做并无不妥。” 梁峰原却还是不太放心,续问林婉娘:“那向你汇报的营内有异常动静的听使呢?让他过来,本将军要亲自审问。” 林婉娘为难地转首看向立在主位的林知皇。 林知皇适时地轻笑了一声,摆手道:“好了。既然是虚惊一场,时候也不早了,便都先回去歇下吧。” 林知皇很是费了一番功夫,这才将因方才那番动静而聚集到她这里的众文武给安抚回去。 半刻钟后,主帅寝帐内只剩下了林知皇与林婉娘两人。 “主公,婉娘当真听到了有人急奔的衣物摩擦声,且那声音发出的方向是朝您这边来的!” 所有人一走,林婉娘立即对林知皇急声道。 “现在呢?还能听到吗?” 林知皇并未质疑林婉娘所说之言,而是安抚地看着她,拉着她走到茶桌前面坐下,示意她再仔细环听周围。 林婉娘略微有些焦躁的心沉静下来,在林知皇安抚地目光下闭上了眼,开始细听周围动静。 因刚才比列带兵搜查全营的举动,此时驻军营内士兵大半已醒,未在执岗的士兵大多都在寝帐内谈论刚才的那番动静。 所以驻军营内的声音现在已是嘈杂起来,再不复此前的夜深安静,出了离她所在地点五丈远的地方,如若不是弄出较大的异常动静,林婉娘已不好分辨其中声音了。 听了半晌后,林婉娘没听出有任何不妥的地方,睁开眼气馁地对林知皇摇了头。 事到如今,林婉娘现在也有点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 是怀王的事出....这才让她草木皆兵太过紧张,所以听错了吗? “主公,现在听不到了。” 话落,林婉娘起身向林知皇抱拳请罪:“主公,方才婉娘听到那声音是朝您这边急速而去的,因恐派人前来通知难以及时,从而导致您陷入险地,所以用了新纳入军用的有色烟雾弹通知营内士兵警戒。” “因此导致整个驻军营内戒严,让所有将士半夜惊醒,弄得人心惶惶.......” “还请主公责罚!” “发现异常,然后警示,此乃你职责所在。” 林知皇抬手安抚地拍了拍林婉娘的发顶:“若因这后果而罚你,后续你再发现端倪想警示,难免会畏首畏尾。” “小心无大错,此事你无错。做得好。” 林婉娘红着脸起身,却不愿再离林知皇左右,小声道:“主公,婉娘今日能与您同寝么?” 林知皇见林婉娘仍是不放心,非要与她同寝监听周围,不由神色更柔,牵着林婉娘向寝榻走去:“这有何不可?” 就在林知皇应林婉娘同榻之求时,离开主帅寝帐的梁峰原仍是不放心,带着亲兵将林知皇寝帐周围的所有营帐亲自挨个搜查了一遍。 齐冠首神色浅淡的送走了带兵前来搜查的梁峰原后,并没有回到榻上继续安歇,而是走到帐内一处什么遮挡物都没有的地方,抬手摸了摸。 随着齐冠首向那边伸手摸索,看似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帐壁出现了不规则的褶痕。 很显然,齐冠首所摸索的这处无法藏人的帐壁表面附着一层东西。 因为烛火不明,视线角度与环境的原因,若非齐冠首此时摸到了这里,无人会看出这处另有乾坤。 所有人搜查时,习惯性的都只会搜查可以遮挡视线的地方,以及可能有机关暗室的地方,目之所及的薄薄帐壁,见之无恙后无人会仔细观察。 毕竟帐壁后就是外面,也不会有暗室之内的,故而也没人会仔细查看摸索。 齐冠首摸到边沿处,稍微用力就扯下一块材质奇特的布来,此布的颜色随环境而变。 等齐冠首将整块布揭下,此布里面赫然贴壁站着一位笑意盈盈,面容慈和的白胡子老道。 齐冠首看到白胡子老道面上浮出明显地喜色,刚欲浅声开口说话,那白胡子老道就抬手做了个止声的手势,而后又抬手指了指耳朵。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齐冠首武学师父,思宁道人。 齐冠首自然能看懂思宁道人动作所传之意,雅然颔首止了声。 思宁道人先是上下打量了爱徒一番,见他全身并无不妥之处,这才脚步极轻地走到茶桌前坐下,而后用手沾了沾茶杯里的茶水,用道门内所用的字写道: 你怎么在这? 齐冠首坐到思宁道人对面,同样沾了茶水用道门内所用的字写道: 师父为何来此? 第1037章 齐冠首:不行,得尽早远离她才是! 思宁道人回写道:来找你。 齐冠首:为何来找冠首? 思宁道人居无定所,爱云游四方宣扬道法,偶遇潦倒的病人,也会停下脚步医病救人。 除了每年五月会来找齐冠首教其武学道法,停留在某地一个月外,少有会在某个地方长待的时候。 总而言之,齐冠首在除五月外的时候见到思宁道人,很是诧异 思宁道人:想借你之力清理门户。 齐冠首:徒儿不想掌权。 思宁道人:莫要放屁。 齐冠首无奈地抬首看向坐在对面的思宁道人:师父,莫要说脏话。 白胡子老道瞪齐冠首:那你先莫要说屁话!伸手! 齐冠首老实的将手伸给思宁道人。 思宁道人将手搭在齐冠首脉上,片刻后皱紧了眉头,用茶水写字道:权王给你下的毒? 齐冠首:不是。这毒师父可能解? 思宁道人:可解。 齐冠首见思宁道人写下可解两字,烟浅的眉目间闪过可见的喜色。 思宁道人见齐冠首说不是权王对他下的毒,于是他想了想后又写道:临坊投了权王,想让你也投权王? 齐冠首:是。 思宁道人:你不愿,所以临坊从权王那求药,毒的你? 齐冠首虽怀有慈心,极少伤人,但却不是无害之人,对外人的防心亦是不小。 能成功对齐冠首下毒,也只有他极亲近之人了。 这毒若是临坊下的,也就说的通这毒只是会让齐冠首身无气力,并无其他害处,还有养气力的效用。 齐冠首:是。 思宁道人见齐冠首写是,面露不满之色地写道:权王狡猾。 齐冠首看到思宁道人对林知皇的评价,哭笑不得:她可敬。 思宁道人见齐冠首如此评价林知皇,抬头仔细观察齐冠首面上的神情,同时写道:你心动了? 齐冠首耳染绯色,快速写道:师父!莫要胡言乱语! 思宁道人:“.........” 齐冠首见思宁道人只看着他,却不再沾水写字了,顿时知道自己这是误会师父刚才所问的意思了。 霎时间整只耳朵都红了。 只怪他的文师父临坊先生拿这个与他开了太多次玩笑了,从而导致现在他的武师父思宁道人正儿八经和他聊事,他也误会其意思了。 齐冠首红着耳朵,假做若无其事的将前面所写的字用衣袖擦去,重新写道:冠首并无动投效之心。 思宁道人见字满意地颔首:走? 齐冠首:走。 思宁道人侧耳细听外面,听外面寻营的动静声渐渐小了下来,知道他该趁现在外面尚有声音遮掩时离开这里了。 不然等会这驻军营内再度安静下来,又会被这里听力绝佳之人监听到声音察觉,那就不好走了。 思宁道人快速写道:好,等着。今日为师被发现,这驻军营里戒严,不好带你走了。等这波风声过去,为师再找机会来带走你。 思宁道人写完就起身,披上那条可与周围颜色融于一体的奇特软布,快速离开此地。 齐冠首看思宁道人披着在夜里肉眼不仔细看,难以发现其踪的软布离开此地,心中默然叹道:师父这是又弄出了什么怪东西? 他人看见.... 更要视他为会仙法的得道高人了。 这东西若用于刺杀..... 齐冠首想到此,摆首浅然一笑,自己这是在想什么?最近与权王待的久了,那杀心好像又冒出来了。 若又像那时....... 不行! 得尽早远离她才是! 齐冠首如此想着,走到寝榻上盘腿坐下阖眼,开始默念静心道法。 深夜,码头上除了咸腥海风刮浪的拂水声,再无他声。 王鹿带着一支巡防带甲兵在码头高地巡逻,警戒海面是否会有不明船只出现。 突然,码头后方一里处有上百火把燃起,同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骂人声。 听到此番响动,跟在王鹿身后的巡逻兵握紧了手中长矛,立刻进入了戒备状态,全身紧绷地警戒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股潮湿的海风吹来,让他们的身体皆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怎么回事?不是海面驶船来人,而是码头后方出现敌袭?” 跟在王鹿身边的副卫极目远眺码头后方的入口岸,凝声不解道。 王鹿亦是不解,见这动静虽是闹得突然,但却并不是太大,先是抬手示意跟在身后的这支巡逻兵待在原地勿动,而后沉声吩咐副卫道:“黄骥,你带两人先去后方看看。” “诺!”黄骥抱拳领命而去。 不多时,黄骥带人回返,向王鹿抱拳禀报道:“王将军,是浦县当地的两名地主带着家中壮丁,上前面的驻军营营口来闹事,弄出了动静。” 王鹿此时在码头靠海的前方巡防,码头后方就是大将房述率近万余兵马驻扎的主军营。 大将房述所率的另外两万余兵马,被他分做了两股,分别驻守在另外两个码头的后方,以防海上有敌军靠岸下船来袭时,能尽早调兵应对。 但一连大半月的严防驻守,仍不见有敌海上来袭,无论是士兵还是将领,都已有了习以为常不会发生何事的惯性。 这时营口突然闹出动静,反是海面那边风平浪静,此地驻守的士兵难免紧张。 “地主?”王鹿面现疑惑之色。 “地主敢带家丁深夜来军营口闹事?” 跟在王鹿身边的另一副卫黄洋听说是当地的地主带家丁来营地门口闹事,原本紧绷的身体微松,跟着问询出声。 第1038章 林世叔,鹿儿得赶在你来之前,拿下此处的兵马啊 黄骥面色难看的避人对王鹿与黄洋小声道:“说是房大将军的亲卫,今日白天强抢了这两地主家,在附近山里扑蝶游玩的几个女儿......” “这两名地主同出一族,祖上世代生活在这里,在这地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有什么事都是自己开祠堂解决,再加上为人也守法,所以这当地的县令也不怎么管他们。” “为免多生事端,当政的县令平日里也是会给他们几分薄面的。” “这回好端端的,他们家的女儿游山被来此地驻守的将军给抢了,如何肯善罢甘休?” “所以这时带着一族的乡民,以及家中雇佣的家丁上军营里来讨人了。” “呸!”黄洋听了,当即往地上狠啐了唾沫。 “这姓房的,现在是在战时,不仅近女色,竟然还强抢当地百姓的女儿,致使这地百姓带人来驻军营门口大闹来了!” “他娘的!老子.......” 黄洋越说越怒,声音也越来越大,王鹿直接出手捣了黄洋肩头一拳,这才让黄洋的骂声戛然而止。 王鹿捣完黄洋,笑容亲和的对自己所领的那队巡逻甲兵道:“无事,驻军营的动静非是敌袭,只是当地村民与军营因为一些误会闹僵起来,不必紧张。” “你们接着巡逻。”王鹿面色格外轻松的对跟随在身后的巡逻甲兵吩咐道。 这队巡逻甲兵听王鹿如此说,皆都放下了心神,收起武力向王鹿抱拳应诺,而后接着向前巡逻。 等这队巡逻甲兵走过去了,王鹿脸上的亲和笑容顿收:“黄洋!再如此口无遮拦,你便别跟在本将军身边了。” 黄洋也知道自己刚才差点露出端倪,羞愧地低下头垂首小声认错:“将军,洋知错了。” 房述再如何,都是统领他们的掌军大将,黄洋这般公然出言谩骂房述,毫无敬畏之心,稍微有点警觉心的人就能看出他的不妥来。 王鹿却不是只说不罚的人,向泰然老将军深学为将之道多年,他太知只说不罚会留下的弊端了,冷声道:“去自领十军棍,领完回来复命。下次若是再犯,加倍处罚。” “诺!” 黄洋恭声领命,转头跑去刑房自领棍罚去了。 黄洋走后,王鹿转头问黄骥道:“那两地主带了多少人来驻军营门口闹?” “大概三百人左右。”黄骥恭声回道。 王鹿与黄骥一问一答间,驻军营门口闹出的动静已经小了起来。 “看来那边负责巡营的张将军,已经将前来闹事的人驱走了。”王鹿听到那边动静小了,一双清透眸子微闪,若有所思道。 黄骥见王鹿露出这神色,便知他想利用此事,小声道:“将军,您可有吩咐?” 王鹿俯身凑近黄骥耳边,轻声道:“去看看,若张将军没有安抚今日前来闹事的那两地主,而是强行抓了他们来压事.......” “你便传信号出去,让我们人与这地主家的人联系上。” 黄骥听后眼神骤然亮起,强忍激动道:“主公....将军!” 是了!这家人被强权欺压,正式悲恨之时,他们这时出现说要助他们报仇雪恨,如何会拒绝? 主公不忍强权欺压百姓,助百姓除恶,更替军权掌下此军,也有了正当名头。 更可借这家地主家丁的身份,麻痹这驻军营内的巡防兵,出其不意地攻入军营,让这驻军营先乱起来。 军营一旦乱起来,可操作的地方就多了。 主公智取此军的机会来了! “动手?”黄骥目露期待之色,侧头与王鹿对上目光,压低声音问道。 王鹿直起身颔首,面上笑的格外纯良,吐出话却夹杂着几分森然之气:“有人赶着去死,我岂能不顺应时势?” 黄骥对王鹿重重地抱拳应诺,而后扶刀去往驻军营方向探听消息。 王鹿看着黄骥跑远的背影,转首看向前方浪起朝涌的海面,低声呢喃道:“林世叔,鹿儿得赶在你来之前,拿下此处的兵马啊.......” 话落,王鹿唇边浮起一丝带着邪气的愉悦笑容,哼着轻快的小调,向先前所领的那队巡营的甲兵追去。 翌日清晨,王鹿就在军营的校场口,看到了那两名地主高挂的首级。 大将房述身边的严副将,正在校场台上高声通告昨夜发生之事:“昨夜闹出的动静,想必驻军营内的众将士都有听到!” “非是敌袭,而是有当地刁民前来驻军营门口聚众闹事!” “张将军昨夜已拿下为首的两名刁民止乱!” “军营乃重地,驻守一方,保此地百姓安宁,不允任何人来犯!” “既然有刁民不知感恩,胆敢趁夜聚众前来军营门口闹事,此事尤为恶劣,为以儆效尤,特抓为首生乱者枭首示众!以正军威!” 严副将一席话落,摆手示意众领兵的将领继续校场练兵,便下了高台,看样子是要回主帅营复命了。 昨日驻军营门口究竟为何会有当地百姓来闹,军营内的中下层将士可都不是聋子,自然有人听到了前来闹事的领头人,在驻军营口大闹的喊话声。 房大将军使亲卫强抢当地女郎的事,早就在军营内暗下散播开了。 严副将一走,校场内顿时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就这么杀了啊?” “不然呢?都带人聚众闹到驻军营门口了,不杀难道以礼相待?” “可是......是房大将军的亲兵,先强抢了人家闺女啊......” “对啊,家中女儿被人强抢了,做父亲的岂能坐视不理?” “民不与官斗,懂不懂?” 说话的士兵抬头看了看悬挂在校场门口的两颗狰狞头颅,叹道:“可不是,非要来鸡蛋碰石头,这不就是下场?” “就是,这不是过来找死吗?” 一名士兵面色难看道:“我们在当兵前也是百姓,爹娘家人如今更都是普通百姓,房大将军这般肆无忌惮的欺压当地百姓.........” 这名士兵话说到此,终是住了嘴,没将最后那句“我真不想为他麾下之兵”说出口。 这名士兵虽然没将话说出口,但其他士兵又岂能不知他想要说何。 一时间众士兵皆无言,再没了先前看热闹,调侃那两名地主不自量力的心思。 “王小将军。” 刚走到校场门口准备离开此处的王鹿,听到身后有人唤他,回身看去,面上挂着讨喜的无害笑容。 “原来是严将军!” 王鹿见是刚才站在校场台上的严副将,带着几名亲兵向他走来,立即殷勤的躬身,抱拳向他行礼。 第1039章 大将房述与哈巴狗王鹿 严副将见王鹿笑得讨喜,向他行礼也恭敬,也没多为难人,高高在上地轻嗯了一声,走过来拍了拍王鹿肩。 “这几日你在几个码头间来回奔波,想是也累了,再年轻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熬。大将军感念你驻防辛苦,今夜特意派了刘小将军替你巡防码头。” “王小将军你可好好休息一日。”严副将看着王鹿含笑道。 王鹿感恩戴德地抱拳高声道:“多谢大将军体恤,末将今日定好生休息,后面会更加精力充沛的值守码头!” 严将军满意地点头,而后凑近王鹿,避开众人,神秘兮兮的小声道:“入夜后你来大将军帅帐一趟,大将军要私下好好犒劳于你。” 王鹿闻言,面上浮现出可见的惊喜之色:“是!末将领命!” 严副将见王鹿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只将今夜大将军的私下相招,当做他与大将军亲近关系的机会,丝毫未觉危险临近,只无知无觉的傻乐,哂然一笑,然后带着亲卫大笑离去。 王鹿笑着送走了严副将,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带着副卫黄骥与黄洋离开了校场。 等几人回了寝帐,昨天刚因为口无遮拦而自领了十军棍罚的黄洋就变了脸色,低声骂道:“娘的!” “这姓房的,特地让那严副将来叫主公入夜去他寝帐作何?” 王鹿走到茶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下,戏谑道:“反正不是邀我去抵足而眠的。” 黄骥提醒王鹿道:“房大将军强抢的那几名女子,如今尚还在他的寝帐内。” “他的左右副将这两日也都与他同宿帅帐,因为这几日海面都相安无事,这三人逐渐放松警惕,只要一到夜间就贪酒纵欢......” “今日他入夜叫您去帅帐见他......” 黄洋听到这里疑道:“那姓房的想做什么?赏女人给主公,用以亲近关系?” 王鹿将喝空的茶杯扣在桌面上,抚着下颚猜道:“或许是想让我替他顶去污名?” 黄洋与黄骥同时不解:“什么污名?” 王鹿摆了摆手,莫测一笑,不欲再谈此话题,转而问黄骥道:“怎么样,可有消息传回?” 黄骥点头:“那地主家的儿子如今恨得是咬牙切齿,言只要能得报此仇,他什么都愿意。” 王鹿扬唇一笑:“为防这家人有变,今夜就带他们来动手。” 黄骥眸光大亮,激动抱拳顿首领命:“诺!属下立即将消息传出!” 入夜时分,王鹿如约去了房述的主帅寝帐。 王鹿站在帐门前卸下随身武器,被守兵严密搜身后,这才得以进入主帅寝帐。 等走过入帐口所摆的屏风,眼前所呈现的酒欢淫靡景象,看得王鹿惯来上扬的嘴角弧度,略微有些拉直。 大将房述盘腿坐在主位,一名看着二八年华的女郎,正满脸是泪地伏在他膝头伺候他。 房述一见王鹿进来便豪气地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紧接着就指了另一名正在瑟瑟发抖貌美女郎,让她过来伺候王鹿。 王鹿故作不解,慌手慌脚的对主位房述抱拳道:“大将军,这是?” 房述见王鹿慌的不知所措,仰首大笑:“哈哈哈,你小子!别说你还没开过荤!她,本将军赏你了!” “大将军,这如何使得?”王鹿诚惶诚恐。 房述很是满意王鹿的态度,扬杯大饮了一口烈酒,犹显亲昵道:“逐世,本将军近日有一忧,不知你可能帮忙解。” 王鹿撇眼扫过一边旁若无人的,正在受用同一名貌美女郎的严副将与刘副将,不留痕迹的避过已走到他身前,正面露害怕之色向他依偎过来的女郎。 “大将军有何忧尽管道来,末将定为您解忧!”王鹿眉眼弯弯地抱拳对房述道。 王鹿平日里对房述毕恭毕敬,格外讨好,所以房述一直只将王鹿当做身怀能力,却身无背景,只想贴着他往上爬的哈巴狗。 见王鹿还是如此识趣,房述有何想法也不做遮掩,直接哈哈大笑道:“这里的百姓格外不识抬举.....” “本将军看上他家的闺女,那是他家的福气!” “却没想这两刁民不要福气,竟然敢聚集一族的人与当地村民前来军营门口闹腾,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藏也藏不住,终是让本将军于这名声上,在军营里有了些不好的传言。” “这委实有损本将军的君威啊.......” 被严副将与刘副将一同受用的貌美女郎,因承受不住两人的蛮野,再加上听到了房述此言,终是悲意大过了害怕,没忍住发出了细碎的哭声。 严副将与刘副将见人如此,动作越发大开大合,却同时看向正在抱拳与房述说话的王鹿,面上露出恶意地笑来。 “哭什么?不舒服吗?哈哈哈!”严副将话虽是对哭泣的女郎说的,眼神却是看着正在与房述说话的王鹿。 “大将军想让鹿怎么做?”王鹿将视线转回到房述身上,镇定地眨巴了一下他那双格外惹人生怜的鹿眼。 “逐世啊,你真是不懂事。”严将军动作不停,恶劣地笑看着王鹿说道。 王鹿只做看不懂严副将面上带出的恶意笑容,疑惑地问:“末将不懂事?” 另一名副将也嘿嘿笑道:“是啊,可不是太不懂事?现在出征在外,你小子就是再血气方刚,也不能强抢民女不是?” 事实证明,王鹿来前果然所猜不差。 房述今日让他来,就是让他来替他承污的。(承污: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背锅的意思。) 房述此人,王鹿已是了解的透彻,想来先前强抢民女时,只以为当地人会吃哑巴亏不敢闹开。 现在事情出乎意料的闹大了,房述也怕战事过后,回返州城向苗州牧复命时,此事传入到苗州牧耳中,被其责罚。 房述在如何懊恼,现在事情已经出了,也知道堵人口舌最是难堵的道理。 所以房述想将强抢民女的事,换个主角,压到他身上。 第1040章 血溅帅帐,亮箭升空,趁势而为 房述见王鹿面上的笑容消失,适时地安抚道:“逐世,你现在军级尚低,犯些小错也无妨。” “别怕,以后你跟着本将军,会有好前程的。”房述那格外狰狞事物被伺候着,含笑看着王鹿,用力地抚着女郎的头。 严副将亦是笑道:“明日受个二十军棍,再降职一级,这事也就过去了。王小将军莫怕。” 另一名副将也嘿嘿笑道:“这难受呀,也都是短期的。长远来看,好处在后头。” 房述和煦地笑道:“你年少有为,本将军看好你,想必不过半年,定会连升三级的。” 房述将“连升三级”几字咬的极重,很显然这是在向王鹿承诺了。 王鹿心中嗤笑,环视一周,见这帅帐内此时除了房述与他的两名副将,就只有三名被他强抢来的女郎。 呵,这是为了享乐,将亲兵都支出去了。 倒是正好了。 王鹿再次眨巴了一下他的那双水润鹿眼,笑得格外讨喜道:“鹿不想连升三级。” 房述哈哈大笑,以为王鹿这是和他谈起条件来了,笑过后目色森冷的看向王鹿:“那你想连升几级?坐本将军头上如何?” 两名副将见王鹿不识抬举,面上皆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房述喜好打人,这是他近身的将领,都知道的毛病。 王鹿丝毫不怵,笑盈盈地回道:“你这样的下属,我怎会要呢。” 王鹿此言一出,场面顿时一静。 从未受过如此挑衅的房述,怒而掀起伏在他膝头服侍的貌美女郎,捏紧拳头怒目圆瞪的向王鹿走来。 右副将见状,假模假样地劝道:“大将军,这小子还小,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还请您手下留情。” 严副将拱火道:“年轻气盛的小子皮实,打一打就听话了。” 王鹿等得就是房述向他走来的这刻,在房述离他两步远时,修长的手指从身侧的铠甲上摸下一块极薄的铁片,在房述扬拳朝他脸上挥来时,出手极快的向他脖颈间抹去。 房述别的不行,武艺确是不俗的。 王鹿出手突然,房述反应也不慢。在王鹿向他脖颈间挥手过来时,出于对身体弱点的保护,当即敏锐地后仰一翻,避开了王鹿挥来的致命一击。 左右两名副将此时还在享受世间敦伦之乐,没看清王鹿手上携有铁片,只看见了王鹿竟敢反抗,更是在一招间就逼退了房述,不由惊诧不已,停了享乐。 主要是王鹿平日里在军营内,就是一个没心没肺惯来爱笑嘻嘻的老实人,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敢对大将军出手。 王鹿见房述后翻躲开了他的致命一击也不慌,立即也快步后退与房述拉开距离,同时将手中的薄铁片当暗器甩出,直朝房述的脖颈间旋飞而去。 房述在见王鹿机警地后退与他拉开距离时,就知道王鹿是个狠角色了,见他当真有杀心,再没了亲手教训下属的想法,回身去取随身所佩的武器,同时扬声对外唤道:“来人!有人行刺......” 房述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王鹿甩出的贴片便凌厉地插入了他的脖颈。 侧身正在取佩刀的房述身体立时僵直在原地,双目布满血丝,难以置信地抬手摸向颈间,却被锋利的铁片尖端滑破了手。 房述将手伸到眼前,被手上的一片血红染红了眼,再想开口说什么,他发现自己已是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咳....唔......”鲜红的血水大口从房述嘴中涌出。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严副将与另一副将乍然从发生的变故中回神时,王鹿的刺杀已是得手。 严副将慌忙甩开正在受用的女郎,向房述奔去,同时急声呼道:“大将军!” 与此同时,守在帐外的亲兵听到房述先前只说了半截的下令声,尽数冲了进来。 已是退到了帅帐门口的王鹿,先声夺人地指住正向房述奔去的两名副将,慌声道:“他们...他们与大将军争抢美人生隙,怒而刺杀了大将军!” 怒目圆瞪的房述这时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瞪着正在与他亲兵说话的王鹿,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冲进来的亲卫见房述脖颈上插着铁片倒地,又见被指为刺客的两名副将正向房述跑去,都顾不得看这营帐内的一片春色,直接执枪就向两名副将攻去。 “错了!是他刺杀的大将军!” “拿下他,他刺杀了大将军!” 严副将与另一名副将见亲兵卫向他们杀来,都顾不得先查看房述此时的情况了,转而愤指王鹿,怒声高喝道。 趁这会功夫,王鹿已是顺利地退到了帅帐门口,在冲进帅帐的亲卫兵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直接跑了出去。 黄骥与黄洋刚在就随王鹿一同前来,正候在帅帐门口,状似在等待上峰王鹿禀完事一同回返,这是惯例。 等帅帐内动静一出,驻守在帅帐门口的亲兵卫,大半部分都执矛奔进帅帐时,黄骥与黄洋直接就对就近的两名亲兵卫出了杀手,并夺了他们手中的武器,同时吹出一阵声线极尖的哨响。 帅帐营外的一处军帐同时也乱了起来,发出刀兵相接的动静。 王鹿快步奔出主帅寝帐时,黄骥与黄洋立即上前接应。 黄骥与黄洋两人十分悍勇,舞着长枪,以一档十尚有余力,护着退出主帅寝帐的王鹿不多一会,就杀出了主帅营。 而这时,两名副将还没洗清刺杀大将房述的嫌疑,带着亲兵卫从主帅营内追出来。 为何? 因为三名被强抢来,被房述与其两名副将接连凌辱了近两日的貌美女郎们,皆咬死了说,她们亲眼所见这两名左右副将,合力刺杀了房述。 刚刚那跑出去的王小将军,是见这两名副将一同污蔑他,因为害怕才逃跑的。 王鹿面附寒霜,一路跑出主帅营,同时高声喊道:“大将军已死!大将军被刺身死!” 奔在王鹿身后的黄骥,边跑边取出背后所缚的弓箭,点燃箭头,朝天射去。 一支箭头带火的箭矢,急速升空。 第1041章 碧空落雨日,王鹿正式于苍州起势。 随着这支带火的箭矢升空,不多一会,军营口那边也发出震天的喊杀声。 王鹿在驻军营内环奔大呼房述已遇刺身死,原本已暗下投效他中下层将领此时皆不再掩藏,直接带着自己手下的兵向王鹿靠拢。 驻军营内外皆起兵戈之声,王鹿又在军营内大声高呼掌军大将房述已遇刺身死,其左右副将此时又尚未洗清刺杀房述的嫌疑,被亲兵卫统领堵在主帅帐内,不得出来主持大局。 这更加在驻军营内的众将士心中,佐证了王鹿此言非虚。 很快,驻军营内便乱了起来。 等主帅帐内尚在对峙左右副将与亲兵卫统领的反应过来,再想出去阻止军营哗变时,为时已晚。 驻军营内,喊杀声震天。 次日清晨,浦县码头驻军营内的万余十之去二,动乱声止。 王鹿站在校场高台上,面染鲜血地高提大将房述头颅,细数大将房述的数十道罪状。 随着王鹿针对房述的一道道的罪状数出,被强抢的民女在校场下抱着自己父亲的头颅放声悲哭。 碧空落雨日,王鹿正式于苍州起势。 王鹿在房述帐下潜伏多时,另外相邻的两处驻军营内,也早有效忠于王鹿的人。 王鹿掌下主驻军营内的精兵后,利用房述身边尚还留有活口的左右两名副将,威逼他们向这两处驻军的统军将领传假消息,掩护他的人马顺利进入驻军营内部。 刘副将不从,王鹿眼都不眨的命手下黄骥,从四肢处开始斩人,一刀一肢,最后空留其的躯干在校场内翻滚哀嚎。 刘副将在巨疼中挣扎,活活流血而至气绝。 全程在一旁目睹了刘副将的惨状的严副将,吓的双眼暴突,肝胆俱裂,涕泗横流向王鹿磕头求饶,高声称原为其马前卒。 在严副将的配合下,用智取的方式,王鹿的人马轻易斩杀了邻地驻军营内镇守的房述死忠将领,趁乱接管了军权。 在三日内,王鹿用最小伤亡的掌下了相邻两处驻军营内的兵马。 第四日,大将江越河驶船临近东涌郡浦县码头,准备奇袭登陆上岸,派斥候前探码头,奇怪的发现该码头竟无苍州兵驻守。 大将江越河难以理解,为防有诈,又派了两批斥候夜里登岸探查,只发现了遍地草率掩埋的士兵尸体和尚未全部撤走的空置营帐。 大将江越河与左右参军林者棋、管清怀听得斥候探回的码头情况,一致推断出此地的敌军驻军营内,前几日发生哗变。 为防中了敌军的请君入瓮之策,谨慎起见,左参军林者棋谏言江越河派兵再去探临近的两处码头,若确实情况如此,他们再行登岸。 太顺利的事,无人不会忐忑。 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等斥候探来临近两处码头亦是无人驻守,江越河再不犹豫,直接留副将章筏留海驻守两艘楼船,驻留海上随时接应。 而他则亲率五千士兵,驱驶八艘蒙冲船登陆靠岸。 登陆后的江越河,不费吹灰之力就领兵直接攻入了浦县县城。 等江越河拿下浦县,这才从生擒的浦县县令嘴中,知晓了他登岸的前两日,这敌军的驻军营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敌军大将房述被其帐下将军斩杀,那叛将自立,掌下驻守在东涌军三处码头的兵马后,紧接着就拔营率兵直攻苍州州城而去。 江越河听得大将房述身死,斩杀他的将领拥军自立,直攻苍州州城而去,大呼一声天助我也,再不耽搁时候,趁驻守在邻郡的苗跃伏尚未接到消息时,立即率军前攻。 苍州禾亭郡驻军营,主帅帐。 “该死!” 接到消息的苗跃伏腾地大怒,扬手将书案面的公文尽数扫下。 “主公!稍安勿躁!”谋士袁兴出列,赶忙出言安抚苗跃伏。 “勿要废话,言对策!”苗跃伏转首看向出列的袁兴,低喝道。 稍安勿躁,也要看是什么时候! 如今他刚掌下苍州不满一年,位还未稳,就与强邻权王交战。 在战时后方军营哗变,骤失三万余兵马。 三万兵马因此乱,十损有三,余下的两万余兵马,被起势的叛将收编,直攻州城而去! 权王麾下大将这时率兵从已空门大开的码头顺利登岸,从内部开攻,已是攻下了东涌郡三城! 麾下谋士这时不言应对之策,却劝他稍安勿躁? 他稍什么安,戒什么躁? 苗跃伏的为主修养,让他强压下了此刻想一刀砍了谋士袁兴的欲望。 随俐听到消息后,也是一时怔愣在了原地,脑中飞速运转后,跺足急声大喊:“不好!”. “州城如今兵力浅薄!那叛军自立将领的王鹿,率两万余兵马直攻州城而去,州城有危!” 随俐道完此言,满面急色的对上首主位苗跃伏拱手道:“主公!请立即命大将庞通弃攻茁州离仙郡,率领掌下二万余兵马,从香山郡拔营回援州城!” 现在州城有失是大! 若让那叛将王鹿顺利攻入州城,救得主公软禁在州府的前苍州州牧雍颐岁,那可就糟了! 到时,那叛将王鹿领着救出的前苍州州牧雍颐岁出来喊话一番,只怕主公要成叛军之将! 那王鹿反倒要成为那正义的起势之主! 第1042章 啪的一声,是苗跃伏骨中骄傲断裂的声音。 显然,苗跃伏在这时也想到了这点,随俐话音刚落,他便扬声唤来传令兵,命其用最快的速度,向驻守在香山郡大将庞通传令,命他立即率兵回援州城。 苗跃伏命传令兵即刻以信鸽传令大将庞通后,终是没压住胸中翻腾的火气,再次怒骂出声:“废物!该死!”. “不该向世家施恩,让那房述统掌一军的!” 苗跃伏面露狞色,抬手重拍身前案面,支撑案面的四只桌脚,在他的巨力下,承力的位置劈裂,案面歪斜下去半寸。 谋士袁兴见苗跃伏生此大怒,再不敢随意谏言,退回了队列。 随俐见苗跃伏怒气难遏,连忙开口疏导道:“那房述此前剿灭盗匪屡立战功,身手亦是不凡,谁能料到他私德竟是如此败坏,不仅战中近色,还胆敢强抢当地民女!” “委实可憎!坏了主公大事!” 启阳先生摇头:“那叫王鹿的将领斩了房述,在军营哗变的情况下,拥兵自立如此顺利,非是临时起意,必早有预谋,便是此事不出,只怕也会找别的时机叛军自立!” 苗跃伏凝声道:“现在先不论那骤然起势的王鹿,那大将江越河已占下东涌军三城,从后方朝这边攻来!” “在地势上,本州牧被夹攻了!” 苗跃伏此言一出,帅帐内全部文武皆静。 良久后,启阳先生出列对苗跃伏拱手涩声谏言道:“主公,事到如今,后撤吧......” “先生!”苗跃伏抬眸,目中血丝尽染地看向谏言的启阳先生。 “主公,您现在腹背受敌,已是不能兼顾两方,否则实在危险!东涌郡和禾亭郡......舍了吧!” 启阳先生看着苗跃伏,吐出苗跃伏十分不想听的谏策。 尽管.....他知道启阳先生说的是在此境地下,能让他将损失降到最低的解困之法! 舍地保兵...... 权王兴兵来攻,他与权王对上..... 还未战几场....便要舍地而逃吗? 苗跃伏颈侧青筋暴起,他如今弱于林知皇的这一事实,苗跃伏不想承认。 他掌理一方之地,不如一介女身的权王。 他识人用人,不如一介女身的权王。 他的为主之能,不如一介女身的权王。 啪的一声,是苗跃伏骨中骄傲断裂的声音。 此时他若是带兵撤离禾亭郡,那就是落荒而逃。 他还未亲自上阵与她在战场相对,酣畅淋漓的交战一场..... 就要....舍两郡之地落荒而逃吗? 苗跃伏不说话,随俐却知道他此时在想何,上前一步出声急劝道:“主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时的退避不算什么!一时的战败更不算什么!这不是最终的战果!” “不过两郡之地罢了,舍了便舍了!” “只要您有兵在手,此危过后,再想从权王手中夺回失地,又有何难?” 启阳先生见随俐话说到此,苗跃伏仍是垂头坐在上首不发一言,不由上前几步,注视着苗跃伏的眼睛重声唤道:“主公!” “您眼下之危,权王对您的夹攻还是其次!” “苍州州城若是有失,您将会成为叛军!谁人都可对您兴兵,如今投在您掌下的世家,更会趁机会生乱,搏得自己族中的人上位!您将成为谁都想扑上来咬一口的肥肉!” “主公!您的州牧之位,在这时万不能得位不正!” “为防有失!您如今不能权王再对上,您必须回援,保住州城!” “您再驻军在此,一旦权王那边收到消息,此时便兴兵来攻,您被她咬住,再想撤军已是来不及!” “主公!还请您尽早决断!” 随俐亦是紧随其后道:“主公!我们此时收到了消息!想必权王最多晚一日也会收到这战报消息的!” “权王不会放过这绝佳的进攻之机的!” “我军不能再驻守在这里!立即回撤吧!” 袁兴此时也站出来拱手劝道:“主公!您此时撤军,还可尽早回援州城!” “那叛将王鹿如此嚣张坏您大事,您难道不想亲自将他斩杀于刀下吗?” 苗跃伏在众谋士的劝说下,燥郁的情绪渐渐回落,棕色的眸子中附上一层暮色。 好半晌,苗跃伏才在此开口,平声道:“你们先退下吧,容本州牧一个人先静两刻钟,好好想想。” 启阳先生与随俐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忧色,但还是依命与其余众文武一同退了出去。 一众文武出了帅帐后,并未远离,而是候在了帅帐外,准备等两刻钟后苗跃伏冷静下来,再招他们进去听命。 众人退出后,苗跃伏再也压制不住怒火,棕色的眸子中泄出煞意,猛然站起身,双腕交握互扣,从腕上配带的一双鎏金铜镯中,各自抽出了一根米粒粗的玄铁线,凌厉地环圈甩向了原先所坐的黑木宽椅。 吱咔几声裂响。 苗跃伏原先所坐的代表身份的黑木宽椅,被他含怒甩出的玄铁线锋利的缠绕下,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杀!杀!杀!” 此时帅帐内无人,苗跃伏再也不藏心中杀意,低吼着将胸中翻腾的戾气毫无保留的宣泄出来。 —— 昨日礼物值超200,今日三更,晚还有一更,么么哒~ 第1043章 (加更)苗跃伏弃地保兵,江越河传回战报 护卫将军秦韵听到帅帐内的动静,立即掀帘而入。 见到地上散落的宽椅木块,秦韵脚步顿止,目中浮出忧色。 “主公!”秦韵轻唤了声,此时却不敢轻易靠近苗跃伏。 “世家之人,还未用,便现弊!”苗跃伏眸色平静回看秦韵,平声问:“该将这帮来效本州牧投机的世家,都杀了吗?” 大将房述出生苍州本地将门世家,在苍州,房氏一族势力颇大。 苗跃伏为尽快掌权苍州,更想用苍州本地世家制衡清平道派系的人,所以对房氏多有重用。 房述私德有瑕,但其身手不俗,其名下军功也不少。 此次出征,他命四方大将掌军,若是一个苍州本地世家的人都不命,委实难以安抚示好世家。 矮子里拔高个,那房述又善防守战,所以苗跃伏就将放在了沿海位置掌军驻守。 却...出了这样的大纰漏。 苗跃伏心中怒,更多是对自己生的。 蠢,没有比用蠢人,更蠢的人了。 秦韵咕咚咽下一口唾沫:“主...主公,他们尚还有用,杀不得......” “您此时若杀他们,掌下势力只怕要再起内乱!”秦韵低声劝道。 苗跃伏默然将玄铁丝收回腕上所带的鎏金蛇纹铜镯中,平声道:“是啊,杀不得!不仅杀不得,本州牧此时还得想办法安抚他们.......” “毕竟,跟随本州牧出征的四名大将,就房述那一军,亡了如此多本地世家出身的将领。” “他们这一亡,过错全消,反倒错皆在本州牧了。” “本州牧还要给他们身后的世家交代......” 苗跃伏闭上眼,轻笑出声。 秦韵都没想到这些,苗跃伏能在此时想到之后的处境,反倒让秦韵冷静了下来。 主公此时虽恼,但并未去想后续会面临的境地,并在想解决之策,这说明主公此时并未情绪真正失控。 在秦韵看来,只要主公情绪可稳,一切难题皆可解。 主公各方面素养不俗,从小被当掌权人培养,只要主公情绪稳定,没有他不可解决之事。 只要主公想做之事,没有不可能之事。 秦韵静默的上前,蹲身开始收拾苗跃伏弄碎的宽椅碎块,同时轻声道:“主公,您还要用他们,此时事已出,再恼已无用。” “不若秋后吧....您可把他们当将弃的死棋伏低用,如何?” 苗跃伏看着在清理暴怒痕迹的秦韵,静默了片刻,这才抬步向帐外走去,讽然笑道:“倒说不出.....” “是示好安抚这些来相投的世家令人难忍,还是继续被苗杳掌在手中难忍了.....” 话落苗跃伏已走出了帅帐,秦韵看着苗跃伏的背影,再收回视线垂头看看苗跃伏刚才毁掉的那把象征着地位的宽椅, 主人.... 这椅子,您不想坐.....只想悔去吗? 但这椅子您若不坐,便只有死路一途啊。 韵,定会伴着您坐上那高位的! 秦韵心中如此想着之时,听到帐外传来苗跃伏恢复如常的下令声:“众军听令,苍州内有叛军趁乱生事,即刻拔营后撤!” “回援州城!” 随着苗跃伏的下令声落,主帅帐外齐齐响起众文武将士的应诺声。 启阳先生看着神色恢复如常对众将士下令的苗跃伏,欣慰地抚须颔首。 一时的地盘失利不算什么,只要兵马尚在,卷土重来尚可为。 苗杳绝不会对主公的失利坐视不理,而他现在又在与符骁交战。 或许,此事还可利用。 先将苗杳的势力灭了。 主公才能真正成势。 启阳先生心里如此想着,眯眼看向帐内方向,秦韵与苗杳的暗线尚有联系,正好利用。 翌日。 库州与苍州接壤的海原郡驻军营,主帅大帐。 林婉娘急声禀报完江越河传回的战报,在场文武皆是大喜。 “好!”林知皇扶椅腾站起身,面露可见的喜色。 随边弘却是在喜过后,脸色顿变,立即拱手向主位的林知皇道:“主公!我们这时接到消息,苗跃伏那边近于我们,定是早一日便接到了消息。” 柳夯亦是想到了此,面上喜色微收,随即道:“不能让苗跃伏撤军回援!” 不能让苗跃伏弃地留兵! 只要苗跃伏手上兵马尚在,势力不灭,主公即使占下了地,也会有随时被攻之危! 苗跃伏这样的隐患,觉不能留! 给了他时间发展,下次他们不见得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林知皇在左右两名参军的提醒下,不用两人说明,便想明白此时的情势。 “梁峰原听令!” “峰原在!” “即刻点兵,准备拔营前攻!” “峰原领命!” 梁峰原肃声抱拳领命后,带领帐内一众武将皆退,立即出帐点兵。 坐于主位的林知皇,看着一众武将退出帅帐时的赳赳背影,轻叹出一口气。 “只希望那苗跃伏反应没那快,舍不得弃地了。”林知皇轻声呢喃道。 柳夯目露振奋之色,快声道:“若此次能拖住那苗跃伏,再等江大将军率军攻来,便可前后夹攻苗跃伏所率的这一支军了!” “届时,便是不能生擒苗跃伏这主帅,也必能损他不少兵马!” 第1044章 王鹿领兵至州城城下,率手下万余先驱叛军猛攻此城 柳夯到底年纪尚轻,且骨子里也有高于常人的好战之心,在情势大好之下,没沉住气,整个人都处于了兴奋之中,还没真正拿到战果,便开始畅想胜利。 林知皇见柳夯如此,好笑的摇头:“坚厚,你都想到了这里,苗跃伏手下的众谋士岂能想不到这点?” “就看苗跃伏听不听麾下众谋士的劝阻了。” 随边弘愉悦地慵懒颔首:“只希望那苗跃伏优柔寡断,不愿舍地,尚还在犹豫之中了。” 柳夯是听过林知皇与苗跃伏幼时曾相识这事的,闻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主位的林知皇出言问:“您说他会不会听麾下众谋士的劝阻?” 林知皇听柳夯如此问她,沉吟了片刻后道:“大概率.....在苗跃伏收到消息的那刻,就已经决定弃地保兵,拔营回援州城了。” 林知皇对苗跃伏还是了解的,他虽暴戾嗜血,却绝不是优柔寡断之辈。 此时她拔营前攻,怕是只能占下东涌郡与禾亭郡两郡,却是拖不住他所率之军了。 柳夯闻言笑容略收:“主公看人准,您既然如此说,那必是难拖住他了。哎.....” 随边弘见柳夯面露失望之色,潋滟的桃花眼微转,慵声道:“柳参军倒是不忘见缝插针的奉承主公。” 随边弘就是个记仇的,到底没忘之前柳夯阴阳他格外相信同门之事,找机会阴阳了回去。 柳夯一愣,而后纯然道:“随参军此言何意?夯明明是在说肺腑之言,何来奉承一词?” “这句话就是奉承。”随边弘挑唇而笑,判言道。 林知皇见正事刚谈毕,手下谋士就开始“拌嘴”以乐,不由趁梁峰原尚在校场点兵,准备拔营前攻的这时间空挡里,沉眉细思起苗跃伏如今将面临的战局。 苗跃伏现在想撤兵回援,为防被本王咬上,必会在撤离的路线上留下一些伏兵。 一是,可拖延本王追击的速度。 二是这种自杀的伏击战,倒是可利用地势,以一换二,甚至更多的损本王麾下兵马。 嗯,若是苗跃伏昨日收到消息便拔营回援了,本王这边倒不必白费功夫急于追击了,不若先趁此郡的城池守兵极少,直接攻城占地。 那在苍州东涌郡趁机起势的将领,看似与她毫不相关,但他此次在这时机里起势,委实助了她大力。 林知皇想到此,转首问林婉娘:“那在苍州趁机起势的将领?可有其人的详细资料传回?” 林婉娘刚才就想细禀此事,但前线军情紧急,又见林知皇听完江越河传来的战报,立即通知大将梁峰原拔营前攻,林婉娘只能等林知皇布完军政,再寻机禀报此事。 此时林婉娘听林知皇细问此事,立即拱手禀道:“主公!那起势的将领,乃王鹿!” “王鹿?”林知皇面上露出可见的诧色。 随边弘与柳夯听到林婉娘所禀,止了针锋相对,皆惊疑不定道:“王鹿?” “王题那失踪的侄子?”随边弘将人对上号,立即向林婉娘确认。 林婉娘重重地点头。 柳夯没说话,转首去看林知皇的神色。 林知皇怔愣过后,灿然大笑:“王鹿?竟是这小子。七八年不见,乍然一听他的名,竟是给了本王这么一个惊喜!哈哈哈!” 柳夯见林知皇,疑道:“王鹿是您早先在苗跃伏那布的棋?” 林知皇收了笑声,凤眸里的笑意却未收:“不是,泰然老将军亡后,他就与本王断了联系。” 随边弘的桃花眼危险的眯起,凝声道:“所以王鹿是真自立了?” 林知皇含笑道:“本王还以为这小子学有所成后另投他人了,倒是不想他竟然是在筹谋自立。” 柳夯听到这纯然的眨了眨眼:“不过他这时自立,倒于此战中,助了主公大力。” 林婉娘同样也是这般认为的,不由疑道:“这王鹿是什么意思?” 随边弘确定此事非是林知皇私下委王鹿所做之后,精致的眉宇间便现褶痕:“不论他是什么意思,不论他是否在此战中做了主公一臂之力.......” “他自立了。”随边弘提醒道。 “只要他自立了,就不得不妨。”随边弘与林知皇对上视线。 林知皇知道随边弘这是在提醒她,淡笑颔首道:“聪渊所言极是。” “后续若是真对上,本王绝不会掉以轻心。该是如何就是如何。” 战! 该战时就得战! 话说到此,林知皇尤显霸气的站起身,凤目微敛,缓声道:“想弃两郡保余下之地?” “呵....苍州全境!本王都要!” 柳夯看着这样的林知皇,眸中浮出兴奋之色,主公果然不想只止于两郡就罢手! “好!主公大威!夯愿随!” 随边弘精致的俊容上浮出笑意:“主公大威!边弘愿随!” 盛景三年四月二十二日。 苍州州牧苗跃伏接到苍州东涌郡有叛将王鹿掌军自立,直攻苍州而去的消息,率三万兵马从禾亭郡撤军回援州城。 盛景三年四月二十三日。 次日,领兵驻守在库州与苍州接壤的海原郡的林知皇同样接到消息,立即拔营前攻追击,欲与麾下大将江越河前后夹攻率三万兵马回援的苗跃伏。 盛景三年四月二十八日。 苍州东涌郡自立的叛将王鹿领兵至州城城下,率手下万余先驱叛军猛攻此城。 苍州州城守城大将秦雨率八千守城士兵,死守此城。 双方战事焦灼。 第1045章 苍州大乱,三方势力相互正名攻讦 盛景三年四月三十日。 苍州东涌郡自立的叛将王鹿所掌的余下一万三千余兵马,亦是陆续赶至州城城下,加入前军,猛攻此城。 叛将王鹿的后军一到,情势一边倒向叛将王鹿。 州城驻守的守城大将秦雨苦于守城兵力有限,渐露颓势,死守州城苦苦支撑。 盛景三年五月一日。 苗跃伏麾下大将庞通在苍州州城即将要被叛将王鹿彻底攻破时,先率三千骑兵急行军赶回了州城。 大将庞通见州城外城门已被叛将王鹿攻破,大喝一声“竖子可恶!”,领兵冲杀入阵,顿时与叛将王鹿所率之军战到一处。 大将庞通所率的三千骑兵装备精良,非叛将王鹿掌下之军可比。 因此即使叛将王鹿掌下兵数众多,一时也被这赶来的三千骑兵冲散了攻势,军阵不复。 次日,大将庞通帐下右副将率八千精锐后至。 苍州州城将破之危稍解。 叛将王鹿率两万余兵马,与前来回援的大将庞通在苍州州城郊外战的难舍难分。 连日的交战下来,王鹿所率的两万余兵马,五去其一,只余一万六千余。 苍州军亦是损兵四千余。 苍州州城外血流成河,尸山尸海。 在此境地下,叛将王鹿并未退兵,对州城的攻势不减,一副势要攻破此城的架势。 盛景三年五月四日。 苍州州牧苗跃伏亦是率八千精锐兵马,先一步急行军赶回了州城。 苍州州牧苗跃伏率军一至,便从先命三千兵马截断了叛将王鹿的后路,而后从中部进攻叛军军阵,与大将庞统配合列出绞杀阵,欲一举将王鹿所率的这支叛军剿灭于此。 叛将王鹿见苍州州牧苗跃伏也已领兵回援了州城,终于不再恋战,将进攻的战阵,转为退阵,决定退军。 苗跃伏哪会轻易放叛将王鹿领军退走,亲自领兵上阵猛攻叛军主指挥地,欲一举将叛将王鹿拿下,斩此獠项上首级,以平众军之怒。 叛将王鹿所率之军本就为原苍州军,苗跃伏列阵硬攻时,并未放弃怀柔手段,特命手下五十余名嗓音嘹亮的士兵,大声在战场内宣告他如今所承之诺。 告知跟随叛将王鹿攻打州城叛军,东涌郡之祸,乃大将房述之责,错不在其帐下之兵。 只要原大将房述手下所掌之兵愿再回投,他定既往不咎,不追责其改投之责。 此宣告一出,王鹿麾下原先所收的士兵,立即有三成士兵士选择回投。 王鹿所率的叛军士气大跌。 两军交战不过半日,王鹿所率的叛军便被苗跃伏与大将庞通手下的兵马夹攻的溃不成军。 盛景三年五月六日。 叛将王鹿大败,在千余亲卫兵的拼死护卫下,身负重伤逃离州城,只往苍州腾岩郡方向而去。 苗跃伏派兵前去追捕。 余下的万余战败之兵被苗跃伏所俘,问责重惩后,重新进行打散收编。 盛景三年五月十二日。 权王林知皇攻下苍州东涌军以及禾亭郡两郡内的所有城池。 其麾下大将忽红与大将窦图夹攻香山郡,苗跃伏麾下大将苗章建死守此郡,饶是大将苗章建用兵如神,依旧抵不过权王麾下兵马攻城器械精良,而兵数又是守兵两倍,再次痛失两城。 苍州州牧苗跃伏命大将庞通再次带兵,去援驻守在香山郡的大将苗章建。 盛景三年五月十三日。 符骁所率的十二万联盟军化悲为愤,从茲州阳西郡出发接连攻下茲州川岭郡五县,清平道连连败退,大失茲州川岭郡。 盛景三年五月十五日。 腾岩郡郡守黄贤山公然拜叛将王鹿为主,将苍州州牧苗跃伏所派追兵阻在腾岩郡外,同时发布告大斥苗跃伏为乱州之贼,宣称王鹿此前攻打州城,只为救出被软禁于其中的前州牧雍颐岁。 此布告中,腾岩郡郡守黄贤山揭王鹿实为泰然老将军关门弟子。 泰然老将军于朝廷卸任后避世苍州,多得前苍州州牧雍颐岁照拂,死前知其被胁软禁,让州牧位才能保苍州安宁。 故,泰然老将军逝世前,有遗命给弟子王鹿,必要从乱贼苗跃伏手中救出前苍州州牧雍颐岁,还苍州从归安宁。 腾岩郡郡守黄贤山此布告一出,与此前权王所发布告所言格外相吻,苍州治下之民,终于对现任州牧苗跃伏怀上了疑心。 不看有没有证据,只看苗跃伏任苍州州牧时,与雍颐岁任苍州州牧时此地的安宁程度...... 确实是苗跃伏上任后,苍州便乱了起来,现在更是除了腾岩郡与校荆郡以外,余下三郡之地都处于战乱之中。 盛景三年五月十七日。 苍州州牧苗跃伏亦是发出布告,驳斥腾岩郡郡守黄贤山此前布告所言乃无稽之谈,王鹿乃包藏祸心的叛将,腾岩郡郡守黄贤山更为其麾下走狗。 更言此前苍州内部生乱,恐就是叛将王鹿所策,幸得他路过与此,平息了匪乱,救得了前苍州州牧雍颐岁,否则让其得逞,在去年苍州便会生乱。 同时斥苍州如今生乱,乃权王横行无忌,肆意兴兵之故,若非他率兵拼死守卫此地,此地恐已是与清平道暗下有勾连的权王,如今奴役之地了。 此日过后。 苍州境内战事稍歇,三方势力开始以布告相互攻讦正名。 俱趁此时机,稍作休养生息。 第1046章 苍州腾岩郡受伤昏迷的王鹿,旧皇城盛京耍酒疯的林知晖 苍州腾岩郡郡城。 “主公怎么样了?” 陆柄、路航与黄骥、黄洋等人满面焦色的候在郡府主殿外,见腾岩郡郡守黄贤山与医者一同行出寝殿,立即上前问询。 “今日终于退烧了。”腾岩郡郡守黄贤山轻舒了口气,回道。 “那就好!”黄骥听腾岩郡郡守黄贤山此回答,大松了口气。 “这真是太好了!”陆柄与蔡步是新投王鹿的千户,闻言亦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大舒了一口气,高兴道。 黄洋扬声问站在郡守黄贤山身边的医者:“主公何时能醒?” 医者立即拱手回道:“最晚明日。” 路航得闻此言,一直沉郁的脸色,这才终于有些好转:“这就好!” 路航知晓王鹿没生命之危后,这才开始忧虑他们如今将面临的局势,叹气道:“此次棋差一招,到底没能赶在那苗跃伏率兵赶回州城前,便攻破此城,救得那前州牧雍颐岁占据正位。” 郡守黄贤山亦是遗憾地颔首:“是啊,到底棋差一招。” 黄骥道:“但此次主公能让苗跃伏那边损兵如此多,也不算全无收获。” 黄贤山轻嗯了一声,抚须道:“那权王现已攻下苍州两郡,香山郡那边我瞧着权王那方士气正盛,而苗跃伏这边因内乱兵疲气弱.....” “看来权王将香山郡也全部攻占下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权王如今步步紧逼,苗跃伏那方如今自顾不暇,一时间也没有多余的兵力来攻我们。” 黄洋听到这高声道:“那正好!主公此次受伤不轻,正好多些时候养伤!” 黄骥听到黄洋有说到王鹿的伤,自责道:“那苗跃伏不愧为八浒之一,身手了得,率几十亲卫兵就敢骑马冲敌方的防守阵......” “主公若不是为了在那苗跃伏手下救得我,也不会在战阵中大腿被那苗跃伏所刺了!” 腾岩郡郡守黄贤山闻言摆手道:“好了,主公救你,不是为了让你过后自责的。” “你若真自责,这几日打起精神,救将这处寝殿守好,勿要掉以轻心。” 黄骥从黄贤山这话里听出些别的意思,沉眉道:“黄府君此言何意?” 路航凝声道:“苗跃伏必与那清平道关系匪浅。” “前段时日,怀王在驻军营内被清平道的妖道所刺杀的事,大家莫要忘了。” “如今主公伤势未愈,若那苗跃伏见走正道灭不得主公,改用偏门小道来除患......防不胜防。” “总而言之,小心无大错,大家莫要掉以轻心。” 黄骥听得此言,顿时浑身一凛,回头看了看王鹿此时所歇的寝殿,重声道:“诸位放心,我定守好此殿,不容任何外人靠近此处!” 路航见状颔首,这才与郡守黄贤山放心离开此处,去共商后续战策。 陆柄与蔡步是新投之人,黄洋见他们两人想留于此等主公醒来,不由一手揽一个,哥俩好的与他们亲昵起来,劝他们先与自个一同下去洗漱饱腹一番,这才能留得有用之躯,为主公所用。 陆柄与蔡步一听也是这个理,便随黄洋也离开此处,顺便趁此时与他多了解新拜的主公前事。 他们一众人刚才在寝殿外的谈话,尽数落在了邻院一耳力极佳的扫洒奴仆耳中。 夜晚,一封书信被封装在包蜡的竹筒中,藏在泔水桶里,随运送泔水的木车带出了郡守府。 半个时辰后,一只灰色的信鸽从郡城城西的一家民房里腾飞而起。 祥州旧皇城盛京。 旧皇宫内外披红挂彩,各处角落都挂上了晕红的宫灯,将宫殿点缀得喜气非常。 今日,是自封为蛮王的吴奎,膝下嫡长女出嫁的日子。 “世子妃,那些宾客们现在都去闹洞房了,世子让您去看看,别让他妹妹受了哪个不长眼的委屈去。” 大丫鬟雨荷在温南婷换便装时,不等传唤便冲进了内室,大声传报世子吴踅吩咐的话。 温南婷闻言没有说话,且连个正眼都没有给冲进来的雨荷,但正在为温南婷换装的贴身丫鬟落翠,当即皱了眉头斥道:“没规没矩,大呼小叫作何?” 雨荷被斥,丝毫不惧,反是咯咯笑道:“落翠妹妹说笑了,妹妹急着向世子妃传世子的话,怎么叫大呼小叫?” 温南婷嫁给吴踅已快一年,两人之间关系冷淡,相敬如宾。 而这大丫鬟雨荷,在来伺候温南婷前,原是吴踅的通房丫头。 因为吴踅对雨荷甚是疼爱,所以不愿将其放入后院之中,反是将她弄到温南婷身边做了大丫鬟,掌管主院的内事。 雨荷仗着手上有些权柄,又有吴踅的宠爱,根本不将世子妃温南婷放在眼里。 特别是半年前温南婷的父亲温禾诩事败,投效蛮王吴奎为从后,雨荷便越发嚣张起来。 “好了。一点小事,不必相争,雨荷你退下吧,去回世子,妾身等会便去。” 温南灵摆手示意落翠为她重新将宴服穿上,好似一点脾气也无。 雨荷见温南灵压根不敢训斥自己,也见好就收,又道了声世子爷等急了,也不行礼告退,径直跑走了。 落翠见状,气的面目涨紫,朝着雨荷离开的方向,狠啐了口唾沫后恨声道:“大娘子,这雨荷越发没有规矩了,都骑到您头上来了。” 温南婷重新穿戴好宴服,气淡神闲的往外走去,温声道:“不过是个无知无畏者,不必管她。” 落翠见这样的人都敢轻视她家主人,到底不忿:“可.....” 温南婷一个眼风扫过来,落翠只能将后面的话咽进肚子里。 林知晖吃完喜宴,终于在闹洞房时,有了近身义兄齐武奇的机会。 林知晖一副醉酒了模样,强硬的将围在喜床前,起哄让齐武奇掀新娘盖头的几人挤开,抱住齐武奇,醉眼迷蒙道:“四哥!” 齐武奇今日大红袍着身,见向来冷脸的林知晖今日当众耍酒疯向他扑来,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有两个哥哥没有娶亲呢,四哥也不能娶亲!”林知晖抱住齐武奇,大声嚎道。 齐武奇:“.......” 第1047章 宝华郡主:夫君,今日我美吗? 来闹洞房的都是年轻一辈的郎君女郎,见今日新郎的兄弟醉了在那耍酒疯,也跟着起哄起来。 一名蛮族贵女打扮的女郎朗声笑道:“这位郎君可搞错了,你兄弟今日可不是娶亲,而是赘给我们宝华郡主呢!” “哈哈哈哈!” “哈哈哈!” 该女郎此言一出,在场不少年轻未婚的郎君女郎,都哄然大笑起来。 齐武奇听到这话后面色略有些僵硬,而刚才搂抱住他腰身的林知晖却在这时似醉晕乎过去了一般,整个人都失力压在了齐武奇身上,缠着他嚷头疼。 “哎呦呦,这才发现郡马的义弟也生得很是俊俏呢!不知可有定亲?”刚才开口说话的女郎见状,嘻嘻哈哈的笑道。 该女郎话音刚落,一名刚才还高兴起哄闹洞房的郎君就变了脸色,怒声叫道:“车炫珠,你知不知羞?” 被叫唤作车炫珠的女郎顿时也怒了,回道:“裴旸荟!我知不知羞,干你何事?” “就干我事!” “滚一边去,你找打是不是!” 车炫珠说着就想去摸自己历来缠在腰上的软鞭,摸了个空之后才意识到,今日入皇宫参宴,随身武器早在入宫门前便被卸下了。 蛮王吴奎在再次占下祥州皇城盛京后,便住入了皇宫为主。 因为有之前被鲁蕴丹带剑刺杀的经历,蛮王吴奎再不敢托大自己武功高强,开始遵循大济朝上位者规避刺杀风险的制度,凡入宫者,皆不可携带武器。 裴旸荟见车炫珠手摸了个空,越发抖了起来,回道:“这小白脸才找打!这么大个头了,喝醉酒还找义兄耍酒疯撒娇!” “我就喜欢小白脸,还喜欢爱撒娇的,关你什么事?”车炫珠扬声发出豪言。 车炫珠此言一出,在场的年轻男女再次哄笑起来。 “郡主的盖头,郡马还没掀呢!”有郎君在这时提醒道。 齐武奇也还没见过宝华郡主的脸,只知道宝华郡主比他大三岁,喜好骑射,别的多的一概不知。 他被吴踅带回祥州盛京见了蛮王吴奎后,就一直被吴奎带在了身边。 这段时日,吴奎与手下文武议政,还有亲自去郊外军营练兵时,都带着他。 齐武奇也认识了不一样的吴奎。 以前听传闻,齐武奇一直以为吴奎是个只有蛮力的粗野之人,嗜杀成性,喜怒无常,绝不是明主。 但这段时日相处下来,齐武奇对吴奎有了很大改观。 先不论吴奎是否乃明主,但他绝对乃磊落之人,有些事他做了便做了,绝不会矫饰,且自有一套自己的看法理论,做事也直奔目的而去。 或许吴奎不是君子,但绝对能称一声当代英豪,否则他手下的将领也不会如此服气他了。 还有那些骑兵的装备,以及他掌下之兵每日的吃食..... 相较于齐雅来说,吴奎对他手下兵,那真是好啊。 总而言之,齐武奇对从齐雅那转投到吴奎麾下这事,是没有任何抵触的。 恰好齐武奇性子也直,很是对吴奎的胃口。 吴奎疼爱嫡长女,留到现在这个年岁也该成亲了。 为防与手下的将领的郎君联姻,过后因为姻亲而生别的变故,吴奎一直没想过把嫡女嫁给身边近臣。 齐武奇文武兼备,长得也好,性子也对他胃口。 最主要的是,还可顺便联姻结个盟。 齐武奇要是敢对女儿不好,他相较于齐雅势强许多,揍了人也不用顾虑。 吴奎如今起势成为一方诸侯也有近八年,成过也败过,什么坑都踩了,早学会了权衡那一套。 尽管,吴奎的权衡中,仍带有敢于打破所有潜规的鲁莽,但也早已不是初时掌权的他了。 齐武奇就是他权衡过后选择的最佳女婿人选。 齐武奇心里想了会他的岳丈大人,在喜房内众人的起哄下,一手揽着醉酒的兄弟,空出一只手,满怀期待的去掀自己妻子的盖头。 然后.....他就看到了他的岳丈大人,还是涂着大红嘴唇的岳丈大人。 “哇!宝华郡主您今日真美!”车炫珠这时也停下了与裴旸荟拌嘴,扬声赞道。 车炫珠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也反应过来,争先恐后的开始奉承被郡马掀下盖头来的宝华郡主。 “郡主今日真美!” “郡主今日真美啊!乃世间难得一见的绝美女郎!” “郡主今日丽色无双!” 齐武奇:“........” 看来蛮族人,也不是各个都是蛮直的实诚人。 假做醉酒倒在齐武奇怀里的林知晖,听在场众人这般大赞宝华郡主的容色,不由也起了少年人该有的好奇心。 林知晖不留痕迹的略微偏头眯眼看去,然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五弟,你怎么了?” 齐武奇见林知晖难受的咳嗽了起来,恐他今日真喝出个好歹来,面上露出焦色。 宝华郡主早前便悄悄偷见过齐武奇,对他的容貌喜欢的紧,这会见他面露焦色,不由开口道:“行思,要不先扶你这醉酒的兄弟去偏房暂歇吧。” “那怎么行,郡马和郡主还没喝交杯酒呢!”车炫珠立即反对道。 “是啊!” “郡马,你将这位小将军交给我们吧,与他同来的那胡谋士我知道坐在哪,我去将人交给他。” 林知晖如何肯这样被带走,再次假做醉的神志不明死抱住齐武奇,他力气颇大,在场无一人能将他从齐武奇身上扒拉下来。 最后齐武奇苦笑着对宝华郡主道:“郡主,您看....这?” 宝华郡主眨了眨她那双与吴奎一般无二的眸子,含笑看着齐武奇问:“我今日美吗?” 第1048章 林知晖:四哥,你可是自愿的? 齐武奇是个实诚人,一直说不来假话,以前没少因说话太过实诚,而被一众义兄弟揍。 听到宝华郡主如此问,齐武奇难受了,看着她的脸,陷入了沉默之中。 该避重就轻,夸内在吗? 外在这种东西,本就天生,强求不得。 应该不会因此生怒吧? “郡马,你快回答啊!”车炫珠见齐武奇只看着宝华郡主不说话,不由催促道。 “是啊,郡马!你快回答啊!” “郡马!你是不是被宝华郡主的容貌给美的呆住了?” 有车炫珠起头,喜房内的一众年轻男女皆都起哄起来。 “好吵!今日是我四哥的大喜日子!何人在此喧哗!吃我一拳!” 林知晖从齐武奇怀里弹坐起身,挥手打出一拳,一副耍酒疯要将在场人都揍趴下的架势。 在场年轻的郎君们也是都有武艺在身的,哪受得这般挑衅,顿时要做宝华郡主的后盾,摩拳擦掌的要给郡马的义兄弟一些教训。 世子妃温南婷就是这个时候赶到的,来了立即命几名粗壮的婆子,将那群已经在喜房内快上演起武斗的郎君们给隔开了。 “诸位郎君!今日是宝华郡主的大喜日子,还请勿要闹得太过。” 温南婷见婆子们将一群气盛的郎君们隔开了,这才走到了喜床前。 在场众人见温南婷来了,都静了下来,向她行礼。 林知晖在房内众人都向温南婷行礼时,再次醉眼迷蒙的赖在了齐武奇身上。 齐武奇再是迟钝,也意识到林知晖这是故意的了,不动声色地配合起他来。 宝华郡主见温南婷来了,翻了个白眼,不悦道:“你怎么来了?今日是本郡主大喜的日子,大家伙儿开心才闹的,有什么过不过的?” 齐武奇早便听说小舅子吴踅的嫡妻,乃当今丞相鲁蕴丹和离的前妻,所以对温南婷一直都很好奇,今日算是第一次得见温南婷,不由转眸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温南婷气质温婉,说话行事端静,一举一动都犹显沉稳,很是符合世人对一族大妇的印象。 宝华郡主见齐武奇目露探究之色的转眸看向温南婷,面上露出不悦之色,但却柔声道:“行思,你这五弟缠着你醉成这样,不若你先将他送到偏房安置,再回来与本郡主喝交杯酒?” 齐武奇听宝华郡主这么说,对她的好感顿生,笑道:“郡主大度,武奇这就将五弟先安置了,马上回来。” 说话间,齐武奇已是扛起了明显体重不轻的林知晖。 宝华郡主见齐武奇如此孔武有力,不由对他更是心喜,含情脉脉地点头。 等齐武奇扛着林知晖出了喜房,宝华郡主立即变了脸:“谁让你过来扫兴的?” 宝华郡主这话是对着温南婷说的。 在场其余年轻郎君女郎,见宝华郡主当众对世子妃温南婷如此不客气,一时皆静,落针可闻。 温南婷面色不变,含笑道:“夫君担忧这边喜房闹得不成样子,委屈了姐姐,特意让妾身过来看看。” 说着话,温南婷走到了端着合欢酒的喜妇身前,看了看托盘里的龙凤杯皆还未空,不由道:“您和郡马还未喝合卺酒呢,再耽搁就要误了吉时了。” 另一边,齐武奇将“醉酒”的林知晖抗到偏室后,林知晖再次缠着齐武奇发起了酒疯,齐武奇一副不愿其他人看到他兄弟醉酒丑态的护短模样,挥退了跟进来伺候的宫女太监。 房门一关,两兄弟终于有了单独说话的机会。 “四哥!你怎么能先二哥三哥成亲!”林知晖大声嚷着此话,一脚踹翻了茶桌边圆凳,弄出不小的动静。 借着这些桌椅板凳碰撞发出声响时,林知晖神志清明的对齐武奇低声问道:“四哥,你自愿的?” 齐武奇点头,同时高声哄劝道:“五弟,别耍酒疯,今天是四哥我大喜的日子!” 话落,齐武奇凑近林知晖小声道:“比起齐雅那,我更愿意在吴奎这。” “五弟,齐雅此人眼里只有权势,兄弟们在她身边必不得善终,你们有机会,也赶紧离开吧。” 齐武奇神色格外认真,这还是林知晖第一次在向来没心没肺的四哥脸上见到如此神色。 齐武奇将林知晖往床榻上扶,同时在他耳边小声快速道:“在齐雅那,我什么都做不了。” “在吴奎这,我虽也不是那么自由,但却不用时刻都活在监视之下。” “等我在这站稳脚跟,手下有了些势力,我会找机会助你们从齐雅那脱困的。” 齐武奇快速地低声说完此话,已是将“醉酒”的林知晖搀扶到了榻上,知道不能再久待,安抚的看了林知晖一眼,而后快步出了此房,赶回喜房与宝华郡主喝合卺酒。 林知晖看着齐武奇离去的背影,眸底露出挣扎之色,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薄唇抿的笔直。 “郡主?怎么了?” 一身大红喜服的齐武奇回了喜房,见屋内众人气氛与刚才热闹时截然不同,不由出言看向端坐在喜榻上的宝华郡主,疑惑的问道。 宝华郡主见是齐武奇回来了,脸上立即露出了笑模样:“没事,都在等你呢,你那醉酒的兄弟可安置妥当了?” “妥当了。”齐武奇大方的走回到宝华郡主身边坐下,笑看着宝华郡主道:“多谢郡主体恤。” 温南婷见齐武奇回来,招手让伺候净手的婆子上前服侍两位新人净手,准备喝合卺酒。 闹洞房的年轻男女们见宝华郡主脸上又露出了笑模样,这才又大着胆子起哄搞起气氛来。 宝华郡主再是看温南婷不顺眼,也不会和自己的大喜日子过不去,遂无视起碍眼的温南婷,净完手后从喜妇的托盘里,端起了她该喝的凤杯。 齐武奇见宝华郡主用与吴奎分外肖似的那张脸,含羞带怯地看着他端起了合卺酒,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也从托盘内端起了他的那杯酒。 第1049章 现今的吴奎,非昔日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一人的当权者 喜妇看了看时辰,正是吉时,喜气洋洋的唱道:“红妆带绾同心结,碧树花开并蒂莲。两位新人,请饮下此酒。” 齐武奇与宝华郡主在众人的祝贺声中交臂饮下了合卺酒。 站在一边温南婷见宝华郡主喝下了合卺酒,唇边的笑弧弯的更深。 “行思,你方才还未回我呢。”宝华郡主与齐武奇饮下合卺酒后,想起了前事,娇羞的问道:“今日我美吗?” 齐武奇将嘴里残余的合卺酒全部饮下,在心里叫苦不迭。 想着宝华郡主以后就是他的妻子,是要与他共度余生的人,齐武奇终究没能昧着良心骗她,实话道:“不美。” 齐武奇一句“不美”,吓得在场闹洞房的宾客皆倒抽一口凉气。 宝华郡主亦是脸色顿变。 齐武奇看着宝华郡主的眼睛,认真道:“但您是武奇的妻,我会一辈子待您好的。” 宝华郡主神色柔和下来,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眉头猛地一蹙,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来。 “啊!” 在场人见宝华郡主嘴角溢出血来,大惊失色的尖叫起来。 “郡主!”齐武奇亦是神色大变,连忙揽住将要倒下的宝华郡主:“来人!速唤医者!” 车炫珠则有些搞不清状况,抓了抓头嘀咕道:“郡主这是被郡马气得吐血了?” “快闭嘴!”站在车炫珠身边的裴旸荟连忙捂了她的嘴,带着她往一边避。 车炫珠剧烈挣扎:“你干什么?” 裴旸荟不理会瞪他的车炫珠,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道:“快别瞎闹,郡主瞧着这是中毒了!” 车炫珠闻言瞪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看向正被齐武奇揽在怀里的宝华郡主。 宝华郡主的脸色此时已经泛青,明显乃中毒的症状,似乎想对齐武奇说什么不住张嘴,但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郡主!郡主!快去传医者!”温南婷见宝华郡主如此,失了平时的稳重模样,连声下命道。 大批护卫兵听到动静执枪冲进喜房。 护卫统领冲进来见宝华郡主是中了毒,立即着人围了此处殿宇,任何再不得出。 喜房内顿时大乱。 宝华郡主终是没有等到医者赶来,就气绝身亡了,亡在了她的新婚夫君齐武奇的怀里。 齐武奇看着宝华郡主青黑的脸,只觉犹如身在梦中。 明明一刻钟前,他还与宝华郡主在交臂喝合卺酒,此时,宝华郡主就倒在他怀里再无声息。 蛮王吴奎与世子吴踅先后听到消息,从宴席中赶来。 吴奎见到已气绝身亡的嫡长女,悲痛欲绝,从齐武奇怀里夺过宝华郡主的尸体,扬刀就要斩了齐武奇,送他下去陪他的爱女。 吴踅本也悲痛不已,余光见到父王拔刀要斩齐武奇,当即抽了腰间的佩刀去挡。 在场人的年轻男女本就被宝华郡主的死吓得不轻,又被作嫌疑人圈围在了此处。 现在又目睹蛮王父子两人之间刀兵相向,更是吓的魂不附体。 有不少胆子小的郎君女郎,已是小声哭了起来。 为何不敢大声哭? 怕啊。 蛮王吴奎来此之后,确定宝华郡主当真身死,一句话都不问拔刀就要斩了驸马。 更是与出刀相拦的世子当场打了起来,他们这些属臣子女又算得什么? 误砍一两个,砍了也就砍了。 宝华郡主死了....... 蛮王究竟有多疼爱宝华郡主,可以说是众人皆知。 宝华郡主就这般死了,吴奎悲怒失智,将在场所有人都砍了,也没有人会意外。 这可是当初为了杀符骁一人,而得罪天下文人,将整个守山书院率铁骑踏平的人! “父王!不能砍!”吴踅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他爹,急声开口劝道。 “滚开!” “父王!您莫要胡乱下判断!您想让大姊死不瞑目吗?”吴踅边阻吴奎砍杀齐武奇的刀十,边高声劝说吴奎。 齐武奇的身份特殊。 他们现在,需要和齐雅联盟,去攻学州。 这个时候,岂能斩杀了齐武奇? 那现在的计划,将全数被毁。 “除了他,何人会杀宝华?” “他杀宝华作何?” 辅佐吴奎的谋士车槐与裴菱辰以及温禾诩,这个时候也接到消息快步赶了来。 几人入内一见主公两父子在刀兵相向,连忙上前来拦,场面这才得以控制。 仵作很快就来了。 在偏房验了尸,确定宝华郡主乃中毒身亡。 此毒毒发很快,结合当时宝华郡主只饮了合卺酒,毒应是下在了合卺酒里。 合卺酒在被送来时,已有试毒的仆妇在众目睽睽之下沾酒验过毒,也就是说,这毒是在试毒的仆妇验毒后下的。 于是,喜房内所有能接近这合卺酒的人,都成了可能投毒之人。 不多一会,假做喝醉了酒,睡在偏房的林知晖也被作为投毒嫌疑人拖了过来。 吴奎到底以前吃过随性而为的苦,不再是那个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愿放过一人的当权者了。 在被几名赶来的谋士合力劝说后,吴奎终于稍微冷静了一些,准备亲审在场之人,捉拿投毒之人,然后亲自将人碎尸万段! 为他的爱女报仇!一泄心头之恨! 第1050章 投毒凶手为何人? 林知晖被泼了一盆冷水,醉眼迷蒙的“醒”了过来。 “有两人说你接近过酒杯,你怎么说?” 林知晖一醒来,吴奎就提了林知晖的衣领子,杀意勃勃地注视着他,沉声道。 吴奎这般问话,是留了陷阱在里面的。 按刚才从所有人口中审问来的证词可知,宝华中毒时,齐雅膝下这行五的义子,因酒醉暂时被齐武奇安排在了偏房,所以他此时醒来因也是什么都不知的。 如若他立即就开口辩解,那他“醉酒”这事,就大有疑问了。 吴奎毫不掩饰的向刚刚“醒来”的林知晖释放杀意,尽管这杀意不是冲着在场其他人去了,其他人也有些遭不住。 有胆子小的人,腿肚子已经开始打抖。 齐武奇此时也已经从宝华郡主被毒身亡的打击中醒过神。 齐武奇虽对宝华郡主印象不错,但到底两人之间相处时间尚短,只是有了名分,还没来得及建立深厚的羁绊,宝华郡主就被毒身死。 宝华郡主相较于情同手足的兄弟,齐武奇自然是更着紧兄弟的,心中的悲意在见到吴奎对林知晖流露出的杀意后,立即褪成了紧张与忧心。 而被吴奎提着衣领子的林知晖“醒来”后,双眼迷茫地看了眼提着他衣领的人,明显弄不清现在发生了什么,嘟囔道:“蛮王?哈哈,我面前好多个蛮王....四哥...快带我向蛮王敬酒......” 蛮王前面接见过胡书与林知晖,还与他们商谈过“赔偿”事宜,所以对面容冷峻,行事沉稳的林知晖很有些印象。 甚至还因林知晖看着比齐武奇更青年才俊,还懊恼过儿子当初怎么擒的不是他。 这会吴奎见林知晖行为大异于之前清醒时的模样,基本在心里已是判定他这时是真醉了酒了。 遂懒得再试探他了,恼怒的一把将他甩在了地上,腾站起身,环视在场所有人怒声道:“说!究竟是谁在合卺酒里下的毒?” 吴奎的声音犹如雷震,炸的在场众人皆都瑟缩了一下脑袋,惶恐不已。 林知晖到底醉没醉,齐武奇最是清楚,方才林知晖戏做的如此真,让齐武奇的心理路程也是一时多变。 从紧张忧心,到震惊诧异,再到怀疑纠结。 是的,齐武奇从未见过如此能“演”冷面五弟,现在已是开始怀疑起就是他投毒害的宝华郡主。 这也就说的通....明明都喝了合卺酒,为何只有宝华郡主被毒死了,他却安然无恙。 五弟为何要下毒? 因为他不想吴奎与齐雅结盟。 为何? 五弟想借机报复齐雅。 林知晖究竟有多厌恶齐雅,齐武奇一直都非常清楚。 一连串事想下来,齐武奇惊出了一身冷汗。 五弟,竟是为了报复齐雅,行了这样的下作手段,还将其他不相干的人卷入了其中。 齐武奇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心中先是怒,而后还是忍不住担心兄弟。 雁过留痕,五弟若被查出来.... “都说话!今日若查不出毒杀宝华的凶手,本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人。” 事情没有进展,吴奎渐渐失了耐性,怒声斥道。 原先在宝华郡主喜房里闹洞房的年轻男女们听到此话,终于有人压制不住临死的惧意,大声哭嚎起来。 这时,车炫珠从一众人之中站了出来,豁出去了一般,大着胆子指住立在一旁的温南婷道:“世子妃来的突然,而且她也接近过那合卺酒。” 车炫珠此言一出,全场人皆静,刚才还在哭嚎的年轻男女也都止了哭声。 温南婷以帕拭泪,哭声道:“车五娘子这话好生奇怪,莫不是在怀疑我不成?” 吴踅面有怀疑地看着温南婷,寒声道:“你为何那时过来?” 大姊很是不喜温南婷,所以经常针对于她,虽然温南婷总是一笑置之,但吴踅却因此也对温南婷不喜起来。. 在他看来,面对别人多次挑衅而不怒的人,不是憨傻之人,就是隐忍之人。 很显然,温南婷属于后者。 隐忍之人,在隐忍至极限后,总会在适当时候,还人以一击毙命。 所以,吴踅一直对这妻子喜欢不起来,若温南婷每每能在大姊针对她时,当场与大姊争吵起来,吴踅反是会对她喜爱几分。 温南婷听吴踅如此问,转眸受伤地看着他:“不是夫君您恐众人洞房闹的太过,让大姊受了委屈,特意让妾身过来看看的吗?” 伺候在温南婷身边的丫鬟落翠不忿的插嘴道:“世子爷好生健忘,明明是您吩咐我们世子妃特意来此的,此时忘了不说,竟然怀疑我主人?” 丫鬟落翠满面忿色,显然是豁出去了,上前挡在温南婷身前,视死如归地看着吴踅。 吴踅被丫鬟落翠怼的一愣:“本世子吩咐的?” 从吴踅出言质疑温南婷开始,站在吴奎身后的温禾诩便一直面色黑沉。 谋士车槐安抚地拍了拍站在身侧的同僚温禾诩,站出来对丫鬟翠落问道:“世子亲自吩咐你的?” 谋士车槐是车炫珠的叔叔,从吴踅与温南婷身边丫鬟的嘴里听出了蹊跷,因为车炫珠之前指温南婷的事,他只得淌浑水出来再卖人个好,以免因此和温氏结仇。 丫鬟翠落被从谋士车槐问的一愣,而后气势弱了下来,摇头道:“不是......” 谋士车槐:“那你是听谁吩咐的?” 吴奎没说话,眯着眼看着温南婷与其丫鬟落翠,无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 温南婷继续以帕掩面,哭地泣不成声,丫鬟落翠在谋士车槐的追问下,当场将此前大丫鬟雨荷如何前来通知她家主人前来的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讲了。 谋士车槐听完落翠所讲,又转头问一边面色沉郁的吴踅:“世子爷,您吩咐了那叫雨荷的丫鬟此事吗?” 吴踅沉着脸摆首。 吴奎重重地一拍扶手,沉怒道:“将那叫雨荷的丫鬟提过来。” 第1051章 吴踅:父王!可有事? 不多一会,涕泪横流的雨荷便被提了来。 “呜呜.....”雨荷一来,就将求救的眸光投向了吴踅,那叫一个美目流转,楚楚可怜。 吴踅无动于衷,不等吴奎发怒先问,就看着雨荷冷声问:“为何假传本世子的吩咐,让世子妃来喜房?” 雨荷在被提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自己此时为何会被提来,惧怕的同时,更觉得自己今日真是走了背运了。 她今日假传吴踅的吩咐,没别的原因,只是想让温南婷来这里阻拦他人闹宝华郡主的洞房,进而让温南婷难堪而已。 雨荷知宝华郡主极不喜温南婷,性子又与蛮王如出一辙,生起怒来,哪管其他,只管先出了气再说。 雨荷想着温南婷要是去了喜房,阻止那些与宝华郡主玩的近的权臣子嗣们,在洞房里热闹,必会生怒。 届时,也必会在在众人面前叱骂温南婷,进而让温南婷下不来台。 温南婷惯来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雨荷很是看不惯,明明世子都不愿近她的身,她何来底气坐在世子妃之位上,视她为奴? 再是出身尊贵,她父亲也事败效大王为从了,不过是个二嫁之妇,她凭什么俯视众人? 雨荷就不信,温南婷在这帮宫外的贵族子嗣面前被宝华郡主下了面子,还能泰然处之! 若是因此与宝华郡主争执起来,哈哈,那就更有好戏看了。 就算温南婷又忍了下来,那在外人面前这般被宝华郡主叱骂,也颜面尽失,必是要为所有人都暗地里耻笑的。 她就不信,这样温南婷还能再高高在上的摆她世子妃的架子。 “奴....奴...”雨荷支支吾吾。 这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如何能宣之于口。 雨荷是教吴踅知人事的第一个丫鬟,吴踅对她也有些情分在的,这也是他不将雨荷放入的后院只做姬妾,将安排在温南婷身边做管事大丫鬟的原因。 既让她手握一些内院权柄,能活的更自在不看人脸色,又能让她能盯着温南婷。 吴踅虽知道雨荷心里只有自己,绝不会也没有那个胆子去下毒害大姊,但见她此时还支支吾吾,到底失了耐心,寒声斥道:“说!” 还不等雨荷再开口,当时在场闹洞房,如今也被做嫌疑人扣押的一名郎君突然指住雨荷,大声道:“我见过这丫鬟!当时我们在闹郡主的洞房时,我有看见这丫鬟在喜房门口探头探脑!” “当时我只当她是哪个宫妃派来看婚仪进程的丫鬟,所以没在意,但现在......” 吴奎闻言,看向雨荷的眼神更见杀意。 “不!不!不!”雨荷就是一介丫鬟,被蛮王吴奎含煞的视线一看,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连忙摆手否认。 她当时确实来了,不过只是过来想看温南婷如何出丑而已,但见到温南婷与宝华郡主两人并未相争,她就气恼的走了。 但她来这的事,此时岂能承认,承认的话就真完了。 雨荷出于害怕,下意识的就否认了这事。 这一否认,落在了他人眼里,就是心虚。 吴踅此时也怀疑起雨荷,环视在场众人道:“可还有人见过她?” 无人说话。 雨荷见无人出来说话,如逢甘霖,连忙对吴踅娇声哭道:“世子爷,您信奴!奴没有啊,奴对您一心一意,怎么会毒杀宝华郡主?” 齐武奇看了眼还迷糊着“醉”躺在地上的林知晖,一咬牙,扬声道:“我也看到了,这丫鬟确实有在喜房外探头探脑!” 齐武奇此言一出,原先站出来指认雨荷的那名郎君大松了口气,同样高声叫道:“就是她,郡马也看到了,我没有看错!” 吴奎听到这,面带杀气地抬步向雨荷走去,下一秒,刚才还哭的楚楚可怜的雨荷,便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啊啊啊啊!” 跪在地上的雨荷,被含怒的吴奎二话不说跺断了双腿。 腿骨断裂的清脆声响,骇的在场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声,俱是垂下了头,不敢再多看。 吴奎掐住雨荷细瘦的脖颈,将她提离地面,面目狰狞地看着她问:“说,你来喜房干什么?” “呜...奴...奴不是故意要来的.....”因剧痛,雨荷额上汗如雨下,但在被吴奎掐住脖颈后,也不敢再叫,更不敢说假话了。 这是承认自己来过喜房了。 想到身死的女儿,吴奎目现血色,手掌力道收紧。 裴菱辰见状,忙上前拉住吴奎的手,出声劝道:“主公,此事这丫鬟绝对不是主谋,人还需留命审问,杀了线索就断了。” 裴菱辰出马一劝,吴奎立即收了手上力道,一旁的车槐与温禾诩见了,心里皆有些不是滋味。 死里逃生,雨荷被吓破了胆子,只想向自己依靠的人寻求庇护,看向一旁的吴踅,沙哑着声音哭喊道:“世...世子爷.....宝华郡主...呜..不是奴杀的...呜呜...救...救救奴....” 吴踅皱眉,正要开口再问什么,就见被父王扼在手里的雨荷嘴中呕出一大口黑血。 “父王!” 吴踅大惊,恐雨荷嘴中涌出的黑血对吴奎有害,当即上前一脚将雨荷从吴奎手上踹下来。 雨荷被踹,从吴奎手上横飞出去,嘴中涌出的黑血因此喷渐到了方才站出来指认雨荷的郎君脸上。 这名郎君当即捂着眼睛哀嚎起来。 在场人见状,立即避开在地上痛苦翻滚,吐血不止的雨荷。 齐武奇不仅自己避,更是眼疾手快的将躺卧在地,“醉”得人事不知的林知晖拉离到远处。 吴踅踹完雨荷,惊声问道:“父王!可有事?” 第1052章 谋士裴菱辰。吴奎的大方,暗藏后手 吴踅紧张地上下打量吴奎,唯恐他身上有沾到雨荷吐出的黑血。 吴奎对吴踅点了下头,摆手示意他自己无事,脸色难看地看着在地上吐血不止,痛苦翻滚的雨荷,沉声下令道:“按住她!” 几名护卫兵立即上前按住了雨荷。 “医者!来!”吴踅沉着脸同时道。 刚才给宝华郡主探脉的年迈医者佝偻着身子上前,为被护卫兵按住,仍在痛苦挣扎的雨荷探脉。 探完脉,医者额上的汗便涔涔而下。 “什么毒?” “可还有救?” 吴奎与吴踅父子俩同时问医者。 医者为雨荷探完脉,转头就去探被雨荷毒血喷溅到面门的那位郎君的脉。 这名郎君此时已经倒地人事不知,医者为他探完脉后摇头叹了口气,转头拱手回禀道:“回大王,世子的话,这毒老朽未曾见过,竟是能让中毒人血中带毒,这名被毒血溅了面门的郎君没救了。” “这丫鬟呢?”吴奎指着尚在抽搐吐血的雨荷问。 医者摇头:“老朽能用针灸的法子,让她现在止了呕血,但她所中的毒.....老朽行医多年从未见过,不知如何解。” “依脉象来看,若不解此毒,即使老夫此时施针让她止了呕毒血,她也活不过一日去。” 这名医者的话很明白了,雨荷留不住命,没有必要再为她施针止血了,此时她就是毒人,没有必要再救了。 吴奎哪愿意线索在这里就断了,面色难看地挥手下令道:“救!想尽一切办法保下她的命!” 雨荷显然只是棋子,真正幕后主使在杀人灭口。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胆敢下毒害她爱女的性命,更想借此毒害于他! 医者依命将呕血不止的雨荷带下去救治后,蛮王吴奎面色难看的带着几名谋士随后大步离开了此地。 宝华郡主被毒害的事查出了眉目,再将所有人都圈在此处没了意义。 留下来的吴踅便开始行安抚之事。 能与宝华郡主交好,在她喜房里闹洞房的年轻女郎郎君,也都不是没有身份的人。 基本上不是蛮族权贵,就是现在辅佐吴奎的能臣子侄。 刚才将他们当下毒嫌疑人圈围起来,好生恐吓调查了一番,现在岂能不进行安抚? 吴踅将那群被迫卷入其中的权贵子嗣,好生安抚,赚足了好感,命人送走后,着重安抚齐武奇,更是改口称他为姐夫。 宝华郡主虽亡了,但齐武奇与宝华郡主礼已成,就是夫妻。 吴踅现在还改口称他为姐夫,就是认他的意思。 过后,吴踅还亲自将“醉酒”仍在酣睡的林知晖,亲自送到了同行来使胡书的手上。 吴踅这一番操作下来,让齐武奇也略微定了心。 刚才吴奎要斩他,齐武奇真觉得自己这回死定了。 吴奎看向他眼神做不得假,不论宝华的死与他是否无关,吴奎就是想送他下去陪爱女。 吴踅示好,齐武奇顺着杆子往上爬,只做感激地热泪盈眶状,姐夫与小舅子之间的感情,在双方都有意亲昵之下,极速“升温”。 翌日,齐武奇作为丧主,主持宝华郡主的丧礼。 世子妃温南婷打理宝华郡主丧仪的大小事务。 唯一的线索丫鬟雨荷,在医者的全力救治下,仍是在第二天就没了。 丫鬟雨荷毒发而亡后,吴奎命心腹唐廷尉将与丫鬟雨荷有过接触的人和事查了底朝天,除了从她所居住处的榻下暗格里,搜出了宝华郡主当日所中的毒药外,再无所获。 已查到的证据,只能证明宝华郡主确实是被雨荷所毒杀,但雨荷毒杀宝华郡主为何,这奇毒她从哪里来? 她又是被何人所毒杀?她幕后之人又是谁?无人知晓。 宝华郡主被毒杀一案,在雨荷死后,彻底断了线索。 林知晖与胡书奉齐雅之命,出使来盛京的这一趟,虽出了许多波折,但齐雅吩咐他们来此该办的事,在宝华郡主被毒身亡前就顺利的与蛮王吴奎谈完了。 唯一可惜的是,蛮王吴奎宁愿多赔些银,也不愿赔一分粮,态度十分强硬。 胡书本想等宝华郡主与齐武奇成亲后,凭着两方已是姻亲的关系,滞留于此再谈谈赔偿之事,看能不能让吴奎将一部分赔银折换做粮来赔。 现在宝华郡主被毒身亡,幕后之人竟然毫无头绪。 祥州盛京的天,眼见就要变了,林知晖在事发当夜又差点被卷进去。 胡书眼见着蛮王吴奎没因此事为难他们,仍是信守承诺赔了先前谈好的赔偿银,还怎敢多待此地? 胡书与林知晖恐再待在盛京多生变故,于是参加完宝华郡主的丧礼,立即带着此前与吴奎谈好的联盟书与赔偿款,火速启程回返了祥州坪湖郡。 旧皇宫,议政殿。 “人走了?”吴奎问立于左侧位的裴菱辰。 “是,走了,今日午时出的城门。”裴菱辰出列,拱手恭声回道。 吴奎听裴菱辰言胡书与林知晖出了盛京城,寒声道:“人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主公放心,那笔赔银,臣定不会让他们带出您的地界。”裴菱辰肃声回道。 “嗯。”得闻此言,吴奎连日来阴沉的脸色,这才略微有些好转。 第1053章 林婉娘收到听使从腾岩郡传回的消息 爱女宝华郡主骤然被毒身死,吴奎虽没在外人面前流过一滴泪,但几日下来,蛮王吴奎肉眼可见的消瘦了。 “让那些假扮盗匪的兵知些分寸,只要赔银,人千万不要伤到了。得让他们平安回返的坪湖郡。”. 这几日出的变故事多,吴奎不敢再掉以轻心,为防再出岔子,一反常态地出言叮嘱了裴菱辰一声。 裴菱辰垂首重声道:“诺!” 是的,吴奎虽大方的赔了齐雅“求和”银,但却不准备让林知晖与胡书两人顺利将这大笔赔银带出他的地界。 他要用另一种方式,将这笔赔银收回,且让胆敢狮子大开口的齐雅吃一个哑巴亏。 本来,吴奎一听齐雅借联盟之事趁机索要赔款,当即大怒,还不等他拒绝并将前来出使的胡书与林知晖怒骂回去,裴菱辰就先一步阻了他,给他出了此策。 吴奎现在也会迂回了,对裴菱辰出的此策很是满意。 这样,他既能与齐雅成功联盟,且能让齐雅吃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也算出了那口气。 温禾诩这时出列犹豫道:“要在他们还没出我们的地界就动手吗?这是不是太明显了?” 裴菱辰摇头:“若在齐雅的地界动手,一是可能出纰漏,让我们这边的兵露了马脚,让他们查出主公就是幕后主使。” “二是,在齐雅的地界动手,反是会让她那边的谋士,第一时间就想到是主公的派人所为。” 温禾诩明悟,退回队列,不再多言。 有一名谋士却想不通,出列不解道:“裴司徒,一下官能理解,您所说的二作何解?在我们的地界动手,不是更容易让齐雅那方,轻易猜到是我们这边动的手吗?” “就是因为太轻易,所以才会让人不信。”裴菱爻浅笑道。 那名问话的谋士还想再问,温禾诩率先含笑接了话头:“在我们的地界动手,太过明显,反会让齐雅那方猜测是别方出的手,想以此破坏她与我方的结盟,并一箭双雕捞一笔银钱好处。” 该谋士懂了,抚掌叫道:“好策,一箭双雕!” “主公不仅拿回了赔银,反挑拨了齐雅与他方的关系!更能巩固我方与齐雅的联盟!” “到时事一出,主公只要摆足怒火中烧的姿态,派兵前去剿匪镇压一番,怕是连别方看了也会揣测这事究竟是谁下的手!” “要是学州那边以为是朝廷这边下的手,朝廷这边以为是学州那边出的手,那还能在他们心里埋下互疑的种子!” “妙!裴司徒此策甚妙!在下拜服!” 面对同僚的大赞,裴菱辰宠辱不惊回敬一礼,毫无居功之意。 此事谈毕,吴奎又将话引到了彻查爱女宝华郡主亲婚夜被毒身亡一案上。 “可有查到幕后之人?” 听吴奎如此问,唐廷尉满脸是汗的垂头出列,战战兢兢道:“回主公,暂未查到别的线索。” 其实唐廷尉有查到不少线索,但各种线索的指向,都是世子吴踅。 但吴奎有多重视世子吴踅众所周知,吴踅也敬爱其父。 当时更是吴踅先发现的不妥,率先踢开的正在呕毒血的雨荷。 谁都可能是幕后主使,却唯独不可能是世子吴踅。 没好处,这是世子吴踅被唐廷尉排除掉的重点。 任何人行事,必有其目的在。无利有害的事,非心智失常之人,必不得行。 很显然,精明的世子,非是心智失常之人。 吴奎闻言,因刚才事稍微好转的脸色再度阴鸷下来,重拍身下扶手,厉声道:“废物!” 唐廷尉不敢争辩,垂头听训。 谋士车槐这时凝眉开口道:“或许可以换个方向查!” 唐廷尉见车槐出声为他解围,感激地朝他拱手请教道:“还请车太常指点。” “此事不只是冲着宝华郡主来的。”车槐眯眼思索道。 “当时那丫鬟雨荷突然呕出毒血,若非世子眼疾手快踢开了他,那大王......” 后面的话,车槐没再明说,其余谋士闻言皆深以为然。 按主公以往的性子,当场查到对爱女投毒的凶手,难保他不会拔刀亲斩此人。 到时若有一两滴毒血溅到主公的皮肤上...... 后果不堪设想! 这虽不是必然之事,但却是大概率会发生之事。 幕后之人,或许真不是单纯的为了破坏主公与齐雅的结盟,更意在刺杀主公。 车槐话音刚落,温禾诩皱眉若有所思道:“这幕后之人行此事,究竟目的为何?” 温禾诩话音一落,裴菱辰清声开口道:“不若反推!” “先不论其他,此人在新婚当夜下毒,必是不想让主公与齐大将军结盟之人。” “再有,若主公在此时中毒,掌下势力必会动荡,何人会受益?” 裴菱辰此言一出,温禾诩喉间微紧,却面色沉凝地出言打断他人的思绪,扬声继续分析道:“鲁相国与陈学州?” 温禾诩吐出这两人,其余人皆停下思索,将这两人安在幕后之人的位子上反推,俱认为就是这两人其中之一。 裴菱辰则眸色微顿,视线在说话的温禾诩面上停留了一瞬,而后没有任何异常的又将视线调转开了,没再说话。 众谋士就此事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来。 吴奎端坐于上首耐心听了会,见都是推测,没有实质的证据指向,虽私心里也将幕后之人定在鲁蕴丹与陈长忠两人身上,但到底不能确定,最后疲惫地将众谋士遣散了,命唐廷尉顺着这个方向继续往下查。 蛮王吴奎爱女第一天成亲,第二日就办丧礼的奇事,在短时间内,火速的传遍了大济各地。 有些厌恶蛮王吴奎至深的百姓,听说此事后,拍掌称庆,直呼此乃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苍州禾亭郡权王驻军营。 林婉娘收到听使从腾岩郡传回的消息,立即去往林知皇帅帐,向林知皇禀事。 “看来王鹿此伤,受得颇为凶险。” 林知皇听完林婉娘的禀报,缓声道。 第1054章 林知皇:以自身好恶审视评判一人,最容易一叶障目。 “伤受的重才好呢!”林婉娘则柳眉倒竖道。 林知皇皱眉:“知聆。” 林婉娘愤然:“主公!从那王鹿手下从属的谈话中,已可确定,那王鹿是真心起势自立的!” “如今主公要攻苍州,他却在苍州自立为主,就是在与您为敌!” 林婉娘不给林知皇可说话的间隙,连声继续道:“婉娘只可惜他不是重伤身死,倒能省了日后大姊再亲自带兵,去处理他这麻烦!” 王题得用,王鹿是王题的嫡亲侄子,也不知大姊狠不狠得下心处理他。 就算是大姊能狠下心,那王题又如何能一如往昔效阿姊? 林婉娘只要想到这,就对王鹿怒意升腾。 此时是私下里,只有姐妹两人,林婉娘不再内敛情绪,毫不掩饰的表达出她对王鹿的厌恶。 在她看来,王鹿自立为主,就是背叛了林知皇。 更让林知皇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何人让林知皇为难,叛林知皇,林婉娘只想让那人死。 林婉娘这般凶神恶煞的护她,倒让向来习惯了庇护他人,成为他人支柱的林知皇觉得她这行为可爱地紧,不由低声笑了起来。 林知皇如此一笑,林婉娘原本高涨地怒气霎时收敛,立时就羞红了脸,支支吾吾起来:“大姊......” “婉....婉娘....又说错了什么吗?” 林婉娘随军出征以来,没少被铁面无私的林知皇提点,此时林知皇不说,她都知道自己问题在哪了。 太过感情用事了。 以自身好恶审视评判一人,最容易一叶障目。 这是林知皇的原话。 林知皇见自己还没说话,林婉娘就已是自醒,和煦道:“你既然都已经意识到了,又何必再问一嘴?喜欢阿姊说教于你?” 林婉娘觑看着林知皇的脸色,声若蚊蚋地仍是反驳道:“您说的这些都是圣人言,大姊是圣人,婉娘不是……” “那王鹿自立,就是负了您!” 林知皇见林婉娘首次反驳了她,微愣,知她此次是真对王鹿看法不浅了,遂也不再逗她,摆首正色道:“知聆,有些事,不能只看只听眼前……” “更是要以结果为导向,纵观全局的去看去听。” 林婉娘目露不解之色。 林知皇缓声笑问:“王鹿是何时自立的?” 这些情报皆是由林婉娘处理传回的,所以林知皇此时一问,林婉娘立即就答:“在我军将攻苍州东涌郡的前五日。” 林知皇颔首,再问:“王鹿自立后,率收拢于麾下的苍州军,直攻苍州州城而去,致使苗跃伏阵脚大乱,只能从禾亭郡率兵回援,我军可得了好处?” 林婉娘微愣,而后答道:“我军已乘这股东风攻下了苍州两郡,香山郡也即将被收入囊中。” 林知皇继续问:“王鹿此次自立率兵攻打苍州州城,虽最后仍是战败退避至苍州腾岩郡,归根结底消耗的是谁的兵?” “苗跃伏的......”林婉娘眸中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大姊的意思是.....” “王鹿看似生有野心起势自立了,实则....是在助您?”林婉娘被自己推测出来的事实惊到,难以置信道。 林知皇却没再明确回林婉娘此问,含笑道:“本王不是王鹿,怎知王鹿心思为何?” “但无论王鹿目的为何,他的自立,确实助了本王一臂之力,这是事实。 “如今本王首要需除的,是日渐壮势的苗跃伏。” “王鹿,尚不是本王的威胁。” “而新起的王鹿这股势力,如今与苗跃伏对立......” 话说到此,林知皇凤眸愉悦地眯起:“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不能联盟一番,先除了敌人呢?” 林知皇如此一说,林婉娘豁然开朗。 明悟过后,林婉娘打从心里赞叹道:“难怪大姊能以女身掌权,成为当今首屈一指的上位者……” “同样一件事,您所看,与他人看......” “完全不同.....” 林婉娘眼神迷离地看着林知皇,没忍住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这就叫眼界吗?放眼天下的眼界!” 林知皇闻言失笑,抬手轻刮了一下小马屁精林婉娘的琼鼻,戏谑道:“不,这不是眼界,是格局。” 林婉娘惑:“格局?” “嗯,放眼天下的格局!” 林知皇以玩笑地口吻,说出了极为厚颜的自夸之言。 直听得林婉娘到底没忍住,挠头道:“这话虽是没错......” “就是这话从大姊自己嘴里说出来,婉娘总觉得哪怪怪的,哈哈哈!”话落,林婉娘露出小女儿态地娇笑来。 林知皇也笑,爽朗地摆袖道:“那你就当是别人说的。” “这明明就是大姊自己说的,哈哈哈……您这份非常人能有的自信,就非常人!”林婉娘笑的东倒西歪,也不忘从清奇的角度猛夸自家大姊。 姐妹两人正说笑着,护卫将军花铃这时满脸喜色的掀帘进来禀报道:“主公,喻三族老从晋州新皇城回返了!” 花铃是少有的几个知道林知皇身中蛊毒的从属,喻三族老去新皇城作何,此时又为何急忙赶回战地,她都知道一清二楚。 喻三族老从新皇城回返了库州州城,没过几日就启程,舟车劳顿赶至苍州禾亭郡战区来亲见主公,其背后所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林婉娘听力极佳,林知皇身中蛊毒之事自然也瞒不了她,她也无时无刻不在担忧此事,此时听得这消息,面上瞬间也露出难掩的喜色。 林知皇朗声一笑,悦声道:“好!悦音,你去亲自迎喻三族老入营!切记,莫要惊动他人!” 林知皇下令时,心里已有了对后续事宜的安排。 喻三族老来此之事,不能让多数人知晓。 “诺!”花铃含笑抱拳领命,随即退出帐外出营请人。 —— 第1055章 解蛊宜早不宜迟,本王要在此解蛊。 花铃走后,林婉娘旋即也笑着向林知皇拱手告退,下去忙事。 所有人都退出林知皇的寝帐后,刚才被“请出去”的“内侍”齐冠首,再次被大丫鬟春夏唤了进来,伺候林知皇笔墨。 做了多日“工具人”的齐冠首,这几日也不知怎的,瞧着像是适应良好了,竟没了先前的别扭劲。 被春夏唤入帐后,齐冠首行至林知皇书案旁为她研墨,很有几分低眉顺目的味道在里面。 林知皇并未对重新入帐的齐冠首投去多余的目光,伏案批阅起了今日各方送来的上谏。 林知皇沉心伏案批阅了一个时辰有余,方才搁笔抬首,扬声唤来春夏将方才已批阅的上谏送出后,这才有空注意齐冠首。 齐冠首则早已习惯了林知皇在忙完公务后,将视线投注在他身上,也安之若怡,抬眸与林知皇对上视线,浅声问:“殿下可要饮茶?” 林知皇莞尔:“可。” 齐冠首从早已准备好的温盒里取出泡好的花茶,奉给林知皇。 林知皇抬手接过,垂眸见是花茶,含笑道:“本王这个时辰,都是喝浓茶来提神的,怎么今日换成了花茶?” “喻大医近日为您改了食谱。”齐冠首见林知皇不接茶,将茶放在了她面前的书案上。 林知皇看着面前认真履行“随侍”一职的齐冠首,凤眸中掠过一丝探究之色。 “齐大郎君最近随本王出征在外,多见伤亡,可有何感悟与心得?” 齐冠首垂眸,浅声回道:“并无。” “并无?”林知皇挑眉,抬手端了书案上的花茶浅酌了一口,不便喜怒道:“那看来本王此次特意带你随军出征,是白费一番功夫了。” 齐冠首恭敬地回:“殿下高见。” 林知皇端茶的手一顿,旋即轻笑出声:“还以为齐大郎君已经学会识时务了,看来并不然。” “还请殿下责罚。”齐冠首雅然垂首,用最恭敬的仪态,吐着暗藏挑衅的话。 林知皇凤眸微眯,缓声问:“你这是因为那日之事,在与本王置气?” “岂敢。” 林知皇凤眸微敛,柔声道:“看来齐大郎君仍是不知分寸为何物。” 齐冠首见林知皇如预料中一般,果然动怒,烟浅的眉目间浮出些许柔色,却浅声继续道:“还请殿下责罚。” 林知皇闻言,将手中喝空的紫釉杯倒扣在案面上,轻笑道:“齐冠首,你果然让人难以琢磨。” 半刻钟后,随边弘来帅帐寻林知皇,正巧碰见被比列带出帅帐的齐冠首。 随边弘看了看齐冠首挺直离去的背影,向林知皇行礼后,见林知皇面色如常,慵声调侃道:“怎么了这是?” “如此‘美人’,倒像是被您罚了的模样。您倒是狠得下心。”说话间,随边弘慵懒地抚了抚垂坠于腰间的青丝。 林知皇摇首低笑道:“什么‘美人’,你们以后可能是同僚。聪渊,莫要随意言语羞辱。” “等是了再说吧,如此不识抬举的人,主公也莫要太过礼贤下士了。”这话随边弘虽是笑着说的,但潋滟的桃花眼中,却隐隐透出几分危险之气。 林知皇莞尔:“聪渊这话倒前后不符,刚才进来时还道本王对齐冠首太过狠得下心呢?” 随边弘听林知皇连名带姓的称齐冠首,知晓她这回是对此人动了真怒。 察觉到这点,随边弘面上蕴出慵懒笑意不由真了几分:“您做事,向来有成算,边弘也就是随便说说,您听听就得了,怎还能当真?” 齐冠首如此硬气,林知皇为收其在麾下,从礼贤下士到强行携带,花了这么多心思,到现在仍无甚效果,随边弘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岂能对齐冠首没有意见。 若非临坊一派在林知皇麾下有大用,随边弘都想谏林知皇让其隐死了。 齐冠首的威胁,比他能带来利益大。 这是随边弘如今对齐冠首的看法。 原先随边弘还想让齐冠首入林知皇的“后院”,现在也早没了这个想法。 林知皇对随边弘的心思那是门儿清,无奈道:“聪渊,杀心莫要这般重。” 随边弘见瞒不过林知皇,也懒得装相否认,撇了撇朱唇问:“您此次怎么罚他的?” 林知皇道:“随侍的活还是太轻松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还是多要去底层沾些烟火的。” “哪?” “伙夫营。” “您让他当伙夫兵?”随边弘精致的面容上露出诧色。 “嗯。” 想到伙夫兵要负责伙计,随边弘笑了:“您真是蔫坏。” 林知皇闻言,凤眸轻转,看着随边弘的眼睛含笑问:“聪渊也想去?” 随边弘眉眼弯弯道:“主公莫恼,‘蔫坏’这词,在边弘这里,是夸赞之意。” “你倒是会补救。” “边弘岂会骗您?” 林知皇与随边弘贫了会嘴,刚才被齐冠首撩拨起的怒气也消减了下去,便带着人走到茶案前对坐聊事。 “聪渊此来,是听到喻三族老前来的消息了?” 随边弘点头:“您颅内之蛊,实乃大患。此次我们攻苗,连番大捷,而那苗跃伏与清平道又关系匪浅,此患不除.....” “边弘实恐那方狗急跳墙,又来对您使那诡秘的下作手段。” 自从听到怀王薄清朗被天方子刺杀身死的消息,随边弘对林知皇身中蛊毒之事,就越发忧心忌惮。 今日听到喻三族老从库州州城来此消息,当真是喜不自胜。 这也是他方才有心情与林知皇调侃的最大原因。 林知皇颔首:“嗯。小道虽鄙,却防不胜防。有怀王这前车之鉴,本王又岂敢自满?” “喻三族老此来,必是已在林者蕊身上验证了他所制的解蛊之法。解蛊宜早不宜迟,本王想就在此解蛊。” “在此解蛊?”随边弘闻言皱眉。 如今他们驻军在苍州东涌郡与苍州州城接壤处,此地虽然主公已经攻下,但到底还未开始治理。 这地....并不安全。 此前发生在库州浣水郡刺杀之变,就是前车之鉴。 随边弘思索半晌后,沉声谏言道:“安全起见,还是由边弘护送您,回库州州城解蛊吧。” “此后的战事,您可全权卸任给梁大将军,他可胜任此职。” “您看如何?” 第1056章 随边弘:只要能护主公一世周全,伤己而已,又有何妨? 林知皇摇头:“如今战势大好,本王岂可返程库州?一来影响我方兵将士气,二来.......” “本王在这档口独军骤然回返封地,太过打眼,必引得多方猜忌。” 前段时日,林婉娘在各部军中大肆彻查那向苗跃伏泄露军机的内部叛徒。 查到那名出身库州章氏,如今在梁峰原帐下任职曲长的章华的同时,还因此番彻查,在军营中查出其他意外收获。 林知皇现在所领军的这支军队中,竟是有几名行为鬼祟,频繁借故相互接头的士兵,林婉娘本着宁可错抓,也不能放过的原则,将这几人都给秘密抓了。 好在这几名士兵中,军职最高的也只是个什长,他们骤然消失,只要放出话来是被调去别军了,并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林婉娘抓了人后,一番大刑审问下来,发现这几人果然有鬼。 竟都是信奉清平道的教徒,这几名士兵频繁接头不为别的,只为能在林知皇路过的地方,提前悄悄燃上一支香。 查到这些,林婉娘怒不可遏,万万没想到如此严防死守,还是让清平道的教徒,又在林知皇附近发展出了新的教徒。 林婉娘没有耽搁,出了牢营,就将此事禀报给了林知皇。 此时林知皇说完自己所忧,也未再隐瞒随边弘此事,言简意赅将此事讲给了随边弘知晓。 “如此大事,主公为何现在才告知边弘?” 随边弘眉头绞紧,两颊的咬肌都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 林知皇见随边弘如临大敌,轻叹了一口气,就是因为此,她才未将这事告知于心腹的。 怀王的事才出,随边弘、梁峰原等心腹本就草木皆兵,此事再一出,更是闹得惶惶,十分不利后续行军。 “聪渊,此事现已由婉娘负责。行军在外,你与瞭望等人手下所掌事务不少,不该再为此事忧心。” 言外之意就是专人专事。 随边弘的桃花眼里漫起些微愠色:“您现在又为何要告知边弘?” 林知皇见随边弘生了气,亲自提壶为他倒了一杯茶:“聪渊,以你的聪慧难道想不明白这是为何?” 为了说服他,让他同意她刚才所提的,就地解蛊之策。 随边弘垂眸看向林知皇为他斟的那盏茶,唇线拉直。 林知皇见随边弘不说话,更不喝她亲自斟的茶,无奈地将手中的茶壶放下,软言道:“聪渊,若本王回返解蛊,为求稳妥,必会带走万余兵力。这多浪费?” “就是这样,本王骤然回返,必引得多方窥探,他人猜测不到本王回返的真正原因,苗杳必是能猜到一二的。” “以苗杳此人以往的行事来看,岂会眼睁睁看本王顺利解蛊?必会无所不用其极的阻挠。” “到时,回返解蛊也未必算稳妥。”说到最后,林知皇语气中都带上几分讨好之意。 随边弘抬眸看向林知皇,哑声道:“说到底,您是不想放弃继续前攻苗跃伏。” 林知皇身为领军主帅,在这个节骨眼上回返库州州城,影响颇多,对苗跃伏的攻势必会暂缓。 林知皇抬手摸了摸鼻子,干咳了一声道:“这种时候,聪渊你又什么都能看明白了?” 随边弘这个时候哪还有心情和林知皇贫嘴,凝声道:“清平道在您部下又发展出了新的教徒,现在只是抓出来三四个罢了,谁能保证没有藏的更深的?” 清平道内的那条反对世家豪族为富不仁,反对世道之下同为人却贫富悬殊过大的道内教义,着实蛊惑人。 明明主公治下已经如此清明,但还是有人偏听偏信...... 不服主公乃女子上位掌权,不忿主公出身贵族,不看事实,只将清平道宣出的口头教义奉为明喻,毅然反身相投邪教,唯命是从! 着实可恶! 随边弘想到此,潋滟的桃花眼里冒出可见的杀气。 林知皇抬手遮了随边弘的眼:“聪渊,你戾气太重了些,这可不好。” 随边弘任由林知皇的手附在他眼前,回道:“边弘乃您手中恶刀,戾气自然会重些。” 林知皇:“戾气过重,难免伤己。” 随边弘:“只要能护主公一世周全,伤己而已,又有何妨?” 林知皇动容,放下手来,随边弘那双潋滟的眸子,正直直地望着她。 “按原定的行军计划,两日后我军将拔营前攻,您若执意在此解蛊,是想在行军途中悄悄进行?” 解蛊需费时多久,彻底解蛊后,林知皇的身体需要恢复多久才能恢复如常,随边弘尚还不知。 但这所需的时日,总归不会太短。 若是这异人蛊轻而易举就能解了,这蛊也不会让喻三族老耗尽毕生精力去攻克。更不会拖着老迈的身体来此亲跑一趟为主公解蛊了。 喻轻若可是随军了的,喻三族老若是有十足把握,直接书信一封道明,让其掌手为主公解蛊,岂不是更好? 行军路上颠簸,主公这样避身在行进的军车内悄悄解蛊,身体受不受得了先不说,想躲避有心人的耳目,定是很难的。 到时若有人想趁人之危....... 随边弘精致的眉目间染煞,虽是在问话,但神态中没有丝毫要妥协意思。 林知皇摇头:“不在行军路上解蛊。本王说的是就地解蛊。” 随边弘眸中煞意微顿,意外道:“您要放弃前攻,继续在此驻军?” 那就有违主公想乘胜追击的初衷了。 不过这样更为保险。随边弘神色好看了些许。 林知皇坚定地摇头:“不,依计划前攻。不能给苗跃伏休养生息的机会。” 随边弘精致的眉宇间再次褶出深深的川纹。 林知皇见了,轻笑一声,伸手点住随边弘的眉心,强势地撑开他眉间的褶皱,缓声道: “‘权王’继续领军前攻,我留于原地解蛊。” 第1057章 林知皇与随边弘意见相佐 随边弘看着林知皇不说话。 “聪渊此前不是专门为本王打造了一副,战时专戴虎面镇关面具吗?如今正正好派上用场。” “身形效似本王的青雁军,正好有一名。” 话落,林知皇唇角弯出狐狸似地笑来。 随边弘明白了林知皇的意思,脸色依旧不好看。 李代桃僵的事一旦泄露消息,脱离军队的主公将会更为危险,这就是赌! 随边弘不想赌,他想求稳。 “边弘不赞同。” 林知皇不理随边弘这话,继续道:“婉娘此前在本王所领的这部军中查出的清平道道徒,还有一人未动。” 随边弘依旧看着林知皇,不说话。 林知皇:“此人潜在张缘继的亲兵之中,最有机会接触到本王。” “本王为钓其余潜藏在军中的清平道细作,只派人严密地监视了他,并未动他。” 随边弘听到这里挑眉:“所以您如今想反用那细作来向清平道传假消息?” “知我者,聪渊也。” 随边弘不为所动:“您哄师弟时,也是这么说的。” 林知皇没辙了,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随边弘:“聪渊,此次,你就依本王如何?” 林知皇这眼神,还是从前失忆时为向她娘学闻氏字‘领悟’到的,没想到若干年后,倒又在她心腹谋士这里用上了。 随边弘还是头次在向来强势的主公这里看到这种眼神,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唇角抽搐道:“主公,您正常点。” 林知皇保持着这种眼神,厚颜道:“本王现在很正常啊。” 随边弘:“.........” “聪渊,本王前后想过了,这是最保险的方法了。” 随边弘不受影响:“最保险的方法是全军原地驻扎,待您顺利解蛊无恙后,再继续前攻苗跃伏。” 林知皇:“............” 聪渊固执起来真的油盐不进,比聪深难搞定多了。 示软不成,林知皇决定来硬的。 “岂能原地驻扎不前?现在是拿下苍州州城的最好时机!” “主公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聪渊!”林知皇腾站起身。 “臣不同意此策!”随边弘也不甘示弱地站起身。 林知皇与随边弘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刚才还格外亲昵的君臣二人,因意见不合,霎时间剑拔弩张起来。 随边弘端起茶案上方才林知皇亲自为他满上的那盏茶,一口饮尽后,拱手向林知皇行告退礼。 士有士的风骨,林知皇这主公当然可一意孤行,但如此行事,极易与手下之士离心。 吴奎当初痛失谋士关由,就是前例。 林知皇看着随边弘退出帅帐的背影,将视线移到他走前喝空的茶盏上,头疼地扶额。 这一边,林知皇与随边弘这对原本亲密无间的主从,因谈不拢而翻脸起争之时,远在另一边嫡亲阿弟,也因行走路线问题,与随行谋士胡书起了争执。 林知晖沉声道:“必须改变归返路线!” 胡书:“不行!” 林知晖冷声强调道:“昨夜我们在驿站下榻时,被人窥探了!” 胡书这般坚持,让人难以理解。林知晖心里起了些微疑窦。 “五少将军抓到人了吗?”胡书沉声反问。 要是将人抓到了,林知晖现在哪还会和胡书废话,直接就带人改换回程路线了。 胡书见林知晖不说话,继续道:“惊蛇而不动,我们现在尚未出吴奎治下,若是随意改换之前谈好的领兵归返路线,算是失了此地官兵的庇护,弄不好是正中那鬼祟之人的下怀!” 林知晖眉峰蹙起:“你的意思是,吴奎可能会对我们下手?” 胡书见林知晖一点就明,眸中闪过一丝赞赏,不由将话说的更明。 “吴奎不会对我们的性命下手。” 胡书看着林知晖的眼睛,压低声音道:“但他会不会对我们押送的这批赔银下手.....” “就不得而知了。” 林知晖听得此言,先是微怔,而后细思了一番,坚毅的薄唇抿起。 “原路行进吧,五少将军。”胡书见林知晖不说话了,轻叹道。 场面一时静默,良久后,林知晖哑声开口道:“若真如胡参军所猜,吴奎会明给暗劫......” 话说到此,林知晖脸上生的那双与他性格分外不符的丹凤眼微眯,沉声道:“我们不改变路线,他就不会动手吗?” 胡书笑了:“吴奎怎会放弃动手。” 林知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能被人轻易糊弄的莽直少年人了,并未被胡书的一番言论带偏思路,再次直奔他们初时谈论的问题。 “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这般坚持不换路线?” 因为原有的路线上,有我早先安排下去的人。 这大笔陪银,我要为我真正主公吃下。 就在吴奎地界。 胡书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格淡定地回道:“我们走原定的路线,这批赔银还被劫,那劫这批赔银的人,除了蛮王吴奎,再不会有他人。” 话说到此,胡书与林知晖对上视线,正气道:“如此,至少我们能确定劫走这批赔银的人,究竟是何人。” 在与胡书一番深谈后,林知晖打消了改变路线的念头,但并不是被胡书说服了,而是心里有了别的思量。 翌日,押送赔银的二千余步兵,在林知晖的率领下,按照原定的路线向前行进。 吴奎埋伏在暗处的将领,见林知晖没有如计划那般改变路线,恼怒之余,决定后日就动手。 明显就明显吧,这批赔银若被齐雅遣使的这五少将军带出大王所掌的地界,他只能提头去见大王了。 该将领下定决心,立即在林知晖原定会行走的路径上,布置下安排。 哪料,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有人先他一步动了手。 第1058章 一方劫银,一方劫命 一队挂着齐字帅旗的军队,呈拉链式押送着数十驾车辙吃重颇深的辎车,在山路间行驶。 “轰隆隆——!” “敌袭!” “啊啊啊啊!” “全军后撤!” 林知晖骑马避过左侧山上滚下的巨石,扬声让所有押银的步兵全数后撤。 传令兵迅速挥动传令旗,打出后撤的旗语,同时大声呼道:“后撤!” “后撤!” “保命为重!必要时候,放弃银车!” 林知晖见滚石不断落下,银车吃重难以急速转向,举枪躲避下落的巨石,再次扬声下令道。 即使林知晖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冷静地让掌下步兵立即后撤,也只带出了五成银车。 仍有五成银车卡在了山道下,因为有山上滚下的巨石阻道,不得再出。 巨石声止,左侧的山坡上响起一阵杂乱地欢呼声,紧接着一群身上披草的汉子们跃然站起,举刀呼喝着往山下杀来。 被滚石冲散队列的押银步兵见到这些人的打扮,惊声大呼道:“山匪!是山匪!” “山匪!” “山匪劫银!山匪劫银!御匪!” “山匪劫银!御匪!” “五少将军!队列已散,您先撤出这片山道!” 跟随林知晖的副将见林知晖准备冲上前迎匪,连忙拦了他,急呼道。 “你先带胡参军退至后方,待本将去会会这批‘山匪’!” 林知晖挽枪,调动马头避开副将的阻拦,领着数十亲兵向冲杀下来的山匪骑马杀去。 是“匪”是“兵”,交手便知! 副将看着林知晖迎战上去的骁勇背影,着急地一拍大腿,最后还是调转马头,依林知晖之命去护坐在队列中部棚车内的胡书。 胡书此时已在护兵的护卫下出了车门,被盾兵掩着向战圈外退。 “五少将军呢?”胡书见林知晖的副将骑马带兵过来护他出战圈,立即惊声问道。 “五少将军言要去会会那前来劫银的山匪,迎战杀将上去了。并命我来护参军周全!”副将立即回道。 胡书:“此处坡道滚石早设,山匪坡上埋伏,这批山匪明显有备而来!” “我们还有五成银车退出了山道!速速唤回五少将军!我方先退,先保住这五成银车退至安全地方,再言其他!” 被落下的滚石,阻在山道上银车明显是带不走了,胡书想保下剩下的五成银车。 胡书此言在理,娄副将闻言,一时踌躇。 “我这里不用你护!五少将军年轻气盛,冲动之下易中埋伏,速速带他回来,我军现在该急速撤离!” 主将与监军所下的命令相佐,娄副将一时不知该听谁的。 依林知晖命令,他现在将胡书护至战圈外后,就要整顿被滚石冲散的步兵队,列阵御敌了。 娄副将纠结了半晌,还是决定听林知晖的命令。 “胡参军!此处危险,您还是先退出战圈,再言其他!” 胡书见娄副将唯林知晖马首是瞻,眸中闪过一丝异色,旋即扬声大喝道:“大将军有令!五少将军命令与监军意见相佐时,以本参军的决策为准!” “娄将军!速速向五少将军传我令,不可逞勇!立即统军整队,护余下银车后撤!” 胡书话音刚落,一支箭矢就直直的向他面门处射来。 “胡参军小心!” 娄副将虽与胡书起争,但并未放松对周围的警惕,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这道暗箭,堪堪旋枪打落。 掩护胡书的盾兵见状,当即五人列出护盾阵,将胡书掩在举起的厚木盾下,保护的严严实实。 盾兵刚举盾将胡书掩住,七八道夹带劲风的箭矢,就又落在了掩护胡书的盾牌上。 娄副将因为先前帮胡书打落那支箭矢,周身露出空门,后面那波箭矢来袭时,来不及再闪身躲避,后心中了一箭。 娄副将的亲兵见娄副将后背中箭,急呼道:“娄将军!” 娄副将反手拔出插在背上的箭矢,侧头看向来箭的方向,见那处又有箭射来,大声喝道:“走!别管我,先护胡参军至战圈外!” 被掩在长盾后的胡书,此时脸上却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另外一边,打头正在与“山匪”搏杀的林知晖,也遭遇了暗箭袭击。 林知晖旋枪将射来的五六支暗箭打落,面上杀气愈重。 遮了大半张脸,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正在与林知晖对阵的“匪头子”见有暗箭袭杀林知晖,眼中露出明显的惊讶之色。 因为此,“匪头子”连攻势都稍懈下来,林知晖趁着这个空挡,扬枪就向“匪头子”的面门扎去。 跟在“匪头子”身边的一名山匪见状,忙冲上前横刀打偏了林知晖击出的这一枪。 拼战时,身边还安排两名防攻。 “呵。”林知晖看着这明显是行“将”道,在布置手下人马“匪头子”,喉间溢出一声冷笑。 林知晖笑声刚落,斜侧面山坡上又有四五支暗箭,向他头、心、颈三处要害袭来。 跟在林知晖身边的防攻亲兵旋枪挥落这几只暗箭。 “五少将军!看这箭的准头和力道.....这伙人定不是山匪!”一名亲兵挡下暗箭后,靠近林知晖身侧,急声道。 “五少将军!我们撤吧!胡参军带着兵押银在撤了,我们再不尽早撤,会被包住的!” “五少将军!这伙冲下来的山匪,明显有异,您不能再留于此硬拼!您要有个好歹,大将军岂能受得了!” 暗箭不断,又有一批身手瞧着就分外矫健的蒙面山匪从斜前方的坡道上,执刀向这冲杀过来,护卫林知晖齐齐将他的坐骑团住,裹挟着他往后退。 另一边,蒙了大半张脸的山匪头子,见斜前方的坡道上又冲下来一批人,回身小声对身后的人低声斥道:“怎么回事?” “将...大当家的!末将...小的不知道啊!这不是我们手下的人!” “刚才那箭手也不是小的安排的!”被山匪头子呵问的山匪急声辩白道。 “遭了!另有他人掺和!” 山匪头子见冲下山坡的那帮人迅速分成了两股,一股直朝林知晖所退的方向围杀上去,另一股直朝胡书所在的方向不围杀过去,立时回过味来,厉声吼道。. “将.....大当家的,现在怎么办?” “我带人先将已截留下的这批赔银运走藏起来!你速速带二十名好手,将这身装扮换了,暗中护卫胡谋士!他若有失,提头来见!” “诺!”跟在“山匪头子”身边的山匪抱拳领命,立即下去依命行事。 第1059章 娘的!这哪里是什么山匪! “娘的!这哪里是什么山匪!” 娄副将带人坠在胡书身后与围杀上来的人缠斗,方才背上的箭伤在他的大动作下,崩出更多的血来。 后冲杀下来的那帮山匪身手了得,一会功夫就袭杀到了胡书周围。 袭杀上前的一名山匪身法格外诡秘,只伏地攻人腿脚,在同行人的掩护下,快速伏行至了正护卫胡书后撤的五名盾兵脚下。 其中一名盾兵在猝不及防间,被这名山匪近前给砍了腿去。 “啊啊啊啊啊!”该名失腿的盾兵倒下,嘶声痛嚎。 五人严护的盾阵顿时有了空门,后冲杀下来的这批山匪齐齐向被护在阵心的胡书举刀砍去。 “胡参军!”护卫胡书的卫兵惊声大呼。 “胡参军!” 五步开外处的娄副将见到这副场景,不再与冲杀下来的山匪缠斗,不顾身侧有刀来袭,挥枪奋力的向胡书所在方向杀去。 “啊!” 一名盾兵见有数把刀向胡书砍去,毅然侧身以后背做盾,堵住了倒下的那名盾兵露出的空门。 数把刀砍在背上,以身做盾的盾兵仰头发出疼到极致的痛嚎。 被这名盾兵挡在身后的胡书见到他的惨状,极怒地发出一声清啸。 “胡参军....扶住我,莫要让我倒下,请以我肉身做盾,安全离开这里!” 盾兵口中涌出赤红的鲜血,将手盾架在另两名盾兵的臂膀上,坚挺的站着,用后背堵住盾阵露出的空门,用超人的意志力,死死地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方什长!”胡书双目噙泪, “我是为了......”被胡书唤作方什长的盾兵看向茁州所在的方向,扬出一个满嘴是血的隐晦微笑:“而死的......” “俺只有....这副精壮的身躯可用,比不得....胡参军智计无双,更能为主分忧.....请您今后带着俺的那份......” “誓死效...命....主公.....” “方什长!” “俺...想看......” 方什长话还未完,便睁着眼气绝而亡,原本坚硬如盾的身躯,也在这刻懈力下来。 “应你!你的家小,书亦会如亲待之!” 胡书含泪大喝一声,扶着方什长失力的身体为盾,随着盾兵撤退的方向往山道外退。 奉鲁蕴丹之命,前来此处袭杀胡书与林知晖的项统领,见又有散兵围将过来,阻碍他们的刺杀行动,扬声对周围手下下命道:“杀!” “绝不可让这参军退出山道,与道外押银的步兵汇合!” 他们人少,来此只为行刺杀之事,这几日一直埋伏在林知晖周围,在不引起他们警觉的情况下,不远不近监视。 项统领原定是想着找个绝佳的机会,等林知晖这支押运的步兵夜晚在这面山脚下扎营休息,全部都松懈时,再悄悄带人入营行刺的。 哪想竟然碰到有他方势力截道劫银。 不论这方势力隶属何人,奉鲁相国所命前来的项统领只为取林知晖与胡书的项上首级回返新皇城复命。 有“匪”劫道,这真真是有天助他! 这就是绝佳的刺杀之机! 正好他们追踪在侧,也做了山匪打扮! 这样好的刺杀时机,错过了,将不再有,项统领如何能让胡书轻易退出这山道。 “杀!” 这边喊杀声震天,前方十里处,吴奎这边安排布下准备劫银的人,也收到了消息。 “什么!有山匪劫银?这条道上的匪不是已肃过了?哪来匪?” “李将军,现在不是追问这个的时候!这批横出的山匪现在已是在山道内劫下了五成赔银,往那巷山上去了!我们不能让人跑了!” “他娘的!调人!老子倒要看看究竟是哪来的匪,竟敢胆大包天来主公治下,劫主公的赔银!” 李将军怒不可遏,拔枪就往帐外走,跟在他身边的军师立即拦了他。 “慢!李将军!事已至此,有人先我们一步劫银,我们再扮做山匪劫银就不得行了!” 在谈好的安全归返路线下,出现一次匪患还可以说是主公治下监察不力,再出一次“匪”患,就是傻子也知这事是有蹊跷了。 齐雅那边就是没有证据言主公是在明给暗劫,也可说这笔赔银被劫,是主公治下之地不平导致的祸患,再次向主公索赔。 军师想到此,谏言道:“李将军,兵分两路,一路去追被‘山匪’劫走的五成赔银,另一路继续为匪,同时去劫齐雅那队人马护下的五成赔银!” “就依军师所言!” 李将军前后思索一番,认为军师所言有理,点头应下,立即去调兵。 “等等!”军师再次喊住往外冲的李将军。 李将军一再被喊住,面上终于露出怒意:“时间紧迫!一再叫住本将军,话为何不一次说完!” 军师被李将军呵斥的面附薄红,仍是快声道:“大王有命,那齐五子与胡书不能亡在这地界上!” “那伙横出的‘匪’,只怕不会长眼留他们性命!” “还请您劫银的同时,派一批当地官兵,做出前来相助剿匪的情状,冲进乱地去护他们性命周全。” “如此算是一举两得!到时大王给出的赔银在大王治下被‘劫’,此地的官兵也不算什么都没做。面对齐雅,也算有了说词!” 李将军听得此言眼一亮,大笑着倒回来重重地拍了军师的肩膀一下:“哈哈哈哈!你们这些文人说话做事虽慢得急人了些,但脑子确实好使!妙!” 李将军大赞完军师,提枪便快步出了简帐,依策布军。 于是,林知晖所率的步兵队带着剩余的五成银车撤退出山道后,再次遭到了“山匪”劫掠。 这伙山匪的人数比前方埋伏的山匪人数更众,本就受惊的步兵见退出山道后,还有山匪埋伏,顿哗,终于大乱。 这情况在不知情的他们看来,他们这伙押银军无疑是被“山匪”请君入瓮,堵了前后路,给包饺子了。 惊慌一起,兵不成兵。 再加上能控制场面的主将林知晖与监军胡书还未退出山道跟上来,这伙撤退的押银步兵顿时失了士气,开始丢银车保命,兵溃。 —— 小剧场: 林知晖:都劫走,快快劫走!我以砖换银的事,就成秘密了!o(n_n)o~ 作者菌默默飘入:换了多少? 林知晖(顿时不开心)(掰手指):五成..... 可惜知道的太晚,要早点发现不对,都给换了!只留表面一层真银!(# ̄~ ̄#) 作者菌:....... 林知晖(瞪):为何不说话? 作者菌:你这么贪,你姐知道吗? 林知晖:大姊有脸说我?她比我贪吧? 作者菌:(无言以对) 第1060章 皆未赢,皆未输,只有齐雅输的一败涂地 黄昏终至,兵戈声止。 这场看似只有两方势力相斗,实则是有四方势力参与其中的混战,无论哪方,都没有在这场战中占得便宜。 奉鲁相国之命前来刺杀项统领,因为有吴奎势力的后至干预,在损人近半的情况下,仍是没有浑水摸鱼杀得齐五子与胡书,只是刺伤了这两人罢了。 奉吴奎之命前来劫银的李将军,亲自带兵入了巷山追“匪”留银,结果只追回了一堆李代桃僵的泥块。 不仅如此,他命副将从齐五子手里劫回来的另外五成赔银里,竟然也有三成赔银被人换成了砖石。 李将军兴师动众忙活一场,只劫回来了蛮王赔出去的两成赔银。 符骁部下,与胡书里应外合的将领陆行,大费周章过来吴奎治下布置一场,未达到预期只劫下了五成赔银不算,事后一清点,居然还发现辛苦一场劫到的五成赔银里,竟然有两成赔银是砖石。 他用泥块李代桃僵戏耍吴奎手下的人,没想到自己也是被人戏耍的傻子之一。 林知晖这边不用说,赔银被劫,手臂受伤,回返后定会被齐雅重罚。 虽然林知晖手下所掌的二千步兵因没有誓死护卫赔银,重新统整清点后兵损不大,但跟随他左右的娄副将却因此次保护参军胡书,而伤重不治身亡。 所以此番混乱后,四方将领皆怒。 被鲁相国派来刺杀的项统领,带着尚还活着的二十余名手下终于甩开当地兵马的追杀后,直接瘫倒在地,急促地喘了好几口气,才将气喘匀。 项统领手下有一人喘匀气后就捶地骂道:“该死!人没杀成!” “那山道离当地驻军营明明有段距离,这援兵竟然来的如此快!” “项统领,我们现在怎么办?” 项统领面色难看道:“打草惊蛇,人折近七,我们此次完不成相国交代的事了。” 项统领此言一出,周围手下原本粗重的喘气声顿止,面上皆露愧色。 在一片安静中,项统领转头看向其中一人,沉声问:“蛮族人专用的军刀,有落下吗?” 被项统领问话人连连点头:“有!我将那刀砍进了护胡书身死的盾兵身体里,那齐五子过后收拾战场,定能发现那刀。” 项统领闻言,脸色总算好看了些许。 “如此证据留下,这劫银刺杀的事,也算落到了吴奎头上。我们此来所要办的事,总算完成了一半。” 项统领如此说,其他人脸上愧色也有所稍减。 “项统领,我们现在何去?” 项统领果断道:“今日的前来劫银的山匪似乎是两批人,此处势力纠葛复杂,再逗留于此恐危险,事情办成这样足矣,我们回返新皇城向相国复命!” “诺!” 另一边,被汪长源派来辅助胡书行动的将领陆行,正抱头蹲在一箱本该装着白银,此时却装着砖石的木箱前,安静的可怕。 其副将见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将军,现在我们何去?” 陆行抬头问:“胡谋士怎么样了?可有传回消息?” 副将见陆行终于说话了,立即回道:“胡谋士腿上被划了一刀,但不致命,休养百日便可无恙。” “那就好。”陆行点头,终于放下了抱头的手,站起身来。 “将军,这里有四成银都是砖石……” “我们只劫到了三层赔银,您看?” 陆行:“先避避风头,将这笔银就近掩藏,等过段时候风声过去,你再分批将这笔赔银运回茁州。” “您呢?” “我们这伙人不少,这里毕竟是吴奎治下,这样大张旗鼓的劫了银,不可再留于此,我先将这批兵化作百姓散开带回去!” 副将点头,抱拳领命。 副将领命后,转头看向那一箱箱砖石,不解道:“从吴奎那接手赔银时,胡谋士明明已确认过这银子的真假,现在为何……” 陆行沉声道:“当时没问题,那肯定是过后出的问题了。” 副将惊:“是谁?能在胡谋士眼皮子底下将银子给换了?” 陆行:“自然是监守自盗的人。” “您是说那齐五子?” “这都是猜测罢了,具体情况如何,让胡谋士判断吧。” 若真是那齐五子所为,那就说明他对齐雅是有异心的,但未必不是好事。 这齐五子曾经也拜主公为主过,可行策反。 想到此,陆行又吩咐道:“我们劫来的这批银里掺有四层砖石一事,你找机会传信于胡谋士知晓。” “胡谋士有何吩咐,你在此地尽全力配合。” 副将再次抱拳:“诺!” —— 中了“山匪”李代桃僵之计,没追回被劫银的李将军在驻军营内捶胸顿足:“怎生是好!怎生是好啊!” “只截留下两成赔银,该如何与大王交代?” 军师皱眉沉吟在一旁,良久后方开口道:“这事蹊跷。” “废话!这事当然蹊跷!那伙山匪撤退迅速,还会玩伏击、声东击西那一套!” 李将军骂骂咧咧,整个人都处于了狂躁状态。 “就这素质,那伙劫银的人要真是匪,老子就是男人生的!” 李将军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咆哮了。 被司马裴菱辰派来跟着李将军的军师名董敛,此时面对正在咆哮的李将军也很是淡定,冷静的问:“那齐五子与胡来使现在如何了?” 李将军没好气道:“死不了!受的伤百日便能养好!” 林知晖与胡书被当地官兵“支援”救下后,就被此地听到消息赶来的县令殷勤的安置在了府衙里。 “他们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请求这地的县令配合剿匪,帮他们追回赔银呗!” 两人话谈到此,突然有一小兵急慌慌的冲进来禀报道:“将军,不好了,那齐五子在他们亡兵身上,查到了一柄蛮族宽刀!” “什么!”李将军腾地一下站起身。 第1061章 林知皇:聪渊,本王信你,可不信他。 “是哪个兵崽子这么大意!老子不是说了劫银时不得带军备嘛!” 李将军暴跳如雷。 只劫回两成赔银不说,而且还暴露了! 此次回返,大王如何能饶他? 李将军这回不止是怒火中烧,额上更是涔出了冷汗。 “不可能!”军师董敛断然道:“出行时,我特地命武备长检查过各士兵所带的武备,不可能会出现这种纰漏。” 李将军怒气微顿:“董军师什么意思?” 董敛沉声道:“前一伙山匪嫁祸!” “现在怎么办?”李将军拍腿,咬牙切齿道。 “杀!” “什么?” “这刀算是坐实此事是主公做的了,不能让那齐五子和胡来使带回去!” “杀了他们?”李将军面露怪色:“那齐五子深得齐雅喜爱,他们要是死在这里,齐雅岂会善罢甘休?” “这都不是赔银的事了,这是要结死仇啊?” 董敛:“.......” 董敛无语半晌后,方调整好心态开口道:“将军,敛的意思是,趁现在齐雅那方失了赔银,齐五子与胡书都有受伤,军中正乱着........” “杀了最初发现蛮族军刀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一把军刀。” 李将军闻言,立即转头看向来报的小兵:“发现军刀的人,已经把那柄军刀呈给齐五子与胡书了?” 来报的小兵快声回道:“尚未!齐五子与那胡来使现在在丕县县衙中安置治伤,我们的人一直监视着他们,发现此事,立即就报上来了。” “他们军中的百长收拾完战场,正带着那刀在去往县衙的路上!” 李将军大喜:“哈哈!好!把接触过这刀的人都杀了!把刀换成普通的刀!” “不可!此刀被发现后,那军中一定有不少人粗打眼看过,就是蛮族军中用刀,不可换普通刀!” 李将军:“那怎么办?这么说来杀了那发现蛮族军刀的人也无用啊!” 董敛:“怎会无用?就那人仔细看了刀!” 李将军不解,面露不耐之色:“还请军师明言,勿要再故弄玄虚。” 董敛:“换一把外形酷似蛮族军刀,却在细节处不同的刀。” 李将军这回懂了,哈哈大笑道:“妙!如此,倒坐实他人仿制我方军刀,嫁祸于我军的事了!” “哈哈哈!一举两得!” “董军师高明!” 董敛垂眸自谦道:“当不得将军此赞!” “当得!当得!化危为利!董军师真乃一等一的聪明人!” 此事办的好了,可完全将他们这方摘出此事,也算补漏了。 返回盛京复命时,主公也不至于狠罚他。 李将军大赞完董敛,抬步便出了营帐,为防再出差错,亲自去办此事。 苍州,东涌郡与州城交界处。 林间清幽,山风徐徐。 林知皇横过一片繁茂的树林,在山溪间看到了随边弘正在垂钓的背影,缓缓地轻叹了一口气。 “主公,铃去唤人?”护卫在林知皇身侧的花铃见她止步,问道。 林知皇摇头,摆手让花铃留在原地守候,而后向正在垂钓的随边弘走去。 “聪渊,你竟是为了躲本王,谎称亲探周围地势,避至了这里。” 林知皇身边跟了不少青雁军护卫,早在她来前,随边弘就察觉到了周围林间动静,知是她要来了,这会听到她的声音,一点都不意外。 “边弘已经探完了地势,来此垂钓,只为静思。” 林知皇随意的在随边弘身边坐下:“思出什么来了没有?” “您的计划,边弘不同意。” 林知皇本是想借着闲聊的机会,再试着说服的,没想到迎头就被随边弘终止了话题。 林知皇哭笑不得道:“聪渊,你可真难被说服。” 随边弘看着飘在水面上的鱼线,目不斜视道:“事关主公安危,边弘不可能被说服。” “前两日我们也一同见了喻三族老,他言取蛊后,本王最多昏睡二十日便可醒来,你们率军先行,本王原地解蛊后,再赶路追上你们,多好?” “边弘不觉得哪里好。行李代桃僵之策,您身边必不会留太多人,一旦您的留于此地解蛊的事被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本王已将要随军解蛊的消息,命人不留痕迹地透给了那潜伏在张缘继身边的清平道道徒。” 随边弘听得此言,正握着鱼竿的手一震,豁然转头看向林知皇:“主公,您!” 林知皇:“所以,本王现在随军解蛊这条路已被堵死,清平道的人,必会来阻扰。” 清平道的人得到这消息,处心积虑去暗刺掌军前攻的“权王”,她留于原地安静解完蛊后再追上前军,完美。 “聪渊,明日就要拔营前攻了,‘今日’本王已经身体微有抱恙,将兵权暂时交于了瞭望。” “本王是见完了瞭望,才过来寻你的。” 是的,林知皇已经安排好了未来一月,不会常见帐下诸位心腹之臣的理由了。 尽管如此,行军期间,为了保证绝对不穿帮,在这段有他人替代她的时间内,还是需要有一人在其中周全的。 随边弘朱色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隐怒道:“主公既然已经都安排好了,又何必再多跑一趟来说服边弘?” 林知皇软言道:“聪渊,本王需要你。” 随边弘侧首轻哼了一声:“主公无所不能,岂会需要边弘?不若一开始也瞒着边弘,直接一意孤行好了。” “瞒着别人可以,岂能瞒着本王的聪渊呢?”林知皇站起身,走到随边弘扭头的那一边蹲下,眨巴着眼睛发动“甜言蜜语”哄人。 事实证明,随边弘虽然油盐不进,但他受不住哄。 尽管随边弘知道林知皇这话就是在哄人,但拉直的唇角,仍是不受控制的翘了起来。 林知皇一看这招有戏,再接再励道:“本王已经将此事安排的万无一失了。聪渊,本王还需要你的周全。” 替身代她,即使“权王”因身体抱恙少见人,也不能完全不见人。 随边弘必须得在其中为她周全。 随边弘哪受得了林知皇如此话语,终于败下阵来,收杆叹气问:“您那天将齐冠首罚离身边,就已经全部都做好决定了是不是?” “知我者,边弘也。”林知皇见随边弘明显软和下来,也不再隐瞒。 随边弘潋滟的桃花眼微垂:“您竟是刚听到喻三族老来此的消息,就在心里做下了决定。” “他跟在本王身边,李代桃僵之策还如何行?”林知皇见缝插针的说哄人的话:“本王信你,可不信他。” —— 第1062章 随边弘:主公,您的命,不只是您的命。 一句“本王信你,可不信他”让随边弘的唇角完全翘了起来。 随边弘面上怒色减了,嘴却还是硬的,嗤道:“还当主公是真生怒了要罚他,原来只是在借故将他支开罢了。” 林知皇笑:“是支开他,更是罚他。” “聪渊这段时日,似乎对齐冠首意见颇深?” 话题扯到齐冠首,林知皇顺势转移话题,以免随边弘再与她纠缠原地解蛊,李代桃僵之事。 “此前将他当您的‘后院’看,所以对他无甚意见。但这段时日,边弘见您种种行为,明显是铁了心要收他为士......” 随边弘说着话,将鱼竿抛入溪水里,慵声道:“那看他的标准,自然也会有所不同。” “对他的态度,更会不同。” 林知皇无语。 随边弘与林知皇这对主从,竟一时间在溪水边面面相觑起来。 “此前你为何将他当本王的‘后院’看?” “您竟是从未用别的眼光看他?” 林知皇破天荒磕巴了:“聪渊,你能不能别总操心本王的.....咳....事!” “您都快二十有一了,也是该考虑后嗣了。忠于您之士,到如今岂会不考虑这个?” 林知皇:“........” 主公再是主公,到底也与他们这帮从属男女有别,一些早就该说开的话,因拘泥于此,确实也积累许久未曾深谈过。 随边弘见话都说到这份上,索性一次就将这话说开。 “男女敦伦乃天经地义,您坐到这位置了,为何要被旧规则束缚住,在这方面忍?齐雅都收了不少男宠了。” “齐冠首出身相貌才学都不差,难道不是好人选?” 林知皇头疼地扶额:“聪渊,本王并未在这方面忍。” “那就是看不上了。”随边弘不羁一笑。 “什么看的上,看不上的!”林知皇终于忍无可忍,怒了,抬手给了随边弘一个爆栗。 随边弘捂住被林知皇打的位置,周身的精致感顿破,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里全是难以置信:“您竟然为了那个男人......打边弘?” 林知皇:“.........”这台词......好他爹的有毒.... 林知皇唇角抽搐:“聪渊,你一定是故意的。” “也让主公体会一下前两日,您让边弘体验到的感受。”随边弘放下捂头的手,又恢复了一贯的慵懒模样。 林知皇想起前两日为说服随边弘,对他使出的那眼神,理亏:“聪渊你还真是睚眦必报。” “与主公学的。”随边弘慵懒不羁地偏头,顺滑的青丝从他肩头滑下,格外蛊人。 林知皇失笑:“你又与本王贫。” 随边弘挑唇曼笑:“谁让主公又欲岔开话题的?” “聪渊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事过去?” “您这般行事,边弘岂能让这事就这么过去?主公,您如今并无继承人,即使有继承人,在未成人时,边弘也不会认。” 事到如今,随边弘只能帮林知皇周全,但并不代表他赞同此事,该劝诫的话,随边弘不会就这样轻易揭过。 “您的性命是一切之始,一旦您有任何闪失,您如今所搭建的一切,都将成空。我们不能没有您,您治下之民更不能没有您。” “主公,您的命,不只是您的命。” “您可知?” 随边弘说到最后,神色罕见的柔和下来,竟有一丝无可奈何在里面。 林知皇知道她此次行事确实一意孤行了些,正色道:“本王错了,下次定不会再如此。” 随边弘颔首,伸手扶住林知皇的肩,带着她一同站起身:“边弘信您。” “不过说来,您的性格本就如此,若不这样,倒不是您了。” “这异人蛊之苦缠了您近十年,您冒进些,也无可厚非,是边弘过于苛责了。” 主从之间经过这番深谈,与相互检讨,之前因意见相左而的嫌隙,顿消。 花铃远远见林知皇与随边弘相携走来,就知两人之间已是达成意见统一,嫌隙尽消,面上神色微松。 等林知皇与随边弘走离溪边后,花铃扬空打出手势,让暗伏在周围的青雁军收队,变换护卫方位。 林知皇与随边弘之间气氛正好,边走边随意地聊了起来:“鱼竿不要了?” 随边弘两手空空的袖手:“钓不到鱼,还要它做甚?” 林知皇这会哄好了随边弘,倒想起了先前与随边弘聊的那事:“那齐冠首身份那么复杂,聪渊竟想让本王收他做枕边人,你倒是会想。” “复杂好啊,倒可利用一番。” 随边弘对林知皇还是很自信的,觉得林知皇完全可将齐冠首控于股掌之间,倒时若有子嗣,完全可以借“子嗣”收下齐氏的势力。 这就和之前天子娶家世显赫的妻子是一样的道理。 妻子家族的势力因此被绑定,最后成了天子固权的刀兵。 “想的倒美。”林知皇不用深想就知随边弘在打什么主意。 “边弘美,想的事自然也美。”随边弘真的觉得齐冠首之于林知皇来说,做“内院人”比做士好。 林知皇斜睨了随边弘一眼:“厚颜。” 随边弘慵懒一笑:“承让,承让。” 一会儿功夫,主从两人之间又贫起嘴来。 “少想了,这种事,容易被反利用,本王不用。” “这个时候您倒保守起来。” “将刀挥向至亲之人太痛,本王不容有这种结局出现,从一开始便要杜绝。” “那就从一开始折了这股势力。” “折了这股势力可以,但不能用婚嫁为伸刀的入口。” 随边弘做事未达目的,是不择手段的。 听林知皇如此说,眸中露出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色,轻叹道:“您之善,从心而发。” “善?”林知皇笑了:“起势到如今,本王手上沾染的人命可不少。有许多人,并不是该死之人。” “那又如何?您赋予他人的活路,远比您断掉的活路多。您乃真善之人,沽名钓誉者无法与您相较,即使您手染无数鲜血。” 林知皇侧首看向随边弘,展颜:“聪渊你这张嘴,损起人来不一般,夸起人来更不一般。” 随边弘挑唇慵笑:“边弘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林知皇笑,随口叮嘱道:“本王不在时,你盯着些齐冠首。” 随边弘听林知皇走前还不忘交代齐冠首,揶揄:“他怎么了?” —— 小剧场: 随边弘:主公,看那齐大郎君生的多好,您要是喜欢,直接就让人来侍寝吧,何必忍? 林知皇:聪渊,你能少关心本王房内事嘛? 随边弘:边弘这是怕主公憋坏了。 林知皇:......本王不憋。 随边弘:主公的嘴,骗人的鬼。 林知皇:........ 第1063章 林知皇所率之军行军在即 林知皇无奈:“和你说正经的。” 随边弘挑眉:“他中了软丝饶,随军在伙夫营内,还能闹出什么事来不成?” “那日,本王收到喻三族老前来的消息,虽然想将他合理支开身边,但他......” 林知皇说到这里凝眉:“也似乎是在故意惹本王生怒罚他,不太想待在本王身边。” 随边弘:“打情骂俏?” “聪渊!”林知皇爆发,扬起一掌向行在身侧的随边弘横劈过去。 随边弘喉间发出清越的笑声,身体灵敏的后撤,避开林知皇这一掌。 “主公,明日我们就拔营,您要是舍不得人,今日晚上可......” “聪渊!” 随边弘旋身稳住身形,挑唇回看林知皇:“主公这是恼羞成怒了?” 回答随边弘的是林知皇再次横劈过来的凌厉一掌。 花铃在五步开外的位置,见到林知皇与随边弘在林间交手打闹的这副情景,面上亦是浮出笑容。 林知皇与随边弘这对主从解开嫌隙,气氛格外“融洽”的闲聊往驻军营回返时,齐冠首与柳夯这对师兄弟,也正在驻军营内,进行着格外“融洽”的闲聊。 “三师兄,夯只是好心来此探望你,为何泼夯一脚的刷锅水?”柳夯一脸纯然地看着一身伙夫打扮的齐冠首,眨巴着眼睛不解地问。 “坚厚你非要站在师兄洗倒刷锅水的位置看热闹,不慎被淋湿了鞋面,不检讨自身之过,怎到怪起师兄来了?” 齐冠首浅声回着话,却没有正眼看柳夯,将刚刚洗干净的大锅举回灶台上,烟浅如仙的眉目一如往昔,就是其间染上了让人不可忽视的黑灰。 “师兄这段时日受苦了。”柳夯看着穿着粗衣麻布仍不掩仙姿的齐冠首,不怎么真心的感慨道。 “所以要来帮师兄的忙吗?”齐冠首回头看向柳夯。 柳夯摇头:“夯现在深得主公喜爱,她怕是不忍我做这种粗活的。” 齐冠首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手的黑灰,雅声道:“恭喜师弟了。” “哈哈,多谢。” 齐冠首:“........不走吗?” 柳夯露出伤心之色:“明日便要整军拔营前攻了,夯将手上的事一忙完,就赶来此处看望师兄了,怎才聊两句,师兄就要赶夯走了?” “看师兄刷锅,感觉如何?” 柳夯笑眯眯道:“甚是赏心悦目。果然师兄就是师兄,连刷锅都是一把子好手。” 齐冠首:“........” “师兄,你该劈柴了吧?总和夯说话,那伙夫长都偏头来看你好几眼了,小心被罚哦。” “军有军规,就算夯在这军中军级比他高,但这事确实错在师兄偷懒,他要罚你,夯也是不好为你求情的。” 齐冠首终于没忍住,轻撇了柳夯一眼,默默走到灶房外的柴堆边,捡起了地上的斧头。 柳夯满面含笑的跟了出来:“师兄,你还有力气可以劈柴火,看来主公对你还挺好的。是吧?” 齐冠首:“.......” 柳夯笑容纯然道:“师兄怎么只提着斧头不动作?我说我的,你干你的,不耽搁的。” 齐冠首:“师弟这么开心,是师兄没想到的。” 柳夯:“我的开心能建立在师兄的窘境之上,这才是最开心的。” 齐冠首:“........” 柳夯:“师兄的倔劲能这么大,想来是一直没出现舍得治您的人之故。”. 齐冠首:“…………” “主公当真乃吾辈楷模。” 柳夯提到林知皇,星星眼闪动。 齐冠首对幸灾乐祸,喜好看他狼狈出丑的师弟无言以对。 在齐冠首这里,私以为柳夯是最得师父临坊先生真传的人。 柳夯发表完自己的意见,也没指望齐冠首回他,负手转身:“主公今日身体微恙,看完师兄,夯也该去探望主公了。” “殿下....病了?”齐冠首正准备劈柴的手一顿。 柳夯见齐冠首果然有反应,停下往外走的步子,面上的笑容大了些:“师兄要去探望主公吗?顺便认......” 齐冠首打断柳夯的话:“不必。” 柳夯笑容一顿:“有台阶,为何不下?师兄想一直做伙头兵?” 齐冠首举起斧头,将一根原木材一劈为二,而后弯腰捡起其中一块劈开的木材,再次劈为两半。 柳夯见齐冠首不再搭理他了,面上的笑容完全收了起来:“那师兄你先忙着劈柴吧,夯走了。” 齐冠首轻嗯了声,头都没抬,自顾自的劈柴。 柳夯走远了,到底没忍住回望了一眼身着麻制粗服劈柴的齐冠首,不解地喃喃道:“师兄.....到底在坚持什么呢?” 平时讲究,真落到地上,好似又什么都可以适应,让人难以理解的同时,又让人觉得……深不可测的可怕。 从高到低,远比从低到高,容易使人失态。 师兄却还是那副面容,那副道心,那般安之若素…… 柳夯气馁地垮下了肩,决定等会看完林知皇之后,就立即写封信给师父。 师兄这样,在他看来就是找死。 他是管不了三师兄的,还是让师父去管吧。 月弯如船,夜暗无星。 一身身材娇小的侍婢垂头跟在一名医者身后,来到王鹿养伤的寝殿外。 “所来何事?” 守在寝殿外的黄骥横枪,拦住医者。 “换药。”医者毕恭毕敬的回道,同时递出一块通行的牌子。 黄骥确认完通行牌,在手下士兵搜这名医者和侍婢身的时候,仔细地翻看侍婢托着的药盘。 确认无误后,黄骥又看了两人的脸,而后冷声问道:“这侍婢,怎么不是之前那个了?” 医者诚惶诚恐的回道:“那侍婢今日煮药时烫伤了手,不便再协助老夫一同为将军清创,所以换了一名。” 侍婢诚惶诚恐的对黄骥俯了一礼。 黄骥审视了这侍婢一番,道:“伸手。” 侍婢瑟缩地伸手。 黄骥见这侍婢手上以及虎口处没有习武人惯有老茧,终于放行。 医者带着该侍婢进了屋,直往寝榻处去。 第1064章 腾岩郡王鹿伤中遇刺,反杀 寝室内,王鹿正斜靠在寝榻上翻看兵书,贴身侍从庭燕伺候在一旁,见医者进来,上前小声对王鹿道:“主人,该换药了。” 王鹿放下兵书,随口道:“睡前换药,今日来的倒早。” 侍从庭燕:“哪里早?主人看书看得太入迷了,这都亥时中了。” 医者与侍婢这时已走到近前,向王鹿行礼。 王鹿摆手示意他们起身,对庭燕道:“这段时日只能躺在床上,感觉时间都过得快了些。这个关头,只能卧床养伤.....” 侍从庭燕:“您就趁着这段时日好好休养吧,追随您的人岂会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得?” 王鹿笑了笑:“到底愧对追随我的人,若我无恙,这个时候该筹谋其他了,岂会困守腾岩郡?” 两人说话间,医者已是掀开了王题腿上搭着的薄毯,开始拆解王鹿大腿上的绷带。 庭燕:“您还是先养好伤,再想这许多吧。邢将军这段时日将凌霄军掌管的很好,听说又招兵了不少人呢。” 王鹿眼眸微眯,眉眼带笑道:“是嘛?邢跆确实不错,毕竟是师父留下的老人。” “师父他老人家在时,就由他统掌着凌霄军。他岂会管不好?” 庭燕听不出什么,笑呵呵道:“就是了。您还是放宽心好好养伤吧,这次您腿上伤的不轻,可不能落下病根。” “将军的伤口愈合的很好,岂会落下病根?”医者听到这里,笑着搭话道。 “有秦大夫这句话,庭燕可就放心了。” 秦大夫是之前专门伺候泰然老将军的医中老手,医术自是没话说的,所以庭燕待他也客气。 “有劳秦大夫费心了。” 秦大夫笑呵呵道:“将军客气了。为防您的伤处再出脓溃,还得最后再清创几日,有些疼,您忍忍。” “秦大夫只管清创,这点疼,我还受得。”王鹿展颜一笑,竟透出几分稚气来。 秦大夫见王鹿虽为上者,但行事很是讲道理,没有将治疗过程中所受的疼痛怨怪在医者头上,和蔼地点头,更敢放开手脚治疗了。 “您心志坚定且大善,怪道泰然老将军临终前将凌霄军交给您了。”秦大夫和王鹿闲聊,手下也不慢,已是净完手开始为王鹿大腿上横长外翻的伤口在仔细清创了。 “嗯哼......” 长好的伤处又被拉开清创,这痛比初受伤时更甚,王鹿只闷哼了一声,额上出了一层冷汗,面上的笑容却并未因此消退下去,仍是与秦大夫聊着天。 “师父临终前嘱托我诛祸乱苍州之贼,救雍州牧一救,保苍州重归安泰,到底是我无用,有负师父所托。” 秦大夫招手让候在一旁的侍婢过来,给他重新清完创的伤口上止血粉,同时道:“您如今此已经做的很好了,还请放宽心,等腿好了,何事能难到您?” 庭燕在一旁见王鹿额上出汗,唇色也苍白起来,两颊咬肌紧绷,就知他正忍着剧痛,心疼地插话道:“主人,您可要......” 庭燕话还未说完,就见王鹿脸色突变,翻手从腕侧内转出一张极薄的铁片,直直地朝他这个方向射来。 “闪开!” “主人!”庭燕吓得后退两步,从脚榻上翻仰在地。 与此同时,刚才站在庭燕身前,正弯腰准备协助秦大夫给王鹿上止血粉的娇小侍婢脖颈间,插上一张寒光凛凛的铁片。 娇小侍婢手中刚刚揭开瓶塞的小药瓶随之跌落在地,嘴中狂涌出鲜红的血水来:“呵哈....呵哈....呵.....!” “你..为..什么.....”娇小侍婢睁大双眼,颤巍巍的以手捂颈,手却被尚露在肉外的锋利铁片划破。 这一变故,吓得秦大夫手一哆嗦,正在清创的器具,不由深入了伤口半寸。 “嗯哼。” 王鹿疼地再次闷哼了一声,从娇小侍婢身上收回森冷地视线,转首看向秦大夫,弯起那双鹿眼,玩笑道:“秦大夫,你这是在对我用刑?” 王鹿此话落,娇小侍婢因气管尽断正好气绝,砰的一声,倒在了秦大夫脚边,脖颈处流出大量的鲜血,瞬间染湿了秦大夫的鞋底。 秦大夫这时看王鹿笑,再不觉得他满脸稚气了,直吓得的失声,一下子就跪在寝榻边:“将...将...军,方才....并非故....故意,还请您....您...” 王鹿笑容和煦道:“自然不是秦大夫的错,方才情况危急,我出手急了些,吓到了秦大夫,是我之故。” “不...不是....”秦大夫抖如筛糠:“是.....” 庭燕这时已经爬了起来,绕过娇小侍婢的尸体,爬到王鹿榻边,惊声道:“主公,可是这侍婢不妥?” “嗯。”王鹿点头。 庭燕脸色大变,立即上下打量王鹿:“您可有不适?” 这名侍婢进来的时间可不短了! 庭燕扯起跪在榻边正磕磕巴巴向王鹿请罪的秦大夫,急声道:“快!快!起身检查主公可有哪处不妥!” 秦大夫这才反应过来,脸色变得更是煞白,这名侍婢今日是他带进来的,王鹿要是有何差错,他如何逃的掉干系? 想到此,秦大夫手脚并用地爬起身,连忙为王鹿诊脉。 一刻钟后,王鹿麾下一干从属,全部齐聚他养伤的寝殿。 “主公,您可有事?”蔡步是最后一个到的,进来便急声问道。 王鹿此时已经重新包扎好腿部伤口,见蔡步进来时领口一圈都被汗水打湿了,含笑安抚他道:“我无事,莫急。” “会不会是主公多疑了?”邢跆来后便蹲在地上,仔细检查地上的尸体,见她手与脚都不像习过武的模样,凝声道。 邢跆此话一出,侍从庭燕当即就皱了眉,斥道:“邢将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主人还会杀错人不曾?” 郡守黄贤山未理他人,正等着秦大夫验结果,此时见秦大夫用竹片验完那侍婢死前摔落在地上的“止血粉”,沉声问:“如何?” 秦大夫抖着唇,脸色惨白道:“些止血粉里,掺了别的东西。银粉掺入变黑,应是毒。” “至于是何毒,要等我带些回去,细细研究一番,再回来报。” “毒?”郡守黄贤山面露沉色。 “是何人要毒杀主公?”黄洋惊怒。 第1065章 争权之士与伤中之主(含小剧场) 庭燕则狠瞪邢跆,怒声道:“听到没!主人岂会胡乱杀人!这药粉若是让那侍婢撒在主人伤处,主人现在焉能还有命在!” 王鹿起势后,新收的蔡步以及陆柄等人,皆对邢跆怒目而向。 邢跆却不理会这些人的眼神,向倚靠在床上的王鹿抱拳道:“主公,邰刚才那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细作当场就死了,那她身后之人怕是不好查了。” 陆柄却早就看不惯邢跆了,怒瞪邢跆:“什么没有别的意思!你现在是在说主公方才杀人杀错了?” 庭燕亦是跳脚:“当时慢一步,这侍婢就要倒那药粉了,主公岂能不杀她?” 邢跆却不将后投效的陆柄以及侍从庭燕看在眼里,面不改色道:“主公完全可以只出手打掉她手上的药瓶,何需下杀手?” 护卫将军黄骥皱眉,暗压怒气道:“一招不致死,惊了这侍婢,谁知她会不会再出别的手段来害主公?邢将军这话,当真是不知所谓。” 黄骥与陆柄不同,是出身凌霄军的人,在王鹿没有从泰然老将军那接手凌霄军时,是受邢跆所管的,这个时候站出来与邢跆对上,终于让邢跆面露怒色。 跟着邢跆一同进来的一武将闻言,怒声喝道:“黄骥,邢将军是担心不揪出幕后之人,主公后续再遭刺杀!他们那些后投的莽夫不懂,难道连你也不懂?” 武将这话一出,“旧人”与“老人”算是正式对立起来,一时间室内气氛剑拔弩张。 王鹿近来重用“新人”,换下了不少“旧人”,这让一些原来在凌霄军中职级不低的旧人很有些不满。 这会,也算是借故发作了。 王鹿见室内手下人争执起来,捂胸虚弱地咳嗽了两声。 郡守黄贤山见王鹿咳嗽,扬声厉喝道:“做什么!主公遇刺!当务之急是查出幕后之人!你们一个个倒好,问题尚还没解决,先自己人内讧起来了!像什么样子!” “好了,他们也是心忧我的安危才会如此......”王鹿招手让黄贤山上前,适时地打起了圆场。 刚才参与相争的为首几人,俱心虚地低下了头。 黄贤山目色凌厉地瞪了这几人一圈,撩袍上前行至王鹿榻边。 “主公,您有何吩咐?” 王鹿缓声道:“这侍婢从泰然老将军在世时,就是跟在秦大夫身边的药侍,定非早先就被人安插进来的细作。她会行此事,应当是收了别人好处,或是短期内被人策反的。” “你做事周全缜密,这事就交由你去查,务必将这郡守府内的钉子,都拔除干净。” “这刺杀向着我来,倒是不惧。就怕此后这些人见杀我不得,转而利用这些钉子,对你们这些心腹下手。” 王鹿说到此,面色苍白了些许,也不知是痛的还是精力不济了,继续道:“你们皆乃我心爱之士,伤一人,如伤我心,我忍不得。” “主公!” “主公!” “主公!” 在场人得闻此言,皆动容,唯有邢跆面色如常,看向王鹿的眼神越发深邃。 黄贤山以士礼在王鹿榻前单膝跪下,垂首道:“诺!贤山定将此事彻查清楚,不负主公所托!” 王鹿颔首,托手示意黄贤山快快请起。 “好了,今日之事,有惊无险,时候也不早了,都散了吧。” “主公!”邢跆上前一步抱拳,似有话要说。 王鹿转首看向邢跆,虚弱道:“足勤有话不妨直说。” 邢跆:“主公,那权王如今已拿下了苍州三郡,眼见着就要进攻州城,我们现在.....就这么看着吗?” 王鹿眸子弯起:“足勤的意思是?” 邢跆:“在这般下去,一旦苗跃伏再败,我们的势力将会被权王的势力包围,不若.....趁权王与苗跃伏两方主军在州城交战时,我方去攻苗跃伏先前占下的茲州兰海郡如何?” 茲州兰海郡与腾岩郡紧邻,交战占有地利。 况且兰海郡刚被苗跃伏掌下,如今必稳固,他们趁此时机攻占,乃绝佳时机。 这是邢跆这段时间,一直所想之事。 黄贤山皱眉:“主公伤还未愈,如何向外征战?” 邢跆对王鹿抱拳道:“主公可留于郡城养伤,静候跆得胜归来的佳音。” 若真带兵前攻,所掌兵力自不会少。邢跆这话,算是极为明了的夺权了。 室内气氛瞬间冷凝。 黄贤山看着邢跆,眉间褶痕加深。 蔡步与陆柄怒瞪邢跆。 黄骥面露森寒,黄河,路校尉神色复杂。 “哈哈。”王鹿笑了。 王鹿一笑,原本候在一旁静等退下的秦大夫遍体生寒,全身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足勤有心了,不过今日太晚了,我有些困乏了,改日再议吧。” 王鹿此话一出,邢跆明显还欲说什么,却被身后站着的两名武将给齐齐拉住了。 稍后,寝室内众人皆退,只余郡守黄贤山留了下来。 众人一走,黄贤山便立即道:“主公,邢将军从十年前起就在泰然老将军手下统掌凌霄军,刚才说那话......” 王鹿笑容和煦的抬手打断黄贤山后续欲说之言:“顷钧不必多言,我知。” 王鹿说“知”,却并未说会如何相待,这让黄贤山有些忐忑。 如今的他们,势力比之邻近的强候,完全不够看。 若是还出内乱,那就是自掘坟墓! 黄贤山岂能坐视此事发生? “邢跆掌凌霄军日久,不能......” 王鹿收了脸上笑容,再次打断黄贤山欲说之言,沉声道:“顷钧,我心里有数。” “我既已为你们之主,就不会带着你们在这乱世......没了下场的。” 黄贤山深深地对倚靠在榻上的王鹿行了一礼,恭敬退下。 黄贤山走后,庭燕带着几名健仆入内,将腿脚不便的王鹿暂时移去了偏殿,而后护卫将军黄骥入内,让手下人入殿将那侍婢的尸体抬去仵房。 寝殿内的尸体被清走后,奴仆们紧接着入内,开始清理地板血迹并熏香。 “今日委屈主人暂歇偏殿了。”庭燕悉心的为王鹿盖好被子。 王鹿轻笑:“委屈吗?这不比军中好?” 庭燕见王鹿尚有心情与他闲聊,提着的心稍收,不由问起从刚才就埋在心中的疑惑:“主人,您方才是如何发现这侍婢有异的?” “气味不对。” “气味?什么气味?” —— 小剧场: 王鹿:林世叔,我想你了。 林知皇:信都不回? 王鹿(鹿眼可怜兮兮地闪动):身不由己啊.... 林知皇:怎么个不由己法? 王鹿:师父坑我! 林知皇:滑头,你若不想,谁能逼你?说,究竟在筹谋什么? 王鹿(可怜兮兮的小鹿眼继续闪动):林世叔,你难道不想我吗? 林知皇:休要岔开话题。 王鹿:....... —— 预告:从开书起,作者菌就想写的小高潮(女主逆境,绝地求生)就要来了!!! 食用须知:作者菌乃亲妈,危险伴随着机遇与成长,心疼女主的小可爱们请勿反应过激攻击作者菌。 作者菌卑微顶锅逃走..... 第1066章 黄贤山查到幕后之人。大军前行,林知皇即刻解蛊 王鹿困倦道:“止血粉的气味与这段时间用的不同,有细微差别,加入了其他东西。” 庭燕这才想到,主公就是在那侍婢打开药瓶准备对患处撒止血粉时,出的手。 庭燕恍然大悟的拍手:“秦大夫所制的的止血粉,全军有名,他岂会更换其他稍次的止血粉给主公用!” “嗯。” 王鹿轻嗯了一声,似是真的累了,慢慢阖上了眼睛,轻声道:“最近杀心重了些,庭燕,把我所造的那把腕弩拿来.......” 主人每次去杀心,竟然是要有这种杀人武器相伴入睡..... 庭燕心里腹诽,见王鹿脸上已是有了睡意,轻手轻脚的起身,将那把王鹿惯来带在身边的腕弩去拿了过来,摆在了床头。 腕弩摆在了床头,王鹿浅浅地又睁开了眼睛,暗藏邪佞之气眸子在看到这把腕弩的时候,柔和了下来。 王鹿再次闭上眼睛,庭燕悉心地放下帘帐,轻手轻脚的去了侧后面的小榻上歇下。 帘帐放下,王鹿伸手将枕边的腕弩抱入了怀里,喃喃道:“原来权势在手,也不可做事随心,依旧会身不由己.....” “这世道,还真是万事难由心。” “你说是吗,林世叔.....” 回答王鹿的,只有无声漫开的夜色。 王鹿歇下了,他手下之人却因为今夜发生的毒杀事件,俱都无眠。 “黄府君,你该与我一同说服主公攻打茲州兰海郡的。” 邢跆来仵房寻到黄贤山,当头就是这句话砸下来。 黄贤山闻言,挥手示意仵作继续验尸,而后往仵房外走。 邢跆见黄贤山往外走,抬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仵房外的院中。 黄贤山止步转身,冷冷地看着跟出来的邢跆道:“邢将军,你如今该做的,是训好那批新招收的新兵。” 邢跆看着黄贤山,掷地有声道:“我如今该做的是抓住时机,拓展我方地域,壮大势力!” 黄贤山厉声斥道:“这是主公该操心的事!” 邢跆硬声道:“主公年纪尚浅,如今又腿脚受伤,百日内恐难以骑马征战拓域,我作为其士,该当为其分忧!” 黄贤山见邢跆一意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索性趁现在周围都是他的人在旁,彻底撕了脸皮。 “邢跆,你不要忘了!泰然老将军临终前,是将凌霄军交予的主公,不是你!” 邢跆握着刀柄的手收紧,看向黄贤山眼神中不自觉的泄出杀意,沉声道:“黄府君多想了,主公自然是凌霄军之主!” “我亦是他手下之士,所想所谋,皆为主公,更为此州百姓。” “哼!” 黄贤山哼笑出声:“我不管你所谋为何,但主公既然为老将军临终前所托之人,那我就只会忠于他。” “不论今日邢将军来寻我有何目的,所求究竟为何,我皆不会应!” 准备趁此时机拉拢黄贤山的邢跆听得这话,鼻翼微收,握着刀柄的手再次收紧。 周围空气冷凝了半晌后,邢跆面上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看来黄府君对本将军误解颇深。” 黄贤山袖手,面无表情地看着邢台的眼睛问:“是吗?” 邢跆错开黄贤山的眼神,抬头看了看月色:“今日已晚,确实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便先告辞,我改日再来拜访。” 话落,邢跆不等黄贤山再说其他,转身便大步离开了这院落。 邢跆一走,黄贤山在原地又站了半晌,而后仰头向天长叹了好大一口气,这才甩袖又进了仵房。 黄贤山一进仵房,验尸的仵作就举着一双血手,兴奋地迎上来禀报道:“府君大人!这侍婢的左肩臂上,有新烫出的,围成圆形的六个疤点。” “围成圆形的六个疤点?新烫出的?”黄贤山闻言,反应了一会,而后道:“这是清平道道徒入教的道印?” “是!”仵作忙不迭地点头:“这侍婢身上的道印还在结痂中,明显是新印上去的,说明她入道最多不超过十日。” 黄贤山眯眼:“这清平道果然乃邪教,才新入道的道徒,就能被他们蛊惑的命都不要,去做刺杀之事。” 是清平道的人。 清平道现在正与符骁在茲州与览州边界站得如火如荼,这个时候还派人过来刺杀对他们并无威胁的主公,除了想相助苗跃伏,不做他想。 果然,那苗跃伏与清平道关系匪浅。 黄贤山想到此,面上浮出怒色。 那前段时日苗跃伏打着铲除邪教的名头,与符州牧、怀王联盟攻茲州,不过是为了顺利洗白清平道的势力了!同时还可搏得一个为民除害的好名声! 仵作指住侍婢尸体上的道印,继续道:“这道印的疤点形状规整,距离有序,必是他人为这侍婢印上的。” 黄贤山走上前,让侍从将烛光举近点,仔细看后,笑了:“这侍婢近来并未出府,看来还有清平道的道徒在郡守府里了。” 仵作举着还未来得及净的血手连连点头。 查到线索,黄贤山也不耽搁,抬步就往外走,同时道:“此事记你一功,待事明了,本府君必重赏于你!” 仵作大喜,当即对着黄贤山走出去的背影跪了下来,大声恭送黄贤山。 山中青翠绵延,天上乌云密布,林中空气湿闷燥热。 “主公,现在就开始吗?”喻轻若看了看帐外的天色,眼见着就要下暴雨,想等这天好了,再让三叔爷开始为林知皇解蛊。 喻轻若这般问,抱着药箱站在她身前喻三族老也佝着身子看向林知皇,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林知皇披散着一头柔顺的墨发转身走到榻前侧卧躺下:“昨日就是这个天气,大军已经前行,已经耽搁一天了,没必要再等。” 喻轻若又看了看帐外灰暗的天:“可是……” 喻三族老:“好了,若丫头,下雨又不影响老朽解蛊。这营帐扎的结实着呢,也防水,还能被风雨吹跑了不成?” 静候在一旁的林婉娘这时走到林知皇榻边,附耳小声提醒道:“主公,一旦下雨,婉娘便听不到什么了。” 昨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林知皇才暂缓了一日解蛊的,结果到了今日午时…… 这雨还是没下下来。 第1067章 林知皇解蛊,山内大雨瓢泼,电闪雷鸣 “这营帐周围视野开阔,若有人接近,一望便知。” 林婉娘忧心道:“但这片地外,周围树林茂密,极能掩人......” 站在帐门内守卫的花铃这时开口道:“就算真有刺客来袭,出了林子到这处帐子的距离,足够末将安排应对了,林二娘子不必过于忧心。” 今日林知皇见天色还是这样,便不想再耽搁下去了,决定立即开始解蛊。 虽然林知皇笃定不会有别方势力知晓她在这里隐蔽解蛊,但出于保险起见,林知皇还是做了其他布置,一早就让花玲从随护的三百青雁军中抽出二十名隐蔽好手,往外扩防警戒。 此时帐外四面八方,都有两名青雁军潜伏盯梢,一旦发现有异,便会以红色信号弹示警。 如此,必不会出安保纰漏。 林知皇抬手,安抚地摸了摸林婉娘的头:“好了,知聆,暴雨并不会影响解蛊效果,大军现在已经拔营前行两日了.......” “本王解完蛊后,还要前行追将上去,不能再耽搁时日了。” 话落,林知皇看向喻三族老,向他点头示意现在可以开始了。 喻三族老抱着小药箱上前,林婉娘见林知皇主意已定,只得退下,忧心忡忡地在榻边的小茶桌边坐下,静守在侧。 “殿下请闻。”喻三族老上前后,直径从药箱内掏出一支小瓷瓶,拔开木塞,双手俸给林知皇。 东西虽然是自家族老递出的,喻轻若也不马虎,先行接在手里在药瓶口轻扇先浅闻了一下,确定此乃催眠的药物,这才递给林知皇。 林知皇从喻轻若手里接过了这东西,放在鼻下深吸了一口,不过五息的功夫,便侧身朝里陷入了昏睡之中。 “将殿下后脑的红线露出来。”喻三族老见林知皇全身放松下来,陷入了深眠,对喻轻若道。 喻轻若依言将林知皇披散的发丝拨开,露出后脑那条直达颅顶的红色血线。 喻三族老凑近眯眼看了一会,而后道:“殿下的头发太过浓密,等会燃香后我需下针刺激那蛊虫苏醒,为防下错针位,若丫头,你先将殿下这附近的头发剃一剃。” “这恐怕不甚美观。”坐在一旁的林婉娘闻言,心疼姐姐,小声嘀咕道。 林婉娘嘀咕是嘀咕,但也知道和美观比起来,性命才是重中之重,所以并未阻止。 喻三族老在林者蕊身上已实操过一回解蛊,此时游刃有余,听林婉娘这般嘀咕,笑呵呵地回道:“林二娘子不必担心,就剃这一条线,殿下头发浓密,解完蛊后梳发一挡,绝不会影响美观的。” 林婉娘脸红地清咳了一声,对喻三族老执了个歉礼,道:“晚辈对您老的医术十分敬佩,方才随口之言,并无对您不敬之意,还您勿怪。” “一点小事,怪什么怪的?” 喻三族老喜欢性子率直,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后辈,见林婉娘郑重向他执歉礼,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两人随口说话间,喻轻若已是依照喻三族老的吩咐,将林知皇脑后那条直至颅顶的血线给清晰地剃了出来。 喻三族老见状,不再与林婉娘交谈,从药箱中小心翼翼拿出那支费劲千辛万苦制好的引蛊香,竖直插在了一个巴掌大的香坛中。 “扎破殿下的中指,挤出五滴血落在香上。”喻三族老将香坛举到林知皇手边,吩咐喻轻若道。 从中医经络来讲,小拇指与中指直接连接心脏,因为它们分别是手少阴心经和手厥阴经的起止穴之一。 喻三族老要用林知皇的新鲜“心血”,代替原培蛊人的血,去吸引那蛊虫出来。 喻轻若早听喻三族老讲过解蛊过程,此时听喻三族老如此吩咐,也不多问,依言托起林知皇的左手,手法极快地用银针扎破了她的中指,而后将她的手牵至香上,挤落了五滴血珠。 等香身将血珠完全吸收,喻三族老将那插了引蛊香的小香坛放在了侧躺的林知皇脸前。 喻轻若:“三叔爷,可燃香了吗?” 喻三族老点头。 喻轻若点香的那刻,帐外黑沉的天空连闪几个照亮黑云的闪电,紧接着仿若要击穿天地雷声乍然响起。 “轰隆隆!轰隆隆——!” 帐内众人除了已陷入昏睡的林知皇,俱被这天象动静惊了一跳。 “点香!”喻三族老最先回过神来,对喻轻若凝声道。 喻轻若醒神,点燃了引蛊香。 引蛊香被点燃,缓缓地飘起一缕缕浅红色的轻烟,被昏睡自主呼吸的林知皇吸入鼻内。 巨雷响过后,瓢泼大雨瞬间落下,打在帐壁上噼啪做响,帐外电闪雷鸣不断。 两个时辰后,引蛊香已燃二分之一,林知皇脑后的血线,丝毫未褪。 喻轻若急道:“三叔爷,这蛊虫为何还不动?” 喻三族老眯眼细看林知皇脑后的红线,不疾不徐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殿下颅内的蛊虫用药强眠抑制多年,很难唤醒。” 喻轻若:“下针吗?” 喻三族老颔首,净手执针准备下针:“只能下针催动蛊虫了。” 帐外雷声不断,雨声沸沸,听力敏锐的林婉娘已是受不了,早用方青波特制出来的隔音耳塞堵了耳朵,这会见喻三族老准备对林知皇脑后下针,紧张的站了起来。 “不顺利吗?”林婉娘紧张的问。 喻轻若见喻三族老开始下针了,转头安抚林婉娘道:“必须要下针唤醒蛊虫,林二娘子稍安勿躁。” 林婉娘见喻轻若与喻三族老面上并无慌乱之色,就知情况尚在掌控之内,放下心来,又坐了回去。 喻三族老下针后,处于睡梦中的林知皇闷哼了一声,面上露出痛苦之色,额上慢慢涔出冷汗。 喻轻若见林知皇反应有些大,看向喻三族老,急声道:“三叔爷!” “无事!殿下有痛感,说明蛊虫开始动了,这是好事!” 喻三族老话落,林知皇脑后至颅顶的红线,肉眼可见的开始缓慢下移缩短。 第1068章 林知皇算赢了人,却独独没有算赢天。 “动了!” 喻轻若见林知皇脑后的红线开始从颅顶往下褪,欣喜若狂。 林婉娘在一旁见状,亦是喜形于色。 又过了两个时辰,引蛊香已快燃尽,陷入昏睡中的林知皇脸色煞白,额上鬓发尽湿,脑后的红线却只往下褪了一半有余。 喻轻若面露焦色:“三叔爷,香快燃尽了,这蛊虫才往下褪了一半!” 喻三族老轻叹了一口气:“哎......果然不出老朽所料,殿下到底中蛊太久,一支引蛊香无法引出颅内蛊虫。” 制引蛊香所需的药材极为难寻,制作起来失败率也高,喻轻若听喻三族老如此说,立即俯下身去细查林知皇颅后的情况。 “该早些将主公颅内的那蛊虫刺激醒的......” 喻三族老摇头:“不燃香先唤醒蛊虫,直接下针刺激它,会让它醒来后直接发狂啃食殿下脑髓的。” 喻轻若见喻三族老并不见慌乱,就知他早考虑过这情况,沉眉凝声道:“三叔爷,香快燃尽了,该怎么办?” 喻三族老不慌不忙地打开手边药箱,从里面小心翼翼的再次捧出一支香来,但这根香的长度,明显比之前的那根短。 “还好老夫为以防万一,在为林者蕊顺利解蛊后,又苦寻药材多制出了半支引蛊香,等这支香燃尽,必能引出殿下颅内蛊虫。” 喻轻若从喻三族老手中接过香,面上凝色终于松懈下来,到底没忍住嗔了自家三叔爷一眼,不满地嘟囔道。 “三叔爷明明早有准备,却非要吓轻若。” 喻三族老瞥了喻轻若一眼,道:“你这丫头惯来爱在老朽手上抢东西,现在吓一吓你,是你应得的。” “三叔爷!” 夜已至,暴雨不停,此处天上似被雷电击出了一个窟窿,不停的在往地上倒水。 花铃守在帐门口,听着外面不曾停过的暴雨声,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转头看了眼守在榻前喻轻若和喻三族老,而后掀开帘门一角,向外看去。 帘门一掀开,雨水便争先恐后地砸了进来,淋了花铃满头满脸。 花铃抬手抹去了脸上的雨水,眯着眼往外看,因为乌云遮蔽天空,再如何极目而望,也只看到满目黑色。 花铃虽只将帘门掀了一个小口,但坐在林知皇榻边小茶桌前的林婉娘,还是被帐外随风飘入的雨水喷到了。 林婉娘恐正在榻上昏睡解蛊的林知皇被外面飘入的雨水影响,起身走到了花铃身边道:“花将军,关了吧,雨水都砸进来了。” “这么大的雨,天黑无月,路况难明,便是有刺客,这会也上不得山来。” 花铃掩上门帘,转头对林婉娘笑道:“之前觉得这雨下的不是时候,这会看,倒觉得这雨下的正是时候了。” 刺客刺杀,一般会选在夜晚。. 一是夜晚视野不明,可便有目的的刺客,刻意遮蔽身形,接近目标。 二是夜晚时分,人一旦入睡便松懈,刺客此时前来最是容易刺杀得手。 花铃深知这一点,所以一到夜晚,便会越发警惕周围。 今日是主公解蛊的关键时机,最怕这时会有刺客前来刺杀,便是最后守卫军击退了刺客,总归是会影响到主公的解蛊过程。 暴雨从白日到夜晚,倾盆下了近一天,现在也未停。 这会山路必然漫水湿滑难行,就是今夜确实有想来行刺的刺客,也必不得行。 林婉娘显然也是这样想的,听花铃如此说,展笑道:“大姊乃得天独厚之人,今日终要去悬命之锁,必也有天佑。” 人啊,有时就是不能太过自得自满,自觉已窥破天机,每当这个时候,天道总会骤然降下的苦难,再好好地给你上一课,隐晦地告诉你,何为天威难测。 林婉娘口中的“天佑”两字才刚刚落下,远方便传来一声迥异于雷声的惊天巨响。 “轰隆隆!哗啦啦——!哗——!” 紧随在破口巨响声后的,是连绵不绝水落奔涌声,由远及近,惊得在场人都心头乱颤。 守在林知皇榻边的喻轻若和喻三族老听到这动静,同时惊站起身:“什么声音?” “花将军,山湖溃奔!危!快撤!” “山湖溃奔!危!快撤!” 帐外岗哨亭上,传来几名青雁军声嘶力竭的警示声。 此声虽大,但在暴雨和山湖崩溃等杂声的掩盖下,小的犹如蚊蚁。 正好方才林婉娘与花铃闲聊,取下了隔音耳塞,在多种巨大杂声中听到了岗哨亭上青雁军的嘶声示警。 林婉娘猛然色变,骇然回头对喻轻若与喻三族老急声喊道:“山湖溃奔!停止解蛊!撤!” 花铃闻言目眦欲裂,当即提枪便朝帐内榻上尚还处于昏睡中的林知皇奔去。 喻轻若闻言,立即转头去看林知皇的脑后血线,见那红线只剩指甲盖一点便能完全褪尽了,急得咬牙跺脚一下,终是从旁取了一根银针,对林知皇颅后快速扎了两针,暂时封了蛊虫来回去路。 喻轻若一收针,喻三族老同时熄灭了林知皇鼻翼前尚还在燃烧的引蛊香,快速收入了腰间的防水囊带里。 在喻三族老扎紧腰间囊带的那刻,如潮的泥水伴随着残枝断木打在了帐壁上,帐壁如纸撕破,周围的空气瞬间被滚滚泥水取代。 在营帐被山洪冲破卷走的那刻,花铃堪堪奔到了榻前,正扬臂向榻上昏睡的林知皇揽去。 而给林知皇下完封针的喻轻若也在最后一刻向她扑抱过去,紧抱住了她。 一块半大山石被洪水带冲到她们这边,喻轻若以身做盾,将怀里昏睡的林知皇护的严严实实,背部被山石拍了个正着。 帐内众人被山洪淹没冲走,泥水中夹杂的无数硬石断枝,如雨点一般打在他们身上。 奔至榻前,在最后一刻没能揽到林知皇的花铃,遵循着林知皇最后所在的位置,不顾湍急的流速和击打在身上的锋利异物,屏气横向在水中摸人。 在摸到一人肩臂时,花铃用尽全力将人拉入怀里护住,却阴差阳错搂住了被水中硬石击晕了的喻轻若。 林知皇在昏睡中,落单被奔涌翻腾如龙的山洪冲走。 此次避人解蛊,林知皇算赢了人,却独独没有算赢天。 第1069章 雨中沐浴的齐冠首 风夹着雨水落到泥地上,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着,将平整的路面,搅合的泥泞不堪。 齐冠首在灶营刷完锅,神色浅淡地去营外将刷锅水倒了,然后对看守灶房的伙头兵道:“今日的活计已干完,我可以去前面河边洗漱一番吗?” 掌管灶营的伙头兵看了看帐外,道:“外面下着雨呢。” 齐冠首浅声道:“下雨人少。” 齐冠首长得仙,做事却接地气,除了初来时活计生疏,做的活有些差强人意,等后面活计熟练后,那做的活,都是高效率高品质的。 因此伙夫营的兵,渐渐地也对这被这罚来的,长相似仙人的贵气郎君有了好感。 昨日没下雨,夜晚大军扎营休整时,许多士兵都轮换着去了河边洗澡。 当时有不少伙头兵都邀齐冠首一起去洗,但都被他婉拒了,没想到今日下雨,齐冠首倒是要去河边了。 伙头兵闻言拍手笑了:“这会倒觉得你是贵郎君了,还是会有讲究的,昨日不一起去河边洗,是怕被我等看了去吗?” 伙头兵此话一出,帐内其他正在忙活的伙头兵皆哈哈笑了起来,笑声里饱含熟稔后的打趣意味。 “莫非太小,怕我等看了笑话你?” “哈哈哈哈哈!” “是吗,齐兄弟!二狗子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哈哈哈哈哈!” 齐冠首唇角抽搐了一下,到底没忍住,回怼了一句:“冠首恐各位见了自卑。” “喔呦,那下次与我们一同洗,也让我们一起都自卑一下啊!哈哈哈!” “啊哈哈啊哈哈!” 这帮伙夫兵因为齐冠首第一次搭腔他们的“颜色”调侃,格外的热闹起来,帐内顿时“颜色”话不断。 齐冠首无语了半晌,也觉得自己刚才出于莫须有的胜负欲,接的那话简直是给了这伙人发挥的余地。 齐冠首暗自自醒了一番,在一片调侃话中再次向伙头兵征询道:“可以吗?” 伙头兵笑呵呵的提醒道:“外面下着雨呢,这么洗恐会着凉。” 齐冠首:“这会雨已经小了,沐浴本就要往身上淋水,下雨又有何关系?” 伙头兵见齐冠首坚持,活也干完了,放了行:“去吧,半个时辰内回来。” 得了首肯,齐冠首雅声对伙头兵道了声谢,也不穿斗笠,便淋着雨径直往营地河边走。 其他伙夫兵见齐冠首就这么走了,看着他的背影议论道: “他就这么淋雨走去河边啊?” “下着雨呢,难道还带着要换的干衣服去?等着淋湿?” “也是。他这是准备直接洗干净了,回帐再换干的吧。” “哎呦,贵人就是不一样,同是去河边洗澡,他都能比俺们多一个雨景的乐趣,啧......” “哈哈哈,你也可以凑这份趣啊,下次洗澡可以等下雨的时候去洗。” “我就一莽夫,就喜欢和兄弟伙的凑成堆,比大小一起玩水取乐,就雨水洗澡的乐趣,俺可享受不来!” “你享受不了,俺享受得了!顺便看下他是不是真的......会让俺自卑!”该伙夫兴冲冲地地拍手起身,追着齐冠首出去的方向跑了过去。 “哈哈哈哈!” 伙营因为要烧饭,也容易走水,所以就扎在河边十余丈处。 这边伙营里的伙头兵们,还就着齐冠首要在雨天洗澡的事在相互调侃,作为讨论主角的的齐冠首已淋雨走到了河边。 后跟出来要凑雅趣的那名伙头兵也追上了他,嬉皮笑脸挤到他身边,扬言要和他一起洗。 巡逻兵队正好路经此处,领巡的兵头见到河边有两名伙头兵在雨中嬉笑,其中一名伙头兵又生得格外俊美仙气,完全不像掌勺的伙头兵,不由带着手下的巡逻兵过来查问两人。 领巡的兵头查问了他们一番,见两人无异,又在齐冠首脸上多盯了会,最后责令他赶紧洗完回帐,便继续带兵前巡。 巡逻兵队走后,齐冠首和那名跟着他过来的伙头兵,便一前一后走入河边,水刚刚及腰的浅滩准备洗澡。 “嘿,齐兄弟,你快脱衣服啊,让俺自卑自卑!”伙夫兵一入水便脱的只剩裤衩,将湿衣服扔到岸上,笑哈哈地招呼齐冠首赶紧脱衣服。 齐冠首:“.........” “哈哈,齐兄弟,快脱啊!都是男儿,你有的我都有,害羞个啥劲!” 齐冠首终于说了话:“我先洗头。” 说着话,齐冠首抬手在水里拆了发束,慢斯条理地梳洗起已经打结的长发来。 齐冠首这段时日在伙营做活,自然是常处于烟熏火燎的环境中的,这一头墨发刚入水,水面立即荡起一层油污。 齐冠首看着河面被细雨打散的薄油层,又抬手看了看沾上锅灰后,怎么都洗不净的双手,烟浅如仙眉目皱出了凡人才会有的川纹。 暗中盯梢齐冠首的两人见了,互相向对方打了个无异常的手势。 “哈哈哈!”跟着齐冠首过来的伙头兵见他看着河面飘起的油污,在雨中沉默了,光着膀子浮水哈哈大笑。 “正常!俺们天天在灶台前打转,哪能不头油?” 齐冠首沉默地埋头进了水里,在水里闭气了十息功夫,才起身抚去面上的水,开始下死力气洗头。 “嘿,这水怎么突然浑浊起来了?上游有泥土被雨水冲刷下来了?”伙头兵见前方流来浑浊的水,奇怪的嘟囔,起身往河边上走。 洗着头的齐冠首在这时感觉到水里有东西,规律地敲了他大腿三下。 “嘿,这河要浑了,上来吧,当心越洗越脏!”伙头兵快走到岸边,回头热心地提醒齐冠首。 “等会,就洗完了。” 齐冠首状似认真净头,潜水又起身数次后,就再也没从水面下冒出头来。 “齐兄弟?”伙头兵见齐冠首久不出水面,试探地唤了一声。 暗中盯梢齐冠首的人见齐冠首久不从水里起来,发现了不对,立即吹哨,同时又两道身影急快的下树跃入河里。 与此同时,主营方向便传来炸雷爆破的巨响。 第1070章 惊醒浅滩,记忆错置。 听到各个岗哨哨兵的呼喊声,原本被炸雷闹出的巨大动静给惊出帐外的士兵,俱松懈下来,依令回归原位,继续各司其职。 而原本在暗中盯梢齐冠首的两人,在发现情况不妥后,立即就冲下河去摸寻抓人。 然而摸寻了一刻钟有余,却完全没有在河里摸寻到齐冠首的身影。 齐冠首好似一条鱼,潜入水里就再不用换气似的,打眼望去,都没在以眼可视的河面距离以内,再从河面冒出过头。 两刻钟后,刚使计激出潜藏在驻军营中的清平道细作,将这些潜在威胁一网打尽的随边弘,还未来得及高兴,就从手下人那里,收到了齐冠首潜河遁逃的消息。 随边弘沉着脸问两名垂头来报消息的影使:“这段时日,他有没有接触过其他的人?” 影使回道:“没有,除了本分的在灶营里做伙计,与灶营的几名伙头兵有过交谈外,他再未与其他人接触过。” 另一名影使补充道:“就是灶营里的几名伙头兵,那齐冠首也未与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单独交谈过。” 随边弘凝神细问:“潜逃前他有异常行为吗?” 随边弘问这话时,柳夯也听到消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正好听到随边弘在问这句话。 影使恭声回道:“并无。他将今日的活计全做完了,在河里消失的前一刻,还与同行者言谈甚欢的在净发。” 随边弘听到这里抚了抚下颚,转眸看向已经走了进来的柳夯:“没有人相帮,中了软丝饶的齐冠首,不会冒险独自潜逃的,风险太大。” “谁说没有异常的人接触过齐冠首。” “这不就是吗?” 两名盯梢齐冠首的影使同时转头看向柳夯。 柳夯皱眉:“随参军这是在怀疑,此次是我协助三师兄潜逃的?” 随边弘看着柳夯的眼睛道:“你在拔营前,专门去灶营看过齐冠首。” 柳夯:“.......” 随边弘:“你有何话可说?” 柳夯扶额:“不是我。” 随边弘:“证据?” 柳夯惯性地回怼道:“不该随参军拿出证据吗?” 柳夯怼完人后,这才意识到,此时自己这般回怼,岂不是显得嫌疑更大? 果然,柳夯下一刻就听到了随边弘的冷笑声。 柳夯首次气急败坏:“真不是我!” 随边弘再次冷笑,从怀中拿出一块可调百人的令符,递给两名候命的影使,吩咐道:“动人去寻,寻到齐冠首,若此人不‘配合’回返.......” “杀!” 柳夯怒而甩袖:“现在还没搞清楚三师兄究竟是被人所挟带走,还是自主潜逃的,怎地就下了杀令?” 随边弘潋滟的桃花眼危险地眯了起来:“主公对齐冠首的打算,想必柳参军也知道。” “主公这段时日待他以诚,商议军机时,亦未避讳他。” “主公对他这般用心,他却是以趁乱潜逃来回报主公!” “难道杀不得?” 柳夯:“三师兄就算不愿做主公的士,也必不会拿这段时日听到军机,来损害主公利益!” 随边弘:“前段时日,是谁说,即使是同门师兄弟,只要各自为营,也不可太过相信的?” 柳夯语梗。 随边弘:“柳参军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主公呢?清平道的细作全都诈出来一网打尽了,‘病’也应该好了吧?我要见主公,与主公分说!” 随边弘不疾不徐道:“主公真病了,这段时日,一切事物,都交由我暂代处理。” 柳夯气急:“你!” 三师兄啊,三师兄!你为何非要找死啊,逃了这处,外面才是最危险的啊! 不论你如今掌不掌权,符骁与齐雅岂会放任你成为威胁? 柳夯痛心疾首。 随边弘见柳夯再不言语,不再理会他,转头对那两名影使道:“去吧。” “诺!”两名影使恭敬地从随边弘手中接过令牌,抱拳领命退下。 柳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两名影使拿着随边弘所给的令牌,躬身退出了大帐。 水流咕咚,雨声簌簌。 林知皇纤长的眼睫微颤,迷蒙地睁开双眼,入眼就是灰蒙蒙将要天明的雨空。 嘶,疼..... 头好疼,全身都疼...... 这里.....是哪里? 她.....不是正在家中熟悉明日庆贺公司上市的发言稿吗? 刚才累了趴桌上打了一会盹,为何睁眼就到这了? 林知皇稍微动脑细想,便头痛欲裂。 一滴从天空下落的雨水,正好打在躺在地上的林知皇眼中。 眼球被淋的酸胀感,让林知皇下意识地闭眼。 缓了好一会,林知皇再睁眼,才在这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体感中,确定了自己现在并不是在做梦。 林知皇敛起凤目,将视线从灰蒙蒙亮的天空,先移到四周繁茂高耸的大树上,再移到身旁那条还在急流的浅滩中。 而她现在,正躺在这泥污不堪的浅滩边,双腿还泡在水里。 落在脸上的冰凉雨水,让林知皇很快从纷乱的思绪中冷静下来,不深想之前,只思考眼下。 如此,林知皇头痛的症状,渐渐有所缓解。 头痛刚缓,林知皇就开始尝试活动自己的四肢,想坐起身,先离开这片浅滩。 雨水不停,孤身躺在这种河道里,河道水再涨起来,可就危险了。 林知皇心里如此想着,却没想到身体刚一动,就传来一阵剧痛。 “嗯哼........” 林知皇疼地闷哼出声,停了起身的动作,头疼再次袭来。 等头疼再次缓下来,林知皇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又开始尝试分别活动四肢。 双脚可动,左臂可动,右臂肘部处稍动,便传来强烈的痛感。 四肢动完,林知皇又动了动身体,清晰的感觉到右胸下方的位置传来钝痛。 林知皇确认完受伤的位置,忍痛抬起左臂,去摸自己的右臂,果然在手肘处摸到了不正常的弯曲弧度。 “哼......”不轻不重地按压肘部,林知皇疼地再次闷哼了一声。 果然,右臂断了。 摸完右臂,林知皇又去探摸右胸下方位置。 还好,肋骨没断,应该只是被重物撞伤了而已。 林知皇确定完伤处情况,收回了左手,将左手举至眼前细看。 手上皮肤瓷白如玉,五指纤长,虎口与掌心处有薄茧,这与她记忆中的手截然不同...... 这身体不是她的。 所以..... 她..这是..... 穿越了? —— ps:就是林知皇本人,但记忆如开篇时一样,错置了。 第1071章 林知皇: 这是要带伤荒野求生吗? 哈... 这是什么地狱模式的穿越。 她这是要带伤荒野求生吗? 林知皇心里如此想着,将目光移到自己现在所穿的衣物上。 朱色绣金丝蛟纹的锦袍,古韵十足,一看就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时代的人,会穿的衣物...... 所以她不仅魂穿了.....还是魂穿到了古代? 林知皇深知惊叫与惶恐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已开始保存体力,通过可知的信息,冷静的分析起眼下的情况来。 只看这身上所着的衣袍面料与绣工便可确认,她所穿这具身体,当是非富即贵的了。 贵族女子? 林知皇看着左手衣袖上所绣的金丝蛟龙纹眯眼,一般的贵族女子衣袍上,会绣蛟龙纹吗? 蛟龙纹在古代,是王制规格。 若非为“王”,如何能用此纹?擅用者,一经发现,乃重罪。 所以.....这具身体在这个时代的身份是? 王? 林知皇想到这里,不确定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 嗯,还好,性别没变。 这个古代,还有女性王? 所以,她可能穿成了一位女.....王? 那原身现在为何会受伤独自躺在这里? 遭遇反叛? 偶遇山洪? 不论是哪种,不幸中的万幸是,现在她身边,没有熟悉原身的人在。 不然若有人发现她行事说话与原身迥异,在这信奉鬼神邪说的古代,指不定会将她当做借尸还魂的妖物给烧了。 嗯? 这是什么? 林知皇注意到左手手腕上,扣着一个青灰色,类似于手弩的东西,在雨水浇淋下,依旧泛着森冷的寒光。 见到这东西,一种熟悉的感觉顿时涌上林知皇的心头,手下意识的就摸到了这手弩的发射开关上。 手摸到开关,正寻思着找手弩发射开关的林知皇沉默了。 这是.....? 这具身体的肢体记忆? 还是........ 林知皇刚一细想,就又开始头疼不止,没忍住再次痛哼出声,眼前阵阵发黑。 这次头疼,林知皇缓了好一会,才终于又缓下颅内绞痛。 经过几次头疼,林知皇不敢再过度深想,遂决定将这些先放一放,等脱了这处困境,再想其他。 做了决定的林知皇刚准备忍痛起身先离开这处,就听不远处的河滩上,由远及近的传来两道粗犷的说话声。 “嗨呀呀,昨日那个天呀,俺就说等一天再上山盗墓,看吧,碰上山洪了!” “俺还不是想着那个天气,上山的人也少,俺们几兄弟打盗洞,也不会被他人撞了去嘛?” “哎,这下好了,东西没盗成,那些工具还都山洪被冲走了!老二、老四、老五、老六他们也不知被山洪冲去哪了!也不知有没有事!” “下游就两条河道,沿途找吧,还能找不着人?” “老大,看!这里怎么倒着个士兵?”说到兵,这道声音明显开始打颤。 士兵?林知皇听到这两人的对话,遂决定先闭眼装会死,了解一下情况,再决定其他。 “嘿,怕啥!没见看这兵倒着呢嘛!还能把咱们怎么样不成?出息!”被叫做老大的人,抬手打了先前说话的人一个巴掌。 巴掌声在这片空旷的地方响起,显得格外的清脆。 林知皇躺倒的地方,因为有一块翻倒的大石,从说话的这两人那个方向上看,这石头正好挡住了她,所以说话的这两人如果不继续走近,暂时还发现不了她。 “摸摸!看看还活着不?” 被老大指使的人跑了起来,片刻后止步,惊叫道:“老大,这里不止躺了一个兵,前面水边还躺着两个呢!” “都摸摸,看还活着不?” “两个死了,还有一个有气。” “给那个还有气的补一刀!”被叫做老大的人狞声道。 “啊?” “啊什么啊?盗墓没盗成,还遇到山洪,总不能空手回啊!先把人杀了,我们再摸尸体免得等会起变故。这士兵身上的铠甲是重甲,不是一般兵,尸体上定能摸出不少好东西!” 说着,那名被叫做的老大的人,快步走到一名已死的士兵身边,径直开始摸尸。 “可......” “可什么可!这荒郊野岭的,我们杀了人,还能有其他人知道不成?”老大边说话边掏尸体胸甲后的袋子。 “老大,这荒郊野岭的,突然倒这么多兵在下游河滩上,这也太他娘的不寻常了,我们还是走吧!” “下软蛋玩意!看,这是什么!”老大将从士兵尸体身上摸出来几块碎银,举给那说要走的人看。 “银子!”刚才还劝说老大快离开的人,声音里透出兴奋来。 老大怪笑道:“嘿嘿,发财了!这些先不论,把他们身上的铠甲扒下来溶了卖,也是一笔钱!” “老三,别她娘的墨迹,快点!别耽误事!老天这是送财来给我们了!我们他娘的要不接住,这辈子合该穷!” 被老大劝说的老三,明显犹豫了半晌,但最后还是捡起了河边的刀,豁出去了道:“老大说的有理!” “老天这是看我们盗墓跑了空,送财来给我们了!我们他娘的要是不接住,这辈子合该穷!” 紧接着,刀被举起的破空声响起。 不行,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杀了这倒在河滩上的兵! 林知皇心中下意识地冒出这个念头,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咳嗽出了声。 “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女声咳嗽,让那正在扒士兵尸体的老大,以及正准备给尚还活着的那名士兵补刀的老三,同时止了手上正在做的事,紧绷着身体,向发声的地侧头望去。 “老....老大!这里还有人!” “怕什么!将刀拿好!走!一起去看看!” 老大说着,弓着身体从正在摸的士兵尸体腰处解下了刀,将刀拿在手里,向林知皇所在的方向行来。 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林知皇懊恼地闭眼,大脑急速地开始运转起来,思考应对之策。 “老大,这石头后面还倒了个女人!” 老三先到的,当头就看到了林知皇泡在水里的裸足。 “嘿,好他娘白的脚!” 第1072章 杀伐果断,冷静分析,拿着药锄的斗篷人 林知皇假做迷蒙的睁开眼,略微抬头向来人看去,便见那名被唤作老三的已提刀走到了她面前,另一人离她还有十丈远的距离,不由凤目微敛,在心里计算起来。 若她现在用手弩射杀了眼前人,另一人必会见势不妙跑走。 从他们刚才的谈话中,已可确定他们还有四名同伙,而她的手弩只有四发箭,若跑走的人去而复返叫来余下同伙..... 不行,现在还不是最佳的动手时机。 只要动手,必须将这两人都杀了,不能放过任何一人。 “老....老大!美人!老大!这里有个美人!”老三看清林知皇的脸,握刀的手霎时收了力道,激动痴迷道。 “别他娘的发癫,将人赶紧杀了!不能留有人证!等摸了钱,哪家妓院的美人俺们挑不得!别他娘的....” 被叫做老大的人,边走边数落老三,然而在看清林知皇的脸后,数落声戛然而止,咕嘟咽下了一口唾沫。 “真的贼他娘的好看啊!胸也大!” 老大在看清林知皇容貌后,杀心微收,提着刀快步走过来。 “老大!俺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这要卖去青楼,不得值个百两?咱们发了啊啊!哈哈哈!” 老三面露淫邪之色,激动的蹲下,直接伸手朝浑身尽湿的林知皇胸部位置摸去。 然而他的手才伸到一半,就感觉到眉心一凉,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走过来老大见老三突然全身一颤,向一边倒下,立即意识到不对,连忙拿着刀往后退。 林知皇哪能让他跑出手弩射程范围,忍痛面色冷寒地腾坐起身,扬臂向他后脑射去。 短箭斜穿过那老大的后脑,从他前嘴透了出来。 “啊啊啊啊!” 老大没死,仰头嘶声惨叫,边叫屁滚尿流的往前跑。 林知皇见人没死,捡了那老三原本拿在手里的军刀,强忍胸下钝痛,毫不犹豫地提刀向老大所跑的方向追去。 箭矢已用两根,没必要再浪费,林知皇决定直接追上去补刀。 老大跑了十余丈就眼前发黑倒在了地上,哀嚎着回头,就见林知皇一身红衣单手提刀向他追来。 老大见此情状,如见鬼魅,叫得更是凄惨,强撑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手脚并用的向前爬,妄图逃离此处。 这哪里什么绝世美人,这分明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 可惜这道理他明白的太晚,还没爬出几步,他就听到身后有刀挥来的破空声。 下一刻,河滩边鲜血喷涌四溅,老大的头颅只剩一半还挂在脖子上,彻底断了气。 林知皇连杀两人,远比她自己想象的冷静,她有些闹不清楚长在红旗下,从未杀过人她此时为何会如此冷静。 天空雨停,林中顿静。 林知皇的眸光从老大的尸体上移开,垂眸看向自己尚还光着的脚丫子。 因为她刚才情急之下奔跑追人,脚底被棱角不平的碎石划伤,现在她所站的泥地已是一片血红。 雨停了,陆续有人会上山,或是采摘,或是劳作,她得尽快离开这里。 林知皇抬刀甩了甩刀上的鲜血,用刀面照她现在的模样。 那两个死人都说她极美,让她看看这身体美到什么程度。 刚刚杀过人的刀,甩掉上面的血,依旧是光可鉴人的。 林知皇很快就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青丝如瀑,眉清如黛,琼鼻高挺,粉唇饱满,唇线弯翘,凤目清窈含威。 嗯,甚美。 美与威相合,见之忘俗。 竟有人能长成这样。 林知皇心里如此想着,却丢刀蹲下了身,不带一丝迟疑的在河里抓了把淤泥,径直往脸上抹。 抹完了泥,林知皇迅速开始脱身上所穿的朱色绣金丝蛟龙纹长袍,又单手捡起刚才丢下的刀,将袍子上绣金线最多的两块部位给割了下来,将两只伤脚裹的严实。 做完这一切后,林知皇走到那掉了一半头的盗墓贼身边,单手扒了他的鞋,穿到了自己裹了布的脚上。 扒了这盗墓贼的鞋,林知皇还不忘还施彼身,干了他之前干的伙计,将他从头到脚洗劫一番。 最后从这盗墓贼身上摸出了两块指状玉,和几块碎银、还有许多铜板。 林知皇一看那玉的形状,就断定这乃墓中窍玉,连忙丢了玉,重新蹲去河边狠挫净手。 这盗墓贼倒是什么都盗,还将这东西贴身放,忒不讲究! 净完手后,林知皇沉着脸将搜刮来的碎银和铜板放入腰带里,提着刀又到另一名盗墓贼身边,如法炮制了一番,这次只摸到了几个铜板和火折子。 林知皇将这些搜出来的钱财都妥帖收了起来,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是还没点钱财傍身,寸步难行。 有钱,才能不慌,才好筹谋后事啊。 林知皇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搜刮完盗墓贼的钱财,连盗墓贼的外衣也没放过,单手扒了下来,只往身上穿。 这名盗墓贼是被林知皇射中眉心,直接倒地身亡的,因此衣服并没有染上血渍。 他穿的衣裳,就普通农户常穿的衣裳,穿着这种衣服出林,可比她原先穿着那件朱色华服出林安全多了。 林知皇穿好从盗墓贼身上扒下来的外衣,还用污泥抹了头脸,此时要没有心人仔细观察她,俨然就是一名身材消瘦的受难农夫了。 忙完这一切,林知皇胸下处的痛感也消下去不少,快走到那名尚还有气的士兵身边,用没受伤的左手使力,将他从浅滩中拖拽出来,安置到了一旁的大树下侧躺掩藏。 林知皇快速记下这名士兵周身上下的特征,意外的发现,只需要一眼,她就将这士兵的体格容貌,还有身上的重甲制式,以及全身上下各种细节都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 记忆好像变好了? 不,是变得极好。 看一眼什么都能记住! 这难道就是穿越带来金手指? 林知皇心里这般想着,确定这名士兵暂时不会再有危险,便快步离开这片浅滩,向林中走去。 进入了林中,远离了刚才她连杀两人的浅滩,林知皇边往下游方向走,边开始整理起如今已分析出的事。 一、这具身体非富即贵,很可能是“王”。 二、那些与她一样躺在浅滩中的兵,很可能是之前保护原身的兵,是随原身一起从上流冲下来的。 至于原身为何会在上流位置被山洪冲下来,未知。 三、这具身体绝对练过武,方才她拿刀杀那两名盗墓贼时,挥刀时下意识使用巧劲,且手掌虎口处皆有薄茧。 四、若刚才那些士兵是保护原身的兵,那附近应该还有其他被冲下来的兵,他们醒来脱困后,会立即来找原身。 综上所述,她得赶紧离开这里。 她不是原身,没有如书中的那些穿越者一样,接收到原身的记忆,为不被发现端倪,暂时不能被这些士兵找到。 假称失忆?一个人再是失忆,原本的性格,喜好,口味,和身体小习惯却并不会变。 若不是特别亲近原身的人,还可以用“失忆”糊弄,若是碰上亲近熟悉原身的人,她被看穿,那是分分钟的事。 林知皇飞快地在林中走着,绕过一棵大树,突然看见前方树后蹲着一个戴着灰色斗篷的人。 此人正拿着一把药锄,正小心翼翼地在树旁挖着什么。 两人这一照面,同时惊了一跳。 第1073章 不谙世事的白发白眉少年 林知皇见到有人,手下意识地按在了手弩开关上。 而那带着灰色斗篷蹲在地上的人,显然也没料到树后面会突然蹿出人来,先是受惊地抬头看了林知皇一眼,紧接着就将头上的兜帽盖的更严实了些,唯恐被人看了头脸,立即缩到了树后面去。 “我...我不是妖怪,这就走,你莫慌!”躲到树后的灰色斗篷人,语气瑟缩道。 话落,那人不等林知皇回话,药锄都不要了,就用白得不正常的手,压住盖在头脸的上兜帽,快步往相反方向跑。 “等等!” 林知皇见人跑的比兔子还快,警惕心稍减,立即扬声喊住了人。 披着灰色斗篷的人被林知皇一喊,顿时停了在跑的步子,诧异地回头看向林知皇,显然没料到能有人在看清了他的模样后,还敢出声喊住他。 “你...你不怕我?” 披着灰色斗篷的人放下了压住兜帽的手,露出那张白里透着不正常粉色的脸,雪白的眼睫剧颤,满脸惊愕,几缕与眼睫同样雪白发丝从兜帽中漏了出来。 “我为何要怕你?”林知皇说着话,眼神却落在了这人刚才落在树旁的药锄上,眸色微闪。 白发白眉白皮的少年见林知皇不仅不怕他,还继续与他攀谈,不由又欣喜又纠结:“我....我生得这般奇怪....你...” 林知皇打断白发少年的话,只问自己想知道的事:“你是在这里挖药?” 披着灰色斗篷的白发少年见自己的话被林知皇打断,以为她不想与他多谈,面露失落之色:“嗯.....我只是来这山里采药而已,不是妖........” “你当然不是妖怪,所以你是医者吗?”林知皇听披着灰色斗篷的白发少年言他方才确实是在挖药,大喜,眼眸骤亮。 “不是.....”披着灰色斗篷的白发少年摇头否认。 林知皇听白发少年说他不是医者,面上笑容微滞。 “但我会医.......”白发少年见林知皇露出的大白牙消失,连忙又补充道。 白发少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怕他不躲他,且愿意与他交谈的人。 更是第一次在除了同门师兄弟以外的人那里收到“笑容”。 这会洞悉到林知皇可能是需要医者帮助,白发少年立即主动表示自己会医。 林知皇听到这白发白眉白皮的少年言自己会医,满是泥垢的脸上又展出了一口白牙,开始寻思她该怎么开口求助,这像兔子一样容易受惊的白发少年才能帮她了。 没曾想,林知皇还未想好怎么开口,面前人倒是先一步开口问她是否需要帮助了。 “你怎么了?需要我的帮助吗?” 林知皇立即道:“是,我昨日上山采摘偶遇山洪,受了些伤,你既然会医,能帮帮我吗?我会付你诊金!” “诊...诊金不用了,你哪里受伤了?” “手。” “那我...我过来了?”白发少年抬起头,将整张脸露给林知皇看,不确定的看着她询问道。 很显然,他这是怕林知皇方才没看清他的模样,这会将头脸展露的更完全,真正过来前先确认林知皇的反应,以免等会过来了吓到人。 白发少年明明是要帮助别人的人,却因为怕吓到需要他帮助的人,反而是畏手畏脚、不好意思的那个。 见白发少年如此,林知皇不由眼神微柔。 不需细想就能知道,眼前的这得了白化病的少年,以前经历过什么,否则刚才也不会一看见人,就像受惊的兔子似地转头就跑了。 林知皇温声道:“我过去也行。” “不用!你都受伤了,还是不要轻易动了,我.....我这就过来!” 白发少年见林知皇看到他全副容貌后,面上一丝异色也无,脸上露出难掩的喜色,颠颠地跑了过来,一点也不对林知皇设防,不谙世事的气质尽透。 林知皇见白发少年跑过来,在原地靠树坐下,将断了的右手伸到他面前。 白发少年小心翼翼的为林知皇摸了骨,道:“你肘部位置断了,好在断的整齐,接骨固定后,百日内能好。” “你会正骨吗?”林知皇看着白发少年问。 白发少年连连点头。 “还请你为我正骨。”林知皇听说他会正骨,不疑有他,郑重相请。 白发少年好奇地看着靠树而坐的林知皇,偏头疑惑道:“你这小娘子好生奇特,不仅不怕我这容貌有异之人,更是我说什么你都信.....” “你不怕我害你吗?”白发少年脸上全是求知欲,一点都不隐藏自己对林知皇的好奇心。 没错,不论林知皇再怎么压低嗓音讲话,白发少年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已通过身形,确定了她是一名女郎。 林知皇也知自己是女郎的事瞒不过一名会医的人,早在心中打好了腹稿,听白发少年直言相问,笑盈盈道:“我从小就会看人,一见你,我就知你是好人。你岂会害我?” 被人称为“妖怪”,白发少年听得多了,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称是“好人”,白发少年顿时开心的脸都红了。 “你才是好人,竟然说我是好人!你真好!” 白发少年一句话说的跟绕口令似的,不由将林知皇给逗笑了:“我这就是好人了?” 白发少年再次连连点头,续问:“你一个小娘子,怎么穿着男子的衣服?” 林知皇面不改色地扯谎道:“我孤身一个女子上山采摘,怕碰到歹人危险,做男装打扮安全些。” “原来如此。” 白发少年闻言点头,站起身从腰间抽出一把剑来。 白发少年突然的抽剑动作,让林知皇眸色微紧,左手微动,袖口已是不动声色地对准了他,面上却笑着问:“怎么了?为何抽剑?” “还请这位娘子稍等,没有固骨用的板子,这里树多,待我先用剑削两根枝杈下来,做好了板子再你接骨。” 白发少年说着话,已是轻轻松松的挥剑齐齐斩断了一根碗口粗的树杈,开始削木头。 林知皇见状,眼神微闪,收了左手袖口,含笑问:“你是独自一人上山来挖药的?” “不是,和我师弟一起。” “你师弟呢?” “去别处挖了,有几味药,只有雨后才生。”白发少年不设防的答道。 “你知道这个时候雨会停?” “我看过天象,这个时候雨会停。”白发少年边削木头,边笃声道。 第1074章 听虞沟生炫耀完师父,林知皇的拜师心疯狂跳动 看过天象?会探测风雨?林知皇凤眸微眯。 “我该如何称呼恩人嗯?”林知皇笑问。 “恩人”两个字让白发少年笑如花开,回头问:“你当我是你恩人?” 林知皇有求于人,自然不吝于说好话的,在林知皇这里,说好话是不要钱的,还能哄人开心,何乐不为呢? 遂,林知皇眉眼弯弯的回道:“你既救了我,怎么不算是恩人呢?” 白发少年得到林知皇肯定的回答,开心地笑出了声,用剑削枝的手不由更加卖力,一根固骨板瞬间就见雏形。 “师父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白发少年话说到此,面露羞赧:“这位娘子是.....要对我以身相许?” 白发少年此言一出,林知皇脸上的笑容霎时凝固。 白发少年似乎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将已经削好的一根固骨板夹在腋下,又拿起了另外一根树杈,手不停歇的开始削下一根,同时回头,睁着清澈的眸子问:“怎么了?” 林知皇:“........” 原来在这个地方,说好话也要付出代价的。 哎,到底初来乍到,吃了不了解这个地方的亏。 林知皇吃什么都不愿意吃亏,心里如此吐槽着,当即就开始厚颜地收回刚才的话:“刚才我又细想了一下,你确实算不得我恩人。” “啊?为什么?”白发少年格外失落。 林知皇简直闹不明白他失落个什么劲,一个蓬头垢面,来历不明的女子,人家就说了句要把他当恩人,他就要娶人家,也不怕碰上歹人。 从相处的这一会了,这白发少年大概双十左右的年纪,会武,会医,会观天象,但不谙世事,显少与人接触。 背后定有师门,且这师门将他保护的极好,才能这般信人。 林知皇暗自在心里,对白发少年下了初步判断,同时嘴上忽悠道:“我吧,已经从山洪中脱困,现在也只是断了手臂而已,并无生命危险,所以你还算不得我的救命恩人。” 林知皇将“救命”两字咬得极重。 白发少年偏头:“可是刚才你说的恩人,并未再前面加救命两字啊?” 林知皇笑:“是吗?那可能是我说漏了。” 白发少年情绪低落下来,脸上露出不开心之色。 林知皇见状,丝毫不慌的又哄道:“但你到底在这荒郊野外帮助了我,可见我们之间有缘,倒可以结交为友。” 白发少年闻言,眼眸骤亮,面上不开心瞬间被开心取代,兴奋道:“当真?” “当真。我叫林知......”林知皇说到这里卡壳了一下,意识到在帝制时代,皇这个字太过僭越,连忙随口换了个近音字道:“环。” “林知环?”白发少年听到林知皇自报的名字,疑惑地偏头,感觉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还不待白发少年再细想,就听坐在树下的林知皇笑问:“对,林知环。你呢?叫什么?” 白发少年还是第一次被人问名字,立即将刚才的疑惑抛在脑后,开心地回道:“我名唤虞沟生,字见雪。” “鱼钩生?”林知皇眉尾微抬,笑道:“恩人的名字好生奇怪。” 眼前的这白发少年“单蠢”的很,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林知皇转移了关于“恩人”的话题,刷了会好感,又开始不动声色从他那里探知消息。 “师父是在鱼沟里,捡到的刚出生的我。”白发少年说到这里,脸上笑容更见灿烂:“所以师父给我取名虞沟生。” 林知皇见虞沟生有这么经历,这会提到此事,还笑得这般开心,脸上笑容再次凝固,只得干笑道:“你好像并不伤心被亲生父母抛弃这事?可真是豁达。” “我为何要伤心?他们抛弃我,代表他们也将我看做怪物,我自然是不伤心的。他们不抛弃我,不将我看做怪物的师父也不会捡到我。” 虞沟生说话极绕,若不是此时与他交谈的人是林知皇,他人估计都不能在短时间内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林知皇见虞沟生边用剑卖力的为她削固骨板,边话痨的讲个不停,面上笑容更真了些。只安静的作为一个贴心听众,含笑听他讲。 虞沟生简直太开心了,能和除了同门外师弟外的人聊天,这是他碰见林知皇前,做梦都没梦过的事情,所以此时,他的表达欲瞬间爆棚了。 而正好,林知皇这个“异世人”此时对这里也分外的不了解,就怕多说多错,只想少讲话,多听他人讲,从中获得更多信息,以至于不让自己这个“异世人”露出马脚。 思考频率完全不同的两人,就这么诡异的都满意了,一个人讲不停,一个听不厌,相处的气氛格外融洽。 “你知道吗?师父他老人家待我极好。”白发少年脸上露出孩子气的炫耀之色。 “哦?”林知皇静听下文。 “师父他老人家在捡到我前,本是悬壶济世,两袖清风,潇洒自在云游各地逍遥人,可自从捡了我后,就再没过过以前的潇洒日子了。” “嗯,想精养一个孩子,确实要花费不少心血。” “可不是?师父为了有钱能更好的养活我,先收了二师弟,后面又为了有人可以庇护我,再破例收了三师弟。” “师父他年事日高,担心自己百年后无人能妥善照顾我,所以七年前为了有人可以长长久久的照顾我,又收了四师弟......” “总而言之,师父他老人家为了我,破例收了好几个弟子了!” “师弟他们也知道师父会破例收他们原因,也很感激我,都待我极好。” 说到师父,有着纯白眼睫的虞沟生眼眸都亮了起来,转头格外“得意”地看向林知皇,想获得认同:你说说,我师父疼不疼我? 林知皇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心里为他的那几名拜了偏心眼师父的师弟默哀。 所以,依这虞沟生所说,那他师父应该是难拜的名师了。 看这虞沟生没接触过外人,会武,会医,会观天象,这应该都是他口中的那师父教的。 这样的名师啊…… 林知皇:“那你师父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三师弟被强人下毒软禁了,师父如今去救三师弟去了,按照约定时间,再过两日师父就会过来与我们汇合了。” “那……你师父还愿意收徒弟么?” 第1075章 虞沟生:我聪明着呢,岂会装傻? “啊?”虞沟生用剑削枝的动作一顿,怔愣。 林知皇的话题跳跃的太快,虞沟生显然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实不相瞒,小女子家中遭逢突变,如今家中只余我孤身一人了.......” “啊?”虞沟生偏头看向林知皇,一脸的难以相信。 “若非如此,我怎会女扮男装,冒险一个人来山上采摘?是我实在难以维持生计了,就想靠自己弄些山里野货,去城里淘换些银钱,好讨生活罢了..........”林知皇适时的小声啜泣起来。 虞沟生目露怜悯之色:“难怪我看你牙齿亮白,手上皮肤也光洁,一看就不是会上山来采摘的人,原来.....你是最近才家逢巨变的.....” 林知皇哭声一顿:“..........” 原来这看似不谙世事的人,也不是完全没心眼子的,早不动声色地看出了这些。 就是偏听偏信了些,嘴上也没长把门的,她这么一说,他就信了...... 还自行将她说的一切都合理化了,真是好人啊。 “呜呜.......所以.....可以吗?”林知皇目露希冀。 虞沟生为难道:“师父他老人家,不轻易收徒的......” “你师父不是最疼你吗?你能不能帮我这朋友,在你师父那说说好话?” 林知皇口中的“朋友”两字,让虞沟生嘴角再次上翘,羞赧道:“可能不行?” “为什么不行?” “师父总觉得我容易被人骗,我要是说谁好,或是帮别人提什么要求......” 虞沟生越说越不好意思,但仍是顶着一张单纯的脸,将话都实诚地说完了:“师父直接会将那人看做是骗子。” 确实是“骗子”的林知皇:“........” “那我自荐。” “何为自荐?” 林知皇意识到自己说了异世界的词,连忙转移话题,抹了眼泪略显蛮横道:“我家反正只我一人了,今日能遇见你是我的机缘....” “虞兄弟,你只用将我带去见你师父就可以了,其余的,我会自行解决的。”林知皇面露坚定。 虞沟生懂了:“哦,你这是想自己求师父收你为徒?” 虞沟生说着话,又一根固骨板在他手下成形,两根固骨板都好了,他收剑朝坐在树下的林知皇走来。 “嗯。” 林知皇点头,见虞沟生拿着两根削好固骨板走过来,不用他说就抬起了断臂。 虞沟生在林知皇面前蹲下,用手轻轻地探摸她的手肘断处,然后从怀中摸出一块洁白的锦帕,折成块状,示意林知皇咬住。 “可能会有点疼......” 林知皇摇头,咬紧牙关,点头示意他可以直接开始,她能忍。 见林知皇这么示意,虞沟生也不劝,收回帕子就直接动了手。 “啊——!”林知皇痛叫出声。 对于治疗,虞沟生显然是分外认真的,接完了一下,又开始认真地摸林知皇的断骨处,确认情况,片刻后道:“稍等,还得再来一下。” “等等,我要咬帕......”林知皇话还没什么完,虞沟生就又动了手。 这一下,林知皇疼得连声都叫不出来了,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额上顿时汗如雨下。 “什么?”虞沟生接完最后一下后,睁着一双格外纯净的眸子问林知皇。 林知皇张嘴,吐出了一口血水,恨声道:“没事了。我谢谢你。” “啊,你嘴里咬出血了!我就怕你将嘴里咬出血,才给你帕子咬的......”虞沟生一脸着急与责怪:“怎么就不听话?” 刚才后悔了,想“听话”的林知皇:“.......” “林妹妹,你怎么不说话了?还有哪里不适吗?”虞沟生给林知皇右臂夹上固骨板,紧张地问。 林...林什么?林知皇再次无语。 “我应该比你大,叫姐姐。”林知皇有气无力道。 “我双十及冠了。我看你没满双十呢。你是妹妹。”虞沟生边给林知皇绑上固骨板,边固执己见道。 还真不知道这具身体年岁几何的林知皇沉默了片刻,然后胡诌道:“我二十有五了,是姐姐。” 林知皇不想做“林妹妹”的心,是坚决的。 虞沟生听到林知皇二十有五,整张脸都暗淡了下去:“啊.....又是比我大的.....怎么就没有比我小的?” “嗯?”林知皇不理解虞沟生想做“哥哥”的心。 “我虽是大师兄,但我师弟们的年纪都比我大......” “这还不好?你入门最早,让一帮年纪比你大的师弟们,恭恭敬敬地喊你师兄,难道不好?” “不好,因为我年龄比他们小,都不好照拂他们。”虞沟生不开心的瘪嘴。 林知皇嘴角抽搐:也不看看你师父,收你那几名师弟为徒的初衷是什么,他们要是需要你照拂,你师父岂会收他们为徒? “你以后可以照拂我,我会成为你师妹的。”林知皇怡然自信道。 虞沟生捂嘴笑:“你真有趣,好自信啊。师父真不会再收徒弟了。” “不。那是你师父考虑的不够全面。” “哪里不全面?” “可以给你钱的,可以庇护你的,可以照顾你的,你师父都找了,但还有一样他没有考虑到。” “哪一样?” “能陪你解闷的。” “啊?” “姐姐我陪你聊天解闷这会,你开心吗?” 虞沟生从心地点头。 林知皇满意:“见到你师父,你也这样答就可以了,我会让他心动,并收我为徒的。” 虞沟生抓头:“可是......师父说,等我有媳妇了,就有可以陪我聊天解闷的人了。师父没必要为了这个再收徒啊。” 林知皇终于忍不住了,抬手不轻不重地掐住虞沟生的脸颊,恶声道:“说,你是不是故意装傻的?” “啊?我聪明着呢,岂会装傻。”虞沟生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林知皇,显然不解她这会为何突然生气了。 一再被人驳了话头,是能言善道的林知皇少有的经历,要说这虞沟生不是故意的,林知皇现在真的有些不信了。 就在林知皇重新审视虞沟生的时候,一满脸疤痕,年纪大概在五六十之间的精壮老叟,打横抱着一女子,满脸急惶的向这边跑来。 虞沟生看到来人,立即撇下林知皇站起身惊问道:“四师弟,怎么了?为何一脸惶恐,发生了何事?你怀里打横抱着的,是谁?” “大师兄,是我...我女儿....还请你救救我女儿!” 被虞沟生唤作四师弟的人,还未奔至近前,便哽声向虞沟生急求道。 第1076章 虞沟生:我不能不遵师令,擅自对人使用蛊术 “你女儿?”虞沟生闻言,撇下林知皇,快步迎过去为疤脸老叟打横抱在怀里的女子探脉。 疤脸老叟见虞沟生过来,连忙将打横抱在怀里的女子平放在地上,同时急声道:“大师兄,我女儿因是遭遇山洪了!” “她被水流冲下来时,背部在水里被重物击打,断骨扎入了肺部,肺部内现充有淤血,现在呼吸难以自主!方才我以针刺穴,已让她情况稍稳!” 疤脸老叟话说到此,失声痛哭起来:“若不及时清理肺中积血,恐难救了!” “大师兄,可否借血蛊一用,让它钻入我女儿肺部吸除淤血?” 虞沟生犹豫:“师父不允许我用蛊术......” 蛊? 听到这个字,此时安静坐在一旁树下的林知皇眉头微皱,从心里升起一股厌恶。 这虞沟生,还会蛊术? 原以为他的师父是会医会武会观天象的逍遥奇人,也是心善之人,否则也不会对随手捡到的一个患有白化病婴儿这般用心抚养。 但这样的人,竟然会传授大弟子邪门的蛊术? 虞沟生的师父,究竟是什么人? 林知皇在心里,对虞沟生的师父,有了重新一份估量。 疤脸男子重重地朝虞沟生磕头,哽声道:“您在用蛊术救人,非是害人啊!” “可......”虞沟生面露为难之色,明显既想救人,又不愿违背师父的嘱托。 躺在地上的女子此时突然睁眼,从嘴里咳出了一口血水,张嘴吃力地呼吸,面露痛苦之色,颈侧青筋都爆了出来。 疤脸老叟见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扑到这名女子身边,从袖中抽出了几根银针,极快地插入该女子颈胸位置的几个穴道中。 疤脸老叟做完这一切后,回头双目充血对虞沟生嘶声喊道:“大师兄!求求你了!来不及了,我就这一个女儿!” 虞沟生在原地踌躇了两息功夫,最后还是一咬牙蹲下了身,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指骨笛,闭目吹奏起来。 林知皇见虞沟生明明闭目凝神吹奏的认真,然而他所吹指骨笛中,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或者说是,没有发出“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蛊”则不然。 虞沟生将指骨笛放在唇边不久后,一只黄豆粒大小,颜色血红的虫子,从虞沟生披着的灰色兜帽里慢慢爬了出来。 林知皇见状凤眸微敛,同时感觉到脑中有什么东西似在挣扎蠕动,传来隐隐的刺痛。 什么东西? 他在吹什么邪门东西! 不,危险,我不能再待在这里! 林知皇顿时感觉头脑混沌起来,潜意识的觉得危险!得尽快离开这里! 林知皇用左手扶着头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往远离他们的方向走。 虞沟生还在吹奏无声的指骨笛,从他兜帽里爬出血色虫子,此时已是爬到了地上平躺的那女子鼻下,进入了该女子的鼻腔。 疤脸老叟与虞沟生两人现在一个认真操蛊,一个目光里只有他女儿,一时间都没注意到林知皇这会站起身走了。 一刻钟后,虞沟生停止了吹奏指骨笛,平躺在地上的那女子,此时呼吸也明显已见平稳。 “好了,我已让血蛊吸尽了她肺中充盈的积血。后面该如何治疗,师弟你比我有经验。”虞沟生一脸疲惫的将指骨笛收入怀中道。 疤脸老叟感激涕零的对虞沟生道了声谢,立即就开始亲自上手为他女儿救治,同时担心地问:“大师兄,现在不将血蛊招出来吗?” “它刚才吃饱了,也有些上瘾,现在我招他,不会愿意出来的。你女儿肺中现在也还在溢血,先让它待着吧,等它不那么兴奋了,我再招它出来。” 疤脸老叟忙不迭地点头,这会女儿脱离险期,整个人都淡定下来,有条不紊在为女儿矫正那根断骨,进行救治。 “我不遵师令,擅自用了蛊术,不知道师父回来后要怎么罚我了.......”虞沟生眸中泛出湿意。 “师父他老人家那般疼大师兄,岂舍得罚你?”疤脸老叟边为他女儿治疗,边安抚虞沟生。 “我让师父失望了.......”虞沟生瘪嘴:“我不想师父对我失望。” 疤脸老叟只得道:“大师兄是在用蛊术救人,师父不会对你失望的。对了,这是我女儿,名唤喻轻若。” 虞沟生吸了吸鼻子,看向那躺在地上面容苍白的女子道:“还从没听师弟你提过有个女儿,还以为你和师父一样,都是孤家寡人呢。喻师弟这是偶然救得女儿的?” 疤脸老叟也就喻寒庆,这会心有余悸道:“还好我采药时不慎摔了一跤,想去溪边净个手,不然........” 他再晚点见到女儿,或是压根就没有去溪边,他女儿就....... 喻寒庆想到此,眸中湿润。 虞沟生叹道:“看来这山洪,有不少人受害啊。” “刚才我也救治了一名遭遇山洪的娘子,喻师弟你医术比我精湛,帮她诊脉看看......”虞沟生这会才想起林知皇,边说话边向林知皇方才坐的方向看去,没看到人,虞沟生话声戛然而止。 “人呢?林姐姐去哪了?”虞沟生腾然转身。 喻寒庆这才想到他刚才抱着喻轻若冲过来时,虞沟生身边还靠树坐了一农夫模样的人,方才他只急着救女儿,说话没有顾忌,蛊的事,那人听去看去了多少? 想到此,喻寒庆脸色顿变:“人呢?” “不知道,方才我们救治你女儿时走了?林姐姐方才还说要去见师父,求拜师的呢?”虞沟生一脸不解。 “林姐姐?他不是男子?还想让师兄你带她去见师父?”喻寒庆听虞沟生如此说,回想那农夫模样的人,面色更见沉冷。 虞沟生听喻寒庆这般问,简略地讲了林知皇的身世与遇见她经过,一脸失落。 喻寒庆听完,眉头皱的更紧,但见虞沟生一副十分相信林知皇的模样,知道现在就说那人可疑,大师兄一定不认,且只会与他起争执,便道:“大师兄,方才我们师兄弟急着救人,可能冷落了她,让她以为我们难以相处,这才不告而别了。” “不若你现在就追上去,将她带回来,你不是也喜欢她嘛,或许师父会收她入门下的。” 喻寒庆现在这么说,只是想哄得虞沟生去将人带回来,他现在要守在女儿身边,轻易离不得,至于那人被虞沟生回来后该怎么处置,自有师父定夺。 总之此人蹊跷,还听到了不少关于,不能就这么放她走。 喻寒庆也不担心虞沟生会被林知皇怎么样,虞沟生为人单纯了点,但文武皆不俗,不可能被伤,也不可能带不回一个人。 第1077章 再遇盗墓贼,反手再劫银钱,林知皇掉马时刻 虞沟生听喻寒庆说师父可能将林知皇收入门下,双眼都亮了,立即寻着这地上有人踩过的痕迹,快步追人去了。 好不容易碰见个不将他当做妖怪,又愿意和他为友的人,虞沟生当然不想就此与她别过。 这边虞沟生寻着林知皇离开的方向去追人,那一边远离了虞沟生的林知皇头终于不再疼后,又碰见了令她头疼的人。 “老三!” 三名普通农夫打扮的人远远看见正撑着头在林中疾走的林知皇,扬声喊道。 听到有人喊,林知皇回头看清这三人的模样,立即确认了他们这三人,就是她之前所杀的那两名盗墓贼嘴中的,被冲得不知去向的几个兄弟。 林知皇见三人与她还有些距离,想也不想撒腿就往林中木草更密,便于隐身的地方跑。 “嘿!老三!喊你呢!跑什么!老大呢?” 最先开口喊人的农夫,连忙抬步去追。 站在这名农夫身旁的高壮农夫眯眼细看前面那听到他们的喊声后,想也不想就往反方向跑的人,突然跺脚拍掌道“那不是老三!老三身高没那么矮!” “追!” 追字一出,三名农夫都朝林知皇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最后动身的一人边追边奇怪道:“怎么不是老三!老三今日出门就穿着这身衣服呢!我还能认错?” “那是穿着老三衣服的别人!” “别废话了!追!老三听到咱们兄弟几个喊他,能跑?” 三名农夫很是熟悉这边林子,确定人不是自家兄弟后,三人追了会默契的散开,朝林知皇所跑的方向,分了三路去堵人。 林知皇回头见追来的三人分开了,立即就发现了这几人的意图,眸色一深,跑到前面一棵正好可以掩身的大树时,拐道躲到了这棵树后。 想兵分三路包围?哈,自寻死路。 分开了正好,三个人一起上不好解决,分来一一解决,她完全可以。 林知皇凤眸中透出杀意,冷静地开始靠树平稳呼吸,恢复体力,等第一个人追过来。 “咦?人去哪了?” 直路过来追林知皇的盗墓贼见拐个角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在原地止了步,开始环顾四周,才偏头左右看,就感觉到后颈处有一道劲风扫来。 这名盗墓贼连忙矮身,却没有完全避过,林知皇这一掌直接砍到了他的额角上。 “啊!他娘的!”该盗墓贼捂额痛呼,另一只手挥起短锄就向林知皇的头脸位置铲去。 林知皇灵敏地后撤,避开这一击,轻盈旋身至他身后,一脚狠狠地朝他膝弯处踩去。 “嘎吱——!”清脆的断骨声在静谧的林中响起,紧接便是男声凄厉地痛叫。 被林知皇踩断腿骨的盗墓贼倒在了地上,抱着腿在地上翻滚惨叫。 林知皇架着刚才接好的断臂,蹲下身将这名盗墓贼掉落在一旁短锄捡了起来。 这名盗墓贼见林知皇捡起了短锄,再也没了刚才追过来时的狠劲,连忙哀嚎求饶道:“敢问是哪条道上的兄弟!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林知皇不说话,拿着短锄向他走来。 “啊啊啊啊!饶命啊!这位好汉,方才是俺有眼不识泰山,你........” “把钱都交出来,可饶你不死。”林知皇将短锄的锄尖不轻不重地压在这名盗墓贼的脑门上,压低嗓音道。 被林知皇用短锄锄尖压住脑门的盗墓贼本来尿都吓出来了,一听这话,如蒙大赦,连忙道:“我给!我给!好汉饶命!” 盗墓贼连连点头说着话,忙不迭掏兜,将怀里的铜板全都掏了出来,哆哆嗦嗦的用双手捧着奉给林知皇。 就在这时,林知皇感觉后方有风声传来,想也不想直接蹲身,不带丝毫犹豫的反手就是一锄头锄去。 “啊啊啊啊!” 林知皇挥出的短锄锄中来人的大腿根,血花飞溅。 不知何时潜到林知皇身后的盗墓贼同伙,在顷刻间就步了同伴的后尘,抱着伤腿在地上嘶叫惨嚎起来。 林知皇站起身,架着被固骨板固定好的右臂向这偷袭的盗墓贼走去,用脚踩住在地上不住翻滚的人,冷冷地伸出左手将尚还插在他腿上的短锄拔了出来。 “啊啊啊啊!” 短锄一拔,这名盗墓贼大腿处鲜血飚的更厉害了,有几滴血溅到了林知皇手上,该盗墓贼惨嚎的声音都变了调。 不远的地方,那名之前最先发现林知皇不对劲的盗墓贼,远远看到这副场景,高壮的身体也是一抖,还哪敢再过来,丝毫不带犹豫地转身就跑了。 林知皇从后一名盗墓贼大腿上拔了短锄,又走到了原先被她踩断腿的那名盗墓贼身前,慢条斯理地伸手。 这名盗墓贼此时瞳孔都被好似罗刹的林知皇吓得放大了,见她伸过手来,连忙将之前奉出来的钱,哆哆嗦嗦地递到她手里。 林知皇笑着用短锄点了点这盗墓贼的脸颊,轻声道:“还有吗?等我再搜出来.......” 盗墓贼急咽一口唾沫,连忙道:“有有有!看俺这记性!” 话落,这名盗墓贼又从裆部位置掏出了两块碎银,抖着手奉到林知皇眼前。 林知皇:“.........” “用布包起来给我。”林知皇黑着脸道。 盗墓贼连忙依言撕了身上的一块布料,将碎银包起来递给林知皇。 此时另一名盗墓贼也缓过了最初的痛劲,不再惨嚎,撕了身上一块布料将大腿出血处紧紧地缠了,不让它再出血。 林知皇洗劫完一人,自然不会放过另外一人,另一名盗墓贼也求生欲爆棚,林知皇刚走过来,他就将身上所带的全部银钱,奉给了林知皇。 “山爷爷,俺有眼不识好汉,您就当俺是个屁,放了吧!呜呜!” 显然,这名盗匪已将林知皇当做是穷凶极恶的山匪了。 这会两名盗墓贼都伤了大腿,无法再起身攻击,更无法再起身追她,抢了钱后,见两人还算识趣,林知皇也懒得再要人命。 林知皇拿了钱,收了短锄,刚准备走人,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林姐姐?” 第1078章 被拿捏了的林知皇,无话可说。 林知皇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僵着身子转头,果然看到了披着灰色兜帽斗篷,白发白眉的虞沟生。 林知皇这会手上尚还提着正在滴血的短锄,她的身前不远处,有两名和她打扮相似,却都抱着伤腿痛呼的农夫。 虞沟生看着这样的林知皇不解地偏了偏头,问:“林姐姐,为何不告而别?你这是.........” 林知皇还没回答虞沟生,那两名看清虞沟生模样的盗墓贼已先惊恐地大叫起来。 “啊啊啊啊!鬼啊!” “妖怪!妖怪啊啊啊啊!” “啊啊啊!” 还没想好说词的林知皇丢掉短锄,跑到一脸受伤虞沟生身前,牵起他的手将他带离此处。 林知皇牵着虞沟生的手往下山的方向跑,等离那两名盗墓贼远了,才慢下了奔跑的速度,尽管如此,仍能在林中隐隐听到他们惊恐地尖叫声。 很显然,他们对虞沟生的恐惧程度,完全大于了方才她施加压在他们身上的伤痛。 怕鬼怪者,竟去盗墓? 看来这伙人是盗墓盗多了,却从未见过真正的见过“鬼”,久而久之壮了他们的胆子,觉得此乃子虚乌有之事。 这回......在青天白日下见到外貌有异的虞沟生,让从前一直从心底就否定的事成了事实,这才比一般敬畏鬼神者,更加惧怕惶恐的吧? 这样惶恐的嘶叫下去,脾胆可能会破裂,倒也是个下场。 两人快跑到了山下,林知皇也想好了应对的说词,回头看向乖乖被她拉着跑的虞沟生,缓缓地慢下了步子, 虞沟生看到她方才的模样,还乐意被她拉着跑,就说明事情经过他没有看见多少,那情况就好应对。 林知皇适时地停步,回身安抚道:“虞兄弟,别理那些人。他们说的话,你更不需去听。心中有虚者,见你才生惧。” 虞沟生在被林知皇拉着跑的途中,显然已经调整好了心态,闻言笑眯了一双白眸道:“虞姐姐劝解我的这话,倒与我师父说的有几分相似。” 林知皇展颜笑开:“所以此乃真话,非是宽慰之言。” “就算是宽慰之言,也是想让我不难受而言之,是为好意,我听来也心喜不已。” 话落,虞沟生紧接着又笑道:“观林姐姐现如今的言谈举止,我之前似乎被你骗了。” 林知皇倒没想到虞沟生的话题会转换这么快,且能自有一套思路,思维完全不跟着她走,面上的笑容不由微僵。 “哈哈,虞兄弟方才可能误会了,刚才那两名农夫其实是盗墓贼,两人因分赃不均而起争,我只是路过那地,不小心卷入了其中,才会.......” 林知皇一通情感真挚的胡诌还未说完,虞沟生就先捂嘴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并笃声道:“林姐姐骗沟生。” 确实在骗人的林知皇:“........”. 虞沟生眼神认真地看着林知皇,叹气道:“骗人是不对的。虽然我很喜欢林姐姐。” 厚颜的林知皇嗔了虞沟生一眼:“林姐姐把你视为友,怎会骗你?刚才那场面确实容易造成误会,你听姐姐解释.......” 虞沟生摇头再次打断林知皇的话:“林姐姐这句话就是在骗我。” “之前初见时,你不惧我,我太过高兴,倒是忽略了你所展现出的谈吐和言行。你怎可能是一般小户之家的底蕴,能养育出来的女郎?” 林知皇无话可说。 到底是她对这时代不熟悉,破绽百出了,若她了解这里...... 想到此,林知皇颅内又传来一阵刺痛,连忙停止了细想。 “行了,十分抱歉,先前为求方便骗了你。这是你为我接骨的诊金,就此别过。” 林知皇见已经暴露,也不好解释自己的来历,便准备与这单纯的少年两清,将之前从那盗墓贼处劫来的两块碎银丢给虞沟生,转身就走。 虞沟生接住林知皇丢来一团布包,连忙追上去挡在她身前,急道:“林姐姐莫要误会,沟生没有怪你意思!你不是想要拜我师父为师的吗?怎么这就要就此别过了?” “我改变主意了。” 林知皇绕过虞沟生,继续往山下走。 “林姐姐,是沟生让你不高兴了吗?” “不是,你师弟的女儿明显受了重伤,想必你们一时半会无法动身离开这山,而我得尽快离开这里了。” “林姐姐为何要尽快离开这里?”虞沟生紧紧地追上来问。 “你是问题宝宝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林知皇架着断臂快步往山下走,头也不回道。 马甲已掉的林知皇,行事言谈再也无所顾忌。 “看你还算好看的份上,友情提示,用我给你的诊金时,直接隔着布递了花掉就是。” 虞沟生关注的重点歪楼:“我好看?当真?” “嗯啊,在我看来,是好看的,独树一帜的美。”林知皇随口答着,脚下走的更快了。 虞沟生激动地在原地跳了起来,开心大声道:“师父说,若有人言我美,男则交为知己,女则娶为妻室!” 话落,虞沟生飞一样的向林知皇冲去,伸手还没拉住林知皇的手,就被林知皇毫不留情地拍掉了。 “少听你师父胡咧,你要娶人,也要先问别人是否愿意。别再追过来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林知皇拍掉虞沟生手,回身目露煞意。 虞沟生委屈,瘪嘴道:“方才你也拉我手一起跑了,也没问我愿意与否啊?” “你没拒绝就是愿意,我现在拍开你的手了,就是不愿意。走开,别挡路。” 虞沟生更委屈:“林姐姐怎么变心的如此快?” 林知皇:“女人心海底针,小弟弟,姐姐先给你上一课。” “林姐姐,你真要走了吗?”虞沟生眸中含泪,看着林知皇越走越远的背影道。 “没看我正在走吗?”林知皇头也不回地挥手,格外潇洒。 “我能帮你拜我师父为师!”虞沟生对着林知皇背影大声喊道。 林知皇脚步顿住。 虞沟生见有用,继续道:“只要我说,师父就不会不应。” 完全动心的林知皇转身,眯眼道:“你这小子,单纯是不是装的?” “啊?”虞沟生不解的偏头,显得懵懂又纯真。 林知皇挫败:“先说好,陪你解闷做师妹可以,做媳妇不行。” 虞沟生眨巴白眸挠头:“媳妇不就是陪我解闷的嘛?” 林知皇:“.......” 你大爷的。 第1079章 喻轻若苏醒,父女见面,林知皇拐带虞沟生进城 林知皇与虞沟生进行“高效沟通”与“肮脏交易”的时候,被喻寒庆及时救治的喻轻若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大脑刚刚清明,便目露急色,逡巡四下,声音沙哑道:“主....主公....” “若儿,你醒了?”喻寒庆见喻轻若想起身,连忙按住她不让她动,以免断骨再度挪位:“先别动,你受了重伤,刚刚才侥幸捡回一条命来。” 喻轻若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由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看着面前的疤脸老叟,还有他那熟悉的轮廓,抖声道:“爹?” 疤脸老叟听到这声“爹”,眼眶顿时湿润起来,点了点头。 半刻钟后。 “所以,爹你在跳海逃离盐场时脸部受伤毁容,偶然被一奇人所救,发现他医术了得,还会可治人绝症的蛊术,便以终身会照顾他的大弟子为条件,成功拜他为师了?” 经过最初见到爹的喜悦后,喻轻若看着完全不见当初风采的爹,满眼都是心疼之色。 “那是和做仆人一样吗?就是说的好听罢了.....爹你为何不回喻家?” 喻寒庆爱怜地摸了摸喻轻若的头:“不是仆人,爹这几年过了很是开心,也学到更高深的医术......” “你娘走后,爹便觉了无生趣,喻家的医术爹也都学透了,再无可寸进之处。后被喻学远所害,侥幸死里逃生,但爹已毁容,无法再掌家。” “当初也回返茁州州城打听过消息,知道你已和离归家,且以铁血手腕逐出了喻学远此害,更以女儿身代做了喻氏家主,不愧是爹的女儿。” “看你如此,爹也无所忧了。能遇见师父,也是爹的机缘,比从前困守一家,将一家责任抗在肩上,轻松多了。” “若儿,原谅爹的自私......” 喻轻若这会已是泪流满面,怨怪道:“爹,你好歹让女儿知道你还活着啊,可知女儿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呜呜......” “不是,现在不是我们父女叙旧的时候,爹你在救我时,没有在我身边看见其他人吗?” 喻轻若确认了眼前的疤脸老叟就是自家老爹后,连忙问起正事。 喻寒庆想了想:“有七八个带甲士兵,还有带甲将领就倒在你身边,刚才急着救你,爹没有顾得上其他人。” 喻轻若一听有名带甲将领倒在她身旁就确认了这是花铃,急问:“那带甲将领还活着吗?” 喻寒庆点头:“活着。” “还有看到其他人吗,比如,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即使眼前的是爹,喻轻若也不想透露林知皇的身份。 林知皇身份特殊,轻易马虎不得。 现在情况未明,不能暴露主公的身份。 喻寒庆摇头:“没有。” “爹,请你带我去找那名带甲将领!” “若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还遭遇了山洪?” 喻寒庆是知晓喻轻若早带领喻氏,投了权王为主的,结合她方才所问,心中已是有了些许猜测。 喻轻若自然知道喻寒庆现在在想什么,面无异色的编话道:“主公之妹随军身体有恙,因她在军中所掌事务在较重,为防影响军心,我奉主公之命留于此陪护医治,却没想.......” “爹,多余的我不方便再透露,总之她身份贵重,必须得寻到她!” “她若有失,我无法给主公交代,还请您立即带我去寻那护卫将军!” 喻寒庆抬头看向某处:“好像不用了。” “嗯?” “那护卫将军已经带人寻过来了。” 喻轻若扭头,果然看见了面有擦伤,身后带着七八青雁军的花铃。 花铃与她身后的七八名青雁军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血色伤处,但显然都伤的不重,并不影响他们行动。 喻轻若看见能正常行动的花铃和青雁军与大喜。 小道清幽,两边树草郁郁葱葱。 虞沟生随林知皇走到了官道上,用灰色兜帽将自己的头脸裹的更加严实。 “林姐姐,为什么要进城啊?” “我必须快快离开这里。” “我这样,不能进城......再说了,我也没有户籍路引,进不去的。” 虞沟生如此说着,还是乖乖地随林知皇走在官道上。 “不用担心,你随我来就是了,我有办法。你不是说,总只有你师父和师弟们进城采买,把你放在城外等候,难道你就不想进城?” “我想是想,但我进不去啊,那些守城兵看见我模样.......” “你尽管随我来就是了,姐姐我还能害你?姐姐还得靠你拜得名师呢。” 虞沟生被说服了。 两人又快步走了近一个时辰,远远看到了东涌郡栏县的县城门。 “再确认一下,你这么走了,也能联系到你师门的人,与之汇合是吗?” 林知皇可不想忙乎一场,结果成了个做拐骗的。 不仅最后拜不了名师,还多了个想离家出走体验世界的累赘。 虞沟生连连点头:“我与师父之间有独处的联系方式,不论我们各自在哪,都能联系上的。” “你师弟呢,不联系了?”林知皇挑眉。 “师弟会与师父汇合,到时就都联系上了。” “嗯,你过来。”林知皇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土,对雪人一样的虞沟生勾手。 虞沟生想到等会就能进城,颠颠地凑过来,顿时被泥土糊了一头脸。 片刻后,栏县城门下多了一对也爷孙。 林知皇拿着之前从盗墓贼那搜出来的,浸泡了水的路引,扶着“爷爷”,架着断手,向守城兵编了一个爷孙俩山里采货,偶遇山洪,侥幸逃得一死,现来城里求医的惨事。. 简直是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周围等待进城的老百姓都触动不已,“爷爷”虞沟生全程缩在灰色兜帽斗篷里低头抖着身,助力了林知皇故事的真实性。 守城官兵确认了林知皇拿出来的纸,确实是户籍路引所用的羊皮卷纸,就是上面的字冲刷的看不清了,见这爷孙突遭横祸也是可怜,也没为难两人,提醒了两人赶紧去补办一份,便放了行。 林知皇进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此城茶楼。 为何,这里消息多。 她现在初来乍到最缺什么? 消息。 这也是林知皇进城的最大目的。 第1080章 林知皇还是那个林知皇。 进了城后,虞沟生雀跃不已,只觉这次和林知皇走是走对了。 这林姐姐虽然喜欢骗人了点,但是人可太好玩了。 行为也太新奇了。 更是......太刺激了。 他竟然真的进城了! 进了热闹喧嚣的市井,并成了这街景中的一员。 虞沟生缩在兜帽里,睁大一双求知欲爆棚的白眸,四处环看的时候,看似淡定的林知皇也不动声色的在环看周围街景。 此时林知皇,心里是震惊的。 为何? 因为她在这古代.....看到了汉字。 方才他们进城的大城门上,就用林知皇能看懂的汉字写着栏县二字。 现在进了城后也是一样,这里客栈茶楼上插着的酒旗幌子,还有门匾上字,大部分都是用汉字写的。 尽管有些门匾上的字非是汉字,但林知皇也留心观察到这些门匾正在等待被换,被换的门匾上的字,就是用汉字写的。 怎么回事? 难道,穿越到这里的人,不止她一人? 且那人权势必然是极大的,否则也不能让汉字在民间推行起来。 那人知道又来了一个同乡,会如何对待? 杀,还是用? 林知皇一路走着看着,神色不自觉越发严肃起来。 “糖葫芦了,卖糖葫芦了!” 一个扛着糖葫芦杆的货郎边走边吆喝,吸引来不少孩童垂涎的目光。 虞沟生也被那一串串红彤彤裹了糖浆的果子吸引,抬手扯住走在前方的林知皇,指住那货郎,不走了。 “我要。” 林知皇被虞沟生扯住衣袖,就完全动不了了,为防衣服被扯烂,林知皇只得喊住那货郎,给他买了一串。 货郎本来有些奇怪林知皇这一成年男子,明明没带幼童,却过来买糖葫芦的,但见她买了糖葫芦径直给了身旁佝偻着身子,头发全白的老人,很是会来事的赞一句。 “你这孙子真孝顺。” 虞沟生要是真老人,这句话无疑是讨好了两方人。 但偏偏虞沟生不是,被人点着做“孙子”的林知皇,是全程黑着脸付账的。 “你爷俩这是咋了?一身泥的,看着身上还有伤?” 林知皇见这货郎性子活络,有意与他探听消息,便将方才编给守城兵的故事,又简略的和他讲了一遍,随口与这货郎闲聊起来。 “这位兄弟,我怎么看这里的店家,都在换门匾?” “权王下派的县令都要到咱们县上任了,这些店掌柜的能不赶紧把用苗氏字写的牌匾,都给换成知字的吗?” “哈哈,也是。” 林知皇嘴上打着哈哈,却迅速从货郎回的这话里,提炼出不少信息。 一、这个时代,文字并未统一。 二、这个城池方才易主,原来应该是苗姓掌权人,现在,这座城已被权王攻下了。 三、这位权王,在使用汉字,和她来自同一世界。 在同一人那里打听消息,容易露了破绽,林知皇提炼到有用信息,见好就收:“敢问这位兄弟,这城最有名的茶楼在哪?” 货郎奇怪:“你们不先去医馆?” 林知皇摸着后脑勺憨厚道:“俺这伤不急,现在也到了饭点,俺爷难得来趟城里,俺自然要带他去最有名的地方吃顿好的。” 货郎闻言,又夸了句林知皇孝顺,便给他指了方向,继续前行去卖糖葫芦了。 虞沟生吃着糖葫芦,随着林知皇往货郎指的方向走,并好奇地问:“林姐姐想打探什么消息吗?” 林知皇豁然回头看向虞沟生,凤眸眯起:“我没在打探消息。” 他竟敏锐至此。 虞沟生又从签子上咬下一颗红彤彤的糖葫芦,嘟囔:“说谎。” 林知皇伸手:“还来。” “什么?”虞沟生眨巴白眸。 林知皇指了指他手中的糖葫芦:“我买的。” 虞沟生侧身护食:“你给我了。” “给你一次机会,再考虑一下措辞。” “林姐姐岂会说谎?” “嗯,吃吧。可能闭上嘴?” 虞沟生乖乖点头。 半刻钟后,林知皇带着虞沟生来了货郎指的茶楼。 茶楼小二一见林知皇与虞沟生这一身泥巴的埋汰样,连忙将人往外赶。 林知皇也不多说,从虞沟生袖口里抓出之前付给他的“诊金”,连布带银递给这店小二。 店小二拨开破布,见到里面的碎银子,拿起来放在嘴里咬了咬,确认了这是真银,再掂掂重量,近有四两近五两了,立马换了一副笑脸。 “方才是小的招待不周,您二位里边请儿,是大堂还是雅间啊?” 林知皇见店小二将那两块碎银都放在嘴里咬了咬确认真假,唇角微抽道:“大堂。” “好咧!大堂两位!”迎客的店小二朝店内呼喝。 “中!”店内立即有名伙计立即高声应答。 “您还有什么吩咐?”迎客的店小二朝着林知皇点头哈腰道。 “我们爷俩在山里遇了山洪,是来这城里治病的,帮我们定五日的房间与饭食,再添置两身换洗的衣物。剩下的钱,就当赏你的。” 林知皇也不知道这处银子的购买力几何,但见之前那盗墓贼将碎银藏在裆部的行为,便可知银子的购买力是不弱的。 这会这般说,也是在留意店小二的反应,了解这边的货币购买力,在预估现如今身上的这些银钱,究竟能支持她坐吃山空多久。 店小二听林知皇这么说,整张脸都亮堂了起来,腰不由弯的更低了些,连连应承道:“您放心,咱店对面的运来客栈就极好,小的给您将下榻地就定在那,您看怎么样?嘿嘿。” 林知皇一副乡下人进城硬充大头的模样,趾高气昂地点点头,搀扶着“爷爷”虞沟生进入大堂。 茶楼大堂里坐了七八成满,到处都是说话的声音,又一文士模样的人说话声音极为高昂,格外兴奋道:“权王殿下所率的大军应该再过六日就要到州城边界了,在我看来,权王拿下州城,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谁说不是呢!那苗州牧现在应该是焦头烂额了吧?” 第1081章 权王是谁?omg ,权王是我。 林知皇和虞沟生点的茶水饭食很快就上来了,虞沟生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纯吃,而林知皇则边吃边听那些寒门文士们讨论眼下战局,对自己身处的这世界终于有了大致了解。 闻氏江山不稳,内有丞相把持不朝政,外有蛮族贼子对其虎视眈眈,各地群雄并起,乱世已是持续了近十年。 如今她所处之地乃苍州东涌郡栏县,此地刚被以女身掌权的权王攻下。 那权王正亲自带兵直往东涌郡与州城交界处而去,这茶楼大堂内的寒门文士们,也正是在谈论权王此次前攻苍州州城,战果究竟会如何。 林知皇听得想要的消息,与虞沟生在这地吃完饭,便带着人去了那店小二帮忙定的客栈。 进了客栈房间,一关房门,林知皇便头痛地道了句:“坏了。” “什么?”虞沟生这会终于能站直身子了,已是掀了灰色头蓬在雀跃地舒展四肢了。 林知皇没有理虞沟生,径直走到茶桌边坐下,撑额便开始思索对策。 这具身体,若她所料不错的话,应就是......权王。 依据一:权王正行军在附近。 依据二:她醒来时,身上穿着的衣服规制,是“王”制。这里女性王,只有权王这一位。 依据三:她醒来时,在周围还有同被冲下来的重甲兵士,那些应该就是权王的护卫军。 权王为何会遭遇山洪? 林知皇猜测是,权王在行军途中身体有恙,不得不在此山中静待一段时日。 但眼下战势大好,权王不想延误战机,更不想影响她军士气,便完了李代桃僵之策,以替身随军前行,她则留于原地静养恢复,待完全无恙,再快马加鞭追军。 因为山中清幽静谧,不易惹人注意,也易于防守,所以权王选在了山中静养。 然而权王却没料到,这山会因极暴雨而山湖奔溃,遭遇山洪。 现在正是战时,主帅失踪...... 林知皇手指轻敲桌面,凤眸微眯。 权王会汉字,只是巧合,还是.....这具身体在一再被人魂穿? 之前是“权王”,现在是她?她该怎么做“权王”? 虞沟生见林知皇道了声“完了”后,就拧紧眉头久不说话,不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林姐姐,你在想什么?” 林知皇随口问:“你知道权王吗?” 虞沟生点头道:“知道啊,她就是下毒软禁我三师弟的强人。” 林知皇:“???” “林姐姐为何突然问起她来?” 虞沟生见林知皇双眸都因吃惊睁圆了,格外单纯地笑道:“我知道了。林姐姐行事说话这般别具一格,实乃奇女子。想来也是崇拜能以女身掌权的奇女子权王的,我说她是强人,你不高兴了?” 林知皇空茫道:“我没不高兴......” 虞沟生嗔了林知皇一眼:“林姐姐喜欢权王喜欢到之前骗我时,都用权王的名讳,这会又想骗我?你定是不高兴了。” 什么?权王叫林知环? 林知皇这回眼神更空茫了,她之前.....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危险啊。 “怎么了?”虞沟生见林知皇双眸都因吃惊睁圆了,疑惑道。 林知皇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很快平静下来,干笑了两声道:“就是....有些意外你师父要去权王那救人的这事,你都随便说与外人听,可真是......” 虞沟生雀跃道:“林姐姐马上就是我师妹了,岂是外人?” 林知皇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仿佛是在为不谙世事的虞沟生操心。 但此时此刻的林知皇哪有功夫为别人操心,自己的心都快操不过来了,更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淡定,内心里更是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她这是什么运道! 这小子避世避人,不知道权王长什么样,他那即将要与他会合的师父和师弟岂会不知权王长什么样? 到时看到落单的她???她还能安然无恙? 这身份......好个地狱开局。 被权王的人找到不行,被不是权王的人找到更是不行! 不行,得尽快离开此城!更得尽快甩掉这虞沟生! 林知皇话题一转,眉眼弯弯的对虞沟生问:“还想出去逛逛吗?” 虞沟生眼睛都亮了:“可以吗?” 林知皇笑的格外亲和:“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林知皇从怀里掏出十个铜板递给虞沟生:“这些小钱你拿着,现在还早,你罩上斗篷假做老叟出去逛逛吧,玩累了再回来就是。” 虞沟生见林知皇给他钱,睁着一双纯净的白眸问:“林姐姐不一起去?” 林知皇自然地打了一个哈欠:“我到底有伤在身,走了这一路也累了,需要睡觉休息了。” 虞沟生犹豫:“我一个人.......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不是老叟,到时吓到了人......” 林知皇不在意地笑笑摆手:“逛逛街游玩而已,又不是甚危险事,没人会多注意一老叟的,要真有那多事闲聊之人,你将我之前那套说辞继续说来便是,都不打紧。你难得来城里,难道就不想好好逛逛?” 虞沟生在林知皇的怂恿下,很快就打消了顾虑,和林知皇道了句“林姐姐先休息,可别乱跑,我逛逛就回来”后,颠颠地就跑出了客栈。 林知皇从二楼房间窗户朝街面上看,见虞沟生佝偻着身子,开心的往街上最热闹的方向走了,立即就开始打包东西。.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这虞沟生单纯,但人却不蠢,武力值瞧着更是不低,想甩脱他,只能趁他还未警惕之时。 林知皇打包好那茶楼店小二为她准备好的两身衣服,又极快跑去了客栈对面的茶楼,改口与那店小二又瞎编了个故事,总之就是城里他们不住了,她要带着爷爷快快返家,忘他把定好的房费折成干粮都给她带走。 那店小二从林知皇这里收到的赏钱多,自然无所不从,麻利的就给他将干粮打包好了。 林知皇刚出客栈,就走不了了。 第1082章 遇妖道天方子 刚转头,林知皇就看到罩着兜帽斗篷的虞沟生佝偻着身子,朝她所在的方向快步奔来。 店小二见林知皇僵在原地,好奇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到虞沟生,出言赞道:“这位客官,还真别说,你家爷爷可称的上是老当益壮啊,这麻利的手脚,瞧着咱年轻人都比不上。” 林知皇被虞沟生当众抓包,知道跑不过也懒得跑,听到店小二这么说,话都懒得再与他搭,挥手直接打发人。 虞沟生奔过来后,就紧紧地抓住了林知皇的手腕,直把她往先前他奔过来的方向急带。 “干什么?”林知皇不想与虞沟生在大街上起争,从而引人注意,只能顺着他急拽的方向快走,同时冷声问。 虞沟生凝声道:“林姐姐,我好像看到了我师父要除的叛道之人。” “所以呢?” “林姐姐随我一起跟上去。” 林知皇被虞沟生带着快走,同时两人在极快的低声对话。 “我不去。” “林姐姐不是要拜我师父为师么?” “改主意了。” “所以又骗人,方才林姐姐是要丢下沟生悄悄出城吗?” 林知皇不回虞沟生此问,声音更冷:“放手。” “林姐姐,就是那人!我要抓住他!”虞沟生这会正好停下了步子,指住街对面一同样罩着兜帽斗篷的人道。 林知皇挥臂用力一甩,虞沟生的手仍是牢牢地扣在她手上,忍无可忍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话。” “抱歉林姐姐,沟生现在只想清理门户,没空听你说话。” 林知皇被又礼貌又强硬的虞沟生闹的没辙:“你清你的门户,为何非要带上我?” 虞沟生再次没有“听见”林知皇的话,拉着她只往街对面那在买干粮的兜帽斗篷人而去,走到这人身边后,直接熟络的来了句:“你们在买赶路的干粮啊,我们爷孙也来买干粮。” 身上背着就一大袋干粮的林知皇:“.........” 那罩在斗篷中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林知皇背后背着的大包干粮,抬起满是褶痕的眼皮上下打量了前来搭话的“爷孙”二人一眼,然后对身旁人一招手。 跟在这斗篷人身边的那粗莽汉子收到指示,这会凶神恶煞地上前一步,一副要上来揍人的架势。 虞沟生却不是个会看颜色的人,学着先前那卖糖葫芦的货郎,继续热络和斗篷人搭话道:“你这孙子不错,生得好生高大威猛,倒是不像你瘦瘦小小的。” 林知皇在一旁扶额,终于看不下去了,将虞沟生扯回来,笑嘻嘻的对那斗篷人道:“您老勿怪,我爷爷就喜欢和同龄人搭话。” “走。”斗篷人不理林知皇,又对跟着他的粗莽汉子做了个手势,低咳道。 粗莽汉子依言退了下去,走进店里,背上了店家准备好的干粮,两人直接走人。 “您老这是打包干粮要去哪啊,搞不好我们同路呢?路上也多个伴啊。”林知皇见虞沟生又要抓着她跟了上去,只得先于他开口道。 斗篷人直接视林知皇与虞沟生如无物,快步往城外走。 虞沟生不管这斗篷人理不理他们,只明目张胆的硬带着林知皇跟在两人身后。 林知皇简直对虞沟生这明着追踪人行为槽多无口,也不再帮他周全,一脸生无可恋的被他强带着跟上去。 半个时辰后,两帮人一前一后都出了城。 等远离了城门,周围都是山路无人时,一走一跟的两方人都没有了顾忌,虞沟生挺直了佝偻的身体,林知皇也明目张胆用力挣脱起虞沟生的钳制来。 而那跟在斗篷人身边的粗莽汉子,则直接抽了刀向虞沟生与林知皇所在处杀来。 林知皇前方人都杀来了,虞沟生还是不放手,面上恼意更甚,低喝道:“再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林姐姐,你先别闹,等沟生先清理了门户,再与你玩!” “玩你大爷,谁他爹的和你玩,松手!” 虞沟生不理会林知皇的呵骂,极为信任的将背部留给林知皇,一手拉着林知皇,一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迎面就将药瓶里的药粉,向冲杀过来的粗莽汉子头脸处洒去。 被虞沟生用药粉洒了头脸的粗莽汉子脸上狰狞顿去,收了攻势,举着刀站在原地原地摇了摇头,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显然不明白这会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不远处的斗篷人见状大惊,转身拔腿就跑。 虞沟生拉着林知皇快步去追,那粗莽汉子这会醒过神来,比他们还快的提刀去追那逃跑的斗篷人,并大声喝道:“妖道!哪里去!” 林知皇见状大奇,瞪视着强拉着她疾跑的虞沟生,难以置信道:“你竟然还能用药控制他人?” “不是我控制了人,是我要清理的人控制了那汉子!” 虞沟生边追边凝声道:“我方才只是用药让人清醒罢了。林姐姐,等会我抓那人时,你千万别看那人的动作,更别看他的眼睛!” “你放手!自去清理门户!我答应你不走,就留在原地等你。” “林姐姐,你骗沟生太多回了,我不信你,必须得带着你。” “你为何非要带着我?”林知皇有些怀疑这虞沟生知道她的身份了,先前的懵懂都是装的。 若是这样....林知皇凤眸中隐隐透出些杀意。 虞沟生快声回道:“你中蛊了,不带着你,你在外面危险。” “中蛊?”林知皇愕然。 “林姐姐,沟生极喜你,绝不会害你的。这些话我们等会再聊,你就等沟生先清理了门户如何?” 虞沟生说着话,几只极黑的虫子,从他兜帽中缓缓爬了出来,向跑在前方的斗篷人飞去。 与此同时,原先快步追上了那斗篷人的粗莽汉子极怒挥刀,还未砍到人,便骤然失力向一边倒去。 林知皇见状眯眼:“他怎么了?” 虞沟生:“中毒了。” “你追的是什么人?” “我猜是天方子!” 天方子?林知皇疑惑地皱眉,但见虞沟生一副说了名字她就该知道模样,默默地记下了名字,准备后续在打听,没再多问。 林知皇见他们越追越近:“他会用毒,我们还这样追上去?” 虞沟生自信道:“没事,我能解。” 第1083章 遇见林知皇,是天方子的不幸 “你是什么人!为何紧追老夫!” 天方子边跑边回头,见虞沟生拉着林知皇在身后紧追不舍,狠声问。 虞沟生朗声回:“道门第十代嫡系传人——虞沟生,今日捉你回门,清理门户!” 天方子听得此言,当即道了声“该死”,从怀里急掏出一个药瓶,边跑边扬臂将药瓶举过头顶。 药瓶中的黄色粉末倒出,撒了天方子满身。 天方子刚倒完药,先前虞沟生放出的三只黑色小虫,这会正好飞到天方子头顶上方。 几只黑子小虫才俯冲下去,还未落到天方子身上,就似受到了什么刺激般,纷纷掉头回返,钻进虞沟生的兜帽中,再不见动静。 林知皇一见这情况,吐血的心都有,对拉着她追人的虞沟生有气无力道:“别人问你就答啊?” “原来可以不答吗?” 林知皇头疼道:“你清理门户还自报名号,这不是让人提前防备于你吗?” 虞沟生首次沉默,咬破手指喂了三滴血给兜帽中的蜇人蛊,方才道:“没事,不用蛊虫,我也能抓住他。”. “就算你能解毒,也不能这样上去硬抗啊!中毒又解毒,身体就不难受?干嘛要自找罪受?” 虞沟生终于松了林知皇的手腕:“原来林姐姐怕痛,那林姐姐暂留于此,待沟生擒了那天方子,再来找你。” 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林知皇被虞沟生松了手,第一反应就是趁虞沟生去捉那天方子之际,赶紧逃! 天方子是谁她不知,但虞沟生定是知道她是谁的! 早便知她是“权王”,还这般亲昵待她,更是一再强跟着她,要说这虞沟生没有别的目的,林知皇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但就是这样,这小子因为她说怕中毒的疼,就松了她的手...... “别上前了,那天方子看着就狡诈的很,你岂是他的对手,莫要近他身。” 林知皇快追几步上前,反手拉住虞沟生。 虞沟生回头,目光熙和地看向林知皇:“无妨,我.......” “闭嘴,少废话!倒下!”林知皇拉住虞沟生后,边低声与他耳语,边抬脚向他下盘攻去。 虞沟生一点迟疑都没有,在林知皇说倒下的时候,顺势就倒下了。 虞沟生倒下后,林知皇收脚,似终于重获了自由一般,欢呼大叫一声,拔腿就跑。 跑在前面的天方子回头见到这情况,停下了前奔的脚步,捂着胸口急喘气平稳呼吸,恢复体力,估量起这边的情况来。 林知皇“得手”后,劫后余生的向天方子所在的斜方向位置逃跑,边跑边遥遥对天方子道:“嘿,老光头,你愣在那干嘛?快跑啊!” 一句老光头,成功让正在急喘气的天方子对林知皇起了杀心。 林知皇毫无所觉的边跑边对天方子吐槽道:“老子被这人捉了好几天了!也说要抓老子回去清理门户!等了几天,总算让老子逮到机会阴他了!” 林知皇刚才是被虞沟生硬拽着跑的,天方子是注意到了的,这会听林知皇这么说,鼻翼动了动,没有搭话,也没有将视线从倒在地上的虞沟生身上移开。 “嘿!老光头,说你呢!还不赶紧跑!” 林知皇从离天方子近有五丈远的斜侧边跑过他,边跑边道,一副急于离开这地模样。 “他死了?”天方子苍声问。 林知皇怪叫:“我一个冒充道门坑蒙拐骗的人,要真杀了道门第十代嫡系传人,那不是找死么!你这老光头莫要胡咧咧!” 林知皇一副被气到的模样,停下向前跑的步子,回身向天方子所在之处走来,凶神恶煞的想来找他理论。 天方子根本不在意林知皇这小虾米,只看着倒在前方的虞沟生,敷衍道:“这位小兄弟,你误会老朽的意思了。” 林知皇扬手指住天方子,粗声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林知皇边指人边向天方子走去。 天方子阴声道:“老朽看你也是同道中人,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既然你都被道门正统传人盯上了,只有他死了,你才能真正的逃。” 话落,天方子转头与林知皇对上视线,还不待他施展自己所擅长的催眠之术,迎面就见一支短箭向他的心脏处射来。 天方子一直只将断了手的林知皇当做可轻而易举解决的小虾米,根本就未对她设防,且他发现箭来时,正在凝神对林知皇施展催眠之术,待发现时想避已是来不及,只能尽力偏头。 短箭射速极快,撕裂了天方子整片颊肉,带走了他的右耳,定在了他身后不远处的树干上。 “啊啊啊啊!”天方子疼到发狂,却快步向林知皇所在的方向奔来。 林知皇见一招没射死人,拔腿就往虞沟生所在的方向跑。 “虞沟生,弄死他!” 虞沟生这会也起了身,抽剑向天方子所在方向奔来。 “不行,要在道门师祖面前清理门户。” 林知皇见天方子一个老头跑这么快,哪敢让他近身,路过一棵树时。像只猴似的窜了上去。 天方子本还想抓了林知皇为质保命的。见林知皇爬上了树,无可奈何之下,转头对拔剑冲来的虞沟生跪了下来。 “师叔!是晚辈错了!晚辈也是被苗杳逼的!” 虞沟生走近天方子,垂眸看他。 “先别听他说,先把他双手双脚先废了。眼睛蒙上,再和他哔哔!” “哔哔是何意?” “先弄他,别他爹和我闲聊!”林知皇在树上气急败坏。 “怎么弄?”虞沟生看着掉了耳朵,半边脸都烂了的天方子犯了难。 “掰断!”林知皇单手扒在树上怒吼。 天方子仰脸怒叫道:“好个歹毒之人!师叔,你怎能和这样的人行在一起,还对师侄下此毒手?” “别听他说!快做!”林知皇在树上快坚持不住了,而那天方子就跪在树下 天方子邪门,林知皇潜意识就这么觉得,不想离他近两丈处。 虞沟生注意到林知皇的心思,将天方子拖离了树下。 “再弄远点!” “林姐姐,要沟生接你吗?” 第1084章 八浒之一吴煦带兵追至,除他之外,无兵近天方子身 “你先弄他!” “太残忍了,清理门户是一回事,怎能虐杀于人?”虞沟生睁着一双白眸仰望林知皇,表情格外真挚。 林知皇:“........” “你再把他拖远点,我下来。”林知皇面无表情道。 林知皇这句话虞沟生听了,乖乖点头,将天方子往离林知皇更远的地方拖。 虞沟生将天方子拖的离林知皇大概有十丈远了,林知皇这才滑下树。 林知皇下树后,径直就往反方向走。 “林姐姐,你去哪?” 虞沟生看林知皇下树后往反方向走,拖死狗似的拖着天方子,往林知皇这边快步过来。 林知皇见虞沟生又跟过来,转身抬手,将袖箭对准虞沟生,寒声道:“别再过来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虞沟生止步,看着林知皇泛着寒光的袖口,面露受伤之色:“林姐姐......” “刚才帮你抓天方子,算是付你治手的诊金了,你我之间彻底两清,就此别过。” 林知皇边说边退,目中含煞,袖箭一直对准虞沟生的眉心。 这次.....虞沟生果然没有再追。 就在林知皇渐渐远离虞沟生之时,道边突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奔行声。 林知皇警觉地抬目望去,就见一身形高大,手执长鞭的金甲将军,一马当先满面含煞的向他们这边疾驰而来,他身后不远处还跟着近三十名轻装骑兵。 “妖道何去!” 天方子一见这金甲将军,顿时四肢瘫软在地,扯住虞沟生的袍角,大声呼道:“师叔!救我!” 林知皇见到这一幕,就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那气势凌然骑马攻来的金甲将军听到天方子这声大呼,原本袭向天方子的长鞭顿时转了攻势,直直地朝站在天方子身边虞沟生挥去。 虞沟生见金甲将军向他攻来,折身后仰,翻剑撑地,整个人贴地旋了一圈,才堪堪躲过了金甲将军挥来的这一鞭,并退离了他可再挥鞭来袭的攻击范围。 金甲将军见虞沟生能避开他这一鞭,眸中闪过诧色,调转马头迎追,再次挥鞭鞭向虞沟生的脖颈处。 林知皇见到这架势,半点都不想再掺和,转身就跑。 “二十丈处那农夫,拿下!”金甲将军边挥鞭攻向虞沟生,边冷声对身后已跟上的二十余骑兵下令道。 “诺!” 二十余名骑兵齐声应诺,纵马向林知皇所在处包围而来。 林知皇见二十余名骑兵齐齐向她所在方向包抄过来,知再跑不了,暗道了声背运,为防被伤,还不待人骑行包围住她,就格外识时务地停步在原地做投降状。 “各位兵爷,我就一小老百姓,抓我干嘛?你们自去抓那妖道,我定拍手称庆!” 林知皇在说话间,已是被二十余名骑兵指抢团团围住,奇怪的是,这二十余名骑兵包围住她后,便再无动作,既不下马锁拿她,也不用目光正视她,甚至在林知皇主动看过去时,每名骑兵都如临大敌的刻意避开与她对视。 另一边,金甲将军骑在马上,挥鞭与虞沟生战得难舍难分,早先跪在虞沟生脚前的天方子这会反是站了起来,勾着身子在往道边密林里跑。 林知皇遥见到这副场景,大急:“嘿!那妖道跑了,你们将军不是来抓他的吗?这会都来围着我作何!上去一个人抓他啊!” 圈围林知皇的领头骑兵道:“吴大将军有令,除他外,我等不得接近妖道五丈处,更不得正视其眸,违者罚四十军棍!逐出骑兵营!” 话落,领头的骑兵手中长枪迫近林知皇,喝道:“你与那妖道同行,休想再引我等上当。” 林知皇凤眸微敛,这才注意到,这领头的骑兵背后,还捆着一昏迷不醒的人,正是之前那跟在天方子身边的粗莽汉子。 林知皇立即明白这些骑兵为何不去近追那天方子了,连忙急声示好道:“这位兵爷,咱们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我也是被天方子迫害,要找他报仇的人啊!看到我这断手没,就是他害的!” “刚才来时你看到那天方子脸上的伤没,就是我冒死用箭射的,可惜没能一举射死他!” “你们快去抓他,莫要因我耽误了正事啊!” 领头的骑兵压根不听林知皇说何,余光见林知皇的目光似乎是落在他背后的兄弟身上,长枪越加逼近林知皇的喉管,厉喝:“静!” “蹲地,双手抱头,闭目!违者,杀!” 此人杀字一出,正在与金甲将军交手的虞沟生遥声急道:“住手!她与此事无关,放了她!” 被虞沟生喊话所护的林知皇懊恼闭眼,乖乖地蹲在了地上。. 虞沟生这话一喊,她没关系也变有关系了。 蹲地动作再慢点,林知皇真怕她穿过来尚不满一日,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领头的骑兵用枪指着林知皇怒喝:“手!” “这位兵爷,我手断了.....它动不啊....怎么抱头...” 虞沟生见状,似乎终于生气了,与金甲将军交手时不再被动防御,扬剑攻击的同时,怒道:“别动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金甲将军闻言,直接冷声下令道:“先斩那人一臂!” 林知皇大惊,忙用女声喊道:“我真和他们没关系!” 领头的骑兵见林知皇乃女子,动作顿止。 林知皇转头对那下令的金甲将军诘问道:“这位将军!您乃将士,您当真要将守护百姓的刀尖,落在无辜女子身上吗?” 林知皇话声刚落,围着她的骑兵,就开始接二连三的失力从马上掉落。 领头的骑兵见状,当即扬枪向林知皇喉管处刺去,同时怒声大喝:“妖女,果然与那妖道同出一脉!” “大冤!非是我!” 林知皇连忙就地一滚,避开这一击,起身时,又有好几名朝她刺来的骑兵倒下,这次,那名领头的骑兵也在其中。 领头的骑兵倒下时,林知皇看到一只褐色虫子从他后脖处飞起。 金甲将军极怒,更加不留后手的挥鞭杀向虞沟生。 虞沟生:“这位将军,你可能误会了,我与天方子并未同伙。” 林知皇环视横七竖八倒在身边骑兵,还没来得及感叹虞沟生的厉害,便头痛地捂额。 虞沟生真乃神人,这话现在说,谁还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