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不垮的坚强》 一 群山起伏的南鄂大地上,长江支流淦水河在鄂西南的崇山峻岭间奔流着,流经一个风光绮丽的古老村落,顺着河谷向东奔涌而去。 公元一九五二年,中国太阳历壬辰年,腊月二十二日傍晚戌时,一个婴儿降生在淦水河流经的这个人文化成的江南山村,是个男婴。时值隆冬,年关将至,男婴嘹亮的啼哭声划破沉寂的夜空,响彻山村的每一个角落,好似山村迎接春天的第一声礼炮。 婴儿降生的山村,按氏族宗谱记载称为“湖广咸邑黄氏”,属湖北咸宁汀泗长寿村黄志诚庄。 婴儿的父亲早年毕业于武汉大学水电工程系,现在武汉一所大学教授水纹测量,当他得知自己做了父亲,还是一个男婴的父亲时,传统意识根深蒂固的他自然欣喜若狂。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象今天的祖国一样自强、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于是,在查遍了诗经辞海、唐诗宋辞后,喻“长天浩气”之意为儿子取名“天浩”。他希望儿子能存天然浩气,立于天地之间,因为这个婴儿是他这个读书人的儿子,不但名字要取得不同凡响,更是寄托了他作为一个读书人对儿子的莫大期望。 村子上首不远处,有一座规模宏伟的佛教建筑 —— 承恩寺,这座千年古寺是江南名刹,整个寺院建筑在错落有致的山坡林荫间,寺内古木参天,绿影婆娑,高高的台阶,直上金顶红墙,碧彻丹楹前面飘着一排猎猎经幡。进得寺院山门,最先映入眼帘的建筑是一座气势雄伟的如意宝塔,宝塔有八层,气派非凡,佛家建塔,多为奇数,据说,此塔寓意是专为纪念佛祖释迦牟尼从诞生到涅槃所经历的八件大事,八层宝塔各有其名,各有其意,造型典雅,风格奇异,寄托着建塔者对佛祖虔诚的心意。 寺内僧众如云,香火旺盛,千百年来,这里是当地百姓的精神寄托。寺前通向四乡八村的大路口是一个集市,每逢集日,便是商棚林立,摊贩如云。火势旺盛的炉边,热气腾腾,铜勺敲着锅沿当当响,卖的是油炸果子、油豆腐、豆浆、豆腐脑、粉丝汤;提篮挎框的小贩高声吆喝着酱鸡、卤蛋、夹肉火烧、点红馒头;集市上茶棚、酒摊随处可见;三五好友在那里或喝茶、吃酒,或高谈阔论;炒花生、炒栗子、杨桃、黄柿、山里红,更是摆得一堆一堆的,叫人眼馋。集市上最多的是那些小地摊,商贩们卖力地兜售着用麦草、棕树叶、箔纸编制的各种手工小玩艺;有写着“富贵有余”字样的大鲤鱼;手捧大元宝面容笑嘻嘻的“招财童子”;盛满银锭、金光闪闪的“聚宝盆”;象征福气的红绒蝙蝠,等等。摊贩的主顾便是那些来自方园几十里四乡八村的游人看客。人群里既有缠着腰带、背着褡裢,一脸风霜的庄户人,也有衣衫翩翩,满面书生意气的文人。不管是哪种人,都将在这纷纷攘攘的庙会上吃饱、喝足、看够,然后买点市面上的小玩艺带回家;买小玩意也有些说法:买个“聚宝盆”,叫做“求财如意”;买个红绒蝙蝠,叫做“带福回家”。 每年的春节庙会最是热闹非凡,现如今,老百姓赶上太平安宁的日子,且又临近新春佳节,更增添吉祥欢乐的气氛。庙会市集不但是当地货物的集散地,又是人们相互传递各种信息的场所,一些相识、相熟的人们、或亲朋好友相互传递着婴儿降生的消息,为庙会增添了欢喜。 咸邑黄氏在当地是一个大家族,宗谱记载,黄氏开基始祖名叫黄渊,可追朔至黄帝时期,黄渊为黄帝二妃少典氏之子。历史上,黄氏族人官位最高者为楚国丞相黄歇,几千的延续,黄氏门宗再也没有出现过如此高官厚禄的子孙,真是辱没了作为黄帝子孙的荣耀。不管族谱怎么记载,反正国人有攀龙附风的传统,族谱这么记载,也就这么看看就是了。无论是谁的子孙,这个刚出生的婴儿姓黄是肯定的,还有就是他得靠自己的勤劳和智慧才能在如今的社会中生存,在当今鼓励个性张扬的社会里,人们决不会因为你是“黄帝”的子孙而让你不劳而获。 黄志诚庄有四十多户人家,两百余人居住,清一色的黄姓子孙。现村址是清道光年间黄氏祖上从江西迁来始建于此,距今已有二百五十多年历史。整个建筑连为一体,有三扇坐北朝南的大门,左右两边各有一扇稍小的旁门,对称美观。每扇大门一进三层,每层中间有一个“天井”,采光透气,堂屋两边是正房,旁边是厢房,属典型的家族式建筑。整个建筑气势宏伟,每扇大门两边有硕大的石礅,门楣、门柱上边是精美的装饰性雕塑,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飞禽走兽、花鸟虫鱼,并题刻着“书香府第”、“淡泊明志”、“开源节流”的家训,煞是壮观,整个门楣的修造质量、刻字的结构端庄而不滞,字迹笔画遒劲而灵动。 庄子的这种建筑结构,按中国传统的建筑风水理论,颇有说法:中间三扇大门楼,上、下首两扇略小的门楼,喻意承上启下;正中的三扇大门一进三层的殿式布局,上、下首两扇略小的门楼一进两层的布局,喻意家族兴旺发达;每层中间是天井,用于采光,喻意阳光普照;整个村子各门楼之间自成一体,又互相连接,下雨、下雪天从村子这一头走到另一头,既不会淋着雨水,也不会弄湿鞋,喻意家族和谐团结。 房屋前面是一块长一百多米,宽三十余米辅着青石板的场子,整齐美观、洁净卫生,收获季节可以用来晒粮食,也显示了整体建筑的气派。与江南每个村子相同的是村前有一口水塘,水塘周边用石块彻成,每扇大门对应的地方有一处用石板彻成的台阶,庄子的人叫“洗衣埠”,可以在这里洗衣,也可以用池塘里的水清洗家中的物件。 水塘上方是用石块砌成的并排两口水井,水井砌得很有些讲究,也符合今天的环保意识。上边的一口井,井底有一泓泉水,流淌出来的泉水终年不断,清澈甘甜,再经过过滤流到另一个井口,可直接饮用。人们在上边的那口井里挑水,用作生活用水,多余的水漫过一个特制的小孔,流进另一口井,这口井里的水可用来洗菜,富余的水流入水塘,则水塘的水长年不干。水是生命的源泉,黄姓子孙,两百多年的繁衍生息,就靠着这眼泉水。 由于这眼泉水几百年来养育了黄氏子孙,上辈人留下许多关于泉水美妙的传说佳话;最流行的说法是观世音菩萨曾云游于此,黄氏祖上有德,留膳,因缺水,未献茶,菩萨用手一指,一泓清泉汩汩流出,从此,便有了今天的泉水。 水塘上首是一座横亘的大山,山脚有一片古树林,那片古树林里生长着各种各样的古树,有柏树、榆树、银杏,耐冬,还有白桦、红松和云杉,千百年来,这里的人们对这片古树林呵护有加。中国有个传统,凡是村前屋后,都有栽种古柏、银杏的传统,因为这些树种经久耐活,今天看来也是古代人的一种环保意识。 走进古树林,这里有的成员膀大腰圆,英俊魁梧,就象守卫这片古树林的武士;有的树干笔直挺拔、昂首云天,就象穿着洁白的连衣裙的苗条少女站在林间,似乎能感觉到她们的呼吸声,也似乎感觉到她在对着人们窃窃私语。古树林里还有其他树种,如紫杉,榆树和杨树,在这热闹而融洽的山林里共生共长。 在这片古树林里,同样有着你死我活的生存搏斗,树们你拥我挤地争夺着自下而上空间。一棵硕大无比的巨树,其枝干象泰山压顶般地盖住了旁边的小树,为了生存,不屈的小树枝机智地从大树枝的间隙处向上伸展,求得生存空间。正是这种生气勃勃的自由竞争,才形成了大自然生生不息的生命力,才组成了这浩大壮观、遮天蔽日的古树林。 村庄后背也有一座山,山上长满了漫山遍野的楠竹,每当春光烂漫,竹笋拔节之时,竹林深处盛开着灿烂的紫薇和一些不知名的野山花,白练似的山泉在竹林里淙淙流淌。那漫山遍野,整整齐齐,高高大大,挺拨俊秀,郁郁葱葱的竹子,就像武士一样, 健壮而又威风凛凛地守卫着它们自己的家园。山中的楠竹,每株都有十几米,高大的有二十多米,在这肥沃的土地上长得那样挺直,那样的生机勃勃,它们一株连着一株,排着队,拉着手,好象谁也不能把它们分开。太阳带着暖温的笑脸抚慰着竹林中的每株竹子,这时竹子带着秀丽的娇态,把自己的竹影印在了林间和山道上,微风吹来,竹子们交头接耳,发出阵阵私语和欢笑,走进竹林,这里真正是“夹道万竿成绿海”的竹子世界。平时,哪家需用,砍一根,多少年来自发形成的村规,不得随意砍伐林木,所以,房前屋后的树木和楠竹由于大家都遵守重养护、禁砍伐的村规,长势茂盛。在这不大的山村里,人们靠这种古朴民风和深远的亲情关系生存繁衍着。 二 天浩家族现在居住的村舍是由黄氏富商“黄三爹”清末出资修建。村舍选址据说很有“风水”:村庄上首是一环形山地,村子背靠一个山岭,前面是一口水塘,正面远处是一座山峰,村子下首是一大片开阔的田野,淦水河从村子右前方滔滔流过,按中国传统的风水理论,这种房屋选址,这种建筑格局叫做“龙山”。 村庄的选址及建筑格局,典型地体现了我国古代村落建筑选址的思想、理论、方法和实践,其中尤其包括传统的风水理论,积淀了浓郁的传统文化色彩。这一切,从村址的地理格局和山水形势,如果运用现代建筑规划思想和古代风水理论进行分析与诠释,也富涵着科学与美学成份。 按中国所处地球纬度,由于受季风气候的影响,南方建筑一般都是坐北朝南,主要是由于自然规律的不可抗拒。但是,人们在遵循自然规律的同时,为了家族的兴旺发达,还得要讲究建筑选址的风水,于是,村庄的整体建筑布局虽然坐北朝南,但五扇大门全都朝南略向西,据说这样风水更好,人丁就会更兴旺。 黄氏门宗是当地大姓,当然也是大户。大姓,通常是指人口众多,大户,就是指有钱人家,当年的黄三爹在武汉的六渡桥一带占有大菊街、小菊街两条街道上的大部份商铺。黄三爹也是一代儒商,此人是清光绪初年进士,虽然中了进士,点了个候补道台,因朝中无人,也无钱在朝延、官场上下打点,在家赋闲多年,郁郁不得志。然而,吉人自有天相,也自有贵人相助,据说:一日,黄三爹闲极无聊,在家中看些类似《聊斋》之类的闲书打发难耐的时日,这时,听得前厅门口有一人高呼其名,并问道: “黄三爷,有一桩大买卖,可有兴趣入伙?”。 黄三爹也是性情中人,交际甚广,只说是三五好友又来家中蹭酒蹭饭,便随口应了一声: “有买卖不做,那不是呆子呼?” 说完,头也没抬,继续看那闲书,心中只想着,倒要看看来人是谁,也怕是闲得没事了,来寻他开心。过了一阵,也没见人进来,黄三爹正纳闷,迈着方步,踱到门口,也不见有人,回到书房继续看书,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过了一些时日,早已把这事忘记得个一干二净。 几个月后的一天,黄三爹还是闲得没事可干,还是看那些无聊的闲书,这时,家僮慌里慌张跑进书房: “三爷,外边来了几辆大车,说是给你送银子来的。” “小孩子家家的,没事不好好看看书,跑到这里来寻我开心,还不快出去,没看见我在看书吗?”黄三爹有些不悦地训斥家僮。 “我说的是真的,三爷爷,您快去看看吧。”家僮也被这突如其来美事搞得不知所措。 见平时并不敢跟自己开玩笑的家僮一脸认真,黄三爹也一头雾水,赶紧随家僮来到大门口。见门口真的停着几辆大车,每辆车上装着几只箱子,还都上了锁,黄三爹非常不解地问来人: “几位有何见教,可是走错了门楼?”黄三爹剪背着手,端着一副书生架子向来人问道。 其中一位看似领头的人带着非常认真、也非常谦恭的口吻对黄三爹说:“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春月间可曾答应与人合伙做生意?” 来人这一问,倒让黄三爹想起了发生于几个月前让他忘记得干净的那件事。 这下该轮到黄三爹愕然了: “几位兄台,那天的事,那天的人我可是都忘记了,再说那天的来人姓甚名谁,我也不曾知晓,这车上的物件我不能收受,无功不能受禄呀。” “您不管是谁,可曾答应过与人合伙做生意?”那位领头的人笑着问道。说完,来人在那个领头人的指挥下搬起了箱子,两个人一箱忙着往黄三爹家里搬。 黄三爹也是读过诗、经、子、集的人,但今天的这种场合着实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来人搬过箱子,既不打尖,也不喝水,赶着大车走了。 这从天而降的横财让黄三爹多日寝食难安,家人纷纷议论着横财的来历,有的人说是老天爷的恩赐,有的人说是贵人的暗中相助,各种说法甚多,不一而足。 关于这笔横财的用处,家人也是颇费心思;有的说让黄三爹拿去送官跑官,将来弄个一官半职的也好光宗耀祖;有的说先把银子封存起来,观察一些时日再作道理。黄三爹自有他的打算,他对官场上的事看得多了,也就不想去做官,他想用这笔钱财做生意,一来可以让利于民,二来可以通过做生意施展自己的抱负,于是就有了后来生意,也有了后来的黄志诚庄。 中国历史上无论大姓小户,修宗谱是必不可少的,这样,既可让那些曾经光宗耀祖的族人通过宗谱代代相传,也可通过修宗谱让散居各地的族人经常相互联系,而不至有朝一日族人见面时“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每隔百年,黄氏门宗要修谱一次,上次修谱是一九一六年,当时由黄三爹一人出资所修,至一九九六年再修宗谱时,相距八十年。 修宗谱要修定“派语”,也就是规定宗族中后世子孙的辈份,以免时日久远,而不至本族中人互相不知道自己在氏族中的辈份而出现长幼尊卑的混乱。有了派语,一代一代住下传,只要是黄氏门宗的子孙,不管在哪里,也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知道自己在氏族中的辈份。 黄氏宗谱对派语的阐释是这样说的: “谱有派语,譬若山水;然,山自昆仑,发脉绵亘,逶迤岿然,永时者,皆山也,非派无以分其脉水;自星宿起源,莹回曲折,奔放不息者,皆水也,非派无以别其源,是则谱有派语。所以,辨尊卑序昭,穆重论纪也。吾族迁自江西,原有派语,嗣因转徒不一,字派各殊,今既聊合宗谱,势必统系新派语不足以昭划一。谨遵新派语,世守,匆替谱派语。” 这段派语修辞通畅,将黄氏门宗修谱、设派及宗族起源说得很是清楚。现修宗谱中列有二十个派谱,可供黄氏门宗二十代子孙沿用,没有派就“无以分其脉”。 民国五年,即公元一九一六年黄三爹主持修谱时,原有派语二十代已续过半,于是,当时修谱局在原有派语基础上又新增派语三十二代; 原派语为: 开先惟有德;学训福定洪;道经传永久;显爵振宗功; 新续派语为: 诒谋乃大;继善克昌;家声至远;世祚孔长;安邦镇国;发育祯祥;怀仁慕义;效则贤良。 因为宗谱每隔几十年,上百年就要重修一次,以续其字,以序其脉,故原有派语定二十辈,也在情理之中。 按宗谱派语,天浩的爷爷是“训”字辈,名号训育,再往上一辈,天浩的太爷爷是“学”字辈,名号学椿。天浩的爷爷生有两子,天浩的父亲排行老二,名号福华,生育三子,天浩是家中老大。天浩的奶奶娘家姓商,人称黄商氏,奶奶是有钱人家的闺女,小时在家读过私熟,颇通些文墨,在那个时代,妇女能识字这种情形还是少有。旧时妇女地位低,一般都没有名,儿时在家要么就是叫老二、或老三,要么就叫二丫头、三丫头的,天浩的奶奶虽然是有钱的大户人家也同样不能免俗。特别是嫁过的女人,在家里都是嫁给谁就是谁家的,如果嫁的男人姓黄那就叫“黄家的”,如果嫁的男人姓李就叫“李家的”。有些开明点的人家还给保留个姓,比如天浩的奶奶娘家姓商,一般人们就称之为“黄商氏”。天浩的父亲生于公元一九二九年农历七月初七日,那年是己已年,属蛇。天浩的父亲公元一九八零年十月六日下午六时二十分殁于一九五医院,死后遵其生前意愿,葬于老家屋下首祖坟地,与天浩的奶奶安息在一起。天浩的父亲去世时,天浩想让父亲跟其母亲安葬在一起,按民间传统,先人去世,按中国农历计序时间,偶数月去世的人才能进祖坟地, 天浩的父亲按当年的农历计序是奇数月,所以不能葬在专门埋葬家族先人的祖坟地。但是,这种情况在旧时很多,再说人也不可能都在偶数月或奇数月去世,一般家族中人就会在另一处地方再开辟一个坟地,也叫祖坟地,故而一般的家族都有两处祖坟地,个别情况当然也有例外。 三 天浩的父亲虽然是读书人出身,天浩出生的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期,妇女生孩子一般还是不去医院,而是必须回到祖藉生育,天浩的父亲也不能例外。在当时人们的世俗观念里,生孩子是传宗按代、延续香火的大事,一定得要在祖藉才行,故天浩的父亲将其母亲送回了老家生了天浩。其实,天浩的爷爷、奶奶早年就已辞世,老家并无直系上亲,但按旧时传统,家族中无论是谁家生孩子,氏族门宗里的女性无论辈份都可以来照顾帮忙。再说天浩还有一个伯父、伯母在老家,他们也可帮助天浩的母亲生育和照顾他们母子。 天浩出生后不久,伯父写信告诉了他的父亲:婴儿降生,男孩,母子平安等等。当年春节,天浩的父亲回到了家乡,见到他们母子,佳节添丁,一家人乃至整个家族喜悦之情自不必说。由于当时城市住房紧张,特别是学校,百废待兴,天浩的父亲并没有属于自己的住房。春节过后不几天,天浩的父亲便回学校上班去了,留下他们母子由族人照管,到天浩两周岁时的那个春节前,天浩的胯下生了一个毒疮,在乡下用一些土办法久治不愈,天浩的妈妈才带着天浩去了省城与父亲团聚。在学校,天浩的父亲与另一个同事同住一间房,天浩母子去了以后,天浩父亲的那个同事只好搬出去另谋住处,从此,天浩的父母及天浩才算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天浩的胯疮痊愈了,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天浩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他的父母决定把天浩送到幼儿园。那时大学里有学校幼儿园,专门接收学校教职员工的子女,天浩的父母坚持让天浩上幼儿园是想让天浩过集体生活,也便于提高他的综合素质,将来成为一个对社会的用的人,天下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有出息,人同此心,天浩的父母当然也一样。 上幼儿园的那个时期,天浩沐浴在父母与老师双重关爱护佑中,渡过着他一生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学校就这一所幼儿园,所有教职员工的孩子都在这里,幼儿园里小朋友很多,那时的幼儿园不管吃饭,中午都是父母接回家中吃饭,下午再送到幼儿园,晚上再接回家。不过在幼儿园里还是很好玩的,老师教孩子们识字,唱歌,画图画,还做幼儿广播体操,各种活动也算丰富多彩。 天浩的母亲没有多少文化,在家操持家务,照顾他们父子俩人的饮食起居,一家人生活其乐融融。此后几年,天浩又相继有了两个弟弟,天浩的大弟弟父亲给他取名天建,二弟弟取名天洲。天浩的母亲再生弟弟们的时候,他的父亲没有把他的母亲送回到乡下,而是在医院生的弟弟,这时他们一家有了属于自己的住处,人们的思想观念也发生了变化,生孩子也不是专门为了传宗接代,更不是为了光宗耀祖。到天浩的第二个弟弟出生时,国家正处于高速建设与发展时期,天浩的父亲更忙,他们经常见不到父亲,早上父亲出门很早,孩子们还没起床,晚上父亲回来,他们又都睡觉了,听母亲说,父亲每天晚上回来后总要到床前看看他们,或是亲亲他们,是啊,天下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呀。天浩无忧无虑的渡过了自己童年,他的一家也在幸福祥和的家庭氛围里生浩着。 五十年代中期,经过“一五”规划后,国家开始了大规模经济建设,国家鼓励每个公民“鼓足干劲、多快好省”地参与建设新中国。作为知识分子,天浩的父亲好象看到了莫大的希望和前程,多年寒窗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除了正常教学以外,每天拼命工作。 那时,国家因大规模经济建设急需大批具有各种专业知识的人才,国家走上经济建设的轨道后,电力是发展工业的关健,是一切工业发展的先行,也不知是为了实现“高峡出平湖”的伟大浪漫,还是国家确实需要电力来推动工业的发展,国家决定在湖北蒲坼建设“蒲坼陆水”水利工程。 一天,学校领导将天浩的父亲叫到办公室: “黄教授,我们学校接到长江水利委员会的通知,要求我们学校派一名水利专家到蒲坼陆水水利工程担任技术总指挥,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学校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派你去,你看有什么困难没有?”学校领导的话对于天浩的父亲来说,无疑象战场上的命令,象冲锋的号角,哪里还会向学校领导提出什么困难: “没有任何困难,请领导放心,只是我的课程谁来接替?”天浩的父亲考虑的不是自己及家里的困难,而是考虑自己走后教学与工作上的安排。 “这些我们都考虑好了,包括你的家里我们也考虑到了,也安排好了,学校决定给你家里安排一套住房,你的家属也安排了工作,到学校图书馆做图书管理工作。” “谢谢领导的关心和安排,不过我家属没什么文化,图书管理员恐怕不合适,那样会影响工作,要不这样吧,就让她负责图书馆的清洁卫生工作,看行不行?” “我们了解你的家属,她是一个非常内秀的人,文化不多可以学嘛,再说图书管理工作也不是做学问,不需要那么高的文化,需要的倒是责任心,你的家属完全具备这个条件。就这样决定了吧,你去准备一下,把工作向你们系里交接一下,人事处已通知你们系里了,明天上午学校派车送你到长江水利委员会报到。”听领导说这样的话,天浩的父亲很是感激。 天浩的父亲就这样被派往蒲坼陆水水利工程任技术总指挥。蒲坼陆水水利工程是一个水力发电站,国家建设这个水电站是为了建设后来的三峡工程做前期试验。那时国家刚从战火的硝烟中走出来,对于经济建设需要一定的经验和技术积累,按国家发展规划,各种大型建设工程应先进行实验,以便积累必要的经验,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重复和浪费。国家后来在三峡下游建设“三三零”工程既是蒲坼陆水工程的延续,也是三峡工程的前奏。国家为了建三峡工程,经过了几代国家领导人的呕心沥血,经过多少工程技术专家精心的规划和经验积累。 天浩的父亲派往蒲坼陆水水利工程任技术总指挥的时候,天浩也到了上学的年龄。第一天上学,天浩清楚地记得是母亲带着他到学校报名,那天早上,天浩非常兴奋,早早地背着母亲为他亲手缝制的新书包。那时可没有现在的孩子们上学时这种各式各样的双肩新书包,就是用一块兰色的布做成袋子状,加上一根背带就是书包了。天浩上的第一所学校叫广埠屯小学,就在天浩父亲所在学校不远处,那时那一带的建筑不是很多,周围都是农田,跟乡村差不多,学校的学生多是对面华中师大和天浩父亲学校的孩子,再就是一些附近农村的孩子。那时的孩子们纯真,根本没有什么门第观念,大家在一起相处得非常和谐。但是,孩子毕竟是孩子,在一起爱打架,学校的孩子通常分为三大帮派,武测帮,华师帮,还有一帮就是那些家在附近农村的。经常打架的是武测帮对华师帮,有时武测帮或是华师帮跟农村帮的孩子打架了,另一帮都会出手相助,所以,一般情况下农村帮的孩子不敢惹武测帮和华师帮这两帮的孩子。 孩子们在一起打架也不会打得很重,也就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而已,主要是为了显示一种力量和一种气势。打架的原由就多了,最多的打架原由就是为了保护本帮的女孩子,只要本帮的任何一个女孩子被另一帮的人欺负了,本帮的孩子都会出来“打抱不平”,一场打斗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四 儿时的天浩,很顽皮,由于他父亲常年不在家,母亲又管不了,所以他总是在外边惹事生非,弄得他的母亲不是天天揍他,就是到处给人赔不是。差不多天天都有家长领着孩子来家里告状,只要有人来告状了,天浩的母亲总是一个劲地对别人说“对不起、对不起”,学校家属院里,只要哪家的小孩子回到家里哭诉,说今天又有谁打了他,如果天浩的母亲路过,好象条件反射似地,她就会主动到别人家里说“对不起”,跟人家赔不是。因为在天浩妈的记忆中,只要是谁家的小孩子挨了打,那就一定是天浩干的事情。有一次,天浩家邻居的小孩子在家里跟他的父母哭着说今天又有人打了他,这时天浩在外面玩还没有回家,天浩的妈妈就连忙过去跟人家道歉,等到道完歉后,那家的小孩子说:“今天不是天浩打的我。”弄得天浩妈哭笑不得。 天浩只要在外惹事,回家后天浩妈就让他跪着背书。 天浩的母亲识字不多,天浩就利用这一点欺骗他的母亲,背起书来胡说一气。天浩的母亲虽然识字不多,但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为了捡查天浩是不是真的能背书了,有时天浩背了一遍的书立马叫天浩再背一遍,天浩的母亲一听背出来的书跟上次不一样就揍他,揍完后,母亲就在坐到一边哭。天浩小时虽然淘气得很,不怕母亲打,也不怕母亲罚,但他最怕母亲哭,母亲一哭他就知道自己真的惹母亲生气,他不想母亲生气,因为他是非常尊敬母亲的。见到母亲哭了,天浩就赶紧用跪着的双腿快步移到母亲身边,趴在母亲的腿上摇着母亲说:“我再也不打架了,再也不惹妈妈生气了”,见天浩这样一说,母亲一般都会破涕为笑,然后母亲就用威协的口吻说: “等你爸爸回来了,我就告诉你爸爸。” 在天浩的记忆中,天浩不是很怕爸爸,有时母亲真的告状了,爸爸揍他时,他是一派“视死如归”的神态,弄得本来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他的,倒真的把他的父亲惹生气了,天浩的父亲有时也罚天浩跪在地上,那天浩是从来不跪的,有时父亲真的生气,真的狠狠地揍他,他也是一声不吭任由父亲一通狠揍。这时妈妈就在旁边急得手足无措。天浩是想用这种办法对抗父亲,也是用这种办法对抗母亲向父亲告状,这一招果然灵验,后来母亲一般都不会向天浩的父亲告状了。 天浩儿时虽然顽皮,但他绝顶聪明,从上小学的第一天起,上课从不好好听老师讲课,也不按时完成课内或课外作业,但是,不管是上课时老师的任何一次提问,还是各种各类考试,他基本上都能拿到班上的前三名。天浩的调皮还是那种老师和同学都喜欢的方式,比如他喜好给老师和同学起外号,他们班的一个班主任老师,当时的年龄还不到四十岁,姓成,天浩总是在背后不叫成老师,叫他“成老头”,弄得班上的所有同学都这样叫成老师。班上有一个女生,长得还算漂亮,他给人家起一个外号叫“潘金莲”,那个女生当时不知道潘金莲是什么意思,觉得这个外号还很好听,非但没有责怪天浩,还对他表示感谢。后来那个同学弄清楚了这个外号的意思后,先是告到老师那里,再就是跑到他的家里告诉了天浩的妈妈,这一告天浩当然免不了挨一顿揍。 天浩儿时虽然无法无天,但一直对教授过他的老师都很尊敬,对儿时老师的教诲也终生不忘。每个人一生的求学与成长之路上会有很多的老师,但能让你记忆深刻的也许只有几个,天浩就是这样。最让天浩记忆深刻的是他上小学时的两位老师,一位名叫成时俊,就是天浩叫他成老头的那个老师,那是天浩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还有一位名叫郑光国,天浩的体育老师。 说起成老师,天浩就会由然而生一股可亲可敬之情,算起来成老师教天浩时也快四十岁了吧。他是从别的学校调到天浩学校当老师的,第一次见到他,按天浩儿时计算成人年龄的标准,成老师得有五十多岁了,俨然一个老头。因为那时他的头发便有些花白了,由于他们家孩子多,生活也艰难了一些,所以,看上去一脸苍桑。他是早期师范学校的毕业生,有较多的教学经验,他在给学生讲课时总是跟大家讲一些听不太懂的科学知识和课本以外的话题。那时教师虽然是“国家干部”,有较稳定的收入,由于没有时兴计划生育,成老师的家里可算是“家大口阔”。成老师平时总是一身浅蓝色中山装,好象少见他换过什么衣服,春秋亦如此,夏天放假了,也不知在家穿什么。就那么一身衣,可穿得还是整整齐齐的,一双黑色的猪皮鞋总是收拾得一尘不染,头发也是梳得光亮光亮,好象从来都没有乱过。所以,在那些学生的心目中,成老师他就是老师,就是有学问,他带天浩他们班时,班上的纪律特别好,就连平时有些调皮捣蛋的学生也听话多了,当然也包括天浩。 在天浩的印象中成老师从不发脾气,小孩子哪有不调皮的,又都是一些半大的小孩,在一起就更容易犯“人来疯”了,有事没事总爱搞一些恶作剧。每遇这种情况,成老师总是微微一笑,并不说什么,有时还用略带欣赏的神情看着大家,那眼神有些复杂,有赞许,有鼓励,不过有时也有责备。总之:“成老头”挺随和的,天浩总是在背后这样叫成老师,到后来班上的同学们背后都这样称呼成老师。对于成老师那种朴素的整洁,天浩当时并不完全懂,现在想来,不正是成老师热爱教师职业,为人师表的一种敬业精神吗? 天浩上小学时,中国已开始了“史无前例”的事情。在天浩幼小和心灵里,也感觉到周围在不声不响地在发生着一些变化,小小年纪的天浩也在经历一种从未经历过的心灵洗礼。只一夜之间学校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大字报,那些大字报把平时他们尊敬的老师都说成了“资产阶级”。那时候天浩他们也看不明白,只朦胧地感觉学校的气氛不对,不过有一件让天浩最高兴的事就是在校不考试,回家没有作业。本来严肃的成老师更沉默寡言,课还是照上的,只是不知为什么老师讲课都不按课本,而且讲起课来也非常谨慎,对学生的提问也多不作回答,真让人纳闷,后来才知道那就是“文化大革命”的前期。这至今天浩也没弄明白的一句口号式的话语可是当时一切“中心工作”的“核心内容。 这时的成老师好象是一名居高临下的导演,远远地注视着一切:不反对,不参与,不说话。 后来,天浩转回老家上学,“革命”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且有俞演俞烈之势,只是天浩再也没有见到成老师。时光飞逝,转眼三十年过去,一日,天浩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你是天浩吗,我是郑光国,成老师在我这里,想看看你们”,打电话的是郑老师。说来真是叫人惭愧,多年不见的成老师居然要见自己以前教过的学生,老师一生教过的学生该有多少,偏偏就是记住了天浩,想见见他们,天浩赶紧张罗着同学们去看望成老师。终身难忘那个夜晚,天浩跟同学们在郑老师家见到了成老师,岁月的侵蚀,毫不留情地在成老师身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记。成老师站在门口迎着同学们,并且一一叫出了每个同学的名字,天浩的心震憾了,这么多年了,还如此熟悉地记得每一个学生,实属不易。后来知道成老师腿不太方便,医生说是“骨质疏松”,见到老师苍老了,天洁的心底泛起阵阵酸楚,成老师唯一没变的是对学生的那份慈爱和作为一个教师的威严。天浩在心里默默地对老师说:“老师,以后我们会常来看望你的。” 郑老师跟当时他教的学生差不多的年纪,当天浩老师时,也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他是体校刚毕业分到天浩学校当的老师。那时学生把他当老师是因为他的乒乓球打得好,他教的那些学生没有人能打得过他。作为老师他对学生真是“平易近人”,跟学生一起玩,一起闹,一起疯,用现在的话说,他不是老师,是“哥们”。这么多年来,多 数学生都跟郑老师保持着联系,每次同学聚会都把郑老师请来,有时来晚了,就有同学说:“那是因为郑老师的儿媳妇没有批假”,郑老师就嘿嘿一笑,本想抗争几句,结果同学们就更起哄了。 人人都会有老师,老师应当受到学生的热爱,应当受到社会的尊重,因为老师是“传道、授业、解惑”的人。一个社会是否尊师重教,是一个社会进步与文明的标志,一个人是否尊敬老师,是其品质与修养的表现。 五 天浩的父亲在工地上很忙,很少回家,天浩并不觉得父亲不在家有什么不好,倒是天浩妈天天挂念他的父亲,对于女人来说,男人不但是一家之主,更是她的天,天浩妈尤其如此。她担心天浩父亲的身体,担心他的工作是不是会出现问题,更担心他在外面是不是安份守已,等等,等等。天浩妈在天浩的父亲不在家的日子,不但生活上过得艰难,男人不在家中,许多应该是男人干的事都由她一个人操持,那时天浩三兄弟都还小,生浩上的不便自不必说。 在天浩妈天天为他的父亲担心的时候,还真的就出现了让她担心的事,这件事情的发生不但给天浩的父亲的一生带来毁灭性打击,更是给天浩的家庭带来了灭顶之灾。 陆水电站,在那个提倡要“多快好省”地建设国家工程的年代,由于一切都要服从一体化领导,天浩的父亲虽说是这个工程的技术总指挥,但是许多关健的技术问题,天浩的父亲又说了不能算,作不了主。大坝快要完工的时候,国家派专家组对工程进行了勘察验收,最后的结果是整个工程不合格,这个结论在当时国家实施“二五”计划期间那可是一件惊天大事,此事上至国务院,下至长江水利委员会都异常重视,被当着国家大案进行调查。 于是,国务院责成水利部组成专家调查组对工程再次进行系统调查。最后的结论是:坝址基础不牢,没有挖到工程图纸设计要求的深度,也就是大坝基础部分的软基没有挖到位,大坝蓄水后,将不能承受相应的压力,随时有垮塌的危险,需要将整座大坝炸掉,重新挖基础再建大坝。别说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就是在今天,哪怕是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家,这种事件也都算是一个大事故。 既然事故已经出现,专家组的结论已经得出,剩下的工作就是追究责任。虽说天浩的父亲在工程技术上说了不算,但工程出了如此重大的质量事故,责任当然得要由技术总指挥来承担,这是那个特殊年代人们司空见惯的事情。那些不懂工程技术的人,平时遇着事都要管,还会振振有词地说要执行国家“多快好省”的方针,出了如此重大的工程质量事故,行政领导是不会负任何责任的,因为他是领导,还可以冠免堂皇地说他不懂技术。再者说,追究责任的事情还是他自己亲自在管,那是绝对不可能追究到自己头上去的,谁应当负责?当然是技术总指挥,大家心知肚明。那些专家们也都是高层技术人员,对天浩的父亲虽说也是惺惺相惜,但在这样的大事大非面前谁也无能为力帮助一把,最后也只得被迫在结论书上违心地签上自己心不由衷的结论意见。 责任清楚了,剩余的工作就是政法部门的事,出这么大的质量事故,给国家造成如此巨大的经济损失,当然要负刑事责任。结果,天浩的父亲理所当然地去了他“应该”去进行劳动改造的地方,与那些共和国的政敌、流氓、地痞、强奸、杀人,放火的人为伍。在与这些人一起“改造”两年后,在天浩父亲学校领导坚决要求下,在众多学术界人士坚持不懈的呼吁下,天浩的父亲终于回到了他的讲台。 天浩的父亲在陆水工地被隔离审查期间,天浩的妈妈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即将来临的厄运。一天,图书馆的领导把天浩妈叫去谈话,领导说:“你不适合在图书馆工作,要调换一下,你去负责清洁卫生工作吧。”这当然是客套话,具体工作就是打扫侧所。那个年代,人们都时兴工作不分高低贵践,当时北京的掏粪工人时传祥还受到过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其实对天浩妈来说干什么工作也无所谓,她是一个既勤劳、能干的女人,又是一个吃苦、耐劳的女人。天浩妈去打扫侧所还只是那个厄运的序曲,紧接着,天浩父亲的工资停发了,没有了这个家庭经济的主要来源,天浩家里的生活一下子就陷入了困境。天浩妈只得节衣缩食,家里真的就是经常吃了上顿就没有下一顿饭的口粮。何况家里是三个半大男孩,正是吃饭的年龄,那时也正是国家遭遇连续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粮食奇缺。天浩妈每天自己不吃或是少吃,省下一点吃的,好让她的孩子们能多吃一口,更让她担心的是天浩的父亲,不知道在那里会怎么样。没几天的时间,天浩妈,一个年龄还只有三十多岁而且又是一个非常秀丽的女人好象苍老了许多,头发也白了许多,整天不说一句话,常常一个人流眼泪。天浩三个兄弟都是男孩子,年龄又都不大,他们哪里能体会得到母亲心中无尽的痛楚。她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女人,丈夫一下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天垮了。 就在天浩妈一筹莫展的时候,就在天浩妈觉得她们家的天垮了的时候,降临到她们家的厄运才刚刚开始。 天浩的父亲被派往陆水工地前已是副教授,学校给他分配的住房是教授楼,单门独院。一天,后勤处来了一位工作人员,对天浩妈说:“你们现在是劳改人员家属,不能再住在这所房子里,得搬到别的地方去住。” 天浩妈怯生生地问来人:“好吧,我们服从组织安排,但是,我能知道我们住哪里吗?” 后勤处的来人说:“安排好了,就是你们图书馆一楼下边原来的那间仓库。” 天浩妈说:“那里没有水,也没有电,怎么住人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摆什么教授夫人的架子,有地方让你们住就不错了,我告诉你啊,明天就得搬出这所房子,不然别怪我们来对你们采取行动。”说完,那人杨长而去。 后勤处的人走后,天浩妈默默地在房子里坐了一阵,出来后边流着眼泪,边收拾家里本来就不多的家具、衣物和生活用品。天浩他们三个兄弟从妈妈异样的表情中也感觉到家里可能发生了大的事情,一个个都老老实实地坐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在家里也不闹事了,就连生病的二弟也不吵着说饿了,但他们都不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更不知道从此他们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当天,天浩妈就收拾好了家里的一切,第二天一大早,天浩妈天不亮就去打扫了应该由她打扫的侧所和卫生责任区。回到家里,三个孩子破天荒地自己都起床了,还都安静坐在家里等着妈妈回家。看到这种情景,隐藏心中多日委屈的、不理解的、无助的泪水就象断了线的珠子,从天浩妈年青漂亮的脸胧上滚落下来,更让三个从来觉得善良、并与人为善的妈妈一定是遇到了大事。自从天浩的父亲出事以来,天浩妈一直都没有把他们父亲出事的真情告诉她的三个孩子们,天浩妈不想让他们幼小的心灵受到任何创伤,今天他们一家要搬出这所房子了,天浩妈觉得应该把他们父亲的事告诉孩子们: “孩子们,你们听着。”天浩妈将三个未成年的孩子拉到自己的身边,未语先泪,泣不成声。 “我们要搬出这所房子,因为你们的爸爸出差去了,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回家,所以,我们不能再住在这里了。”说到这里天浩妈转过身来对天浩说: “浩儿,你是家里的大孩子,现在爸爸不在家,你要听妈妈的话,不能再在外边给妈妈惹事了,你听到了吗?你要帮妈妈,妈妈需要你的帮助。” 天浩听着妈妈说的话,看着妈妈说:“妈妈,我再也不在外边打架了,再也不给妈妈惹事了,我以后听妈妈的话,帮妈妈做事。” 听着小小年纪的儿子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天浩妈心痛地一下把天浩紧紧搂在了自己的怀里,把头埋在天浩的胸前大声地恸哭,现在,天浩妈把天浩当着了自己的精神支柱,她现在太无助也太艰难了,她的精神要垮掉了,她快要撑不住了。 天浩妈任由委屈的泪水流完后,起来指挥她的三个孩子开始搬家。说是搬家,其实那时的家也真没什么物件,一家人不多的换洗衣服,做饭用的锅、碗、瓢、盆和其它一些零散东西就是全部家当。天浩妈他们娘四个用了不大功夫就搬出了他们曾经 引为骄傲的那所房子。搬进了这间原来是学校图书馆库房,现在成了天浩一家赖以生存的家。这个房子说是库房,但不大,大约只有十来个平方米,没有床,天浩妈就把几个木箱子拼起来,上边再辅些报纸,垫上棉絮就是床了,因为房子太小只能摆一张床,晚上他们娘四个就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每天,天浩妈除了上班还要到很远的地方打水做饭,洗衣服也要到很远的公用水房去洗,晚上上侧所更是不方便,天浩一家住的是图书馆的一楼,楼上倒是有侧所,晚上图书馆锁门了,进不去,要方便只有到很远的公共侧所。 天浩妈原以为只要天浩的父亲回来了他们还可以搬回到原来的房子。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天浩妈苦苦地等待着天浩的父亲回来的时候,他们一家又经历了更巨大的打击。首先是天浩妈连每天打扫侧所的工作也被停止了,本来一家人就靠天浩妈的那点工资艰难生活,现在连这点收入来源也被掐断了。那时的工资普遍不高,就是大学里的老师也不例外,一般家庭都没有积蓄,天浩的家里更是如此,因为他们家的孩子多,又都是几个男孩,吃饭、穿衣都费钱。天浩妈每天更是不说话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拿什么来让她的孩子们填饱肚子。天浩妈有时一个人偷偷到菜市场去捡一些别人扔下的烂菜帮子,回来洗洗给她的孩子们吃,她自己还舍不得吃。后来听人说东西湖一带可以挖到野生莲藕,在那个人人食不裹腹的年代,这可是最好的食物,为了让她的孩子们有吃的,天浩妈决定也去挖藕。前一天,天浩妈准备好了挖藕的工具,第二天一早,她跟天浩交待好了以后,一个人带着她自己认为可以挖藕的工具出发了,天浩妈不知道东西湖在哪里,也不知道有多远,更没有挖过藕。她只听人说了一个大概的方向,就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马洛斯把人的需要分为五个层次,生存是最低需要,在那个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人的所有需要一下子就降到了最低点,那就是一切为了生存。 饥饿往往能让人们变得坚强,也让人们之间变得更友善。天浩妈正苦于找不到挖藕的地方时,也有许多象天浩妈一样的父母,为了让孩子能生存下来,他们也到东西湖挖藕。天浩妈在路上碰到了这样的人群,不过这个人群中大多数是男人,即或有女人,也是陪着自己的男人来的,只有天浩妈是一个人随着挖藕的人流走。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北风呼号,冻得人发抖,莲藕生长在湿地,那里边有水,是那种污泥的地方,天浩妈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挖了一天,也没挖到藕: “你总是在别人挖过的地方挖,当然挖不到藕。”一位好心的人跟天浩妈说。 “那应该在哪里能挖到呢?”天浩妈问那个挖藕的人。 经过那位好心人的指点,天浩妈好不容易挖到了第一支藕,天浩妈好高兴,她的孩子终于可以吃到美味的莲藕了。由于一天都没有吃任何食物,天浩妈饿极了,其它挖藕的人,有的把挖到的藕用水洗洗就那样生吃。旁边有人跟天浩妈说:“我们看你一天什么都没吃,你把藕洗一支吃吧。” 天浩妈笑笑,说:“我不饿。”哪有不饿的?她是舍不得吃。 那一次,天浩妈挖回了好几支藕,晚上回到家里,在图书馆旁边临时搭建的一个作为厨房的小棚子里用锅焖熟了,叫起已经睡觉了的三个孩子们:“孩子们,快起来,有吃的,看妈妈给你们弄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三个孩子已是一天没吃饭了,他们见到有吃的,那两个小的高兴得不得了:“我要吃,我要吃。”抢着锅里焖熟的藕。 天浩想着:妈妈这么冷的天气在外面挖了一天藕一定又累又饿,便从锅里拿起一支藕:“妈妈,你吃点吧。” 天浩妈对天浩说:“浩儿,你吃吧,妈妈不饿。” 天浩也跟妈妈说:“妈,你吃吧,我真的不饿。”天浩妈见儿子知道心痛自己,很高兴,还说自己不饿,泪水一下就从眼睛里涌出来,拉着天浩的手,把天浩递给她的那节藕塞到天浩手上,让天浩自己吃,天浩妈说: “你吃吧,妈妈在外边吃过了,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妈妈对不起你们。”妈妈的话说得天浩泪眼婆娑,天浩妈一把拉过天浩,用冻得发红的手在天浩的头上深情地抚摸着: “我的天浩长大了,也懂事了,儿子,现在家里没有吃的,你爸爸不在家,妈妈要常出去给你们弄吃的,你在家里带好弟弟。” “知道了,妈。” 等到两个弟弟吃完了,天浩给妈妈打来他专门为妈妈烧好的热水,让妈妈烫烫脚: “妈,你来帮你烫烫脚吧。” 天浩妈太累,心更累,儿子的举动让她冰冷的心有了一点热,也让她觉得自己无依无靠的身体多了一个支撑点。她坐下来,让天浩为她烫脚,当天浩为妈妈脱下那沾满污泥的鞋子时,天浩惊呆了,妈妈的脚被冰凉的湖水长时间泡得发白,又由于天气太冷,妈妈的脚生了冻疮,双脚的后跟处和前脚两边都肿起来,天浩心痛地为妈妈轻轻洗着,到晚上睡觉时,天浩就把妈妈冰凉的双脚抱到自己的怀里捂着,好让妈妈舒服一点。 六 后来的一些日子,为了让她的孩子能有吃的,天浩妈也去挖了好几次藕。有一次,天上飘着雪花,北风呼啸,天浩妈去挖藕,天浩的弟弟天健吵着要跟妈妈一起去挖藕: “妈妈,我要跟你一起去挖藕。”当然不能让他跟着去,天寒地冻的,小孩子怎么能受得了,因为天健有病,天浩妈对他痛爱多一点,天健也离不开妈妈。 “乖,你不能去,外边那么冷,你又有病,跟哥哥在家里啊。”天浩妈说完,痛爱地用手轻轻抚摸天健的头,拿起挖藕的工具走了。 就在天浩妈出门的时候,天健跟在妈妈的后边,天浩妈并没有发觉天健跟着自己出来,天浩和小弟弟也没有注意天健真的要跟着妈妈去。那时,天浩自己还是一个小孩子,自己都是需要人照应的年龄,照管弟弟们确实有点难为他。天健出门他也不知道,等到天浩和弟弟发现天健不在家时,到处找,结果找遍了他们可以找的地方也没找到,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找了一阵找不到天健,他们也不找了,自顾自地玩去了。 天健跟着妈妈走了很长一段路,他人小,还有病,跟不上妈妈,天健迷路了,一个人在雨雪寒风中,站在离家有几站路远的地方整整一天,他不知道回家的路。快到傍晚的时候,街道上路灯都亮了,天浩父亲的一个同事从外边回学校,看到天健一个人站在寒风中冻得发抖,过去问他: “天健,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那位老师关切地问天健。 “我在这里等妈妈。”他没说是早上就出来一直站在这里的。 天浩父亲的那个同事以为天浩妈就在附近,就随便问了一句天健:“你妈妈干什么去了,怎么让你一个人站在这里?” “我妈妈挖藕去了,早上去的。”天健跟那个老师叔叔说。 到这个时候,那位老师叔叔还不知道天健一个人在这里站了一天,就跟天健说:“你跟叔叔回去好吗?你妈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也许是天健在这里站的时间太久,也许是天健已经坚持不住了,天健跟着那个老师叔叔一起回到了学校。由于那个老师叔叔住的地方到天浩家现在住的图书馆还有一段路程,那个叔叔把天健带到了他的家里。这时天已完全黑暗下来,外面的雪下得更大,风括得更猛,天浩妈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以往回家时都是三个孩子来迎接她,今天只有天浩和天洲两兄弟在家里,天浩妈边放下挖回来的藕边问天浩: “天健呢?他到哪里去了?” 天浩只得如实跟妈妈说:“天健早上就跟着你出去了,我以为他跟你一起。” 天浩妈一听到这话,大惊失色,一个只有六岁,而且有病的孩子在这样的冰地雪里,不冻死也要饿死。天浩妈急得不得了,这时也不管天浩兄弟俩这一天在家里有没有吃的,到现在他们俩吃了没的,就吼叫着问天浩: “你不知道他有病?你是怎么带的弟弟,他这一天在哪里都不知道,我跟你说,你弟弟要是有个什么事,我就要了你的命。” 妈妈虽然这样说,到现在还顾不上对天浩怎么样,此刻要紧的是先找到天健。在这样的时候,天又下着雪,谁还会来帮他们一下呢?天浩妈只得自己出去找天健,因为不知道天健早上跟着自己走到哪里?天浩妈一个人在去东西湖的路上边走边找,边找边喊。天浩妈悲怆的呼喊声在寒冷的夜色里显得那么凄凉。就在天浩妈快要绝望的时候,那个带天健回家的叔叔正准备把天健送回家,看到天浩妈在找天健,急忙过来跟天浩妈说: “董老师,天健在这里。”学校里,大家互相称呼同事都是叫老师。 “谢谢你,张老师。”天浩妈不明白天健怎么会在他们家里,自从天浩的父亲出事以后,许多同事就象躲避瘟疫一样地躲着天浩的一家。 张老师看出了天浩妈询问的目光,跟她说:“下午我到市里办事,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我看天健一个人站在那里冻得直发抖,就把他带回来了,刚才到家后,我们一问才知道他是早上就跟着你出去,后来跟不上你,他也不知道回来的路,就一个人在那里站了整整一天,真是可怜的孩子。” 天浩妈听说,心如刀割,心痛得一把把天健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好象生怕天健就要离她而去一样。 天健的父亲不在家,万一天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叫她这个当妈妈的怎么活,也叫她这个当妻子的怎么向自己的丈夫交待。 天浩妈谢过张老师后,抱着天健回到了图书馆的家,回家后,不由天浩有任何分辩,操起家伙对天浩就是一顿狠揍,天浩也自知理亏,不管妈妈怎么打,一声不吭地硬撑着。天浩妈在外边挖了一天藕,本来就又累又饿,打累了,坐在床上放声痛哭。天浩妈这一年多来过得太压抑了,哭声里有对天健的心痛,有对丈夫的思念,有对日子难过的无奈,当然也有对刚才打天浩的后悔。天浩也是孩子,这么小小年纪的孩子本应当是在妈妈的怀里撒骄的,自己每天出去开弄吃的,他一个小孩子还要带着两个弟弟,也真是难为了孩子。天浩妈想到这里,看着三个不知所措的孩子,更是悲从心里来,天浩妈把天浩拉到自己的跟前问天浩: “妈妈刚才把你打痛了吧,妈妈以后再也不打你了,你爸爸不在家,家里又没有吃的,你要帮妈妈照顾好家,照顾好弟弟。”天浩妈哽咽着对天浩说,边说边起身为她的三个孩子做吃的。 “不痛,妈妈,我以后听话。”天浩故着轻松地对妈妈说。 天健身体不好,天浩的父亲被派往水利工地的那一年,天健得了淋巴结核。这个现在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病,当时,由于缺医少药,加上经济原因,延误了治疗时间。天健的淋巴结核溃烂了,天浩妈因为家里没钱给他治,就请人用土办法制了一些药膏,是那种粘粘的、黑色的膏药。人都有求生的本能,小孩子也一样,天健每天都会在一定的时间要他的妈妈为他搽那种药膏,每次搽的时候由于伤口溃烂,搽之前要先清洗伤口,很痛,天健都是强忍着不吭一声,也从不说一声痛,倒是让天浩妈每次心痛得直流眼泪。 天健的病本来已经很严重,在寒风中冻了一天,又累又饿,到了第二天早上开始发高烧,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来为天健治病,天浩妈除了每天把天健紧紧地抱在怀里,让他多感受一点母爱,其它的她确实无能为力了。天健持续高烧了两天两夜,什么也没吃,当然,家里也实在拿不出任何食物给他吃,天浩妈心痛得五内俱焚,除了流泪,她也无力回天。也许天浩妈感觉到这个苦命的孩子将不久于人世,将要离她而去,她突然解开衣襟,把自己干瘪的乳头塞进天健的觜里。也许是人的本能,也许是天健感知到了母亲的良苦用心,天健用尽全身力量慢慢地吸吮着妈妈乳头。妈妈的乳头是他生命的起点,妈妈的乳汁是他生命的源泉,天浩妈再也无法忍受了,呼天怆地地痛哭起来: “老天爷呀,你对我们不公啊,你快救救我的孩子吧,他才只有六岁啊。” 就在天浩妈为了天健乞求上苍的同时,天健觜含着妈妈的乳头在妈妈的怀里永远地闭上了他那双还没不得及仔细看看这个世界一眼稚嫩的眼睛。天健永远地走了,去了另一个世界,天浩妈把天健抱在怀里坐在那里不哭也不动,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眼泪了,她的眼泪被艰难的生活吸干了,也为天浩的父亲流尽了,如果再哭,从她眼睛里流出来的就只有血。 天浩妈抱着天健呆呆地坐在那里,几个小时一动也不动,直到天健身体的余温完全消失,天浩妈想用自己的体温再一次温暖她的孩子,她希望她的孩子还能从她的怀里复活,她还希望她的孩子再吸吮一次她的乳汁,她更希望她的孩子再叫她一声妈妈,但是,这一切已经永远没有可能再出现,天健已经结束了他短暂而又苦难的一生,永 远地去到另一个世界。 天浩妈把天健放在床上,找出天健生前最爱穿的一件白底带花的布兜给他穿上,然后叫天浩在家里守着天健,自己出去求人帮忙把天健埋了。只可惜,由于城市不断扩大,埋葬天健的地方现在找不到了,否则每年清明时节,天浩一定会去看看那个弟弟,给他送上一束鲜花,以表兄弟情谊,现在,天浩也只有经常对着苍天遥寄对天健的思念之情。 埋葬了天健以后,天浩妈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成天一句话也不说,偶尔一个人坐在那里流眼泪,是啊,母亲的胸怀对于儿女来说是博大的,但是,再博大的的胸怀也经不起如此巨大而又是连续不断的打击,天浩妈的生存意志被严酷的现实彻底摧垮了。 七 人们常说“祸不单行”,这句话对天浩的一家真是得到应验。 天浩妈的丈夫进了劳改队,儿子不幸早逝,生活无着,一家人到了无容身之地又走投无路的境地。这时,学校又来人告诉天浩妈:“接上级通知,你们这样的家庭不能在城里住,更不能在培养国家人才的地方呆。”他们要把天浩一家遣送回原藉。那个年代,被通知遣回原藉的家庭一般是接到通知马上就要启程,决不允许在城里再多呆一天,好象多呆一天就会给这个城市,甚至国家带来巨大灾难一样。 留给天浩妈只有一天时间清理家里的物品,第二天学校派来了一辆解放牌汽车,将天浩一家三口送回了原籍。天浩就这样又回到了那个叫“湖广黄邑”的地方,多年不曾在这里生活过,没有属于天浩一家的房子,没有生产劳动必须的工具,更没有粮食吃,在这里也非常不习惯,天浩妈更是思念天浩的父亲,也更思念她的二儿子天健。 不过也有一种说法叫“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天浩妈觉得走投无路的时候,突然接到天浩的父亲要回来的消息,这个消息对日子处于极度困境的天浩一家,特别是天浩妈来说真是天大的喜讯。丈夫回来了,家里有了顶梁柱,再也不会让天浩妈一个人用她那柔弱的肩膀撑起这个家。 天浩的父亲虽然从劳改队里出来,但要想回到学校,回到讲台,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共和国大学的教师队伍里是不能容纳象他这样对国家利益造成过巨大损失的人,更不能容纳一个曾经被劳改过的人,因为大学是培养国家人才的地方,无奈,天浩的父亲只得回到老家种地。在一个以维护政权的稳定为国策的时代,在一个不知道尊重知识的时代,不管你有多大能耐,只要你曾经被劳改过,你就会永远地被排斥在社会之外。 天浩的父亲从来没有种过地,那个年代的地也不是谁都可以种的,土地是国家的。既然没有地可种,天浩的父亲只得再次回到学校,找学校领导,看能不能让他在学校里找个什么事做,一家人总得要活下去啊。 天浩一家在乡下老家实在呆不下去,天浩的父亲先把他们娘三个安顿在县城里,自己去了学校。学校的领导对天浩的父亲倒是同情万分,但他们也无能为力相助一把。那个时候,政治气候好象又有点“晴转多云”,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学校领导更不敢为他安排工作了,或则就是思想原则、路线方针问题,在这样的大事大非面前谁也不敢造次一步。 那年,全国各地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四清”运动,学校派了许多教师去搞“四清”,上课的老师不够,在许多好心有的帮助下,学校让天浩的父亲临时代别的老师上课,报酬论课时计,不管怎样,天浩的父亲总算重又走上了他的讲台,总算有了一定的收入可以养家。好景不长,随着政治气候的变化,天浩父亲的课时越来越少,收入更是入不敷出, 天浩的父亲只得利用课余时间,去拉板车,赚点苦力钱来养家。劳改的那两年,天浩的父亲除了心灵与思想上得到洗心革面以外,还锻练出了一副好身板,不能凭着自己的知识吃饭,凭着自己的体力也可以养家糊口。政治气候的变化越来越严重,天浩的父亲代人上课的机会被彻底剥夺了。学校呆不下去,天浩的父亲从省城拉板车,一直拉到县城。 那天,在县城的木材市场,天浩的父亲揽到一个活,给一位女士拉一车木料到她的家里,路上,天浩的父亲一边为那位女士拉木料,一边跟她没话找话地唠着。 “您这木料是给儿子打家俱用的吧?” “是的。”那位女士极简短地回答着天浩父亲的话。 “您的儿子在哪里工作?” “大学刚毕业,分配在省水利厅当技术员。”她非常荣耀地跟天浩的父亲说着她的儿子,那时候,技术员可是一个不得了的头衔,不管社会怎么变迁,人们还是崇拜有知识,有文化的人。 听说她的儿子分配在水利厅,天浩的父亲不吱声了,也许是那位夫人的话触动了他那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 “你怎么不说话了?”走了一段,那位夫人侧转身来问天浩的父亲,这个时候,那位夫人才认真打量天浩的父亲:高高的个头,戴着一副金丝边的近视眼镜,浑身上下,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典型知识份子的韵味。 那位女士突然停下来久久地看着天浩的父亲: “你以前是干什么工作的,你不象是长期做这种粗重活路的人?” 由于在劳改队里呆过,天浩的父亲变得警觉而敏感,笑着对那位女士说: “我从来就是干这个事情的。”说完,天浩的父亲只顾拉着板车跟着她走,再也没跟她说一句话。 一会功夫,天浩的父亲在那位夫人的带领下,进到一处大院,他抬头一看,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县人民政府宿舍”。木料拉到她的家后,天浩的父亲帮她把车上的所有木料搬到她家的一间库房里,码放得整整齐齐,那位女士拿出十元钱递给天浩的父亲: “这些都给你,拿去吧,这是你今天的工钱。” 那个年月,拉一车木料的运费钱也就是八角钱左右,在那个年代,一个普通工作人员的月工资超不过三十多块钱,天浩的父亲当然不会要这样的钱,他面露愠色地对那位女士说: “拉这一车木料的工钱最多也就是一块钱,你给多了,我没有钱找给你,再说我凭的是劳动力赚钱,我出卖劳动力的价格值不了这么多的钱,你这钱我不能要。” “你拿着吧,我真的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帮帮你。” 听她这样一说,天浩的父亲心里一酸,但是他绝对不会在她的面前有丝毫表露。 “谢谢你夫人,你帮不了我,我走了,天还早,我还得要去揽点活呢。”说完,把那十块钱放在了那位夫人家中的方桌上,连应该给的运费都没要就往外走,不想那位夫人急忙走过来一把拉住天浩父亲的手: “告诉我,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在这里拉板车?你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从夫人的话里,天浩的父亲听得出他是真诚的。 “我从劳改队里刚出来,没有活可干,就做了这个事情。” “你是因为什么案子进的劳改队?” 那位夫人边问天浩的父亲,边为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手上。 “听说过陆水工地上的事吗?我就是当年的那个总工程师。”天浩的父亲喝了一口水对夫人说。 “哦,你就是那个总工吗?听说了,那件事不能全怪你,在木材场,我就看出你跟其他人不一样,我想你一定不是做这个事的,果然是这样。”夫人非常怜悯地看着他。 “出了那么大的事,一定是要有人负责任的,我不怪任何人,怪只怪我自己没把好工程质量关,那件事的责任应当由我来负。”从天浩父亲坦然的表情中,夫人看出他坚强外表下隐藏的无奈。 “告诉我,你现在住在哪里?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我想帮你,我也能帮你。”夫人真诚地跟天浩的父亲说。 “我住在北门河边上,家里有两个孩子和我老婆。”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我。这钱你真的不能要吗?” “谢谢你夫人,不能要,这样吧,你把应该给的工钱给我就行了。” 那位夫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递到天浩父亲的手上,天浩的父亲接过钱朝夫人点头示意了一下,出门拉着他那辆赖以养家糊口的板车出了县政府大院。 八 当天旁晚,夫人的家里,一家人正在吃饭。 “老李,你还记得前几年陆水工地上的那次事件吗?”夫人边吃饭边问她的丈夫。 “当然记得,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来了?”夫人叫“老李”的人,五十来岁年纪,富态且为人谦和的面容,看上去就知道是一位手握重权的领导者,这位“老李”就是夫人的丈夫。 “下午,我不是去木材场为儿子买木料打家俱吗?买好后,我叫了一辆板车把木料拉回来,在路上,我注意到那个帮我们拉木料的人总有哪里跟其它拉板车的人不一样,就跟他说话,从他的说话中我进一步证实了我的猜测。我就问他原来是干什么的,他说他就是前几年陆水工地上那个因质量事件而劳动改造的总工程师。” “那又怎么啦?”老李不以为然地说。 “你想啊,人家一个教授,一个为国家做出过那么大贡献的总工程师,劳动改造了几年不说,现在落到这个地步,拉板车赚钱养家,这也太难为他了,也是国家人才的浪费,现在,国家不正是急需用人的时候吗?怎么能让这样的人拉板车呢?” “那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帮他?”老李吃着饭,头也没抬地说。 “你帮他安排个工作吧,这样,既能发挥他的特长,也不至于让他到街上去拉板车呀。” “他的专业在我们这里也派不上用场,怎么安排?再说了,他可是劳改刚出来的人,万一上边追查起来怎么办?你不知道现在外边的风声紧啊?”老李说着话,也吃完了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边看报纸边跟他的夫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你现在是县里的一把手,安排个把人,谁还能说什么?”老李的夫人步步紧逼,看来他是真的想帮帮天浩的父亲。 老李是这个县里的书记,在时兴一体化领导的年代,就是县里的一把手。老李是抗战时期参加革命的“老八路”,无论是中国传统的文化观念对他的深刻影响,还是参加革命后被灌输的革命宗旨,他都算得上是一个愿意为“人民”办事的领导。但是,在他的骨子里对革命的对象,对共和国的政敌有种与生俱来的不共戴天,他的夫人又是一位知识女性,女人同情弱者的天性,加上知识份子惺惺相惜,她决意要帮天浩的父亲一把。见老李不说话了,她又进一步逼着老李表态。 “你说话啊,行不行啊。” “你不要这样逼我,让我好好想想这事怎么办好。”老李的口气有些松动,不再象刚开始说这事时那样生硬。 “想想可以,但一定要帮人家解决,我知道你是怕事,你说你有什么可怕的?这个事对你这个书记来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领导人的家里,夫人的影响力往往比那些文件、规定、原则要管用得多,看来这个老李在外边是一把手,在家里就不一定了。 “那这样吧,你看行不行?把他安排到县供销社。”老李若的所思,又象是是自言自语地说。 “他一个当大学教师的,你让他到供销社去,他能干什么?” “你知足吧,行不行还两说呢,这个事要到会议上说说,你知道别人会不会同意安排他,现在等着安排工作的人多得很,何况他还是一个劳改过的人。”老李有些不耐烦地说。 “我说你的脑子怎么就这样死呢?劳改怎么了,总不能凡是劳改过的人一辈子也不能再用了吧,国家不是还提倡‘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吗?” “你一个女人家,不懂得这些,跟你说不清楚。行不行吧?不行的话就拉倒,那我也就没办法了。”老李下了最后通谍,见老李这样说,他老婆也不吱声了。 第二天上午,李书记的夫人找到天浩的家里,天浩和他的弟弟上学去了,天浩的父亲出去拉板车了,只有天浩妈一个人在家里。 “请问这是黄教授的家吗?”李夫人态度和蔼地轻声问道。 黄教授,这个久违了的称呼,天浩妈有好多年都没有听到了,今天听来不知是喜还是悲。 “您是?”天浩妈谨慎地,用探询的口吻问道。 “我是县里李书记家的,来找黄教授有点事,想必你就是黄夫人吧。”李夫人客气地问天浩妈。 “请到屋里坐吧。”天浩妈把李夫人让进屋里坐下,忙着为客人倒水,她一边为客人倒水,一边在心里想着;千万再不要有什么事了,我们这个家再也承受不了任何打击了。 倒了一杯水,天浩妈双手递给李夫人:“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天浩妈试探着问。 “你别紧张,是这样的,昨天我在木工场买了一些木料,准备给我的儿子结婚打家俱用,刚巧请到了你们家的黄教授给拉回家,我看他不象是做那种粗活的人,就问他原来是做什么工作的,起先他还不说,后来他还是跟我说了他的情况。晚上吃饭时我就跟我们家的那口子说了黄教授的事,我还要我们家的那口子给黄教授安排一个工作,他同意了,说是先安排到供销社,做了再说,我今天来是想问问黄教授这样的工作他去不去做。”说完,李夫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天浩妈为她倒的水,然后用眼睛关切地询问天浩妈。 对这从天而降的大喜事,天浩妈一时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来得如此突然的好事是真还是假。这么多年来,她们一家听到的都是坏消息,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好事落到她们家的头上。 见天浩妈不说话,李夫人以为她是觉得这个事情不如意:“我知道把黄教授安排到这样的地方有点委屈了他,但是,现在的形势你也知道,不好安排。这样吧,你等黄教授回来了,跟他商量一下,听听他的想法再说好吗?”说完,李夫人喝了一口水站起身来准备走。 “那我明天再来听你们的意见好吗?” “呵,不是的,谢谢您夫人,我们同意去,刚才是我不知道应该如何感谢你,那我替老黄谢谢夫人,还要你来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天浩妈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我先走了,你留步。” 九 在李书记的关照下,天浩的父亲很快就到供销社上班,具体工作:当售货员,卖生产资料。 天浩和弟弟还是每天上学、放学、回家做功课。 在学校里天浩的学习成绩那是没说的,自从天浩的父亲去了劳改场,天健去世,天浩也比以前听话多了,学习也用功了许多。其实,课本上那点内容对天浩来说已经远远满足不了他对知识的渴求。课外时间,天浩除了每天按老师的要求完成作业外,找来各种各样的书自己看,他什么书都读,什么书都看。他们家不远处有一个废旧物品收购站,在那个时兴“破四旧”的年代,过去出版发行的许多读物都被说成“封资修”,一些人家不敢留那些书,把那些书当着破烂统统卖给了收购站。天浩开始是到那里去找一些自己喜欢看的书在那里读读,读完了就放回去,收购站里一个好象是负责的人看到天浩喜欢读书,也很喜欢他,跟天浩说: “这里所有的书你只要喜欢读,你可以到这里来任意挑选,想看什么书都行。”天浩当然高兴得了不得,于是,天浩在那里挑选了大量的中外名著带回家里天天看,那段时间,天浩几乎把当时出版的中外名著读了个遍。 在县城上了一年小学后天浩就要升中学了,那时时兴保送上中学,条件当然首先是学习成绩优秀,再次就是家庭出身“根红苗正”。前一个条件天浩自然不必说了,他的学习成绩在学校里那是顶呱呱,那时兴百分制,各门功课从来都是满分,有时老师怕天浩骄傲,就象征性地扣一分两分的,天浩的作文每次都是作为范文在班上讲评,有时还拿到同年级的其它班上去讲评。 有一次老师布置的作文题是:“我的……”。天浩写的是《我的父亲和母亲》,作文写成后,语文老师给了天浩一个满分,还在班上进行了讲评。但是,有的同学就说天浩的那篇作文有政治思想问题,说天浩把他的家庭描述得过于悲苦,现在都“社会主义”了,还能那样苦吗?还有的同学说天浩是想为他的父亲翻案。后来,学校领导知道了,把天浩的作文拿去看了,也认为不宜在班上进行讲评。 现在要免试推荐上中学,一个学校也就一两个名额,能不能给天浩,在学校里争议很大。最后,还是天浩的班主任老师为天浩做了很多工作,天浩才得以被推荐进了当时的咸宁二中。不是说天浩参加升学考试考不取二中,问题是被推荐进二中在当时是一种莫大有的荣誉,天浩一家,这几年有过太多的坷坎,他们需要这样的荣誉来振奋一下那个命运多舛的家。 在班主任老师的极力斡旋下,天浩最终还是比较顺利地被推荐进入了二中,天浩要被推荐进入的这所中学有初中部和高中部,是当时当地一所比较好的学校。进学校不久,天浩就被选入学生会,成了学生会里的学习委员。课余时间,在学生会里,天浩在那些高年级同学的带领下,非常努力地工作,更得到那些学兄、学姐们的关照的喜爱。 业余时间,天浩的兴趣爱好广泛;打蓝球,他是学校蓝球队的队长;打乒乓球他总是当“皇帝”;玩玻璃弹球,常赢;最大的业余爱好,要算是集邮,说起集邮,天浩还是受父亲的影响。 天浩的父亲一生喜爱收藏,当然也收集邮票,天浩在父亲的熏陶下也集邮,每天放学回家做完功课就是摆弄那些邮票,把那些花花捎捎,五颜六色的邮票当成宝贝一样。 天浩儿时爱玩玻璃弹球,常赢,有很多,别的小伙伴想要,天浩就要求他们拿邮票来换。开始不懂邮票,只要是邮票,一枚邮票换一颗玻璃弹球,对于这种小孩间的交易天浩的父亲向来不作评价,于天浩,应算作集邮的开始吧。 那时,天浩集邮也只是觉得那些邮票美观、好看,每一枚邮票就像一幅小图画那样有趣罢了,至于集邮还有什么意义之类,那是完全不懂的。那时天浩集邮有点像现在的小学生集卡通画片,每天数着邮票的枚数,也不知道用现在这样精致的集邮册为邮票安家,其实那时也没有现在这样精美的邮册卖。 岁月悠悠,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这个兴趣天浩一直都没有减退过。后来学会了邮票的分类,邮票的专题收集,以及专题邮集的制作,有了这些集邮的基本知识,在浩如烟海的邮票世界里,减少了不少集邮的盲目性。当然,这期间也备尝了不少艰辛,譬如:有时收发室来信了,天浩看到有自己需要的邮票,就央求收发室的师傅把信交给自己,再送到收信人手中,然后可怜兮兮地站在一旁问人家能否把那邮票撕下来给他。有的人给,有的人还会说一些难听的话,这种行为天浩一直延续至今,可谓顽固不化。 有艰辛自然也会有快乐,每当学习之余,闲暇之际,当天浩打开集邮册,就像进到一个微型的美术展览馆,徜徉在那些历史人物、文化古迹、山川花卉、文学艺术、自然社会、经济军事的艺术世界里。面对多姿多彩,琳琅满目的邮票,天浩的目光在邮票的海洋里穿行,思绪则跨上想象的骏马,回到那远古的年代,和那些古代的文学家、科学家、哲学家们胝足交谈。天浩在邮票世界里仿佛看见屈原正踯躅在古湘楚的大地上,仰天悲歌。仿佛看到李时珍正跋涉于崇山峻岭之间,采尝百药,救治生灵。时而又象漫游在祖国的名山大川之间:天浩的眼前闪过黄山的英姿,峨眉的俏影,五岳的雄伟,耳畔似乎传来长江、黄河滚滚而来的风涛之声。还感觉到那中华龙的腾跃与翻飞。在邮票册那微型的美术展览馆里,同样可以沉醉于异域风情的古迹风貌之中:古埃及的金字塔,阿尔碑斯山的滑雪场,巴黎的凯旋门,亚马逊平原的热带风光,这些绮丽迷人的景色,确实令天浩心驰神往。 在集邮册里,天浩还尽情享受到了浓烈的友谊的醇酒,对于集邮册里的每一枚邮票,集过邮的人都知道,所收集的每一枚邮品都有一个不寻常的来历:或机缘巧合的购买,或邮友的馈赠,或“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偶然获得。时而又象徜徉于茂林香卉之中:云南的山茶,漳州的水仙,岭南的秋菊,咸宁的金桂,阵阵幽香扑鼻而来,这时仿佛无限春光就在心头荡漾。 集邮丰富了天浩的知识,扩大了天浩的视野,陶冶了天浩的性情,提高了天浩的文化艺术修养,给天浩以无限美的享受。每次翻阅邮票,天浩就想,如果把中华民族光辉灿烂的文化比作一条浩浩长河,那么,邮册里的一枚枚邮票,就象这长河中的一朵朵浪花,这浪花总是欢快地跳跃着,并不时地闪耀着光芒,随着中华历史的滚滚洪流,生生不息地奔腾向前,有时它甚至跨越时间和空间,远渡重洋汇诸世界各国文化支流,以自己斑澜的色彩,在中国与世界各国之间架起一座友谊的文化彩桥。 这一时期,天浩一家过着贫困,但相对安宁的生活。 十 进入二中,天浩上了不到一年学,“文革”全面开始了。对于那场“文革”的目的、意义,天浩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更不是天浩这一代人能弄明白的事。文革期间,为了扩大文革的影响,中学生可以参加革命大串连,天浩也吵着妈妈让他出去串连: “妈,我们学校的同学都出去串连了,我也要去。” “你一个小孩子,串什么连,再说了,你跟谁一起去呀?谁又愿意跟你一起去呀?”天浩妈看也不看天浩一眼跟天浩说。 是啊,天浩一个小孩子,中学生,哪里知道串连是为了什么,他只知道能不需要自己花钱就可以满世界地去玩。 “妈,你就让我去吧。”天浩纠缠着妈妈。 “你要出去串连,妈也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天浩妈有些松动了。 天浩妈找到一个与他们家世交,又是天浩学校高中部的女生,名叫梅。 “梅子,天浩这孩子天天跟我吵着说要出去串连,你去不去呀,你要是去,能不能带着天浩一起去呀,你是姐姐,跟你一起出去,我也放心些。”天浩妈央求梅。 梅当时已是高三年级的学生,如果不是文革她本来可以参加高考,上大学了。梅很喜欢天浩,梅可能是在跟一个男生谈恋爱,有时让天浩替她给那个男生送信什么的,天浩有时调皮,想捉弄她一下,故意不跟她送,她就求着天浩,把天浩当小弟弟一样。 “婶,好吧,让天浩跟我们一起去吧。”梅答应了天浩妈,天浩高兴得不得了。 “天浩,我跟你说,你跟我们一起出去是可以的,你可得要听话,不然我不揍你也要把你送回来,你知道吗?”梅知道天浩那小调皮的德行,也是想当着天浩妈的面说清楚,以免出去后天浩不听话她没办法。 “听梅姐的,我一定听梅姐的话,我还可以帮梅姐背东西呢。”天浩冲梅姐做着怪脸。 “得了吧,你只要不把我气哭就行。”梅姐用手点着天浩的头说。 天浩跟着梅姐一起出去串连,那时的学生为了锻练“革命意志”时兴徒步串连。天浩跟着梅姐和几个大点的同学,当然还有梅姐的男同学徒步去韶山,天浩只步行了一天,就不愿意走了,吵着要回家: “梅姐,我不想走了,我要回家。”天浩跟梅姐撒着娇说。 “既然出来了,怎么能说回家就回家呢?参加大串连是毛主席的号召,你现在回家了,学校怎么看你,同学怎么看你,不行,你必须跟姐一起走。”梅姐非常耐心地跟天浩说。梅姐让天浩一个人回家既觉得不放心也觉得不好,怕天浩妈怪罪,再说有天浩跟他们一起,也好掩人耳目。后来,天浩只要是累了,或是饿了,不想走了,就跟梅姐说: “我要回家。”次数多了,梅姐就知道天浩的事来了: “天浩,有么事就直说吧,我已经知道你的诡计了。”到了晚上,天洁总是吵要跟梅姐一起睡,梅姐也象大人一样照顾天浩,走了一些时,他们终于到了那次徒走串连的第一站——韶山。 在韶山,天浩参观了旧居,纪念馆等地方,纪念馆里大量的图片、实物、资料、以及讲解员满怀激情的讲解,使他对一代伟人毛泽东有了最初的了解和认识,而最让天浩记忆深刻的是毛泽东在自己一生的革命生涯中,在中国革命的每一个关健时刻向全党、全军、全国人民以口号的方式提出的奋斗目标。这一特点贯穿了中国革命的每一个历史时期,从毛泽东一生提出的口号或题词中,我们可以看到他的每一个口号式题词都是一种浓缩的政治观点,都是一个触手可及的奋斗目标。 土地革命时期,毛泽东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并且着重告诫全党:“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革命总得有个对象,革命对象搞错了,革命是不可能成功的。根据当时中国的社会状况,以及中国革命所能依靠的主要对象是农民,自然革命的对象就是地主老财,土豪劣坤。毛泽东按照“耕者有其田”的法则,明确向人们提出“打土豪,分田地”,的革命目标,用通俗易懂的话语,告诉没有多少文化知识的农民朋友们:共产党将带领你们,打倒土豪劣坤,然后将他们占有的田地分配给大家。渴望土地的农民迅速理解了共产党的意图,于是积极地投入到“打土豪,分田地”的斗争行列中来。就是这句口号,共产党壮大了队伍,发动了群众,也得到农民的支持,革命的基础建立起来了。 1927年的“八七”会议上,毛泽东提出了著名的“枪杆子里出政权”的理论,并演变为一句口号,这是毛泽东根据中国当时的社会现状提出的。中国共产党后来的革命斗争实践、政权的取得无不证明了这句口号的革命科学性。而在“八七”会议后,搞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以那些把“打土豪,分田地”作为参加革命目标的农民去攻打装备精良、成建制的军阀武装无疑是以卵击石,毛泽东在“三湾”果断地对农民起义队伍进行了改编,并提出“把支部建在连队上”的主张,从而确立了党指挥枪的共产党革命的原则。由于共产党人选择的是“武装夺取政权”的革命方式,那么“建立革命根据地”就显得尤其重要,毛泽东率工农红军上了井岗山,在此建立中国第一个红色革命根据地。这个由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红色革命根据就像插在敌人心脏上的一把利刃,蒋介石调动重兵围剿根据地,在险恶的斗争形势下有人怀疑“红旗到底能打多久”,一种消极思想,悲观情绪在根据地漫延。此时,毛泽东适时地并以一个革命家无限豪迈的口吻告诉全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句话极大地鼓舞了军民斗志,巩固了根据地。 党在根据地没有共产党的政权组织革命难以发展壮大,毛泽东在巩固根据地,壮大革命队伍的同时,根据当时国际和国内的革命形势,提出“建立苏维埃红色革命政权”。于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第一个红色政权“中华苏维埃边区政府”于1927 年11 月在江西瑞金成立,苏维埃红色革命政权的诞生预示中国革命走向成熟。 敌人向苏维埃边区政府及工农红军进行了五次大规模的围剿,工农红军被迫战略转移。到哪里去,干什么,又成了工农红军的头等问题,毛泽东不失时机的向全党全军提出“到陕北去,建立革命根据地”,工农红军在这个革命目标的指引下,进行了世界军事史上绝无仅有的二万五千里长征,最后胜利到达陕北,建立根据地,成立陕甘宁边区政府。敌人并没有因为共产党、工农红军在贫脊的陕北就放弃了消灭共产党的企图,他们采取一切手段来围困红军,边区政府广大红军战士的生存问题凸现出来,这时,共产党、工农红军就在陕北开展大生产运动,解决了生存问题。于是,1943年春毛泽东为边区政府举办的农业展览,豪迈地写下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题词。共产党、中国工农红军在“自己动手”的前提下,得到“丰衣足食”。就这样拯救了红军,挽救了边区政府,也挽救了中国革命。 就在红军积极开展大生产运动的同时,日本侵略者加快了侵占中国的步伐,1937年挑起“芦沟桥事变”,全面发动侵略中国的战争。在民族危亡的关键时刻,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国共产党人,开赴抗日前线,积极投身抗日战争,提出“反对内战,一致对外”、“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抗日力量”、“打击日本侵略者”等口号,全国各阶层民众在民族危亡的时刻,在这些口号的感召下,同仇敌忾,打击侵略者的入侵,最终把侵略者赶出国门之外。 抗日战争胜利后,蒋介石再次发动内战,企图消灭共产党,毛泽东从中国民族利益和人民利益出发,决定发起解放全中国的解放战争。首先提出:“打倒蒋家王朝”的口号,腐败之极的国民党政府此时既不能代表中国 ,更不能为中国民众带来任何幸福,是一个家族控制的专制政权,在人民解放军摧枯拉朽的功势面前,蒋家王朝很快崩溃。这时蒋介石提出划江而治的主张,企图分列中国,毛泽东识破蒋介石的阴谋,很快向全党,全军发出“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号召。既鼓舞了解放区军民的士气,又明确了人民解放军的作战目标。 党的优秀女儿刘胡兰面对敌人的铡刀,大义凛然,英勇就义,毛泽东写下了“生的伟大,死的光荣”题辞。对为了人民的解放事业英勇献身的英雄们是最高的评价。人民解放军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彻底消灭了国民党军队,埋葬了蒋家王朝,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 共和国成立之初,世界反共势力发起对新中国的围攻,企图把新生的共和国扼杀在摇篮里,以美国为首的帝国主义国家在朝鲜发动战争,企图把战火再次引入年青的新中国。毛泽东提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口号,优秀的中华儿女:“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到朝鲜战场去消灭共和国的敌人,保卫我们经过浴血奋战建立的家园。 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为新中国赢得了进行大规模经济建设的和平环境。由于长期的战争和国内外敌对势力对新中国的封锁,经济还不是很发达,毛泽东提出国家应把发展经济作为头等大事,扩大生产,以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和文化需要,号召全国人民“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是无数革命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没有他们的流血牺牲就没有中国的新生。新中国的人们在过着和平与安宁的幸福生活的时候,不能忘记革命先烈的丰功伟绩。毛泽东为了缅怀和纪念为国捐驱的烈士们,为了让人们永远记住革命先烈,决定在天安门广场建立人民英雄纪念碑,并写下了“人民英雄永垂不朽”的题辞,让人们世代纪念这些为民族解放而斗争的英雄们。 解放前,由于连年战乱,国家经济已尽崩溃,民不聊生,自然灾害频繁,特别是洪水的泛滥给人民生产生活带来极大痛苦,特别是淮河由于特殊的流域结构,极易发生洪灾,历史上不大的淮河确给流域人民造成了极大的灾难,解放之初,毛泽东就提出“一定要把淮河修好”,在毛泽东的号召下淮河得到了根治,建国以来,淮河水患变成了水利,人民安居乐业。中国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华北、西北地区雨量不足,常年缺水,毛泽东提出“兴修水利”的号召,全国各地把兴修水利作为与天公斗争的行动,与大自然抗争的手段,塘堰水库的兴建对减少洪涝灾害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为了鼓励全国人民兴修水利,毛泽东亲自为位于北京郊区的大型水库“十三陵水库”题辞。 站起来的中国人民丰衣足食了,沐浴着和平的阳光,增强身体素质,提高生活质量,又成了人们生活的新课题。这时毛泽东向全国人民提出了“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的号召,于是,一场体育革命在中国大地悄然兴起。此后我国体育事业蓬勃发展,人民健康水平日益提高,时至今天,我们这个饱受战乱与外侮的苦难深重的中国,一跃而成为世界体育强国。 人类有崇尚英雄的特性,战争年代人们崇尚战斗英雄,在和平时期则需要那些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英雄来作为人民的榜样,这时一个伟大的名字在中国大地响起,那就是雷锋。在平凡中见伟大的雷锋,一生致力于“为人民服务”,这一句话也是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的立党根本和立国基础,雷锋精神无疑成了共产党的代表人和实践者。于是,毛泽东向党、全军、全国人民发出了“向雷锋同志学习”的号召。雷锋精神代表了共产党人的目标,雷锋精神也是中华民族助人为乐精神的代表。 任何一个国家或是任何一个民族在其发展的历史轨迹中总是要倡导一种精神,或是道德准则来约束,或是鼓舞民众为某一目标奋斗的。毛泽东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总结归纳了中国的国情,要让处于半封建半殖民地,以小农经济为主导的文化层次不高的中国工人、农民了解并理解接受并执行中国共产党的革命主张,那就得用最简练、精辟的口号或语言向他们进行宣传,这些口号既要通俗易懂,还要郎朗上口,易读易记,让他们通过这些口号明白革命道理,也要让他们知道这些口号式的承诺会给他们带来实惠和实际利益。 新中国建设时期,面临着千头万绪的工作,毛泽东站在历史的巅峰上,以共和国领袖的伟人姿态,在每一个阶段时期都有针对性的口号,让全国人民感到欢欣鼓舞,干劲十足。 中国人民站立起来,中华民族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伟大复兴没有毛泽东的领导是不可能实现的,毛泽东在领导中国革命走向成功的征程中没有那些名垂千古的口号指引也是不可能达到的。 十一 天浩跟着梅姐到达韶山后,参观了两天,梅姐她们还要向井岗山前进,天浩再也走不动了,最后还是一个人坐车回家了。 天浩串连回来后不长时间,天浩一家短暂的安宁再次遭遇重创。 在那个年代,国家行政的重中之重是确保政权的稳定和巩固,那些曾经被专政机构清理过的人又一次成了那次“革命”的对象;那些为了新中国出生入死的功臣;那些为建设国家出过力,流过汗的工程技术人员;那些在各级政权组织担任过重要职务的人不是成了反动学术权威,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天浩的父亲被劳改过,理所当然也是被革命的对象。更严重的是那位安排天浩父亲上班的书记,成了当时当地最大的走资派,被游街,被批斗,其中一条罪行就是为劳改犯再次安排工作,还说是为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翻案,等等。 很快,天浩的父亲又被停止了工作,同时被再次关进了当时称之为“牛棚”的地方。一夜之间,天浩一家再次陷入困境,一个本来已经不完整的家再次破碎。 在那场可以荡涤一切的革命中,谁也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也来得如此猛烈。当年,天浩的父亲被劳改时,还有一个期限,天浩妈还可以数着日历盼着丈夫的归期。如今,人被不明不白地关起来,既没个说法,更没个期限,不知道苦难要到哪一天是个尽头,天浩妈的精神再一次受到难以修复的伤害。 再坚强的人也经不起天浩妈所经历的连续不断的精神打击与生活折磨,天浩妈决定用死亡抗争命运对她的不公,诉说生活对她永无止境的折磨。天浩妈已经无力承受无尽的生活折磨,她对她生存的这个世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和幻想,唯一能做到的只有用自己的生命来诉说,用自己的生命来抗争。 一九六七年五月二十日上午九时三十八分,天浩妈终于撒手人寰,丢下天浩父子三人驾鹤西去。天浩的母亲走了,走得很匆忙,她带走了天浩一家的幸福,带走了天浩少年时代的欢乐,将他们父子三人永远地推向了一个无底的生活深渊。天浩妈去世时,年仅三十六岁,正当人生盛年,而且是她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天浩的母亲临走的前几天,开始作最后的准备,不断地向天浩交待着许多事情。那时天浩才十四岁多一点,弟弟天州才用八岁不到,根本不知道母亲向他们讲述的一切是在向他们作最后的遗嘱。 临行前,天浩妈向他们兄弟二人讲述了她的一生:天浩妈小的时候,天浩的外公十分重男轻女,吃饭的时候,舅舅们可以在饭桌上吃饭,吃完后女儿才可以吃饭,而且不准在饭桌上吃。 天浩的母亲十一岁时,外婆因病去世。天浩的母亲是家中的长女,上面有两个哥哥,天浩妈行三,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二个妹妹。现在算来是个大家庭。小小年纪,天浩妈就挑起家务重担,家中的一切家务基本是她操持。过早的当家,培养了天浩妈日后坚强、能干、忍耐的性格。但再坚强、能干、忍耐的人也架不住生活日复一日的折磨,也架不住连续不断的生活打击。 天浩的母亲一生未真正上过学,建国后参加过几天识字班,但她聪明过人,本能地承袭了中国传统的“三从四德”思想,她一生认为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天浩妈年青时非常漂亮;面容端庄,皮肤嫩白,身材均称,丰腴饱满的脸宠,修眉细长,形似柳叶,一泓秋水似的双目溢露出和善的眼光,两只微微上翘的嘴角,总是挂着一丝隐约可见的笑容,梳着齐耳卷发,衣着整齐朴素,她的美丽永远让人恭而不亵,天浩的母亲还是那种贤淑善良而又勤劳的女人。 她一生最耿耿于怀的一件事,是在很小的时候同天浩的大姨妈一起睡觉,有一次,大姨妈的脚痒,要母亲帮她挠挠,母亲有些不愿意,于是重重的挠了几下,破了皮,也出了血,后来感染化脓了,好长时间不能下地走路。每当说起此事,天浩妈便泪花闪闪,她认为是她的责任,她没有照顾好大姨妈。在大姨妈眼中,天浩的母亲就像妈妈一样,在大姨妈心里,天浩妈就是她们的生活和精神依靠,就是她们的温暖。天浩妈心酸的另一个原因是大姨妈已先母亲而去了,她觉得大姨妈一生好可怜。 母亲还告诉天浩,家中有多少余款,分别放在什么地方,还有那些亲友借过家里的钱。可能是她怕天浩伤心,或是怕天浩兄弟知道她的打算而阻止她,所以,她在对天浩交待这些话时故意显得很轻松,一旦天浩兄弟不在她身旁,就悄悄地流泪。 五月十九日上午,天浩妈叫天浩坐在她的床边,拉着他的的手对天浩说:“天浩,今后,你不但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更要照顾好弟弟,天冷时不要冻着了,饿了自己吃饭,妈妈再也照顾不了你们了。”说到此,天浩妈已是泣不成声。 那情景想来真让人心碎,那时天浩太小,太不懂事,既不知道妈妈将要干什么,也不知道劝慰她几句。这次妈妈跟他的谈话是天浩妈的人生绝句。中午以后,天浩妈再也没有跟他们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地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把天浩兄弟俩穿脏的衣服统统洗干净,晾干。那天晚饭,天浩妈做了很多好吃的,她坐饭桌旁看着他们兄弟俩吃,但她自己不吃,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那是天浩妈为他们做的最后一顿饭。 十二 当天晚上,天浩妈叫他们兄弟俩早早地睡了。半夜,天浩隐隐约约听到有响声,不知妈妈在干什么,他也没有在意,后来才知道是母亲在砸砒霜。以后的日子天浩太后悔了,当时为什么浑然不知妈妈要干什么,更想不到妈妈要走那条不归路。天浩恨自己太傻了,多少年来,这件事一直折磨着他,他总是在想,如果当时问一下母亲想要干什么,或是安慰她一下,起码可以陪着她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错过那个时间,不就没有事了,难道这是天意吗?天浩无助时总是这样想。 砒霜是几天前天浩妈自己从药店买回来做蚊香用的,那个年代这种东西在中药店里都有卖,不需要任何手续,也不限制买多少。因为临近夏天,那时没有现在这些驱蚊虫的蚊香卖,各家各户为了夏天驱蚊子,每年都要用加工木材的锯末粉加适量砒霜,调和后放入一个特制的条形纸袋中。到了晚上用火点燃.和着砒霜的锯末粉,慢慢燃烧,冒着缕缕青烟,驱蚊子的效果特别好。 天浩回想起来,他的母亲作出那种决定,是经过很长时间而又是非常痛苦的思想挣扎过程,看来她是早有去意,而且去意已决,因为她实在不堪生活的重负与折磨。那时天浩太小,不懈世事,更不知家里除生活窘迫之外还有父母间由于文化差异造成的矛盾和深藏的危机,对父母之间的隔核也浑然不知,只知道自己有个温暖的家,家中有父亲、母亲,还有弟弟,一切是那么天经地义。 天浩的母亲走了,她带走了天浩的童稚和天真,一夜之间,天浩变得成熟了。随着天浩的长大,他开始理解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选择这条不归路。 天浩的母亲同他的父亲是从小订的娃娃亲,因为家里穷,天浩的外公又受传统观念影响很深,所以,天浩的母亲没有上过学。而天浩的父亲是有文化的人,他们之间的文化差异太大了,也太悬殊。在天浩的记忆里,父亲和母亲很少在一起交谈,父亲总是长年累月的备课、教学、写书。他工作、学术上的事情母亲既插不上手,也帮不上忙,天浩的母亲只是默默地操持着家里的一切家务。家中各种大小事情都由父亲决定,母亲操办,偶尔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好,父亲就批评母亲,父亲总是说母亲;“你懂得什么”?这句话几乎成了父亲的口头禅。 天浩的母亲虽然没有文化,但她天生丽质,聪明绝顶,从外表看,天浩妈是那种秀外慧中的女人。艰苦的幼年生活,使得她过早地挑起生活的重担,也形成了自尊、自强的性格。所以,她尽管很爱天浩的父亲,更爱她的孩子们,也爱这个家,但她忍受不了天浩父亲居高临下的作风。知识分子在家庭生活中遇有不愉快的事情,从不像市井小民那样大吵大闹,他们大都惯用一种足可以让人窒息的手段;冷落。他可以每天对你视而不见,不对你说一句话,任何人也承受不了那种轻视,天浩妈就是这样,她心中的痛永远都没有人可以诉说,也没有人能理解她。 天浩的母亲太难过了,不然,她是绝对不会那么狠心的丢下天浩父子三人就那么走了。她走的那天,天浩的父亲还在“牛棚”里,大约天快亮的时候,她用天浩为她烧的开水冲了砒霜,喝了下去。她计算着时间,估计药力要发作,才叫醒天浩和天州,并叫天浩去给他的父亲打电话,电话打了很长时间才打通。天浩的父亲接到电话后,迅速从关押他的地方赶回家里,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两个看管他的人。这时,天浩的母亲已被邻居送到了医院,终因用药过猛,服药时间过长,中毒太深,天浩的母亲在医院里阖然去世。最让天浩深感对不起母亲的是她的母亲去世时,他们父子三人没有一个在他母亲的身边,母亲操劳一生,就这样一个人孤寂地去了,没有一个亲人为她送行。 天浩的母亲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痛苦的心灵得到解脱,她是想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对人生、还有对天浩父亲的抗争。 从医院回到家里,天浩的父亲好象意识到了什么,失声痛哭。他们虽然没有夫妻应有的感情,但必竟在一起生活多年,尽管他与天浩的母亲没有共同语言,没有共同爱好,毕竟天浩的母亲为他撑起了一个家。 这时,天浩父亲单位的领导来了,劝慰一番后,告诉天浩的父亲: “医院法医已作死亡鉴定,自杀。” 那个时候,正是中国近代史上一个动荡的年代,也是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年代。如果不是天浩的母亲没有多少文化,而且平时处处与人为善,与人和睦相处,她的去世,也许会给天浩一家带来更为严重的另一种痛苦。那时的人们连自杀的权利都没有,自杀:意味着对社会不满,自杀:意味着反社会,反人类。 天浩母亲的娘家来了许多人,他们来了以后,纷纷质问天浩的父亲,要天浩的父亲交待天浩的母亲是怎么死亡的。他们知道,天浩的父母亲素来不和睦,那是由双方的文化差异造成的,也并不能完全责怪天浩的父亲。在天浩的印象中,父亲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对不起母亲的地方,经过众人的劝说和解释,天浩母亲娘家人的情绪逐淅平静下来。他们拉着天浩和天州,望着他们痛哭,他们哭天浩的母亲,也哭天浩兄弟从此成了没妈的孩子。 天浩母亲的娘家人提出要棺葬他的母亲,并要求将天浩母亲送回天浩的祖藉安葬,对于这些要求,天浩的父亲和家族里的亲人们也想到了,很快达成一致意见。 天浩的母亲入棺后,天浩嚎啕大哭着不准盖棺材盖,他要再看一眼他的母亲,并用手不停地在他母亲的脸上抚摸着,母亲的脸冰冷的,与他平时摸母亲的脸不一样,这时,天浩真正感到母亲已永远的离开了他。经过了很长时间,人们把天浩强行拉开,给他的母亲盖上了棺盖。天浩挣扎着,不停地拍打着棺盖,要他们打开,让他再看一眼他的母亲。 已经不可能了,天浩再也见不到他的母亲了。 当天晚上,人们在天浩母亲的棺材旁边搭了一个床,天浩是长子,让他在他的母亲旁边守灵,天浩挨着母亲睡了最后一夜,那一夜,天浩都没有合眼,他在不停的流泪,想母亲太可怜了,想父亲太可恨了,为什么不对母亲好一点,也想他自己今后没有妈妈,怎么办? 永远忘不了那个悲伤的夜晚。 第二天,母亲被送回了老家,天浩的家乡有个风俗,在外面去世的人不能进家门,只能在房子外面搭一个棚停放棺材。因为天浩的父亲在他们老家还有一定的影响,前来吊唁天浩母亲的人很多,有许多人还带了礼物,自发来守灵的人也很多,由于天浩当时太伤心、也太累,许多事情也记不清楚。天浩的母亲在家乡停放一天以后 ,第三天早上八时左右出殡,天浩母亲走完了她短暂的人生,丢下天浩父子三人,独自一人勿勿去了另一个世界。 天浩母亲的墓地在他们家的祖坟山上,那一片山岗上埋葬的都是本家族已故的先人,但愿母亲在那个世界,有亲人的照顾,有亲人的倍伴。 天浩的母亲下葬后,天浩在母亲的坟前长跪不起,他想妈妈,也可怜妈妈,还有些许责怪妈妈,为什么要丢下我们父子三人,天浩在心里对妈妈说:“妈妈,你好好安息吧,你虽然丢下我们不管,但我们永远怀念你,每年的清明节我们一定会来看你,给你扫墓。” 天浩的母亲走了,顷刻之间,本来一个完整、温馨的家变得支离破碎。 安葬天浩的母亲后,天浩的父亲还得回到关押他的地方,家里只有天浩带着弟弟,兄弟俩人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十三 过了几个月,天浩的父亲从“牛棚”回到家里。 天浩的母亲不在了,平时,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父亲显得很不适应。那时天浩还小,他母亲在世时很少做家务活,这时家里所有的家务都落到了他的身上,天浩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不会烧饭做菜,不会洗衣,不会料理家中的一切。而且,心情特别不好,想妈妈,恨父亲,还要带着弟弟,最让天浩不能自拔的是对母亲去世,所背负的深深的自责心理。 面对凌乱的家,天浩的父亲对一切都束手无策,这时便有“好心”的人们为天浩的父亲寻找对象,由于一切都不能适应,天浩的父亲也急不可耐地想建立新家,天浩的父亲本来对母亲也无太深厚的感情,他在生活方面的依赖,也促使他想尽快成立新的家庭。 天浩当然不愿意父亲这么快就建立新家,也不能接受他的父亲这么快就把他的母亲忘了,天浩更是害怕父亲组成新家庭后对他们兄弟二人更加不好。 天浩想起了母亲临走前对他说的话:“有朝一日,如果我不在了,你父亲会很快建立一个新的家庭,对你父亲并没有什么,只是苦了你们兄弟二个”,天浩当时真的并不明白母亲说这话的意思和后果。 很快,天浩的父亲同几个女人分别见了面,各自谈到了以前的家庭情况,有几个女人不满意,是因为有天浩兄弟二人,这是当然,人家是想来当太太的,又不是来当保姆的。还有的嫌天浩兄弟是男孩子,怕他们兄弟二人长大成人以后对她不好。给人的感觉不是在谈婚姻,好像是在谈一桩买卖,在做一笔交易,各自考虑的是自己在这场婚姻中会占据那些有利条件,如何才能制约对方,等等。 那些时天浩变得特别敏感,也特别留意父亲的行踪,有时甚至跟踪他的父亲。只要家里来人,他以为都是来说媒的,对他们都表现出厌烦情绪,不欢迎他们。其实,有许多人是来串门,来看看他们,人都是有同情的心的,这个世界上好人还是多。 经过一个阶段的挑选,天浩的父亲在十分无奈的情形下选择了那个后来成为天浩继母的女人,现在看来,天浩的父亲当时那种急切的心情,完全可用“慌不择妻”来形容。也许真的是天意,天浩的父亲又找了一个没有文化的女人,她比天浩的父亲年龄要小许多,有一双儿女,都很小,最小的才一岁多,她的前夫因公去世。在后来的生活中,天浩父子了解到她为人很刻薄,不善言谈,视钱如命。 天浩的母亲去世五个月另二十九天,也就是一九六七年十二月十九日,那个女人走进了天浩的家,走进了天浩的生活,从此,天浩的的家便再一次永久地失去了往日的宁静和温馨。 当时,天浩尚小,根本不懂得也不能理解他父亲的想法和做法,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女人,是父亲低能?不是,他是有文化的人,无论从外貌还是人品上来看,天浩的父亲可算是标准男人。过去,天浩的父亲同他的母亲虽然文化上有差异,但从外貌气质上看,大家公认天浩的父母十分的般配,尽管如此天浩的父亲还是看不起他的母亲。那么,如今的这个继母,他又看上的是什么呢?让天浩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说这是天意,他父亲一生只能有这样的妻子,也只能说明天浩的父亲经过一系列人生的巨变,变得完全没有了自己的个性。 天浩的父亲与继母结婚时,为了让天浩接受那个女人,也对天浩讲过他要成立新家的想法,天浩表示坚决不同意,那是因为天浩太小,不懂得一个男人没有家,一个家庭没有女人的苦衷,他只是一味地怀念他的母亲,一味地要求他的父亲不要再成家,一味地责怪他的父亲这么快就忘记了自己的母亲。 对于天浩的父亲来说,成立新的家庭是一定的,为了让天浩在思想上能通过,天浩的父亲就让他的大伯父来跟他说这件事。天浩由于受了母亲的影响,现在母亲不在了,所以,对母亲的话就铭心刻骨的记着,天浩对伯父说:“我妈妈去世这么短的时间他就急着要成家,他太对不起我的妈妈了,我不同意他结婚。”说到伤心处天浩声泪俱下,便扑到大伯父怀里失声痛哭,尽情的发泄着心中不满和委屈,发泄着对父亲的怨恨,发泄着对母亲深深的思念,并哀求大伯父阻止父亲成家。大伯父见天浩态度如此坚决,对此事的反应如此强烈,也不好再说什么,拉着他的手默默的看着天浩,双泪横流,他觉得天浩太可怜了,什么话也没说,走了。那几天,天浩的父亲再也不跟他说什么,并在单位里为他们兄弟俩找了一间小屋,让他和天州搬出去。 天浩不但失去了母亲,同时也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家。不知道有多少次,天浩一个人偷偷跑回老家,站在母亲的坟前,向母亲默默的诉说着他的思念和委屈。想到伤心处,天浩就对着苍天痛哭,边哭边喊:“老天爷,你对我不公啊。”每当此时,天浩就有些怨恨母亲,天浩在心里想:“妈妈,你怎么就这样狠心抛下我们走了,你觉得跟父亲过不下去,可以离开他,我们一定会跟着你,等我们长大了,你不就有依靠了吗?你既然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就应当对我们负起码的责任,我和弟弟还没有成人啊,你是解脱了,我们兄弟怎么办啊,妈妈。” 天浩的父亲终于要成家了。到了父亲结婚的那一天,天浩决定到母亲的坟上去,他要去赔伴母亲,虽然母亲再也听不到他的诉说,但是,在母亲的坟前天浩可以尽情的流泪,尽情的诉说,他知道母亲是不会怪他的。天浩的母亲生前总是教育他的孩子们:“男孩子,要坚强,要有责任心,对家庭、对社会都应如此,对工作、对生活要有坚忉不拔的精神。”在这样的时刻,天浩做不到这些。当时,天浩还天真地想,如果母亲没有死,无论她在天涯海角, 他都会去把她找回来,面对母亲的坟墓,天浩知道她的母亲永远地躺在这里。母亲就在天浩的心里,永远在他的心里。 经过精神与思想极端的痛苦与折磨以后,天浩还得回到现实的生活中,以他自己理解的程度和所能做到的方式,去搏击生活,抗争生活,天浩开始相信命运,而且认为他的命运不好。 为了给母亲争气,为了弟弟天州,也为了自己,天浩决心要好好生活下去,做生活的强者,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天浩从他的母亲那里继承了一种最可贵的品质,那就是:苦难摧不垮的坚强。 天浩的父亲成了新家后,很长时间,无论是思想上,还是在感情上,天浩都不能接受另一个女人走进他的家,成为他的继母,取代他母亲的位置,在天浩的心目中,母亲是神圣的,是谁也取代不了的。 天浩不能忘怀的另一件事就是他的父亲为了成立新家,不惜把他们兄弟俩人赶出家门。从此,天浩就和弟弟相依为命地生活在那间小屋里,他们每天在食堂吃饭,过着无依无靠的日子。最初,父亲怕他们回家闹事,不让他们回家,到后来见天浩没闹事,就要求他们兄弟俩回家。天浩不愿意回家,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家,他觉得父亲现在的家不是他的家,父亲家中的那个女人天浩实在无法在心里把她放在母亲的位置上。对这一切,天浩无力改变和抗拒,但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躲避,就是从思想到行动不承认那个家,也不回那个家,他带着弟弟,靠父亲每月给的一点有限的生活费,艰难地度日。 十四 天浩母亲去世的那年春节,也是他的父亲重新成家后的第一个新年,天浩带着弟弟到乡下老家过年,他们住在伯父家。在那个年代,老百姓都穷,伯父家的孩子多,更穷,过春节时,吃了一顿“年饭”,有几个菜,还有肉,但没有鱼。天浩和弟弟小心谨慎的吃着那顿让人心酸的年饭,一种寄人篱下的伤感强烈的袭上他的心头,想着母亲在世时他们无忧无虑的欢乐,家里过年时,亲友们车水马龙似地来来往往,热闹非凡,今天却落得无家可归。 他们在伯父家住了几天,天浩明显感觉到伯父的无奈,于是,天浩带着弟弟到母亲的坟前,看望了母亲,给母亲拜年,也给母亲诉说了他们兄弟俩对她的无尽思念和生活的无着。随后,天浩带着弟弟到了舅舅家,当天浩兄弟俩快到舅舅家时,天浩的小舅舅和小舅妈老远见到他们兄弟二人可怜巴巴的去了,迎了出来,抱着他们兄弟俩放声痛苦。 天浩的小舅妈为他们俩人一人煮了一碗面条,还有几个鸡蛋,让他们吃。天浩的母亲去世半年多了,这半年多来,他们没有吃过鸡蛋,天州小,不懂事,很快就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吃完了,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天浩碗里的鸡蛋,天浩把自己碗里的鸡蛋拣到了天州的碗里,让他吃,天州豪不客气地一扫而光。天浩兄弟两人的行为,舅舅、舅妈都看在眼里,把他们心痛得肝肠寸断,舅舅进到里房,天浩隐约听到哭泣的声音。舅妈又去给天浩煮了两个鸡蛋,对天州说:“天州,不要再吃了,让哥哥吃一点吧。”不是舅妈舍不得给他吃,舅妈是怕天州吃多了鸡蛋对身体不好。天州口里答应着,眼睛却盯着天浩碗里的鸡蛋,天州太小,也太可怜,他有很长时间没有吃过鸡蛋了。在舅舅家住了几天,天浩兄弟俩又无奈地回到城里,回到他的父亲为他和弟弟找的小屋。 春节还未过完,小屋凄冷得让人窒息,天浩已经没有钱了,到食堂找值班阿姨要吃的,并请她记帐:“阿姨,我没有钱了,你给我们一点吃的,先记着,等我爸爸来给钱好吗?”那位阿姨心地很善良,给他们弄了不少吃的。天州开始吵着要去找妈妈,每天哭着喊着;“哥,我要去找妈妈,我要去找妈妈。”弟弟太小,还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天浩也想妈妈,如果母亲活着,他也是在妈妈怀里撒娇的时候,弟弟哭得天浩心烦意乱,动手打了他,弟弟不哭了,是不敢哭。现在想起弟弟那种强忍着的哭相,那种对母亲想念,天浩的心都要碎了,那段日子太难过。 可能是有人告诉了天浩的父亲,说他们从乡下回来了,天浩的父亲来到他们住的小屋叫他们回家,天浩不吱声,弟弟看着天浩,他很想回去。父亲的态度很生硬,天浩不敢对他说什么,但他心里想着,他自己决定不回那个不属于他的家,天浩不愿意回家,他的父亲奈何不得,给了他们一点钱走了。弟弟吵着要回去,天浩就对他说:“那里不是我们的家,我们不要回去。”天州跟天浩说;“你要是不回去,我自己回去。”天浩对弟弟说:“不行,你也不准回去。”天州哭了。 人们常说:“每逢佳节倍思亲。”春节又是万家团园的时候,是天浩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没有妈妈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带着弟弟在无家可归的情形下过年,哪能不伤感?哪能不想念他的母亲。 那个让天浩终生难忘的春节终于过完了,天浩的父亲也许是良心受到谴责,还是一再要他们兄弟俩人回家吃饭。一天,天浩的父亲买了一个小饭桌,叫天浩搬回家,天浩没有办法,只好去,当他把桌子搬到离家很近的地方放在那里,并告诉邻居叫“他们”来搬进去。邻居们看见天浩这样倔犟,,摇头叹息,表示同情。在父亲的一再催促下,天浩提出要他的继母来接他们,他们才回去。当时,天浩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下不了台,也免得日后她说三道四。心想,以后你如果对我不好,我就说是你接我回来的。 那天上午,天浩还在睡觉,因为无事可干,也懒得起床,突然她来了,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叫了天浩一声,并说; “今天中午回家去吃饭吧。”天浩不置可否,漠然地看着她,天浩心里想着:太难以置信了,她就是我的继母,我这一辈子都要跟她有着某种我不愿承认,也不愿接受的关系。出于礼貌天浩还是起床,她也默默的退出去。生活所逼,也为了弟弟有地方吃饭,那天中午天浩回家了。因为天浩现在还无力养活弟弟,尽管不情愿,只得回去,妥协不是无能,是无奈。其实,人生有很多无奈,这种无奈把天浩的个性扭曲了。 天浩回到了那个本该属于自己而现在又不属于自己的家。 天浩的继母来自普通人家,由于她过去家境贫寒,生活俭朴,她本人又是个不善言谈,举止木纳的人,大家从一个陌生人一下子成了一家人,互相十分不适应,显得很拘谨,天浩进到那个家,有种窒息感。那时天浩还小,不能自食其力,只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度日如年,每天吃完饭就早早的离开那里回到他和弟弟的小屋,这间小屋虽然冷清,却是属于天浩的一片小天地。天浩完全不知命运将如何安排他,他也不甘心命运的安排,天浩时常想,如果自己就这样沉寂不去,必将被生活的浪潮淹没。命运不会同情弱者,生活也不相信眼泪,天浩学会了坚强,因为他已别无选择。 十五 一九六八年初,春寒料俏,“文革”还在中国大地上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学校停课了,天浩也不上学了,那年,天浩十六岁,为了摆脱那个家,为了早日过上独立的生活,天浩开始外出打工挣钱。 最初,天浩在一家副食品工厂做包装计件工,这种活计多劳多得,主要是从事一些糕点、糖果、副食的包装工作,这些工作简单轻松,小孩子也能干。每天,天浩一声不吭的干着那些简单而又枯燥的包装工作,刚开始一天只能挣八角到一块钱的工资,后来熟练了,最多时一天可能拿到两元钱的工资。 那家食品加工厂里有老人,也有年青人,天浩最小,时间长了,他们也都知道了天浩的身世,都对天浩表示无限的同情。也不知道为什么,天浩实在不能接受她们的同情,不愿意看到或听到他们同情的话语和眼神,天浩不希望他们可怜自己。人原本都是平等的,为什么要同情别人和被别人同情,那些同情别人的人,往往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觉,天浩不需要别人同情,他也从不同情别人, 这是天浩做人的宗旨,也是天浩一辈子为什么不同情别人的根本原因,他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最大的能力无条件地帮助别人,大概是天浩曾经被别人同情,曾经害怕别人同情的缘故。 食品厂里有位阿姨,大约四十来岁年纪,姓陈,名叫陈英,对天浩特别关照。她人很好,天浩感觉不到她在同情自己,天浩愿意跟她相处,没事的时候总帮助她做一些应该由她做的事情,她也很为天浩说话。还有一个年青的姑娘,大约二十多岁,没有结婚,听人说,可能在谈恋爱,因为天浩常看见一个小伙子来找她,同事们就开她的玩笑。那些年青的男同事还说些象天浩这样的小孩子听了脸红的话,她对天浩也很好,像大姐一样的关照着天浩,每天帮天浩清点数字,有时还瞒着统计人员多报一些,天浩有些不好意思,也觉得这样不好,怕被人发现,总是提醒她不能这样,她总是一副行侠仗义的样子,说:“不怕,有我呢”。 在那些日子里,天浩虽然很思念母亲,但心情轻松了许多,毕竟有了微薄的收入,一生中有了属于自己可支配的钱。天浩特别节俭,从不乱花一分钱,每个月发了工钱就把钱存到银行里,最多时存折上有一百多元钱,在那个时候,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在食品厂干了几个月,事少人多,活不够干,由于是计件工资,那些大人们总是抢天浩的事干,天浩不想在那里做,他的父亲知道了,找到一个酱菜加工厂的师付,叫天浩到他那里去干临时活。那里的活很重很累,不到十七岁,天浩就干成年人一样的重活。主要是负责清洗各种要腌制的疏菜;如萝卜,白菜及其他一些需要清洗的疏菜。这个工作不是计件,每个工作日一元两角钱工资,那些大人们并不因为天浩是小孩,就关照他,他们认为天浩同他拿的工钱一样多,就应该跟他干一样的活。 如果只是洗菜,天浩还可以坚持,大不了比他们多干一些时间,这样干的活就一样多。有时要往里挑菜,天浩就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因为人小没有劲,再说天浩也从来没有挑过重担,挑不起,其它工人不依不饶的要求每人每天都得挑一样的担数,每担都一样重。当时最重的担子得有一百多斤,最多时,从储存疏菜的地方挑到洗菜地方,再挑到腌菜的地方,一天要担七十到八十担,一个来回有近两百米距离,很累,天浩根本吃不消,吃不消也还得干,不干,他就没有事可干了,不干,也没有钱,没有钱就不能供养弟弟。 有时是实在挑不动,天浩就找一个没有地方躲着偷偷地哭,哭完了,一抹眼泪还得去挑。有个师付见天浩年纪太小,就叫他不要挑菜,专门去洗菜。洗菜虽然没有挑菜那么重那么累,但是,成天手脚在水里泡着,也不好受,手上的皮肤被水泡得发白,不下水时红红的,有些痛,洗到后来,天浩就像得了恐水症一样,有时连早晚洗脸也心有余悸。 要说洗菜,夏秋天还好,到了冬天那就是活受罪。天浩记得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天气越冷,腌菜的师付认为越好腌菜,不容易烂掉,损失少。所以,他们大量收购各种可以腌制的疏菜,这可苦了天浩他们这些做工的,最冷时零下几度,也要下水洗菜。 天浩年纪太小,没有经验,更没有防冻知识,他总是弄些火到洗菜的池子边,一边洗,一边烤火,按医学上的说法,越是天冷,越是不能边烤火边干活,否则就容易生冻疮。很快天浩的双手生起了冻疮,开始时,手指的关节部位起一些红包,一天天扩大,很快双手都冻肿了。那冻疮有点怪,在冷水里洗菜,手在冷水里泡着他并不痒,也不很痛,到了晚上睡觉以后,捂热了,反而奇痒难忍,天浩就狠狠的抠,一抠破皮,就溃烂,天浩的那一双手用千疮百孔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天浩的脚也冻了,耳朵也冻了,特别脚的后跟部位,肿得很历害,到后来连鞋子都穿不上,天浩从不对他的父亲说,他的父亲好像也没有注意到天浩的手脚生了冻疮。 一天,天浩的大伯父专程来看他,毕竟是亲骨肉啊,哪有不心痛的、不掂记的,到了他的家里,天浩不在家,大伯父问天州: “哥哥到哪里去了?”天州跟大伯父说: “哥哥在酱菜厂做工。”大伯父到酱菜厂找到天浩,见到大伯父,天浩很高兴,见到亲人的激动,使天浩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笑容,当天浩伸出手拉着大伯父时,细心的大伯父发现了天浩手上的冻疮,急忙拉出天浩的手看了又看,心痛地问天浩: “孩子,你这是怎么啦?手怎么冻成这样啊?”大伯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捧起天浩的手,用嘴吸吮着天浩手上被冻伤的伤口,一下子,天浩的视线模糊了。自从他的母亲去世以后,从来没有人这样爱抚过他,更没有人用这种方式痛爱过他。天浩知道,这是一种舔犊之情,只有亲人骨肉才能如此,大伯父再也没有说什么,从口袋中掏出十元钱给了天浩。 “我不要钱大伯。” “拿着吧,妈妈不在了,你自己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做事小心一些,别伤了自己的身体,你还太小。” “知道了大伯。”天浩小声地应着大伯的话。 天浩的大伯父说了几句嘱咐的话走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对天浩表示一下亲人的同情,其它的还得要靠天浩自己。 大伯走了以后,天浩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好像伯父带走了他的什么。人总是这样,当时天浩想,如果自己的母亲还在,他外出干活,手脚也冻,他们对待他的心情也许就不一样,不是同情,也许是一种赞许,一种鼓励。 苦难,让天浩过早地品偿了生活的艰辛,也让天浩比同龄的孩子早熟, 其实,天浩自己并不在乎手脚长冻疮,他认为这很正常,人在自然面前是渺小的,也是脆弱的,既然不能改变客观的环境,就只能用自己的坚强去战胜它。 通过打工,天浩觉得自己长大了,成熟了,也在慢慢地走出失去母亲的痛苦心境,开始顽强地面对现实。天浩告诫自己,再也不能在那种患得患失的忧虑的心情里兜圈子,那样不仅于事无补,还会影响自己通过努力可以得的幸福。 打工的日子有苦也有乐,酱菜厂有位姓朱的大爷对天浩很好,象亲爷爷一样痛爱他。朱大爷没有多少文化,退休后只身一人从沙市到咸宁做事,现在叫返聘,他不但腌得一手好菜,还可以做许多豆制品、酱菜等等。 朱大爷年青时习武,开了多年武馆,后来武馆因故关闭,就学了做酱菜。朱大爷见天浩聪明、怜利,干活时总是带着他,并要天浩每天早上跟他一起练武术。先是教天浩一些基本的武术动作,如马步蹬,弓箭步等等,后来还教了天浩几套拳术,天资聪颖的天浩都练得很熟,很受朱大爷的赏识,他对天浩说: “可惜我 的年龄太大了,否则我要收你为徒,教你全部武功。”习武的人讲究武德,朱大爷经常告诉天浩; “练武术,首先是为了强身健体,千万不能用来打架,或欺压别人。” 但是,朱大爷总教天浩一些防身术,并告诉天浩: “人不管是在走路时,还是坐着不动,都要注意来自四面八方的威协,有了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才能应付自如。” 朱大爷还告诉天浩:与人交谈时应怎样坐,才能防止别人的突然袭击;当你进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首先要选好退路等等。他常对对天浩说: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习武是为了自已保护自己。” 可惜,天浩没有按照他的意思跟他终生练武。 多少年来,天浩把朱大爷当着亲人,天浩也长期得到朱大爷的关照,朱大爷晚年时候也得到了天浩的关照,后来朱大爷年老了,做不动,回沙市去了,前几年听说朱大爷去世了。很遗憾,在朱大爷去世时,天浩没有得到消息,没有去为他老人家送行,但愿他老人家安息,含笑九泉。 十六 转眼到了第二年,国家开始部分恢复正常秩序,学校也复课了,得到消息以后,天浩找到父亲,说自己想去上学,他的父亲当然同意。天浩的父亲毕竟是读书人出身,在上学的问题上,毫不含糊,支持天浩上学念书,因为他知道知识的价值和作用。 天浩的家里本来不富裕,他的母亲去世时又欠了一些债,家里一下又增加了三个人,继母没有工作,他父亲的工资有限,养活一家不容易。去年打工挣的钱,天浩存了一些,可以作为学费,那时学费不高,一个学期八元钱,至于学习以外的其他费用,天浩从来没有多花一分钱。不仅如此,他还利用星期天、寒暑假在外做工,挣自己的学费,天浩念高中的学费全部是自己打工挣的钱。 由于家庭因素,又因为天浩自己也非常渴望读书,上学期间天浩的学习成绩很好,当了班长,还担任学生会的主要负责人。学校的老师和同学都愿意与他接触,老师认为天浩听话,成绩好,同学认为他好打交道。天浩觉得自己的家庭环境不好,没有理由不好好读书,也没有理由不听老师的话,更没有理由不跟同学们搞好关系。 在上高中的那几年,天浩几乎没有添过一件新衣服,所有衣服都是父亲穿过的旧衣服,不合身的就请人改一改,冬天从来都没有穿过袜子。那时兴兰色的中山装,布料容易褪色,有的发白了,天浩就买来染料,自己在家里用洗脸盆染衣服。天浩自己买了一双黑色胶鞋,当时那种鞋叫力士鞋,很多时候他都舍不得穿,后来穿破了还拿去补了再穿。每天放学回家,别人家的孩子有现成的饭吃,天浩还要做饭,挑水,后来搬了家,没有自来水,洗衣服还要到河里去洗,很不方便。 为了不影响学习,这些家务活天浩都是利用业余时间干,很多同学开始不知道天浩家的情况,对他每天在家里做那么多的家务事不理解,后来知道了,他们给予了天浩很大的同情和帮助。最令天浩感动的一件事是有一次几个同学在一起玩,玩到兴致处,他们说到天浩,有一个同学问天浩想不想妈妈,这还用问呀?那些同学说:“以前怕你伤心,怕你伤心了就想妈妈,所以,每当同学们在一起时,都不约而同地不谈家里的事情,更不提我们的妈妈在家里是如何照顾我们,以免你听了心里不舒服。” 同学们长大了,毕竟是高中生了。 学校虽然上课了,但文化大革命还没有结束,有时学校组织一些全校性的大型活动,由于天浩是学生会主席,基本都是由他组织。天浩的手下有几个得力助手,很听他的指挥,几乎是一呼百应,中学生最是情感冲动的年龄阶段,有的同学当然也包括天浩,也与学校老师和领导发生一些冲突,那个时代,时兴学生不听老师的话,谓之;“造反有理”,但他们他在天浩的带领下,从来不做太过分越格的事情。 高二的那年春天,学校组织学生下乡劳动,帮助农民插秧苗,学生会和各班的干部自己带队,许多老师争着要同天浩所在的这一组下去劳动,天浩挑了几位年龄大的老师跟他们一起。他们住在那个生产队的仓库里,白天下田插秧,晚上大家在一起唱歌,说话,无忧无虑,无拘无束。 跟天浩一起下去的有位女老师,五十多岁,姓彭,同学们叫她彭老师。她一生只怕是从末光脚走过路,因为怕别人说她有资产阶级思想,不敢穿鞋,彭老师跟同学们一样光着脚在田埂上走路。有一天,天浩挑着一担秧苗在前面走,天浩安排几个女同学跟彭老师一起在后面走,突然,天浩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是彭教师在大声呼叫天浩: “天浩呀,快来呀,快来救我呀。” 天浩听到彭老师的叫声,连忙丢下秧苗赶紧跑过去,心想彭老师肯定是被蛇咬了,他跑过去时,彭老师坐在田埂上,右手举得很高,不停地抖动,脸上显出痛苦不堪的表情。天浩轻轻地托起彭老师的手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彭老师的右手骨折了,在手碗处,骨头断得很厉害,整个手掌都翻过来了。 天浩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不知如何是好,其他同学也不知所措,一时都没了主张,天浩一边扶着彭老师慢慢站起来,一边叫同学去请生产队长和其他老师快来。 天浩看了一下彭老师摔跤的地方,那是一个下坡田埂,很滑,彭老师一只手拎着几把秧苗,小心地走着,突然一滑,因为太胖了,本能地用手支撑整个身体,导致骨拆。 彭老师痛苦地呻吟着,队长来了,叫同学们把彭老师扶到队委会办公室。队长找来一位农村的祖传医生,那位村医找来几本书,并带来了一些烈性白酒,他一边做准备工作,一边对天浩和他的同学们说; “不要紧,你们放心,我会帮这位老师弄好的,保证没有问题,也不留后遗症,只是有点痛,我这里没有麻药,老师要坚强一些,同学要把老师扶住了。” 那位村医说着话,开始为彭老师接断骨头,村医让天浩使劲抱住老师,几个男同学也帮着天浩拉着老师右手臂,几个女同学抱着老师的头。人还是有同情的心的,大家象对自己的母亲一样,严肃认真地按村医说的做,有几个女同学心痛得掉眼泪。村医用手轻轻地在断裂处摸索着,估计是在检查骨折的情形,考虑怎样接上去,天浩当时怀疑村医能否为彭老师接上断骨,又没有x光检查,全凭经验,那可靠吗? 估计村医的接骨方案,成竹在胸,说了一声: “你们把老师拉紧点。”只见村医用力一拉,快速地把断骨复位,其速度之快,让天浩瞠目,彭老师痛得大叫一声,几近休克。接好后,村医将烈酒在碗里烧着,然后弄到受伤处轻轻地按摸着,过了一会儿,对天浩说:“老师的手接好了。”用他自已带来的新鲜的杉树皮当夹板,为老师捆住断裂的骨折处。 彭老师的手很痛,当天下午,天浩叫了一个男同学跟他一起把彭老师送回城里。天浩他们劳动的地方不通汽车,要走十多里路,才能到城里,真是难为了彭老师。到了城里天快黑了,天浩先把彭老师直接送到医院检查,再通知彭老师的家里。医院检查后,认为村医基本接上了断骨,并说刚受伤接的骨头,痊愈得快,彭老师的手直到现在果然活动自如。 十七 在学校里,天浩对各项体育活动很感兴趣,还是校篮球队的队长,实话实说,老师让天浩当篮球队队长,并不是因为他的球技有多好,体育老师姓黄,黄老师可能是因为天浩的人缘好,能招集大家,才让他当的球队队长。每天早上,天浩带着球队的同学到市政府大院里边的一个灯光球场训练,训练计划黄老师前一天写在一张纸上交给天浩,天浩按黄老师的要求,带着大家训练。有时黄老师也亲自来,因为还要照顾其他年级的体育活动,一般情况下,黄老师不来。黄老师总是骑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他是湖南人,在大学里学的是篮球专业,他很爱护学生,从不大声的批评大家,学校以前的球队都是黄老师训练,天浩他们学校的篮球队在本市比赛中从来都无敌手。同学们在一起玩耍、训练难免说粗话,一天晚上,他们练传球,有个同学叫另一个同学给他传球。 那个同学说;“给老子传一个球过来。”正巧被黄老师听到。 黄老师说;“来,我跟你老子传一个球。” 说话把球传了过去,弄得那位同学好尴尬,从此,天浩他们说话文明多了。其实,老师对同学的批评不在高声大调,再说天浩他们也毕竟是十八岁的青年人了。 文革中,全国上下演样板戏,学校更不例外,成立了一个剧组,排练京剧《沙家滨》,整场的排。那一时期,文化部“五七”干校在咸宁向阳湖,有部分人员作为中转站,住在天浩他们学校里,这部分人员,又刚巧是文化部所属的一个剧团,文革中更名“勇进评剧团”,学校便请他们辅导。全体演员,乐队都是学生自己担任,经过一段时间的排练,全剧终于排出来了。首演是在天浩他们学校的大礼堂,很成功,天浩也是剧组成员之一,不过,天浩在器乐组,拉二胡,吹笛子还兼打小军鼓,剧组人手少,每个人都要搞几种乐器,不管水平如何,只要把那些音符给弄出声响就不错了,演出队还多次到外地演出,受到很高的评价。 随演出队外出演样板戏的过程中,天浩有过一次有惊无险的经历。 天浩他们学校接到地方政府的通知,要随一个慰问团到一个修铁路的工地去慰问那里的本地工友们。当时是夏天,上午慰问团乘汽车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旁晚时分到达工地,天浩他们被安置在一个农村人民公社新修的礼堂里休息,礼堂还没有完全俊工,地平也没有做好。 到达以后,工地指挥部招待吃饭,突然雷电交加,狂风大作,电线被风刮断了,天浩和同学们不安地坐在新礼堂里说着话,这时,只听见礼堂屋顶上的房檀发出嘎吱的断裂声,黑暗中,有人小声议论说; “礼堂是不是要倒塌了啊?” 又有人大声抗议说;“怎么可能?这可是新修的礼堂。” 说话间,断裂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大,礼堂里突然安静下来,安静得有些可怕,同学们和慰问团的其它人坐在礼堂舞台的后面,也就是最靠近出口的地方,突然,前面有人惊叫一声; “快跑,房子倒了。”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大家争先恐后地往外跑,由于大门从外朝里开,慌乱中,人们将一扇门从里向外关上了,这下可不得了,出口一下子缩小了一半。估计那天里面有近200人,因为天浩他们的慰问团有近八十人,指挥部有几十个人,还有少数民工和当地老百姓也在那里躲雨。大家前呼后涌,一派死里逃生的挣扎,当时天浩真有些绝望了,也随着人流往外跑。天浩前面有个女同学,在快到门口的地方突然摔倒在地,天浩一看,不好,如果这个女同学不尽快从地上爬起来,如果天浩只顾自己逃生,从她的身上踩过去,后边的人也跟着踩过去,那位女同学必受重伤,于是,天浩用双手死死地顶住门框,并大声喊叫那个女同学: “杨兰,快起来,往外跑。”那位女同学听到天浩的喊叫,几乎是用双手爬出门外,天浩也逃了出来,大家站在风雨中,全身淋得透湿,情形很有些狼狈。 幸好没有人受伤,后来才知道,由于房屋各种结构是互相联系的,倒塌时很慢,所以,人门才有时间分别从几个门都跑了出来。当时太紧张了,居然没有听到房屋倒塌的声音,第二天,再看礼堂,真叫人害怕,整个礼堂都倒了,墙壁倒得离地面只有一米高左右,那是天浩上高中期间的一次历险。 由于过多担负学校的一些工作,加上频繁的外出演出,耽误上课,天浩的学习成绩下降了,有次考物理,老师指望天浩他们几个平时成绩好点的同学考出个好成绩,结果那次天浩只考了七十五分,老师很失望,天浩也很伤心,怕在同学面前丢面子,后来的学习一刻也不敢松懈。 “文革”期间,中央机关在全国各地建立“五七”干校,名称的由来是毛主席发出指示;要青年学生和知识分子到艰苦的地方去锻练,发表这个指示的时间正好是当年的五月七日,故称“五。七”指示,各地便以此日期为名建立“五七”干校。 向阳湖地区也有一个“五七干校”,是文化部办的,当代中国文坛上许多赫赫有名的作家、艺术家都到向阳湖来劳动过。后来“五七干校”撤消了,因为都是些文化人,喜欢舞文弄墨,多少年来有关向阳湖“五七干校”时期的各类文章时常见诸报端。 “向阳湖”,以前并不叫向阳湖,叫甘堂湖,那个年代,为了表现时尚,故改名向阳湖。向阳湖是长江流域的一个湖汊,以前是一个淡水鱼养殖基地,也是长江汛期防洪、泄洪的地方。那时的人们没有生态环保意识,不讲科学,也不知道环境保护为何事,一味盲目地开发利用。山上的树砍了,开荒种粮食,大片的湖区围垦了,种上稻谷,向阳湖就是其中一个。 向阳湖的面积,约有五十多平方公里,在沿江的地方筑起一道防护堤,谓之围垦,把长江水挡在外面,再把湖里的水排干,种水稻,当时叫向阳湖围垦工程,除文化部五七干校的人员在那里劳动以外,还有本地的民工,也参加围垦。天浩他们这些学生,也不例外,学校也被分配了围垦任务,学生们都要去参加劳动,挑土筑堤。天浩他们去时已是深秋,天有些冷,自带行李,学校统一开饭,在挑堤的过程中,学校把上边分下来的任务再分解到各个年级,这样进度快。 天浩是学生会总负责,他除了每天坚持一担不少地跟其他同学一样挑堤,还要负责宣传、安全,有时还得参加围垦指挥部召开的各种会议,很累,也很辛苦,但他的心情很好。 天浩他们学校带了一套广播器材到围垦工地,学校的一位物理老师,用一根长长的竹杆把喇叭、扩音机、麦克风,分别固定在两头,可以很轻便的随人上下工时带走。记得刚弄好,开着广播,老师让天浩挑着那套广播器材到工地上去,在上工的路上,天浩挑着广播,边走边用麦克风跟大家讲话,布置任务,提出应注意的问题,很是风光。 在围垦工地上大约干了两个星期,完成了任务,那段日子,大家在一起劳动,虽然很累,但很愉快,同学之间也互相关照,每天吃饭时,由于劳动量大,又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小伙子,饭总是不够吃,每次开饭前天浩都要招呼同学们一些事情,有几次没有饭了。后来有几个同学每次开饭时用大碗帮他乘上一碗放到那里,留下一些菜,等天浩忙完后回来吃。真的,天浩现在想起来好感动,同学之间的那种友情,有时比亲情更完美。就那半个月的时间,天浩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圈,但是他很高兴,与老师同学在一起,完全没有那种在家里的压抑感,感觉自由奔放。 从工地返校的那天,是下午开始走的,因为干了这么长时间体力活,大家都很累,也有半个月没有回家,同学们都很想家,也希望快点回家。于是,有同学建议: “我们走近路回家吧。” 同学们说的近路,是近了许多,但要过一 个渡口,过渡的船是鱼民打鱼用的小木船。一次最多也只能过三十来人,船少人多,又不安全,天浩有些忧豫,问老师: “老师,我们走近路过渡口回家吧。”老师都不表态,叫天浩拿主意。 经不住同学们的劝说,天浩同意走近路过渡回家。到了渡口天浩才知道问题的严重。他们要通过渡口回城的学生有一千多人,一共只有两条船,来回摆渡,那得多长的时间才能过去?河边上还有其它鱼船,天浩过去跟鱼船商量,请他们帮忙: “师傅,你们看啊,我们在工地上干了半个月了,现在想早点回家,我们这么多的人,两条船根本不够,能不能帮我们渡一下。”经过交涉,他们居然同意了,并且免费为天浩他们摆渡。那个年代,人们相互间比较友善,又都是些朝气蓬勃的中学生,船家乐意帮忙。天浩站在河边,拿着麦克风,指挥同学们上船,有不听指挥的天浩就大声呵斥,天浩是担心出个什么事。 最要命的是有些女同学,没有乘过这种船,害怕,一上船,尖声怪叫,船一摇晃,更是大呼小叫的,搞得人很紧张。后来天浩让男生女生搭配着上船,让男生照顾女生,年青小伙就爱在女生面前呈能,这样一来秩序好多了。用了近三个小时,全部同学才安全地渡过河,天浩深深地捏了一把汗,也后悔不该走这条路回城,最后,还是耽误了回家的时间。 十八 回到学校,一切安顿好了以后,已是晚上八点多了,天浩又饥又渴,急忙回家,想弄点吃的,好填饱肚子。天浩家住的那个院子,是个大杂院,有好几个孩子与天浩是同学,并且一起从向阳湖回来,一到家,他们的父母像迎接贵宾一样,心痛地把他们接回家,弄吃的,烧水洗澡,几天不见,互相问长问短,多么亲热的家庭气氛。 天浩则不然,父亲不在家,继母对他的归来,不闻不问,当天浩走到大院门口时,有邻居太婆小声说: “他们家大儿子回来了。”。 听到这话,天浩并不知道指的是他,刚到家门口,天浩的弟弟出来了,拉着他的手说: “他们又吵架了。”天浩当然知道弟弟说的“他们”指的是谁。 天浩小心谨慎地进了家门,叫了一声继母,天浩叫她“叔”,是他的父亲叫他那样叫的,她没有答理。厨房里也没有吃的,天浩准备自己弄吃的,找了半天,家里只有大米,没有菜,也没有面条,但是,天浩找到了一小袋面粉,约有两至三斤左右,天浩用碗装了一些用水调和,准备做面疙瘩吃。水烧开了,天浩将用水调稀的面粉用筷子挑到锅里,放了一点盐等熟了就可以吃,他确实饿了。继母从屋里出来,看到锅里的疙瘩,问天浩: “那是什么?” 天浩告诉了她,不料,她大发脾气,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带着骂。 天浩对她说;“我还没有吃饭。” 她说;“我管你吃没吃,那面粉是我买回来明天包饺子的,你今天吃了,我明天拿什么包饺子。” 天浩的继母连说带骂,不由分说端起锅,连锅带面疙瘩扔到了院子中间,锅也摔破了,面疙瘩也吃不成了,当时天浩好难过,好伤心,但他已经学会了坚强,他也决不在她的面前流眼泪。 天浩跟她大吵一通,院子里的邻居们都出来劝架,都说是他的继母不对,纷纷指责她。有几家邻居还叫天浩到他们家吃饭,天浩的继母全然不顾大家的指责,仍然不停地叫骂,天浩真想冲过去,捧她一顿,他忍住了,怕父亲回来生气。 邻居们的同情声,深深地勾起了天浩对母亲的怀念,心想: “如果自己的母亲还在,我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吗?那不同其他孩子一样被父母视作心头肉。”天浩,一个大小伙子,实在难以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他想到了母亲,因为,现在唯一能诉说的就是他的母亲,天浩决定到母亲的坟前去向母亲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那天是满月,明亮的月光凄冷地照在大地上。 天浩对天州说了一句:“我走了。” 弟弟哭着说:“这么晚了,你要到哪里去?。” 天浩倔犟地说:“你不要管。”说完,天浩就朝着黑夜走去。 天浩的母亲安葬在离县城约五公里的地方,路不远,也好走,怀着悲愤交加的心情,天浩来到了母亲的坟前,他一下子扑在了母亲的坟上,嚎啕大哭。天浩把母亲去世后所经受的满腔委屈,尽情的在母亲的怀里倾诉。当时天浩心里想:“如果母亲此时能出现在我的面前,哪怕只说上一句话,见上一面,也心满意足了。” 尽管这样的想法不可能,天浩还是要这样去想,因为,天浩太想妈妈了,他趴在妈妈的坟前足足哭了半个多小时,哭够了,哭累了,肚子也饿极了。也不知道是那里来的勇气,在一片坟地中,天浩当时一点也不害怕,总想着自己母亲在这儿,什么也不怕,也不用怕,因为一切都有母亲操心,有母亲呵护着他。这种骨肉亲情是何等神圣,母亲已不在人世间,只是在天浩的心里,对天浩就有如此大的支撑力量。 天浩悲痛的恸哭声,在寒冷的夜空里显得格外的凄然,在静静的寒夜里也传得很远。离天浩母亲坟地不远处的村里,有人听到了从坟地传来的哭声,年青人大惊失色,孩子们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他们以为坟场闹鬼,因为哭声是从天浩他们家族的坟地传过来的,天浩的二伯父便壮着胆子出来倾听。 当天浩的伯父听出是天浩的声音后,便哽咽着对旁边的人说: “不好,是我侄儿天浩在那里哭,这孩子一定是受了大委屈,不然不会这么晚了还到他母亲的坟上痛哭。” 村里有人相互叫喊着:“大家快出来,都去看看吧,是天浩在他娘的坟前哭。” 村子的人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后代,于是,村里的男女老少有几十人,有的提着马灯,有的打着手电筒,一齐来到了天浩母亲的坟前。天浩还叭在他妈妈坟上哭,他的二伯父抱起天浩,伤心得老泪横流,大声问天浩: “可怜的孩子,怎么回事啊,是谁欺负你。” 见到亲人,天浩心里的更加委屈,本来已经哭累了的天浩,又哭得肝肠寸断,边哭边向亲人们诉说了事情的原委。有几个天浩近支的本家年青人听得天浩的诉说,一个个悲愤得激动起来,有的拿着木棍,有的拿着锄头,说:“我们现在就到城里去,把那个狠毒的女人灭了,她这也太欺负孩子了,太没有人性了。” 天浩的伯父阻止了他们,对他们说: “再真闹出人命,对大家都不好,你们现在去把她打一顿,出了气,今后,她很可能对他们兄弟俩更不好。” 家族的那些年青后生说:“都把孩子逼到这步田地了,这种人还留她干什么。”经伯父一再劝说,众人方才息怒。 大家把天浩接回村里,给他弄了吃的,天浩有将近一天的时间都没有吃饭了,吃过饭后,因为太困太累,很快就睡着了,每二天早上,天浩的二伯妈说; “你二伯父昨天晚上在你睡的床边坐了整整一夜。” 是啊,二伯父无能为力改变天浩目前的处境,除了心痛,别无办法。二伯父家里小孩多,也很穷,无力收留天浩。 第二天上午,天浩还没起床,他的父亲可能知道他到老家来了,到乡下来找他。天浩估计父亲已经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见到天浩以后也没有责备他什么,只是谈谈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你在这里,还是来看一下。”天浩的父亲要天浩跟他一起回家,天浩当然不会答应,吃过中午饭,他的父亲一个人先回家。 十九 天浩的在二伯父家住了两天,又到他的舅舅家住了两天。 学校的同学们从向阳湖围垦回来,休息了两天就上学了,天浩过了学校规定的时间还没有到学校,引起老师的注意,班主任陈老师便到他的家里来家访,了解天浩为什么没去上学。 “请问,这里是天浩同学的家吗?”天浩家住的大杂院,分前、后院,天浩家住在后院,前院有一个姓李的太婆,见到陈老师问起天浩,李太婆不认识陈老师,就问: “你找天浩有么事吗?唉,这孩子真可怜呀,前几天他的学校在向阳湖劳动回来,都那样晚了,也没吃的,没法子呀,他就自己弄点吃的,他的那个后妈还说他不应该,跟他把锅都打破了,他一气之下就跑了,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孩子要真再出个什么事,那怎么得了啊。”老年人本来话就多,又是一个太婆,话就更多了,再说她也确实觉得天浩可怜,才用方言对陈老师说了那么多的话。 “请问老人家,天浩家住在哪里?” “你看看,你看看,我把这事都给忘记了,你问天浩家住哪里啊?他的家住在后院,可他自己不住在这个家里呀。” “老人家,那天浩自己住在哪里呢?” “他跟他兄弟住在他爸爸的单位里的房子里头。” “那他家里现在有人在家吗?” “八成没有人在家,他的爸爸还没有回来,他的那个姆妈就是在家里也不会管他的事,你找天浩这孩子有么事吗?”李太婆又问陈老师。 “我是天浩的老师,这几天他应该去上学,可他没有去,我就来看看他是什么原因没有去上学。” “啊哟,不得了,是老师啊,快请坐吧。”听说是老师,李太婆觉得有些失礼,忙不迭地请教师到屋里坐。 “不客气了,老人家,您知道天浩到哪里去了吗?” “那天晚上他从向阳湖一回来,就听到他们家吵架,后来说是他跑到乡下去了。”太婆对陈老师说。 “天浩的家乡还有亲人吗?”听说天浩到乡下去了,陈老师以为他的家乡还有亲人,就问李太婆。 “哪里还有亲人哟,还不是到他姆妈的坟上去哭去了,这孩子作孽呀。”说到动情处,李婆婆不时拿出手绢擦着眼泪。 通过李婆婆,陈老师知道了天浩这几天没有上学的原因,他也觉得没有必要再去天浩家了,对李婆婆说: “谢谢您老人家,那我走了。” “你不去他们家了?” “不去了,我知道了。”陈老师说完走出了天浩家住的大院。 陈老师了解到天浩是同继母吵了架,跑到乡下去了,决定到乡下去找天浩。 陈老师是天浩的班主任老师,名叫陈安汉,是个男老师,教语文课,对天浩很好。陈老师毕业于华中师范大学中文系,教天浩时,还不到四十岁吧,由于他的头发白得早,也白得多,看上去也是一大把年纪。但是,陈老师为人谦和随意,对学生更是爱护有加。再说,天浩在学校里老师们还都喜欢他,陈老师又敬业,他觉得自己的学生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作为老师应当帮助。 家访的第二天,陈老师利用没课的时间到乡下找到了天浩。当陈老师在天浩的舅舅家找到天浩的时候,天浩感动得不得了,也觉得对不起老师,自已受了一点委屈,就跑出来躲避,未免太不够男子汉了。 “对不起,陈老师,让您跑这么远来找我。”天浩低着头怯生生地对陈教师说。 “你什么也不说了,我都知道了,我们回学校去吧。”让天浩没有想到的是陈老师会来找自己,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陈老师见了他以后一句批评的话都没有说。在回城的路上,陈老师问天浩: “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天晚上为什么非得要到这里来?”陈老师是想帮助天浩尽快走出那种委屈、失落的坏心境,作为教师,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因为任何原因而产生不良的心理障碍。 天浩向陈老师讲述了几天前家里发生的一切,陈老师非常耐心地听着,并细心地询问了天浩的身世和过去的经历,以及现在家里的一些具体情况,听到天浩说完以后,陈老师激动得不能自制,一再表示: “我一定要找你的父亲和继母谈谈,最低,你不能再在家里住了,我可以在学校帮你找房子住校。” 天浩也非常感激地对陈老师说:“谢谢老师,我还有一个弟弟跟我住在一起,我住校了,他就没有人照顾了。” 这时,天浩明显感到陈老师对他刮目相看,陈老师对天浩说:“天浩,没想到你的家庭环境这么差,你小小年纪受了这么多磨难,你还能这么的乐观向上,我教了你这么长时间,对你的这些事情一点不知,是我的失职。”天浩对陈老师的歉意,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说什么好。 “陈老师,你没有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受了一点委屈就离家出走,今后我会注意的,请您放心。” 此刻,天浩心想,自己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随陈老师一起回城,回家,回到学校,回到教室,回到同学中去,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要用自己的坚强来面对生活,来回报陈老师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 生活的课堂教会了天浩许多,最主要的是教会了天浩坚强,天浩想;现在还需要书本知识来充实自己,让自己今后能正确、客观地去理解生活的遭遇和挫折。否则,就会被生活改变了自己的思想甚至性格。他不想那样的结果在自己的身上出现,因为他要牢记母亲生前对他的教悔:“男孩子要自强、自信、自立于天地之间,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做一个生活中的强者。” 天浩还是回到了那个家,他的继母对他的这几天的去向当然是不闻不问,这在天浩的意料之中。由于她对天浩不好,天浩与她争吵,邻居们对她也颇有微词。天浩毕竟年龄大一些,她拿天浩没有办法,便把所有的都气撒到了天州的身上。现在,弟弟是天浩相依为命的唯一的亲人,他当然不能对弟弟受继母的气而不闻不问,袖手旁观,更不愿意看弟弟这么小小的年纪就这样受她的气,天浩想要保护弟弟,他觉得自己有这个责任,否则,就会对不起九泉之下的母亲。 二十 天浩的母亲,只生了他们弟兄三人,三个都是儿子,他的母亲一生最遗憾的就是没有一个女儿,天浩妈在世时想女儿都要想疯了,天浩小的时候常听妈妈说原来准备再生一个妹妹,因害怕还是儿子,就没有生。天浩能理解母亲的心情,因为母亲没有多少有文化,同父亲又没有共同语言,儿了与母亲也没有多少话语,有个女儿赔伴在母亲左右,她就不会孤寂了。如果当年天浩的母亲有个女儿的话,也许他的母亲不会走上那条不归路,只可惜天浩妈短暂的一生都没有实现她的梦想。 天浩比二弟天州要大几岁,从小就很关照天州,在家里天浩一般不跟天州争什么,处处让着他。小的时候,弟弟有时也帮着天浩欺骗母亲,如果他们兄弟俩在外面干了什么坏事,回家后弟弟从不主动跟母亲说,有时有人到家里告状,弟弟也知道替天浩隐瞒,有时实在隐瞒不过去了,就替天浩辩护。弄得天浩妈经常说他们兄弟俩:“没一个好东西。” 天浩的母亲去世以后,弟弟更是离不开天浩,每天都跟着他,天浩也是精心呵护着弟弟。就这么一个弟弟,就这么一个亲人,他们兄弟俩人相依为命,况且,天浩母亲去世前也一再叮嘱天浩: “如果哪一天,妈妈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弟弟。” 弟弟天州出生的时候,正是我国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没有吃的,天州小的时候,由于天浩妈的奶水不足,天州的体质不是很好,长到十多岁了还尿床,有时天州尿床了,不好意思说,怕天浩批评。每天晚上,天浩都要几次叫天州起来撒尿,免得尿到了床上,有时天浩睡着了,没有叫他,尿床了。当天州自己知道尿床了,就睡在自己尿湿的地方,企图用自己的体温把尿湿的地方捂干。其实,天浩从来都没有责怪过天州,因为天浩的母亲生前对天浩说过,要照顾好弟弟,天浩一直牢记妈妈的话。 天浩妈生前经常弄些乌龟肉吃给天州吃,当然天浩也吃了不少,天浩妈告诉天浩: “乌龟肉吃了对身体好,温补,可以治你弟弟的这种病。”天浩的母亲去世以后,天浩用自己打工挣的钱跟弟弟买乌龟肉蒸汤,让他吃。可能是天州慢慢长大了,体质也增强了,到后来,天州就不怎么尿床了。 天浩的弟弟跟天浩相比要不幸得多,天浩的母亲去世时他才八岁不到,太小,完全不能自己保护自己。天浩则不同,他已经有十五岁,他不但懂得保护自己,还可以抗争。 天浩上中学的那一个时期,弟弟每天晚上跟着他一起睡觉,有时天浩要上晚自习,或是出去玩,回来晚了,继母他们要睡了,就叫弟弟出来。小孩子有时忘了带钥匙或是钥匙掉了,他就一个人站在天浩兄弟俩住的小屋门前等着天浩,有时天浩回来得太晚,天州就坐在大门旁边一棵大树下边,有时靠着树睡着了。有次天浩回得较晚,看到是弟弟蹲在地上靠着树睡了,心如刀割,弟弟就哭着对天浩说: “哥,你以后早点回来,你不回来,我没有地方去。” 天浩说:“你为什么不在家里等我?” 天州说:“他们说要睡觉,就要我出来。”当时,那种悲愤的心情让天浩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从此以后,天浩无走到哪里都有弟弟牵挂着,晚上也从来不出去玩。 弟弟的一切都是天浩管,衣服脏了,是他洗,衣服破了,也是天浩跟他补。洗衣服天浩还行,补衣服他从来没干过,刚开始时手拿针线怎么也不听使唤,经他缝补过的地方也不好看,有人告诉天浩,说他补的衣服针脚太稀,补了几次以后情形就要好多了,直到现在天浩的缝补水平已经很高,这都是那时逼出来的。 有一次,天浩兄弟俩盖的被子破了一个口子,弟弟人小睡觉爱动,脚一蹬,把被里子蹬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第二天早上醒来,人就像睡在一个布袋里一样,出不来,他还觉得很好玩,拼命的在里面乱踢乱蹬,结果把棉絮也蹬破了一个洞。天浩没有责备他,弟弟幼小的心灵,受的创伤太多、太重,难得有如此童稚的行为,也难得有这么高兴的心情,天浩把棉絮拿出来,弄平整后,用一块纱布补了,再把被套蹬破的地方拉拢,直接用线缝起来,凑合着还是可以盖。因为没有钱,买新的完全不可能,天浩没有跟他的父亲说这些事,因为他知道,跟父亲说也没有用,他生来都不会干这些事,也不管这些事, 说不定还要责怪他们。天浩的母亲刚去世的那段时间,天浩父亲的衣服是天浩跟他洗,他自己从来不会洗衣服,他自己不会洗衣服也就算了,他还特别讲究,天浩帮他洗了衣服,有时还要说天浩没把他的衣服洗干净,要天浩重洗。所以,天浩跟弟弟在小屋里的生活状况一般不跟他说,他也基本没怎么到天浩他们住的小屋里来。天浩兄弟俩跟父亲每天除了吃饭见面外,其他时间见不着。 天州没有读很多的书,那是有多种原因造成的,他很想上学。由于出生在我国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没有吃的,在婴幼儿时期就发育不是很好,等到长身体的时候,母亲又去世了,连饭都吃不饱,那里还能谈得上营养。所以,天浩的弟弟一生体质较弱,他还有头痛的毛病,应是神精衰弱造成的,天州很喜欢思考问题,由于母亲不在,很多的苦恼无处诉说,只有一个人闷在心里,长期精神压抑,导致了他的神经衰弱,经常整晚上的不能睡觉,很是痛苦。天州总是跟天浩说这事,天浩也没有办法,实在无计可施,只有希望母亲在天之灵保佑他一生平安。 天州个性倔犟,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天浩认为天州有一种强烈的自卑感,总觉得自己各方面不如人,又怕人看不起,于是,产生逆反心理。人就是这样,古人说“衣食足,礼仪亲”,人都希望被别人尊重,总是希望受到别人的重视,但是,人与人之间也很容易产生一种优越感,任何一个人,在与别人交往中,总是把自己认为可以值得骄傲的东西发挥得淋漓尽致。对天浩他们来说,实在没有值得骄傲的事情,虽然他们父亲是文化人,但他的一些作法也让他们不同意,家庭环境及个人经历,更没有任何值得荣耀的地方,天州对别人的言行变得有些敏感。 由于体质较差,天州上中学时,经常生病,后来休学了一年,那个时候的初中、高中毕业生,如不再继续上学,就要到农村插队。当时谓之;“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天州也赶上了。插队按家长单位系统统一下去,单位派人带队,天州先是随单位下放在南川的一个乡,乡里为他们集体盖了房子,很简陋。天浩跟他准备好行李后,送他到插队的地方,天浩做好一切能为天州做的事情后,天浩就回城了,回来后,天浩的心情也是七上八下的,好象把一件自己心爱的物品放到了自己并不放心的地方。 没有办法,那是一种社会潮流,谁也无法抗拒。 插队期间,天州不常回城。因为他回城,没有地方呆,只能同天浩一起呆在属于他们的小屋,天州也不愿意。在农村劳动很辛苦,有时下雨也要上山背树,天州要天浩帮他买一双高统雨靴,那时天浩已从部队复员,参加了工作 ,有了工资,天浩帮他买了,天州高兴得不得了,长这么大那是他第一次穿高统雨靴。 农村的劳动强度很大,天州下放插队的地方是山区,那些下放农村的“知青”,生产队经常要他们去扛木头。天州体质弱,身体单薄,力气小,扛不动。为了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显示“知青”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他坚持着每天扛,终于有一天在扛一根较大的木料时,摔倒了,腰部受了伤。受伤以后,他没有回来,在“知青点”睡了几天,腰伤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正是生长发育时期,受了伤,不及时治疗,结果留下了终身的劳伤:“腰肌劳损”,现在天州经常腰痛,特别是天阴下雨时。 随着年龄的增长,天州考虑的问题也多了,同他一起下放 的人开始陆续回城,有的招了工,进了工厂;有的成了‘工农兵大学生’上大学去了。天浩、天州没有门路,更无后台,如果继续在南川呆下去则前途更难预料,天州提出要转“知青”点。天浩的家乡也有一个“知青点”,负责带队的干部还是天浩母亲的一个远房亲戚,天浩同弟弟一起去找了他。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哪里都有贫下中农,所以,知青转点比较容易,手续也简单。不几天,天州就从南川转到了老家的知青点,在那里干了一段时间以后,遇上了一个招工的机会,天州招工进城。 当地政府负责招工的干部,恰巧是天浩中学的一个女同学,很能干。当时,有两个单位让天州挑选,一个是工厂,一个是一家农业机械公司。天浩征求天州的意见,天州担心自己到公司干不了,当然因为文化程度的问题,决定到工厂,何况那个时候时兴到工厂,那时有“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说法,人们认为当工人伟大,工人是创造社会财富的人,天州进的那家工厂生产小型拖拉机,当时很红火。进厂后分配当总装工,在机械厂,总装工是很好的工种,天州的人生有了转机,开始可以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他的命运应该有所改变,否则他认为老天爷对他真的不公平。 天州长成大人,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有好心人给天州介绍对象,从小,天州对天浩比较依赖,象这样的终身大事自然要同天浩商量。天浩他们经受过生活的折磨,有他们自己的择偶标准,他们从小就没有享受母爱,没有家庭温暖,总想通过谈恋爱来弥补,但这事最终还是要天州自己作主。只要有人给他介绍朋友,天州首先就说;“要问问我的哥哥”,有时拿不定主意就叫天浩帮他出主意,他说这也代表家长,也表示家里的重视,天浩能理解天州的想法。 天浩希望天州早日成家,免得他到处漂泊,居无定所,弄得天浩心里难受。天州结婚了,拥有了自己的家,有了一个固定的工作,天浩也放心,可以告慰九泉之下的母亲:儿子们已经长大成人,没有给你丢脸,我们将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不辜负母亲的临终嘱咐。 天浩的继母来他们家时,带来二个孩子,小的是女孩,天浩他们家没有女孩,天浩的父亲和天浩、天州都比较喜欢她,由于她到天浩家来时才一岁多点,后来也随了天浩家的姓,天浩一家也将她视为手足,多年来他们相处融洽,感情很好,生活、工作中的许多事情都对天浩讲,同他商量,遇到重大的事情也要天浩参与决策。 天浩的继母跟他父亲后来又生了一个弟弟,取名天祥。天祥七岁那年,天浩的父亲去世了。特殊的家庭环境造就了天祥特殊的性格特点:少言,倔犟,不善交际。很小时候由天浩的父亲照顾天祥,天祥长大了,上学以后,天浩他们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照顾他,由于天浩、天州的生活也不宽裕,都是靠工资过日子,对天祥的的照顾也有限。天祥初中毕业那年,考取了中专,天浩帮他选录卫生学校学医,毕业后,分配在一家企业职工医院当医生,也都是天浩帮他找的分配门路。天祥年轻,父亲去世较早,他的母亲对他的教育有限,工作中常出现一些小问题,天浩对天祥的批评比较多,他就对天浩有意见。天浩、天州对他是爱护的,手足情深,只希望他自己能够理解,毕竟血浓于水。 二十一 一九七零年十二月,全国征兵工作开始,天浩高中还差半年毕业,由于当时中苏边界争端紧张,天浩虽然没毕业也获准报名参军。在那个特殊年代,能到部队参军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天浩更是非常想去参军,主要是想尽早、尽快摆脱他现在的家庭。早在两年前,天浩就想去参军,也报名参加了体检,到最后定兵的时候,没让他去,理由是:年龄太小。 天浩报名参军没有跟父亲商量,不跟父亲说参军这件事,并非怕他不同意让天浩去,他肯定会同意。天浩是怕他为难,答应不行,不答应也不行。天浩报名后,临近体检的前一天,他的父亲知道了,跟天浩谈了一次话,他用一种十分无奈的眼光久久的看着天浩,天浩看懂了父亲复杂的眼神;自从天浩的母亲去世以后,他没能很好的照顾天浩兄弟俩,现在儿子要参军,要远离家乡,作为父亲他感到内疚。 天浩虽然对现在的家不满意,但真的要远离家乡,远离弟弟天州,他也有些舍不得。想想自己在家里总是给父亲和继母制造一些麻烦,现在要离开了,也感到自己太任性。 到部队参军,是天浩一直以来的期望,既可以得到一种全新的锻炼,也对自己和家庭来讲是一种荣耀,父亲当然也希望天浩去参军,天浩的父亲对他说:“我知道你想去参军,我也同意你去参军,但你应事先告诉我一声,我毕竟是你父亲。”说到这里,父亲的声音有些哽咽,说不下去。 天浩自从母亲去世后,一直对父亲怀有深深的不满情绪甚至敌意,今天,见父亲这样,天浩突然对父亲产生了一种怜悯,天浩想:毕竟父亲年纪大了,自己在家里虽然给他制造一些麻烦,但我们还是父亲的精神支柱和精神寄托。 “我是想等体捡合格后再告诉你。如果体捡不合格,去不了,那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那天,天浩同父亲谈得很多,也谈得很晚,他们谈到母亲,谈到了母亲的死,天浩发现父亲对母亲的死也有怨言,他责怪母亲: “你妈妈太傻,她的心里只有她自己,受不得丝毫委屈。”还对天浩说:“我知道你因为你妈妈的死,对我有看法,但我和你妈妈的一些事情,你现在还不懂,等你长大了,可能会懂,也可能会理解。” “长大了我也不会理解。”天浩对父亲说,他父亲什么也没说。 天浩的父亲还跟天浩说:“这么多年来我对你们兄弟俩关心照顾不够。”并深深自责,表示:“你如果参军走了,我会很好地照顾天州。”当然也嘱咐天浩:“你自己出门在外,处处要小心、谨慎,要加强学习,争取进步”等等。 长这么大,天浩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跟父亲说话,这么近距离地看父亲,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是同情父亲的,父亲也老了,他的一生也很坎坷。 夜深了,父亲告诉他:“明天要参加体检,应该早点休息,不然会影响体捡的。” 那一夜,天浩几乎彻夜未眠,想了很多事;想到了母亲,想到这几年继母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想到了如果自己参军走了弟弟怎么办?天州还是个孩子,不能独立生活,想得心酸,想得心里很不是滋味,直到东方破晓天浩才朦胧地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一大早,天浩按要求,来到设在一所小学的征兵体检站参加体检,体检科目分得很细,有好几十项,医生检查也很仔细。长这么大,天浩还是第一次那么全面地对自己的身体机能进行检测,体检过程当然一路绿灯,顺利通过。当天的体捡结束后,征兵体检站通知当天参加体捡并已过关的人一天后,还在原地参加复检,天浩问部队来接兵的人: “你看我这次能去参军吗?” 部队接兵的人认为:“我看基本没有问题,但要看复捡和最后定兵怎么说,现在还说不准。”后来知道,部队已经看中了天浩,他们内部决定,如果天浩的身体没有大的问题,就把天浩带到部队,是让天浩去当文艺兵。 学校召开动员大会,希望学生报名参军的时候,要求各班级也要召开主题班会。接兵的人到了学校,利用这个机会观察学生,他们盯上天浩是在一次班会上。 那天的班会由天浩主持,主题是“参军光荣”,天浩将这几个字大大地写在教室的黑板上,还用彩色粉笔勾了边。天浩组织同学们将课桌摆成长方形,中间空着,这样多了一些班会的气氛。 班会开始,天浩站到讲台上首先发言: “今天班会的主题是:参军光荣。参军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我们每个同学要积极响应祖国的号召,涌跃报名参军,接受祖国的挑选。参军是我个人多年的愿望,古往今来,好男儿效命疆场,天经地义。参军光荣,参军神圣,在此,我坚决表态:要求参军,下面请同学们发言。”天浩讲完后坐在讲台上没有下来,在他发言的启发下,班上的同学们纷纷在各自的坐位上站起来发言,谈参军的意义,谈自己对参军的感想,班会气氛热烈活泼,感染着每一个人。 那天到天浩他们班参加班会的接兵的人姓张,名叫张世伟,还有一位记不清姓名,他们二个人静静地坐在教室的一角,听天浩发言,观察天浩的一切。天浩后来知道张世伟是部队文艺宣传队的队长,这次专门随接兵部队一起来挑选文艺兵,当他们了解到天浩在学校不仅学习好,是班长、学生会主席,还是学校蓝球队的队长,也参加过学校文艺宣传队,他们就决定带把天浩带到部队去,前提当然是体捡合格。 体检全部过关后,开始一系列政审工作,解放军是一所大学校,又是无产阶级专政的支柱,政治上的绝对可靠是第一位。参军,要经过严格政审,便理所当然。部队接新兵的人,调查了解新兵的情况认真细致,不光是了解本人的政治思想状况,家庭及社会历史关系,还要了解你的兴趣爱好。天浩他们家祖宗几代人,历史清白,从没有人干过对不起国家的事,虽说天浩的父亲被劳改过,但不是政治问题。天浩的家族更没有人反党,反社会主义。政审关过了,最后是对天浩个人进行综合考察,在部队时,一个偶然的机会,天浩看当年到接兵的人对他的监定意见是: “天浩同志学习成绩优异,聪明伶利,灵敏活泼,在校期间担任班长和学生会主席,有较强的组织能力,综合素质较好。” 这些评价现在应该还在天浩的个人档案里。在此之前天浩还真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有这么好,小的时候,母亲从来都认为他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孩子。 二十二 过了几天,入伍通知书发下来了,很漂亮的一张证书,至今天浩还保存着。发放入伍通知书以后,学校为天浩召开了盛大的欢送会,学校领导、课任教师,本班同学还一起照了相,合影留念。天浩他们班也为天浩开了欢送会,同天浩一起参军的,他们班还有一个同学,班里的女生为他们俩人戴上了大红花。 一天以后,新入伍的人员集中 ,天浩家就住在城里,没有要求集中,只是从农村应征的人员集中。第二天早上在大礼堂举行服装发放仪式、以及地方政府举行欢送新兵入伍的仪式。欢送大会上,武装部指定天浩代表当年新入伍的七百四十多名新兵讲话,上台讲话对天浩来说倒没有什么难的,但接兵的人说: “穿了军装就是军人,上台发言要行军礼。”天浩没有训练过行军礼,不会,接兵的一个班长现场指导,学了几下,基本可以,有点行军礼的意思。 轮到天浩上台发言,发言稿是写好的,那时都是这样,不能由着发言的人信口开河地胡说一气,主要是怕出现政治问题。天浩大步走上讲台,立正,面对台下几百名新战友,几千家乡的父老兄弟,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台下立刻报以热烈的掌声。那天到会的除了新兵,地方政府领导,其余的大部分是新兵家长和天浩的同学们,他们用掌声为天浩高兴,为天浩骄傲。 天浩终于成为了一名真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 晚上,天浩他们这些家住城里的新兵获准回家居住,新发的部队被服也带回家,那一晚是天浩参军前在家住的最后一夜。天浩想到了弟弟天州,他想跟天州睡最后一夜,以便向天州交代一些事情。结果不行,来家里看望天浩的老师、同学、亲戚、朋友太多。天浩的小舅也来了,其实,舅舅并不主张让天浩去参军,他要求天浩高中毕业后作为知青下放,然后再想办法或工作,或上大学。但是,天浩坚决要去参军,因为他太想离开这个家了,如不是那种家庭状况,也许天浩这辈子就没有了参军的经历。天浩的继母对他参军与否不关心,不闻不问,那几天家里来了那么多亲戚朋友,她从不理别人,自己一个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当天晚上,天浩父亲的一个同学,也是天浩家的邻居陈叔,让天浩到他的家里睡觉,陈叔很喜欢天浩,他觉得天浩聪明,活泼、可爱,更多的是对天浩的怜爱。因为天浩家里来了许多的客人,没有地方睡觉,天浩和天州睡觉的床也安排了客人睡觉,天浩也就同意到陈叔家睡觉,那一晚上陈叔跟天浩说了很多的话,也给了天浩许多的叮嘱和鼓励: “天浩,这次你到部队参军是一件好事,男孩子就要到外面去闯世界。你的生活自理能力,我是放心的,但是,到了部队再也不能象在家里一样,遇事要多想想,不能蛮干,要努力干好工作,给你的母亲争光,给家乡争光。”陈叔一直对天浩很是同情,但他爱莫能助,在这种时候以长辈身份对天浩进行临别赠言,以示关怀。 天浩动情地对陈叔说:“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也会在部队好好干,我会终生牢记您说的话,也终生感谢您这么多年来给我父亲般的关怀的温暖。”那一晚,他们谈得很晚,也谈得很多。天浩以前还不知道陈叔对他是如此的关心和疼爱,陈叔对天浩的这种关爱,不是父亲,胜似父亲。直到陈叔晚年,天浩跟陈叔保持着联系,把他当父亲一样的尊敬。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不是很亮,天浩起床了。头一天,接兵部队通知,早上六点钟在城北边一个叫做“红仓库”的地方集中,准备当天上午开拔。起床后一切准备就序,天浩的父亲亲手为天浩做了一顿早餐,是几个叫作“荷包鸡蛋”的早餐。 天浩边吃,陈叔就在旁边说:“亲人远行,吃荷包鸡蛋,会平安吉祥的,你都吃了吧。”天浩本来吃不了那么多,听陈叔这么一说,就非常听话地都吃下去了。 原来,这是一种习俗,天浩快速的吃完了父亲为他做的荷包鸡蛋,有的亲戚开始流眼泪,天浩也难舍难分,虽然他很想离开这个家,但毕竟这里还有他牵挂的亲人。这样热闹的场面,那么隆重的告别,天浩的继母居然没有起床,对天浩要远离家乡去参军,表现得无动于衷,这在天浩的意意料之中却让天浩也难以容忍,大家看出天浩的情绪不好,纷纷跟天浩说: “算了,算了,你就要出远门了,不要跟她计较这些。” 天州起床了,他人小,在这场合下,他还没有跟天浩说话机会,但天浩想,一定要跟他说几句话再走,天浩走到天州面前,拉着他的手对他说: “天州,哥要走了,今后你自己要注意保护自己,还有就是要好好学习,注意自己的身体。”尽管这些话当时的天州不一定都能听得懂,也不一定都能记住,作为兄长,天浩还是要这样跟他说。 天州对天浩说:“哥,你就这样走了,那我今后怎么办,哪个来管我。”天州的几句话,说得天浩潸然泪下,但事以至此,已身不由自己,天浩从口里掏出十块钱给了弟弟,对天州说:“你自己多加小心就是了。”说完,天浩背起背包勿勿走出了家门。 从此,天浩将永远离开这个他渴望得到温暖,却给他带来无限烦恼的家。 到了指定的集合地点,吃过早饭,许多同学来欢送天浩。天浩的同学、亲戚看着他们吃饭,感到好奇,天浩的父亲带着天州一直紧紧地跟在他的身边,一股亲情涌上天浩的心头,多少年来天浩都没有感受过这种亲情,暖融融的,天浩将带着这种亲情去守国戊边。 二十三 要登车了,临上火车前,天浩远远地看到父亲拉着弟弟,站在车站一个较醒目的地方,父亲流泪了,此刻,他的心情一定很复杂,不管怎么样,天浩还是很感动。上了火车以后,出于安全考虑,不准将车窗打开,天浩只能隔着车窗向家乡、向亲人挥手告别。 列车开动了,说真话,天浩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家了,但心里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火车走了一天一夜,于次日旁晚时分到达河南省焦作附近一个叫柏山的小站停下来,部队接兵的首长叫新兵们下车。经过一天一夜的火车,大家都坐得很累,下车后给天浩最深的感觉是:北方的气候环境同南方不一样。天浩是第一次踏上北方的土地,新鲜,好奇,还有些许不适应。 部队出发了,天浩原以为有汽车接他们,太天真了,军人生来就不能怕苦,不能怕死,何况走路,那是军人的必修课,他们要从这里走到部队驻地,天浩悄声问接兵的班长: “班长,从这里到部队驻地还有多远,怎么没车来接我们呀?” 班长粗声地说:“不远,也就三十多里路,而且今天晚上必须赶到,部队首长有规定。” 听到班长这样说,天浩背起背包,大步流星地跟着部队出发,心情并不轻松,疲劳、好奇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当然也盼望早点到达部队驻地,以便早点休息,好好睡一觉,太累了。 终于到了,这不是部队,是新兵训练的地方。部队已为他们准备好了休息的地方,每个十个新兵临时编成一个班,睡在地上,四周用砖块围上,中间铺上麦桔杆。顾不了那么多了,放下背包就想睡,此时,军号声响了,这是天浩参军以来第一次听到军号声,特别嘹亮,也感觉新鲜,班长叫大家: “动作快点,出来集合,开饭了。” 其实,现在累比饿更狠,因为太累也不觉得饿。 列队,班长带着大家跑步到了吃饭的地方,站好队,新兵连长宣布各班、各排的人员分布。天浩的新兵班长姓陆,广西人,吃饭时人多,也杂,他跟天浩说: “动作得快点,否则等一下没有饭了,你就吃不饱了。” 听班长如是一说,天浩便添了一大碗饭,三下五去二地吃完了,先回到班里倒头就睡。 第二天,全体休息一天,第三天是元旦,又放假二天,共有三天休息时间,班长叫新兵写信回家,报个平安,才离家几天呀?没有什么可写的。天浩他们驻扎的那个村庄叫皮庄,离县城约有三四公里路,开始,天浩他们以为放假了,可以自由上街,结果:不行,每次上街人数一个班不能超过两名,而且要先去的回来以后,再能去第二批。 元旦那天,天浩跟一个老乡相约,一起到了县城,这个老乡也是天浩的同学,叫张济群。他们俩人到了街上,买了一只烧鸡,跑到城边老城墙根的一个缺口处躲着吃。部队有规定,士兵不能在街上边走边吃食物,街上有纠察,发现了,抓住要受罚。 正在天浩和张济群津津有味地吃着烧鸡的时候,他们听到头顶有笑声,吓了一跳,抬头一望,一群小孩围着看他们吃烧鸡,弄得他们很不好意思。看来,他们要想好好吃完烧鸡,还得转移地方,他们又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才把烧鸡吃完,吃完后,赶紧回到连队,因为还有别的战友也想上街。 元旦过后,紧张的新兵训练开始了,真正的军营生活也开始了。部队生活给天浩的最大的感觉是累、紧张。天浩的身材标准,所以,他的军人姿态最好,一般训练也能跟得上。那时天浩有一种想法,就是,既然来当兵,就该好好干,争取当一辈子兵,当然,那是不了解部队的规矩而生出的幼稚想法。 新兵训练快要结束时,天浩遇到一件事。 头天晚上接到通知,第二天早上集合进城洗澡,到部队后,很长时间没有洗澡,每天训练又脏又累,身上都觉得不好受。在部队,洗澡是个大事,人多,不方便,很难洗一次澡,再说天浩他们又是在河南,那里严重缺水。那天凌晨,哨兵突然发现城里火光冲天,便告诉值班干部:“报告,城里失火了。”于是,部队紧急集合去救火,大家不知道是城里失火,以为是去洗澡,纷纷起床带上毛巾、衣物准备去澡堂,连长大声说: “城里失火了,我们快去救火。” 那天早上,正赶上天浩站岗,因为在哨位上,没有去参加救火。后来才知道是城里的一家旅馆着火,很快,那条街上的商店都烧起来了,旅馆里的旅客裹着毯子、被子,站在寒风中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北方缺水,澡堂离失火的地方近,水都用来救火,很多战士身上被水淋湿了,结了冰,走起路来像古代武士穿着凯甲一样,喀喇喀喇作响,那次救火没有人伤亡。 新兵训练终于结束,评功表扬会上,天浩得到了一次营通令嘉奖。 这时,部队接到命令,将所有新兵开赴黄河滩的一个军垦农场劳动十天,任务是修田埂。黄河,在流经郑州至开封段有大片的盐碱滩,长期荒芜,那时,国家提倡部队种庄稼,一方面解决部队自己吃粮,同时,又为国家减轻了负担。天浩所在的部队也在那里建立了一个农场,他们这次去的任务就是要把滩地围成方块田,再引黄河水灌溉,冲去盐碱,准备种水稻。 二十四 天浩他们去的那天,天下着冻雨,过了一天,狂风裹着大雪,风助雪势,雪借风威肆虐着无遮无挡的黄河滩。由于风雪太大不能通车,粮食运不过来,天浩原以为这么恶劣的天气一定可以不出工,部队认为军人应是风雨无阻的,仍然出工,不但要出工,任务还不减少。 到了第二天就没有吃的了,每人每餐只有一碗玉米糊糊。都是些年青小伙子,别说那么大的劳动量,就是不劳动一餐一碗玉米面糊也远远不够。实在太饿了,暴风雪一个劲地下着,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天浩饿得实在受不了,便邀约一个老乡,到附近的农村小卖部买点吃的,他们顶着风雪走了很远的路,找到了一家小卖部: “请问,有什么吃的吗?”天浩满怀希望地问。 “除了盐巴,什么吃的也没有。”小卖部的人说。 那地方穷,老百姓连饭都吃不上,哪会还有钱买零食,小卖部不买副食品,天浩好失望,站在小买部里,天浩问当地老百姓: “你们这地方是不是每年的这个季节都有这么大的暴风雪呀?每年都是这么冷吗?你们怎么受得了啊?” 他们说:“也不是,这次暴风雪是我们这里几十年来最大的一次暴风雪,恰巧被你们赶上了。” 大约过了一星期,暴风雪终于停了,出了太阳,后勤部队送来了蔬菜和粮食。那天中午听说有馒头吃,天浩他们个个高兴得就像小时候过年一样,大家列队等候分发馒头。天浩的俩位老乡抬着一筐馒头过来了,天浩见他们是老乡,走过去拿一个吃起来,不巧被排长发现了,这种行为在部队是不允许的,排长把天浩大吼一通,狠狠的批评了他一顿,并命令天浩把手上的馒头送回去,弄得天浩下不了台,情绪也很不好,心想:这么冷的天,每天还要干这么重的活,都饿几天了,现在有吃的为什么就不能吃,天浩委屈得流眼泪。 天浩他们住在当地一个人民公社时期的粮站里,那个粮站里有一个大仓库,没有床,全都睡地铺。本来天寒地冻,睡在地上更冷,由于天太冷,每天早上洗脸滴水成冰,天浩他们把水从一口六十多米深的井下拉上来,快速地用手朝脸上搓几下,就算是洗脸了,然后再用洗脸毛巾擦,动作要快,慢了就结冰,再擦,脸就要划出口子,被风一吹更痛。 任务终于完成了,接到撤离的命令,天浩他们来到郑州南郊一所学校休整。部队送来了几麻袋信件,天浩收到了七八封信,看着家乡同学和亲人的来信,天浩心情很高兴。 转眼过了春节,天浩所在部队在湖北襄樊搞国防施工,他们从郑州坐车到湖北,当火车进入湖北境内时,天浩心里感到很亲切,人都有思乡之情。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湖北河岸边的杨柳发芽了,北方大地冰封雪地,一转眼到了南方觉得天也蓝,地也宽,一切显示着生机勃勃。 部队要进城了,天浩他们迈着正步,列队进城,很是威风。他们住在襄樊五中,学生们都来搞拥军活动,天浩想到自己在三个月前,还是一名学生,一到部队成了解放军,那些学生叫天浩解放军叔叔,心里别有一番滋味,好像有种神圣感,也有种满足感和自豪感,大部队在距襄樊约八十公里外的山里国防施工。 据部队首说长;“今年招的这批兵,是建国以来素质最好的一批,也是文化程度最高的一批兵。” 天浩还在襄樊的时候,山里的连队知道了他这么个新兵:长得帅气还很聪明,连长叫新兵连的干部将天浩提前带进山,其他新兵,行军进山,第二天下午来了一辆军车,天浩乘汽车先进山。 这是一条大山沟,山很高,也很陡,这里是武当山南麓的末端,在这条近十公里长的山沟里,有三个部队同时在那里国防施工。那一个时期国际上的战争气氛很浓,全国都在搞备战,天浩他们这几个部队分别是为军事需要而修的军事工程,里面的坑道很大,各种设施齐全,而且相当现代化,里边的人可以在原子战争条件下,在坑道里生存相当长的时间。里边有水处理系统、空气净化系统,其他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电信系统可与全球任何一个地方通讯,不知国家现在是否解密,否则是不能随便写这些的。 天浩到连队时,天已黑,天下着小雨,山风吹来,有些寒意。战士住的工棚还未完全搭好,有顶棚,但用来做墙挡风的芦席只有下边半截,上边还没有盖好。 连长打着手电筒来看天浩,老兵见到连长,立正,敬礼: “报告连长,我们在休息,请指示。”连长回礼,朝他们点点头。然后用手电照着天浩的脸: “你就是天浩吗?”天浩马上立正向连长行了一个军礼: “报告连长,我是天浩。”连长“嗯”了一声,算是回礼,便坐到一 个战士的床上,然后问天浩: “这里条件艰苦一点,还习惯吗?”连长态度很和气。 “习惯,连长。”天浩立正着回答。哪能习惯?不习惯也不能说呀。 “你是湖北的?听说你是高中生,是这样吧?”连长又问。 “是,连长。”天浩面对着连长,立正站在连长面前,一动也不敢动。 “你们有文化,我这个连长没什么文化,我就喜欢你们这些有文化的 兵,到了部队要好好干,不能骄傲。” “知道了,连长。”天浩一直立正站在连长面前,回答连长的问话。 “天浩刚进山,你们几个帮他搭铺,弄好点。”连长转过身对站在旁边的几个老兵说。 “是。”几个老兵大声回答。说完那几个老兵动手帮天浩搭铺,安顿天浩休息。连长站起来,用手拍拍天浩的肩膀: “不错,小伙子,好好干,一定有出息的。”说完打着手电出去了。 那天晚上,天浩失眠了。 首先是冷,风一吹,被子透心凉,从芦席上边飘进来的雨水把被子打湿了,由于疲痨,也由于在这样的环境下容易想家,天浩也顾不了那么多,趟在被子里不想动。其实,动也没有用,整个工棚都一样,而且都有人睡,也没有地方动。工棚的下边是一条小溪,溪流哗哗作响,更勾起了天浩浓浓的思乡之情,弄得人愁肠百结,天浩有种漂泊的感觉。迷糊中,天浩感觉一个老兵帮他的被子上盖了一件雨衣,雨打不湿被子,也暖和多了,睡了不大一会,军号声响,该起床了。 由于天浩先进的山,还没有编班,那天天浩早上可以不参加出操,但是,值班的班长还是叫天浩起床。 班长对天浩说:“大家都起床了,你睡着不好,还是起来吧。” 天浩不得不起来,穿好衣服出去一看,这哪里是自己想象中的军营,整个一个施工工地,热闹非凡,车来攘往。 天浩开始了真正的连队生活。 那时候时兴政治学习和唱样板戏,各个排知道天浩是作为文艺兵招到部队来的,就把他请去教他们唱歌,唱样板戏。那时唱得最多的是京剧《沙家滨》中“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这段唱腔激昂慷慨,最能体现军人的阳刚之气,战士爱唱,部队首长也爱听。在一次团汇操中,天浩指挥他所在的连队唱了这段唱腔,取得了很大成功,团长听了,高兴得合不扰嘴。当时,天浩所在团,一个连队合唱京剧的不多,况且还唱得象那么回事。回到连队,那天早上,连长的奖励是吃饭时,把天浩叫到他的旁边,蹲在地上同他一起吃饭: “天浩,你过来,跟我一起吃饭。”连长叫天浩过去,这对一个刚入伍的新兵,是莫大的荣耀。 二十五 天浩在连队大约呆了一个月左右,宣传队来了调令,要他去报到,连长不答应,不想让天浩去,第二天,团里来了一位副政委对连长说: “王连长,人是我的,你算老几,敢给我留下来,当时我想让他当我的警卫员都不行,你立刻让他到宣传队报到。”天浩的连长姓王,听副政委这样说,王连长也没了办法。 连长无奈,只得对天浩说:“去吧,好好干,你还是我们一连的人。” 天浩到了宣传队,说实在话,天浩的身上并没有多少文艺细胞,对唱歌跳舞那一套并不在行,部队不一样,首先是看人的外貌气质,其他的可以学。天浩也乐得清闲,宣传队安排天浩学吹小号,这是一种西洋铜管乐器,以前,天浩见都没见过,吹不响,学,天天练。一段时间以后,可以吹出筒单的曲调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宣传队队长对天浩说: “在我们这样的宣传队里,一个人只会一种乐器恐怕不行,你得再学一种乐器。”又叫天浩跟着另一个老兵学弹三弦,这是一种弹拨乐器,天浩有时也跳跳舞,演演小节目,天浩的军人姿态标准,身材又好,有时也报报幕,天浩的普通话说得很标准。 那段时间天浩有些轻松,每天只是练习乐器,看看书,也听老兵讲讲 有关的文艺知识与理论,讲毛泽东对文艺的精辟论述,天浩对文艺、歌与舞有了一些认识和了解。 在中国文化艺术历史上,歌与舞是孪生姐妹,我国各民族的人们在表现某种欢乐场面时总是用“载歌载舞”来形容,我国古时《诗经》中就有“篓舞跹跹”的记载。在中国文化史上,每逢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时,人们都要歌舞升平、欢庆一番,以表达内心的欢悦之情。这时的人们“奏九歌而舞韶兮,聊假日以媮乐”,或在星光下,或在篝火旁婆娑起舞,情景旑旎动人。 歌与舞,作为一种文化艺术形式,与其它任何文化一样,可以淋漓尽致地表达人的情感与意志,中国古代文化中有许多美妙的记载,如:“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那剑与舞就有一种风云叱咤,令人胆寒的蓬勃气魄。当:“项王军壁垓下,四面楚歌,命美人虞姬,剑舞账下”,这时的剑与舞是慷慨悲歌,生离死别的壮怀激烈,观后让人欷歔涕淋。《三国演义》中“赤壁之战”时:“赤壁廛兵,周公瑾于帐中舞剑而歌”,遥想当公瑾年,风流倜傥,自是雅量高致。古代这些描述歌舞的佳话有的洋溢着欢乐,有的倾吐着抑郁,有的抒发着豪情,有的表示着虔诚,各具不同的内涵,展示着迥异的风格。 在中国文化艺术史上,历代的骚人墨客为歌与舞极尽沤歌:白居易:“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风吹仙袂飘揺峯,犹似霓裳羽衣舞”;李贺:“海绡红文香浅清,黄鹤跌舞千年觥”;高适:“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我国的唐诗,宋词,元曲中还有许多描述歌舞的诗词:如“绿珠歌扇薄,飞燕舞衫长”;“西湖歌舞几时休,且把杭州作汴州”。这些古代描赋歌舞的诗词,有的蕴藉,有的艳丽,有的讽喻,有的婉约,把那歌舞描绘得无限婀娜,万般娉婷。 对于古时的歌舞也会随着时代的进步而发展变化,无论从哪种意义上,无论是风格技巧,也不可与白居易、李贺笔下的升平歌舞同日而语。现代的歌舞,让人激情澎湃,观后让人觉得心花怒放,在人的心灵深处会产生层层漪涟。 我国历史悠久,民族众多,在长期与自然博斗以及生产劳动中,各民族人们在本民族文化、历史、传说、地域、生产、劳动及宗教信仰的基础上创作了大量的反映本民族文化特点的民族舞蹈,比如:汉族热情奔放的花灯舞,蒙古族的鄂尔多斯舞,壮族的劳动场面中的捞虾舞,藏族那种表现藏民族人民能歌善舞的弦子舞,热情好客的彝族为欢迎朋友到来的舞蹈……,这些令人难忘的歌舞,今天还在各民族广泛流传,也还热情洋溢地活跃在文艺的大舞台上。每当国家或民族有了重大节日时,或是有重大喜庆事件或重要纪念日时,人们总是要舞动身姿,擂响太平鼓,或边跳边舞,或是边打着腰鼓边舞动着身姿,鼓棰上的红绸随着优美的舞姿有节奏地上下翻滚着,有如蛟龙飞舞,观之让人无比激动,心潮澎湃。 歌舞从属性上分:有古典舞、现代舞、民间舞、芭蕾舞等等,从形式上分:有独舞、双人舞、群舞等等,我国现在流行的丰富多彩的歌舞,大多源于民族舞蹈。各个民族都有各自不同的歌舞形式,多数民族歌舞都是载歌载舞;或月琴琤琤;或笛声悠悠;或笙歌阵阵彩裙翩翩,无论哪个民族的歌舞,跳起来都是那样情真意浓,刚劲有力,矫健豪放,风趣隽永,多彩多姿。这些民族歌舞无论剽悍还是质朴,无论恢谐还是热情,但都洋溢着对美好生活在的情趣。 随着中国的开放,世界各国民族风味浓郁的歌舞也让国人眼界大开。外国民族歌舞,有的节奏强列,有的洒脱,有的舞姿是那样的典雅、优美、轻盈、细腻,透着一种极富和谐韵律的美。国际间的艺术交流也大大促进了中国民族歌舞的发展,中国民族歌舞也从外国民族歌舞中吸取了大量营养基,而使自己更加姹紫嫣红。 歌舞,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同其它任何艺术一样,都是植根于民间肥沃的土壤之中。中国五千年的文明史,为歌舞艺术提供了用之不谒的营养基。敦煌壁画中的飞天,洛阳龙门石窟中的天女,如出一辙地用歌舞形式表现了人们向往美好生活的心境。从大量出土的古文物中也有许许多多的歌舞形象,这些古老的艺术形象与中国民间歌舞互为影响,相互吸取着有益的基因而使中国民间歌舞百花齐放,争妍斗艳。 歌舞作为动感的音乐和舞动的诗,可以把人们带进诗意蓊茏的领域,让人进到一种无限优美的境界,不同民族的舞蹈,让人感受到全新的艺术享受。 歌舞,能给人以高度艺术美的享受,给人以优雅生活的乐趣,也同样可以陶冶人的性情,赋予人们美的心灵,高尚的情橾。无论舞台矫健的舞步,还是轻盈的舞姿,都能使人更加热爱和更加珍惜生活。 那一时期,天浩除刻苦学习文艺理论知识,感悟中国民族歌舞的深刻内涵。也参加一些演出,一般是给自己的部队演,也到友邻部队演,天浩所在部队当时驻在谷城县境内,也到谷城县演出过,他们还到了襄樊演出了几次,反响很好,也有许多有趣的小插曲。 那一时期,文革还没有结束,老百姓的文化生活非常单调,部队演出的节目,整齐、新鲜、充满阳刚之气,老百姓很爱看。一般情情况下,天浩他们只给与部队有关系的单位演出。襄樊有家棉纺织厂,在当时的襄樊市是个大工厂,纺织厂是劳动力密集型企业,有八千多名员工,各项文体活动在当地都首屈一指,他们派人到部队城恳地邀请天浩他们去演出,同时提出要跟天浩他们部队进行一场蓝球友谊比赛。军民关系都重要,为了扩大部队在当地的影响,部队首长决定:同意宣传队去演出、球队去比赛,要求宣传队适当增加一些节目,将节目编排得更精彩一些。首长还要求:演出一定要成功,要演出部队的风格;球队比赛只能赢不能输,要打出军威。到了演出的那天,宣传队和蓝球队如期而至,非常威风地开进了纺织厂。由于晚上要演出,蓝球比赛安排在下午举行,天浩上高中时是学校蓝球队的队长,到部队后,蓝球队比赛他也是队员之一,在与纺织厂比赛的球场上,天浩非常活跃,精彩的球技博得阵阵喝彩,由于大家的努力,部队蓝球队赢纺织厂三分,带队的首长很高兴。 说起在部队打蓝球,有一些极为有趣的佳话,天浩所在部队蓝球队领队的是军务科长,姓李,青海人,大高的个头,单从他那身材、长像上看,说他是军阀一点也不冤枉他,李科长年青时也打蓝球。他 每次带蓝球队外出打比赛,开动员会时,绝没有多余的话,如果觉得当天的比赛对手比较强,他跟蓝球队小伙子们的动员非常简单: “今天的比赛,如果赢了球,每人一碗肉丝面,要是输了球,回来后你们自觉洗完澡睡觉。”这样的话他经常说。 他说到也做得到,绝不含糊,球队里那些年青小伙子们既听他的话,也很怕他,每次比赛特别卖力,不为别的,就为打赢了球能有吃的。 那天晚上在棉纺厂大礼堂的演出,天浩是报幕员,就是现在的节目主持人,当红色天幕徐徐拉开,天浩跟另一个女兵穿着崭新的军装,里面衬着白色衬衣,挽着袖子,以标准的军人步伐走上舞台,还没有开始报幕,台下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天浩跟那个女兵主持人向观众行军礼同时报幕: “中国人民解放军零一八三部队文艺演出队慰问演出现在开始。” 台下掌声一浪高过一浪,观众的热情与掌声是对演员最好的奖励,后台的演员们互相鼓励:今晚好好演出。当天的演出效果好极了,由于上班的工人没有看到节目,不让他们走,要求再演一场,为了照顾军民关系,最后只得答应第二天晚上再演一场。 演出结束后,工厂招待吃饭,吃过饭准备离开,有人带头喊起了口号,一时间“向解放军学习”、“向工人阶级学习”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宿舍楼里的窗户全部打开,灯火通明,年青的女工们全都趴到窗口向宣传队挥手致意。 第二天,天浩和宣传队的创作员李永康外出逛街,走在街上,许多人认出了天浩,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评头品足,天浩很是得意。 二十六 在部队的几年,天浩基本上是在宣传队渡过,每年也到连队锻炼一、两个月,也比较好过,反正不是连队编制,连队也不十分管理。 部队在当地驻的时间长了,总住在老百姓家里也不行,部队兴起建营房的热潮,天浩所在的连队负责烧砖瓦。部队首长规定:宣传队的兵每年最少要到连队当两个月的战士,天浩回到连队,也参加到烧砖瓦的行业。其实,真正打砖、装窑这样的技术活都是从地方上请来的师傅们干,天浩他们也只是做些粗、重活。一切都是有任务的,每个班每天要打多砖,都有规定,完不成任务自动加班。 天浩到连队没几天,早上吃饭,发糕夹生了,连长站出来对大家说: “对不起,请大家原谅,发糕夹生了,挑熟一点的吃,不吃不行,上午还要干活。”吴连长还向大家许诺说:“中午吃顿大米饭。”说完,连长带头吃起来。 也活该炊事班倒霉,中午的大米饭他们又煮“串烟”了,也就是又夹生了,还烧糊了,连长气恼得不行,叫炊事班全体人员出来,站成一排,命令他们当着大家的面每人吃一碗夹生烧糊的大米饭,吃完后,连长说: “从今天下午开始,炊事班到窑上背砖。” 背砖是最辛苦的工作,也有任务,刚出窖的砖还是热的,背在背上,烤得人受不了,战士们都是用一块厚坎肩搭在背上挡热气。炊事班刚上去,都没有,连长也不给他们发,他们整整背了一个星期的砖,王连长才把他们换下来。这一个星期的饭,是连长亲自带着各班的付班长做,其实,也有吃夹生饭的时候,那时地方上供应部队的粮食,有大米,有小米,合在一起煮饭,部队叫“二米饭”,容易做成夹生饭。当兵的人又多,那些做饭的又都是些小伙子,年青,没经验,有时把饭煮夹生了,也情有可原。但部队就是部队,没有那么多的理由可说,连长也没有那么多的道理跟你讲。连长把炊事班从窖上叫回来以后,从此饭再也不生,也不糊了,看来,干什么事情责任心是最重要的。 宣传队是临时单位,有党支部,但临时支部不能发展党员,天浩想入党,只能回连队。天浩要求入党,有好几年时间了,一直都没有加入。宣传队队长张世伟,就是来咸宁接兵,到天浩学校去的那位,是他把天浩带到部队,要求把天浩分在他一个连队,他总是带看天浩,处处关心、帮助天浩,每次督促天浩向连队写思想汇报。一九七四年三月,天浩入党,这与张队长的教育帮助分不开。 天浩在宣传队时,还有一个小插曲,在襄樊,天浩他们住在一座大庙里。据寺庙的碑刻记载,这座寺庙修建于唐朝贞观年间,规模宏大,气势雄伟,因年久失修有些破败。宣传队那些男兵都睡在大殿上的供桌上,女兵睡在房间里,有一天早上“天天读”,天热,大家都坐在靠门口的地方,突然房子的顶端垮下来许多碎琉璃瓦片,那座大殿从顶部下来共有三层,琉璃瓦一层一层的往下滑,响声很大,仿佛整个房子要倒塌了,大家都本能的向外跑。有个战士坐在门边,背部靠在门的边沿上,听到响声,他猛的站起来,一转身,身体刚好把门关上了。这下可好,一个人也跑不出去,瓦砾的哗哗声还在响着,大家绝望地望着大殿,等着命运的裁决。 一会儿,响声没有了,房子还在,没有倒塌,大家跑出来一看,那扇门口堆了一大堆瓦砾。当时如果门不被关上,大家都往外跑,必然有人受伤,后果不堪设想。原来,是大殿顶部的琉璃瓦垮了一些,因有几层高,一层一层的往下垮,很响,就像大殿倒了一样,这是天浩这辈了遇到的第二次倒房子,两次都化险为夷。 一九七一年九月十三日,中国大地上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政治事件,中国历史上称作“九一三事件”,作为一名军人,天浩亲历了那个惊心动魄时刻。 九月十四日晚上七点钟左右,天浩所在的演出队正准备在河南焦作矿业学院礼堂演出。突然,师部来了一名参谋,见了谁也不打招呼,直接跑向后台,急促地要找队长。平时,他们彼此都比较熟悉,从来没有这种规距严肃的行为,那位参谋见到宣传队队长,立正、敬礼,一派标准的军人姿态,队长还礼后,参谋低声但是严厉地传达部队首长的命令: “张队长,部队已进入一级战备,师长命令你们接到命令后,立刻跑步赶回师部大院,现在,什么也不许打听,一切回部队后再说。” 天浩站在离队长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也听到了这非同寻常的一幕。宣传队长听完那个参谋传达完师长的命令后,脸色陡变,神情十分严肃。队长紧急集合宣传队全体人员,留下两名看管演出现场,其余的人跟着队长跑步回到师部大院。一进大院,一种异常气氛,让人感到中国发生了重大事件。师长威严地站在师部大院中央,警卫、参谋,越野汽车,一应俱全地跟在他的身边,大院里人来人往,紧张而有秩序的忙碌着。 队长跑步到师长面前,向师长报告: “报告师长,宣传队奉命跑步归队,请指示。” 师长命令:“宣传队立即解散,所有人员各回原来部队,现在就带着背包出发,具体事项由军务科负责安排。” 天浩所在部队远在襄樊,同一个部队的还有好几个人,当晚,他们被送上汽车,立刻起程回到各自连队,每辆汽车有两个司机,路上,人歇车不歇地整整跑了一天。当汽车到达部队所在地的山口时,往日喧闹的山沟寂静无声,几乎见不到人,到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每过一岗就听见低声但是带着威严的“口令”声。有人带天浩他们进山,一路上由带队的人回答口令,回答的是什么,当时很紧张,听不清,也记不往,天浩现在虽然是军人,但他还没有见过这种阵势,紧张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快到天浩的连队,车停了下来,有人叫天浩下车,然后是全面检查行李,统一规定应带的武器、弹药和装服,每人发一块白色包袱布,把多余的物品统统打捆缝起来,写上详细的家庭通信地址和收件人姓名,由连队集中统一寄回家。每人还发了许多白色小布条,分别写上本人的姓名、性别、血型、部队番号,以及家庭详细通信地址和收信人姓名,把每件衣服的胸前连接缝撕开,再将写有前面内容的布条缝进去。 一切妥当之后,天浩全副武装地到了连队,连队已离开营房,开到了附近的山上,隐蔽起来。天浩他们连队在山上呆了一个星期,确切地说是坐了一个星期,到了晚上不能打开背包睡觉,每天坐着,也没有什么活动,更不准大声讲话。 有人悄悄议论:“这是一次什么行动?” 有人说:“什么行动?这不过就是一次是演习。” 那些老兵说:“看这阵势,不像演习,好象是要打仗。” 总之,大家都预感到中国发生了什么大事件。 一个星期以后,部队回到营房,一切照常,慢慢开始有各种消息传到部队:林彪外逃不成,摔死在蒙古国的温都尔汗。再后来就是学习,肃清林彪在部队的余毒,当时连想都不敢想是林副统帅跑了,政治风云太难预料。 七三年春,宣传队解散。天浩的连队在河南沁阳,宣传队当时在襄樊,从襄樊出发后,天浩给父亲写了一封短信,并告知了在河南的通信地址。他们一起到河南的还有几个人,便一路游玩到河南。他们要经焦枝线先到洛阳,再转车到部队驻地,在洛阳,一行人住在当地驻军招待所,也到洛阳各处游玩凭吊一番,古都的历史、文化、还有盛开的牡丹让天浩激动不已。 洛阳素有“九朝故都”之称,还有“花城”、“诗都”之美誉,历史上:“洛阳春日最繁华,红绿丛中十万家”;“洛阳三月花如锦,多少功夫织得成”,这些诗句是对洛阳历史、文化、花城、诗都的写照。正是牡丹盛开的季节,洛阳 牡丹闻名天下,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错过,见到雍容高贵,端庄典雅,色彩绚丽,幽香馥郁的牡丹花,天浩流连忘返。 牡丹为木本植物,适应性极强,我国各地均广有种植,但以洛阳牡丹最为著名,中国历代文人赞誉洛阳牡丹的词章不胜枚举; 欧阳修谓洛阳牡丹:“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 苏轼赞誉洛阳牡丹:“一朵妖红醉欲流,春光回照雪霜羞,花工只欲呈新巧,不叫闲人得少休”。 白居易甚至认为洛阳牡丹珍贵到:“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 牡丹之所以在洛阳古往今来生长茂盛,除却天然因素外,与洛阳世代人民自古而然爱花、护花成俗不无关联。早在宋代,欧阳修就说:“洛阳之俗,大抵好花,春时城中无贵贱者皆插花”。白居易在此前也描述过此种情景:“帝城春欲幕,喧喧车马度,共道牡丹时,相随卖花去”。从现如今遍布洛阳街头巷尾、市井寺院的牡丹花树,足见洛阳人爱花的传统,真是:“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托”。 洛阳牡丹在如今的太平盛世更是茁壮成长,人们爱花、养花之风更盛。洛阳各公园、苗圃、街心花带、路口花坛,社区绿化都种有大量牡丹,就连居民家中的庭院、阳台也都种有牡丹。 特别是王城公园内的牡丹尤为华贵典雅,“王城公园”是因几千年前周公姬旦所建王城遗址而得名。这里景色秀丽,牡丹花盛,盛开的牡丹花与公园内的古墓、古碑、古器相映成趣,是对王城公园最好的诠释。 盛开的牡丹让人心旌揺荡,天公不作美,天浩一行人到得王城公园便下起了雨。不过雨中观花也别有一翻情趣,同去的人见下起了雨,便都躲到亭子里,天浩则不然,赏花,拍照,购买牡丹花明信片,自顾自地观赏、游玩,好不惬意。天浩登上牡丹亭的赏花台,举目四望,霏霏春雨,使得花朵上结满了水珠,如晶莹的朝露,把花也映衬得分外妖娆,使这王城公园里怒放的牡丹显得更加空灵。 在一处人工搭建的花棚里展出的是人工培育的牡丹新品,这里的花形变化多端,看起来也让人眼花缭乱;在单瓣的,多瓣的,卷形的,球形的,里卷的,外翻的,各种花形,大者盈尺,小不足寸,堪称千姿百态。 牡丹花朵大雍容华贵,花色也是多得不可胜数,黄、白、红、蓝、紫、粉、绿各色皆具。更绝的是同一株牡丹还能开出紫、黄两种花朵,就是同一朵花瓣中也有红、粉各半的,令人叹为观止。 洛阳牡丹有一个流传甚广的传说故事:当年武则天游皇家后花苑,百花具开,惟有那牡丹独迟放,于是,武后便将牡丹贬于洛阳。然而,牡丹自有风骨,虽身处逆境,并未沉沦,照样昂首怒放,显示了“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高尚强者品格。传说不过是一种喻讽而已,传达着人们对武后专制的嘲弄。 据园中的工人介绍,牡丹花虽高贵典雅,但不好持弄,管理极难,它怕热、怕风、怕冷、怕霜、怕旱、怕渍、怕草、怕虫,怕阴、怕雨,谓之牡丹“十怕”。别的花有生长休眠期,而牡丹一年四季都得精心侍候,而且四季不同,培育方法各异,一年四季都得小心呵护。牡丹花时短暂,芳韵易逝,一朵花从蓓蕾初绽到瓣蕊凋零,真正盛开怒放之时不过一星期左右,若天气过暖艳阳高照,牡丹花的芳龄还要缩短,若遇风雨洗礼,更是近乎“昙花一现”。 二十七 天浩一行人在洛阳参观、欣赏了国色天香的牡丹花,当然也瞻仰了神秘、庄严的佛教圣地——龙门石窟。他们从城里乘汽车南行十多公里,到达苍翠蓊郁的龙门山。 远远望去,龙门山象一条奔腾跳跃的莽莽苍龙,东西走向横亘在嫩绿如茵的伊洛平原上,经龙门山南来的伊水从这里破门而出,向北奔泻。伊水两岸,断崖如削,挺拨隽秀的东西两座山峰,隔水对峙,放眼望去,恰似一座古典式门阙。那气势磅礴的伊阙,鬼斧神工地将龙门山拦腰截断,望着眼前千年佛地,天浩真切地深深感受到佛教的神秘与庄严。 春日龙门山,呈现出一派勃勃生机的盎然景象:山峰上,覆满山头的苍松翠柏,嫩绿欲滴,挂在峭壁石缝里的迎春花,金光灿烂。山脚下,随处可见的流泉飞瀑,叮咚欢唱,随风飘散着一缕缕白色的雾霭,犹似轻波荡漾在伊水河上。峡谷上空,白云下面,山鹰盘旋,声声鸣叫,回荡山野。伊水河上,一座与山水一色的三孔青石拱桥犹如一道彩虹,把伊水河岸的东西两山紧紧地握在一起。巍巍伊阙的龙门山,山川相趣,锺灵毓秀,好一幅天造地设的中国画。 龙门石窟,像一颗璀璨的明珠,点缀在这幅雄伟壮丽的天然画卷中,闪耀着夺人眼目的光华。整个龙门山上,二千一百多个石洞佛龛,像蜂巢一般,错落有致地镶嵌在伊水两岸长约一千米的峭壁上,分布在东西两山十万余尊佛雕,为这亘古不废的龙门之地描绘出了永不凋谢的艺术之春。 走进龙门石窟,天浩感觉像走进一片广阔无垠的雕塑艺术的海洋,这里的每一件造像都是一件精美绝仑的艺术珍品。其中规模最宏伟,艺术最精湛,最能动人心魄的要数唐代造像,奉先寺主佛——卢舍那大佛。 奉先寺位于伊水西山南端的半山麓,是一座南北宽三十六米,东西进深达四十一米的露天大龛,这里共有十一尊雕像,均依山凿石而成,其中主佛“卢舍那”,高在十七米以上,是龙门最大的造像。天浩不知道那尊佛为何叫“卢舍那”,后来经过翻阅佛经,方才知道“卢舍那”的含义是:“诸恶皆除,众德悉备,净色遍照法界”,是佛在显示美德时的一种理想化身。 在塑造卢舍那造像形象的过程中,古代的雕塑艺术大师们以巨大的创造魄力,赋予卢舍那以美少女形象。卢舍那造像丰腴饱满的面容上,一泓秋水似的双目向下凝视,含情脉脉,双眸之中,溢露出关注人间和洞察一切的智慧光芒。每当到此朝圣礼佛的人们抬头瞻仰佛容,恰恰与佛那灼热的目光相遇在一条向上的斜线上,形成一种人神之间情感交流的渠道,天浩相信每个朝拜者将情不自禁而肃然起敬。 卢舍那的金身衣饰雕刻,只是雕刻大师的随衣挂线,整个佛身仅寥寥数笔,用简朴而又洗炼的线条略作勾画。这样的艺术手段,所达到的艺术效果,一方面显示出佛的:“光明普照”之感,另一方面更集中衬托出了古代雕刻艺术家对卢舍那佛面部的匠心构思。 古代的艺术家们,把他们对生活的观察和认识,把他们的审美观念和美学思想,全部倾注和熔化在揭示卢舍那佛内在美的创造中。他们将宗教教义中的概念和典型形象的构思,在龙门石窟的全部造像中达到了高度的和谐与统一,收到了“形神兼备”的艺术效果。天浩站在卢舍利佛前,身处这深山空谷之中,面临这高崇庄严的佛像,一种对佛教文化的神秘莫测之感,便油然而生。 龙门石窟开创于公元五世纪的北魏王朝时期,后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隋、唐、宋各朝的开凿,历时八百年之久。其中北魏和唐朝两代开窟造像最多,北魏时期约占全部造像的百分之三十,唐代大部分有代表性的洞窟又都是在唐高宗武则天时期开凿。 说到龙门石窟,就不能不说说武则天,武则天原为唐太宗的宫中才人,太宗死后,武则天按惯例出家为尼。唐高宗继承皇帝位后把她接到宫中并册封为皇后,而武则天的野心决不只是做皇后,她想当中国第一位女皇帝。在佛教思想与文化占统治地位的唐王朝时期,佛旨、佛意是至高无上的,武则天当然不惜借助佛教来制造为她夺取政权的舆论。于是,她利用皇后的特殊身份和高宗的无能,指使一些僧人为她编撰佛典《大云经》,说她是弥勒降世,应做中华女主。经典写成后,大量印发,并令人全国各地到处宣讲,不久武则天夺得皇帝位。武则天自己也在许多场合一再声称,她作女皇帝,是佛经中早有预言的,如此看来,龙门石窟在这一时期出现的开窟造像的热潮,其实是武则天夺取政权时的一番煞费苦心的经营。 龙门石窟造像属于佛教艺术,宣传的是佛教文化与思想,但是,富有才华的中国古代劳动者,经过千百年的造像艺术实践,积累了丰富的创作经验,无论佛教文化还是佛教尊崇的造像艺术,在龙门石窟都突破了宗教藩篱的束缚。 古代艺术家们以现实生活和劳动者的主观意志为创作源泉,创造出了许多栩栩如生、性格各异的佛教造像艺术形象,在这些造像中寄托了造像艺术家们的审美观和美学思想。 那些神圣的佛教图腾——“佛”与“菩萨”,在古代艺术家们简单的刀凿斧锤之下,一个个化作为血肉丰满的人间美丽的女性。那些佛与菩萨造像:面庞丰盈饱满,庄严美丽;身躯线条柔和,园润得体;形象对称均衡,动态富于变化,美丽出自内在,韵味溢于仪表,勘称惊世杰作。 龙门石窟的雕刻艺术中,含人叹为观上的还有那宾阳洞和莲花洞窟顶的大型飞天浮雕,妙趣横生,令人怡然。这些飞天女神或在流云间自由飞翔,或手捧供果凌空飞舞,或奏乐引亢高歌,或向人间洒下阵阵花雨,个个婀娜多姿,优雅传神。这些飞天的表现手法可谓独到,她们既不同于背生翅膀,表现飞翔的古希腊小天使,也不同于腾云驾雾,显示凌空而起的古印度天女,而是完全凭借那飘逸的天使长裙,轻盈多姿的动态,以极富中国民族色彩的传统手法,展现出飞天们在广阔无垠的天际的优美动作,仔细观看,你会觉得它们仿佛随着乐曲的韵律在空中飞舞。 这些优美的造像、飞天,都是古代艺术家们寄托情感的手法,同时也反映了艺术家们对现实生活的渴求和向往。 我国古代的雕塑艺术家不仅在石窟艺术中寄托了自己对美学的感受,同时也通过造像、飞天等强烈地反映了现实生活。 在万佛洞、极南洞、莲花洞雕刻的抚乐人和舞者,就是集中而典型地反映唐代社会中音乐舞蹈生活的一组镜头。唐代是我国封建文化高度发展时期,这一时期无论社会政治经济都处于上升时期,从石窟造像和雕饰上我们就能得到印证。 龙门石窟象一颗稀世瑰宝,熠熠生辉,又象一个艺术的海洋,广阔深邃。龙门石窟自开凿第一斧以来的一千五百多年间,历经大自然与人为的保护与破坏,天浩参观时,见到那些被损坏的艺术珍宝,心痛不已。 二十八 天浩在洛阳游玩了几天,他回到河南连队以后,只过了几天时间,湖北来电报,要天浩:“立即返回湖北,到政治处报到”。接到电报,天浩赶紧起程到湖北。这次是天浩一个人,因不知这边是什么事,开了军人通行证就出发了,紧赶慢赶到了襄樊,天浩到政治处接受任务:写材料。 那时,全军部队正进行基层干部爱兵模范评选活动,天浩所在部队的一个排长被评为:全军基层干部爱兵带兵模范,要去参加全军巡回报告团,需要为他写一份怎样爱兵带兵的演讲报告。政治处找到天浩,要天浩到那位排长所在连队跟那个排长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以便观察、了解排长的爱兵行为和动机。 天浩下连队去之前,政治处赵主任跟天浩指示说:“天浩同志,这次全军评模活动,我们全师只评选上李庭合同志一个典型,材料一定要写得真实、生动,你去了以后要好好观察李排长怎样爱兵、怎样带兵,更主要的是弄清李排长的爱兵动机。军政治部要求材料只能在六千字以内,不能太多,但也不能少,给你一个月时间,务必写完材料,到时候军政治部要审稿。” 天浩带着这个任务到了那个李排长所在连队,天浩到李排长所在的连队前,政治处赵主任也跟连长打了招呼: “吴连长,你们连的李庭合评为全军基层干部爱兵模范,要去参加全军巡回演讲,政治处派天浩同志去为他写材料,为了材料的真实性,先不要跟李庭合说明这事,你安排一下吧。” “是,请首长放心,一定安排好。”连长在电话里跟政治处主任说。 天浩到达连队的当天,连长带着天浩到了李排长的排里: “一排长,这是政治处派到我们连队锻练的天浩同志,安排到你排,他是带着特殊任务来的,你要好好配合天浩同志的工作。”部队叫排长、班长都是按数字序列,李排长是一排长,连队里不叫李排长,都叫他一排长。 “是,知道了。”李排长说话很干脆。 一排长叫李庭合,四川人,个头不高,但非常结实,黑黑的脸上长满浓密粗硬的络腮胡子,小学文化程度,说话粗声大气,咋一见面,天浩很自然地联想到“旧军人”这个词。别看李排长长相粗蛮,心却细如发丝,对士兵亲如弟兄,体贴入微,爱护有加。 由于连长知道天浩的来意,为了让天浩便于接触、了解李排长,将天浩安排到他的排里,并跟李排长一间房子:“李排长,让天浩同志跟你在一个屋睡觉吧,人家是政治处下派来的,好好照顾人家,这是任务。” “是。”李排长只回答一个字,连长说完走了。 为了让李排长配合自己写材料,天浩觉得没必要不跟他说明自己的来意,到达的当天晚上就跟李排长进行了一次谈话,并说明了他的来意,李排长很高兴,也很配合。 随后的日子里,天浩边构思,边观察,天天找李排长和他的那些兵聊天,了解了李排长许多平凡而又感人的故事,为材料的写作积累了大量素材。 天浩在李排长的排里跟他朝夕相处近一个月,材料按时完成,政治处赵主任看后,非常满意,当材料送军政治部审查,一次通过,只修改了几个字 。李排长到全军巡回演讲后,军政治部将天浩写的材料以军政治的名义投稿《解放军报》,报刊登在头版,为此,天浩还受到一次部队通令嘉奖。 有了这次材料写作的基础,天浩先后又写过他们部队干部教导团和师尖兵训练班的报导,通过军政治部投稿《解放军报》全文刊登。 天浩参军期间,他的父亲到部队去看过他两次,一次在湖北襄樊,一次在河南焦作,两次都极富戏剧性。 天浩写完材料后,留在襄攀,他的父亲到郑州出差,天浩在河南所在连队离郑州只有几十公里,办完公事,他父亲坐汽车到了连队。在县城下了车以后,天浩的父亲给连队打了电话,连队首长知道了天浩的父亲来部队,而天浩又到了湖北,怕他父亲难过,便在电话里没有说天浩到了湖北。叫一个天浩的老乡到汽车站把他父亲接到连队,到了连队,连长才对天浩的父亲说; “太不巧了,天浩前些时到湖北去了,这样吧,您既然来部队了,就在这里好好住几天。”没有见到儿子,天浩的父亲好失望。 在连队住了一夜,很多老乡都来赔天浩的父亲说话,在天浩父亲的要求下,第二天连队为他买了去湖北的火车票,天浩的父亲又从河南辗转到了襄樊。到襄樊后,便按老乡的指点,找到部队在襄樊的接待站,说明了情况,接待他父亲的那个参谋认识天浩,马上同在山上的天浩电话联系: “天浩,你的父亲来部队了,现在就在我们这里。” 天浩感到奇怪,父亲怎么知道自己又回湖北?由于写材料,天浩到湖北后没有跟父亲写信,天浩立刻随团部的运输车下山。 那个接待天浩父亲的参谋见他有些着急,便找了一辆车送天浩的父亲上山。当时通讯联系不是很方便,天浩下山了,襄樊不知道,襄樊这边送他的父亲上去了,天浩也不知道。 天浩好象预感到襄樊的人会送他的父亲上山,在来襄樊的路上,天浩一边走一边看来往的汽车,并叫司机开慢点,希望不要再错过。终于,在路上天浩见到了父亲,他们父子又一同上车来到襄樊。在襄樊住了几天,天浩陪同父亲到处走走,看看,他们父子还一起到了位于襄樊城西的古隆中游览。 隆中,因当年诸葛亮在此“躬耕”读书十年并修养成“卧龙”,从晋代起就成了人们景仰的圣地,诸葛亮也因其无与伦比的智慧和鞠躬尽瘁的品格而成为“大名垂宇宙”的伟人。 天浩父子也是怀着对诸葛亮景仰与崇敬的心情来谒拜、凭吊“卧龙”遗址。 历代游人到这里,都是为了凭吊卧龙遗迹,其中最为重点的当然是诸葛亮的故宅,那座曾让刘备三顾的草庐。据史料记载,现在的隆中草庐是后人按照院中保留下来的一口古井确定位置重建的,后又经过多次的荒废与重修,今天人们见到的草庐也不知是哪朝哪代所修。 “故宅”分为草庐亭、诸葛草庐和三顾堂,这三幢建筑都同建在一个山坡上,而且都是以“水井”轴心。从历史资料上看,从中国古代建筑格局上看,这三处建筑都只能算是纪念性建筑,如果诸葛孔明的灵魂归来,也不见得能认得出来。 隆中规模最大的建筑就是故宅的象征——诸葛草庐,这座掩映于扶疏的林荫间、有多间房屋的庭院是重建的仿汉建筑。屋里屋外摆放了许多现代人认为是汉代的生活用品、家具,看得出来,设计者经过精心设计,力求逼真,但毕竟是现代味重于历史味,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 隆中草庐前的三顾堂是一座两进的庭院,经过多次修善仍然保持了清光绪年间的式样,看上去颇为朴实雅致。《三国演义》的小说中有刘备第三次见得诸葛亮后他们在草堂里纵论天下大事,而且是诸葛亮在午间小息后起来的地方,因此,三顾堂它应当在“故宅”草庐之内,而不应当象现在这样成为一处独立的建筑。如此一来,这草堂故宅的规模是大了,但是与历史的真实就相去甚远了,也经不起人们的推敲。 整个景区,尤其是草堂有一后厅,悬挂着大量历朝历代的名人题写的匾额、诗句、对联和各种碑刻,内容当然是对诸葛亮的颂扬。天浩联想到全国各地随处可见的诸葛庙、武侯祠,就想,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王朝,那些忠君的忠臣该有多少,为什么惟有这诸葛孔明在中国历史上享受如此之殊荣,恐怕主要是缘于那篇著名的《出师表》,而历代帝王看重的却是诸葛亮出师表中的那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历代统治者最怕的是江山傍落,最需要的是象诸葛亮这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臣,为了给那些朝中的大臣树立一个榜样,诸葛亮当然就是 最好的标本。 隆中的题辞多是颂扬,但是天浩看到郭沫若的一幅题辞却将诸葛亮与陶渊明相提并论,天浩看后不得要领,不知到底是出于一代文豪的浪漫想象,还是郭沫若对历史独到的见解,天浩可是捉摸不透。在中国历史上,诸葛亮与陶渊明虽说都是不朽的人物,也都各有其鲜明的性格特点和品格,他们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也都铸就了他们的成就。但他们两人的成就是两个不同领域的成就,是不可互换的,郭老先生为什么要将他们相提并论,恐怕只有先生自己心里能说清楚,决不是天浩能猜度的,因为郭老是思维极为活跃的人杰。 草庐后侧有一座草庐亭,据说始建于清初,据专家们考证,这里才是真正的故宅遗址。天浩想,只要是诸葛亮当年真的是在这里居住过,这具体的房屋遗址是不是那样绝对的准确也无所谓了,就是真正的遗址也能几何。不同的时代,不同的人对这里的感受是不同的,这种感受大多是诸葛亮的智慧与品格。 隆中景区还有一座石牌坊,应是整个景区的标志性建筑,一是我国古时有为名人立牌坊的传统,二是这牌坊显示了草庐的方位与主人的伟绩。天浩父子对这牌坊兴趣十足,认真地看了好长时间,牌坊建成于清光绪十九年,上边有修建的时间记载。牌坊高六米,长约十米,是那种青石开榫的结构,四柱三门,气势不凡,上边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山水人物、花鸟虫鱼。牌坊中门正面横梁上刻着“古隆中”三个苍劲的大字,两边立柱上分别刻着杜甫的诗句:“三顾频频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作为牌坊的对联,杜甫的这两句诗是对诸葛亮与刘备之间关系的高度概括,也基本上是对诸葛亮一生政治生涯的写照。 牌坊两边的小门上方也分别刻着“淡泊明志”和“宁静致远”的佳句字样,天浩的父亲告诉他: “这两句富含哲理的佳句均采自诸葛亮《诫子书》中的名句‘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牌坊正门背面横梁上有一题刻:“三代下一人”,天浩看后不知所云,问父亲,他的父亲告诉他: “这是宋朝大文学家苏东坡对诸葛亮的评价,是称誉诸葛亮为我国从夏、商、周三个朝代以后的第一人。” 听了父亲的解说,天浩心想:诸葛亮能在宋朝那个中国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都先进发达的时代,并能得到苏东坡如此高的美誉,真乃“中国第一人”也。牌坊除对诸葛亮的评价高之外,整个牌坊的修造质量,刻字的结构都端庄而不滞,字迹笔画遒劲而灵动,而且刻工精妙,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 天浩看到牌坊有些破损,以为是时间久远的自然损坏,后来听说是前几年“文革”期间破四旧时给鼓捣坏的。 诸葛亮在隆中躬耕十年,后来帮助刘备成就帝业,又是中国几千年来从封建士大夫到寻常百姓的楷模,其故事自然也多,然则隆中的景点也必然就多。除却主体建筑外,这里可参观的还有隆中书院、武侯祠、避暑台、小桥、躬耕田等等建筑和景点,供游人驰骋想象,遥寄思念之情。 诸葛亮,这位中国历史上的真实人物,之所以在中国千百年来能家喻户晓,并得到人们的高度崇敬,与《三国演义》这部书是分不开的。 古隆中,这个风景算不上太美的山野之地,之所以能成为人们千百年来景仰的圣地,同样与《三国演义》这部书分不开。 《三国演义》这部中国最宏伟的历史小说通过描绘隆中的美景来作为衬托,刻画了诸葛亮英风仙气。又以他与刘备相会于隆中草庐为起点,将诸葛亮忠心耿耿的品格,无与伦比的智慧刻画得入木三分,也把诸葛亮渲染得如同天神,作为小说家的构思与笔触,当然是十分巧妙。但是,从天浩还是儿时就看过的《三国演义》连环画册中,一直有一个疑问,诸葛亮那来的这么高的智慧,那来的这么崇高的品格,他常年身居山野,为何能知天下大事,他为什么能使得刘备对其如此垂青,他的这些基本条件是如何获得的。 天浩带着这些疑问,问了父亲,父亲跟天浩讲了诸葛亮的身世; “诸葛亮出身于官宦之家,到其七、八岁时其父去世,一家生活全靠其叔叔诸葛玄支撑;十三岁那年,因家乡战乱,诸葛亮与其姐、弟跟随叔叔从山东来到襄阳躲避战乱,以求生存。到襄阳后,入当时在襄阳为官的刘表创办的‘学业堂’读书。十七岁时,诸葛亮的叔叔去世,随后他便携弟到襄阳城外的隆中居住,这一住就是十年,十年后‘皇叔’刘备慕名找上门来,从此,开始了诸葛亮灿烂的生命旅程。” 天浩和他的父亲边看边走,边走边说: “诸葛亮绝非天才,在隆中的十年也绝非他自己说的那样‘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而是在躬耕的同时,刻苦自学,并修养成‘龙’,寻找着出头的机缘。儿时的诸葛亮有着官宦之家的根基,少时随叔叔到处飘泊,年青时又刻苦读书,广交朋友,还有着庞大的社会关系网。虽然这一强大的社会关系网不一定是其有意营造的,有些关系在日后的政治生涯中也不一定全都利用过,但是,也只有在这样的前提下,年纪青青的诸葛亮才能被年纪比他长二十岁的刘备赏识,也使得这条隆中的卧龙有了腾飞上天,叱咤风云的机遇。” 此次隆中行,让天浩跟父亲有了更多的接触,让天浩更多地了解父亲广博的知识,也让天浩更深地了解了父亲。 父亲要回家了,天浩和几个战友老乡将他的父亲送上了回家的火车,在回家的火车上,天浩的父亲给天浩写了一封很长的信,主要内容就是:这次见天浩后,看到他各方面都很好,他很高兴,而且他离开天浩后,好象有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等等。 天浩心想:父亲年纪大了,想念我了。 二十九 天浩的父亲第二次到部队是在焦作,这次到部队来,天浩的父亲也没有给天浩写信,也是到郑州出差突然去的。当时,天浩在师医院住院,胃病。他的父亲是晚上到的,一到师部大院门口,被哨兵拦住了: “干什么的?”哨兵大声问。 天浩的父亲对哨兵说:“我是来看我儿子的,他就在你们部队。” “在哪个单位?”哨兵又问。 “我儿子在宣传队。” 哨兵说:“现在已戒严了,要等到明天才能进大院找人。” 这时,一个值班参谋过来了,见到天浩的父亲,问明了情况,他说: “您就是天浩的父亲吗?我认识天浩,他好象在住院,这样吧,请您等一下,我打电话到医院问问,看他现在还是不是在医院住院。”说完,那个参谋便往医院打了电话。 “师医院吗?我是大院值班室,请问宣传队的天浩是不是在你们那儿住院?” “是的,天浩在我们这里住院,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的父亲来队了,现在大院值班室,你让他过来接他父亲吧。” “好的,谢谢你。”接电话的正好是袁月明,接过电话,她便欢天喜地的跑到病房来告诉天浩: “天浩,爸爸来队了。”部队内部称家属到部队都说“来队”,天浩正跟几个病友在他的病房里玩扑克,每个人的脸上贴满了纸条,见袁月明进来,有点不好意思。 “你来干啥呀?出去呗。”天浩因为神情专注地在玩扑克牌,对袁月明的话没太在意,突然,他好象意识到什么,问站在一旁的袁月明: “对了,袁月明,你刚才说谁的爸爸来队了?” “你说谁的爸爸来队了?你爸爸来队了呗。”袁月明骄嗲地对天浩说,天浩当然不相信袁月明的话,以为她跟自己开玩笑,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接到父亲要来部队的信,以为她是看到他们几个人在玩扑克,跟他们逗乐子玩: “你要是没事干了,就在一边好好呆着,没看到我们在玩牌,捣什么乱?”结果,袁月明一脸认真: “天浩,我说的是真的,刚才大院那边打来电话,是我接的。”天浩还是不信,边玩牌边对她说: “如果爸爸真的来了,你去把他接过来不就行了吗?” 见天浩这样,袁月明噘着嘴嘟囔着说:“好吧,那我去接了啊?什么人呐,自己的爸爸来队了,都不去接一下。” 从师医院通过一堵围墙的后门,可到师大院门口,很近。在大院门口值班室,袁月明见到了天浩的父亲: “您是天浩的爸爸吗?天浩让我来接您过去。”袁月明亲昵地问天浩的父亲。 “哦,那谢谢你了姑娘。”天浩的父亲见袁月明一身白色工作服,不知道怎么称呼,按他们家乡的习惯称她“姑娘”,这是长辈对晚辈的昵称。 突然见到父亲出现在病房门口,天浩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天浩的父亲则惊恐不已,问天浩: “你是什么病呀?为什么住院不告诉我?” 天浩见父亲如此紧张,故意做出非常无所谓的样子,大大咧咧地对他的父亲说:“不要紧,胃有点不舒服。” 天浩的父亲不知道部队里胃不舒服可以住院,在他看来,住院一定是有大病:“刚才你把我吓坏了,我以为你住了院,还不能去接我,肯定是得了什么大病。” 站在旁边的袁月明一直没有说话,见天浩的父亲真的以为他儿子得了什么大病,怕他着急,赶紧对天浩的父亲说: “伯伯,您放心,他什么病也没有,就是胃有点不好,本来不需要住院,他是不想下连队,才要我帮他住院的。” “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医生。”听袁月明说,天浩的父亲极谦恭地对袁月明表示感谢,还称她是医生。 “你不要在这里胡说了,还不快去给爸爸找地方住。”天浩对袁月明说。 “我还在值班啊,怎么去呀?” “你是傻子呀,不会请人替一会班吗?”天浩故意不客气地对袁月明说。 “对对对,我让小马替我一会班,那让爸爸住哪呀?”袁月明问天浩。 “你到那边的向阳旅馆给我们开一个房间吧,在师招待里不方便说话,今晚我要跟爸爸好好说说话。”天浩想了想对袁月明说。 “就开一个房间吗?”袁月明看着天浩问。 “那还要几个房间?”天浩没好气地说。 “那我呢?我今晚住哪儿呀?” “你住哪儿?你回宿舍啊,这还用问吗?” “我不,我也要跟爸爸好好说说话,还要跟爸爸好好说说你的坏话。”说完,袁月明歪着脑袋冲天浩扮了一个怪相。 天浩拗不过袁月明:“那好吧,你去开两间房。”见天浩同意了,袁月明高兴得不得了,蹦着出去开房间去了。 天浩让父亲在他的病房里坐了一会。 很快,袁月明回来了:“天浩,房间开好了,你带爸爸过去休息,我还要值班,等下班了我就过来,你先带爸爸去吃点东西吧。”边说,边把房间的钥匙牌递给天浩。 按袁月明说的,天浩先带父亲去吃饭,然后去旅馆。 当天晚上,天浩跟他的父亲在旅馆里,彼此谈了许多,那次见到父亲,天浩发现父亲还是爱他的,天浩也有些同情他,天浩觉得:父亲老了,他身边就弟弟一个亲人,他需要亲情。 十二点钟,袁月明下班过来了,她来到天浩他们的房间,天浩和他的父亲还没有睡觉,坐在各自的床上说话,她坐到天浩的床上,听他们父子俩说话,由于天浩跟他的父亲说的是他们家乡的方言,袁月明听不懂,也插不上话。还是天浩的父亲心细,见袁月明那么干坐着,觉得不礼貌,对天浩说: “时间不早了,我也有些累了,休息吧。” “姑娘,你也去休息吧,谢谢你。”天浩的父亲跟天浩说完又转过来对袁月明说。 “您别谢呀,我们是一家人,就不用那么客气了。好吧,那您早点休息,我也过去休息了。”袁月明站起来,看了天浩一眼,到她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袁月明出去后,父亲问天浩:“天浩,这个女孩子跟你是什么关系?她好象对你很好,你们是不是在恋爱?她今年多大了?她是哪里人?她家是干什么的?” 天浩见父亲问起这事,只得如实跟父亲说:“她叫袁月明,是我们师医院的护士,比我大一岁,我们也说不上是在谈恋爱,但我感觉她对我确实很好,好象有那个意思。” “天浩,爸爸跟你说啊,我们是男孩子,得有责任心,你如果不想跟人家恋爱,就要明确地跟人家说清楚,不能耽误了人家。” “也不是不想跟她恋爱,她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女孩,对我也很好,只是他的家庭,我怕我们攀不上。”天浩双手抱着头靠在床头上望着父亲说。 “她家是干什么的?”天浩的父亲最关心的是她的家庭。 “她的父亲是部队高级军官,她自己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所以,性格非常活泼,感情也很外露。”在知识份子被列为第九类人的年代里,天浩对自己的家庭,无论是出身,还是家庭背景,或是现在的家庭结构都感到非常自卑。 “那你对她的感觉如何呢?” “爸爸,我真的说不清我现在对她的感觉,心里很矛盾,好了,不要说这事了,管她呢,以后再说,睡觉吧。”说完,天浩钻进被子自顾自地睡觉了。 天浩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想了很多,想得最多的是刚才父亲跟他说起的有关袁月明的事。 三 十 袁月明,高挑的身材,健壮丰满,典型的北方女人,长得不算很漂亮,但对人特别热情。从小在部队大院里长大,说起话来,快人快语,属于那种性格豪爽的人,由于她父亲是军队里的高干,有着一股高干子女的优越感。 天浩跟她认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天浩在宣传队,师医院里也有几个女兵是宣传队里的人,一来二往,就这么认识了。开始,天浩对她们这些女兵视若天仙,那时部队的女兵本来就少,女孩子能当兵,都是些有家庭背景的人,几乎都是部队干部的子女。 天浩跟袁月明认识和第一对话说来有趣,有一天,宣传队的张队长要天浩到医院找他们宣传队的一个女兵过来排练,到了医院,正好袁月明在值班,天浩就问她: “你知道赵珍梅在哪里吗?”袁月明正在配药,抬头,见是天浩。 “你是宣传队的,我认识你,我还知道你叫天浩。”袁月明虽然只比天浩大不到一岁,但她当兵比天浩要早两年,说起话来就带着老兵对新兵说话的口气。 “认识就认识嘛,我问你赵珍梅在不在,你怎么不回答我呀?” 天浩见她那样居高临下地跟自己说话,有点心里不舒服。 “脾气还不小,不告诉你,怎么啦?”听袁月明这样说,天浩生气地理也不理就往外走。 见天浩真的生气了,袁月明连忙从配药室跑出来,一把拉住天浩的手:“人家跟你开玩笑,你怎么这样小气,告诉你吧,赵珍梅昨天晚上值夜班,在宿舍里睡觉,你到她宿舍里去找她吧。” 天浩听说赵珍梅地睡觉,他一个男兵,跑到女兵宿舍去喊人,实在觉得不妥,这下该轮到天浩求袁月明了: “你去帮我叫她好吗?”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袁月明睇着眼看着天浩。 “求你了,还不行吗?”如果不快点把赵珍梅叫过去,天浩怕队长批评,就央求袁月明。 “那也不行,求我可以,那就叫我一声姐姐吧。”袁月明不依不饶地对天浩说。 “你多大呀,还要我叫你姐姐,不叫算了,我自己去。”说着,天浩又要往外走,袁月明又一把拉住天浩: “好好好,你等着,我去帮你叫。”一会工夫,赵珍梅过来了,跟天浩一起走了,天浩跟袁月明算是认识了。 宣传队住在大院里,跟师医院不远,一墙之隔,那些小伙子们有事没事就爱往医院跑,有事没事总要找些不着边的话题跟那些女兵们套近乎。只要宣传队里有人到医院,袁月明就跟人打听天浩,问这问那的,时间长了,宣传队的男男女女传开了:“天浩在跟袁月明谈恋爱。” 人就是这么怪,本来没影的事,经人这么一传,假的也会变成真的。听别人说得多了,袁月明也无所谓了,因为袁月明是干部,部队规定,干部可以谈恋爱,后来,她索性明目张胆地来找天浩。每次来,还给天浩带一些吃的,在大家面前,对天浩非常关爱,弄得天浩很是尴尬。 华北平原的秋天,艳阳高挂,天高云淡,气候宜人,天浩接到军政治部命令,调军政治部写军史,临行前,天浩觉得要去跟袁月明说一声,到医院找她,医院里的人都知道天浩跟袁月明关系不一般: “天浩,是不是又来找你的袁月明啊,她昨天上晚班,现在正在宿舍休息,你到宿舍找她吧,哈哈哈。” 几个女护士不怀好意地跟天浩说笑着,说得天浩脸红脖子粗。天浩到袁月明的宿舍里找她,天浩还是第一次进袁月明的宿舍,也是第一次进女兵宿舍。医院的女兵两个人住一间房,她们经常上夜班,要好好休息,那天,跟袁月明一起住的另一个女兵上班,只有袁月明一个人在宿舍里睡觉。天浩推了推门,门锁着,他就咚咚咚地敲门,敲了半天也没有人答应,天浩心想,她是不是出去了,正准备离开,听见袁月明在里边不高兴地大声问: “谁呀,不知道在休息吗?” “袁月明,是我,天浩,有事,快开门。” “哎呀,天浩怎么是你?好,你等着,我马上起来给你开门。”听到天浩的声音,袁月明很是高兴。很快,门开了,天浩见袁月明穿着睡衣,头发蓬松地站在自己面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有点手足无措。 袁月明一把将天浩拉进房里:“天浩,有什么事吗?”天浩刚进门,袁月明急不可耐地问。 “我明天要去军里报到,来跟你说一声。”天浩站在房子中间动也不敢动一下。 “是调到军里去吗?在哪个部门?干什么工作?”袁月明听说天浩要到军里报到,天浩又是第一次到她的宿舍,有些激动地一连串发问。 “不是正式调动,是临时借调。”天浩跟袁月明面对面地站在房子中间。 “那去干什么?”袁月明边问天浩,边用手为天浩整理本来不需要整理的衣领和扣子。 “调令上说到军政治部报到,编写军史。”袁月明将天浩的衣服这里弄弄,那里扯扯,天浩任由袁月明在自己的身上摆弄着。 “那是好事,去了好好干,听到没?”袁月明拉着天浩的手对他说。 “知道了。”天浩故着调皮地回应袁月明的话,其实心里很紧张。 “哎,天浩,要不要我跟我爸爸说一声,等你写完了军史就留在军里工作?”过了一会袁月明象想起什么似的跟天浩说。 “别别别,我不会同意的,我不想在部队呆长了,我想复员,再说了,靠你爸爸的关系留在军里,那算什么事,人家还不说得难听呀。” “这有什么呀,现在不都是这样吗?再说你的文章也写得很好呀,你不是在《解放军报》发表了好多文章吗?我有一次回家跟爸爸说起你,他都说读过你的文章,他还说他很喜欢看你写的文章。”天浩还站着,袁月明边说边把天浩拉过来,让天浩坐在她的床上。天浩以为她要穿衣服起来,哪知道袁月明把被子一掀,钻进被窝又睡下去了,这下真把天浩弄得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你别在这里宽我的心了,我写的那点文章算什么?还你爸爸也看过我的文章?你拿我开心啊。”天浩坐在袁月明的床上不敢看着袁月明,脸冲着墙壁说。 “我骗你干什么?人家说的是真的嘛,你在解放军报上发表的文章也都是写咱们部队上的事,我爸爸能不关心吗?能不知道吗?”袁月明说着,坐了起来,见天浩一本正经的样子,把天浩的肩膀板过来,俩人面对面地看着,看得天浩满脸通红。长这么大,天浩第一次单独这么近距离地跟一个女孩子说话,很是不自然。 “你放松点好不好,我又不是老虎,你怕我吃了你?”袁月明靠在床头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天浩,看得天浩非常不自在。 “没有,那我走了,你休息吧。”天浩说话有点语无论次,心跳得历害,从袁月明的床上站起来准备离开。 “走什么?就在这里陪我说说话不行吗?”袁月明嗔嗔地对天浩说。 “不好吧,让人看见了怎么办?”天浩下意识地朝门口看了看,又转过身来对袁月明说。 “哈哈哈,你真是书呆子,这有什么?看见了又怎么啦?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说着,袁月明一下子把天浩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天浩挣扎着想让她松开,天浩越挣扎,袁月明抱得越紧,好象只要她一松手,天浩就要飞走一样。从小到大,天浩还只是被妈妈这样抱在怀里过,从来没有一个女性这样抱过自己。自从妈妈去世后,再也没有跟一个女性这样近距离地说话,更没有一个女性这样抱过自己,天浩有些头晕,他既非常渴望袁月明就这样抱着他,又感到有些不自在。只一会工夫,天浩也本能地也抱住了袁月明,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谁也不说话,尽情地享受着醉人的温情与浪漫。 过了一阵,袁月明微闭着 眼睛,仰起脸,天浩知道,她是想让自己吻她,天浩从未吻过女孩子,这是他的初吻,也许也是袁月明的初吻。天浩实在按耐不住自己,也不想让袁月明失望,捧起袁月明的脸,狂热地吻着她,天浩被袁月明身上女性特有气息深深陶醉。 三十一 吻够了,袁月明轻声跟天浩说。“我要换衣服,你不准看,转过身去。” 把天浩说得面红耳赤,天浩顺从地转过身去,袁月明换衣服,天浩控制不住自己,不自觉地回过头来偷偷看着袁月明换衣服。 “坏家伙,我说不准看,你还看。”袁月明背对着天浩,好象是第六感官告诉她,天浩在偷看自己换衣服。她不说则罢,这样一说,天浩站起来一步跨到袁月明身边,从背后紧紧地抱着她,天浩把自己的头紧贴在袁月明的头发上,忘情地嗅着她的头发上的味。过了一会儿,袁月明无力地转过身来也紧紧地抱着天浩,喃喃地对天浩说: “天浩,再吻吻我,我现在非常需要你的吻。”天浩疯狂地,深深地吻着袁月明,把她更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边吻边往床上移动,他们在床上相互拥抱亲吻了很长时间: “天浩,我要换衣服。”袁月明柔声地对天浩说,天浩非常不舍地松开了他那双有力的臂膀,袁月明当着她的天浩的面慢慢地穿好了衣服。 “天浩,这是我的手表,你拿去戴吧,在外面有块表方便点。”袁月明不由分说地将自己手碗上的表取下来,亲手为天浩戴上。 袁月明为天浩戴好手表后,看着天浩想了想,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块钱,拉过天浩的手,将钱放在天浩的手上说:“这里是一百块钱,你也拿着吧。” “我不要钱,我有钱花,再说我也不用花钱。”天浩怎么也觉得不能花她的钱,急忙推托。那时的一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相当于袁月明两个月的工资,相当于天浩近一年的津贴。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哪来那么多的话?你一个人在军里要好好注意身体,再也不要象个小孩子似的胡来,不知道自己照顾自己,听到没有?”说着,把钱塞进天浩的上衣口袋。 “知道了。”天浩调皮地将‘知道了’三个字加重了语气,拖长了语音,袁月明白了他一眼: “你要是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你。”袁月明看似严厉的话语带着女性的骄嗔,让天浩感到温馨,也让天浩感觉俩人之间的情感好象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也许他和袁月明都感觉到了,只是心照不宣,两个情窦初开年青男女,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天浩傻傻地望着袁月明笑。 “天浩,你明天什么时候走?”过了一会,袁月明轻声问天浩。 “政治部说早上九点吧。”天浩故着大大咧咧地回答。 “有车送你吗?”袁月明仰起脸,眼睛里含着泪,非常不舍地看着天浩。 “有车,政治部说,正好二号明天要到军里开会,叫我坐二号的车一起去。”天浩说的“二号”是部队内部对政委的代称。 “我明天过来送送你。”袁月明头靠着天浩的胸前说。 “你明天不是要上班吗?别去送了。”天浩见袁月明哭了,不知道怎么办好,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嘴里说叫她不要去送,心里却特别想她去。 “我要去。”袁月明在天浩面前有时象个大姐姐,有时又象是一个爱撒骄的小女孩,抬起头将脸贴在天浩的脸上对天浩说,天浩爱怜地拥抱着她,手不停地在袁月明的脸上、头上抚摸着。 “天浩,你明天就要走了,今晚陪我去看电影吧。”袁月明在天浩耳边轻声跟天浩说。 “好,我现在就去买电影票。”袁月明的这个提议正合天浩的心思,满口答应了她。 “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好好休息。”袁月明不想让天浩做这些事。 “要不我们现在一起出去走走,在外边吃了饭直接去看电影。”听天浩说,袁月明双手抻着天浩的肩膀,高兴得蹦了起来。 “那当然好啊,我以为你还有事,你的东西准备好了吗?”袁月明紧紧地抱着天浩问。 “没什么准备的。”天浩说。 他们从袁月明的宿舍里出来,先到电影院买好了当晚的电影票,袁月明拉着天浩的手到距离电影院不远处的公园里,慢慢地边走边说话,袁月明不时地将头靠在天浩的肩膀上,脸上荡漾的无限的幸福与骄傲,引来不少行人的注目。 吃过饭后,袁月明买了一些小吃食,他们早早地进到电影院里,袁月明始终拉着天浩的手,不时给天浩的嘴里塞一些吃的,天浩不爱吃零食,袁月明不依不挠地非要天浩吃。那天放的电影是《英雄儿女》,袁月明孩子似的跟着电影画面一会哭一会笑,那场电影让天浩更深地了解了袁月明,也让天浩在心里更深地爱袁月明。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钟,袁月明来送天浩,天浩正在打背包,袁月明一把接过去,将天浩快要打好的背包全部解开,帮着天浩又清理了一遍物品。当兵的人并没有多少行李,天浩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袁月明好象不亲手为天浩清理这些东西不放心似的。袁月明跟天浩整理背包的时候,宣传队里的那些男女兵们围着袁月明,七嘴八舌跟她起哄开玩笑: “袁护士,天浩这一走就可能不回来了哟,看你怎么办?” “他飞不了,飞到哪儿都被我拽着。”袁月明边为天浩打背包,歪着脑袋示威性地对宣传队站在一旁起哄看热闹的人说。 “你不要太自信了哟,天浩可是我们宣传队里的美男子,不但身材好,长得也漂亮,还非常聪明,追他的女孩子那是成班成排,你可要看紧点。”宣传队一个跳舞的四川老兵看着袁月明,故意不紧不慢、一本正经地跟她说。 “他敢。”袁月明抬头看着天浩,非常自信又象是撒骄似的对天浩说, 天浩站在一边傻笑着不说话。 “怎么不敢,你又没嫁给他,那大家都有追他的权利,你们说是不是啊。”一个女兵也趁机打趣,其他的女兵跟着起哄大笑。 “就是,军医院的女兵更多,天浩到军里后,那些女兵们还把天浩分着吃了。”一个男兵说。 “天浩是我认的干弟弟,他可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不准你们这样说他啊。”赵珍梅跟袁月明是医院的同事,已结婚成家,平时也很喜欢天浩,看大家说得过头了,怕袁月明接受不了,信以为真,连忙过来打圆场。 “就是嘛,小赵说得对,天浩是我的干儿子,我也不准你们这样说我的干儿子啊。”说话的也是一个四川老兵,姓文,四十来岁年纪,长相老点,大家叫他“文老头”,在宣传队里吹芦笙,跟他老婆结婚多年还没有生孩子,天天跟天浩开玩笑说要天浩当他的干儿子。 “文老头,谁是你的干儿子?”天浩听文老头当着大伙的面说自己是他的干儿子,不好意思,反驳文老头。 “你本来就是我的干儿子嘛。”文老头带着得意的神情边说边摊开双手对众人说。 “文老头,你说我们天浩是你的干儿子,那你给过我们天浩什么见面礼吗?”袁月明见大家跟天浩开这样的玩笑,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心里很高兴,本来还在为天浩整理行李,直起腰来对文老头说。袁月明不说则罢,这样一说文老头更来劲: “房护士,天浩是我的干儿子,你就是我的儿媳妇,还不快叫我爸爸。”文老头幸灾乐祸地趁机占便宜,袁月明抓起天浩的皮带追着文老头要打他,文老头边躲边说: “你们快来看呀,儿媳妇打老公爹呀。”逗得满屋子的人哈哈大笑。 三十二 大家正说笑着,政治部一个干事来催天浩: “天浩,准备好了吗?走吧,二号在车上等你呢。” “好了,走吧。”天浩跟政治部的干事说。 袁月明帮着天浩背上背包,天浩回头,看见袁月明眼里含着泪,天浩很想抱抱她,这里人多,不好意思怎么安慰她,只是用眼睛深情地看了她一眼,这眼神只有他们自己能读懂,袁月明也朝天浩微微点头,算是告别。 “你去吧,我休假时来看你。”袁月明拉着天浩的手小声说。 “嗯,我等着你。”天浩一语双关地对袁月明说。 天浩在军里写军史期间很忙,先是开会、学习了一段时间,接下来就是收集资料、外调、采访、座谈。资料收集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就是审看各种文字材料和实物资料,接下来就是分配写作任务。那段时间天浩跟袁月明联系很少,那时的主要联系方式是写信,部队内部虽然有内线电话,但不能常打这种私人电话,影响不好。 袁月明给天浩写过几封信,天浩没有给她回信,但心里很想她,袁月明是在部队长大的,她知道部队的规距,也知道天浩很忙,从未责怪过天浩,这让天浩对她产生了更多的好感,觉得她很通情达理。 天浩到军里写军史三个月后的一天上午,袁月明突然出现在他的办公室,几个月不见了,彼此都非常思念。这次见面,袁月明不象在师里那样不管不顾地跟天浩亲热,师里都是熟人,大家也知道他们的关系,不怕。这里不一样,是军政治部机关,军史写作班子的人都是从全军各部队抽调来的,不能太随意,以免影响不好。 “天浩。”天浩的办公桌正对着办公室门口,袁月明还没有进办公室就看到了他,甜甜地叫了一声。 “袁月明,是你呀?休假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天浩连忙站起来,把她迎进办公室。 “嗯,休假,昨天晚上到家的。”袁月明坐在天浩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天浩连忙起身用自己的军用茶杯为她倒了一杯水,袁月明接过天浩为她倒的水呷了一口,然后将茶杯捧在手上,眼睛盯着天浩再也不移开,办公室的所有人用好奇的眼光看着他们。 “我来跟大家介绍,这是我的战友袁月明,我们师医院的护士。”天浩没向大家介绍她家里的情况,袁月明站起来跟大家点点头,又坐到椅子上。 尽管他们象战友那样,见面相互问好,用眼神传达着属于他们的情感,办公室的其他同事还是看出端倪,很快,军史写作班子的人都知道天浩跟袁月明是一对恋人。 袁月明的家离天浩上班的地方不远,她天天到军史写作的地方去看天浩,白天到办公室,晚上去他的宿舍,帮天浩洗衣服,帮他整理凌乱的物品,带吃的给天浩,最让天浩受不了的是袁月明总是当着大伙的面数落他: “天浩,你的被子有几个月没洗了吧?真是不讲卫生。” “天浩,头发这么长,怎么不去理理呀?下午你跟我一起去理发吧。” “天浩,你来军里几个月,这些衣服从来都没洗过吗?” “你看你,这么大个人,一点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真是叫人操心。” 军史写作班子的人也跟着起哄凑热闹:“就是,天浩这么漂亮的小伙子,真是不讲卫生,袁护士,你得好好管管他,哈哈哈。” “你们也不要起哄,我们天浩不知道自己照顾自己,那还有我照顾呢,你们呢?你们有谁管呀?”袁月明觉得她的天浩只能她说,别人不能说,开玩笑也不行,就跟他们打起了嘴巴“官司”。 “唉,我们快别说了吧,人家是一对,关健时候是统一战线。”跟袁月明开玩笑的那些人自嘲地说,袁月明听了很得意。 一天,袁月明跟天浩说:“天浩,我爸爸、妈妈想见见你,叫你今天中午跟我一起回家去吃饭,你下班了跟我一起去吧。” “我不去,你总是自作主张,什么事从来不跟我商量,这样的事你没想到过要跟我商量吗?”天浩对袁月明的安排有些不高兴,尽管天浩对袁月明有一定的感情,但天浩的心里还是觉得他跟袁月明的差距太大,再说,天浩也不习惯袁月明那种居高临下的个性。 天浩说不去,袁月明当然不高兴,但她拿天浩也没办法,只好由着他。袁月明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星期后,回医院去了。 袁月明回医院前一天,照例来帮天浩整理一切,也忘不了关照他几句:“天浩,我明天要回医院上班了,你一个在这里要好好注意照顾自己 听到了吗?”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把天浩的那些同事羡慕得不得了。 军人特殊的社会身份,使得他们对爱与被爱有着异乎寻常的渴望。在部队,不管是谁的情书,大家都可以传看,可以分享,谁收到的情书写得越“肉麻”,谁就觉得越幸福。袁月明如此深爱天浩,大家当然羡慕,何况袁月明还是现役女兵。 天浩在军里写了六个多月的军史,完成任务后,回到了原来的部队,和袁月明又可以经常在一起。 三十三 当兵期间,战士可以探亲,部队上,军人回家乡探亲叫“探家”,大概是军人只有国和家的概念吧。天浩他们宣传队和蓝球队到黄河滩军垦农场搞军农生产,天浩的父亲给他发了一封电报,要他回家一趟。天浩拿着电报,找到了宣传长的张世伟队长,张队长便到团里给天浩请假。部队规定,军人探亲只有团级以上位单位才能批假,并开具军人通行证。天浩所在部队的团部在沁阳,距离军垦农场生产点有一百多公里路,不到两三天时间,队长回来了,也带回了天浩探亲的军人通行证。 回家探亲前,天浩到袁月明那里: “天浩,你来了?有事吗?”袁月明正在上班,见到天浩,很是高兴,亲热地问天浩。 “我要回家探亲了。”见到袁月明,天浩忧郁地对她说。 “拿到通行证了吗?什么时候走?”袁月明见天浩心事重重的样子,关切地问。 “就这两天吧,张队长帮我开通行证去了。”天浩说话有些心不在焉。 “事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家里有什么事吗?”袁月明看出天浩的心情不大好,爱怜地看着天浩说。 “也没什么大事,爸爸要我回去一趟。”天浩说话时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引起袁月明的注意。 “不会是给你娶媳妇吧?”袁月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天浩,说完这话,怔怔地望着天浩,脸色有些不好看。在袁月明看来,探亲是一件高兴的事,天浩要回家探亲了,还这样闷闷不乐的,一定是有什么心事。 “你想哪儿去了?是家里有点事。”天浩见袁月明的神情有些异样,怕她真的产生误会,天浩不想伤害她,,她是一个好姑娘,就跟她说了回家探亲的真情。她正在当班,有话也不好在那里多说,而家里的那些事也不是一句话能说清,天浩只说是家里有点事。 “天浩,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家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呀,何必一个人杠着呢?”袁月明听天浩说家里有点事,非常担心,急切地问天浩。 “等你下班后再说吧,在这里一句话也说不清。”天浩还是面无表情地说。 “那好吧,这是我宿舍钥匙,你到我那休息一下,我下班了就回来。”袁月明把钥匙给了天浩,天浩接过钥匙,到她的房间等她下班。 过了不大一会工夫,袁月明回来了。 “天浩,我们出去吃饭吧,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说说话。”袁月明见天浩好象有很重的心事,非常温柔地问天浩。 他们出来,找了一家环境好点的餐馆,再找一个辟静的地方面对面地坐了下来,袁月明知道天浩的口味,点了许多天浩爱吃的菜。 “浩子,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跟我说说吧,不然我着急了。”见天浩紧锁双眉,袁月明心痛极了,称呼天浩也不一样了,她是第一次这样叫天浩,北方人这样称呼,是关系亲密的一种昵称。 “月明。”天浩也对袁月明改了称呼,低声叫了一声后,用眼睛盯着袁月明看了很久。 “嗯。”听到天浩这样称呼自己,袁月明心里美滋滋的,立刻含羞带嗔地轻轻应了一声。 “爸爸要跟继母离婚,想让我回家商量一下。”听天浩说继母,还说他的爸爸要跟继母离婚,袁月明一下愣住了,用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天浩,急切地说: “浩子,你刚才说什么?你是继母?那妈妈呢?她现在哪里?你是什么时候有的继母?她对你好吗?”袁月明带着哭腔问天浩这一连串的话。 天浩用他那浑厚、深沉的语调,侃侃地跟袁月明仔细讲了他从小到参军前后,家里发生的一切和他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说到动情处,天浩的眼里含着泪。跟天浩相处这几年,袁月明从未见天浩流过泪,从小在军营里长大袁月明,当然知道眼泪对于一个军人,对于一个男人,特别是对于天浩这样一个有着坚强性格的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袁月明从她坐的位置上过来,跟天浩并排坐着,将天浩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嘴里不停地叫着: “天浩、天浩、浩子,家里的这些事你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呢?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呢?”说着,袁月明为天浩流下了心痛、伤感的眼泪。 “跟你说了又能怎么样呢?现在,我跟你说了我们家的真实情况,一是请你理解为什么这几年,我没有正面答应你我们的恋爱关系;二是也请你理解为什么那次在军里你叫我到你家里去吃饭,我没有去;还有就是。”说到这里天浩不说了,袁月明把天浩搂得更紧,她是在用这种无声的方式让天浩把没有说出来的话说完。 “还有什么?跟我说呀,你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吗?”见天浩半天没有说话,袁月明搂着天浩问他。 “还有就是我觉得我们在一起不合适,我们的家庭背景,我们的成长经历相差太远。”天浩还没有说完,袁月明用手一下子把天浩的嘴捂上了,不让天浩再说下去。 “浩子,我要你现在答应我,不许你今后再说这样的话,听到没有?”袁月明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天浩说。 “月明,你听我说,我从心里感激你这几年对我的关爱,我的家里还有一个弟弟,还有我那一生多灾多难的老父亲,他们都需要我,所以,我不可能在部队呆得很长,我必须回到我的家乡去。再有,就是我不甘心,我要回到我的家乡,让那些曾经歧视我的人无地自容,让那些曾经仇视我的人在我的面前自愧形秽,当然包括我的继母。” “浩子,你是知道我的,这辈子,你不管走到哪里我都跟你到哪里,你不要想丢下我,我爱你,你知道吗?”天浩知道袁月明真爱自己,这让天浩既感动,也害怕。 “月明,我也爱你,我更知道你爱我,但是,我们的爱是建立在现有条件基础上,一旦现有的条件丧失,你的父母是不会同意的,再说,这对你也不公平,你没必要跟着我受苦一辈子。”天浩在袁月明的怀里慢慢而又是语气坚定地跟袁月明说。 “受什么苦啊,我就是要跟着你一辈子,爱你一辈子,照顾你一辈子。”袁月明贴着天浩的耳朵边柔声地跟天浩说。 “月明,我的家庭,我的人生经历注定我这辈子不会有好日子过,我说的是真话,你真的没必要跟着我受苦。”天浩从袁月明的怀里坐起来,眼睛盯着她,认真地跟她说。 他们边说边吃,过了几个小时才起身离开。 回营房的路上,袁月明拉着天浩,为他回家探亲准备了好多当地的土特产;有天浩在车上自己吃的,也有让天浩带给“爸爸”的,袁月明在天浩面前一直这样称呼天浩的父亲。 天浩的军人通行证签发下来了,他要从焦作上火车,晚上的车,他那天早早地就从宣传队驻地来到了袁月明这里。要回家了,天浩的心情很复杂,他想跟袁月明在一起多待一会,袁月明让天浩在她的宿舍里休息: “你要坐一通宵的火车,会很累的,在我这里先休息一下。” 当天晚上,袁月明依依不舍地一直把天浩送到火车站,送上回家探亲的火车,在站台上,袁月明跟天浩说: “天浩,回家后替我去看看妈妈,就说我想她老人家。”袁月明说着哭了起来。火车开出很远,袁月明还在站台上朝天浩边挥手,边擦眼泪,天浩既激动又伤感,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三十四 第二天上午,天浩回到了久违的家乡,几年不见,家乡有些变化。 因为家里的人不知道天浩什么时候能回来探亲,天浩启程后也没有跟家里发电报,他觉得没有必要,所以,没人到车站接他。回到家后找不着家,已搬家了,经邻居指点,天浩才找到家。刚进家门,天浩便感到家里有一种异样的气氛,果然,父亲跟继母吵架了,据说这次闹得很凶。 天州在上学,快到放学的时候,天浩到街口等他回来。天浩穿着军装,很远,弟弟天州就看到了天浩,只见他兴高采烈地飞奔过来,一把拉住天浩的手说: “哥,你回来了?”一股浓浓的亲情涌上天浩的心头,天州长高了,还是那么瘦,但变得懂事了,兄弟俩人一同回家,路上,天州告诉天浩: “哥,你知道吗?爸爸要跟叔离婚,叔同意了,只等你回来。” 参军几年,天浩也成熟了许多,从部队回家的路上,天浩一直在想着:“在他们的这场纠纷中,自己该怎么办,既然父亲要我回来,想必这件事他拿不定主意,或是要听我的意见,自己应该怎么跟父亲说。” 天浩到家的当天晚上,父亲跟天浩单独谈一次话: “天浩,你参军的这几年,爸爸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要不要跟她离婚。你妈妈去世后,当时我们家也确实不象个家,你和天州还很小,生活上没人照顾,所以,我急着找人重新建立一个家庭。由于对她了解不够,她来我们家这些年,给我,给你们兄弟俩带来的不是母爱,而是重重的伤害。自从你参军走了以后,我的心里非常内疚,要说我并不同意你去参军,你的小舅舅也说过叫你不要去参军,他想让你下放到他们那里,然后帮你上大学或是参加工作。我知道,你坚持要去参军,是想尽快离开这个家,你参军以后,她也没有很好的进行反思,对她自己的行为也没有应有的收敛,而且越来越不讲道理,天天不是吵就是闹,吵得四邻都不安,让人家看了我们不少笑话。我这次跟她吵架,也没多大不了的事情,她就是那么个不讲理的人,我的心里也很烦她,所以,吵过以后,我就决定要跟她离婚。” “爸爸,你想好了吗?我不能说你跟她成家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错误,起码当时你考虑不周到,你想想,看她那样一个无知又没有文化的人怎么能跟你生活在一起。现在事已至此,还是慎重些为好。”天浩跟他父亲面对面地坐着,慢慢地说。 “那你的想法呢?你觉得我是跟他离了好还是不离好呢?”天浩的父亲问他,天浩的父亲不知道,他给他的儿子出一道难题,这种事情,其他人说什么好,何况是自己的父辈,叫天浩怎么说好,说什么?凭心而论,天浩也认为继母有不对的地方,也对她有很大成见,甚至是有些恨她,但是,现在父亲要同继母离婚,天浩还是认为不妥,天浩对父亲说: “爸爸,我觉得,你如果现在跟她离婚,别人会认为,原来我们家有困难,需要人家,你也娶了人家,现在二个儿子长大了,不需要人家了,就把人家赶出家门,那样,大家会把我们看得很卑鄙,我们家父子三人,不能把话别人说。” 天浩跟父亲说了他对这事看法,天浩的父亲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天浩,天浩知道,并非父亲不想离婚而赞许自己,而是他父亲觉得:他的儿子长大成人了,在这样重大的问题上有自己的看法,还说得很有道理。那一晚,天浩父子俩谈得很多,也谈得很晚。 通过谈话,天浩也猜出了父亲的心思,便到他父亲单位找到那个可以批准他父亲离婚的领导,天浩诚垦地向那位领导谈了他跟父亲谈的那些想法,希望他不批准他们离婚,那位领导问了许多问题,最后天浩说: “她有俩个孩子,再过几年,她的孩子成家了,她自然要走,还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地闹离婚,搞得满城风雨?”天浩父亲单位的领导被天浩说服了,也同意了天浩的观点。 回家以后,天浩也跟他的继母破天荒地谈了第一次话,天浩对她说: “当年,我们两家合成一家,是因为有各自不能解决困难和问题,既然合到了一起,也有这么几年了,各自的心理上也接受了对方,就凑合着过,没有必要再闹下去,我们都这么大的人了,总让人家把我们家的这些事当着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样值不得。” 天浩的继母生性倔犟,不善言辞,她用非常短促而又强硬的语气告诉天浩说: “你爸爸说要离,那就离,我也不怕。”说完,再也不说话了,天浩感觉到继母虽然口气生硬,但她的想法也在发生着变化,看来,这个事情自己还有一定的发言权,天浩又转过来做他父亲作工作,希望他慎重考虑此事。最终,天浩的父亲没有跟继母离婚。 探亲期间,天浩回乡下老家去了一趟,他想去看看母亲,给母亲扫墓,天浩的父亲和弟弟天州跟他一起去的,天浩在母亲的坟前伫立了很久很久,天浩在心里默默地告诉母亲: “妈妈,儿子看你来了。”天浩也把袁月明对母亲的怀念告诉了母亲。天浩心想:如果母亲还健在,看见她的儿子如今长大成人了,从部队回家探亲,那该有多高兴;如果母亲还健在,自己最起码有个完整的家;如果母亲还健在,天浩也许会跟袁月明一起回来看她;父亲年纪大了,也许会改变对母亲的态度。现在一家人阴阳两世界,相互思念而不得团圆,天浩好伤心,好难过。 天浩参军后,高中同班的一个女同学给他写信,想跟天浩建立恋爱关系,天浩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否定,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这次天浩回家探亲,他想跟她说说这事。她在农村插队,天浩回来后的第三天,她从农村回来,见面以后,天浩跟她说了他的想法,并同意联系,天浩探亲期间,他们在一起渡过了非常愉快的一段时光,天浩的这个同学就是后来成为他妻子的柳荫。 探亲假期快到了,天浩想在家里多呆几天,他父亲不同意,催天浩按期归队。临走那天,与天浩一起参军的一个战友的妈妈听说天浩在农场劳动时一个夏天都没的洗澡,叫天浩到她家洗个澡再回部队。打了水,亲自动手帮天浩洗澡, 在战友妈妈的眼里,天浩虽然参军了,仍然是孩子,天浩不好意思,毕竟不是自己的生母。天浩现在才知道什么是母爱,他从战友妈妈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个母亲搏大的爱。 部队有个不成文的潜规距,凡是回家探亲的人都要带些家乡的土特产归队,大家品赏,天浩也带了许多家乡的土特产到部队,当兵人的来自五湖四海,就想赏个新鲜。天浩带了家乡的桂花糕,农村的苕片,还有嘉鱼的麻糖等。到了返回部队的时间,那天是下午四点钟的火车,到郑州再转车。 袁月明知道天浩归队的时间,但不知道具体车次,那两天,她每天都到车站等天浩,天浩也想到她会去接自己,但又怕她去接站。终于等到了,袁月明欢天喜地地把天浩接到她的宿舍,拉着天浩不停地问这问那,还让她到澡堂洗了澡,她把天浩所有的衣服都洗了一遍。在袁月明那里休息一天后,天洁还要再坐火车到宣传队所在的军垦农场生产点。 当车到生产点时,已是晚上九点多种了,下车后,附近农村正在放电影,天浩想走一条近路回到宣传队。那条路天浩只听说过,但没有走过,便问当地老乡,他们用一种敬佩的目光看着天浩,意思是说军人胆大,不信邪。因为走近路到部队,要经过一片坟地,天浩硬着头皮在老乡的指点下出发了,天浩终于顺利地回到了部队,回到了宣传队。 天浩探亲回部队后,由于袁月明知道了天浩家里的一些事,也知道天浩的成长经历,对天浩更是关爱有加,呵护倍至。天浩感觉到袁月明对她的爱是真诚的,他真的想跟袁月明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但只要他一想到自己的家,一想到自己将要面对的生活,天浩就没 有了这种勇气。那个时期,天浩心里矛盾极了,他不想伤害这个跟他相处了几年的好女人,更不想伤害这个爱了他几年的好姑娘。 三十五 一九七四年五月,天浩所在的部队奉命开赴内蒙古地区野营拉练、参加实战演习,宣传队和医院都被编入直属队,天浩又可以跟袁月明在一起了,袁月明除每天忙自己的工作外,还要照顾天浩。天浩和袁月明都是第一次进草原,大草原的辽阔、博大让他们豪情万丈,也让他们沉浸在与草原一样辽阔、博大的爱的海洋里。 莽莽苍苍的内蒙古大草原仿佛是一座绚丽多彩的天然公园,广袤的草原上:弯弯的河水,碧绿的草滩,徜徉的羊群,翱翔的大雁,置身其中,就象走进人间天堂,使天浩生出一股直冲宵汉的豪情,也使天浩产生无限丰富、充满情思的想象。 天浩每当想起草原,想起袁月明,就对那片天堂般的土地更加思念和神往,辽阔的大草有他们永远遗落在那里的真诚的爱。 天浩和袁月明一起乘着军车进入大草原,他们在半草原、半沙漠的荒原上驰骋了近一天时间,行进中总是不停地问:“这是什么地方?”回答永远是:“内蒙古”。这近乎废话的回答就是当时的纪律。无论如何天浩也算是到得草原的人,从此,天浩便对草原梦牵魂绕。 那一次天浩进草原,虽然没有看到“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浪漫情景。但是,辽阔的大草原从此就象一幅令人神往的图画而嵌入天浩的脑海:茸茸的绿草,随着地形的起伏,直达天际,远远看去就象是给大地铺上一层厚厚的绿色绒毯,就是偶尔的沙丘、沙漠也象是点缀其中的各种不同的颜色与形状的花朵,使得其更加缤纷眩目。在天高旷野的大草原上,天浩置身草的海洋里,不由得发出由衷的赞叹:草——在这天地之间也能形成如此瑰丽壮观的景象。 后来,天浩知道,他们那次去的地方叫锡林郭勒。由于锡林郭勒纬度较高,每年的七、八月才是锡林郭勒草原最壮观的季节:绿色的原野上,苍翠欲滴的草场直达天际,点缀其间的野花,五彩缤纷,摇曳生姿;洁白的羊群,如珍珠般撒在这万倾碧波的绿色海洋中;湛蓝高远的天穹下,湖泊象明镜似地嵌在草原上,河流象一条银色的飘带蜿蜓伸向远方,在天地相接处与天空融为一体。 傍晚来临,袁月明拉着天浩奔向草原深处,他们俩人在草原的怀抱里;天浩在袁月明的怀抱里尽情地享受着大草原的美和他们相互间深沉的爱。 远处的蒙古包升起枭枭炊烟,使被霞光镀成金色的锡林郭勒草原显得更加辽阔,这时微风送来旷古高远的草原牧歌,悠扬豪放的蒙古长调随着马头琴声向他们奔来,又从他们耳边飘向那遥远的天际。听着草原人用音乐与大自然的对话,听着马头琴和悠扬豪放的蒙古长调,天浩和袁月明激动得不能自制,他们紧紧相拥,尽情享受着大自然的美景和相互间深沉的爱。 “月明,喜欢音乐吗?喜欢蒙古音乐吗?”天浩躺在袁月明的怀里问。 “喜欢,但我不会欣赏音乐。”袁月明坐起来,让天浩的头枕在她的双腿上,手不停地在天浩的脸上、头发上轻轻地抚摸着,天浩闭着眼睛说: “广袤的大草原是最能产生音乐的地方,因为广袤可以使人豪情满怀。人只有在充满激情的时候才能创作出美妙的音乐,你说是不是啊?”天浩问袁月明。 “嗯。”袁月明轻声应答天浩。 “当站在这锦绣般的草原上,听着悠扬豪迈的蒙古民歌,你才能明白蒙古民族为什么当年能够征服大半个世界。” “音乐和蒙古民族当年征服大半个世界有必然联系吗?”袁月明捧起天浩的脸问。 “当然有必然联系:音乐是对大自然的抽象,是大自然在人的灵魂深处所撞击出的一种声音,当你听了蒙古音乐你才真正感受到纯粹的音乐艺术,那音乐在你的脑海里久久回荡,有如汹涌的万马奔腾,重重地叩击你的心灵。从这音乐中,你能深深感受到蒙古民族历史的辉煌,感受到蒙古人的豪放与热情,这音乐让你豪情万丈,又让你情思悠远,把你带到那金戈铁马的远古时期。”袁月明听天浩说,不停地抚摸着天浩。 天浩一直偏爱蒙古大草原,喜爱蒙古音乐,热爱蒙古民族,这大概与天浩的豪爽性格密切相关。一直以来,天浩想写作一篇赞美草原的文章,由于天浩在此之前没有到过真正的草原,找不过对草原感觉的支撑点,此刻,当天浩置身草原,置身袁月明的怀抱时,一种创作的原始冲动让天浩的脑海里浮现出一篇美妙的文章。 天浩限入深深的沉思,半天没有说话。 “天浩,在想什么?”袁月明把天浩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脸贴着天浩的头发轻声问。 “月明,我想写作,草原太美了,也太博大了,跟你一样美,跟你一样博大。”天浩在袁月明的怀里忘情地、喃喃地说。 “你真坏,尽说好听的,我有你说的那么美、那么好吗?”袁月明用手指轻轻地在天浩的额头上点了一下说。 “我说的是真的,我爱草原,但我更爱你,我想写作这篇大草原的文章就是为你写的,我都想好了。”天浩闭着眼睛趟在袁月明的怀里。 “那你就把你的构思讲给我听听吧。”袁月明知道天浩的写作灵感来了,把天浩搂得更紧地对他说。 “我想好了,这是一篇类似交响曲的文章,分为四个部分。” 典型草原:广袤的草原上,英雄的马背民族世世代代在这大草原上休养生息,辽阔的大草原造就了他们勇猛、彪悍的民族性格。 草甸草原:似乎在向人们诉说着蒙古民族与大自然的抗争与呐喊,是蒙古民族用灵魂在与大草原对话,体现了蒙古民族征服自然、征服世界的不屈精神。 杨桦混交林:告诉世人的是锡林郭勒草原上有着丰富的自然资源,就象蒙古民族有着辉煌的历史、博大的胸怀一样,马背民族绝不只是“只识弯弓射大雕”,他们有着跃马扬鞭、所向披靡的冲锋陷阵,也有着悲壮的回归大草原的经历。苍茫的大草原上有沙漠、山丘,更有那白杨与白桦共生长、共繁荣的混交林,无论怎样,她们都是草原之魂,民族之魂,也是中华民族大家庭的脊梁之一。 锡林郭勒河曲:悠扬雄浑的蒙古长调表现着马背民族的细微之处,展示草原主人命运的最辉煌处,昭示了蒙古民族人性中最阳光之处,把草原最神圣的、把草原民族历史一切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锡林郭勒河曲恰如其分地表达了出来,并得到了淋漓尽致的渲泄。 文章叙述的不仅仅是一篇草原颂歌,不如说是草原的辨证法,是亘古草原上的最高哲学。养育了“一代天骄”的蒙古草原:近些年来在呐喊,因为它已不堪重负;它在呻吟,因为草原在急剧退化。同时,草原又在深情地呼唤人们的爱护,因为草原千万年来都是和蒙古民族共生共存。所以,草原对世代繁衍生息在这里的人们来说,绝不只是精神意义上的家园,也绝不只是产生蒙古民歌与长调的土壤。草原作为一种植被覆盖着裸露的沙漠与土地,保持着水土,调剂着气候,保证大自然生态的平衡,繁殖着亿万牲灵,养育着千百万人民。草原也在呼唤人们:爱护草原吧,保护草原吧,草原是你们生存的地方。 天浩梦呓般地在袁月明的怀抱里说着他对草原的感受和文章的构思,天浩说完后,袁月明好半天没有说话,突然,天浩觉得有水滴滴在自己的脸上,睁开眼睛一看,袁月明哭了,袁月明这一哭,让天浩惊慌失措: “月明,你怎么啦?怎么哭了?我有什么话说得不好吗?” 天浩一骨碌想从她的怀里坐起来,袁月明把天浩搂得更紧,她把的脸紧贴在天浩的脸上,在天浩的耳边说: “天浩,将来有机会你一定要去上大学,你才华横溢,经过深造,必成大器,我爱你天浩,你永远也不要离开我。”袁月明泪眼婆娑地对天浩说。 “我记 住了,月明,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争取去上大学。” 袁月明疯狂而又忘情地吻着天浩,吻他的脸,吻他的眼睛,吻他的头发,滚烫的嘴唇在天浩的脸上不停地来回热吻着。 天浩在草原和袁月明怀抱里渡过了让他记忆终生的两个月,部队返回驻地。 三十六 天浩参军的第五个年头,部队整编,有大批的现役人员要复员转业,天浩也想回家,这件事,天浩无论如何都觉得要跟袁月明商量商量。 刚参军时,凭着一腔热血,也是不想再回到那个家,天浩决心在部队当一辈子兵,当时是不知道部队的规矩,不是说你想干一辈子就会让你干一辈子,当职业军人是要有条件的。部队流行一句话:叫“铁打的营盘,流动的兵。”可见,要想在部队干一辈子,特别是在和平时期,那是多么困难。况且当兵时间长,人也受不了,身体吃不消。但是,凭着天浩这几年在部队的良好表现,凭着他跟袁月明的关系,凭着天浩的笔杆子,天浩完全可以留在部队里。但天浩决定放弃这一切,他想回家去,他的家需要他。 那年春节,部队休假几天,天浩一直跟袁月明在一起,几乎天天都在商量天浩复员的事: “月明,这次部队整编,我正好可以复员回家。”天浩坐在袁月明的床上,袁月明低着头坐在天浩对面椅子上,天浩说话她也不答理。 “月明,你是一个好姑娘,我也舍不得你,但我必须回到家乡去。”过了一阵天浩接着说。 “那我跟你一起转业,跟你一起到你的家乡去。”袁月明流着眼泪对天浩说。 “你去干什么?何必要跟着我受一辈子苦呢?我的家乡现在的生活条件还不是很好,再说我的家庭又是那个样子,我不忍心。”天浩说。 “那你就不要复员啊,留下来吧天浩,我爱你,我需要你,我会一辈子好好照顾你的。”袁月明站起来,坐到天浩旁边,将天浩紧紧地抱着,边哭边说。 “不行,我肯定要复员,我不想留在部队。”天浩很坚决地说。 天浩坚持要复员,袁月明坚决不同意,他们吵了,袁月明闹了,也哭了,而且哭得很伤心,哭得很伤感,天浩也劝了,但一切都无济于事。最后,袁月明见天浩去意已决,只得万般无奈地由着他。 “天浩,你记住,我袁月明这辈子都会在心里爱着你,今后,你不管在哪里,你都要记住还有一个姑娘在爱着你;今后,你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全力帮助你。天浩,你知道吗?我会在心里爱你一辈子,这辈子,我的心里再也不可能装得下任何人。你这一走,叫我今后怎么办?叫我今后的日子怎么过?你为了你的弟弟,为了你的父亲,你要回家乡去,我不栏你,也栏不住你,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也是我敬佩你的的地方,更是我爱你的地方。但是,天浩,我对你回家乡的动机不是很赞成,人的生活目标有很多,也很重要,一个人如果总是在患得患失的心情里兜圈子,那是不会有什么作为的。你聪明,精干,应该有一种蓬勃向上的精神,这样才是我的天浩,你记住了吗?浩子。” 说到这里,袁月明失声痛哭,哭得很伤心,也把天浩心痛得肝肠寸断。 “月明,我也爱你,永远爱你,既然命运只能让我们相爱,不能让我们在一起生活一辈子,我们就接受命运的安排吧。但我会在心里爱你一辈子,也会感激你一辈子,你要好好生活,我希望你一辈子幸福。” 天浩把袁月明搂到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袁月明在天浩的怀里一动也不动,一种惜别之情让她对天浩难舍难分,又无可奈何。 转眼,春节过去了,天浩也快复员了。 那天宣布复员名单时,大家集合在连队的饭堂里,当连长宣布名单时,大家都大声地站起来答“到”,天浩也一样,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激动,这种激动是一种不舍,或是别的什么,天浩说不清楚。在部队,如果自己主动要求复员,并且迫不及待,那不行,当兵,是每个公民义不容辞的义务;还有就是既然宣布你复员,你还不想走,那也不行。 复员名单宣布以后,全体复员人员集中居住,连长吴巍巍很关照天浩,给他买了两次电影票叫天浩去看电影。在部队的这几年,天浩跟吴巍巍连长相处很好,吴巍巍原来是机关的军务参谋,他的弟弟跟天浩在一个宣传队里,彼此很熟悉,吴连长还请天浩吃了一顿送别饭。 复员人员集中后,袁月明天天来看天浩,每次来,袁月明都给天浩带吃的来,只是他们见面了,不再象以前那样随意。 “天浩,行李准备好了吗?”袁月明关切地问天浩,天浩感到袁月明的关切之中有无奈,有报怨,更多的是不舍。 “准备好了,没什么东西,好准备。”天浩很惆怅,不知道说什么好。 “路上吃的准备了吗?”袁月明忧伤地看着天浩,问他。 “到了兵站有饭吃吧。”天浩心如刀割,觉得愧对袁月明。 “那还是要带点好啊,万一没吃的呢?那怎么办啊?”袁月明听天浩说没带任何吃的,很着急。 “好吧,我明天去买点吃的带上吧。”天浩怕袁月明担心,只好随着她的话说。 “你别买了,我明天买好了给你带过来,你也不知道买什么好。”袁月明说的还是那些话,但天浩听了总感觉同样的话语里少了点什么。 “那谢谢你月明。”天浩不知道怎么说好,听天浩说谢谢,袁月明哭了,边哭边对天浩说: “你这个没良心的,人还没走就对我这样生份,你就让我给你买吧,也许这辈子,我也只能关心你这一次了。”袁月明不停地擦眼泪,天浩不知所措,心里赌得慌,也想哭,忍住了。 “回去后一定要注意保重自己,安排了工作就来信告诉我,免得我挂念。”袁月明泪眼婆裟地跟天浩说。 “知道了,月明,你放心吧,我会注意自己的,月明,你也要保重自己,我真的放心不下你。”天浩伤感地对袁月明说。 “放心不下我还非得要复员。”袁月明白了天浩一眼说,情绪好点了。 “你要上班,不要天天来了,挺累的。”天浩心痛地说。 “怎么啦?你不喜欢我来呀?”听得出,袁月明是想故意气气天浩。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是怕你来来回回地跑,累。”天浩赶紧解释,要分别了,天浩不想袁月明不高兴,袁月明听了天浩的话,破涕为笑: “看你那小媳妇样,我也就是随便说说,看把你吓的,我知道你想我来,这几天我会天天过来陪你。” 随后几天,袁月明天天来,见了面总是叮嘱天浩回家后要注意这注意那的,好象天浩离开了自己,她是那样的不放心。 正是老兵复员时,河南焦作、新乡地区传来消息,可能要发生地震,国家地震局有人到那里监测震情,地方老百姓,都被动员在露天帐蓬睡觉,不准回家。当时正是三月份,北方的三月,还是天寒地冻,部队也很紧张。战士们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测震知识,有的用一个酒瓶倒着放在洗脸盆中央,稍有震动,酒瓶倒下去敲击脸盆,就马上往外跑;还有的把一个铁球放在一块小平板玻璃上,稍有震动,铁球滚落在脸盆里,也能听见,为此,没有少惊动人。 部队还规定了应急信号:鸣枪,并通知哨兵保持高度的警惕。 有一天早上,河南籍的复员兵离开部队,登车时间是清晨,不知是那个复员兵放了一个大雷炮,很响,值班哨兵以为是紧急信号,便对天鸣枪,那后果就可想而知。各种各样的情况都出现了,人们狼狈不堪;有的未穿衣;有的未穿鞋;有的披着被子,家属院的女人们更是丢人,有的一听到枪声只顾自己逃命,跑出来以后才想起小孩还睡在床上,又转回家去抢小孩子;有人大声吼叫:“不能进去”,好像地震倾刻就要发生了似的,当大家在寒风中冻得发抖时,又传来消息,并没有地震,原来虚惊一场。 到了天浩他们离开部队的那一天,大家起了个大早。部队驻地到火车站车有六十多公里路程,一切准备就绪以后, 战友互相告别,部队欢送,登车出发,要回家了,大家的心情都很激动。当车队走到半路上,这时,部队有人追了上来,说是上边传来消息,新乡一带真的发生了地震,铁路都倾斜了,不能通车,要他们返回驻地,只好将车调过头来开回部队,又过了两天才真正踏上了回家的路。 焦作火车站,部队举行了隆重的送别仪式,高音喇叭播放着悠扬的《送战友》乐曲,本来气势雄壮的音乐,天浩此时听起来是那样的凄然。浓浓的战友情化作依依惜别的泪水,送别场面令天浩激动不已,也让天浩有些伤感,天浩突然觉得舍不得离开部队,更舍不得离开袁月明。天浩在人群中下意识地寻找袁月明,突然,天浩看见她远远地站在人群中,目光也在人群中急切地四处搜寻,天浩知道,她是在寻找自己。部队有规定,不得随意离开队列,看到袁月明焦急的样子,天浩实在不忍心让她失望,于是,不顾一切地跑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袁月明见到天浩,也激动不已,嘴里不停地叫着:“天浩、天浩、天浩。”双泪长流,忧伤的泪水顺着脸颊一直流到嘴边。袁月明对天浩千叮咛,万嘱咐,她的心里对天浩有一千个留念,有一万个不舍,此时什么也说不出来,惟有紧紧地拉着天浩的手。 广播里传来登车的命令,袁月明抽泣着紧紧拉住天浩的手不放,天浩最后一次抱住袁月明: “月明,我走了,你多保重。”天浩流泪了。 “天浩,我爱你,永远爱你,你要多多保重自己,回家后一定要跟我写信。”袁月明哭出声。 “月明,我会跟你写信的,也会想你,一辈了想你,月明,再见。” “再见,天浩。”袁月明泪流满面地跟天浩挥手告别。 天浩从袁月明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向袁月明挥手告别。袁月明跟着天浩,一直将他送上火车,然后站在天浩所在车箱下边看着天浩,直到载着天浩回家的火车开出很远很远,袁月明还在站台上边流眼泪,边朝着火车远去的方向挥手。火车载着她的天浩回到了他的家乡,也永远地离开了她。 天浩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部队,离开了袁月明,三月二十日回到了他的家乡。 三十七 复员了,回家了,在部队时经常说:从老百姓到军人有个过程,现在天浩从部队复员回家了,觉得:从军人到老百姓也有个过程。当兵时一切都是军事化,生活、工作按照严格的规律,时间观念特别强,现在突然停下来,感觉特别不适应,每天不知道该干什么。天浩更是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鬼使神差地非要复员不可,他有些许后悔,但为时已晚。 天浩惆怅、失落的同时也天天思念着袁月明,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天浩按规定到复员退伍军人安置办公室报到,余下的时间就是走亲戚,访朋友,会同学,完成这些“规定任务”以后,就是等待分配工作。 当时街道上正抓年青人的“思想教育”,公安部门查到一本叫做《少女之心》的手抄本查禁小说。天浩他们这些复员军人,政治上可靠,街道和派出所信任他们,叫他们也帮着查。那时,天浩并不知道那个手抄本写的什么内容,为什么要搞得如此紧张、神密,人心惶惶的。凡是看过那本书的人都得集中起来办学习班,提高认识,肃清流毒,有些情节严重的还要送到公安局的看守所关起来。 天浩由于没有看过那个手抄本,不知内容,所以要天浩参加追查工作,热情不高,有时有些过激的审问,他还认为没必要。所以,那些被审查的人总是用一种乞求的目光看他们,希望我天浩帮着说话,人在无助的时候,显得真是渺小。 等待分配的时间是漫长的,也是难熬的。 天浩那年回家探亲时柳荫还是下放知青,天浩回到部队不久,柳荫被当地“贫下中农”推荐上了大学,那年代叫“工农兵”大学生,他的父母从事医务工作,也让柳荫上了医学院。天浩复员后,等待分配工作的那段时间经常到柳荫的学校去玩。第一次去时,柳荫的同学、老师听说她的男朋友从部队复员回来,纷纷借故来柳荫的宿舍看天浩,天浩知道他们是来看自己,表现得很潇洒。 天浩,一米七五的个头,长得白白净净,人又帅气,当过文艺兵,见过大场面,柳荫的同学很是羡慕,她也觉得很有面子。从此,柳荫有一个非常漂亮帅气的男朋友就在她们学校传开了,天浩后来再去的时候,柳荫的那些女同学就象看稀有动物一样来看天浩。 五月十九日,分配通知终于来了,正好整两个月,接到分配通知的第二天,天浩便到单位报到。 天浩这批复员军人安置在工厂,全称工程机械厂,是国家第一机械工业部的直属企业。进厂后,天浩被分配在锻压车间,俗称打铁工,是机械打铁,并非人们想像的手工打铁,活路比较重,也有些辛苦,既然分到这里,就得好好干。工厂并未完全投产,生产任务不多,在车间里过多的干的是基建活,而不是打铁活。 到车间不久,车间党支部改选,天浩被选为支部组织委员,还被选为车间团支部书记、车间工会主席,工作开展得很顺利,车间书记、主任也很支持天浩的工作。天浩刚参加工作,也是刚从部队回来,多少还有些军人作风,做任何工作认真负责,雷厉风行,把车间的各项工作搞得有声有色,领导们都很高兴。 到了一九七六年年下半年,工厂招工,这次招收工人的指标比较多,政治处抽调天浩帮助招工。那时招工比较认真,每个招工对象都要见面,有些象现在的面试,又大都是下乡知识青年,每个知青点都要跑,比较辛苦,这正是展示天浩的好机会,他便按政治处的各项要求,把那次招工工作完成得很好。 那次招工结束以后,天浩从锻压车间调基建处。基建处管的工作很多;厂房、宿舍的新建;机械设备的购买、安装;汽车运输、调度管理;厂区规划、建设等都得管。到基建处以后,开始,天浩在外跑了一段采购工作,有将近一年时间,这一年时间,天浩的收获很大,了解了基建工作的性质、范围,也了解了工厂物资购买渠道,结算程序等,更主要的是了解了工厂管理的一般程序。 跑了一年采购后,天浩被调回来,在基建处办公室负责日常工作,后来兼管建筑预算。那时,天浩并不懂基建预算,他买来建筑预算方面的书藉,向财务处的预算会计学习,粗通了基建预算。基建预算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控制建筑工程队的费用开支,那个时候是计划经济,建筑工程队进厂做房子,只按图施工其余一概不管,工厂自己采购一切建筑物资,有个大概的预算,便于计划购买。再后来,管基建仓库的人调走,天浩又兼管仓库的工作,还要到工地监督施工质量,忙得不可开交,但是心情舒畅。 建房用的砖是民工从砖瓦厂拉回来计数后付工钱,每天晚上下班后,天浩都要到工地清点砖的数字,并用石灰水做标记;每天派出去的汽车,要等车都回来了,才放心,否则天浩心里不踏实,有些司机以为天浩是在监督他们干活,其实不然,天浩对工作就是这样认真。 在基建处干了两年多以后,厂部调天浩到劳资处,在当时,能到劳资部门工作是一种荣耀,意味着工厂领导对你的器重。因为那是人事部门,也是权力部门,劳资工作涉及面广,政策性极强,每一件工作都涉及职工的切身利益,掌握不好就会造成劳资矛盾,影响职工对国家政策的正确理解和认识。 参加工作以后,天浩搬到厂里居住,每逢星期天、节假日就没有地方去。天浩刚工作时天州下放农村,还未招工,每到节假日他回城休息也没有地方去,总是在这个同学家里住一天,那个同学家里住一天,天浩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和弟弟都需要一个稳定的家,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家,这样漂泊不定的日子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天浩准备成家,好让自己,也让弟弟有个家。 三十八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浩也到了当婚的年龄,他的妻子叫柳荫,是天浩中学的同学,参军期间,就有鸿雁传情,那年天浩回来探亲,基本确定恋爱关系。柳荫医学院毕业后,分配在高桥医院当医生,她为人忠厚,贤淑,是比较典型的贤妻良母型的女人。 他们是自由恋爱,柳荫的家人有些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主要是觉得天浩的家庭条件差,这个可以理解,人家把女儿养这么大,总是希望找个可靠的,找个条件好的人家。但天浩认为只要妻子同意,他自己同意,这就足够了,因为结婚是俩人的事情,国家法律也是这样规定的。 天浩经济上有些困难,从部队复员时已是身无分文,参加工作时间又不长,那时工资又低,天浩的家里不能给他半点资助。既是成家,最起码的家俱、用具应该齐备,总要用钱。天浩就在车间组织了一个互助会,十五块钱一股,十个人一个会,抓阉排队,天浩抓的年尾,因急等用钱,找了一个同事调换了一下。 天浩妻子的兄长准备成家,做了一套家俱,觉得不好,不想要,他的父母又为他重新新做了一套,那套不要的就给天浩,是一个大的穿衣拒,和一个五屉柜,还有一个圆桌,天浩将那个月得会的一百五十元钱都交给了妻子的妈妈。后来,天浩的父亲又为他做了一个书桌,和几个方凳子,没来得及做油漆。 要结婚,总得有个房子,单位里也没有房子。天浩回家找父亲商量,能否在家里给一间房他先结婚,他的父亲同意了,家里的房子有多的,给一间不成问题。天浩的父亲将他们家楼上临街的那间房子给了天浩做新房,天浩请来一些同学、同事帮着把家俱搬到了他们的新房,有同事说,不做油漆可以,应该把家俱刷成红色,因为红色最能体现喜庆的气氛,结婚是人生大事,于是就请人帮着刷了大红色的底色,这样,新房、家俱就都有了。 天浩准备到柳荫上班的地方接她回来,那几天太忙,正好也是天浩借调政治处招工期间,这边要忙于准备一些事情,结婚的事马虎不得,否则对不起妻子。妻子按时回来了,他们的婚期定在一九七六年农历腊月二十八日,离春节只有几天了,喜上加喜,天浩到车站迎接妻子,他妻子还嗔嗔地责怪,说: “为什么说了去接我,你又不去了。” 都要成为一家人了,天浩觉得自己得有点做丈夫的风度,忙着告诉她: “对不起,实在太忙了,理所当然要去接你回来,但是我一个人忙这忙那,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没有时间,对不起。” 天浩前一个对不起,后一个对不起,几句话,说得柳荫心花怒放,得意之情溢于言表,马上又心痛得不得了。天浩的弟弟天州还在在农村插队,没有回来,父亲也管不了天浩的这些事,只有天浩一个人自己操心。 天浩的婚礼很符合那时的要求,简单,但也十分隆重、热烈。那天一大早,一切准备就绪,天浩率领迎亲队伍到了妻子的家,其实只隔着一条街道,很近,到了妻子的家里,吃过饭后,一行人就把妻迎进了自己的家门。 从此,天浩有了妻子,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新婚生活是甜蜜的,幸福的,在人生的道路上,天浩艰难地跋涉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找到了自己人生航船歇息的港湾, 可以尽情的享受着人生的快乐。 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高兴的时候,越是容易思念自己的亲人,尽管天浩沉浸在这新婚燕尔的幸福时刻,还是不由自主地会想起他的母亲。天浩想:母亲的一生是那么短暂,生他养他,没有看到他成家,天浩有些遗憾,也有些伤感。 在天浩的人生路上,艰难地摸索着朝前走过了这么多年,从小他的母亲并没有就人生经验告诉他什么,一切靠着他自己暗中观察摸索,天浩感到很累,也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让他休息,现在,这一切只有他的妻子能给他。 天浩结婚那天,家里来了许多客人,祝贺他的婚礼;有同学、战友、朋友、同事,也有亲戚,当时,是在家里分期分批的招待的客人,那时不像现在,请客都到餐馆、饭店,都是在家里自己操办,家里地方小,一次开不了几桌席,只能分批请,忙得不亦乐乎。 天浩结婚后,有一天,柳荫依偎在他的怀里,悄声告诉他:“天浩,我 计算了一下,我们的全部家产已超过千元。”那时候一千多块钱的工资,要得两年时间上班,才能拿到。 天浩对柳荫说:“不管家产多少,总是我们自己的,今后,只要我们勤俭持家,一切都可能拥有的,首先,我已拥有了你。” 听天浩说,柳荫紧紧地抱着他,他们将相拥着走过一生。 天浩没有成家时候,每到年过节都没有地方可去,天州更是如此,为了让天浩兄弟俩守年过节有个落脚的地方,他的父亲在单位里又要了一间小屋,与当年天浩和他的弟弟的住的小屋差不多大,只是换了地方,而且是木地板的楼房。天浩、天州每次放假或是休息都是在那里渡过。以前,天州从乡下回来,一般都是在同学家里住,他有几个很要好的同学,这些同学的家长,也很仁慈,总是让天州在他们家里吃住。平时还可以,过春节就有些不太好,中国人特别讲究春节的团圆,人家一家人团圆,有个外人总是不好。所以,每次天浩都叫天州过年时不要到别人家里去。说起来容易,不去,那还能到哪里去?回到小屋连吃的东西都没有,那时天浩兄弟俩跟他的继母已几乎断了来往,他们从不回那个家。 一九七六年的那个春节,是天浩复员后的第一个春节,天浩就是跟弟弟天州俩人在那间小屋过的年。天浩买了一个煤油炉,自己买了一些青菜,还有两条鱼,还买了一些肉,每天他们兄弟自己弄吃的,后来,天浩的父亲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就从家里拿了些油炸的园子之类的家常菜给他们。当时,天浩真想有个家,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家。 天浩成家后,柳荫在高桥医院的那几年,每年春节医院需留人值班,一般人不愿意值班,柳荫为了让天州过年有地方去,总是主动要求值班。天浩就和天州一到了过年的时候就到高桥医院跟柳荫团聚,这样天州就可以不至于过年时到处流浪。 有一年过年,天浩的父亲做了很多的菜,想给天浩他们送一些过来,他的继母不同意,跟天浩的父亲大吵一通,天浩的父亲发脾气了,就把天浩叫回家,故意用一个提篮子装了一提篮子的菜,叫天浩拿回来,天浩知道他的继母不愿意,也怕他的父亲跟继母吵架,就跟父亲说: “爸爸,我们过年前也准备了一些吃的,这个就留在家里吧,我不要。”父亲大发雷庭,跟天浩说: “你拿去吧,我们再也不要受她的气了。”天浩的父亲还跟天浩说了他的继母以前许多不对的地方。 为了让父亲不再跟继母吵架,不再伤心,以后每年过春节,天浩和柳荫都会都提前做些菜,并给天浩的父亲家里送些过去。继母对天浩、天州,现在还有柳荫,历来都是漠不关心,现在,天浩觉得父亲年纪大了,不希望他再为了他们兄弟再与继母吵闹,天浩也希望父亲能安渡晚年。 自从母亲去世以后,每年的春节,天浩总是要举行祭奠母亲的仪式,按照传统的风俗习惯给母亲烧纸,上些供品,或是到母亲坟前去为母亲扫墓,天浩思念母亲的情结非常强烈,这件事情不做,就像缺了什么似的,心情总不能平静。 三十九 天浩结婚第二年十一月初,柳荫要临产了,预产期前一个星期,天浩到柳荫上班的高桥医院接她回城生产。 那天下午,天浩到柳荫的医院,当天晚上,柳荫感觉有些不舒服,柳荫虽然是在医院工作,因为头一次临产,没有经验,第二天上午还在继续上班,当时规定产假只有五十六天,柳荫为了产后能多休息几天,只好在产前多上几天班。 到了下午,柳荫的肚子不时有些痛,还是坚持上班,只是上一会班就到床上躺一会,肚子痛得稍轻一点又去上班。就这样一直坚持到下午三四点钟,柳荫再也坚持不住了,柳荫肚子里的小生命急不可耐地要出来看看这个奇妙的世界。怀孕期间,柳荫自己作了一些必要的准备,为未出生的小生命做了许多衣服和婴儿用品,之前都带回城了。柳荫与天浩商量好了,准备回城生产,谁知小东西按捺不住,比预产期提前了七天来到天浩和柳荫的生活中。 柳荫在产床上痛苦的呻吟着,当时天浩年青,又是男人,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惊慌得手足无措,心痛不已。幸好,柳荫生产是在她自己上班的医院,接生的医生都是熟人,她们准许天浩一直陪伴在柳荫的身边。对于女人来讲,头一次生小孩,可能是人生最大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虽然心里慌,有天浩在柳荫的旁边,她觉得有了主心骨,心里踏实许多。作为女人,生孩子时丈夫能在身边也是她最幸福和快慰的时候,生产时的那种阵痛,对于女人来讲也是一种骄傲。生产过后,她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成了名符其实的母亲,丈夫在妻子的阵痛中,也增加了对妻子的爱,也增加了对妻子的责任感。 一九七七年十一月六日晚上八时二十分,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啼哭,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助产医生熟练而又细心的做完生产过程的最后一件事,剪断婴儿连接结母亲的脐带以后,把孩子送到了天浩的怀里。忙乱中借用了柳荫一个男同事的一件新衬衣将小孩包起来,天浩将他和柳荫的骨肉紧紧的抱在怀里。 一会儿,小家伙睁开他那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天浩看了很久,仿佛在对天浩说: “你就是爸爸吗?我认识你。” 小家伙看了天浩一阵,突然手脚乱蹬,哭了起来,天浩不知所措,使劲地抱着她摇,慢慢地,停住了哭声,然后张开小嘴,小脑袋左右不停地摇晃着,樱桃小嘴一张一合地本能地吸吮着。这时,临时用作包布的衣服一角无意中伸到了她的嘴边,她一口吸吮住,再也不松开,吮得津津有味,的确,这个世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 医生做完柳荫的产后工作后,叫天浩把小家伙交给柳荫,柳荫经过生产的阵痛显得很疲劳,很累,但初为人母那种掩饰不住的幸福和骄傲之情溢于言表。柳荫把小家伙紧紧地抱在怀里: “柳荫,现在可以给婴儿喂奶,这时的奶水是最好的,婴儿吃了最具免疫力。”助产医生跟柳荫说。 “好吧。”柳荫照医生说的做,医生帮柳荫给婴儿喂奶,告诉柳荫喂奶的正确姿式。 也许是人的本能,小家伙的嘴在儿柳荫的乳房上到处乱噌,噌了几下,找到了乳头,含在嘴里贪婪地吸吮着,不时发出哼哼的声音。天浩紧紧地盯着她,思绪万千,他想,今后要好好把她培养成人,要让她幸福地生活,要让她感受到父母的爱和家庭生活的温暖。 那一夜,天浩几乎彻夜未眠,高兴、激动,也不时的要起床持候柳荫喝水,吃东西,还得给婴儿换尿布,天浩每时每刻都在经历着人生的第一次,那终生不忘、幸福愉快的第一次。 柳荫生产后的第二天上午,天浩跟他的父亲通了电话: “爸爸,柳荫已生产,给您生了个孙女,你明天上午弄辆车来把柳荫和孩子接回家吧。” “好好好,孙女好,大人小孩都好吧?明天上午来车接她们回家。”天浩的父亲听说生了一个孙女,母子平安,很高兴。 第二天中午,车来了,是辆吉普车,柳荫的妈妈也随车来了,并带来了一些婴儿用品,一切准备好了,天浩将妻子抱上汽车,回家。 当天浩他们的车刚到家门口时,正好碰见继母准备锁门外出,她看见天浩的车,知道他们回家,但她照样旁若无人地关门、锁门走了,好像没看见天浩他们似的,见此情景,天浩不由怒火中烧。天浩为了不让柳荫伤心,也怕她受刺激,忍住了,没有发作。柳荫的妈妈到天浩父亲上班的地方叫回了天浩的父亲,天浩父亲不知刚才发生的一幕,连声说: “不知道你们回来这么早,不然我会在家里等你们的。” 天浩的父亲开了门,天浩将柳荫抱下车,抱到楼上他们的房间里,安顿在床上休息。由于事前准备不足,家中连开水也没有,天浩到楼下烧水,厨房门锁着,天浩真的不能容忍继母这样的无情无义无人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脚将厨房门踢开,原来每天燃烧着的煤炉子也熄了,热水瓶里一滴水也没有。 天浩强烈地意识到这是继母有意识的行为,为了证实这一点,天浩不动声的问父亲: “爸爸,你是不是没有告诉她,说我们今天下午要回来,你没跟她说一声叫她作一些必要的准备吗?” 天浩的父亲说:“我中午跟她说了,叫她下午不要去上班。”天浩什 么也没说,将父亲带到了厨房,他的父亲什么都明白了。 这时,天浩就跟父亲说了刚才他们到家时的情形,天浩看得出,他的父亲也很生气。 天浩到柳荫上班的医院接她回家之前,跟天州一起已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生火用的木柴、蜂窝煤、煤炉子,包括捣炉子的勾子、火钳、锅、碗、瓢、盆,一应俱全,都买好了。当务之急是柳荫要喝开水,天浩在他们事先准备好的炉子上烧了一锅开水,大人喝的小孩子洗的热水就都有了。 紧接着,天浩就开始给柳荫弄吃的,他首先跟柳荫打了几个荷包蛋,放了很多红糖让柳荫吃,柳荫嫌太甜,不吃,天浩好说歹说,连说带哄地让柳荫终于吃下去了。柳荫的体质本来不是很好,天浩听别人说,女人做闺女时身体不好不要紧,可以通过坐月子进行第二次生理调整。天浩心想,现在的女人一生也许就生一个孩子,一定要利用这次机会把柳荫的身体好好调整过来,再说柳荫的身体好,奶水充足,婴儿也有奶吃,哺乳期间,大人不麻烦,小孩身体棒,一举两得的事情。 晚上天快黑时,天州从知青点赶回来,是父亲托人带口信叫他回来的。天州一回来就急冲冲地跑上楼,掀开被子就要看小侄女长得怎么样,并用他那双粗大的手在小家伙脸上做了个亲呢的抚摸动作,谁知,小宝宝心情不好,不领情,大哭起来,天州不懂得这些,慌得手足无措。小家伙哭,柳荫也不管她,天州不理解,他并不知道婴儿啼哭有助发育,是婴儿的一种运动,适当的让婴儿啼哭是有好处的,他当然不懂,因为他没有做过父亲。 天州回来,天浩的心里踏实了许多,这下总算有个帮手了,天浩便指挥天州做这做那,总觉得有干不完的事情,初为人父的巨大幸福感,暂时淹没了一切的不愉快。 天浩每天按时给柳荫做五顿饭,每顿吃的东西都不一样。 早上六点:吃鸡蛋米酒; 上午十点:吃鸡汤; 下午二点:吃一顿大米饭,适当弄些青菜和其他柳荫爱吃的菜; 晚上八点:吃些面条之类软乎一点的东西; 午夜十二点:再吃一顿鸡蛋加红糖。 每天的餐数不变,时间也相对固定,只是吃的食物经常变化。天浩叫天州从农村买了一百斤糯谷,碾好了糯米带回来,每隔两三天就叫他父亲单位食堂里的一位姓穆的阿姨帮助做一次甜米酒,穆阿姨的米酒做得非常好,又香、又甜、又好吃,柳荫也爱吃。天浩听大人 们说,给坐月子的人吃米酒很好,天浩每天都用一些米酒再加上三个鸡蛋煮好了给柳荫吃,吃到后来,天天吃太吃多了,柳荫实在吃腻了,哀求天浩不要再给她吃了。天浩也是年青,不懂得怎么样待候坐月子的人,只要说是这东西吃了好,就不管柳荫想不想吃,也不管她是不是吃得下,非得要她吃。天浩为了增加柳荫的营养,为了让她多吃各种食物,还规定柳荫每天不能喝白开水,要喝水也得加红糖,为了防止柳荫自己偷偷喝开水,天浩就将开水瓶收起来,现在想起来,那时真是幼稚。柳荫在坐月子期间,吃的各种食物可以说是创了纪录的。 四十 柳荫坐月子,天浩虽然准备了各种食物,但那时没有鱼吃,为了让柳荫能吃上鱼,天浩的父亲出去钓鱼。天浩的父亲本来就喜欢钓鱼,柳荫回来以后,他还特意准备了几根钓鱼的竿子,带着这些钓鱼的家什,到乡下钓鱼去了,这一去,三天没回家,天浩着急了,怕父亲出什么事,就叫天州到乡下去找,果然,还住在乡下老家的父亲说: “没有钓着鱼,就在这里住下了,等钓到了再回家。” 小家伙出生时已经入冬,那时的鱼不好钓,水凉,鱼不出来活动,所以鱼不容易上钩。 三天后,天浩父亲的好不容易钓回一碗鱼,还都是些小鱼。天浩就把那些小鱼洗净后放在锅里煮了一锅鱼汤,再用过滤网把鱼刺过滤出来,用鱼汤给柳荫下面条吃,也许是肉食吃得太多,柳荫连声说: “这面条真好吃。”吃了一碗,嚷着还要一碗,天浩就用剩下的鱼汤又煮了一碗。柳荫在坐月子的时候特别能吃,一顿可以吃一只母鸡,还可以把汤连带喝完,这也许是柳荫生了孩子以后到现在身体好的原因。 给婴儿上户口,得起给名字,天浩想:女孩,文静点好,于是,给起了个“娜”字,那时又都时兴单名一个姓,于是,天浩给他的女儿起了黄娜的大名。 每天给婴儿换尿布的任务也落到了天浩的头上,早上起来,天浩先让柳荫吃饭,然后弄些热水,将小娜的衣服脱光,跟她洗,开始几次不行,后来熟练了,干起来也快。洗完后,擦些适量的婴儿爽身粉,再用一块婴儿专用的包布裹起来,捆好带子,放在柳荫的身边。整个月子里都是天浩这样给小娜换尿布和洗澡,到现在,柳荫恐怕也不会给婴儿换尿布和洗澡打包。 对家里的这一切,天浩的继母从来不闻不问,真要是不闻不问倒好了,令人不能容忍的是她时常在家里闹事,还骂人。柳荫生了小娜以后,一些亲戚、同事,都来祝贺,她从来不跟任何人打招呼,也从不帮助招呼客人。小娜做“九朝”的那一天,天浩的舅舅、舅妈来了,天浩把饭做好,舅舅觉得自己的身份不一样,很客气的跟她说话,她也不搭理,到了吃饭的时候,大家都等她入席开饭,她在收煤球,对大家的盛情无动于衷,仍然坚持做她的事情。 天浩的父亲觉得实在没有面子,就大声地说: “不要管她了,我们吃饭。”并骂了她一声,“不识抬举”。大家都开始吃饭了,天浩的继母才姗姗进来,上桌吃饭,大家忙着跟她让坐,她毫不客气地坐在一个坐位上,自顾自的吃起来,弄得大家面面相靓,不知如何是好。 天浩家的房子,楼上是木地板,有小孩,晚上自然经常起床端尿或做其他一些事情,只要有响声天浩的继母就在下面大声呵斥:“你们在干什么?吵得我睡不着。” 一次,柳荫不小心把水杯弄翻倒了,她怕水流到楼下去,天浩的继母又要吵闹,慌得她赶紧用毛巾去擦,唯恐水流下去。尽管这样,还是有水流到了下边,滴在了天浩继母床顶上的塑料布上,她就在下面大骂起来:“你们还让不让人活了?小孩的尿都流到床上来了,这叫什么事。”深更半夜的这样吵吵骂骂,实在难听。为了家里的安宁,天浩连忙下去跟她赔不是:“对不起,刚才是柳荫不小心碰翻了茶杯,不是小孩子的尿,以后,我们一定注意。”她依然不听,我行我素地骂声不绝,她的小孩也叫她不要吵了,但她就是听不进,像上紧了发条的怪物,不吵完不罢休。 天浩的父亲无奈地忍着,没有跟她吵架,听继母这样骂个不停,天浩的弟弟起来了,用手指着她说: “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我就弄死你。”她仍然吵闹不停,天浩跟她说了很多好话,她就是一句也不听。 天浩对她说:“女人生小孩,坐月子,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希望你不要吵,也不要闹。你自己也是女人,也生过儿女,你为什么非得要在这个时候吵闹呢?我们在这里住,也只是暂时的,等柳荫满月以后,我们就搬走,希望你行个方便。” 说着说着,天浩淆然泪下,天浩说: “假如我自己的妈妈还在世,我那至于落得今天这个样子。” 说完,天浩给她跪下了,天州大声对天浩说: “哥,凭什么跟她下跪,不要再求她了,她如果再敢骂一句,看我不弄死她。” 天浩的父亲看到这一切,也心痛得不得了,走过来,把天浩从地上拉起来,狠狠地指责她,她才停住了叫骂。到现在,天浩都不能理解他的继母当时为什么那样的不可理喻,这时,父亲才知道他一生犯了一个大错,就是娶了继母这样一个不通情达理的女人。那一夜,天浩在炉子边呆呆地坐了一夜,想了一夜,也伤心了一夜,其实,心里并没有想什么,只有对继母的恨,天浩发现柳荫也偷偷的在被子里哭,天浩过来劝她: “你不要哭,坐月子的人不能哭,那样对眼睛不好。”天浩越是这样说,柳荫反而哭得更伤心,弄得天浩心里更不是滋味。 由于柳荫在坐月子时哭了很多次,后来很多年,她的眼睛都流眼泪,长年累月把眼圈都流烂了,是继母吵闹让柳荫伤心而造成的。 四十一 任何矛盾,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激化,当然也包括象天浩家里的矛盾。 当年,天浩的父亲娶继母,是因为两个苦难的家庭都需要对方作为支撑,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维持生活,让双方子女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环境,使他们能健康成长。由于天浩继母的偏执、狭隘和自私,组合后的家庭反而比过去更难过,矛盾更多,麻烦和精神压力更大,那么,这种家庭存在的必要性,就值得考虑。 几年前,天浩在部队时,他的父亲就准备同继母离婚,基于各种考虑,最终没有离婚。现在天浩也想到,自己成家生子,这时再把人家踢出家门,那是要受到舆论谴责的。但是,现实与他当初们的愿望相差太远,天浩他们父子也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导致天浩的父亲与继母矛盾激化,是发生柳荫坐月子中的另一件事。 有一天下午,天浩跟天州一起为柳荫杀了一只鸡,准备煮给她吃。刚杀好的鸡,天浩顺手放在家里吃饭的小方桌上,桌子上沾了一些鸡血,天浩还没来得及把鸡拾缀停当,他的继母回来了,看到饭桌上的鸡血,便大发雷庭,骂声不止,她不但在家里骂,还跑到街上大声地叫骂,说天浩父子三人搞得她不得安宁,无法生存。 “叫这些街坊邻居来看一看,这个家还能不能生存下去。” 平时,邻居们都知道天浩家里的一些矛盾,多年的邻里生活,人们对继母的为人也比较了解,便来解劝,劝说继母不要吵闹,天浩把小饭桌搬到街上,告诉各位街坊邻居: “请大家来看看,鸡血还是热的,还没有凝固,是我们来不及擦洗,又不是故意弄的,我也跟她说了许多的好话,叫她不要闹,我也跟也说了,柳荫天天哭,都哭坏了眼睛,哭坏了身体,那样就会害了她一生,也害了我一生。”谁知他的继母说: “我管你那么多,你搞得我不安宁,我也要你不安宁。” 天浩用近乎哀求的口吻对她说:“我现在是最困难的时候,你就让着我们一个月,过了这个月我就搬走。”她仍然不依不饶的疯吵。 天浩把小饭桌搬进房里,他的父亲和弟弟从楼上下来,天州要动手打继母,被父亲制止了,继母还在不停的吵闹,柳荫在床上伤心痛哭,她哭天浩父子三人可怜,痛恨继母缺乏人性。见到柳荫哭,天浩更加气愤,又下楼来同继母讲理,并骂了继母: “你不是人,猪狗不如。” 听到天浩骂自己,天浩的继母冲过来,趁机用右手食指和中指直戳天浩的眼睛,天浩眼睛一黑,什么也看不清了,天浩意识到狠毒的继母想干什么,一股热辣辣的液体直往下流趟,很痛。天浩以为继母戳到了自己的眼睛,大声呼叫父亲: “爸爸,快来,不好了,她把我的眼睛弄得看不见了,在流血。” 天浩由于疼痛,双手捂着眼睛,痛苦地挣扎着,他的父亲从楼上冲下来,抱着天浩的头,扳开天浩捂着眼睛的双手,说: “不是流的血,是眼泪,不要紧,眼球有点红,问题不大。”经父亲 这一说,天浩放心了一点,但是,多年的积怨,使得天浩一股仇恨从他的心底陡然生起。天浩想:继母不只是狭隘自私,她还想弄瞎自己的眼睛。天浩越想越气,一种从未有过的念头从心底升起,并且迅速澎涨。 天浩决定把他的继母杀了。 想到这里,天浩反而平静下来,暗暗做着准备。 天浩找到一把斧头,那是天浩上班的工厂利用边角余料打造的中边斧,五角钱一把,卖给职工自用,但是很锋利。天浩也卖了一把,本来是用来僻柴火用的,天浩把斧头拿进自己的屋里,放在床下,柳荫并未觉察到天浩的行为,也不知道天浩拿斧头进屋,天浩默默地为自己加了一件毛衣,又穿了一件蓝色的中山装。天浩的继母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危险,还在楼下边大声吵闹,这时天浩听见继母的儿子骂了她一句,并说: “你还有脸再吵?这样对你什么好处?” 听自己的儿子这样对自己说话,天浩的继母便对她的儿子说:“你这 个废物,没有用的东西,人家都欺侮到我头上来了,你还骂我。” “我没看见有谁欺侮你,是你自己象疯子一样吵个不停,人家现在生孩子,是最困难的时候,你说你做的那些事,谁能容忍?” 本来天浩决心要把他的继母杀了,听他的儿子这样说他的母亲,心里也平静了一点,谁知道她变本加历地大骂起来,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天浩拿起斧头,朝柳荫和她怀抱中的女儿看了一眼; 天浩对柳荫说:“你要坚强些,把孩子养大成人,告诉她,她的父亲是好样的。” 柳荫听天浩这样说话,也不知是什么意思,突然,她觉得天浩的神情不对,还看到天浩手里拿着爷头,惊慌失措,大声喊叫天浩的父亲:“爸爸,快来,天浩要杀人,手上有斧头。” 天浩的父亲从同在一层楼上的另一个间房里冲过来,想拦住天浩。天浩的继母在楼下听到了,她不但没有停止叫骂,谁知她反而更起劲地叫骂。天浩见父亲想阻止他,便从自己的房间一步跨到楼梯口,猛地从楼梯口纵身跳下楼。天浩家的楼梯是木板的,天浩一步跳到最下边一个台阶上,右脚向外一折,脚踝严重扭伤,几乎站不起来,痛得钻心。一种从未有过的仇恨心理使天浩忘记了疼痛,他猛地站起来,也许是天浩的继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急忙又跑到街上大声呼喊: “杀人啦,杀人啦。” 街坊邻居们并没有听信她的呼喊,也没有被她的叫声吓着,她在逃出门的那一瞬间,天浩因为脚痛得站不起来,将斧头猛地甩过去,打着了她的脚后跟,她算是拣了一条命。 人丧失理智,往往也是被逼无奈。 天浩继母的儿子见天浩痛得坐在地上,走过来,扶起了天浩,天浩伤心得痛哭起来。天浩继母的儿子目睹了当天晚上家里发生的一切,她几个小时连续的叫骂,连她自己的儿子都听不下去,也觉得无法忍受。她的儿子便出去把仍然叫骂不停的她拉回来,她害怕天浩还要杀她,不敢回来,跑到派出所去报案。 天浩的父亲和天州来扶住天浩,叫他上楼,天浩不肯上去,柳荫也在楼上叫他,天浩也不上去,柳荫起床要下楼来叫天浩上去,天浩的父亲对天浩说: “天浩,你看柳荫都叫你这么长时间了,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她们着想,你要是真的把她杀了,你叫柳荫她们娘俩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听父亲这样说,加上柳荫的苦苦哀求,天浩上楼去了,手里拿着斧头就是不肯放下来。天浩脚肿得很厉害,很快出现一块淤血。天浩的父亲就把他的脚抱在怀里按摩,并叫天州拿来白酒烧热了,擦在天浩的脚上。 四十二 一会儿,楼下传来噪杂声,有人来了。 首先进来的是派出所的一个民警,天浩不认识他,那人大约四十来岁年纪,进到天浩的家里后,在楼下叫天浩: “天浩,你下来,我们有话问你。” 天浩的父亲对那个民警说:“他的脚痛,不能下来。” 民警的态度很生硬,说:“脚痛也不行,要下来说清楚。” 天浩一听这话,火气又来了,在楼上大声对那个民警说:“你凭什么要我下去?你是来干什么的?你了解多少情况?如果要抓我,我就在这里,你上来抓我好了。” 说话间,天浩父亲单位的那位曾经接待过天浩的领导来了,街道主任也来了,他们都说要天浩下楼去。天浩只得在天州的搀扶下,下楼来了,天浩坐在前厅的一把椅子上,手里仍然拿着斧头,怎么也不肯放下。见天浩现在还拿着爷头,那个民警喝令天浩:“你把斧头放下。” 天浩也大声对他说:“今天晚上,有谁敢动我手上的斧头,我就跟谁拼了。” 见儿子这样说,天浩的父亲怕他们惹急了天浩,再生出事什么事来,赶紧向来的那些人解释说;“我儿子气极了,说气话,请你们不要计较,不过,你们也最好听一听我儿子讲一讲他心里的委屈。” 天浩父亲单位的那位领导年纪较大,当时快退休了,几年前,天浩的父亲要跟他的继母离婚时,天浩跟他说过,叫他不要批准他们离婚,他也多少知道一些天浩家里的事情。那位领导跟天浩说: “为什么要杀人呢?据我跟你的接触,你并不是一个横蛮不讲理的孩子,你当过兵,想必你也知道杀人的后果?” 天浩听得出,那位领导在用这种方式暗示大家,他是受了巨大委屈才要杀人的,他是在保护天浩。 听那位领导这么说,天浩未语先悲,失声痛哭,一种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当着大家的面,天浩尽情地恸哭着。天浩伤感的痛哭,悲伤的男儿泪,己可令天地动容,哭过后,情绪平静了一点,天浩慢慢对大家说: “十年前,我的母亲不幸离开了我们,我和弟弟都还小,无人照顾,爸爸才娶了她。她也是如此,当时,他的丈夫在一年前去世了,两个孩子也小,最小的才一岁多点,两个苦难的家庭凑在一起,本应同舟共济,共渡难关。但是,她来到我们家十个年头,没有给过我们丝毫的母爱,给我的一家带来的只是无尽的烦恼和伤心。从她进我们这个家门到今天,从没有帮我们洗过一件衣,也未缝过一针线,既是这样,那要她干什么,那还要这个家干什么?”天浩越说越激动,激动得不能自制。 停了一会,天浩转过身来,对他的继母说: “你如此的无知、自私、偏执,当初,你为什么要走进我们家? 既然你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来危害我们。你永远想到的是你自己,想到的是你自己的孩子,这本没有错,但你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孩子,改嫁到我父亲跟前,应该想到我的父亲再娶你,也是因为家中需要一个女人。你说你到我们家的这么多年,尽到过一个女人的起码责任吗?这么多年,你帮我们做过什么事情:缝补浆洗,你视而不见,吃喝生病,你不闻不问。真这样倒也无所谓,你为什么要把我们这个本来安宁的家搞得这样不得不安宁,你整天吵闹,让街坊邻居看笑话,最终也弄得你自己下不了台,难道这样做人,你就觉得有意思、有味道吗?”天浩狠狠在盯了他怕继母一眼,继续说: “要说起来,你的一生也多坎坷,但你的这种坎坷没有人同情,因为这是你自己造成的。过日子,哪有那么顺心的事?何况我们这是个组合的家庭,应该两边都兼顾着,不能只顾着你自己,顾着你的孩子,我们不也是人吗?我们也是母亲生养的?你那样对待我们,你于心何忍,世界上做后娘的古往今来都有,象你这样狠心歹毒的可能不多见。 那年冬天我在外打工,手脚都长了冻苍,流着血水,你从不过问一句,你的孩子,每天上学从头到脚你为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冻得着的地方。吃饭时,你有什么好吃的总是偷偷的给你的孩子吃或留着等他们回来再吃。我们很难吃上肉,有时父亲买了肉,煨了汤,你也是做出一些让人恶心倒胃口的动作,把肉给你的孩子,骨头给我们。开始我还小,不敢吱声,怕你更加虐待我们,谁知你变本加厉,认为我们可欺。当我们长大了,为了不让父亲难过,有多少次我们将眼泪往肚里流,也不敢告诉父亲,这一切你想到了吗?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能想象,你的内心为什么这样狠毒。 我上学期间,每天放学回家后,要挑水、做饭、洗碗,做这些家务事,也理所应当,但是你的孩子一次也不干,你还说他们不会干,不能干,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你也是女人,也生儿养女,生孩子是女人的一生大事,需要安静,需要照顾,你却在柳荫生孩子的时候,天天大吵大闹,而且一闹就是半个月也不停下,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知道邻居是怎样评价你的吗?人们说你不应成家,你只能一个人过,说你是孤独像。你知道你的子女是怎么说你的吗?当你在家里无事生非,无缘无故地大吵大闹,我们无论怎样哀求也不行时,你的子女也看不过去,认为你过分,说你猪狗不如,你听见了吗?昨天上午,你的兄长得知我们要求父亲与你离婚,来我们家询问了情况,批评了你,你说,你的事不要他管,并说你没有义务抚养我们,你兄长说你怎么这样没有人味,还说要打你。最后,你的兄长还是当着我们的面打了你几个耳光,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打你吗?照理说,你的兄长应该同情你、体恤你,而你的兄长在我们家打你,那说明什么?我想那说明你没有人性,他希望通过他的手打醒你,让你明白一点做人的基本道理。 你想过没有,你当年带着两个孩子,可见生活之艰难,而你来我们家近十年了,你想过我们为什么又要你离开我们的家吗? 我们成人以后,参加了工作,有了工资,完全可以经常回家来,但是,每当我面对你的时候,你在我的记忆里实在想不出一件可以让我们原谅你的事情。 人生在世,有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那应该就是亲情,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多年,你也毕竟是我们的继母,每逢过年过节,每逢见到你,都会勾起我们痛苦的回忆,你说,那我们还回来干什么? 你带给我们的伤痛,今生恐怕也无法逾合,每当我一个人独自静思的时候,那种心理受伤后的余悸,搞得我心里不得安宁,我这今后的人生中,除了用心工作外,还得用超强的意志力来克服你给我造成的心理障碍。我的父母教育我要与人为善,可我实在无法用和善的心态对待你,你的行为将被钉在你自己心灵的耻辱柱上,也让你的心灵永远不安,你将在惶恐的心态中结束你的一生,你将在负疾的心态下度过你的余生,你的一生是可悲的人生,是害人又害已的一生,你们说说,这样的继母要她做什么?这样的家还要它做什么?” 天浩一口气说完了积压在心中多年的话。 最后,天浩跟大家说:“我参军期间,我的父亲要跟她离婚,我还劝阻我的父亲,说现在不能离婚,否则别人会说难听的话。” 天浩又讲了当年在向阳湖劳动回来,吃面粉疙瘩的全过程,天浩说: “当年我老家的人,就有杀她的念头。” 天浩也祥细地诉说了柳荫生小孩近半个月来家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一直到当天下午和晚上家里发生的一切,说到伤心处,天浩几次泣不成声。开始,那些人还不时的提出一些问题,后来就什么也不说了,大家都沉默着,街道主任是位大妈,不能自制,泪流满面。 天浩指着继母对大家 说:“我刚才说的每一句话,她就在当面,你们现在就可以当面问她,看我有没有说一句假话,他的儿子现在也在当面,你们也可以叫她的儿子说说她的行为。” 听天浩说完,他的继母不识时务地说:“我凭什么照顾你们?你叫我不得安宁,我也要叫你不得安宁。” 再也不用作任何解释了,天浩继母的自白是对天浩行为的最好的诠释。 天浩的父亲终于从他手上拿下了那把捏了几个小时的斧头,天浩父亲单位的领导轻声的对天浩说: “你年青聪明,也有理智,是从部队大学里校培养出来的人,做事要考虑后果,你现在有什么要求,大家都在这里,尽管说。” 听他这样说,天浩接过话说: “只有两条; 第一,原来我劝父亲不要离婚,以免人家不知情,说我们的不是,从现在起,我们不承认她是我们家的人,她立即与父亲离婚,搬出这个家。 第二,从现在起,我不能再听到她的声音,那怕是说话,我也还是要杀她的,除非现在就把我关起来,或者是她立刻滚出我的家门。” 大家纷纷劝说天浩:“第一条可以考虑,第二条能否再商量,不吵不骂应该,话还是应该让她说的。” 听着大家的劝说,天浩不吱声,也不解释。说完这些话,已近午夜,天浩的继母不跟任何人招呼一声就出去了,来的那几个人用十分怜悯的眼光看着天浩,说了许多体恤的话。大家都要天浩: “无论如何也不要再冲动了。” 天浩点头答应了他们,他们走了。天浩又呆呆地坐了一夜,他的脚好痛,心更痛。天浩心想:人生活成这样也太不值了,太累了,天浩真怀念他的母亲,总是在想;母亲如果健在,我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境地。 四十三 第二天上午,天浩的父亲同他的继母一起去了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 由于天浩的继母提出,离婚后没地方住,还是先住在天浩家的这所房子里,天浩想着,只等到柳荫满月了他就搬出去住,你在不在这里住,就不管了,你只要现在不吵不闹就行了。天浩的父亲也同意她还是先住在这里,毕竟他跟天浩的父亲还有一个孩子。 一个本来不应结合的家庭,终于又走回到了原来的起点。 不过,从那天以后,她真的就不吵不闹了。 写到这里,天浩的心情很沉重,多少年来一个梦牵魂绕的念头总在他的脑海里翻腾,他想写一本书,声讨那些为人继母,但不负责任,不尽人母义务的人。天浩想要告诉人们:人生本来多坎坷,那些再组合的家庭,大多出于无奈,都希望再组成一个家庭,渡过家庭的困难时期,本应该在人生的路上同舟共济。但是,本来是想寻求的幸福的两个家庭结合以后,带着各自的思想和打算,在生活中较着劲,反而搞得大家不安生,给组合家庭每个成员带来无尽的烦恼和伤害,与其这样,不如不要再成家。 人本来应该是和善友爱的,这是人性的一种本能,可是人一但走进组合家庭这个怪圈,人生和善的一面被扼杀了,自私、狠毒的人性的另一面暴露无遗。社会上,组合家庭数不胜数,有多少组合家庭是幸福宁静的?有多少组合的家庭能维持到必然的结局?不是中途解体,就是长期处在一种无休止的争吵中,给双方造成无休止的伤害。 人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在原有家庭解体以后,还要再成立一个组合家庭?现在,人们越来越多的了解到动物世界里有许多忠贞不谕的爱情故事,当一方已故,另一方不是独守其身,就是寻情而去,也有的动物群体,对失去母爱的幼仔备加呵护。连动物都能做到的事情,人类为什么做不到?天浩不明白。 人们往往向住一种美好的生活,比如组合家庭,就是例证。但是组合以后,为了各自的子女的利益反而比常人不如,所作所为变得比仇人还狠,那为什么要让这种方式存在下去,深究其中原因; 组合家庭没有血亲关系;在共同的生活中缺少亲情的维系,在一个没有亲情的氛围里生活,大家很难和睦相处; 组合家庭在权利和义务关系上;要么只讲权利不讲义务,或只要求对方尽义务,忽略权利。 物质利益不好处理;家庭生活中油、盐、柴、米一样不能少,家务劳动,事事要人干,这些家庭生活中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是有血亲关系的一家人干起来无所谓。组合家庭大不一样,谁干多谁干少,哪边的子女干得多,哪边的子女干得少,成了斤斤计较的主要内容; 相容性心理太差;有血亲关系的家庭不存在相容性问题,一切家庭行为都可以为家庭每个成员接受。而同样的行为发生在组合家庭则不行,内部争吵,外部指责,相互水火不容,从心理上筑起一道高高的防线,当继母的并非都是心肠不好的人,只是这种人生角色的转换,才造成了作为继母的人的心理变化,这种角色的转换,不自觉地使促成人们将灵魂深处的另一面充分表露出来。 人类社会在强调权利和义务的同时,犯了一个大错误,就是忽略了人性的一种本能。如果社会不过分强调这种权利和义务的关系,用现在的词叫同居,不是更好吗?人作为自然界的主宰,在社会生活方面,在推动社会发展、创造生产力方面是一致的。因为人们的一切行为受到一定知识、法律意识和道德行为的制约。人们一般能够按照社会公认的一切行为准则来规范自己的行为,而现代人在强调公共行为、法律意识、社会道德的同时,也强调个人行为。一般认为,家庭生活是个人行为的主要场所和施行地,谓之私自活,有些国家的法律规定:私生活不受侵犯,这就为成为继母的人提供了某种空间和土壤,组合家庭不以法律形式出现,而以一种朋友关系或其他关系形式出现,或许要好得多。生活中,有许多人本是朋友关系,可以相互为对方做许多事情,甚至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为什么有了法律认可意义上的家庭关系以后,相互反而变得难以相处。 天浩认为,放弃这种人为规定的权利和义务关系;即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和父母子女关系则要好得多。另外,组合家庭大多数难以维持到理想中的结局,无法律形式规定,这种关系分开了也无所谓,那不是更好吗? 人类有其固有的思维方式,一定的社会环境或是统治者,在提倡社会公德时也应考虑或顺应这种思维方式,人类社会才能健康发展,人间应多一些温情,少一些仇恨,只有这样组合家庭才能存在。 天浩通过父亲与继母离婚想了许多,不过,也只能想想而已。 柳荫生孩子满月的第二天,他们搬出了那个家,从此很少回去过。多年来柳荫从不与继母来往,有时天浩看在父亲的份上,回家去,柳荫也不愿意去,她还不让天浩和天州去,天浩就跟她说: “我是长子,不跟她一般见识,也免得邻居说闲话。”但天浩从来不要求柳荫跟他一起去,天浩也从不责怪柳荫,他知道这不是柳荫的错,柳荫也没有错。 天浩和柳荫搬到集体宿舍里住了一些时,柳荫的产假期满,要按时上班,天浩将生孩子只有五十六天的柳荫和出生只有五十六天的小娜送到她上班的医院。 柳荫上班后,孩子没有人带,只好请保姆,那时出来做保姆的人都是老太婆,有的是跟家里人发生矛盾出来的,过不了几天,家里人来接回去了。有的老人由于生活习惯不同,柳荫觉得不卫生,带孩子又不放心,所以,保姆经常来又经常走。 给柳荫带孩子的保姆最短的时间只有一个星期,那一时期真是天浩和柳荫的困难时期。不过,其中有一个保姆的确不错,她为人和气,对孩子有爱心,也很负责,她的家是一个大家庭,儿孙满堂。这样的人既懂得如何带孩子,又知道痛爱孩子,主要是心态好。后来柳荫调城里工作,她还经常问起小娜。那个老太太去世了,不然,天浩和柳荫会常去看看老人家,不光是因为她帮柳荫带过孩子,更主要的是老人家在天浩和柳荫最困难的时期帮了他们一把。 柳荫上班没多长时间,那年的春节来临。 一九七七冬,宣传队的张队长到离天浩家乡不远的地方接新兵,张队长到地方后跟天浩打了电话,告知了他的地址,快到春节时,天浩邀请张队长来家里过春节。分别几年了,张队长也想看看天浩,以叙战友之情,老首长要来看自己,天浩自然高兴万分,也是他这几年来最大的高兴事,天浩发愁,拿什么招待张队长。 春节前一天,张队长如期而至,正巧,天浩的岳父一家到武汉一个亲戚家过年,天浩让张队长住在单位他们住的那间房子里,他和柳荫住在街上岳父家,每天早上张队长从天浩的单位走到街上,整个春节,天浩和柳荫基本上都是煮面条给张队长吃,对此,天浩抱歉得不得了,好在张队长了解天浩当时的境况,也不介意。 人在最困难时有人来看望,终身难忘,张队长来天浩家过年,在精神上给了天浩极大的鼓舞。后来张队长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从战场上回来以后,转业到了他的老家四川合川。有一年,张队长的家乡发生了百年不遇的大洪水,当时,国家的粮食还要凭票供应,天浩千方百计地给张队长换了一百多斤全国粮票寄过去,以表达他对张队长的问候,能力有限,天浩也只能略表心意。 春节过后,天浩送走了张队长,柳荫上班的时间也到了,天浩还要把柳荫母子送到她上班的地方。那年春节期间,下了一场大雪,年初,天浩一家冒着大雪乘车到柳荫上班的医院。那时交通不便,柳荫上班的地方,下了班车后还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才能到达,天又下着雪,天浩抱着 小娜,柳荫挑着婴儿用品和自己的一些生活必须品,在大雪中艰难地行走。天浩在部队时,胃就不是很好,这几年生活的压力让天浩的身体也差了许多,走在路上,胃痛发作,痛得很厉害,几乎站立不稳,天浩随身带了胃药,没有水吃不了药,他抓起路边的雪含在口里,融化后把药吃了下去。等天浩一家好不容易到了医院时,小娜睡着了,她身上的披风结了厚厚的一层冰,脸也冻得发紫,没有火可以为孩子取暖,天浩赶紧打开被子,解开自己的衣服,把孩子贴在自己的身上,用自己的体温为孩子取暖,一会,孩子睡醒了,睁开了她那双圆圆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天浩,她一定是在纳闷,今天怎么是爸爸跟我一起睡呀? 四十四 天浩人生角色转换的那年十一月,中国恢复高考。天浩的许多同学参加了那次高考,天浩的同学、老师来劝他也参加考试,上大学是天浩一直孜孜以求的梦想,袁月明当年对天浩也有这样的希望,为了袁月明的嘱咐,也为了自己的前途,天浩当然也想参加高考。因为柳荫生孩子,家里又闹成那个样,天浩不可能,也没有心情参加高考。 第二年七月,天浩参加了高考,并如愿地考取了中南财经大学法律系经济法专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天浩想到了袁月明,真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但天浩没有这样做。 天浩为了准备高考,专门请假在家复习了一段时间。当时天气热,别说是空调,连电风扇也没有,因为天浩买不起。天热,蚊子多,天浩买了一把芭蕉扇,每天一边看书,一边摇着手中的芭蕉扇降温。到了晚上,蚊子跑到脚下边咬,天浩是上下顾不过来,打来一盆凉水把双脚泡在水里,既降温,也驱蚊子,一举两得。 考试很顺利,考完后,天浩觉得自己考得不错,填报志愿时,由于喜欢法律,选择了经济法专业,为了照顾家里,选择了离家较近的大学。天浩上大学时柳荫还在高桥医院没有调到城里。 开学时间到了,柳荫请假回来,亲自把天浩送到学校报到,回家前,柳荫叮嘱天浩: “你安心学习,家里的事不要操心,我会带好孩子的,生活上也不要太苦了自己,身体要紧,你是我和小娜的依靠。”说着说着,柳荫流泪了。 “你放心吧,我会注意自己的,只是你一个人又上班,又要带孩子,辛苦你了。”天浩既心痛,又感到很内疚。 大学生活开始了,四年的大学生活对天浩来说是快乐的、充实的、也是艰难的,也给天浩留下了许多难以忘却的美好回忆。 天浩上大学时已近而立之年,他的同学中年龄最小的只有十六七岁,因为那时的学制乱,各在不一样,小学五年,中学五年就上大学了。年龄大的有三十多岁,刚开学,那些年纪小的同学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那些年纪大的同学,为此还闹过不少令人捧腹的笑话。 上理论课倒也没什么,上体育课就有些麻烦,象天浩他们这些年纪稍大点的同学,有些体育项目有点力不从心,比如一百米达标考核,一般都很难过关,同学们就互相“帮助”。每次考核老师一般都在终点掐着秒表,起跑的这边由班文体委员组织,趁着老师不注意,这边的同学们就都往前走上好几米,再让天浩他们这些年纪稍大的同学起跑,这样就都能达标。不过,天浩游泳还行,考核游泳科目时,天浩帮着那些来自北方地区的同学过关达标,天浩托着那些水性稍差的同学游到终点。其实,有时体育老师也看到了,他知道象天浩这样的同学,是因为什么原因到现在这个年纪了还在这里上学,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的让他们都过关了。 天浩上大学时,中国还没有改革开放,人们的经济不是很富裕,生活条件都不是很好,特别是大学生,手头拮据自是不必说。天浩班上有一个山东籍同学,同学们叫他“山东”,家住小镇上,父母都是那时的菜农户,家里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在学校里,那个同学盖的垫的只有一床被子,一边当垫被,一边当盖被。“山东”平时吃饭也从不跟同班的同学一起去食堂打饭,学校有几个食堂,他就到天浩班上的同学一般很少有人去的那个食堂打饭。那个食堂旁边有一片小树林,“山东”每次排队打饭都是选择靠窗户的那个窗口,打好饭后,将饭盒放在窗台上,自己从门口出去到了窗户外边再把饭盒拿到小树林里去吃。大学里的同学相互间比较独立,一般也少有人过问别人生活上的事。一天,天浩无意间也到那个食堂打饭,当天浩发现“山东”同学的这个举动,只是好奇,也没往心里去。过了几天,天浩又到那个食堂打饭,天浩又看到了前几天所看到的一幕,天浩觉得山东同学不对劲,跟着他也到了小树林。天浩看到了让他心酸的情景,“山东”端着饭盒在那里大口地吃着,天浩偷眼看去,除了饭,什么菜也没有,天浩什么都清楚了。为了不让“山东”觉得难堪,天浩故作什么也没看到,俩人谈笑着吃完了那顿让天浩铭心刻骨的饭。天浩参过军,在部队又入了党,到大学,大家选他当班长,天浩感到自己有责任也应该帮帮“山东”。 天浩找到了班主刘老师,一个五十多岁慈祥的老奶奶,同学们背地里戏称呼她“刘姥姥”,天浩跟刘老师说:“刘老师,我已经几次看到‘山东’吃没有菜的饭,我估计他是没有钱吃菜,我们不能看着他这样,得帮帮他。” “那当然好,同学间就应该互相帮助。”刘老师支持天浩的想法。 “那怎么帮呢?动员班上的同学捐点钱给他吧?您看行吗?”天浩征求刘老师的意见。 “你是班长,你决定吧。”刘老师说。 天浩听刘老师说要自己决定,对刘老师说:“我们召开一次班干部会,研究一下如何帮助“山东”同学,您看行吗?” “当然可以,让大家出出主意,更主要的是通过这件事在我们班上让同学们建立起互相关心,互相帮助的氛围。”刘老师同意天浩的安排。 班干部会在教室召开,天浩首先说了班干部会的主题和事情的经过。 “这件事我已请示过‘刘姥姥’,她同意我们的想法,大家出出主意吧。”天浩讲了事情的经过后,叫其他班干部想想用什么办法帮助山东。 “我们捐赠点钱给他吧,他现在最需要的是钱。”学习委员程景首先发言说。 “程景说话真是‘一针见血’,哪个不需要钱?我也需要,问题是君子不吃嗟来之食,你让同学们凑点钱给他,我相信大家都会积极响应,但是,你想过没有,这钱‘山东’他会要吗?弄不好会伤害‘山东’的自尊,你叫他以后怎么跟大家相处?”天浩揶揄地跟程景说。 “那你说说应该怎么办才好?”同学间的这种说话方式,程景习以为常,也不计较,反问天浩。 “好啦,你们不要打嘴巴官司了,快想点切实可行的办法吧?”娜仁花,副班长,一个来自内蒙古的扑实女孩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各种办法,又觉得经不起推敲。 最后,天浩说:“不管怎么说,我们一定要帮帮‘山东’,你们看这样行不行,让娜仁花私下里跟同学们说说,请大家凑点钱,然后从邮局汇给他。” “我去做这件事那是没问题,问题是从邮局汇给他,人家不会看地址吗?”娜仁花担心地说。 “你不会说是他的家里寄钱来了,你从收发室替他拿到了汇单,你到邮局去取钱,顺便给他带回来的?”天浩看着娜仁花说。 “那好吧,就这个办法了。”娜仁花双手托着腮帮子说。 “那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大家基本同意天浩的说法,分头行动起来。 两天工夫,娜仁花凑了三十二元五角钱,她自己又加了两块五角钱,下午下大课的时候特意叫住了“山东”。 “山东,我今天上午到收发室取汇单,看到你也有一张,就帮你拿了,我到邮局,也顺便帮你取回来了,给你吧,你要请我的客哟。”这个娜仁花也是没经验,她在给山东钱的时候,眼睛不停地看着旁边的天浩。聪明的“山东”是何许人也,他从娜仁花和天浩对视的眼神里顿时就明白了一切,同学们的一片心意不能不领吧,山东什么也没说,接过了娜仁花手上的钱。 当天晚上,自习课,教室里灯火通明,同学们陆续来到了教室,“山东”走到讲台上,从他复杂的表情里,看得出他今天有特别的话要说,也许是为了稳定自己的情绪,站在那里好长时间也不说话,教室顿时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山东”慢慢地说: “今天,我想跟大家讲一个 故事,一个感人至深,又让我记忆终生的故事:一位来自山东半岛的寒门学子,因为家里上学的兄弟姐妹有好几个,父母无力同时供他们读书,经济拮据,吃不上菜,他总是躲着同学们,经常在食堂旁边的小树林里吃着没有菜的饭。他的班长发现了,告诉了老师和同学们,于是,他的那些可亲、可敬、可爱的同学们决定帮帮他。他的同学们纷纷从自己不多的生浩费里挤出了三十五块钱,给了这位同学,这三十五块钱起码可以解决那个同学两到三个月的吃菜问题。大家为了顾及那个经济拮据同学的自尊心,说是他的家里给他寄来的生活费,那个同学知道自己的家里在那个时候是不可能给他寄钱的,因为,他的家里实在没有那么多的钱寄给他。那位同学拿着同学们捐赠给他的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永远记住老师和同学们的恩德,带着一颗感恩的心,努力学习,将来到了社会上好好为社会工作。那位同学还对着自己的良心发誓,在自己今后的人生中,只要他有一点能力,他都会尽全力去帮助别人,因为他知道帮助别人和被人帮助都是一件快乐而又幸福的事情。谢谢大家听我的故事。” “山东”讲完他的“故事”后,从容地走到他座位上坐下来,教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有几个女同学低声地抽泣起来。好一个“山东”同学,好一个铮铮的山东铁汉,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向他的老师,还有他的同学兄弟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 四十五 上大学期间,天浩虽已成家,身边仍有许多不知情的追求者,攻势猛烈的要算娜仁花。这个来自内蒙古科尔沁草原的姑娘,上大学那年二十岁,皮肤黝黑,身材高大,体格健壮,性情豪爽,说话办事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让人感到她的身上似乎带着一股草原的野性。缘于此,同学们推选她当了副班长,由于娜仁花是副班长,工作中跟天浩接触较多;也由于他们俩人的性格相似,有了更多的共同语言;还有就是天浩一直喜欢蒙古民族,喜欢蒙古音乐,更喜欢辽阔的大草原,天浩也到过草原,课余时间他们在一起聊天时就有了更多的话题;娜仁花远离家乡,从草原来到武汉上大学,有些不适应,也有些想家,天浩年长她八岁,心理上对天浩有如兄长般的依赖,天浩对她也很关照。 天浩因为有事,去图书馆晚了点,里面从无虚席,正准备找个旮旮的位置坐下来看书,坐在紧靠窗户旁边的娜仁花站起来朝天浩不停地挥手,夸张地示意他过去。天浩走过去,娜仁花将自己的一件上衣放在靠窗户边的座位上为天浩占据了一个位置,娜仁花起身,将天浩让到里边的座位上坐下来。天浩刚刚坐下来,娜仁花伏在天浩的耳边轻声说: “我特地来个大早,为你占了这个位置,你这么半天还没来,以为你今天不会到图书馆来了,都急死我了,弄得我都没心思看书。”娜仁花说完噘着嘴看着天浩。 天浩也用手摭着嘴小声告诉她说:“我提着书包正准备来这里,‘刘姥姥’叫住我说了点事。” 娜仁花拿起她的衣服,天浩一边坐到位置上,一边悄声说:“傻丫头,我不来你怎么就没心思看书了,别说话,好好看你的书。” 天浩参过军,成了家,比娜仁花要大七—八岁年纪,把她当成小妹妹一样关照,有时娜仁花说话过头了一些,天浩就叫她“傻丫头” “你早上又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喜欢砣’,还热着呢,你快吃吧。”娜仁花从她的书包里拿出用纸包着的喜欢砣,递给天浩,这是一种具有武汉特色的用糯米粉做成的早点。 天浩从娜仁花的手上接过喜欢砣,边吃边随意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东西?” “你有时不在食堂过早,我好几次看到你吃这个东西,你说你是不是很喜欢吃呀?”娜仁花低着头装着看书的样子,侧着脸看着天浩说。 “还行,我比较喜欢吃糯米做的食物。”天浩边翻书,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娜仁花小声说话。 大学里占座位是普遍现象,上大课,听讲座,到图书馆都要占座位,不然就没好的地方,也有要好的同学喜欢坐在一起的因素,特别是女生,本来班上的女生不多,几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不管是干什么总是叽叽喳喳的喜欢凑在一起。也不知怎么的,娜仁花并不经常跟班上的几个女同学一起,只要是集体活动,总是跟着天浩,比如占座位,大多数时候都是娜仁花帮着天浩占座,然后跟天浩坐在一起,大学里的这种现象没人议论什么,大家习以为常。天浩对娜仁花的这些行为也没往心里去,只说是娜仁花愿意帮他占一个座位,也就心安理得地坐就是了。 周末到了,天浩准备回家看看老婆孩子,娜仁花来到天浩的宿舍找天浩:“天浩,你出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天浩以为她是要跟自己说班上的什么事,跟着她来到宿舍楼前面的小花园里,在一个长条石凳前,天浩坐了下来: “娜仁花,有事吗?说吧,什么事?” 娜仁花站着没动,也不坐下,脸朝着天浩相反的方向,半天不说话,天浩并没有觉察她情绪的异常,过了一会,见她不说话,天浩又问: “你怎么啦?怎么不说话?” 娜仁花突然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两张电影票:“今天是周末,你陪我去看电影吧。” “我今天准备回家一趟,你叫别人陪你去看吧,不就是看个电影吗?干吗这样吞吞吐吐的?”天浩满腹狐疑地问。 “我就是要你陪我去看,人家专门来找你,你还这样?”娜仁花扭着身子,嘴噘得老高,嗲嗲地跟天浩说。 天浩猛地意识到什么,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娜仁花,我今天真的有事必须回家一趟,你还是让别人陪你去吧,等以后有时间了我再陪你去,好吗?” 听天浩说得如此肯定,娜仁花站着不吱声,过了一会,天浩看到她擦眼泪,女人的眼泪是进攻男人最强有力的武器,天浩好象条件反射地想起了袁月明,想到了她的眼泪。见娜仁花流泪,天浩心软了,也是啊,一个女孩子离家这么远来这里上学,一定感到很孤单,自己作为“老同学”、大哥哥,应当陪陪她: “那好吧,我今天就不回去了,陪你去看电影,好了吧,不就是看场电影吗?哭什么呀?” “谁哭了?谁哭了?你才哭了呢。”娜仁花听天浩说不回家,陪她去看电影,破涕为笑,孩子似的噘着嘴反驳天浩,在天浩的眼里娜仁花本来就是个孩子。 从学校到电影院只有两站路,他们约好在学校正门碰面: “天浩,时间还早,我们走着去电影院吧?”娜仁花好象经过修饰,看上去比平时有些不大一样,但天浩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 “走就走吧,那有什么?你不怕走路,我当过兵的人还怕走路吗?”他们并肩走出学校大门,顺着人行道向电影院慢慢走。 走在路上,娜仁花低着头一言不发,天浩觉得奇怪,平时说话办事快人快语的娜仁花今天怎么啦?天浩不由得想起当兵时跟袁月明看电影的情形,袁月明豪无顾忌地拉着楼着他。不知不觉到了电影院,已经开始捡票,娜仁花拿出电影票,通过捡票口进到了电影院,找到位置坐了下来,娜仁花还是不说话,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天浩以为她是想家了: “想家了吗?”天浩轻声问。 “嗯。”天浩听得出娜仁花的回答有些言不由衷,女孩子的心事多,他一个男人也不好多问。电影开始了,直到电影放完了,他们都没说一句话,那天晚上放的什么电影天浩和娜仁花可能都不知道,他们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看完电影出来后,娜仁花跟天浩说: “天浩,时间还早,你再陪我走走吧,我今天心里很乱。”娜仁花几乎在央求天浩,女孩子有心事的时候总是这样的憷憷动人,反正也没事,天浩答应了娜仁花: “好啊,陪你走走,到哪里去啊?”天浩爽快地说。 “往这边走吧,我们到长江大桥上去看看江城的夜景。”从电影院出来向左拐可以到长江大桥,路也不远。 “那好吧,听你的,去看看江城夜景。”天浩说。 天浩和娜仁花并肩走在去长江大桥的路上,突然,娜仁花挽住天浩的手膀,天浩略微感到有些不自在,但没有做出任何反映,天浩心想,也许人家只是把自己当成大哥哥,再说就是同学间挽挽手也没什么,想得多了到显得自己多心。天浩正想着,娜仁花将头靠在了天浩的肩膀上,头发在天浩的脸上厮靡着,弄得天浩庠庠的,有些不是滋味: “天浩,你到过草原吗?”娜仁花拉着天浩的手,头还是靠着天浩肩膀上问。 “到过,参军的时候部队到那里搞过演习。”天浩说。 “草原美吗?你喜欢草原吗?”娜仁花抬起头看着天浩问。 “草原美,太美了,我也非常喜欢草原。”天浩带着无限憧憬的神情说。 “那你喜欢草原上的人吗?”娜仁花问。 “当然喜欢,草原人热情,豪放,特别是草原上的音乐,辽阔而豪迈,是音乐中的王子。”天浩忘情地说着。 “天浩,我也是草原上来的人,那你喜欢我吗?”娜仁花的话让天浩碎不及防,不知道她说的喜欢指的是什么,半天没有回答。 “ 怎么不说话?你不喜欢我吗?”见天浩不说话,娜仁花又紧逼地问了一句。 “当然喜欢你,你是我们班最活泼,最可爱的小妹妹,哪有当哥的不喜欢小妹的,你说是吧?”天浩玩太极似地,轻轻把话题推了回去。 “天浩,你是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还是在有意回避我?”娜仁花停住脚步,跟天浩面对面站着,盯着天浩的眼睛问,天浩感到她的眼神象火一样,让他有一种被燃烧的感觉,天浩当然知道她问话的意思,理智告诉他绝不能贸然行事。 四十六 天浩定了定神,以他现在的身份,不能在这种时候,更不能在娜仁花的面前让自己乱了分寸,自己毕竟是有家小的人,但又觉得不能伤害眼前这位天真纯洁的姑娘,再有就是天浩也不知道她们民族对这种事的风俗,如果自己现在不慎说出什么话来,不好收场。 “不明白你的什么意思?”天浩此时惟的装傻,不说则已,天浩一说,娜仁花又哭了,天浩真的好后悔答应陪她来看这场电影。 如果说女人的眼泪是征服男人的武器,那么,女人流眼泪的时候意味着是一种蓄势待发的进攻: “天浩,我爱你,你告诉我,你爱我吗?”娜仁花的表白让天浩进退维谷,不知是她们民族的特性还是娜仁花的大胆,天浩既不想伤害她,也不能伤害她, 他们站在大桥的中间,浩淼的长江在江城万家灯火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妩媚,此时,天浩眼中的娜仁花比水天一色的长江,比万家灯水的江城更美丽,更可爱,但他觉得必须跟他说明自己的一切。 “娜仁花,你是一个好姑娘,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已经结婚成家,并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儿,我会永远把你当着我的小妹妹一样爱你。” “什么?你结婚了?还有小孩?不会的,你骗我?你骗我!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娜仁花紧紧地盯着天浩的眼睛问,眼里充满了委屈。 “是真的,娜仁花,我没骗你,也没必要骗你。”天浩的眼神里充满真诚和爱怜。 娜仁花看着天浩,一把将他紧紧地抱住,要吻天浩,天浩轻轻推开,娜仁花不依不挠地要吻他,天浩越是拒绝,娜仁花越是坚持,几个回合,天浩败下阵来,捧着娜仁花的脸狂吻,娜仁花不时发出“哼哼”的声音。他们相拥着吻了一阵,天浩说: “我们该回学校了。”娜仁花不说话,头紧紧地伏在天浩的胸前,江风吹来,有些凉意,天浩打了一个寒颤,连忙脱下自己的上衣披在娜仁花的身上,娜仁花一动不动地任由天浩为自己披衣服,紧紧地抱着天浩。天浩在江风的吹拂下,清醒了许多: “娜仁花,我们回去吧。” “不,我要你今天晚上在这里陪我一个晚上。”娜仁花的头靠在天浩的胸前,嘴对着天浩的胸襟说,天浩能感觉到她的嘴里喷发出来的热气。 “又在说傻话,站一晚上,又累又冷又饿,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听天浩说完,娜仁花将天浩披在她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披到天浩的身上: “你要是饿了,我这就去为你买吃的好吗?”她紧紧地抱着天浩,怕他觉得冷,用自己的体温为天浩取暖。 “还是回学校吧,啊,听话。”天浩象哄孩子似的想哄着她回去。 “天浩,没想到你这么狠心,人家这样求着你,你都不答应我,好吧,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呆一晚上,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呆着。”娜仁花嘴里如是说,双手将天浩抱得更紧,并不停地吻他,手在天浩的头发上、脸上、身上到处抚摸着,口里喃喃地说: “这个世界上此刻如果只有我们俩个人该多好,就象在草原上一样,只有蓝天、草地、你和我。”天浩不知道说什么好,任由她抱着、吻着、抚摸着,心里就象打翻了的五味瓶;从情感上说,天浩也很爱娜仁花,他不想伤害眼前的这个好姑娘;从道德上说,他已成家,有老婆孩子,他不能做出任何对这样一个纯洁的女孩哪怕是一丁点不尊重的事情。天浩甚至觉得上苍对他不公,总是让一些美丽、纯洁的好姑娘出现在他的面前,自己又不能很好的爱她们,还要违心的拒绝她们,对她们对自己都是极不公平的残忍。 “我可不想回到亚当和夏娃的时代,尽情地享受现代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多好,你看看这江城的夜景,多美,远处的江城似乎与天上的宫阙相连接,你说是不是啊小丫头?”天浩想用这种玩笑式的双关语告诉娜仁花,叫她不要对自己心存任何幻想。 “你别在这里偷换概念了,谁让你回到亚当夏娃的时代?我是说人的情感可以回到那个时代。在某种意义上说,无论社会怎么进化,人的情感永远都停留在那个时代,情感、爱与被爱是人的本能,今天人类的这种本能你敢说与亚当夏娃的本能有什么区别吗?”娜仁花双手捧着天浩的脸说。 “当然有区别,人的本能就有或然性与必然性的区别,亚当夏娃的情感就是一种或然性,他们在蛇的教唆下偷吃了禁果,才知道人还有情感,但是,这种情感处于一种蒙胧与混盹之中,现代人的情感是在一定物质文明基础上,经过政治、法律、道德的规范的本能,难道这没有区别吗?”天浩以为他的这些话说服了娜仁花,正自鸣得意,谁知娜仁花却说: “天浩,我想做你说的或然性的夏娃,好吗?”说这话时,娜仁花的神情严肃而认真,这让天浩很是为难,人都有七情六欲,天浩也一样啊。天浩有心里默默祈求老天爷:我快撑不住了。 “娜仁花,我知道人人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但是,现在你不能这样,我更不能,那会对你不公平的,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尚,我只是出于对你真诚的爱才让我对你有这样的选择,请你相信我,把我当着你的大哥哥吧,哥求你了。”天浩说得情真意切,天浩说的是心里话,尽管天浩的心里也很想要眼前的这位好姑娘,他觉得无论如何不能迈出那一步。天浩越是这样替娜仁花着想,娜仁花越是从心里爱天浩,有女性对一个成熟男性的心里崇拜,也有女性对一个成熟男性的性心里需求,也许更有来自辽阔大草原的原始野性。 娜仁花紧紧地拥抱着天浩,浑身颤栗,天浩用手抚摸着她的后背,虽然江风吹得天浩有些许凉意,娜仁花已是汗流浃背。 天浩拥着娜仁花硬往回校的路上走,她在天浩的怀里不停地颤抖,天浩心痛极了,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惟有默默的拥着她一直回到学校,彼此间谁也没说一句话。 回到学校后,天浩一直把娜仁花送到她宿舍楼的门口,娜仁花再次流着泪深深地、狂热地亲吻天浩。 “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天浩轻声对娜仁花说,目送她上楼。 天浩又一次非常严重的失眠了,他始终想不明白命运为什么总是这样安排他,折磨他。直到快天亮时,才迷迷糊糊地似睡非睡地闭上眼睛,日上三竿,还没有起床,同宿舍的同学们有的回家,有的上街闲逛,有的去了图书馆,只有天浩一个人在宿舍里睡觉。朦胧中听得有人咚咚敲门,天浩睡眼松惺地打开门,娜仁花提着一袋吃的站在门口: “就让我站在门外吗?”娜仁花娇嗔地望着天浩说。 “啊、啊,进来吧,进来吧,你怎么知道我还在宿舍?还知道我没过早?”天浩把娜仁花让进屋里,她坐到天浩的床上,天浩准备穿衣起床,娜仁花一把将他按住: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在宿舍?我为什么不能知道你还没过早?”娜仁花带着娇羞的神态反问。 “你昨天晚上一定没睡好,你不要起床,我去水房打点水你洗洗口脸,吃了早点接着睡吧,”娜仁花手放在天浩的胸前,接着他说。 不容天浩有丝毫的分辨,娜仁花起身拿着天浩的脸盆到水房为天浩打水洗嗽,天浩趟在床上思量着下一步的对策,正胡思乱想着,娜仁花端着满满一盆水用脚蹋开房门进来了: “快起来,洗洗吧。”天浩快速地洗完口脸,趁着娜仁花出去倒水的工夫,天浩穿好衣服,拿起她为天浩买的早点大吃起来,一会儿,娜仁花回来了,进屋后用脚将门反锁。 “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娜仁花用象是欣赏艺术品一样的眼神看着天浩,天浩跟娜仁花并排坐在他的床上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早点。 俩人坐着谁也不说话,娜仁花不停地搓着自己的双手,天浩觉得尴尬,。为 了打破沉闷的气氛,天浩问娜仁花: “你今天怎么没跟你们宿舍的那些女生一起出去走走,天气挺好的。”天浩没话找话说。 “是啊,天气很好,你陪我出去走走吧。”娜仁花好象等着天浩的这句话似的,他的话一说出口,马上接了过去。 “那好吧,反正我今天也不可能回家了,陪你出去转转吧。”天浩说完,娜仁花则过身来一把抱住天浩,在他的脸上亲个不停,手在天浩的身上快速地抚摸着,天浩也紧紧地抱着她,深深地吻她,娜仁花喉咙里发出沉重的哼哼声,全身软绵绵地躺在天浩凌乱的床上,丰满健硕的身体展露的天浩面前,此刻,天浩纵然是铁打的汉子也无力抗拒,跟着躺了下去。 “对不起,娜仁花。”一阵疯狂过后,天浩坐起来,看着趟在自己床上的娜仁花,边为她整理衣服,边嗫嘘着对她说。 “什么对不起?对不起谁?我愿意。”娜仁花脸上的神情是那样坚定、从容,也是那样的满足和幸福,让天浩对她生出无限爱怜和愧疚,也有些许后悔没有控制住自己。 “我们出去逛街吧,中午在外面吃饭。”天浩拉起娜仁花,帮着她穿好衣服。 “那好啊,我们去吃‘四季美’的汤包。”她孩子似的拍着手说。 “小馋猫,你还知道‘四季美’的汤包。”天浩勾着食指在娜仁花的鼻子上括了一下。 天浩和娜仁花手挽手地逛了一天的街,到晚自习时才回到教室。 大三那年,天浩他们班在“刘姥姥”的带领下到桂林实习,天浩他们在实习期间利用休息日充分领略了“甲天下”的桂林山水,临近实习结束时,当地法院的领导告诉天浩他们; “桂林不只有甲天下的漓江风光,还有开凿于两千多年前的灵渠,同学们如有兴趣也可去看看,或许对你们了解广西,了解中国历史有帮助。” 若不是法院的其他老师们极力鼓动,说灵渠的确值得一游,天浩和班上的同学们还有些犹豫。 灵渠:是二千多年前秦始皇执政时期下令开凿的一条古运河,其设计巧妙,工程宏伟,是我国古老而又杰出的水利工程之一。 从桂林到灵渠很近,不过两小时的车程,陪同的老师一路讲过来: “清澈美丽的漓江水,是从灵渠流淌过来的,桂林的历史是从开凿灵渠说起的,凡是到过灵渠游览的游人,无不流连忘返,啧啧称颂它是我国古代人民智慧和创造的结晶。” 灵渠从兴安县城穿城而过,天浩他们跨过“沦浪桥”,再向右走,沿着城内的灵渠水街一路走去,只见街道傍的树荫下,一条狭窄、细长的渠道把两岸的街道和房屋隔开。渠道不宽,仿佛有根竹杆用力一撑便能一跃而过,隔岸相望,两人间的对话都能听得清楚真切。 见此情景,大家议论纷纷:“这条小小沟渠也能叫运河?这就是名贯古今的灵渠,这也是奇观吗?”天浩的心也凉了一截。 大家正走着,见惯了宽广的娜仁花脱口说出来:“原来灵渠就是这样一条又窄又小的沟吗,这有什么值得看的呀”。是啊,从辽阔的大草原来的娜仁花见惯了宽阔,看到眼前的灵渠,当然觉得又窄又小。 陪同的老师似乎听这样的话语听得多了,不以为然地,用她那特有的、训练有素的语调介绍说: “在我们广西,山多水少,象兴安这样有河流通过的城镇不多,灵渠在城中的这一段是比较窄,但古时的运输船还是能通过的,我们现在再往前走,出了城,渠也宽了,水也清了”。 天浩耐着性子,跟着大伙沿灵渠一直向前走去。 一路上,陪同的老师熟练地用手指着架设在渠上的一座座别致的拱形石桥:“这是万里桥,这是粟家桥……”,走得累了,她带着同学们在一棵高大的古樟树下坐下来小息。大家坐着,陪同的老师也不得闲,指着对岸一座石墓,给同学们讲起了“将军墓”的传说,也是有关灵渠最动人的传说与历史。 “二千多年前,秦始皇为了统一中国,在进军岭南的过程中,由于岭南山高路险,运输十分困难,于是,秦始皇便派人到这一带勘察地形,决定在湘桂一带山势比较平缓的地方开渠运粮。灵渠修建时征集了大量民工和石匠,当时的石匠中以刘、张、李三个石匠最为著名,是凿石、修堤的能手,在历时五年艰苦的修渠过程中,他们劈开了两道山岭,开掘了数以万计的土石方,灵渠修好了,他们的精力也耗尽了,最终长眠在这里,也葬在了灵渠旁边”。从陪同老师的讲解,天浩觉得她一定是多次来到这里。 有同学问:“他们三人都是石匠,那为什么叫三将军啊”。 陪同老师说:“三将军是后人为了追记他们修建灵渠时的功绩给他们封的”。 听到这里,大家算是知道了灵渠的一些历史,也仿佛看到当年修渠时人们辛勤劳动的埸境,也仿佛听到当时人们劳动中发出的号子声,不由得对二千多年前修建灵渠的先人们有一种无限的崇敬感。二千多年前,是他们用双手劈山凿石,修建了这灵渠,沟通了湘江与漓江之水,是他们的劳动使中原和岭南的人们携手团结,从而夺得了全国统一。 天浩怀着对古时开河英雄的肃然敬意,恋恋不舍地继续向前走,忽然间,渠道两岸,郁郁葱葱,一片碧绿;高大的樟树、挺拔的苦楝子树,四季飘香的桂花树,交叉着裁在渠两旁,使人感到一股绿色的清香。还有那亭亭玉立在渠旁的一棵棵夹竹桃树,正开着无数朵象火焰一样美丽的花朵,叶绿枝嫩,花儿正红,随风轻扬,非常的美丽动人。 说话间,来到了铧嘴及天平,这里有传说从峨眉山飞来的“飞来石”,还有精致石刻的“状元桥”,以及郭沫若为灵渠的题辞石碑。正当天浩他们尽情欣赏这美景时,忽而听见一阵急促的流水声,陪同的老师告诉天浩: “前面就到分水塘了”。 这时,绿荫遮盖的幽静灵渠,一下子变得喧闹起来,天浩想:这可能就是灵渠的精彩之处吧,站在这里看灵渠,天浩被灵渠的设计巧妙和工程的奇特深深吸引住了。只见那“铧嘴”,象一座小山矗立的分水塘中,正对着湘江的主流方向,把上游一泄而下的滔滔江水,按照“三分漓江七分湘”的比例分离出来。站在铧嘴之上,只见一江分成两个海,而这湘、漓两江的航船又都是“逆水而来顺水而去,张帆应是扬帆时”,真可谓一大奇观, 而这灵渠可是二千多年前修造的啊。 至此,天浩感觉灵渠的确很美,是广西的骄傲,也是中华民族的骄傲,灵渠也体现了古代建筑艺术的高超。如天平石坝,在古代,没有水泥作为建筑粘接物,于是,石匠们就在两块石头的相接处,凿成斧状石穴,在当中再打进:“铁码子”,使巨石相互扣紧,这种结构就是洪水激流也无法将石坝冲垮。 在陪同老师的带领下,天浩他们漫步向前,快到“分水亭”时,老师指着湘江故道方向平缓倾斜的石堤外侧部分向同学们介绍说: “前面那闪闪发光的,呈鱼鳞状排列,竖着的一块块长石叫‘鱼鳞石’,它的作用就是让下泄的水减少冲击力,把河水从上游带来的泥砂充填于鱼鳞石之间,使鱼鳞石越挤越紧,这样的结构十分巧妙,也体现了古代工匠的智慧”。 当天浩他们到达分水亭时,亭中立着一快碑刻,上书:“湘漓分派”字样,据说是清人查淳所书。 自从两千多年前秦始皇开凿灵渠统一岭南以后,灵渠就成为岭南与中原水路交通的大动脉,促进了岭南地区和中原的经济发展与文化交流,也促进了民间交往和民族团结。现在,岭南的交通运输早已不依靠灵渠,但是,灵渠还在为岭南的农业生产发挥着作用。今天,灵渠成为旅游景点,永远都在焕发着青春为人们广为传颂。 即将踏上归途,天浩站在 古老的秦堤上,和煦的阳光照在灵渠上,象金子似地闪闪发光,好象开出无数朵金光四射的花朵。此时,碧绿的渠水似乎变成了金色的波涛,奔腾不息,滾滾向前,穿过灵渠的支流,汩汩流向那金色的原野。 灵渠,值得一游。 在大学里,天浩如饥似渴地学习,成绩自是优良,只是苦了柳荫,一个人在家里又上班还要带孩子。 四十七 一九八零年七月的一天,天浩放假,跟柳荫一起回家去看望天浩的父亲,他刚好钓鱼回来,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柳荫从事医务工作,特有的职业敏感,认为天浩的父亲病了。 “爸爸,你是不是最近觉得身体不舒服?” “就是,近来胃有些不好,不想吃饭,酒也喝不下去。” 柳荫跟他说:“你应该到医院去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第二天上午,天浩的父亲一个人到医院检查,医生预约钡餐透视。钡餐检查那天,天浩赔同父亲一起去医院,检查以后,天浩发觉医生的神情有些不对,那位医生对天浩的父亲说; “胃有点问题,小毛病,开一刀就好了。”那时医院出于人道主义,提倡对病人保密。 那位医生又对天浩的父亲说:“叫你儿子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天浩进到医生办公室,医生明确的告诉他:“你的父亲得了胃癌,晚期,如果部位长得不坏,立即手术,可以延长几年生命。” 天浩听了医生的话,尤如晴天辟雷,母亲过早地去世了,如今,父亲也可能离他而去,天浩觉得心里好难过。为了让父亲配合治疗,也为了让父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不再在受病痛折磨的同时,再受到心理上的煎熬。天浩决定,对父亲和其他所有的人封锁这个消息,对父亲说是胃溃疡,手术以后能很快恢复健康,完全可以没有问题。 天浩的父亲出生于一九二九年农历七月初八。 天浩的祖母是过去殷实人家的女儿,从小读过书,虽然算不上知识女性,但在那时代也算是知书达理、识文断字的人。祖父有三个儿子,父亲行三,上有两个哥哥,天浩儿时听说:祖父在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参加了革命组织,在参加一次秘密行动时,再也没有回来。 当年,天浩的父亲七岁,祖父不在了,为了免遭追杀,祖母带着三个年幼的儿子,回娘家过日子。祖母的娘家在武汉开了很大的铺面,分店也多,生意不小,后来,就把祖母一家接到了武汉,住在汉口六渡桥小夹街,天浩的父亲和他大伯父上学读书,二伯父读书稍差,就跟在店铺里学做生意。小时候的生活遭遇造就了天浩父亲的个性;既奋发向上,又有些沉默少言,由于从小寄人篱下,所以亲情观念较差。 天浩的母亲去世以后,他父亲的心灵受到了很大的创伤,连串的生活挫折使天浩的父亲衰老了。特别是后来的继母,给家庭带来的灾难,使天浩的父亲在感受痛苦的同时又多了一份深深的自责,到这个时候,天浩的父亲才想到他母亲的贤淑,才想到失去了天浩的母亲,对于他、对于天浩兄弟俩是多么大的损失和不幸。 长期以来,天浩的父亲几乎是一个人独自生活,他与天浩的继母没有离婚前一直分房而居,分灶吃饭,每月还要负担天浩继母的生活费。天浩和天州也不怎么回家,天浩偶尔回家,总是看到他的父亲独自一个人坐在一把藤椅上,旁边放一个小收音机,闭着眼睛听广播,天浩的父亲这样生活了多年,他们见到父亲大多是这种情景。 长期忧郁的生活状态,极大地压抑了天浩父亲的精神,也摧残了他的身心健康,逐渐地,天浩的父亲原本健康的身体垮了,不时有些小毛病。前几年夏天,天浩的父亲总是不停地咳嗽,天浩带父亲到医院检查,医生要求拍片,怀疑是肺癌,到武汉去检查后,又说不是,使得他的精神很紧张。那一年,天浩的父亲明显消瘦了,有时没有事干,就跟几个老朋友一起外出钓鱼,消磨时间。 天浩封锁消息的另一个原因,天浩的继母与他的父亲离婚以后,还是住在原来的房子里,天浩怕她知道了父亲的病情后做出些让人不能接受的事情,也怕她在父亲面前乱说,影响父亲的情绪,不利于治疗。 天浩的父亲很快就住进了医院,又很快地进行了手术,从发现病情到进手术室,只有三天时间。那天,天浩的父亲进手术室时是上午八点,不到十点钟,就推出了手术室,他的父亲还处于昏迷状态,一会儿,医生把天浩找去,跟天浩说: “你父亲的肿瘤长在胃动脉上,现在的医疗技术还切不下来,因为现在的医疗技术还不可能把动脉血管都切掉,那样有生命危险。”天浩知道,父亲的病很严重了,手术没有成功。 过了一会儿,天浩的父亲醒了,也不知怎么的,他一醒过来就问守在病床旁边的天浩:“现在几点钟了?” “十点多了吧。”天浩看了看表,如实告诉他。 天浩没有意识到父亲问时间是什意思么,更没有意识到他知道了从进手术室到出手术室的时间会产生联想。 谁知他的父亲问:“为什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是不是不能做手术?”天浩想极力隐瞒事情的真象,告诉父亲: “胃切除现在是小手术,又是外科主任亲自为你做的手术,所以快。” 天浩的父亲听天浩这样说,也不吱声,但天浩从他父亲的表情上看得出他的怀疑,天浩的父亲是当年的大学教授,他当然能从医生做手术的时间上判断出自己的病情。 天浩的父亲做手术时,正是三伏天,很热,手术后的病人不能感冒,怕咳嗽,天浩不能让父亲吹电风扇,那时的医院病房里还没有空调,天浩只好买来一把羽毛扇,不停地轻轻为父亲扇风降温,并不断地用冷毛巾为父亲冷敷,进行物理降温。 由于没有切除肿瘤,天浩的父亲很快就出院了,有可能是心理因素,出院回家后的一段时间内,天浩的父亲好像显得好多了,每天出去散步,做适当的运动,以增强体质。 过了几天后,天浩的父亲感觉胃又有些痛,不能吃饭,他埋怨手术没有做好,他自己认为是溃疡没有完全切除,这是人的一种求生本能。天浩的父亲已完全意识到他自己得的什么病,只是大家都没有说明,他自己不愿证实这个现实。天浩想人能够改造一切,也能创造一切,但是,人在疾病面前显得多么无能为力。 天浩的父亲第二次住进了医院,这次他坚持不到原来的医院,天浩给他找了家部队医院,在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医生看了病历以后对护士长说: “晚期胃癌,维持治疗就可以了。” 天浩的父亲和他的继母都在医生办公室外面的休息室里,也都听到了医生的话。几个月来,天浩费尽心思隐瞒父亲的病情,顷刻之间,对父亲善意的、对原来的继母有意的谎言就被瓦解了。当天浩的父亲从医生的口里得知确切的病情以后,整个人的精神支柱彻底崩溃,木然而又无助的坐在那里,好像是在等待死神的来临。 天浩的父亲曾经是教授,是科学家,对于生老病死自然有足够的认识,当然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人那种求生的本能是无法逾越的,天浩的父亲也一样。当天浩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他的父亲望着他,淆然泪下。此刻,他才明白近来发生的一切,他才明白,天浩对他隐瞒病情的良苦用心和作为儿子的尽孝之情。天浩的父亲紧紧地拉住他的手,不断地用力,好像要通过那只手向天浩传递什么难言的信息,又好像只有天浩能把他从死神那里拉回来,他这时太需要亲人,太需要亲人的安抚和温暖。 天浩想在父亲生命的最后时刻,应该让他尽情的享受人间天伦快乐。 天浩原来继母听到了他父亲的病况后,低声地、又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声:“原来是癌症。”就再也没说什么。 天浩把父亲送到病房,安顿好以后,他的继母就匆匆走了,当她知道天浩父亲的病情不可逆转,她是不会在这里守着一个病入膏肓的垂死的人。本来她同父亲的结合在当时双方都是一种需要,现在这种需要不存在了,中间发生了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几年前,她又与天浩的父亲离婚了,只是当时,她无地方住,才要求暂住在天浩父亲的家里。她现在觉得 她自己没有必要,也没有这个义务照顾病重的天浩的父亲,最主要的是她不愿意付出这份没有收获的劳动,天浩也没有指望,也不能指望她来照顾自己的父亲。 天浩的父亲第二次住院时,天州在河南出差,一直没有回来,天浩决定打电报叫弟弟回来,父亲的状况已经很不好,随时都有不测,他们应在父亲的最后时刻,让他安祥地到另一个世界去见他们的母亲。天州收到电报后,立即回到家里,来到父亲的病床前。 在那家部队医院里住了不到两个星期,医生们经过分析;认为父亲的生命已到尽头,他们表示无力回天,为防止突然的情况发生,决定下达病危通知书。病危通知是那年的九月三十日上午下的。看到那张病危通知书,天浩的心情十分沉重,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来让父亲渡过这最后的时刻。 医院下达病危通知的那天下午,天浩父亲病突然好起来,他父亲跟天浩说:“天浩,我有点饿了,想吃点东西。” 天浩听说父亲想吃东西,很是高兴,连忙问父亲:“爸爸,想吃什么?我这就去跟你做。” 他父亲说:“想吃点水饺。” 天浩马上叫天州到附近的餐馆去为父亲买水饺,很快天州端回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天浩的父亲基本上把那碗水饺吃完了。吃完水饺后对天浩说; “天浩,我还想到外面走一走,每天躺在床上好难受。”天浩惊喜极了,心想:肯定是医生弄错了父亲的病情,这不是好起来了吗?于是,天浩和弟弟搀扶着父亲在医院的花园里走了一圈。那天,天气很好,睛空万里,天浩父亲的心情也格外的好,望着他们兄弟俩感触良好,说了很多话,特别是父亲意味深长的提到母亲,跟天浩说: “你们的妈妈是一个非常好的妈妈,她是一个非常传统的贤妻良母,她就是没有文化,否则,她不会那样地对待自己,那样对待我们这个家的。”天浩的父亲说的“那样”显然是指而他母亲的自缢。 多少年来,天浩一直总想听到他父亲对母亲的评价,今天,天浩终于听到了,多少年来,天浩对父亲的那种不满与对抗情绪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后,天浩的父亲郑重的跟天浩交代几件事:今后不要再为难继母;照顾好同父异母的弟弟;家中现有的钱、物都不要动,全部给继母和弟弟,并慎重其实的要天浩当面答应他。 天浩认真地听着,含泪点头,天浩知道,这是父亲在向他们作最后的告别,在向他们作最后的遗嘱,因为天浩已经经历过一次母亲这样对他的交待。当时,天浩真好想父亲说,希望他去世后,同他母亲安葬在一起,最终,天浩父亲没有说出这句话,这使天浩很失望,他的父亲交待完这些后,跟天浩说: “我很累了,回病房去休息吧。” 四十八 那年的“十、一”期间,柳荫一个亲戚结婚,那个亲戚家离天浩岳母的娘家不远,天浩的岳父说要他们都去参加亲戚的婚礼,再一同顺便到岳母的娘家去看一看。 天浩告诉他的岳父:“我爸爸已病危,医院已下病危通知,我就不要去了。” 他的岳父说:“癌症病人,不要紧,还得几天。”听了这话,天浩的心里好难受。 得已,天浩还是跟他的父亲说明情况并嘱咐弟弟好好照顾父亲,去参加柳荫亲戚的婚礼。本来可以当天赶回来,因还要到天浩岳母的娘家去,只好在那里睡一夜。第二天下午天浩从亲戚家赶回来后,直接去了医院,他的父亲已不能说话了,但可以听到声音,天浩便伏在父亲的耳边对他说: “爸爸,我回来了。” 天浩看见父亲的嘴角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什么话没有说出来。天浩好伤心,也好后悔,失去了一生中最后与父亲说话的机会,不知父亲想说什么,要告知自己什么,这是天浩终身的遗憾。 后来天浩听人说,前两天父亲精神好转叫作“回光反照”,就象灯烧完最后一滴油,突然一亮,接着就转暗熄灭一样,这可能是上帝给人的恩赐,让即将死去的人有最后同亲人说话的机会。 天浩从乡下回来后,和弟弟昼夜寸步不离地守护在父亲身边,直到父亲生命的最后时刻。 直从医院下了天浩父亲的病危通知,他从乡下回来以后,天浩知道父亲的时间不多了,开始做父亲后事的准备工作,以免到时忙不过来。那天,天浩抽空和天州一起回家了一趟家。一进家门,惊呆了,他父亲房间里的柜子、箱子都被人撬了锁,里边的所有物品已被洗劫,天浩以为家里被盗了,但从迹象上看,又不像是外人所为,天浩知道,这是继母干的。 家里发生这样的事,天浩并不感到陌生,这一次他很愤怒,天浩觉得,父亲还没有死,他们就这样翻箱倒柜地抢夺家里的东西,也太没有人性了。本来,家中并没有多少值钱的物品,仅有的存款,天浩的父亲也跟他说了一个准确数字,天浩也向父亲允若,不要那些存款一分钱,只是他们的心眼太小,怕天浩兄弟俩人要,就来个先下手为强。看见家里的一片狼藉,父亲即将运行,天浩心中的那份苦涩实在难以言状,天浩连理都不想理她,。 人的一生要经历很多坷坎,也会留下许多记忆,这些记忆当然有值得回味的,也有令人不堪回首的,天浩的继母把家中的柜子,箱子翻得那样乱七八糟,谁见了又能忍得下。 天浩觉得父亲一生也不容易,作为儿子,自己已成年,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理应稳住这个危难的家,在这个时候家里再也不能有何乱子出现,以便让父亲的灵魂得以安息。 看到眼前的一切,天州要同她理论,天浩对他说: “没有任何价值,她既不会听,也不会懂,因为她本与父亲就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暂时住在一起,她没有义务去服侍病中的父亲。” 话是这样说,但是,天浩想,她也没有权利抢劫家中的财物,感情上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把父亲要用的物品弄好后,天浩跟天州出了家门,也没有通知她。天浩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无情无义,无论怎么说,她跟父亲在一起也有这么多年,现在父亲快要去世了,连看都不去看一眼不说,还把家里那点破烂的家什看得那么重。 天浩的头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好象是被抛向大洋的一叶轻舟,周围是浑浊的一片,不知尽头在哪里,天浩又一次感到自己的无奈和渺小,更感到一种无助的痛苦。天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遭遇这么多的不辛和苦难,人在这个时候,多么需要帮助和同情,多么希望有人帮一把,那怕只是商量一下也行,天浩现在都没有。 人在经历了极度的无助与痛苦之后,随之而来的可能就是要从这种痛苦与无助中自我解脱。天浩知道,没有人能帮自己,也没有人帮自己,作为一个男人,那个时候在天浩的头脑里,自然生成一股豪情,他觉得只有用自己的努力奋斗,去抗争,以自己的成功,以自己的正义,让继母这样的贪利小人,在这个世界上无立足之地,让她整天生活在自愧形秽的阴影里,人的心灵不安和自责应该是上帝给予人类最严历的惩罚,天浩想要他的继母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让她受到自己心灵的审判。 一九八零年十月六日下午六时十五分,天浩的父亲在与病魔抗争三个多月后,在从众多亲人的祈祷声中,安祥地结束了他命运多舛的一生,追随母亲而去。 天浩的父亲临终前的那天下午,出现一些异常情况:呼吸不稳,心电图显示的心跳不正常,显得很痛苦的样子。医生们可能知道父亲不久于人世,大约下午四点钟左右,有位女值班医生到天浩父亲的急救室来问: “谁是病人亲属?”当时在场的亲属很多,人们把目光集中在天浩的身上,医生明白了,叫天浩过去,医生问天浩: “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大儿子。” “你父亲的病我们尽力了,现代医学对这种病还没有根本的解决方法,你们作好思想准备,如果家里还有没来的亲属,叫他们都来看看。”那天值班的一位女医生对天浩说。 医生的话让天浩很感激,没想到以治病救人为天职的白衣天使,也这么富有人情味,天浩心里想,自己将终身记住这一幕,在自己今后的生活和工作中,一定要用这位女医生这种亲和的态度与人相处。天浩又问了医生一些情况,医生开始作最后的人道主义的治疗,给天浩的父亲注射了强心剂,就是用一根长长的针头把强心剂从胸部直接打到心脏,此时,医生已经别无他法。 该到的亲人都来了,静静地守护在天浩父亲的身旁,送他远行。天浩在他父亲即将远行的时候,虽然心情悲伤,但处理许多的事情都井井有条,医院里的医生们赞扬了天浩的镇静和处理这种大事的能力。整个过程中,天浩都眼含热泪,但有条不紊地配合着医生处理着当时应该办理的一切,也许是医生被天浩的这种行为感动,也许是医院里的医生知道了天浩父亲的生平,破例为他的父亲进行了人生最后一次清洗。 随后,医生告诉天浩:“天浩,你的父亲已经死亡。” 那位女医生问天浩;“天浩,你父亲的寿衣带来了没有?” 天浩说:“都带来了。” 女医生说:“我来帮他穿上吧,免得到时不好换。”天浩非常感激地点点头,女医生熟练地为天浩的父亲整容,并为他父亲穿上了寿衣,天浩终生感激那位女医生,也在心里祝那位好心的医生一生平安。 天浩的父亲去世前曾对他说: “天浩,我走了以后,你要棺葬我,我不想火葬。” 这是天浩的父亲最后一次跟他的儿子提出要求,不管怎么样,天浩都要满足父亲的这个要求。于是,天浩便请人用木料为他的父亲做了一副棺材,还用黑色的油漆,油了一遍。那时提倡火葬,天浩为了不让父亲的单位干预这事,六号那天下午提前弄来了一辆汽车等在医院门口,以便在他的父亲停止呼吸后,用车直接送回老家。 天浩父亲的单位还是得到了他的父亲去世的消息,单位领导来了,也带来了一辆汽车,由于那个时候不准棺葬,天浩父亲单位负责人耐心的向天浩作了解释,并说: “你的父亲是在职干部,你父亲的后事,应该由单位来负责操办,这也是国家的规定和惯例。” 天浩则对他们说:“谢谢你们,不用你们操办了,因为父亲生前说过,他要求棺葬,我的父亲一生坷坎,我还是想满足他的这个最后遗愿,也请领导理解我们的心情,所以,我们想把父亲送回乡下老家去安葬。”天浩父亲单位的领导还是没有同意。 天浩 在他父亲的安葬问题上,也并不十分赞同他父亲的想法,只是作为他父亲临终说的最后心愿,天浩觉得自己是长子,应该按照父亲的遗愿来办。现在,既然父亲的单位要求操办此事,天浩跟其他亲属商量后,同意了。天浩在他的父亲停止呼吸以后,同意了单位将他的父亲运回单位,安置在一间会议室里,领导和许多天浩父亲生前的同事、好友,还有一些天浩父亲的学生,闻讯后,前来吊唁,并参加守灵。让天浩感动的,是他父亲的许多学生得到消息,纷纷从外地赶来向父亲作最后的告别,送的花圈不计其数。 天浩父亲的遗嘱天州也知道,当天浩父亲的单位将他父亲接走以后,天州不依,同他大吵大闹,说天浩: “你一个人有什么权利作主不按爸爸的遗嘱办。” 天浩耐心地跟弟弟解释,他仍然不依不饶,许多的亲友都来帮天浩说服弟弟,最后,天州不吱声以示默许,天州在父亲的身边守了几天几夜,寸步不离。 虽然没有按父亲的遗愿,为他棺葬,天浩还是决定,按父亲的遗愿运回乡下老家安葬。 天浩的父亲火化后,天浩和天州一起为父亲选了一个当时最好的骨灰盒。天浩将父亲送回老家以后,原准备当天安葬,因为按他们家乡的风俗习惯,在外去世的人不能进家门。当年,天浩的母亲去世时就是这样,当运送天浩父亲骨灰盒的汽车开到了老家后,天浩的二伯父含泪迎接了他父亲的骨灰盒,并亲自捧着骨灰盒对天浩的父亲说: “兄弟,你几十年一生坎坷,现在我们回家去。” 说着,天浩的二伯父捧着他父亲的骨灰盒直接进了大门,并按风俗安放在一张供桌上,前面点了长明灯,又放了一个烧纸的盆,给亡灵烧纸,又将他父亲的骨灰放在家里供了三天。 天浩父亲临终前,没有跟天浩说他希望安葬在哪里,天浩觉得遗憾,但是,他的父亲跟天浩的姑姑说了他的想法,他要跟天浩祖母安葬在一起,天浩就按照他父亲的遗愿将他与祖母安葬在一起。天浩的父亲走完了他的人生之路,又回到了他的母亲身边,去赔伴他的母亲。 天浩的家乡有一个风俗习惯,去世的长辈下葬时,长子一定得跪送亲人,天浩的父亲下葬时,天浩因为有点别的事离开了一会工夫,没能跪送父亲,天浩很后悔,很遗憾,也很埋怨办理丧事的人为什么不等他来了以后再下葬。天浩在他父亲的墓地前长跪不起,豪陶大哭,大声对父亲发誓说:“爸爸,对不起,儿子不孝,没能跪送你,儿子今生无跪。” 从此,天浩任何时候,对任何人,在任何场合从不下跪,儿子的跪只能对父母。但是,天浩每年清明节给父亲扫墓时,都要长跪在父亲墓前,为父亲烧纸。 天浩安葬了父亲以后,思绪万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放任自己伤感的泪水任意流趟,天浩心想:父母一生经历坎坷,生养了他们兄弟三个,并没有享受到他们的孝顺。现在,自己应牢记父母的教诲,好好生活,不辜负父母对他们的期望,要自立于天地之间,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天浩父亲去世那个春节的前几天,开始在他住的集体宿舍里做各种菜,红红火火的,准备过年的一切。住集体宿舍的同事理解天浩的心情和困境,都来帮忙,或做点小事,或帮着添一把柴火。有的在旁边看着,说些吉祥的话,天浩心想,同事间还是有真情。 四十九 天浩的父亲去世时是在职干部,按当时国家现定,可以有一个子女到单位顶职,天浩和天州都有工作单位,他的继母带来两个孩子,其中的一个男孩,由于没上多少学,天浩的父亲去世时,已在一个合作社性质的白铁加工厂工作,主要是做些水壶、水桶之类的手工活,后来又增加了修自行车的业务。天浩本来想让父亲在住院期间一直在医院护理父亲的一个堂弟顶职,继母不同意,天浩父亲的单位也不同意,最后,还是天浩原来的继母带来的那个男孩顶了职。 天浩在安葬父亲时,跟他们谈过顶职的事,表示如果他们要顶职,则他们也要负责一部分安葬费用,其实开支也不大,主要的开支天浩父亲单位上都已付过,只是到了乡下,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再举行的葬礼仪式,一切相应开支由自己出。等这一切办理完毕以后,他们不认帐了,不同意支付安葬费,天浩和弟弟去找他们说理,并特别说了,父亲住院时,他们洗劫家里一切,结果说得他们恼羞成怒。 天浩的继母带过来的那个男孩,就是后来顶职的那个,跟天州的年纪差不多,有一天,他带了三个人到天浩的宿舍,扬言要找天浩“算帐”,还要打人,理由就是说天浩说了他们的坏话。 天浩问他:“你凭什么来找我的麻烦。” 天浩住在一幢集体宿舍里,是那幢宿舍楼的二楼二十五号,他到天浩的宿舍以后,天浩还以为他来是有什么事,结果他口出狂言,说: “你的爸爸死了,凭什么找我妈妈要钱安葬?我们凭什么要出钱埋你爸爸?” 同来的两个年青人不知情,动手就要打人,天浩气愤已极,伤心得哭了,男人的哭泣有时是很能感染人的。与天浩同宿舍的那些同事们见有人找天浩的麻烦,还把天浩气得哭了,将他们几个人围起来,要动手揍他们。天浩跟他们说了他们的关系,也说了他们是为什么来找麻烦的,天浩也借此机会向同事,对他继母的孩子讲了积存心中的话: 天浩指着他说:“你五岁来到我们家,把你养这么大,我们供你念书,一次再次跟你找工作。我的父亲病了,你不去护理不说,他在医院里,人还没有死的时候,你就把家里的一切都抢劫一空。现在他死了,你也顶了我爸爸的职,你该不该承担相应的义务,安葬他,况且,当时你要顶职的时候也同意支付一定的费用,其实,那些费用也不多,说起来也就是一个意思,现在你不认帐了?还要来找我打架,你算什么玩意?” 天浩的同事听天浩说过后,更是义愤填膺,纷纷跟天浩说: “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就把这几个人就打得头破血流,让他们直着进来横着出去。” 天浩对继母的孩子说:“这么多年,我们就是喂猪、喂狗也有个回报,你今天还有良心带人找上门来打架?” 同来的两个人听天浩说了这些话以后,也认为他不应该来找天浩打架,见形势不对劲,就一个劲地跟天浩陪礼道歉,说: “我们不知道你跟他的关系,他只是跟我们说你欺侮了他的妈妈,叫我来帮他打架,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们。” 天浩教训了他们几句,叫他们走了。 只此一次,天浩与继母带过来的那个孩子,仅有的一点关系,从此就一刀两断,从此以后,天浩再也不想见到他,再也没有理过他。后来,他结婚了,他的妻了在乡下工作,想调回城里,还来找过天浩,想让天浩帮他找关系调动他的妻子。天浩告诉他; “你不必有这样的打算,我不会帮你的,因为你是一个太无情无义的人,你也太无知。你从今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我也不想再看到你。” 随着天浩父亲的去世,一个原本不应成立的家,自然而然的彻底解体了,对天浩来说,那是一份痛苦,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是人生的一段伤心,但也是一种解脱。 多少年来,天浩一直将这令人不堪的回首的经历和往事封存起来,绝不触动,因为,天浩再也不想由此而引起不必要的伤感。同时,天浩也把这一切作为一种生活的动力,他要活出个样儿来。天浩觉得自己好好地生活,是对父母最大的告慰,是对继母最大的打击。天浩每当想起,他和天州还不能独立生活时,继母对他和天州的那种狠毒,他就觉得自己无论用什么方式,怎么报复继母也不算过分。 但是,天浩就是天浩,他继承了他母亲宽宏大度与豁达的品格,逐渐地,忘却了那些让他痛苦的记忆。 天浩认为,不管怎么说,继母也跟自己的父亲成过家,天浩信奉一种最为传统的观念,那就是:只要这个女人曾经跟随过自己的父亲哪怕是一天,她也是自己的长辈。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有时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天浩也去看过她,天浩不但不责怪她,还能充分体谅她。 有一年春节,街上舞龙,看舞龙的人也很多,天浩的继母突然在人群中看见了他,并低声叫了他一声,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天浩也叫了她一声,便看热闹去了。天浩的继母回家后也不知她是出于哪种考虑,整天喃喃自语地说: “大哥今年叫了我,大哥今年叫了我。”在家中天浩是老大,她依着弟妹们的叫法也这样称呼天浩。 那一年的清明节快到了,天浩的妹妹来跟他说: “今年清明节都到乡下去跟爸爸扫墓,我也去。姆妈还说叫你们从乡下回来时,都回家里来吃饭,大哥,到时候你就叫他们都回来吧。”听妹妹这样说,天浩也就彻底心软了。 天州那一年也有了女朋友,清明节那天,天浩也把她一起带到那个并不属于自己的家。天州的女朋友去了以后,天浩的继母还按风俗给了弟媳五十元钱,作为见面礼。 天浩想,继母当年如果不是那么刻薄,那么狠毒的对待他们,也许他们还会认她这个继母。人总是有亲情,也是需要亲情,天浩这一生缺少亲情,但是一想到他继母对待他们的一切,这些都变成了恨,根本不想去那个曾经是“家”的地方。如今,天浩觉得继母年纪大了,人也老了,可能在这个时候,她才开始认识到了她当年对待天浩和天州的行为是错误的。 天浩心想,让这一切都随着父亲的去世而结束吧! 每个人都会怀念家乡,怀念亲人,怀念故土,天浩也一样。自从天浩的父亲去世以后,他好象对本来没什么记忆家乡多了一份豢念。 人们都说;树高千丈,叶落归根,这些都表达着一种对故乡难以割舍的思念情怀。对天浩来说,则大不然,因为他的父母安息在那里,他每年的清明节都要去那里祭祀父母的亡灵。故乡对于天浩,又是令他伤感的地方,本来桑梓之地成了伤心之地,天浩怕见到故乡的人,怕他们见到他,就跟他提起那些让人伤心落泪的往事,怕他们总是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觉得你一辈子好象都是苦大仇深的人。 天浩不想接受乡亲们廉价的同情,天浩尽量保持同他们的距离,甚至不想见到他们。有时,天浩只要见到乡亲们,就是他们不说什么,也能勾起天浩不愉快的回忆。天浩觉得生活在一个别人都不知自己过去的环境里,大家只有现在和将来,这对天浩来说也许是最好的,对天浩的心灵也是一种抚慰,受伤的心灵是脆弱的,经不住任何再创伤。 人的情感说来也怪,每年只要有可能,天浩还是要回到那个地方,有时不是清明节也想去看看。 那是天浩的父亲去世以后的一个深秋,天浩回家乡去,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远处山上,枫叶红了,在深秋阳光照耀下显得非常悠远,田野上很安静,只有秋虫的低鸣,已收割的庄稼地,破败地散落在那里,让人感到压抑,也让人容易想到过去,更让人伤感,天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 随着时光的流逝,天浩已长大成人,走出了那个家庭,也摆脱了那个 家庭的精神桎梏,但是,继母一生给他造成的精神伤害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的。 五十 天浩的父亲去世后,由于天浩还在上学,天浩的弟弟天州一个人在单位上班,柳荫和孩子在高桥医院,一家人分在几个地方,给生活带极大困难。天浩向单位要求,把柳荫调到职工医院,说明困难后,单位经过调查了解:情况属实,同意柳荫调到职工医院工作,前提是天浩毕业后得回到原单位上班,这个时候天浩没有选择余地,答应了单位的条件。 柳荫工作调动过程中手续既烦锁也不顺利,先是填写调动工作申请表,接下来就是调入单位、主管部门、人事部门签字盖章;再就是调出单位、主管部门、人事部门签字盖章。六个单位签字盖章,如果按正常程序,一天就能办完,天浩为这件事前后跑了半年多也没办好,那段时间,天浩只要有空就从学校回来跑这件事。 最难的一关是柳荫医院的院长不同意,院长跟天浩说:“柳荫是我们医院的业务骨干,调走可以,你们自己找人来顶替柳荫的工作。”天浩到哪里找人来顶柳荫的工作呢? 柳荫的同事跟天浩出主意:“院长是在叼难你,你是不是没有给他送礼,现在不送礼办不了事。” “正常的工作调动还要送礼吗?我们本来有困难才要求调动,我在上学,没拿工资,哪有钱给他送礼?”天浩跟柳荫的同事说。 “不送礼,柳荫的工作调动可能就不会那么容易办。” 果然,柳荫调动工作的问题上,天浩真正领教了那些“土皇帝”的厉害:先是几个月不批准柳荫调动;后来批准了;但不在调动申请表上加盖单位公章;当市人事部门的工作调令到了医院以后,不安排人员接替柳荫的工作;柳荫在医院里管着手术室,还管着住院部的小药房,那时的工作调令是有时间限制的,超过了规定时间不报到,视为自动放弃工作调动。天浩和柳荫找到院长又是送礼又是好话说尽,院长说: “先把行政介绍信给你,其他的工资关系,户口粮食关系以后再说。” 天浩无奈,只得再去送礼,可能是送的礼院长看不上,还是不行。天浩一家只有柳荫一个人上班,院长的胃口太大,天浩怎么能满足得了。 也许是天助天浩,那天,天浩到政府人事部门办理柳荫的行政关系,天浩父亲的一个同事正好在那里做局长,那位局长也认识天浩,打小对天浩的评价很高: “张叔,您怎么在这里?”天浩不知道张叔在这里当局长,无意间问了一句。 “老子在这里当局长。”张局长是天浩的长辈,因为不知道天浩来干什么,跟他开起了玩笑,张局长的这句玩笑话帮了天浩的大忙。 接下来的事让天浩意想不到地非常顺利,天浩对办事人员说:“医院那边不想放人,只出具了行政关系。”当问明情况后,办事的人说:“这个正常,现在愿意到乡镇医院工作的人本来就不多,去了一个正规院校毕业的医生,人家哪里舍得让你走?这样吧,工资关系,不用他们出了,我们看了档案后直接开就行了,不过粮食关系我们管不了。” “这就非常谢谢你们了。”天浩诚恳地向他们表示感谢。 柳荫的粮食关系也没有通过医院,找人从粮食部门直接转出来的。为此,那个院长大为光火,认为天浩和柳荫不把他放在眼里,一直不安排人接替柳荫的工作,天浩急了,跟柳荫说: “你把手术室和小药房都锁起来,回来上班,看他们能怎么样?”柳荫就这样回来了,那个院长也没能就这个事对柳荫怎么样。柳荫调回城里上班后,高桥那边还有一些应该结算的工资,那个院长也不给柳荫结算,天浩跟他打电话: “万明寿院长,柳荫调工作的事,都半年多时间了,你一直卡着不放人,你没有必要这样做,同时,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该送你的礼我们也到位了,你也不要太贪得无厌,那样对你可能不好,正常的工作调动,你要这样卡着不放,你就不怕我们到哪个部门把这个情况反映一下吗,你也不想想,我能把柳荫调到城里,还是在你卡着那些手续的前提下,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没有门路,那我们就走走门路给你看看好吗?”那个院长叫万明寿。 “话不能这样说。”万明寿有点心虚。 “那你告诉我,应该怎么说?你把应发给柳荫的工资让人带过来,柳荫手上的工作应该交接的我们交接,你自己看着办吧,别把事情做过头了,你知道吗?”天浩带着威协的口气跟他说。 没过几天,柳荫的工资有人带回来了,万明寿,一个贪利的的人。 五十一 一九八一年五月,天浩部队宣传队的同事李永康回家探亲,途经武汉,专程看望天浩。李永康,广州人,一米八的个头,国字脸,浓眉大眼,洞察秋毫的眼神里永远放射出智慧的光芒。做事认真,待人谦和热情,跟天浩同年出生,略大天浩几个月,同年入伍,又一起分配在宣传队。永康是创作员,在宣传队里专门写作文学剧本,俩人在部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没事时在一起海阔天空地神侃,他们对客观事物的认识、分析、理解惊人的一致,共同的爱好、共同的理想、共同的人生观使他们成了战友加兄弟的朋友。那年,天浩复员,永康留在部队,提了干。李永康来之前,电报告知天浩他到达的时间、车次。 那天,天浩早早地去了火车站,迎接永康的到来,火车准点到达。 “路上还好吧?”由于天浩跟永康是战友加兄弟的朋友,多长时间不见面,见了面绝不会因为时间的阻隔而显得生疏,说话也就随意而温暖。 “还行。”永康跟天浩有近六年时间没见面了,平时仅靠频繁的通信联系,见面了,就象天天在一起那样亲密无间。 “先吃饭还是先到我学校的宿舍休息?”天浩帮着永康提起一个旅行包,边走边问永康。 “先到你的宿舍,把行李放下再说吧。”天浩的学校离火车站不远,他们提着行李边走边说话,从天浩学校的后门进到了天浩的宿舍。 “你今天没课吗?”永康问天浩。 “大课,我请了假,你来了,我们好好聊聊,也赔着你到处转转。”天浩说。 “那好吧,武汉我还是第一次来,看看这里的风俗人情也好,尤其要去看看黄鹤楼。”永康搞文字创作,平时也喜欢写点文章之类的,对于天浩的提议,欣然应允,从天浩的学校到黄鹤楼很近,步行要不了几分钟。 天浩和永康都对黄鹤楼倍感兴趣,特别是对黄鹤楼深遂的历史文化底蕴向往已久。 黄鹤楼历尽世事沧桑,古往今来屡遭毁坏,又屡次重建,最后一次拆除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为建造武汉长江大桥。千百年来,黄鹤楼为人们留下许许多多美妙的传说故事和大量脍炙人口的诗句。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天浩与永康站在黄鹤楼下,面对浩荡的长江,天浩满怀豪情地为永康吟诵着李白给好友孟浩然的这首送别诗。 “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眼前的这情、这景让永康心潮澎湃,他也呤诵起了一代伟人毛泽东咏黄鹤楼的诗句。 “永康,毛泽东在这首词中以豪迈的气慨,酣畅的文笔,精巧的构思,严谨的格律抒发了自己的豪情。怎么样?站在毛泽东当年作诗的地方作何感想啊,来一首吧。”天浩激情地问永康。 永康大笑,自嘲地说:“眼前有景道不得,主席题诗在上头”。 俩人笑谈着来到位于黄鹤楼左侧的“搁笔亭”,亭子前面有一巨大浮雕:一个老人微闭双目,郜首拈须,似正得意地呤颂着那首千古传扬的诗句:“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年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这个老者是崔颢无疑了,崔颢与李白为同时代人,且年龄相仿,从他们两人留下的诗作,若论才气两人不相上下,若论名气,这崔老先生可就远不如李老先生了。 “永康,你看这座“搁笔亭”,与崔颢的雕塑互为联系。传说李白从长安到得武汉,云游黄鹤楼,诗兴大发,正欲捉笔题诗,忽见崔颢留有诗作,于是,李白就不敢再写黄鹤楼的诗了,并自嘲地说:‘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就是你刚才呤的那两句,我想李白是因为自己太有名望了,有崔颢题写的黄鹤楼诗,便不敢冒然动笔,这当然是有保名心理,你是不是因为有了毛泽东咏黄鹤楼的词而不敢写诗了,也有保名心里啊?” 天浩当义务导游,为永康讲解搁笔亭与崔颢雕塑故事的同时,开起了玩笑。 “不可同日而语,不可同日而语。”永康笑着连忙摆手。 他们来到搁笔亭内,搁笔亭的柱子上有位清朝的无名氏题写的诗句:“辛氏有楼谁贳酒,谪仙搁笔我题诗”。 天浩指着诗句对永康说:“永康,你看人家这诗句写得多么的潇洒快活,不惧名人,无拘无束,有点象你的性格哟。” 永康笑笑,没有作答。 天浩和永康说笑着进到黄鹤楼底层的高厅大堂,天浩指着大堂正中题刻着“黄鹤楼”三个大字的雕屏为永康讲起了黄鹤楼的来历: “据记载,黄鹤楼最初的传说:武昌有位辛姓寡妇,为了生计,开了家酒店,但生意清淡,可这辛寡妇却是个乐善好施之人。某日,一位衣衫褴褛的道士来到酒店住下,每日大吃大喝,却从不付钱,这辛寡妇也不计较。两个月后,道士要去云游四海,便在酒店的墙上画了一只黄鹤,用随身铁笛向酒店后面的一口水井一指,口中念念有词,随后便飘然而去。第二天,那口水井便流出香甜的酒,黄鹤也从墙上走了下来,并可为人驼运货物。此事传开,酒店生意兴隆,辛寡妇因此成了有钱人,从此也变得看不起人了。道士云游归来,见此情景,用铁笛招来仙鹤,驾鹤而去。从此井里再无甜酒,黄鹤飞走的墙上留下了“行善为图报,贪心比天高”字样,酒店生意从此一落千丈。这时,辛寡妇也嶓然醒悟,羞愧不已,为了还愿,倾其所有,在长江岸边建起一座高楼,以纪念那位仙道和那只黄鹤,并将楼取名为辛氏楼。辛寡妇死后,人们便将辛氏楼改名为黄鹤楼。这就是关于黄鹤楼起源的传说。”天浩说完,顺着楼梯上到楼的二层。 “其实,历史上的黄鹤楼,今天的人们也只能凭空想象,或是从诗人的诗词中去感觉了。这次重修的楼位于蛇山之巅,江对面那座建有亚州最高电视塔的山叫龟山,这次重修的黄鹤楼高约五十二米,据说比历史上的任何一次重修的黄鹤楼都要高大。”天浩边上楼边跟永康说。 那些镌刻于黄鹤楼各处,而又朗朗上口的诗词与黄鹤楼一样,大器、空灵,还有几分悲壮而被人们千古传诵,也让永康和天浩流连忘返。 今日的黄鹤楼确实雄伟、壮美,它与长江大桥、龟山电视塔构成了从远古到如今,从文化到技术,从历史到辉煌立体的名胜景观。登楼环顾,万里长江,烟波浩淼,眼前之景有如一幅诗意盎然的巨幅油画。 “中华民族历来有在特殊地点和时期建楼、建塔的传统,这与我们的文化传统的宗教意识有密切关系。一座楼,一座塔,既是一处名胜,也是一段历史,还会成就许多诗人学者。我们得感谢古代的仁人志仕,为今天的人们留下了丰厚的文化遗产,也留下了精深的千古名篇,这一切应是我们民族的自豪与骄傲。这就难怪在中国历史上有许多名楼虽屡遭自然灾害、历史战争的毁坏,却不绝于此,后人宁可捐资募款,也要重雕修饰。可见名楼的精神所在,可见人们对名楼在精神与文化上的依赖。”永康富含哲理地讲述着他对中国名楼的感悟。 从黄鹤楼下来,他们到了归元寺,归元寺是武汉乃至江南名刹,在寺里罗汉堂,天浩和永康童心涣发,俩人按寺中传统仪式,从不同位置根据自己的年龄任意数着佛象,数到最后一个是什么佛,据说跟那尊佛有缘,佛家叫“佛缘”。巧极的是俩人数到最后一尊佛竟然同是一尊手捧一本书的“才子佛”,俩人四目相视,哈哈大笑,然后双手合十礼佛。江城吾面的兴奋,机缘巧合的佛缘,让天浩和永康心花怒放,为后面的游程增添了雅兴。 永康到的当天晚上,吃饭时,天浩叫上了娜仁花: “我有一个战友回广州探亲,途经武汉,今天我陪 着他出转了一天,他现在我的宿舍里,等会儿你跟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行吗?”天浩征询娜仁花。 “怪不得今天上大课时没看到你的人,人家白为你占了一个好座位。你们去吃饭,我去方便吗?我跟他又不熟悉。”看样子,娜仁花有些为难,不想去。 “没事,见了面不就熟悉了吗?去了你就知道了。”天浩不知受一种什么心理支配,想带着娜仁花去见永康。 “那好吧,你说要我去陪,我就去吧。”娜仁花有些勉强。 “那现在就走吧,你在学校大门口等我们。”天浩说。 学校大门口,娜仁花已经等在那儿,永康和天浩见到娜仁花,天浩跟永康介绍: “永康,这是我的同学,一位来自内蒙古科尔沁的草原之花——娜仁花。”天浩夸张地做着手势跟永康介绍。 “瞧你那傻样。”娜仁花噘了噘嘴娇嗔地睇眼白了天浩一眼。 “你好。”永康伸出手很绅士地跟娜仁花握手,娜仁花也很怜持伸出她的小手握住永康的手。 到餐馆后,天浩跟永康相向而坐,继续着他们永远也说不完的话题。娜仁花张罗着点菜,随后非常自然地坐到天浩的旁边,吃饭时,娜仁花得体大方地为天浩和永康倒茶、拣菜,永康不时看着娜仁花,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五十二 永康在天浩的学校里住了两天,跟天浩一起回到天浩的家里。 柳荫从高桥医院刚调到天浩单位的职工医院上班,天浩可以在家里接待永康。多年不见,俩人彻夜长谈,谈分别后各自的一切,谈工作、学习、家庭,主要谈到了永康参加越战的一些情况,当然也谈到袁月明,不过是避开柳荫的。 “见到袁月明了吗?她怎么样,还好吗?”天浩很想知道她的情况,天浩也只能从李永康这里打听她的一切。 “从战场回来后,她就转业了,有一年多了吧。”永康告诉天浩。 “转业到了哪里?”天浩听永康说袁月明转业了,想知道他到哪里。 “她转业前来找过我,她说她的父母都回北京去了,她也转业到北京。”永康告诉天浩。 “在北京什么地方,知道吗?”天浩想知道袁月明的一切,但无处打听,永康来了,正好可以仔细了解清楚。 “在永定门医院,还是当护士。”永康一直留意袁月明的情况,他知道天浩会问他。 “她爸爸调北京什么单位?”天浩问。 “她爸爸调国防大学,当副校长,我们军里的人都知道。” “袁月明还没成家吗?”天浩关切地询问李永康。 “听说跟一个“老陕”结了婚,那个人是哪个团的团长,我不是很清楚,她知道我们的关系,没跟我正面说过。”部队称陕西人“老陕”。 “那个老陕跟她一起转业到北京了吗?”天浩问永康。 “袁月明先到的北京,老陕去年年底去的,俩个人同时不好进北京。” “她转业之前经常来找你吗?”天浩问话的意思李永康很明白。 “也不是很多,但每次见到我她都非常详细地问到你的情况,她还是在心里放不下你。前年上前线之前,在南宁休整的时候,我见过她一次,她说她是专门来找我的,那次她跟我聊了很长时间,她跟我说如果她上去以后有什么事叫我一定转告你。”听永康如是说,天浩喟然长叹,他知道袁月明说的“有什么事”是什么意思,天浩眼里闪着泪花,长久地不说一句话,这么多年了,袁月明还是那样爱着自己,他也一直放不下袁月明,天浩在心里深深想他的袁月明。 “想她了吗?”永康见天浩不说话,问他。 “想,非常想,更多的是觉得对不起她,你见到她的时候代我向她问好,但不要说我想她。”天浩心情沉重地跟永康说。 “她回北京了,我哪里还能见到她?”永康听天浩说,笑了笑。 “噢,我忘了。”天浩觉得自己失态,不好意思地苦笑。 “天浩,现在看来,袁月明真的是很爱你,象她这样重情义的女人不多,你当时不应该复员。”永康说。 “都过去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天浩莫然地跟永康说。 “我有她的地址,也有她的电话,想跟她联系吗?”永康见谈起袁月明,天浩心事重重,问天浩。 “我就不跟她联系了吧,你跟她写信或是打电话时代我向她问好,但不要说我想她,这样对她不好,毕竟她已经成家。”天浩伤感地说。 两年前,永康参加了对越作战,除了永康谈参加战争的奇闻轶事,他们也谈到了那场战争的目的和厉害得失以及中国军队传统的战略战术在现代战争中的运用等等。此时,夜已很深了,永康突然提议明天想到距天浩家乡不远的三国时期赤壁古战场去看看。天浩当然应允,天浩深知永康对历史的独到见解,更知道永康想去凭吊赤壁古战场的心理因素,也许与他两年前参战有关。 第二天一大早,天浩弄了一辆车,自己开着车便和永康出发。 “赤壁之战”是古代战争史上以弱胜强,以智取胜的经典战例,是中国古代战争史上的辉煌篇章。孙权与刘备联盟,利用火功之计,大败强大的曹军于长江赤壁,史称:赤壁之战。 来到赤壁景区,天浩将永康直接带到临江的“赤壁矶”。 “永康,你看这赤壁矶及矶上‘赤壁’二字,按赤壁景区布局,是整个赤壁景区的最后一站。而我则认为,赤壁怀古,最好由这立于最后的标题读起,从这里开始感怀二千多年前的那场战争,也许最能领略那场战争的真谛。”天浩跟永康说。 “这里是你的家乡,你也来过多次,当然听你的安排。”永康笑笑说。 “永康,你来看,这赤壁矶巍然屹立于长江南岸,矶头突兀而出,西边的赭红的岩壁上,刻着‘赤壁’两个朱红大字,字高约一米五,宽约一米有余,这两个字写得有些气魄吧,正楷、端庄浑朴,相传为唐人所镌。你再看‘赤壁’二字上方刻的那些白色图案,乃道教符文,我是不明其意。你知道吗?”天浩戏问永康。 永康哈哈大笑:“对宗教的研究我可是不如你,这些符文你不知道,我更是不知其意了。” 崖壁下方还留有一些历史骚人墨客的诗词,因距离尚远,游人不可得近,难以辨认,诗词的内容遂不得而知。俩人细细看了一阵,永康站在赤壁矶前问天浩: “湖北长江段好象有两个‘赤壁’?至今我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是有两个赤壁,一个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赤壁,还有一个叫黄州‘赤壁’。要说这赤壁按历史记载,已无需考证,当在现今湖北蒲坼市无疑,也就是这个赤壁,然而,宋朝大诗人苏东坡也不知何故,只用一词一赋,在含糊其辞之间,将这历史的古战场极其轻松地搬到了同属湖北的黄州,自此,湖北长江段便出现了两个赤壁。这无需考证的史实,后来人们居然煞有介事地将这两个赤壁分为“文”、“武”两个赤壁,这就是湖北有两个赤壁的原因。”天浩跟永康解释说。 “中国人有这个习惯,总想跟那些历史上有名望的人和事扯上点关系,那怕远隔千年,相距万里,也要牵强附会地拉上关系。”永康听后也感慨地说。 天浩带着永康走上位于山顶的翼江亭。 “永康,我们从这里拾级而上,百十来步的青石阶梯在陡峭之中,就会将我们升上‘翼江亭’。翼江亭高悬于赤壁矶上,亭因有左右二山相辅,有如鹏鸟之两翼,且又临于大江之滨,故有‘翼江’之名。”天浩边上石阶边向永康解说着。 上到亭子里,亭柱两边的那副长联立即吸引了永康,便低声呤颂起来: “江水无情红凭吊当年谁别识子布厄言兴霸良策 湖山一望碧遗留胜迹犹怀想周郎声价陆地风徽” 呤完后,永康跟天浩地说:“这副长联写得工整对仗,意味深长,虽然没署名落款,但我对作者见景生情,怀古思今的豪情,怀着深深的敬意。” 站在翼江亭,脚下千里江流,对岸万顷碧野,顿时尽收眼底,永康感慨万分:“难怪当年孙刘联军要将观察哨所置于此处。”永康双手叉腰,面对滚滚长江和沃野千里的江汉平原,豪情地朗颂起了苏轼的那首《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永康的豪情深深感染了天浩,也跟着永康念起了《赤壁怀古》后一段: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髪。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念完苏轼的《赤壁怀古》,天浩意犹未尽,指着脚下滚滚长江,用富含哲理的话语跟永康说:“永康,遥想一千多年前发生于此的那场战争,当是时,这里千帆竞发,艨艟相撞,鼓角争鸣,刀光剑影,烈火烧红大江两岸,热血染红大江千里,遥想当年,那场面该是何等气势,何等悲壮。然而此时的长江,此刻的赤壁,确是另一番安详景 象,黄浊的江水,不尽地流淌,江风推着江涛轻拍岸边,带着水花,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然后又从容地退去,好像自古以来这里就是如此,什么故事也没有发生过,真真是应了那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诗句。人类历史上多少风流人物,犹如这不尽长江中的沙石。” 说着话,他们来到翼江亭旁边的周郎雕像旁边,天浩用手指着周喻的雕像跟永康说笑:“永康,你看这个周朗,战袍加身,手握权剑,凝神远望,心中似有千千结,也许他思索了一千多年,也没想明白,孔明当年是怎么巧借东风,又巧妙利用东风一夜之间从曹营借来十万支箭。” 天浩跟永康一路说笑着,俩人来到了拜风台。 “这就是拜风台,就是小说《三国演义》中所说的当年诸葛亮设七星坛祭风的地方。”天浩指着拜风台说。 “天浩,你发现没有,如果用今天的气象知识与科学知识来解读当年的孔明借东风,那只不过是孔明故弄玄虚的一种手段。试想,那天公的东风是能借得的么?那也是孔明想借就能借的么?只能说明那诸葛孔明多少有些天文知识与气象知识罢了,也说明当时中国天文与历法知识的丰富与成熟。”永康带着些许嘲弄的口吻跟天浩说。 “小说嘛,心要的夸张总是允许的,你说是吧。”天浩说。 拜风台位于赤壁景区东侧的南屏山上,距江面数百米: “永康,你看现在的拜风台并非罗贯中小说中描述的三层九尺的赤土祭坛,而是为纪念诸葛武侯而建的一座‘武侯宫’,名为‘武侯宫’,但庙内供着诸葛亮、刘备、关羽、张飞的塑像。也难怪,千百年来,无论是民间传说故事,还是《三国演义》小说,或是庙宇、戏台出现的诸葛亮都是与刘、关、张联系在一起的。当然这武侯宫的构建也免不了这种思维定势,就是这种思维定势,把他们四人并列,弄得有些主宾不分,以至不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天浩跟永康边看、边走、边说,来到武侯宫。 赤壁给天浩和永康留下深刻印象的倒是拜风台的风,拜风台右侧有一“东风阁”,他们俩人登上阁顶,尚未座定,便觉阵阵风来,天浩跟永康这次专程来赤壁,正值初夏,顿感凉意。这赤壁山上:脚下是长江宽阔的江面,江对面是沃野千里的江汉平原, 所以,在这里天浩便有种与风对话的冲动。 永康笑着跟天浩说:“天浩,我真希望在这拜风台上把酒临风,我要问一问这风儿:看看它当年与那孔明到底有何瓜葛,帮此大忙。” 说笑间,便觉阵阵风来:“永康,当下,这阵阵不息的东南风莫非也是卧龙先生帮我们借来的么?” 永康大笑:“ 然也、正是。” 此时,天浩的思绪也随着风儿在历史与现实间飞翔,他象一位哲学家似的跟永康说着他对孔明借东风的感慨: “遥想当年,那隆冬时节孔明‘借’来的东南风,对于周朗来说,就不仅仅是为了给他送暖,给他一番‘快哉’,而是给了他一次难得的机遇,倘若没有这个机遇,历史也许将是另一个面貌。那也许就如诗云:‘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了,当然,这也仅是设想中的一种,看来,在大千世界里,冥冥之中的机遇,它不仅可以成就一个人,还可以创造一番历史,你说是吧。” “其实,人类历史上许许多多的重大发现,影响人类进程的伟大转折多数跟机遇紧密相连。”永康也说出了他对历史的独到见解。 “永康,知道曹操的名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吧。” “知道。怎么啦?” “曹操的那句名言就是他率大军征战江南时,在赤壁说出来的:当年,曹操率军南下,在赤壁安营扎寨,一日酒醉,操槊立于船头,畴铸满志,豪情满怀。然而,这位胸怀纵横天下之志的大丈夫,却说出‘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话语。这与他的那首《满江红》无论在风格还是意志上可是大相径廷。”天浩边是为永康解说,边是感慨万端地述说着自己对曹操那句流传千古的名言的感慨。 赤壁景区对曹操可没有记载,这就远不如诸葛孔明,刘、关、张、周郎等人,无论如何,赤壁之战是三国混战的结果,历史的本来面目既如此,后人亦要尊重历史。 天浩跟永康边走边看,边看边说着来到了“风雏庵”。 “对于赤壁大战,人们由借东风的孔明与火烧曹营的周瑜,很自然就会联想到巧授连环计的庞统。就是这庞统‘献计’,让曹操的战船首尾相连,使得大火烧来,曹营军士逃之不得,在赤壁大战中立了头功。庞统后来的隐居之地就在赤壁南屏东边的金鸾山上,人们为庞统修筑了一座“凤雏庵”,庞统字凤雏故名。”天浩跟永康解释说。 凤雏庵青色布瓦,雪白粉墙,几无雕饰,简朴异常,庵前有;“赤壁古风”四字的大牌楼。中国历史上或民间对庞统的评价历来并非一致,风雏庵内有一副对联: 造物多忌才龙凤岂容归一室 先生如不死江山未必许三分 “天浩,你对这副对联怎么看?”永康看了看对联问天浩。 “这副对联既对庞统英年早逝无限惋惜,而又过高评价了庞统的才干和力量。《三国志》里的庞统是一个智慧、豁达的谋士,而在《三国演义》小说中,我们看到的庞统是一个急功近利,心胸狭隘的人。由此,我联想到要了解一段历史或一个历史人物,读小说,看影视剧,可能还不行,最好深入一步,去读读历史,再将二者进行对照,这样既可体味文艺的奥妙,又能洞察历史的本相,倘不然,就容易误把文艺看成历史。”永康笑笑,表示赞同。 一趟赤壁游,让天浩和永康在历史和现在现实的时光隧道中穿行。 五十三 天浩和永康从赤壁返程的归途中,正好路过中国近代史上著名的北伐战争遗址——汀泗桥,天浩指着对面山上的纪念碑跟永康说: “永康,对面山上就是‘北伐汀泗桥战役纪念园’,一年多前,你参加了一场现代战争;上午,我们到赤壁缅怀了一千多年前发生在那里的那场古代战争;现在,我们再来看看近百年前发生于此的那场战争,也许对你研究战争学有好处,到这里去看看吧?” “当然是好主意。”永康笑着说,说话间,天浩已将车子开进了通住汀泗桥战役纪念公园的路上。 在车上,天浩就开始了他的“演讲”: “一九二六年五月,国民革命军在北伐征战的征途中曾在咸宁的汀泗桥、咸宁县城、贺胜桥与直系军阀吴佩孚的军队进行过激烈战斗。其中的汀泗桥战役威震中外,闻名寰宇,在中国近代史上留下光辉的一页。”天浩说着,永康听着。 “按教科书上说,北伐战争由叶挺独立团一九二六年五月二十日奉命进入湖南,增援唐生智部而拉开序幕。”天浩特别提到“按教科书上说”。 “天浩,听你这么说,看来,你对这段历史还有新的研究。”永康带着深沉的笑意问天浩。 “新的研究不敢说,对这段发生在中国近代史上,特别是发生在家乡的这段深刻影响中国近代史的战争还是比较了解的。”天浩得意地跟永康说。 “这我相信,你对历史总是有独到见解。”永康尤衷地说。 “七月九日国民革命军正式誓师北伐,当时国民革命军的军事力量与吴佩孚、张作霖、孙传芳三大军阀相比,显然是敌强我弱。据此,北伐军采取了先打吴佩孚,再打孙传芳的战略部署。于是,国民革命军入湘作战,攻克湖南以后便迅速形成挺进湖北、直逼武汉的态势,这就是当时的实际战况。”天浩概括性地说着北伐时的军事态势。 “为了打开通往武汉的道路,肃清湖北境内的军阀,国民革命军分几路军向武汉进逼,其中以共产党人叶挺率领的独立团所在的国民革命军第四军,从湖南进入湖北后,从蒲圻的中伙铺、官塘驿一带一直追敌至咸宁汀泗桥与敌人展开了激战,史称汀泗桥战役。” 说话间,天浩的车开到了遗址停车场,俩人从车上下来,天浩站在遗址公园的台阶上指着山下的汀泗桥镇对永康说: “永康,你看,这汀泗桥镇是当时粤汉铁路线上的一个小镇,是湖北的南大门,也是通往武汉的必经要隘。永康,你看到了吗,镇东那一片比较陡峭和起伏连绵的山岗,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名叫塔脑山,当年,敌军的阵地就设在这那片山岗之上。汀泗河蜿转曲折自西南向北斜穿汀泗桥镇,沿山岗西脚流过,时逢大水,全镇三面均被洪水包围,水深港阔,甚至街道部分路面亦被洪水淹没,人要通过尚需涉水而行,这样就为敌军阵地西面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这里可以通向敌军阵地的仅有自西向东北之粤汉铁路的一座铁桥,但又被敌人的火力严密封锁,难以逾越。在敌人阵地,汀泗河流经这里,当时因涨洪水,也是一片汪洋,这一形势又成为敌军阵地北面之屏障。但在敌人阵地的东南两面,地势较高,并未淹水,尽管敌军有居高临下之便,北伐军需要冒仰攻之险,但毕竟无隔水之难,北伐军还是可以在此布阵向敌人发起进攻。所以说,就敌军的阵地而言并非三面环水,以往的一些史书均把汀泗桥镇的三面环水与敌军阵地也是否三面环水混为一谈实属误解。不过,敌军阵地虽然不是三面环水,但是其阵地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堪称天险,这是不容置疑的。”天浩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边说边走进园内。 “为阻止北伐军向北挺进,敌军在汀泗桥一带集中了两万兵力,其中包括从湖南汩罗、岳阳一线溃逃下来的残部,也有从平江、通城一线溃逃下来的敌军,亦有从武汉增援过来的敌人。史书称汀泗桥战役吴佩孚亲自督阵应为不实,大量史料佐证,汀泗桥战役的过程中,吴佩孚当时在武汉,并未到达汀泗桥。” 天浩说到这里,永康提出质疑:“你说的这些有历史证据吗?也许你也看了一些资料,但是,这些资料可信度高吗?” “我看到的资料从可性度上看应该没有问题,就象上午我们看庞统一样,了解一段历史应该全面地多看资料,才能了解历史真象。”天浩自信地说。 “汀泗桥战役中,国民革命军以第十师为右翼,自古塘角至张兴国一线向敌人进攻;以第十二师为左翼自张兴国至铁路一线向敌人攻击。叶挺独立团为总预备队,独立团在攻打汀泗桥之前,于八月二十五日在蒲圻中伙铺截击了向汀泗桥退却之敌孙建业部之第二团,俘获自团长以下官兵四百多人,首立战功。二十六日清晨,北伐军第十二师以第三十五团为先锋,独立团、炮兵营及师部相随,自中伙铺出发向汀泗桥攻击。同时北伐军第十师以第三十团为先锋、第二十九团为中路、二十八团炮兵营及后备队,依次从山峡冲出发,向汀泗桥西南的赤岗亭方向挺进,第三十六团则从石坑渡起程,以其第一营为前锋向汀泗桥右翼前进。”天浩跟永康在园内边看边说。 “到二十六日上午十时半左右,北伐军第十二师第三十五团尖兵连进抵敌军前哨阵地高猪山,双方交火,汀泗桥战役正式打响。此时敌军欲退至铁路桥以东,第三十五团因受敌人机关枪封锁,无法越过铁路,两军隔河相峙。正午,第三十六团从上游越过汀泗河,进抵汀泗桥东南边高地附近梅董一带,因敌军居高临下大力扫射,不易前进,于是疏散队形,侦察敌人阵地配备情况,待增援部队到来,再作齐头并进。当第十师行至骆家湾附近时,听到汀泗桥方向枪炮声甚密,知第十二师己与敌军接战,部队迅速前进,并以第二十八团、第二十九团向三十六团右翼延伸,到达丝茅窝一带,三十团向三十六团左翼布阵。独立团一营同时在三十六团后方张兴国布阵,以便策应各方。北伐军在形成对敌军阵地半月形的包围之后,开始攻击,炮兵也开始向正面的敌军进行攻击,激战一天,北伐军无所进展,一时两军形成胶着状态。”这时他们进到了展览厅。 “当时吴佩孚的增援部队不日可到,孙传芳也正调兵进入江西,国民革命军士气旺盛,装备不良;勇于进攻,不长防御。此时如敌人援军一到,北伐军势必陷入被动,战斗只能速战速决。二十六日当晚北伐军接受三十六团团长黄琪翔的建议;全线夜袭,突破敌人高地,独立团团长叶挺也建议派部队绕道古塘角,抄攻敌军背后,使敌军腹背受击。夜十二时,三十六团、二十八团、二十九团乘着黑暗逼近敌人阵地,敌人枪炮声不断,而国民革命军衔枚以进,一枪不发,待接近敌人阵地后,用刺刀冲破敌军中部阵地,占领了敌军阵地数处,为总攻夺得了有利的据点数处。二十七日清晨,北伐军全线发起进攻,三十团及独立一营亦加入战斗。这时敌军数次组织反攻,妄图夺回失地,终因北伐军奋勇还击,未能得逞。经过两个小时的激战,塔脑山、石鼓岭相继被北伐军占领,敌军阵线破裂,开始向咸宁城关方向撤退,其中一部分敌军被二十八团截击缴械。永康,你来看,这就是刚才我说的那段战斗的记载。”天浩指着展览厅的资料说。 “二十七日晨四时,左翼的北伐军十二师隔铁路桥与敌相峙,实施抄攻敌人后背之计划。独立团在当地群众引导下经彭碑、尖山于二十七日上午七点多钟到达古塘角附近的铁路时,正值敌军有秩序地撤退,经独立团突然攻击,顿时变为溃逃,一部分敌军被缴械。应该说叶挺独立团绕道古塘角抄攻敌后的军事行动,只是起到了加速敌人由有秩序撤退变为大溃逃的功效。” 天浩说完,永康接过天浩的话说:“这段历史我也看过有关资料,对你说的那些战争事实也有一定感觉,便没你研究得这 么深刻,不过你要注意些,这些中国历史教科书上早有定论的史实,你想推翻它还是要悠着点。” “这个无所谓,我看的资料不都是国家出版发行的吗,再说,我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天浩说。 “永康,你知道吗,整个汀泗桥战役,自二十六日上午十时半三十五团在高猪山与敌军接火,到二十七日上午九时汀泗桥东南高地战斗胜利结束,前后仅用二十二个半小时时间。以前有些书刊说:汀泗桥战役双方各有几万人参战,打了三天三夜,敌我双方争夺汀泗桥数易其手应属传闻。” “这次来这里看过以后,整个汀泗桥战役的历史就以你说的为准了。”永康笑谈。 “北伐战争是在国共合作条件下举行的一场反帝反封建的正义的革命战争,在这场战争中,北伐军广大官兵表现了高度的爱国主义和为革命勇于献身的精神,应该说共产党人起了先锋模范作用。由共产党直接领导的,以共产党员为骨干的叶挺独立团发扬了不怕牺牲、英勇善战的风格,是一支特别能战斗的队伍,他们为那场战争的胜利作出了出色的贡献。”天浩接着永康的话说。 他们来到位于园中央的烈士纪念碑、纪念亭,站在亭下天浩满怀深情地说:“汀泗桥战役中,北伐军共有将士一百三十四人牺牲,咸宁人民将这些烈士的遗骨安葬在汀泗桥的西山上,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陵园内。这些革命先烈把他们的鲜血洒在咸宁这块土地上,这是咸宁人民的光荣。一九二九年十月,国民政府当局在汀泗桥西山为牺牲的革命烈士修建了烈士墓、烈士纪念碑、纪念亭。纪念碑碑文由当时国民政府官员胡汉民题写。碑文为:‘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北伐阵亡将士纪念碑’。从大量史料上看,当时国民革命军第七军也参加了汀泗桥、贺胜桥战役,纪念碑文并未提起,不知何故。真正原因如从政治背景中去寻找,也许有答案,这就是史学家的事了。” 全国解放以后,党和政府对汀泗桥战役遗址进行了修缮,并派专人看护,一九八八年一月一日国务院将汀泗桥定为“北伐汀泗桥战役遗址”,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叶剑英元帅题字;“北伐先锋”,说明国家对革命先烈的缅怀。汀泗桥战役这座在北伐战争中树立起来的历史丰碑,将永载史册,也将永远树立在咸宁人民的心中。今天,我们应当纪念那些为赢得汀泗桥战役的胜利而献身的先烈们,记住那段光辉的中国革命斗争历史。 从汀泗桥北伐遗址出来,天浩的永康踏着落日的余辉回程。 三天后,永康回家,天浩返校。 五十四 一九八二年七月初,天浩毕业。按当时国家规定,天浩参加高考是统招统分,由于柳荫工作调动的事跟原单位有协议,没有参加国家统一分配,回到原来的单位上班。 回单位上班后,天浩被分配在人事处,负责工资工作,工资工作在企业是最复杂也是最难做的工作,涉及国家许多的政策法规,跟天浩所学业专业也相对对口。 工作中,天浩为自己制定了:“正直、正气、正派”的为人处事原则,天浩不但自己这样做,也要求同事、部下也要这样做。 不到两年时间,天浩当上了劳资科长。由于天浩的工作能力,也由于天浩的工作态度,在劳资科长的位置上干了不到两年,天浩被任命为人事处长。这一阶段,天浩工作得心应手,如鱼得水。 一九八七年九月,我国首次实行律师资格考试。此前,天浩也经常参与一些地方法院的各类诉讼代理工作,得到相关部门的好评;天浩又是法律专业毕业,但当时天浩并不知道这个消息,是在法院工作的一个朋友告诉了天浩这个讯息。那时,我国还没有设立司法局,天浩通过政法委报考的律师。由于是首次考试,试题比较简单,天浩是那个考场最先交卷的。过了几个月,政法委通知天浩,考取了律师资格,并让天浩带相关证件,由政法委统一办理律师资格证书。 一九八八年三月,天浩的企业从意大利引进一条生产线,一批工程技术人员去意大利考察,天浩是人事处长,许多的手续要经由他办理,从省里到部里的手续都是天浩在办,那些人出国前,天浩在部里等着他们,等那些人走了以后天浩跟另外几个人一起去了一趟长城,天浩还没有到过长城。 和大多数中国人一样,当天浩还是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长城,就熟悉长城那雄伟的城墙、高大的城堡和坚固的敌楼。当然,对长城这种形象的记忆,均来自小学地理课本的插图,来自电视屏幕和电影银幕上移动的镜头,也来自其它五花八门的传媒。也是从天浩最初知道长城的时候起,他就听到了孟姜女千里寻夫并哭倒长城的传说,从此,孟姜女善良、纤弱的古代女性形象;秦始皇高悬霸王鞭的暴虐形象便和长城一起,深深地印在天浩的脑海里。稍长大一些,知道长城是中华民族的骄傲,也是我们这个古老民族的象征,还知道长城是世界七大奇迹之一。此时,再每当想起长城时,就会在骄傲与自豪的情绪里,渗入一缕淡淡的莫明的哀思愁绪。 北方的三月,春寒料俏,咋暖还寒,那是一个雪后天晴的早晨,天空好象被水冲洗过,蓝得透亮。旅游车出发了,飞快地穿过北京市区漂亮整洁的街道,远处的天空上有几块薄薄的云彩垂在天际,显得那么旷古高远。 旅游车在京张公路上急驰。京张公路沿着关沟西侧的山脚逶迤而进,京包铁路则顺着沟东侧的山麓,迂回而行。刚好有一列火车驶过,隔沟相望,偌大的机车在这崇山峻岭之中远远看去,小得如同儿童玩具。也许是被大山威慑住了,就连那汽笛的吼声也远不如在旷野上来得有气魄,相形之下,天浩他们的汽车倒显得速度很快。 在同伴的畅谈与遐想中,汽车轻松地驶过十八盘,到达被叠翠山挟持的居庸关。按导游图介绍,这居庸关是八达岭长城的东门,按照旅游路线,居庸关是一个景点,汽车在此停了下来。天浩自然不需要听导游对景点的“解说”,独自攀上关墙,来到长城上。望着从关门下过往的车辆及行人,遥想当年,这里可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也曾想如此雄关,千百年来上演了多少名垂青史的古代战争历史活报剧。想象着现代人可以登陆月球,撞击火星,进入太空行走,望着眼前高不过十米,宽不过七-—八米的关隘,却能距敌于关门之外,心中不免生出诸多感慨,是战争的儿戏,还是关隘的不可逾越?不过某一天,这神话一般的雄关险隘还是被清军的金戈铁马越过。一支来自草原的军队越过长城,跨过居庸关成为了紫禁城的主人。作为游人,今日再看这居庸关,想象着历史上发生在此的激烈战争,还真感到有些悲壮的浪漫。正唏嘘不已时,导游招呼大家上车,一路上思绪飞扬,但又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八达岭到了”车上有人喊了一句,天浩抬头望去,果然,一座巍峨的城门,衔着向两翼山上伸展着的城墙横在眼前。 呵——这就是长城,这就是西起嘉峪关,东到山海关,朝朝暮暮迎着大海的日出,送走戈壁落照,或翘首于峰巅之上,或俯身于峡谷之中,跌宕起伏,延绵中华大地千万里的长城。原来长城真的是这样雄伟挺拔,这样的坚韧古朴,面对这象征伟大民族气慨和形象的古老长城,天浩的心灵被征服了。 导游统一购票,带领天浩他们穿过人流,踏着被人流踩凹的砖砌石阶先向北四楼攀去。 这是天浩平生第一次真正脚踏实地地站在了长城上。 长城外侧呈喇叭口状排列着两座大山,八达岭的西城门,正好锁住山口,向西望去,地势渐平,而这八达岭长城的脚下则怪石兀立,山势陡峭,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上的态势。天浩站在城廓之上,确有一种英雄气慨从心底升起,古代有了这道坚固的长城,对于抵御还没有发明现代火器装备的军队是非常有利的。长城,越是雄关险隘,有关古代战争英雄的可歌可泣的传说故事就越多。 “不到长城非好汉”天浩听得有人用生硬的中国话在呤哦这一名句,循声用目光觅去,只见一位白发苍苍,步履盘跚的外国老妇,从她那颜色鲜艳的服装显示着她们民族不受拘束的性格。天浩心情复杂地看着她,她正艰难地一步一步向上攀去,天浩怀着崇敬的心情向她伸出了“v”型手语,她则报以感激的一笑,加快了步伐,或许是得到天浩的鼓励,也或许是长城的灵性感染了她。 长城在中国历史上,从周朝天子到明代皇帝,前前后后,修筑了大约近二千五百多年,世界上那个民族能将一项工程历经数千年而不缀呢?长城的下面又埋藏着多少摧人泪下的故事?千百年来,长城目睹了中华民族的沧桑巨变,饱经了边陲的烽火狼烟,中国漫长的封建王朝社会的全部兴衰荣辱的历史都溶进了长城延绵万里的墙身之中。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人为长城吟诵过悲壮动人的诗篇,为它编排过多少凄碗动人的故事,就象天浩儿时听说的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故事。面对着长城这挺立在中华大地的“脊梁”,此时,天浩不知是应当为它感到骄傲自豪,还是应当为它的历史感到悲伤。无论怎样,天浩都似乎有种压抑感。 天浩站在这城墙上,一边感受这工程的浩大,修筑者的智慧,同时又一边感叹着:当年的西方列强,用他们的铁船钢炮轰开了大清帝国闭关自守的国门。中华民族悠久的历史、古老的文明、灿烂的文化,就在那一刻,这一切的骄傲都无补于那严酷的事实:中国被列强瓜分了。此时的长城也象一条睡去的巨龙,无力地躺在贪脊的大地上无人问津。回顾这民族历史的悲剧,在“落后就要挨打”的社会与自然法则面前,在简单落后的生产力背后佐证了多少保守的民族惰性。可叹的是这种惰性,就是在今天,也不同程度地存在着国人的骨子里。天浩想着:我们如果不克服这种惰性,我们津津乐道的四大发明就是再早上一千年,我们引为骄傲的万里长城就是再长一万里,那又何用之有。 天浩挤出人群,走到一处城楼的垛口,徐徐的清风迎面向他吹来,望着长城蜿蜒越过峥嵘的山脊,那磅礴的气势,又叫他顿觉心胸开阔,刚才心中的块垒似乎也一下子化作了那天际的云影。 到了该返程的时候了,旅游车是有时间的,天浩跑下长城,站在长城脚下,要求同伴与他跟长城再次合影,这张照片也许是天浩站在长城脚下,长城显得是那样巍峨。 因为工作关系,天浩常到部里开会、办事 、学习,北京的许多地方也是要去走走、看看的,但是,有的地方天浩是真的不想去,比如圆明园。 也许是不愿意过于伤感,也许是不愿意再次面对清朝的无能,也许是不愿意再次看到侵略者野蛮的行径, 想起那残破不堪的遗址,又常看一些古籍上介绍,往昔的圆明园是何等辉煌,当年侵略者又是如何姿意蹂躏,天浩的心就是紧缩的,一阵阵的作痛。 有朋友对天浩说:“我们不能闭着眼睛不去正视祖国母亲身上的历史创伤”,于是,趁着到京的机会,天浩还是跟着大伙一起去看了看那块我们民族永远也不能忘却的、荒漠凄凉的废墟。 进入园区,到处是瓦砾场和乱石堆,整个园区就象是一件破败不堪的血衣,展示在天浩的面前,天浩的心紧紧地缩成了一团,剧烈地颤慄着,清风吹来感觉脸上有点凉,那是热泪被冷风吹的。天浩又一次仿佛看到年迈的母亲被人打得遍体磷伤,而自己却无力去呵护那生他养他的母亲,天浩恨自己的无能,也恨自己的软弱。 天浩他们来到一座拱桥的残迹旁,这里有许多来自全国各地的艺术家,有的画画,有的写生,有的写作。还有的就是外地来京打工的人,没处安身了,来到这里搭个窝栅,在这里安身立命。此刻,天浩产生一种想法,这些画家也好,作家也好,打工者也好为什么要选择这里作为自己或创作,或安身之地,是否认为这就是祖国母亲的怀抱,每一个华夏儿女都能在母亲的怀抱里得到温暖,得到灵感,想于此,天浩有点激动了。但是,天浩但愿他们永远也不要忘记了母亲身上的创伤。天浩细看桥石,有的倾倒,有的残缺,有的染上铜绿色的苔斑,从那桥的框架上不难想象出当年这里是空中绿荫遮日,桥下倒影荡漾,风光绮丽异常。 沿着小路走去,穿过一处落叶的白扬林,来到一个干涸的荷花池旁边,昔日的皇家园林,今日成了农民的藕塘,有农民正在藕塘里挖藕。其它昔日辉煌的楼、台、殿、阁、亭、榭、轩、馆,今日全都变成了埋在荒草堆里的瓦砾、碎石。天浩跨过一道泉水,曲折前行,来到那长春园北部“西洋楼”的遗址前,这里还耸立着“方外观”的危柱,残留着小半截“海晏堂”的喷水池,还有几根“远灜观”残存的雕柱。 天浩心情复杂地抚摸着这具有欧洲文艺复兴时代后期巴洛克建筑风格,精雕着叶片和花卉的园柱,想到当年这集中了全国多少人力、财力、物力,经过一百五十多年的修筑,共建有一百多组建筑群,荟萃着历代典籍,名人书画,奇珍异宝的世界名园,竟被那些强盗般的入侵者付之一炬,毁于一旦,实在是不忍目睹。 圆明园的焚掠,是人类文化与文明史上无法估计、也无法弥补的巨大损失,这使天浩更加忧伤,更加怅惘。天浩在残垣断壁,危柱险石间徘徊,探索着我们民族近代史的踪迹,思索着近代史上中国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被人欺负、侵略,结论早已得出,那就是“落后就要挨打”。这里随处都是那五颜六色的碎片,看着这些碎片,天浩想起了法国作家雨果于1861年圆明园被毁之后不久写下的一段话:“在两个胜利者瓜分赃款的条件下,圆明园就大规模地遭到了蹂躏,把我们各大教堂的宝藏集拢在一起也是抵不上东方这所庞大的辉煌的博物院的。里面不但有各式各样的艺术杰作,并且堆积着金银珠宝。我们欧洲人是文明人,在我们眼中中国人是野蛮人,可是你看文明人对野蛮干了些什么”。人类园林建筑史上一颗最美的明珠,就在侵略者的手中这样被毁灭了,这是对人类文明与文化的摧残,也是对人类文化与文明的亵渎。 人们说:建筑是凝固的音乐,是立体的诗,它蕴含着节奏、旋律、情感和向往,如今,这“凝固的音乐”被打碎得没了乐感,只剩下那凄凉的悲哀;那“立体的诗”被人破坏得没了斯文,只剩下荒凉的悲泣。 天浩凝望着圆中那直指苍穹的残存园柱,仿佛听到了震荡在空气中的祖国苦难史的悲痛乐章,它是那样的低沉、悲切。是啊,我们国家只要强盛了就没有人敢于欺凌我们,如果我们自己一味地腐败,一味地落后,必然要被人欺凌,被人侵略,被人劫掠,再好的文化与文明也会被人踩在脚下,因为那不是侵略者的文化,也不是侵略者的文明。我们只有把我们的国家建设得强大,使我们伟大的祖国自强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我们的安全,我们的文化,我们的文明才能得到保障。如果早在一百多年前我们的祖国能象今天这样在世界上有着我们应有的地位,圆明园就不会是今天的这般模样,天浩此刻站在这圆明园就不是这样的心境,也决不会象现在这样忧伤与怅惘。 中华民族有一个辉煌灿烂的过去,我们也一定会有一个与我们的历史相一致的更加灿烂的未来。中华民族,这个在地球历史上创造过长城、运河、圆明园的民族,是伟大的民族,是智慧的民族,也是不可摧毁的民族。 也常听得有人说想再造圆明园,要说面对这样的论题每个中国人的心情应当是复杂的。不过,天浩想如果要让他也发表他的见解,那他认为还是不再重建的为好,那段伤心的历史让它永远地翻过去罢,好了的伤痛何必要再次去揭开它呢,就是要缅怀这万园之园,也没必要照着原样再造一个。按照哲学的观点:世界上的一切事物不可能永远停留在同一个时点上,也就是说被侵略者毁灭的圆明园永远也不可能再恢复了。我们用再造圆明园的财力和物力造点别的不也是一样吗,中国有造园的传统,也有造园的技艺,还怕造不出世界一流的园来吗。 现在的圆明园遗址还是可以保留下来的,它也可作为一处园林让国人到这里缅怀,让人们在这里诉说着自己激越的思绪,让人们在这里展开想象的翅膀放怀飞翔,把这里作为历史的课堂,把这里作为促进华夏儿女奋进的动力。 其实,对于一个有着苦难历史的民族,对于一个有着奋发图强意愿的民族,圆明园不是废墟,这里应该是:深刻的课堂,国人能得到一种伟大的启示,那就是要进步与发展,那就是要创造。这里是:中国历史的另一个博物馆,国人能永远看到我们的民族在那被人欺凌的岁月是何等悲惨,这样会产生一种动力。 天浩常在心中呼唤着:祖国啊,你站起来了,你要挺直脊梁啊。 五十五 一九八八年上半年,企业推选后备干部,条件是:本科以上学历,正处级以上职务,天浩当然符合条件。推选结果,在所有符合条件的二十人当中,天浩的得票最高,人们奔走相告,同事们对天浩表示祝贺,希望天浩,也觉得天浩应该当上单位的“头”,企业的职工们也卯足了劲,盼望天浩能带领他们把企业办得红红火火。但是,在上报名单时,名单中没有天浩的名字,后来权力部门的人告诉天浩:“你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天浩在工作中并不想也没有掺和那些所谓的“政治斗争”,但是,中国的“政治”这东西,你不找“政治”,“政治”却要找你。任何单位里,无论权力部门还是领导的从政逻辑,每天都在进行着力量平衡,那些处于单位权力顶峰的人,天天不是在盘算着怎么把工作做好,而是象玩积木一样将那些有可能进入权力中心的人搬过来摆过去,不断进行力量划分:谁跟谁是同学、同乡、师徒等等,当某个领导认为你可能跟他不是一路人,你也就空怀壮志,你就可能与机会失之交臂。天浩就是这样,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属于哪一派,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当着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在中国这样一个地位决定成败的社会氛围里,天浩觉得自己无论是能力、素质,社会都应该给予自己一个应有的地位和舞台,当然,也希望自己的社会地位有所提高。天浩想干一番事业,他觉得自己能干一番事业。既然,命运如此安排,本来不相信命运的天浩也只能十分无奈地接受命运的安排,天浩每天照样努力工作,但压在心中的不快如梗在喉,得找个地方宣泄宣泄,出去旅游是最好的方式。 一个风和日丽的双休日,天浩邀约几家好友邻居到离居住地不远的洞庭湖游览。面临烟波浩淼的洞庭湖,天浩沉重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也释然了许多。 面对雄伟壮丽的岳阳楼,也让他记起了范仲淹的千古名篇《岳阳楼记》。 这岳阳楼天浩以前倒是来过几次,以前来此,或专程游览,或陪同客商。今天,天浩到此是为了排遣心中的块垒,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于是,天浩怀着一种与故人相见似的心情来到岳阳楼。 岳阳楼位于岳阳城西,是中国古代四大名楼之一,金碧辉煌的楼阁屹立于古城门上,掩映于绿荫丛中,古时由长江水路到岳阳,岳阳楼是必经之门。天浩站在楼前宽敞的平台上,仰望着岳阳楼的全貌,重檐飞角,古朴典雅的雄姿让人肃穆。进得楼内,在古色古香的楼厅大堂里,徘徊流连。在高接云天的最高层顶楼窗前,凭栏远眺,整个楼宇巍然高耸,雄伟壮观。楼厅大堂里的诗文对联,琳琅满目,使这座古代名楼充满着一种艺术的魅力。远处,壮丽的蓝天,浩淼的碧波,绰约的帆影,黛冒的山色,与这雄伟的岳阳楼构成一幅浑然天成的瑰丽画卷,置身其中,不由人的思想不插上想象的翅膀,在过去与未来之间自由飞翔。 天浩儿时就知道岳阳楼,那是从范仲淹的那篇《岳阳楼记》开始的,还是上小学时,天浩读的第一篇古文就是范仲淹写的这篇《岳阳楼记》,这篇流传千古,脍炙人口的绝唱,对于天浩这些当时还只是上小学的半大孩子也只是似懂非懂。由于作品较短,读起来又朗朗上口,加上天浩也非常喜欢这样的文章,读的遍数多了,兴味也浓厚了一些,对文中描绘的:“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的“万千气象”,也多少能领悟一点,从此,岳阳楼,这个千古名胜便在天浩儿时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随着年龄逐渐增大,天浩听到一些关于岳阳楼的传说,也看到一些岳阳楼的图片,特别是偶然读到一些关于岳阳楼的诗词文章,于是,对古往今来久负盛名的岳阳楼就心驰神往起来。所以,天浩每次到得岳阳楼,总是要站在楼前的平台上仰望、端祥岳阳楼的全貌,总感到这岳阳楼气势雄伟,构筑精巧,整座主楼是纯木结构建成,没用一颗铁钉,整座楼宇,飞角重檐,雄伟壮观,不由得不从心里赞叹中国古代建筑艺术的卓越。 岳阳楼底层的高厅大堂里,用紫檀木雕刻的《岳阳楼记》全文的大屏,隽刻于廊柱及壁板上的历代诗人、书法大家题咏岳阳楼的诗词、对联,意境深远,字体遒劲,不由人不从心里感叹祖国文化宝库的无比丰富。 登上岳阳楼顶层,凭栏远望,碧波滔天的洞庭湖正如范仲淹《岳阳楼记》中描述的:“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崖,朝晖夕阴,气象万千”,遥望洞庭湖,千帆意发,一望无际,一派繁荣景象。这时不由得从心底里赞美祖国山河是何等壮丽。 徘徊于岳阳楼的高厅大堂之上,在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景物之中,最能激起天浩情感浪花的还是那大雕屏上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千古绝句,这句话天浩儿时初读《岳阳楼记》是不能深刻领会其意的。今天看来,这句千古名句对于那篇文章来说是“文眼”,对于范仲淹来说是后人对其高风亮节的品格赞叹的“依据”,也许人们不知道岳阳楼,也许人们记不全《岳阳楼记》,但这句千古名句,许多人必定是记忆深刻的,或许是人们通过这句话记住了岳阳楼,记住了范仲淹。这句话勘称画龙点晴之笔,因为它既不是宣扬放浪形骸于山水之间,也不同于发去国怀乡之感慨,而是表现了那种:“不以物喜,不以已悲”的忧乐观,也揭示出了中华民族一种高尚的思想情操与崇高精神境界。 明人陈大纲在岳阳楼题写了一幅对联: 四面湖山归眼底 万家忧乐到心头 这“万家忧乐到心头”不正是对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呼应和最好注脚吗。一千多年前的范仲淹尚且能:“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社会历史发展到了科学与技术均达到现代化的今天,我们的一些官员能否向古人学习,学习古人的忧乐观,学习古人的崇高精神境界。 从岳阳回来后,天浩的心情真的就是释然了许多,精神境界也似乎高了许多。 五十六 一九九零年五月中旬,天浩出差深圳、佛山等地,途经广州,与李永康再次唔面。去之前,天浩电话告诉了永康,对天浩的到来永康很高兴,十年不见了,他们都很想见见。永康那年在武汉见到天浩以后回部队不久也转业了,现在也成了家。 天浩下午到的广州,永康还没下班,他的夫人梁中娜接待的天浩:门开了,一位成熟漂亮的女士出现在天浩面前。 “你是小梁吧,我是天浩。”天浩见过小梁的照片,怕她不认识自己,便自报家门。 “噢,你就是天浩啊?永康在家里常说起你,比照片上的天浩要英俊很多,也有气质得多。”小梁边说边帮天浩放下行李。 小梁,中等身材,丰满但不算臃肿,漂亮的脸宠透出成熟知识女性的庄重,五十年代初出生在香港,随父母定居广州,广州中山医大毕业后,在一家医院当医生。 “先喝点水吧,这里比你们家乡要热一些吧?”小梁递给天浩一杯水,边用手势让天浩坐到沙发上,边连忙又将电风扇打开,对着天浩,让天浩吹吹风,凉快凉快。 “比我们家乡是要热一些,不过还好。”天浩语无伦次地说。 “天浩,怪不得袁月明那么的爱你,象你这样又漂亮又有气质的男人很招女孩子的,你就是个危险人物,哈哈哈。”小梁因为永康跟天浩的特殊朋友关系,跟天浩也象老熟人那样,说话也就随意了。 “什么呀?老啦。”天浩自嘲地说。 “老什么啊?正当年呗。”小梁笑着跟天浩说,过了一会小梁说: “哎,天浩,你知道吗?前几天我还听袁月明跟永康打电话时问起你,看来人家还在想着你呢。怎么样?你还想她吗?”天浩虽说跟永康是多年的战友和朋友,跟小梁初次见面,也不好多说这些事,便支唔着把话题岔开了。 “永康几点下班啊,怎么还不回来?” “还不好意跟我说呢?永康都多次跟我说起过你们俩的事了,有什么抹不开的?”看来小梁也是一个性情开朗的人。 “要说不想也是假的,但现在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了,毕竟我们都有家了,你说是吧。”天浩看着小梁认真地跟她说。 “那倒也是。你跟她联系过吗?”小梁也看着天浩,认真地问他。 “没有,复员以后,我跟她写过两次信,后来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想跟他联系吗?我们这里有她的地址,也有她的电话。”小梁说着话,一直盯着天浩的眼睛。 “我不要她的地址,也不要她的电话,你们最好也不要给我这些,免得哪一天我控制不了我自己,跟她联系了,反而对大家都不好。我们分别这么多年了,双方的经历、个性等等也许都有很大的改变,再说她也有她的家庭,我也有我的家庭,还是不联系的好。”天浩略带忧伤与无奈的神情跟小梁说。 “天浩,这就对了,这就是我想象中的天浩,怪不得永康天天把你挂在嘴上,说你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男人,果然是这样,不联系最好,你知道吗?我听永康说她好象离婚了。”小梁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天浩说。 “什么?她离婚了?什么时候离的?为什么离婚呀?”天浩一听说袁月明离婚了,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在房间里不停地来回走动。 “有两年了吧,她说她心里放不下你,也装不下别人。” “那孩子呢?孩子归谁?”天浩急切地问小梁。 “她没有生过孩子,你不知道吗?”小梁有些不相信地问天浩。 “不知道,她现在一个人过吗?”天浩坐到原来的沙发上。 “是啊,一个人过。”听小梁说到这里,天浩的心象是被什么蜇了一下似的,猛地一紧,他想,是自己害了这个女人的一生啊,天浩深深地自责。 就在这时,永康回来了,见永康回来,天浩坐在那里一动也没动,也不主动跟永康说话。永康看了看天浩,觉得有点不对劲,就用眼睛看着小梁,小梁朝永康伸了伸舌头。 “你跟他说什么了?”永康走到小梁的旁边,轻声问她。 “没说什么呀,就是说了袁月明的事,我说袁月明离婚了,他就成这样了。”小梁一脸无辜的表情。 “他刚来,你说这些干什么?”永康埋怨小梁。 “好啦,不要怪小梁,她是对的,这些话跟我说说也无妨,是我自己心里堵得慌。”天浩站起来,在房间里边踱步边跟永康说。 吃饭的时候,天浩陪着永康喝了很多酒,晚上,天浩跟永康,又是通宵长谈,两个男人也很理智地再次谈到袁月明和娜仁花,永康问天浩: “娜仁花毕业后去了哪里?你知道吗?”永康笑着问天浩,那笑意很深。 “知道,在自治区高级法院工作,早成家了。”天浩极自然地跟永康说。 “你们还有联系吗?” “偶尔有电话联系。” 天浩在永康家里住了三天,去深圳等地办事去了。 天浩在深圳办完公事后,怀着十分景仰的情愫参观了位于珠江口东岸、名闻中外的历史重镇——虎门。 一进到虎门公园:那巍然雄峙的古垒;怒视沧海的铁炮;正气凜然的销烟池;庄严肃穆的义勇冢,让天浩心潮澎湃。 虎门是雄踞南海洋上的一尊猛虎,中国近代史上,曾经让祖国的敌人闻风丧胆。虎门又是挺立于南海之滨,忠实地守护着华夏古国南大门的一个巨人,让祖国的人们安居乐业,因为这里曾是民族英雄林则徐“虎门销烟”的地方。 天浩随着人流登上望海台,极目远眺:长天漠漠,云起云飞;大海茫茫,潮长潮落;海风浩浩而呼,海鸥翱翔而舞,好一派壮阔无涯的海天景象。站在这里,天浩遥想当年发生于此的海战与销烟,以及那些为国捐躯的勇士,陡生崇敬之感的同时,又长了作为中国人的志气。 站在虎门,面对大海,在涛声浪语间,天浩仿佛听到了历史的诉说,重睹了发生于虎门的悲壮的历史画卷:林则徐火一样严峻的目光;历史名将关天培与虎门共存亡的慷慨与悲壮;三百余尊大炮震天憾地的吼叫;焚烧鸦片时的態熊烈焰;为抗击侵略者,三元里的人们敲响的急促而强劲的锣声;这一切是多么的令人荡气回肠,这一切又组成了何等辉煌壮丽的历史画卷,这是中华民族的骄傲。 虎门有一棵见证了那段历史全过程的古榕树。 今天,这棵古榕树依然昂首云天,枝叶纵横,它是这里历史的见证人,也是民族精神的守护神,因为它生长在华夏大地上。天浩站在榕树前仰望着这棵苍劲大榕树,心中生出无限感慨,天浩在树身上轻轻地,久久地抚摸着,就象在抚摸已经衰老又伤痕累累的老母亲。因为榕树就是一位历史老人,它曾亲眼目睹了那些为保卫这里每一寸土地而血洒彊场的祖国忠诚卫士;它也曾横眉冷对那些肆意蹂躏神州山河的敌人;榕树见证了发生于此的那轰轰烈烈,可歌可泣的一页;同时也见证了那段中国历史上令人奇耻大辱的一页。 天浩抚摸着榕树,回想着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不禁想问榕树,为什么历史总是这样明明暗暗,曲曲折折,天浩深情地询问着古榕树,可榕树无语。它也许还在凝神沉思,因为榕树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与重创,它的身上至今还残留着入侵者的累累弹痕,重重创伤。 一百六十多年过去了,榕树还在沉思,天浩站在榕树前,一阵海风吹来,撩开了天浩思想的闸门,天浩好象明白了,榕树的心中似乎还在滴血,因为它见证了那么多的不平等条约,那是国人在入侵者刺刀下,在强权的淫威下被迫签订的民族历史上最屈辱的不平等条约。当然也有卖国求荣,割地赔款,穷奢极欲的民族败类的无能。 天浩似乎听到榕树重重的叹息与控诉,同时,也感 觉到榕树对今天华夏儿女的殷切期望。是啊,全球的华夏子孙要同心同德,再也不能让祖国母亲受到榕树一样和榕树见证的如此奇耻大辱。 天浩为榕树抹去悲愤的泪花,为它念起了爱国诗人黄遵宪的诗句:“寸寸河山寸寸金,低离分裂为谁任,杜鹃再拜忧天泪,精卫无穷填海心”。念着这首诗,天浩在想,昔时的精卫今何在?就在虎门,就在中华大地,就在华夏儿女的心中。 这时,天浩看到一块耸立在虎门的古朴石碑,这是一块耸入云天的石碑,是一块透出庄重,透出浩然正气的石碑,石碑上镌刻着:“林则徐纪念碑”七个苍劲雄浑的大字。这是一座历史的丰碑,一座弘扬着民族精神的丰碑,这座纪念碑是虎门之魂,也是中华民族之魂,许多的游人在此留照,天浩更期望他们留住的是一种精神。 天浩走到石碑前,触摸着石碑,仰视着石碑,思绪翻腾。他仿佛见到林公的谈笑间,强虏的灰飞烟灭,也仿佛看到沉浸在苦海中的人们已挣脱了愚味和无知的锁链,崛起了不凡的英姿,犹如展翅的大鹏,随欲冲霄而起。 好在历史终于翻过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一页,中华巨龙也终于腾空而起。 站在林公英灵面前,天浩无言以对林公:因为,在今天的中华大地上还有着太多的不和谐因素;在经济发展了、物质丰富了的今天,人们的灵魂里似乎缺少了些什么,一些封建王朝时期的积习、陋习还在今天存在着,并且有着巨大的市场;在国家利益、民族利益与个人利益发生冲突时,有些人置国家与民族利益于不顾;还有的人或固步自封,或对民族文化一概否定。总之,一些顽症就象幽灵一样依附在国人身上,天浩此刻真想让那些丧失民族自尊心,丧失民族气节的不肖子孙都到虎门来,让他们站在林公纪念碑前,读一读这部悲壮的近代史,让他们好好学一学做一个真正中国人的样子。 想于此,天浩大声地对虎门、对古榕树、对林公纪念碑说:由于你们给华夏民族的启迪,中华民族正在跟上时代的步伐,历史将绝不会重演。 天浩一滴心酸的泪水被海风吹落在了虎门。 五十七 一九九一年下半年,天浩单位又进行了一次领导干部推选,这一次,天浩得票是所有参加推选候选人中的第二名,最终结果,还是没有被报到政府组织部门,原因还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天浩由于受父亲的影响和教育,本来对从政没多大兴趣,但他认为自己无论是对客观世界认识的广度,还对客观事物认识的深度,一般人是不能及极的,再说自己的工作能力、工作态度也有口皆碑,为什么自己总是得不到领导的青睐。一位市里有着相当权力的领导人这样总结天浩:能力太强、关系太少、性格太直、运气太差、群众太信任、领导不敢用。具体细节不必多叙,也不能多叙。 从自己并不平坦的人生路,天浩联想到了司马迁《史记》中说过的汉朝大将军李广,在那个崇尚武力、征服的时代,英勇善战的大将军可是国之珍宝。李广,这位唐代诗人王昌龄诗中描述的:“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的大将军,一生驰骋疆场,所向披靡,屡建奇功,使敌人闻风丧胆。就是这样一位杰出的将领却始终得不到君王的赏识和信任,还曾一度被贬为庶人,最后,竟被逼得“引刀自刭”。司马迁总结李广一生之所以:命运坎坷,是因为他过于忠厚质扑,不会巧言令色,不会自我吹嘘,不会阿谀奉承。中国古往今来有为官之道,天浩还远没有深谙其中要诀。 天浩尽管官运不济,还是不会被这一切所击倒,工作更努力,更认真,他想要让那些排斥他的人看看真正的天浩。在权力斗争中,天浩总是败下阵来,但是,天浩的为人却得到企业职工的一致认可与好评。天浩本来精明强干,知识广博,律师的职称又造就了他能说会道的口才,加上正直的为人处事原则,在单位里,多少年来,不管哪家的红、白、喜事,或是婚、丧、嫁、娶,都会请天浩帮忙操持,请天浩讲话、致辞。 其它诸如哪家的孩子考取大学、生朝、满月、生日、祝寿的致辞,也请天浩讲。对于这类事情,主家愿意请,天浩愿意讲,大家愿意听。久而久之,哪家办各种事,如果不请天浩讲几句话,主家觉得没面子,参加宴请的人觉得缺少点什么,天浩也得到心里上的满足。 天浩在人事处工作期间,经常出差。本来,人事处对外并没什么业务,因为天浩为人处事豁达大度,知识面又极广博,所以,不管是中层干部,还是公司头头们出差,都喜欢带着天浩一起出去,一是好玩,二是他们出差多数都是开车外出,在车上有了天浩古今中外、山南海北地神侃,便不觉得旅途寂寞。 天浩不管是出差、旅游、开会,随身携带的必备物品是一支笔,一个小本,和一本书,走到哪里:看到哪里,记到哪里,写到哪里。 这么多年下来,天浩也算走遍了中国,广袤的神州大地上:长城内外,大江南北,天山边陲,草原沙漠,三山五岳,文化古迹,都曾留下天浩的屐痕足迹。天浩觉得:华夏壮丽的山河风光,灿烂的历史文化,辉煌的世界遗产,悠久的传统文明,不能只是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还应当表现在文章中。于是,天浩每到一地都要认真收集各种信息资料,回来后写一些游记之类的文章,以作留念,有时也向一些报刊杂志投稿,这么多年下来,也发表了近百万字的作品。 每到一地,天浩除喜欢自己到各处景点看看,几乎都是充当义务导游和解说员,跟天浩一起出差的人都说:“不但玩了,还增长了不少知识。” 那一年,天浩随着几个中层管理干部出差昆明,因途中出现变化,他们在贵阳停留。贵阳的黄果树瀑布,闻名天下,天浩神往已久,便跟大家提议去那里游览,得到一致响应。 当天浩他们乘坐的旅游车开到距离黄果树瀑布尚有十余里之遥时,就听得那隆隆的瀑布声好似黄土高原上擂响的万面太平鼓,由远而近,振人心魄。公路旁边的峭崖上为了方便游人观看瀑布,专门修建了一座观瀑亭,站在亭内,阵阵山风吹来,顿时拂去旅途劳乏,使人颇感凉意。望着滔滔南去的白水河,看着眼前的黄果树瀑布,那壮观的景象让天浩惊叹:黄果树瀑布,大自然的杰作。 珠江上源之一的北盘江的支流——白水河,在流经贵州镇宁的黄果树地段,河床断落,于是,形成了中国最大的九级瀑布群。这其中的黄果树瀑布是第四级,也是最大的一级,它从河谷尽头的峭崖上直泻而下,跌入深不可测的犀牛潭,再顺着河谷向南奔涌而去,在山崩地裂的吼声中激起如虹似雾的水雾和雨丝,壮观的景象让天浩激动万分。 天浩站在凌空而起的观瀑亭里,隔着河谷,正好俯瞰黄果树瀑布的全景,从观瀑亭的斑驳与苍桑,估计这亭子也可能建有一些年头了。观瀑亭玲珑雅致,天浩念起亭柱上镌刻着清人写黄果树瀑布的一副对联: 白水如棉不用弓弹花自散 红霞似锦何须梭织天生成 对联虽然没能把黄果树瀑布的雄伟气势尽情描绘出来,但也有些诗情画意。天浩告诉同行的人: “明代旅行家徐霞客曾到黄果树,在其旅行日记中写道:黄果树瀑布:‘捣珠崩玉,飞沬反涌,如烟雾腾空,势甚雄伟’,你们看看,这壮观的瀑布是不是徐霞客所描述的那样。” 通过天浩的解说,大家对那位几百年前的旅行家不畏艰险,用毕生心血来颂扬祖国壮美山河的壮举生出了许多崇敬与怀念之情。 天浩边看、边想、边对同行的人讲述着,随人流向通往河谷底的标准旅游小道走去,湿漉漉的石阶小径,沿着河谷的峭崖绝壁蜿蜒而下,这时轰隆巨响的瀑布也近在眼前。天浩冒着濛濛雨雾,走到距离瀑布最近的地方——观瀑台,仰望着好似从苍穹飞来的巨瀑时,才真正感觉到造物主的神奇,天浩不由自主地朗颂起李白描写瀑布的诗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也感受到了黄果树瀑布的蓬勃与大气,天浩指着眼前的瀑布对大家说: “你们看那水雾中的瀑布,其景,是不是象从九天飞落下的银河,周身缠绕着白云;其声,又象不象是千万头威风抖动的雄狮,怒吼着冲下山岗,扬起那迷漫的尘雾。” “经你这样一描述,我们再看瀑布,是你说的那么回事。”同行的人非常赞同天浩的感叹。 “刚才,我们站在上边那高高的观瀑亭里,固然能远眺瀑布景色,但要真正感受瀑布的雄浑气势及其壮丽美景,还是要到谷底的观瀑台,这里才能近距离欣赏瀑布奇观,你们说是不是啊?。”天浩站在观瀑亭里深有感触地对大家说。 “你说到哪里,我们就到哪里,你说怎么看我们就怎么看,我们全听你的。”同行的人说。 水雾随着瀑布飞泻而下产生的风能,不时地飞撒在天浩的衣上,湿润的水雾扑面而来侵润着天浩的手脸,为了提高大家的兴趣,天浩风趣地感叹着大声地对大家说: “要亲近黄果树瀑布,看清瀑布瑰丽景色,看来我们还得有点不怕湿衣的精神。”众人哄笑。 站的谷底,举目四望,河谷两面的峭崖壁上,树木葱茏,在那水雾中绿溶溶的一片,真真是到了“绿尽春深可染衣”的境界。站在这里看岩石和树林的轮廓都是模糊的,好象它们都要溶入那湛蓝色的天穹,站在这里能看到如白玉一般洁白的瀑布象涛一样飞涌,看着这美丽奇特、奔流咆哮的瀑布,能给人以奋进博击的力量和勇气。天浩又一次感受到人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因为你站在这瀑布面前,会从心底生出一种虚怀若谷的大度与豁达。 中国是多山的国度,瀑布自然也多,天浩也曾到得几处,站在黄果树瀑布前,天浩也自然想起了祖国山河的其它瀑布:比如庐山的瀑布,它以秀丽而峭拔闻名于世;九寨沟瀑布以绚丽而多姿为人们称道;而这黄果树瀑布则以豪迈而粗犷、 雄浑而瑰丽著称于世,在瀑布家族中算得上一位伟丈夫。 黄果树瀑布的伟岸让天浩钦佩,但是,它那阳光中璀璨耀眼的色彩更让天浩惊异,太阳光将水雾的纱帷照得柔和透明,在湛蓝天空的映衬下尤如梦境一般。 天浩指着瀑布问同行的人:“你们听听,瀑布飞泻的吼声是不是婉如庙堂之上的仙乐,让人缥缈;象不象金色大厅上演的英雄交响曲,让人振奋。这时再看那山、那树 是不是更显得青绿,无异于一块镶嵌于瀑布旁的翡翠。” “我们没有你那么高的欣赏能力,同样的景色听出那么多的名堂,在我们眼里这就是一处瀑布。”同行的一个人笑着说。 在同行者的说笑中,他们站在了谷底的瀑布前,天浩又对大家说:“现在看瀑布,是不是感觉瀑布似乎也不再奔泻,好象是从深潭的水波中冲出来的一支白玉石柱。”天浩不停地跟大家描述着瀑布。 这时阳光正好照射在瀑布前方,霋时 ,河谷更明亮了,山、水、树木都染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天空中出现了彩虹,虹雾相映,浓装淡抺,横跨河谷上空。这时蓝天、白云、彩虹,还有白云一般飞舞的瀑布,构成了一幅壮丽的图画,象布依姑娘的织锦,也象山水画大师绘成的巨幅画卷。 天浩仰望着这高六十米,宽四十米的巨瀑,是那么的和谐、壮观,还有些许雅致,仔细一想,原来这长与宽的比例非常接近黄金分割的比例。天浩深深地爱上了这雄伟的瀑布,爱它那坚毅果敢的精神,爱它那沉着坚定的气质,爱它那蓬勃而勇于献身的品格。天浩忽然联想到,这黄果树瀑布虽然偏安在云贵高原的崇山峻岭之一偶,但它与奔腾的黄河、长江,巍峨的珠峰、昆仑,雄伟的长城、运河一样,都是我中华民族之骄傲。 黄果树之行,只所以让天浩如此兴奋,如此记忆深刻,是因为那次出差他们一行有七人之多,其他人到昆明开会,天则是专门去游玩,那么的人一起出差,当然好玩,也当然高兴。 “五一”长假,天浩几个好友相邀约,驱车前往武当山旅游,节前一天,他们出发。 汽车驶入江汉平原,沃野千里,青翠无边,令天浩心旷神怡。车过襄阳、谷城,层峦叠嶂的武当山就像披着云衣霞裙的姑娘,亭立远方,风情万种,婀娜多姿,武当山遥遥在望。此时,万丈豪情直冲霄汉,坐在车内,天浩孩子般地凭窗大喊“武当山,我来也”。 车至管理区,天浩一行人弃车登山,渐入佳境,断岭幽壑,云光缥渺,雄伟的山峰就像守卫武当的小伙,彪悍,挺拔。进得山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气宇轩昂的道教建筑,恢宏,严谨,还有几分神秘。 购票进入景区,天浩开始了他的讲解: “武当山上有金殿,紫霄宫,太清宫,王虚宫,遇真宫等道教古建筑群。武当山道教建筑始于唐代,发展于宋代,兴盛于元代,至明代,武当山道教建筑进入鼎盛时期。千百年来武当山道教建筑遵循道教典故‘真武修山’的故事布局,故而自成一体。” “武当山是道教圣地,道教崇尚‘返扑归真,天人合一’,你们看,武当山建筑都是因地设施,临险构筑,巧妙地借助武当山奇异的自然风光,这样才能烘托出道教玄妙,神秘,庄严,威武的风格。” “道教产生于我国春秋战国时期,与佛教几乎同时形成,其创始人是当时楚国人李耳,李耳与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和孔子为同时代人。道教的思想核心是‘返朴归真,无为而治,去奢去泰’,这些思想今天看来确有其积极进步的一面。在中国封建王朝时期,道教思想由于不符合历代统治阶级的意志,而不被历代统治者推崇。而佛教‘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今生受难,修得来世’的宿命观,非常符合统治阶级的口味,于是,历代统治者利用这种宿命论奴役人们的思想,并要求人们为了修得来生幸福,应当甘愿受奴役。这与道教的返朴归真,无为而治就不一样了,道教不相信来世说,但道教逃避现实,这大概是道教不为历代统治者推崇的原因吧。” 天浩走一路讲一路,看着眼前的景色,听天浩富于知识性的讲解,同伴们兴致极高。 走到一处道观前,有几十个孩子在一个头扎马尾辨的道士教练的带领下,在那里练习武当拳,大家停下来观看。 天浩告诉他们:“武当拳派是创立于武当山自成一体的武术门派体系,她同武当山一样,雄浑,坚韧,也像道教一样,玄妙,莫测,中国武术界历来有南武当,北少林的说法。” 他们看到山上建有许多教授武当拳术的学校,中外人士,无论男女老少,习拳行业中均有见得。在宣嚣浮躁的当今社会,武当拳术可谓修身养性的良方。 天浩他们到得武当山金顶的天柱峰,一览众山小,回首望去,天柱峰高入云霄,天浩手指天柱峰对大家说: “你们看天柱峰象不象一艘大船,如果把倚肩而笑的武当群峰喻为屏列而成的一艘大船,拔地而起的天柱峰恰似大船的桅杆,那金顶上金碧辉煌的建筑象不象镶嵌于船桅上的锦绣。你信再看那层峦叠嶂的山峰,是不是一齐朝着金顶倾斜,拜倒在天柱峰的裙下,有如众星拱月,各有其独特的生命:有的似乍开芙蓉,有的似初绽石榴,有的如云间暗堡,有的如雷铸瑶台,有的如玉笋凌空,有的如云头驰马。每个不同的角度都可以提供给游人无边的诗情画境,任你去放怀遐想。” “天浩,你的想象太丰富了,要不是经你指点,我们也就是到此一游,哪来你的那些感慨。”同行的人中一个人笑着说。 “我们现在站的地方是金顶,金顶是道教颂经、礼拜的场所。你们听,这庙堂之上飘渺的仙乐,是不是胜似天上的宫阙。”天浩喘着粗气对大家说。 他们走一路,天浩又是讲一路,并不觉得累。武当仙山,妙不可言,站在紫霄宫上,感受南岩春色,看着太子环翠,令天浩热血如沸,壮怀千里。 是夜,天浩一行人宿于武当山上一宾馆,一则天色已晚,再则天浩想感受山野迷人的夜色。入夜,山峰在夜色中隐去,这时,松涛的怒吼,犹如万马奔腾,让人心惊。侧耳细听,山泉汩汩,瀑布奔泻,山溪如诉,婉如维也纳金色大厅上演的英雄交响曲,雄浑、悲壮,这时不由人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造就如此美妙的人间仙境。 第二天上午,天浩一行依依难舍地拜别武当山,驱车回程。两小时后,车过谷城,回顾武当山,似含情少女,昂头云外,朝着天浩凝睇,更感其清空娟秀,婀娜刚健。 这样的旅程,天浩经历了太多的次数。 还有一次,也是一行人驱车东北出差,车过北京后,天浩指着手中的地图对司机小甘说:“小甘,我们绕道古北口吧,我想去那里看看。” “算了吧,那要绕行近百公里路,有什么好看的呀?”小甘不乐意。 “去看了你就知道了,你就会觉得不虚此行。”天浩跟小甘说。 “天浩处长哪里都想看,看哪里都觉得好看,还能讲出许多故事。”同行中一个人说,在天浩一再坚持下,最终成行。 古北口是一个小镇,从行车地图上找古北口那只是一个小黑点,不过在这小黑点的两翼标示着表示长城的图例曲线,一条东来,一条西去,跨越千山万岭,好不壮观。天浩看着地图,为能实地探访古北口而兴奋不已。 从地理位置上看,古北口控山海关、居庸关之中,这里崖壁崎峭,道路险隘,为古代战争扼守之重地。历史上古北口不是很显赫,但作为长城关隘之一,也名重一方。 古北口位于北京东北方向,距北京市区一百三十多公里路程。一路上大家问天浩:“中国的长城有万里之长,跨越十多个省,为什么今天人们看到的长城都是以北京为轴心。” “我国修筑 长城的历史可追逆到秦朝,但是,自元代以后,历朝都在北京建都,这京效长城也就是这几个朝代修建的,当然今天我们看到的长城就在京效了。”天浩头靠在座位的靠背上跟大家说。 古北口长城,修筑在逶迤不绝的山峦上,这里属于燕山山脉。若论地势的险要,不次于八达岭和居庸关,就其雄伟、磅礴的气势,完全可以与八达岭、居庸关相媲美。就连那座极富诗情画意的古北口镇,也是座落于四周碧山环抱之中。天浩不理解,为什么画册、电影、电视上看到的只有八达岭、居庸关长城,眼前这诗意葱茏的古北口长城,还有那画意浓郁的古北口镇,为什么就上不了长城摄影师的镜头,入不了长城画家的画。 由于天浩的沉思,车内安静下来,这时只听得车轮与地面磨擦发出的沙沙声。天浩看着车窗外模糊而遥远的前方,长城的轮廓显现在眼前,飞驰的车窗外,远山、近景与雄伟的长城不断地重叠交替,使天浩感觉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梭子,正在眼前织着一幅美丽的彩图。 正在天浩神思飞扬的时候,汽车已经到了古北口长城脚下,天浩来到长城上。天浩站在古北口长城上,来到一座完整的烽火台前。望着眼前的美景,摇想当年这里曾是撕杀的战场,人类为什么要有战争呢?站在这高山之巅的长城之上,近可俯瞰杨公庙,远可眺望卧虎山,还可聆听流经古北口镇潮河喧啸如潮的流水声。虽然略有薄雾阻隔视线,眼前的景致也觉得赏心悦目,天浩觉得正是因为有这白纱般的雾,为古北口的远山近景,增添了几分姿色,水流雾涌,仿佛织女浣纱,轻轻抖动。远处万壑松峰,也在雾中挽纱飘舞,高山峻岭,它们似乎在捉迷藏,一峰隐入雾中,一峰又闪出雾处。那魅伟挺拨的峰火台,就像一位富有神韵的歌手,撩开雾纱,已欲放怀高歌。有雾的古北口,转瞬之间,一景多变,奇妙莫测。 天浩他们在古北口游历了几个小时,这里可看、可记的东西太多了,以至流连忘返。司机小甘已忍无可忍了,在一傍小声嘟哝: “哪里的长城不都一样,非得跑到这里来看”。 天浩对他说:“你还真说对了,哪里的长城都一样,一样的功能,一样的高不可攀,一样的建筑在崇山峻岭中,但是,发生在不同长城段的故事不一样,长城两边的景致与传说又不一样。” 正说话间,薄雾渐散,天色晴朗,阳光四射,重看这一带山峰,用“悬崖绝壁”来形容,丝毫不是夸张。那晴空下的卧虎山,雄伟嵯峨,凌空高耸,远远看去就像一只猛虎,那跃跃纵身跳涧的姿态,真是勇猛,好个气魄。古北口长城就从虎背上攀去,一座巨大的烽火台巍然屹立于虎头之上,一看,就让人感到这是一座军事要塞和险山。 在小甘的一再催促下,天浩离开了古北口,离开了古北口长城。不觉心头涌起一阵留恋之情。天浩坐在车内频频回望:“再见了,蜿蜓飞逝的古北口长城,卧虎山上的烽火台,美丽如画的古北口镇,我还会再来的。” 五十八 从古口出来,天浩一行驱车继续向北行驶,只见远处山岭逶迤、地势渐高,又走了一段,两旁峰峦起伏,流水淙淙,还真是有点塞上江南的景色,天浩想象中荒凉的塞外,被眼前这秀丽的山峰所替代。 途经承德,由于天色已晚,天浩一行人便在那里住宿一晚。 承德,在天浩的印象中是一座塞外之城,也是清皇室的行宫。以前,天浩总不明白清皇室为什么在北京有那么多的皇家园林,还要跑到那塞外 再造一处行宫式的避暑山庄,总觉得这是清皇室那种塞外情结在作祟。 天浩想着,这次正好经过,得好好考证一番,以消积郁心中多年的疑虑。 以往一提起塞外,天浩的脑海里浮现的是古代文人诗赋里描绘的:“凉秋九月,塞外草衰,胡笳互动,牧马悲鸣”的“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箫煞景象,就仿佛听到草原上胡笳单调的节奏,牧马凄凉的嘶叫。 当汽车在承德整洁的大街上行驶时,现代化的城市模式建筑让天浩有些失望,天浩心里想着:这是我久已闻名的避暑山庄吗,不就是一座现代化的城市吗。可是当车子一个急弯,驰进一座古朴的大门,进入一排林荫时,顿时有一种清凉之感,原来这才是避暑山庄。 山庄有专职导游,天浩一行随着导游穿过林荫,眼前一片碧水,导游说: “这就是塞上湖光,承德‘五湖’,这皇家园林的湖泊,起名自有皇家气派,五湖分别叫:上湖、下湖、澄湖、镜湖和如意湖,湖面宽阔。由于山影的掩映和亭台的交错,远看有一种无际之感。这种园林布局也证明了中国古代园林艺术造诣之高深与成熟。” 五湖中都有些荷花,其中澄、镜、如意三湖荷花最盛,天浩他们去山庄时正值夏季,湖面上一片荷叶,星星点点,亭亭玉立的荷蕾,或含苞欲放,或吐红还羞,荷花朵大色艳,确实很美。看到荷花,天浩突然想到自然界的植物千万种,也不知为什么惟有这荷花能获得那“出污泥而不染”的美名,自然界中也有哪种植物不是出自污泥?也有哪种植物被污泥所染?天浩思衬着清皇室的园林多种荷花,不知是清皇室信俸佛教的缘故,还是欣赏荷花的漂逸高稚。 举目南望,是这里夏日见到的奇景“南山积雪”,炎炎夏日,只要听到这个名称,就使人感到凉爽舒服,何况远望南山,竟会给你积雪的幻觉。 导游讲述了“南山积雪”名称的由来:“据说当年康熙来此避暑,突然看到南山山上似有积雪,龙颜大悦,因而命名。从地理气候上讲,夏日南山不可能有积雪,也许是皇家园林想保留一点塞上风情吧。” 从金山出来,绕过湖边小径,走不多远,就是“文津阁”:“这是当年专为存放《四库全书》而建。那一年,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存放在园中的那部《四库全书》被烧毁,于是就把原本存放在此的一部移到京城,如今只留下藏书的遗址。” “这里还有一个十分有趣的景致,白日里可观湖中月影,大白天,红日高挂,当然看不到月影,而这文津阁前的水中倒是可以见到皎洁的月牙。原来这是当年的建筑者们的一项精巧设计,利用太阳的折光变成水中的月色。”无论是一种建筑设计上的机缘巧合,还是导游的巧舌如簧,都当真事信罢,反正是在水中看到了如同月影一样的太阳。 山庄的景色真是迷人,但是,更让人向往的还是那围绕山庄修造的外八庙,这些雄伟的建筑不仅表现了当时建筑设计者的天才创造性,还记录了我国各族同胞团结一心,抵御外敌入侵的辉煌历史。这里流传着许多民族团结的佳话,清盛时期是中国缰域最广之时,这里的“伊犁庙”,传说是乾隆皇帝专为新疆美女香妃所建,“须弥福寿之庙”则是为了迎接班禅六世来朝而特别专门修筑的。这些包含全国各民族宗教特色的庙宇,在当时既起到了美化山庄的作用,也起到了团结与统一的历史作用。 艳日下的山庄,青山环抱,绿树成荫,确有几分皇室园林的灵气,天浩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清皇室要在这里修造如此规模宏大的行宫山庄。 “从康熙到乾隆朝,是清朝的全盛时期,史称‘康乾盛世’。还在康熙掌握朝政时,沙俄就在中国边疆从事侵略活动,并扬言要侵占整个长城以北的中国领土。此时的八旗清军已无当年的金戈铁马之势,康熙眼见边境受到侵犯,就在靠近蒙古的地方,开辟了一个巨大的围猎场,并在这里训练士兵,也便于团结蒙族。康熙每年都要来围场中守猎,官员和士兵全部参与。这种形式既训练了军队,又鼓舞了士气,然而,皇帝每年到巡,必须要有行宫。围场离北京有七百多里路程,据说当年沿途设了二十个行宫,最大的行宫便是承德行宫。这承德距北京四百八十里,离围场两百多里,地点适中,于是清皇室便把承德行宫扩建为避暑山庄,也便于在行宫进行政权活动。”经导游一番解释,原来在这里造行宫,并非只为了避暑,他还有着一定的政治作用。 听了这一段历史的介绍,天浩脑海中的所有疑问倾刻间便烟消云散了。 踏着起伏的山路,在这里,天浩似乎听到历史的呼喊,似乎看到几百年前各族英雄抗击入侵者的身姿,也似乎感觉到中华民族正迈着巨人的脚步走向未来。 那一次,天浩一直到达长白山,游览了长白山,也观看了长白山天池。 长白山的确很美,长白山的美与中国的三山五岳的壮美不同,它是原始、粗犷的美,又是秀丽、隽永的美,而且还是迷人、神奇的美。世界一切美好的事物总是为人称道,被人们广泛传扬,长白山亦然。多少年来,长白山载满了神奇、美丽的传说,是这些传说使长白山被神化、人格化。今天,又是这些美丽的传说将世界各地的游人带进了长白山,天浩亦然。 出差好玩,出差有时也很累,那次到济南就是这样。 天浩跟随李大宁董事长还有其他几个人一起出差去的泉城。 到了济南,办完应该办的公事,主人为尽地主之谊,让天浩他们畅游泉城迷人的风光,饱览泉城悠久的历史文化,欣赏奇妙的趵突泉公园,还说要安排他们去登泰山,天浩没上过泰山,自然喜不自襟。 中国是多山的国度,泰山又位列五岳之首。《尚书•;舜典》中说:“岁二月,车巡守,至于岱宗,望秩于山川”,这里记载的就是几千年前一个春日的某一天,舜,作为部落首领,率领部众登上泰山之巅,他们在自认为是离天最近的地方堆起干柴,当太阳从东方徐徐升起时,干柴被点燃了,在熊熊火焰与太阳遥相辉映之时,舜便向部众宣告他与天的沟通。与此同时,舜也宣告了自己是受命于天来统治天下的,从此以后的几千年中,中国历史上的历代皇帝几乎都对泰山视若神明,进行封禅,并举行大祭祀,使泰山人为地神化了,也使泰山在中国五岳之中处于五岳之首的地位 一趟登泰山下来,天浩对那“盘道通天”的南天门敬畏有加。在天浩到过的地方,也有几处叫作“南天门”的,并各有景观特色,不过,天浩觉得全都比不过这泰山上的南天门,那么的难以攀登,又是那么的壮观。 天浩他们在主人的陪同下,从岱宗坊作为起点开始登泰山。 开始时,天浩为了显示自己的力量,加上心情激荡,健步如飞,上石阶的速度就象回家上楼梯一样轻松、快速,有时还一脚两级。 陪同的人告诉天浩:“天浩处长,从岱宗坊到南天门有近七千级石阶,要想顺利到达南天门得合理分配体力。” 天浩一听,心里还不服气,说:“你这不是吓唬我嘛,又不是没登过山,那南天门不就在上边吗?似乎触手可及啊。” 陪同的人笑笑,并不说话,只一会工夫,天浩便喘上了粗气,也顾不上说豪言壮语 ,腿也不听使唤,此时遥望南天门,如在天外。 累尽管累,天浩还是在脑海里寻找着“五岳归来不看山”的感觉。 要说泰山:奇险中不乏俊俏,从山脚下一直上来,只见山涧流水潺潺,碑坊耸立,寺庙红墙绿瓦,松柏浓荫遮天,真正是一步一景,处处奇秀。诗字石刻,点缀其间,把泰山说成“人间天上”“天下奇观”等。 泰山是联合国科教文组织颁布的“世界文化与自然”双重遗产,关于泰山的传说故事和典故太多,登泰山时极累,无暇顾及。在那极短的时间内登临泰山,又在极困顿的状态下想要完全感受泰山的历史、文化,甚至美景,那只不过是笑谈。在来去匆匆的行程里,不过把泰山的形象印在脑海里,留在胶片上,回家后再来慢慢品味、消化、吸收罢。 著名的“大观雄峰”就是石刻的集中地,这一切构成了“五岳之首”的壮丽,也使其成为“世界文化遗产”。 天浩在品味着泰山“世界文化遗产”的韵味,也许是泰山的传说故事,对中国文化及世界文化的影响,历史上骚人墨客为泰山写下的诗词歌赋,以及这些从帝王到诗人为泰山题写的摩崖石刻。 一路无话,暗自思衬,不知不觉已跨过了云步桥。 只见山势越来越深邃,石级也更多更陡,上上下下的游人,络绎不绝,倒是那些年青人意气风发,时而快步攀登,时而选景照像。 上山的人喘着粗气不断询问下山的人:“到南天门还有多远”。 有道是“上山易,下山难”,在这泰山的通天盘道上真正得到应验。只见那些下山的人脚步似乎更沉重,走走停停,停停再走,脸上一副“历经磨难”的苍桑样,天浩看了不禁哑然苦笑。这时,天浩看到一位学生模样的俊秀姑娘,用一根龙头手杖挑着一双高跟鞋,赤脚穿袜下山,倒也别有情趣,那根可能是带给她爷爷或奶奶的手杖倒先为她的高跟鞋发挥了作用。沿途上山、下山的人们尽管都感到吃力,但一个个都兴致勃勃,欢声笑语响彻那通天的盘道。 过对松山,便到了升仙坊。 传说这是人间和天堂的分界线,过此处往上,便可得道成仙。凡上下山的人,大多都会在这里休息一下,也不知是上山的人将要成仙,想再留念一下凡界,还是下山的人从仙境回到凡界的一种不舍。 天浩也在此坐了一阵,除了喘气,他是什么也顾不得想了。 升仙坊以上的十八盘,路更难走,上下的石阶几乎是垂直的,古人把这段路叫“云梯”,真是恰如其分。石阶两边虽有铁栏,但上起来还是既吃力又害怕。怪不得在升仙坊人们就说:“过了此地就可成仙”,到不如说是古人为鼓励人们不要半途而废而给你鼓的一把劲,使人们有一个向往,能得到鼓舞,坚持攀登,以便身临更美好的境界。 在付出了“腿好象都不是自己的”代价后,天浩他们一行人终于登上了南天门。伫立南天门前,只见众多上山的人在此处并不长留,也不看南天门的风景,匆匆奔向绝顶,到那里去欣赏:“一览众山小”的风光。奇怪的是在绝顶下来的人在此也不稍停留,匆匆归去,难道人们真的只是把这里当着一道天门。 天浩倒觉得南天门别有情趣,站在这里心潮起伏,想着这雄伟的泰山气势磅礴,自古就被视为崇高和伟大的象征,这时,天浩便对泰山“五岳之首”的地位有了更坚定的认同,对“五岳归来不看山”的佳句有了更深的感悟。 登临南天门,天浩感觉到泰山的伟岸比风光好,泰山的文化比风景强,泰山的通天盘道比泰山让他更生畏。 象这样的差事,天浩每年都会有几次,天浩乐得去玩玩,他的同事也乐意跟他一起出去走走。 天浩长期跟着大伙出差,玩了山水风光,还玩会了开车,有时司机累了,就让天浩过过车瘾,要说到天浩的车技,同去出差的人的评价是:“你放心地开车,我们放心地坐车。”足以说明天浩的车技熟练,大家放心。天浩后来去考了一个驾驶本,巧极的是那天的主考官是天浩的一个熟人,天浩不是说是熟人就可以放宽考试标准,而那个熟人让天浩考了一个驾驶b照,这让天浩感觉很好。天浩一生勤奋好学,生活中的任何新事物他都能很快掌握,什么数码照相机、数码摄像机、mp3、mp4等等,到了他的手上都能玩得飞转。 五十九 一九九四年九月,到了每年一度报考职称的时间,天浩本来上大学期间学的是经济法专业,也考取了律师资格证书,天浩有同学在政府人事部门工作,天浩去为单位合符条件的人员申报职称时,天浩的同学、人事局负责职称的工作人员极力让天浩申报高级经济师职称,本来天浩觉得要不要这个职称无所谓; “申报一个吧,叫你申报你还不愿意,这右是别人想都想不到的好事,你是不是怕考试啊?你那年考经济师的时候不是考得行好吗?你如果都怕考试,那我们市就没有人能通过考试了。”天浩的同学有点激将。 “是有点怕,但也不完全是怕考试,我学的经济法,评经济类职称能行吗?如果申报了,也考试了,到时评不上,那不是让人不好想吗?我就别费那个神了。再说也怕别人说我利用工作之便谋私利,那多不好。”天浩连忙解释说。 “经济类职称不是说非得学经济专业不可,你从事人事管理工作多年,人事类也是经济类职称系列。你完全符合申报条件。”人事局主管经济类职称的人跟天浩说。 “那就报一个吧。”天浩也不是完全不想申报,他是怕申报不成让人说闲话。 “我们不是逼着你报啊,你还在这里好象是我们求你申报似的。”天浩的同学揶揄着说天浩。 经过一系列的申报、考试、市职称评委会初评,最后报省经济类高级职称评审委员会评审,天浩获得高级经济师职称。国家规定:凡获得高级职称人员必须参加计算机学习与培训,过了计算机这一关才能下达正式职称任职文件。于是,天洁报名参加了由市人事局主办的电脑培训班,这是天浩第一次接触电脑,经过半个月的学习与培训,天浩初步了解了电脑的一般知识。后来经过自己的的摸索,掌握了使用电脑。 高级经济师职称给天浩带来了实惠,改制后,天浩办理退休手续时,按国家规定:凡取得副高以上职称的人员退休,可享受国家补贴。天浩现在每月可享受国家一百二十五元的高级职称补贴。 《劳动法》颁布后,国家劳动部成立了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劳动仲裁机构,并培训一批具有一定工作经验的人员出任国家劳动仲裁员,由于天浩长期从事人事工作,又有律师和高级经济师职称,省劳动厅举办劳动仲裁员培训班时,市劳动局将天浩报到省里,经审批后,天浩参加了培训,经过考试,成了我国第一批由国家劳动部颁证认可的劳动仲裁员。随后,天浩多次参加劳动部门的劳动仲裁工作。 培训结束后,省劳动厅组织所有参加培训人员到大西南考察,全体参训人员得知这个消息欢呼雀跃,天浩也是兴奋异常。那一路走遍了大西南的很多的地方,第一站是从武汉天河机场直飞成都双流机场。在成都,天浩他们游览了西南古刹青羊宫、千古流芳的武侯伺、翠竹抶疏的杜甫草堂等景点,最让天浩流连的是位于城西的杜甫草堂。 秋日中的草堂显得恬静,大自然在收获以后似乎也要歇一歇,连浣花溪的水也流得那样平静,浣花溪名曰溪,它却是锦江的上游水源。据记载,此溪在唐代时水面是相当宽阔的,而且可以通航,杜甫当年就曾站在溪边目送远航吴越的商船披着夕照,从这里启航。岁月流失,这昔日可以“门泊东吴万里船”的河面,如今已变得很是狭窄了,唐宋时期在这里举行每年一度的龙舟竞渡,如今也只是成为了人们流传口头的佳话,“清江一曲”早已失去了它原来的颜色,再也看不到诗人当年寄居于此所看到的澄江景象了。现在这里虽然河道变窄了,但这里到底是远离闹市,极目远眺,也是绿野平畴,溪流两岸,花木抶疏。远远看去,草堂的几处厅堂檐角掩映在绿覆荫浓之中,显得那样安谧而幽深,依稀透出诗人的风骨。 杜甫,字子美,祖上湖北襄阳人,当年为避“安史之乱”,从陇右跋涉千里来到当时处于战乱大后方的成都,在这:“浣花溪水水西头”营造起了这处自己的茅屋,并在此居住了五年之久。随后,杜甫离蜀东下,年久日深,草堂也就倾覆了,唐末,诗人韦庄寻得此处旧址,为纪念这位前辈,修复草堂,如此才使诗人的故居得以保存下来。一千多年过去了,草堂也如世事变迁,历尽沧桑,时废时兴,但其旧址却始终未变,对于这一点,有草堂大门上的诗为证:“万里桥西宅,百花潭北庄”,杜甫的这两句诗清楚地指明了草堂所在位置。 晚秋天气,暖洋气爽,素以幽深见称的诗人故居,也被这陈年甘醇一般的秋色感染了。跨入大门,前后左右,浓郁成林的参天楠木,把整个草堂几乎都笼罩了起来,草堂楠木之多,在园内的众多名胜古迹中,怕也是相当罕见的。据讲解员介绍,庭院之内,树龄在百年以上的楠木树得有三五百株,楠木是珍贵的树种之一,这么大的一片楠木林,远远看去,有如汪洋树海,给人一种郁郁苍苍的磅礡气势。门内石阶下是一条跨越清流的小石桥,直通正厅,和那平列于正北的诗史堂,工部祠一起构成草堂建筑的主体。 这里的一切给了天浩极大震憾,一种创作的冲动也极大地激励着天浩,天浩仔细地记录着,认真地拍照着这里的建筑布局结构,惟恐诗人的气势使自己忘乎所以。据草堂的简介:公元一八一一年草堂进行了一次大规模培修,现在的庭园建筑及结构基本上是依循旧范的。新中国以后,为了便于游人瞻观,用回廊把那几座建筑连接了起来。在中国古代建筑思想中,用回廊连接各处建筑是中国园庭建筑结构的传统模式,就如颐和园中的皇家建筑也概莫能外。草堂的回廊以内,便形成一个天然院落,院落内除几株楠木外,其余清一色的栽着梅花,据说每年春节前后繁花密蕊,竞相开放,这院落便成了梅花的海洋,甚为壮观。 穿过院中的青石小径,就是诗史堂,就整个草堂的建筑结构来说,这里应是草堂的中心了。自那韦庄恢复诗人故居,延续到了宋代,这里便有了纪念祠宇的性质,这里的堂名取之“诗史”,显然有种后世对杜大诗人高度评价之意。据载,“诗史”之称源自“五代”,千载而来遂成定论,当天浩来到这座草堂的主厅,便立刻感觉到它与“诗史”极为相称的肃然气氛。堂内几无陈设,除一尊古铜色的杜甫塑像,乍一看似乎有些单调,细品则显出堂宇的深广与肃穆。你看那端立于楠木座上的诗人塑像,拈须沉吟,皓首凝思,险上似乎闪现出一丝忧虑,当你走近诗人,似乎能感受到诗人的沉重叹息之声。可不是吗。在那个多难的动荡时代,诗人再博大的胸怀也装不下那太多的焦虑、愁绪。面对国家的安危,王室的兴衰,外族的侵凌,藩镇的跋扈,灾荒、徭役及被逼走投无路的人民,面对如此社会现状,诗人空怀满腔悲愤,于是,诗人只得依靠手中的笔来揭露这人世间的一切苦难和不平。天浩思衬,谓其“诗史”也正是后世对他的最高崇敬。 整个杜甫草堂最让人流连的是位于草堂两侧的陈列室,这里悬挂着历朝历代的画家、书法家们根据杜甫诗词意境所作的诗意境画和木刻杜诗,这些精彩的画作和书法全部出自历代名家手笔。走进陈列室,就如走进一座绘画艺术的展览馆,由于杜甫的诗涉及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这里也是一座形象生动的古代史课堂。这里陈列着杜甫所有的名篇名著,如:《丽人行》、《兵车行》、《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三史、三别”、《三绝句》等等作品,通过这些诗画及书法作品,唐代由盛转衰的社会动乱图景是那样被生动而又形象地表现了出来。杜甫当年饱蘸笔触,深刻地反映了当时社会的现状,后世的画家们则用绘画艺术的语言,形象地描绘出了诗人当年所揭露的社会病态:灾荒、饥饿、战乱、流离。过去年代里的这些畸形的社会现象对于今天的年青一代,已然都成了历史。也没有太深的体会了。 从陈列室出来,,面对丽日蓝 天,绿荫花影,那种沉重的心情又似乎舒缓了许多,天浩从一座拱形青石小桥上跨过,也似乎有一种跨越历史的感觉。天浩来到草堂的最后一座建筑:“工部祠”,这工部祠分为左右两间,均为平房,中国文人有给书房起名的习惯,于是,人们从杜甫的诗中找出了“恰受航轩”和“小竹居”两句为其命名。这里陈列了历史上镌刻的杜甫诗的善本或孤本,单是宋、元时期的版本就不下二十多种,明、清及现代的各种刻印、排印和抄写本这里也均有收藏,这其中还有许多是经过名家批点和译注的文本。这里还陈列了日本关于杜甫诗的译本和论著数十种,这在中外文学史上恐怕也是罕见的现象,可见后世对杜甫的崇敬。 工部祠内除供奉杜甫塑像外,还配祀有宋代诗人黄庭坚、陆游的塑像,这种现象在中国比较普遍,到是弄得有些主宾不分。天浩想:这大概与我国的宗教文化有关吧,各地寺院都是供奉着许多的菩萨,进去后,你就不知要拜哪一位。 工部祠和它两侧的陈列室,在建筑格局上恰成鼎足布局,从柴门两端延伸出来的花窗短墙把三座建筑围绕起来,隔成一处小巧玲珑的院落,院子中间,疏落地栽了些松树、腊梅和山茶,这些树木又都呈深绿色,这种色调点缀在宁静的院子中间,给人一种格外安祥端重之感。在中国文化中,历代文人借物抒情,从古至今,青松寒梅,都是用来比喻忠贞之士的节操和品质,因为这些树木有着铁骨凌霜的姿质,正好象征了诗人的风骨。 从杜甫的诗词中,人们能感到诗人一生喜爱花木,时隔千年,后世人们在修茸其故居时,为其栽花植木,使得诗人的草堂在千年后大变模样,景色也百倍胜于往昔,如今的草堂比起往昔已是天壤有别了。 朝代更迭,社会发展,有如春、夏、秋、冬,时序的变换是自然规律,社会的发展乃社会规律,如此,一切美好的事物总难免随着时间的流转而暂时消失。但在人们的精神世界里,有些东西是既不受自然规律,也不受社会规律支配的。从这个意义上说,草堂作为中国文化的一个时点,也将永恒地印在了人们的心里,它从文化与精神的层面上给予人们的切身感受而留下来的回想也是不可磨灭的,想于此,天浩恰好在草堂看到一幅对联: 此地经过春未老 伊人宛在水之涯 “伊人宛在”,固然是有感于杜甫虽死犹生,而那句“春未老”岂不是含有永存之意吗。如此,杜甫的诗和这诗人的古老故居将永存人们心中。 参观了杜甫草堂,所有参训人员上了峨眉山,去了九寨沟。 那天,天浩他们一行人从成都早早乘车去的峨眉山。 进得峨眉山的景区,一路上只见重岩叠嶂,荫天蔽日,山光云影,时开时合,使人流连不己。 他们首先来到洪椿坪,这里群峰环抱,花木扶疏,他们在寺前观赏品评着千佛禅院的千佛连灯和锡杖清泉,天浩总是想着这地名为何要叫“洪春坪”,问同来的人,没一个能答上来,天浩猜想着此地的过去恐怕必是洪椿成林,现如今仅剩下三棵千年古树耸峙于这万木丛中,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庙前的那棵千年古树虽已枯死,但古树当年傲视群树的强劲态势犹存,令游人瞻仰凭吊。 洗象池也是峨眉十佳胜境之一,取名“象池月夜”。峨眉山还是中国四大佛教名山之一,相传佛教圣哲普贤菩萨一日晚间在上峨眉金顶的途中在此处停留下来,并在这里将他的坐骑——大象洗涮一番,于是,后人就叫这个地方为洗象池。前人还留下了“一月映池池映月,月明池静寄幽思”的诗句,让人们对这地方更是心驰神往。 由于同来的人相互不是很熟悉,大家都是自己看,自己想象,只是有时相互拍照,天浩也省去了他的“演讲”。 峨眉山金顶是上峨眉山的游人必去之处所,如果遇到合适的天气气候,还可能看到金顶的“佛光”,只可惜天浩那次上峨眉山,天公不作美,没能看到佛光。 游山很累,倒也有些乐趣,那些来自天南地北及世界各地的游人,登上金顶后对于峨眉山及金顶各抒己见,各有所感。也有说峨眉猴子的,这不,旁边一位年青小伙说话了: “这峨眉山什么都好就是那猴子惹不起,你看我的包都被猴子抢了”。 这时旁边的几个挑山工则说:“那猴子就从不抢我们的货物”。 年青人说:“那是猴子跟你们相熟了,是老相识了,那当然就不抢你们呀”。 也有人说:“猴子你要是不惹它,它是不会惹你的”。 另一人则说:“人不犯猴,猴不犯人嘛”。 引出一串洪亮的大笑,顿时,这高山古寺充满欢乐与活力,一路走来,我们议论最多的是猴。近几年来,上峨眉山的游人大增,许多的游人出于爱猴,总是带给猴们许多好吃的食物,只要是超市有的,这里就什么都有,也就是说人们吃什么,就给猴们吃什么。结果是那些猴只要见到人就要给吃的,不给吃的就抢,这些猴子到是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但一只只猴都是吃得过胖,给猴子们的身体健康带来很大的危机。峨眉山管理区倒是有意给猴子们减肥,无奈那些猴子们好吃懒动惯了,如此一来,这猴肥还真不好减,弄得管理人员也是大伤脑筋。 人们都说:“峨眉天下秀”,天浩他们从万年寺经清音阁,到洪椿坪,据说这是游峨眉山的一条最佳路线,一路走来,果不虚传,天浩认为整个峨眉山的精美秀气恐怕都荟集于此。天浩他们在清音阁停留了很长时间,坐在凤凰嘴的亭子里,观赏着各跨一桥的黑白二水合击江中巨石,冷冷作响,动听异常,前人见此景吟咏道:“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说的就是此景,怪不得人们都说这里是峨眉第一胜境。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一线天,这里的山势,有如刀削斧劈,危崖上空仅露青天一线,这时恰好有一缕白云挂在这条青线上,这时天浩不禁想道,峨眉山第一胜景应是这里。这里除却有那天造地设,神奇险要的一线天,更有那高大的古树,自上而下,一层又一层,错落有致,深深浅浅,浓淡相间,从这里看这片绿的山间真是丰满极了。 随着峰回路转,这里的风景也似变幻着的一幅幅不同的山水画,因为这里悬泉挂瀑,飞流其间,清流触石,让人赏心悦目,花鸟虫鸣,空谷传声。 正惬意间,传来一阵飘渺的,此起彼伏的琴声,在这仙山福地听得如此仙乐,真有些让人飘飘欲仙起来,那琴声好似插上了翅膀,在清音阁与洪椿坪间的幽谷里久久荡漾。也是,这种音乐也只能是在这仙山福地听得到了,真正是:峨眉仙山,洞天福地,履屐其间,心旷神怡。 一大帮人游历了中国佛教圣地峨眉仙山后,取道川西来到美丽神奇的九寨沟。一路上,真是游不尽的仙山,欣赏不尽的美景,大伙在一起,吃喝住行都不用自己操心,天浩觉得这样的“考察”真是惬意,也让他毫情万丈。 九寨沟位于四川西北部,是岷山山脉万山丛中的一块瑰宝,平均海拔二千五百米。九寨沟处处胜景,景景迷人,然而,一趟惬意的九寨游,最让天浩心情激荡而又印象深刻的是九寨沟的长海。 美丽、漂亮的自然景区就象美丽、温柔的姑娘一样,总是受人亲睐,九寨沟的长海就象一位恬静、清丽的九寨“姑娘”。 长海位于查洼沟的尽头,长约七公里,宽处近两公里,海拔三千多米,是九寨沟最高,也是最大的湖泊。未到这里之前,天浩总是在心里想着:九寨沟也有海?天浩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九寨的“沟”与“海”联系起来。到这里后才得知道,“海子”在藏语中就是湖泊之意,因为九寨沟最早居住的都是藏族居民,故这里的地名也多是藏语翻译过来,这也使天浩对九寨沟的“海”有了新认识。 湖,大多是 秀丽的,特别是这位于川西北高原的湖泊,常常给来九寨沟旅游的人一种特别美的享受,无论是清澈见底的“五花海”,还是平静如镜的“芳草海”,总是以她迷人的丰姿吸引着远方的游客,至于这查洼沟的长海就更加秀美了。 川西高原的天气,说变就变,就在天浩他们到达长海的时候,下起了蒙蒙细雨,雨雾中的长海,道路虽有些泥泞,但那蒙蒙雨雾中的湖光山色着实叫人流连忘返。远处的长海笼罩在烟雨苍茫之中,远远望去,整个长海就象一个蒙着面纱的藏族少女,娇羞中更显出了秀美的面容。平静如镜的水面上,雨滴如珠,好象一块硕大的玻璃板上跳跃起无数的玉珠,给人以“大珠小珠落玉盘”之感,狭长的湖身,遥远的一头完全遮掩的茫茫的雨雾之中。长海的两边则是青山如滴,树木峥嵘,在那微雨中更显出欣欣向荣的生机。川西高原过去由于偏辟,使得这九寨沟“养在深闺人未识”,知道的人并不多。加上这里的藏族居民世世代代有敬山的传统,他们把那些美丽挺拔的山峰称为“圣山”,在藏文化里这样的山是不可以随意践踏的。所以时至今日,这里才能保持如此完好的自然风光,纤尘不染。这真得要感谢世代生活在这里的藏民们,试想,在这样一个美丽的长湖周围,山光水浊,那岂不是太煞风景了吗。 高原山区的天,就象孩子的脸,一会,雨停了,如纱的薄雾里,渐渐从湖东边的水中跳出一个桔红色的火球,霞光喷射,太阳出来了。只见青山紫了,湖水红了,微风吹过,湖面波光闪烁,远远望去,长海好象突然变成一条温顺的金龙。长海的水,也不全是碧绿的,在不同的光线下,她总是在不断地变化着绚丽的色彩。她有时银白如练,叫人眼花迷离;她有时清澈如玉,使人心旷神怡;她有时也在轻微山风的吹拂下跃起五彩缤纷的微波,又叫人目不暇接。你看那天上变幻着的云彩,那长海边永开不败的野山花,倒映在如镜似的湖水中,你就感觉是到了仙境。这时你就会真正感觉到天、人、湖融为了一体,你还会产生一种幻觉,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是天上,还是在人间? 长海的水美,长海边的人更美,特别是这里的藏族姑娘,个个丰满粗壮,面若桃花,从你身边走过,不由得你要回头多看几眼,因为这些藏族姑娘实在太养眼了。 由于长海周围的山峰终年积雪,沿湖树木繁茂葱茏,人们都说山是伟岸的,而九寨沟的山好象是受到温柔的长海湖水的感化,也显得灵秀了许多。在这里山就是“海”的衬托,山好象就是为了“海”而存在的,也是海的守护者与欣赏者。天浩感觉这里的一叶、一石、一山、一水都是极美的,就象这九寨长海一样,无论过去的无人问津,还是今天人们对其宠爱有加,长海就是长海,永远保持着大自然赋予她的本色,宁静而飘逸。 从九寨沟出来后,天浩他们取道川西草原经康定回到成都,再经成昆线到达昆明。云贵高原的自然美景让天浩激动万分,那俊逸的天池、雄壮的西山、质朴的丽江古城、如诗如画的石林,让天浩徒然生出一种欲罢不能的亲近感。 特别是石林奇观,最让天浩激情满怀。石林,是我国一处最典型的喀斯特岩溶地貌,是大约三千万年前大自然用水斧雨剑为今天的人们雕琢而成的“天下第一奇观”。 到得石林,一走进那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中,天浩有一种恍若置身于光怪离陆的童话世界的感觉,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令天浩遐思联翩,倾倒叹绝。因为,石林的每一块石头都饶有童话般的神魅,这些形态各异的石头,千百年来,人们又赋予其无限鲜活生命与无数神奇的传说。 走进石林,石影幢幢,有如狮蹲虎踞,林中小径,曲折通幽,林中石头,奇形怪状。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展开你想象的翅膀,你会对同一石景想象出无限丰富的意境:有的石柱高耸云天;有的象狗熊追月;有的象雄鸡唱晓;有的如巨手高擎火炬;有的象塔顶盛开莲花;有的似酒翁聚谈;这边,那对依依惜别的私语者恰似恋人约会;那穿袍束带,昂首苍穹的智者,好似屈原问天。在这里你可以海阔天空地驰骋想像,你可以让想像的翅膀飞翔在茫茫石林之中,你可以任意对你的发现命名剪影,编织新的故事,沉浸在一种极自我的艺术享受般的乐趣中。因为石林中的任何一景一石勘称奇绝,而且这里的任何一景一石当你站在任何一个不同角度,它都会以一种新的形象展示在你的面前。 天浩随着人流,穿过碧绿如毡的草坪来到“阿诗玛”的面前,旋即,天浩就被这“石林姑娘”苗条的身影轮廓迷住了:只见她扬起头,包着撒尼姑娘特有的帕巾,身背竹篓,篓里还伸出几根柴禾,手仿佛还握着系于胸前的背绳。从某一个侧面看去,面部恰好印在蓝色天幕上,清晰地映出她丰腴的脸庞,那微微翘起,欲言又止,含娇带嗔的嘴,那忽闪着眼睛的双双的眼波格外俏丽,那眺望的眼神,顾盼生辉,似在期待,似在憧憬,在你的想像中,那“阿诗玛”石迹全无,惟妙惟肖一个美艳的撒尼少女,在那里向你调情,仿佛间“阿诗玛”复活了。 我国是一个多山国家,大山之上,物华天宝,古往今来形成了以山为载体的山文化。 同时,我国又是一个爱石的民族,也是一个石文化相当发达的民族,在我国的民间传说故事中:女娲用石头补天;精卫鸟用石头填海;那连那大海边的一块巨石,由于受了日精月华的造化,生出了齐天的金猴;还有《红楼梦》中那通灵的宝玉石等等。 国人爱石,并用石头编织出许多美好的故事,石头的确是通灵的宝贝。 在地质学家眼里,石头不仅记录了地质和历史年代的变迁,也显现了社会前进的足迹,并给人们以未来人启示。 在建筑师眼里,石头是上等的建筑材料,我国古今建筑从皇宫到平民民居无不用到石头。 在赏石收藏家的眼中,那石头就是珍贵的艺术品,他们从石头中找到了乐趣,找到了灵感,得到了极大的精神满足。 古代人们用石头作为材料雕刻了无以计数的佛像,在人们巧手的雕刻下赋予石头以生命和灵性,在人们的心目中那些经过雕塑的石头,已经从石头演变为神灵了,从而形成石文化。 石林经历了千百万年的变迁,形成今天特有的地貌特征,带给人们无限的精神享受和遐想。也许再过千万年,石林经过大自然的风化化作泥土,在这一块不凡的土地上生长出美丽的森林,这就是大自然的造化。 西南考察半个月余,天浩带着轻松、激动、愉快的心情回到单位上班。 六十 人的生命坐标往往遵循着由零点一直向颠峰上升,再从颠峰逐渐下降的基本规律,天浩的人生坐标曲线现在可算是颠峰时期。工作顺利,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孩子上学,并不需要花费多少精力;自己的身体强壮,无疾病困扰,用流行说法正是人生的“黄金时期”。 “天浩处长,我是李大宁,部里在张家界有个行业工作会议,上午公司经理办公会决定,让我和你一起去参加。我这里有一个部里的会议通知,你到我的办公室来拿过去吧。另外,你按会议通知的要求,把会议上要用的材料准备一下,这个会议很重要,到时间,我们按时出发吧,千万不能耽搁了。”李大宁说的“部里”是指当时的国家机械工业部,天浩的单位归机械部直属管理。 “好吧,我马上就过来拿。”天浩正在他的办公室写一个单位要从德国引进一条自动化生产线的可行性分析报告,接到李大宁打过来的内线电话。李大宁是天浩所在公司的董事长,他们经常一起出差、开会。放下电话,天浩就来到了李大宁的办公室,拿那份部里的会议通知,顺便问问参加会议的一些事项,以便安排一下处里的工作。 “董事长,会议通知呢?什么会议啊?还要你和我俩个人都去?”李大宁与天浩在工作上虽说是上下级关系,但他们是同龄人,平时,无论是工作关系还是私人情感,相处得都很好,在没有其它同事在场的时候,说话也就随意一些,从来没有那些多余的客套话。 “哦,你是说部里的会议通知吗?就在我办公桌上的文件夹里,打开就是,你自己拿吧。”李大宁董事长正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看文件,头也没抬地对天浩说。 “是这份文件吗?”天浩按李董事长说的,很快就拿到了那份国家机械工业部以编号文件形式下发的会议通知,就在李董事长的办公室里认真地看了一遍。天浩是怕里边的有些内容自己不能处理,也好顺便问问李大宁董事长。 “天浩处长,今天是五月二十八号吧,我看会议通知上说这个会六月二号在张家界子午路二号煤碳工业部招待所开。我们还得要早点去,这几天你就辛苦一下,把会议上要的材料写出来,并按通知上的要求打印两百份,到时候我们一起带过去。”李董事长还是边看文件边对天浩说。 “嗯,我正在看这个通知呢,那我就先按会议的要求写个材料,写好后你看看吧。”天浩也是边看文件边跟李董事长说着话。 “不用看了,这种材料你把把关就行了,以前这样的文字材料不都是你主持起草编写的吗?” “这次不一样,这次是落实国家“863”计划的一次重要会议,也关系到我们公司“八五”期间的技改资金和发展方向问题,我先写出来吧,到时候还是你来把关。”天浩说完拿着那份文件回到了位于同一层楼自己的办公室,准备开会要用的材料去了。天浩知道这个材料的份量,时间又紧,他们得在三十一号出发,不然就要迟到,因为从天浩他们这里到张家界要到长沙转车,一天时间怕到不了。 天浩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还没有坐下来,习惯性地端走茶杯正准备喝一口水,办公桌上的电话机又“嘀嘀”地响了起来。这个时候,天浩不希望接到任何电话,因为留给他写材料的时间不多,办公室的电话又不能不接呀,再多的事,再重要的事,接听电话也是事。天浩有些心情不悦地拿起电话,顺手把电话放在自己的耳边,耸着肩膀夹着话筒,一边接电话,还一边还在看部里的那个会议通知。 “你好,这里是人事处!哪位?” “天浩吗?我是枫,你真是大忙人,刚才我打电话到你的办公室,说你出去了,因为事急,我等了一下就又打过来了。” 天浩因为心里想着事,听着这样不着边际的闲扯,有些不耐烦了。 “你怎么这样哆嗦?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还有事呢。” “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晓斌到医院住院去了。” “什么?她住院了?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吗?在哪里住院?什么病啊?”天浩听说晓斌住院了,有些着急,一连串问了枫好几句。 “不是,不是,你看看,把我都高兴糊涂了,晓斌今天上午到市妇产医院住院去了,准备生了。”听到枫最后的这句话,天浩松了一口气,觉得是天大的好消息,精神也为之一振。天浩本来是一个遇事镇定的人,但这个事他就是再高兴也不能喜形于色,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抑制住了自己内心的狂跳,用他那特有的、浑厚的、带着磁性的男中音对着话筒说: “你还高兴得糊涂了,你什么时候明白过啊?”天浩故意把高兴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哈哈哈,你这个坏家伙,嘴就是从来不饶人。好好好,我糊涂好了吧,那你说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枫在电话里毫无顾忌地大声说着,天浩担心她的办公室里现在是不是还有别的人在场。 枫在市医院当医生,是天浩儿时一起长大的朋友,身材适中,面容皎洁,全身该突出的部位都骄傲地耸挺着,让人遐想。枫虽为女性,但为人处事性格豪爽,也非常乐于助人,她自己虽说已是副主任医师,但对天浩非常敬重与关爱。在枫对天浩的这种敬重与关爱里,有与天浩儿时青梅竹马的友谊,也有对天浩智慧与睿智的喜欢和尊重,更有着女性对一个成熟、健壮男人那种莫明的千丝万缕的内心躁动。 接到枫的电话,天浩此刻的心情应该是极为复杂的,这种复杂的心情,既无法用语言表达,也无法用文字记录,只有天浩自己知道的滋味里真的就是甜蜜中透着一种苦涩,帮助了别人后又带着一种无奈。总之是一句话,此时的天浩是心潮起伏,又无以言表。这种事也就是让天浩遇着了,要是搁在任何人的身上非常得把他压垮不可。 什么事,有这么严重吗?有,当然有,可能比你现在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六十一 这个事情还得从一九九五年的深秋说起。 秋日的大地,天高气爽,阳光明媚,温暖地洒在收获了的原野上,大地也显得辽阔空旷,各种早秋农作物都收获了,田野上只剩下一片片收割庄稼后的茬子,远远看去,就象画家遗忘在原野未曾收走的一幅已经完成的画作。天浩与枫肩并着肩默默地走在郊外一条辟静的小路上,俩人这样一言不发地走了很长的时间。 “疯医生,你今天怎么啦?什么事这么严肃?这可不象你啊?”由于枫性格豪爽、外向,说话办事总是风风火火的,天浩有时就开玩笑地叫她“疯医生”。今天,枫一反常态,凝重的神情里带着欲言又止的不知所措,为了打破这种沉闷的局面,天浩带着开玩笑的口吻先说话。 “天浩哥,我是经过非常认真、慎重的考虑后才约你出来的,我受人之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请你帮忙。”天浩比枫大几岁,儿时,枫叫天浩“哥”,长大了,反而不好意思叫了,一般情形下都是直呼其名,天浩见枫今天又这样叫自己,感到枫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需要自己帮忙。 “说吧,什么事?只以我能办得到的,我一定帮忙。”天浩也是一个豪气冲天的人,今天又是在枫的面前,得要有一种大哥哥的气派,更何况,枫今天的神态让天浩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让天浩也多少有些压抑,为了缓和这种让人压抑的气氛,天浩故意带着满不在乎的神情跟枫说。 “天浩哥,这件事我跟你说了以后,你如果不同意也行,但千万不要责怪我,好吗?因为我从小到大一直都非常的信任你,也非常的敬重你,才来找你帮这个忙的。”枫说话时很认真,也显得郑重其是。 “疯丫头,我跟你说啊,现在的法律可是有明文规定,急死人也是要偿命的。”天浩见枫说话吞吞吐吐,有些着急,用这种幽默的语气对枫说,一是为了表达自己心里的困惑,二来也是想跟枫表态:“我是愿意帮你这个忙的。” “天浩哥,是这样。”枫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用特别坚定而又信任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天浩的脸,非常严肃,而且又是非常认真地对天浩说: “我有一个亲戚,他的儿子结婚几年了,儿媳妇一直都没有怀上孩子,两个老人都非常希望早一天抱上孙子。”枫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她想观察天浩对她这句话的反应。 “哈哈哈,疯丫头,你是不是找错人了?你是医生,这个事有你帮他不就解决了吗?找我干什么?我能帮上你的什么忙啊?我又不能帮她生一个孩子。”就在枫停止说话的当口,天浩用玩笑似的口吻,玩世不恭地对枫说。 “你还真的说对了,这几个月来,我经过认真考虑,就是想让你为他们生一个孩子。”枫极严肃、极认真、又是极快速地说出了这句话。枫的这句话,于之天浩,有如这恬静的秋野突然响起一声炸雷,让天浩啐不及防。天浩稍微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认真地看着枫,天浩从枫的神态表情上看不出丝毫的玩笑,也找不到任何天浩此刻最想得到的答案。 天浩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搞糊涂了,这件事情才刚刚开始,哪里来的答案? 这下子,该轮到天浩沉默了。 “枫,这种事非同小可,你不能胡言乱语地瞎说。”俩个人都不说话,过了很长时间,还是天浩打破主人窒息的局面,先说话。 “我当然知道这事非同小可,我更不是胡言乱语,天浩,是这样,话既然已经说开了,你是明白人,其它的也不必再说什么了,剩下的就是你同不同意的事了?” “枫,这事来得太突然,再说这事也太大了一点,我现在一时还无法捋清自己的思绪,你容我再好好想想行吗?”天浩迟疑地对枫说。 “考虑当然可以,而且是必须的,这也在我们的预料之中。” “你说什么?你们?,你刚才说‘你们’是什么意思?”听枫说“我们”的预料之中,天浩警惕而又不解地连续向枫发问。 “是这样的天浩,这个事到目前为止,还是晓斌的婆婆在托我,这个晓斌是我弟媳的妹妹,她婆婆说她们家都商量好了,因为我是医生,又是亲戚关系,所以,就委托我来办,我本来不想帮她做这个事情,但是,人家一个老太太都好几十岁的人了,找了我好多次,而且,态度既非常诚恳,也非常坚决与迫切。开始,我也觉得这个事为难,不好办,不知道应该不应该帮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帮她。当她们把话说明了以后,我就想到了你,想到了你以后,我也觉得对这个事有信心了,更觉得事情可能要好办一点了。”枫慢慢跟天浩说明了事情的原委,枫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与平时判若两人,异常地冷静,口气也有些不容分说,这让天浩心里有一丝不快。 “枫,这种事,你为什么要找我?你凭什么说我会同意?刚才我说过,这件事与别的任何事都不可同日而语,两码事。你也真是敢作主,连我的主你也敢作,何况还是这样的事,我看你简直是在跟我开玩笑。”天浩开始从这突然的事件中回过神来,思路也清晰了许多,就用略带责备的语气,有点激动地跟枫说。 又该轮到枫不说话了,天浩的话也让枫感到无话可说。 经过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以后,天浩对枫说: “现在的生殖医学科学技术发达得不得了,你带她到这种不孕不育的专科医院去检查一下,看看到底是谁不能生育,如果是男方不能生育,那就让女方去做人工受孕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非得要来找我呢?”天浩想弄清他们的真实想法。 “这些,人家早就考虑到了,还用你来说?晓斌和她的老公都是大学毕业,还不知道这些信息吗?正是因为知道,到目前为止人工授精的试管婴儿,还不能保证婴儿的健康发育。哪个夫妻不希望生育一个健康聪明的孩子?”枫知道天浩想弄清楚他们的想法,趁机跟他慢慢解释。 “天浩,这个事,你也不要有太多的顾虑,人家也只是想让你贡献一点你的精子而已,要说起来也是一种人工授精。”枫略带试探地对天浩说。 “不管怎么说,这个事还真是一个事,你还是让我好好想想吧。”天浩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完全拒绝枫。 他跟枫一直在那条小路上慢慢地散步,互相也不怎么说话,各人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枫在想着如何让天浩答应这件事,天浩则显得心事重重。他在想着这件来得如此突然,又让他有些难以割舍的事情下一步自己应该如何处理,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如果说在本能的驱使下,天浩可以同意这件事,但天浩一想到自己是律师,想到自己的家庭,想到社会上曾经有过类似的事情,还惹出许多节外生枝的麻烦,天浩也有些顾虑,甚至还有些许担心和一种对家庭的愧疚感。此刻,这种复杂的思绪就象一团乱麻似的交织在天浩的脑海里,搅得他有些心绪不宁。 如血的残阳,挂在天际,似在告诉大地,它要回家了。大地好象也屏住了呼吸,静静的原野,秋虫不再呜叫,此时,天浩觉得自己好象与这个世界相距得好遥远好遥远,让天浩莫明其妙地快要发狂了。天浩在自己的记忆里飞快地搜索着,他好象还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更没有过这种心情,当然,在他以前的人生经历中也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 这件事还真是一件事,一件足以难倒从没被任何事情难倒过的天浩。天浩在心里有些许报怨枫,不应该让这件事把自己一下子推到人生的十字路口,把自己推到这样的风口浪尖上,让自己进退维谷。 随后,天浩和枫都没有说话,默默地一直走到各自回家。 当天晚上天浩失眠了,而且是他有生以来最严重的失眠,整整一个晚上,天浩展转反侧,没有丝毫睡意,思绪飞杨,但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反正就是睡不着。 六十二 枫跟天浩说了那件事情的第二天上午,来到晓斌的家。晓斌和她的公都上班去了,只有晓斌的公公、婆婆老俩口在家。他们见枫去了,非常热情地招呼枫到屋里坐,晓斌的婆婆又是忙着为枫倒茶,又是忙着为她削水果,异常的热情劲让枫有些招架不了。小斌的婆婆一通忙碌过后,由于他们知道枫的来意,急切地想知道事情的进展或结果,但又不便多问,用眼睛直直地盯着枫,询问着,枫当然知道自己的使命,于是用她那当医生的,特有的口气对俩老说: “昨天下午,我找天浩说了这个事情,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开始的时候,他满口答应我,并说不管是什么事只要他能帮忙的,他一定帮忙,后来,当我正式跟他说明了这个事以后,他认为我是在跟他开玩笑,再后来看到我可能是认真的,他就说要回去好好想想。这件事既然俩老拜托给了我,我也答应帮忙,我一定是会帮忙的,你们就放心,不过这个事也不能操之过急,那样会反而不好,我是怕俩老着急,特地过来说一声。” “是的,是的,枫医生说得对,欲速则不达嘛。”说话的是晓斌的公公,他曾经是一个不大也不小的领导,说起话来带着些文诌诌的领导口气。 “你知道什么?什么不急不急?我心里就是着急,他们结婚都几年了,我还没个孙子,就是我不急,别人也会说闲话的。”晓斌的婆婆说着,瞪了老伴一眼,抢白他说。 “你急又有什么用?人家枫医生不是在张罗这件事吗?你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容易吗?你一着急,它就能成?再说了,枫医生找的那个天浩说要考虑考虑,我看这是好事,说明人家不是那种办事随意的人,枫医生不是特地来跟我们说这事吗?”晓斌的公公也白了他的婆婆一眼。 “老俩口不要争了,这个事,我会抓紧帮你们办好的,你们放心好了,我答应了的事,一定会认真的,那你们先忙吧,我走了,我是怕你们老俩口着急这事,特地来说一声。”说完,枫就起身告辞了,枫今天来也有想看看他们的态度和心里急切程度的意思。 过了两天,枫又给天浩打来电话,约他出来,天浩接到枫的电话就知道枫要跟他谈那件让他还没有想明白的事。 这一次,他们没有到郊外的小路上去溜达,而是找了一家大商场,进去后,天浩和枫找了一处避静的地方坐下来,象外交、商务谈判那样又谈起了那件事。经过几天慎密的思考,在一种天浩自己也无法说清楚的思想支配下,天浩接到枫的电话,如约来到了这里,并且煞有介事地跟枫商谈此事。 两人坐下后。枫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天浩问: “想好了吗?” “什么想好?”天浩明知故问。 “你就不要绕弯子了,那天跟你说的那个事啊,人家都等着急了。”枫单刀直入地跟天浩说。 “这叫什么事啊,这种事哪能这么急呢?这么急早干什么去了?” “你也不要这样说,这件事人家既然说开了,当然希望既能成功,也当然希望尽快办成。” “不能再找找别的人吗,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天浩还在试探性地问枫,他是想把这件事了解得更透彻一点。 “你也不想想,这种事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一份不保密的因素,人家当然不希望再找别人了。”枫跟天浩说。 “这么说,这件事还就粘上我了?也就是说我不答应都不行了?是这样的吗?如果是这样,那与强迫又有什么区别?”天浩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前两天我到晓斌家里去了一趟,把那天我们商量的结果告诉了晓斌的公公、婆婆,我也跟他们详细说了你的情况,他们很满意你。” “你是怎么说的?” “就那样说的啊。” “哪样说的啊?” “说你同意了啊。” “枫,你这不是在逼我吗?” “天浩哥,你也不要再说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想同意这件事,但又多少有点担心,还多少有些顾虑。要我说,你就不要再担什么心了,也不要有什么顾虑了。首先,这个事无论将来结果怎么样,晓斌的一家人绝对不会对外张扬,其中的道理我就不必多说了,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再说了,人家一家人,当然也包括晓斌本人,要作出这样的重大决定,人家该得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行啊?人家这样的信任我,把这样重大的事情托付给我,你说我能不帮助人家把事情办好吗?何况我跟他们还是亲戚呢。”枫带着肯定的神情对天浩说。 “枫,话你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答应你。但是,这个事情为了安全起见,我想还是做得把稳一点的好。”对于件事,天浩虽然答应了,还是觉得这事重大,还是觉得应该小心为妙,但是怎么个小心法,他自己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清楚,心里还是有点发怵。 “天浩,要我说这件事办成了,对你不但没有坏处,我看还是一件行善积德的事。你就发发慈悲心,应承了这件事吧。你痛痛快快的,就不要再犹豫了,我们也好商量商量有关的细节问题。”枫真是快人快语,说话办事都是这样干净利落。 “现在我们不要说什么行善积德的事了,更不要谈什么法律问题,你是知道的,目前我们国家的法律还不支持这种行为。” “别说这些了,你看你还有什么想法和要求,说出来,我也好从中协调。”枫一半是强迫,一半是恳求地对天浩说,说完后用那双看病人的眼睛睇着天浩看。 “只能是献精子,我不想跟晓斌直接接触,不为别的,我是不想让晓斌日后为难和尴尬,我还要跟晓斌的丈夫当面谈谈,我也觉得有必要让晓斌的丈夫给我出具一个凭证,说明是他们自愿找我的,这件事涉及的问题太多,有道德、法律、情感、家庭等等方面的问题,我一旦迈出了这一步,这件事的阴影也会伴随我的终身。将来孩子出生了,我们把他带到了这个世界上,也需要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枫,你说我的这个要求不过份吧?”天浩和盘托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要跟晓斌的老公见面,恐怕不好吧,这种事作为一个男人恐怕难得接受。”枫有些担心地说,她也是从客观的角度上看待这事。 “枫,我说的条件,这是必须的,不是我多心眼,更不是我小心眼,人的思想和情感总是会改变的。现在他也许为了顾全某种面子,也许有着我们还不能知晓的目的,他想用这种方式要一个孩子,如果哪一天他的思想产生了变化,他横竖看着孩子不顺眼了,或者他总是觉得孩子不是他的亲骨肉,对孩子不好,或者说他觉得是在替别人抚养孩子,那怎么办?还有,万一哪一天他的不育症治好了,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又怎么办?”天浩一口气说了许多他担心的事情,枫则看了天浩好久也不说话,过了一会,枫对天浩说: “你真不愧是当律师出身的,想得周到,也想得很远,你说的这些事也不能说不是一个事。那你认为他们应当怎样做你才能放心,你才真正同意呢?你先说说,看看在我这里能不能通得过,我好去跟他们说,好吗?” “我最想弄清楚的是晓斌的丈夫为什么不能生育,是哪种性质的问题。是先天的问题,还是后天的问题,是可以治愈的还是完全没有可能治愈的?”天浩说。 “先天的怎么样?后天的又怎么样?能不能治愈又能怎么样?你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果断?平时,在大家的心目中,你是一个非常大器而又豪爽的人,怎么遇到一点事就这样心眼多呢?”枫有点不悦地对天浩说。 “枫,你不懂,这不是心眼多不多的问题,我既不想这件事将来在法律上有什么说法,也不想对于晓斌的一家,还有那个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将来有什么不好。另外,从道德的角度上说,如果 晓斌的丈夫能治愈,那他们就能 顺理成章在生下他们自己的亲骨肉不是皆大喜欢吗?”天浩在这样的重大问题上充分显现出了他逻辑思维的慎密性。听了天浩的话,枫默不用声。 “我也知道,按照我国目前的法律规定,这种事无论从哪个方面说,都是不合法的,任何法律法规都是不支持的。你考虑到这一点了吗?”天浩见枫不说话,又接着说。 “那你还要跟人家见面,还要人家写字据干什么?”枫有些不耐烦了,天浩说完自己的想法就再也不吱声了,他是在给时间让枫完全接受自己的观点。因为枫觉得天浩跟晓斌的老公面谈这件事,晓斌的老公可能不会答应,枫自己也觉得不好。 见天浩不说话,枫也没有办法,她知道天浩在这个事情上的考虑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更了解天浩,一旦他想成熟了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为了能顺利地办成这件事,现在枫也只好按天浩说的再去跟晓斌的一家商量。 六十三 晓斌家里。 “小韩,你到底到没到医院检查过?你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能生育?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你们心里有数吗?”晓斌的丈夫姓韩,枫再次来到晓斌家里时,她一连串问小韩,但是,她没有把天浩的原话说出来,只是作为一个医生,站在医生的角度问问小韩,这是枫能干的体现。 “我们到医院检测过精子,医生说几乎没有有生命力的精子。”小韩跟枫说。 “你们检查过几次?”枫问小韩。 “有两三次吧。”小韩说。 “医生说没说是因为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没说。”晓斌在一旁插话。 “从医学的角度上说,任何的症状,都是有原因的,你不把原因找出来,哪怎么行呢?万一你的这种无精症状是能够治愈的,那不是更好吗?这样吧,明天我在门诊上班,你去找我,我带你去找找我们医院里这方面的专家给你仔细检查一下,看看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再说好吗?” “那好吧。”小韩有些将信将疑,也带着几分免强地答应了枫。 第二天上午,晓斌跟小韩一起如约来到枫上班的医院门诊部,看这种病,两口子一起去便于说得清楚点。枫正在上班,由于上班时间刚到,枫的诊室门口排队候诊的病人很多。小韩见到这个情景,跟枫打了一个照面,同晓斌一起坐在门诊部大楼走廊的椅子上,静静地等着枫。枫也看见了小韩和晓斌,枫看到候诊的人那么多,如果等到候诊的人少一点再带小韩去找医生看病,恐怕到下班了也不一定能脱得开身。枫拿起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叫来一个医生帮她顶顶班,带着小韩和晓斌去找专家为小韩看病。 枫带着小韩夫妇从门诊大厅一楼乘电梯上到四楼,再经过“工”字型医务大楼,曲折地来到了他们要找的生殖医学部专家李教授的诊室。李教授是一位约四十多岁年纪的中年男医生,一身白色工作服,戴着一副考究的眼镜,保养得很好的身体,使他显得容光焕发。见枫进去了,就跟枫开起了行话玩笑: “疯医生,是来找我的吗?是不是还想生个儿子呀?那我一定要跟你生个儿子。”枫跟这个李教授年纪相差无几,加上他们多年的同事,说起话来也就没个遮掩。 “不正经的玩意,我儿子都跟你一样……”枫本来想说她的儿子跟他一样高,也是想跟李教授开开玩笑,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李教授吃了亏,还是当着小韩、晓斌的面,有点下不来台,他又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输掉这场口水“官司”,故作镇静地说: “那是当然,你的儿子那还不是得益于你老公的种好,加上你的地好,长出来的苗子还能不好吗?” “就是啊,种也好,地也好,就是你这个苗子不好。”枫反唇相讥,一下子把李教授闹个大花脸,李教授彻底缴械投降了。同事间开玩笑,每个社会阶层都会有,只是不同的社会层次,不同社会地位的人们所开玩笑的文明程度与幽默感不一样罢了。 “说吧,什么事?”口水官司打完了,言归正传,进入工作状态的李教授一副十足的专家派头,正襟危坐,眼镜片后边那双能够洞察秋毫的眼睛紧盯着枫。 “这是我的亲戚,结婚两三年了,还没有怀上,以前,他们也到医院检查过,说是男方无精,今天再来找你给看看,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问题?” 枫用手指着小韩说,意思告诉李教授,是男方的问题,女方没有问题,这样既能省略许多不必要的医疗询问,也便于医生快速作出诊断,枫跟李教授是同行,他们当然懂得这个行规。 “病历带来了吗?”听李教授问,晓斌连忙将小韩以前的病历和各种检查报告单一股脑地交给了李教授,李教授极快速地翻看了小韩的病历。少倾,李教授带着医生特有的严肃神情,开始从医学角度上询问小韩和晓斌: “性生活正常吗?”李教授问的是晓斌,这个问题需要女方的回答。 “正常吧。”晓斌有些不自信地说,因为她现在还不明白李教授说的“正常”应该是一个什么概念,到底是反映的时间概念,还是夫妇间的一种感知概念,所以她也只能这样用这种试探性的口气回答李教授的询问。 “每次的射精量多吗?” “没做过计量,还行吧。”李教授的问话太过专业,弄得晓斌不知如何回答,还是枫看出了问题。 “李医生,不必问这个了,你先给小韩外检一下吧,外检先看看是否还需要做其它内检、镜检什么的。”枫的这句话好象是把李教授提醒了似的。李教授让小韩躺到治疗室检查专用床上,拉上帘子,为小韩做常规外检。 “以前做过这样的检查吗?”李教授问小韩。 “没有。”小韩答。 “从来都没有到医院检查过吗?” “嗯,是的。” “你的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国家机关公务员。”小韩不明白李教授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典型的无睾丸症。” “什么叫无睾丸症?教授。”小韩不解地问李教授。 “你们俩连这些最起码的常识性生理知识都没有吗?” “我们以前上学时也没有开设这样的生理课程,谁知道这些呀。” “是啊,我们国家的教育制度真的得改改了,不然会闹出许多常认性笑话,也会产生许多弊端。”李教授担忧地说。 “好了,你起来吧。”只一会工夫,李教授就为小韩做完了外检,并准确为小韩找出了问题关健症结所在。对于小韩这样明显的病症,别说是研究生殖医学的专家教授,稍有生理常识的人也会知道小韩无精症的病因。 李教授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坐到椅子上,神情凝重地用手习惯性地架了架鼻梁上的眼镜,看着枫,用非常权威的口吻,归纳性地对小韩的病状进行了概述。 “病人无精症的根本原因是无睾丸症,枫医生,你是知道的,男孩子离开母体一生下来,他的睾丸置于大腿内侧腹股沟部位,襁褓中,大约在两到三个月内,睾丸才慢慢滑落到阴囊,再经过青春期的生长发育,形成男性健康正常的生殖系统。你的睾丸在婴儿时期没有自行滑入阴囊,当然就没有精子了。”李教授用手指了指小韩,带着遗憾的神情说。 “没有睾丸,哪为什么还可以有性生活呢?”听医生这样说,小韩问医生。小韩的生理卫生知识真的是不敢恭维,生理知识贫乏到如此地步,这是中国教育的缺损,应当引起社会的关注。 “一般来说,性行为是神经系统在人的精神作用下产生的一种性冲动行为,精子是睾丸产生的,没有睾丸,精子就没有生存的地方,你的病如果在进入青春期前进行手术治疗,一般来说是没有问题的,也就是说是完全能够治愈的,不过现在也可以通过手术,将现在还在你的腹股沟部位的睾丸移到你的阴囊里去。”李教授说了他的诊断意见。 “ 哪还能生育吗?”听医生说,晓斌来了精神,迫不及待地问李教授。晓斌没有问性生活,而是问生育,作为一个女性,到了这个年龄,想做母亲的愿望太强烈了,这是人的本能,更是一种母性的本能。 “手术后能否生育,那要看睾丸现在的发育情况,还要看手术后睾在阴囊里的发育情况,这两个条件如果能够满足的话,生育也还是有可能的,不过概率就不好说了,只能看你们的运气了。”李教授作为生殖医学方面的专家,说话自然留有余地。 “哪什么时候能够手术医生?”晓斌问医生。晓斌听医生这样说似乎有了一线希望,她当然希望小韩尽快做手术,她也当然希望小韩手术后,他们能有自己的骨肉。晓斌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自己的人生中,命运会跟她开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李教授,那 我们今天就在医院住下来,您能亲自为小韩做这个手术吗?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手术?您就尽快为他安排吧。”一种深深的渴望让晓斌说话有些语无论次。 “如果你们的时间安排得过来,今天就可以住院,我来为他做手术也绝对没有问题,何况还是枫医生亲自带来的病人?”李教授看了枫一眼,略带玩笑地说。 在晓斌的要求下,小韩当天就住进了医院,也是在晓斌的摧促下,只过了两天,李教授亲自为小韩做了人工睾丸复位手术。这种手术对于李教授来说,也就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常规性小手术,手术很快,也很成功。当小韩从手术室推出来时候,小韩、晓斌完全没有病人的痛苦表情,因为他们俩人心里都有强烈的渴求与希望,这种渴求与希望可以战胜一切病痛。 小韩手术后的第二天,李教授带着一大帮医生来查房。 昨天,小韩的手术虽然很快就完成了,李教授并没有跟他们说清楚睾丸在小韩的腹股沟部位这么多年的发育状况,晓斌当然非常想知道,看到李教授带着这么多的医生进来,晓斌几次欲言又止。李教授说: “这个病人是昨天做的隐性睾丸复位手术,由于睾丸在病人腹股沟部位存在的时间太长,因为人的腹股沟不适应睾丸的发育,所以,这个病人虽然通过手术,使他的睾丸复位,但他的睾丸发育幼稚,又由于失去了最佳时期,经过手术后睾丸在病人的阴囊里是否能产生具有生殖能力的精子,还很难说,要想让让病人睾丸产生能达到生育指数的精子,一是住院期间的药物治疗,二是要看病人的身体机能。”李教授象是讲课,也象是总结性地跟那些医生们说。 “大约需要多长时间能够确定病人的睾丸是否具有生精能力呢?”一个年青医生问李教授。 “一般情况下需要六个月时间。”李教授带着权威的口吻说。 始终站在一旁的晓斌几乎把李教授刚才的话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记忆在心灵深处。 几天后,小韩作为手术的病人在医生护士的精心治疗与护理下,当然也在晓斌全身心的陪护下,很快就痊愈出院了。 剩下的就是希望、等待、命运与生命力的抗争,六个月后再来检查小韩的精子是否达到生殖后代所必须的指数。 六十四 天浩自从那次与枫在商场见面谈话以后,他们也一直没有再联系,更没有就晓斌这件事进行过任何形式的交谈,天浩原以为这个事情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就在这个当口,因为一项合同的事,天浩负责接待了一位来自华北平原的客商,事办成以后客商提出想去神农架看看,天浩也没去过神农架,陪同前往。 因为神农架有诱人的原始森林;有神奇的高山草甸;有深不可测的峡谷;使得人们对其倍加神往。神农架更有那传说中神奇的野人,国家曾派科考队寻觅多时未见踪影,一时间把个神农架炒得沸沸扬扬,寻找野人踪迹未果,到是把神农架的名声搞得世界无人不知,天浩和那位客商也是通过传媒得知这些消息的。 “这里为什么叫神农架?”客商问天浩,天浩一路上既当陪同,也当导游。 “相传远古时期,中华民族的始祖炎帝神农氏,为採集草药,到得今日神农架,因此山高不可攀,曾在此搭架上山,故而得名。”天浩跟客人说。 “神农架横贯鄂西全境,我们现在驱车从房县进入神农架林区,因这里属神农架山脉的山尾地区,山势也比较平缓,你们看,这里的岗峦上已是覆盖着茂密的原始森林,从这里看神农架,的确不乏秀美之态,但似乎少了一点大山应有的雄奇之势。要看山还得上山去,如果再往里进,山峰就会多而高起来,山上云光迭迭,林海茫茫,对于都市人来说,这里真是四季皆宜的旅游观光好去处。特别是冬季,披着银甲戎装的神农架,玉峰群立,雪涛拍天,那是一幅何等壮丽的景象,不过中国人游山皆喜欢选冬季以外的其它季节,真真可惜了这一山的冬季美景。”天浩坐在车内,边走边说,众人哈哈大笑。说笑间不觉来到林区首府所以地。 天浩他们从林区首府驱车前往神农顶,一路上,完全置身于大山之中了。坐在车内,望着掠过车窗的群峰,神农架就象一条硕大无比的群山链条,山峰之间,层峦叠嶂,错落有致,置身其中,便感觉四面皆山。 林区为了便于旅游专门修筑了一条盘山公路,由于道路曲折,又让人感觉到处是路,公路蜿蜒沿着山谷、山腰向神农架纵深延伸。一路上穿山洞,过隧道,跨桥梁,好象又不是在有着原始森林的神农架山区行车,其实神农架海拔在两千公尺以上的山峰就有三十多座。 “神农架的山峰巍峨雄奇,这里的山谷纵横,峡谷交错,这些山谷与峡谷又大致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比较开阔的山谷,据说是由于古代冰川移动而形成的。另一种比较险窄,是由于河谷的河流长期冲刷而形成的。无论哪一种,它们都是经历了千百万年的运动,都需要坚忍不拔的毅力和不屈不挠的精神,才能形成今天这样奇险的山谷。”天浩不停地跟客人介绍神农架的奇异风光。 在神农架,每一个旅游者瞩目这山谷清澈的激流时,就不由得要怀着一种崇敬的心情。神农架这些洋溢着生命力的湍急的溪流,不畏冰雪严寒翻山越岭奔腾不息,一路欢歌,它也要汇入江河流向大海。在这原始山野间,神农架小溪的流水声听起来就象一首小夜曲,婑婉、动听,而又富于激情。 汽车还在行进中,神农顶终于在天浩他们面前展示出了她那千姿万态的芳容,客商激动不已,天浩趁兴讲解: “你看这里的山峰、峡谷和原始森林是如此神奇美妙地结合在一起,它们为神农架增添了令人无限遐想的空间。你看那巍峨的“山峰”,立于远方,一派雄壮威武的气概,山峰下那紫褐色的峭壁峻崖毫无遮掩地露出健美的肌体,使这古老的圣山充满着青春的活力。大片的“原始森林”,苍松,古杉,各种珍奇树木傲然挺立,依然绿得那么深沉。神农架优越的气候条件和封闭的自然环境,造就了神农架生物多样性的生态系统,所以神农架是目前世界上少有的保存完好的绿色宝库。” “前边就是金猴岭,是神农架特有的动物物种‘神农架金丝猴’的故乡。经过多年的保护与繁殖,这里现有千余只国家级保护动物——金丝猴。这种神农架的金丝猴属川金丝猴的亚种,它们个体硕大,毛色艳丽鲜亮。一般游人到得金猴岭,如想近距离观赏猴群需弃车登山,才能看到猴群,你们想不想跟这里的金丝猴近距离亲密接触啊?”天浩故意吊着大家的口味说。 “当然想了,今天我们如果能碰到猴群就太幸运了”, 这时只听得那位客商说了一句。 正说话间只听得远处树林中树叶沙沙作响,金丝猴们发出吱吱的呼叫声音,客商激动不已,说:“金丝猴呼叫声是什么意思呢?” “也许是猴们在呼喊同伴,也许是因为我们的闯入,破坏了它们宁静的生活而在向我们示威呢。”天浩笑着对客人说。 “反正猴们的吱吱呼叫声天浩他们也听不懂,就当是欢迎他们吧。” 大家听了哈哈大笑。 猴们来了,同天浩他们的距离很近,有些大胆的猴试着走近他们,试图想找天浩他们要吃的,但也有些许害怕,其调皮之态甚是可爱。 同来的客人兴致极高,一路上不停地拍照、询问,有时把天浩这“业余导游”问得瞠目结舌,他到是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连声说道:“不虚此行”。 当然不虚此行,他看到了风情万种的神农架,感受了风姿绰约的神农架,体会了曼妙美丽的神农架。 从神农架回来后,天浩兴奋了好长时间。 这天早上上班后,天浩正在看当天的早报,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天浩边看报纸边习惯性地伸手拿起电话,还未送到他的耳朵边,天浩就听到电话里传来枫那风风火火的声音: “哎,天浩,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事要跟你说,我在桂泉路口的红绿灯下等你,你快来吧。”枫的口气里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因为有近半年的时间他们没有再谈过那件事,天浩以为枫今天找他是有别的什么紧急的事情,也没有多想,勿勿地来到枫说的地方,枫穿着一件无领短袖花格衬衣,显眼地站在红绿灯下朝天浩来的方向张望。 “什么事啊?不能在电话里说吗?非得把我叫到这里来说?”天浩有些不乐意地说。 “当然有事,没事叫你来干什么?” “什么事?快说吧,我还在上班呢。” “慌什么?就你上班,我难道不上班啊?” “你影响了我上班还在这里发狠,你说这世界还有说理的地方吗?不要跟我在这里打些无谓的嘴巴官司了,什么事快说呀?” 枫可能是想故意调节一下气氛,以便为接下来跟天浩谈正事作些必要的精神和心理铺垫,才跟天浩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天浩,你还记得去年我跟你说的晓斌的事吗?在你的提示下, 让小韩去做了检查。医生说是小韩的睾丸发育幼稚,不能产生生殖所必须的精子指标值,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看能不能恢复睾丸的活性,使其能产生正常的精子量,以达到生殖的目的。经过近一年来的手术和治疗,最近小韩又到医院进行了检测,结果不是很好,还是跟以前一样几乎没有成活的精子,医生判定小韩终生不能生育。小韩的父母,还有晓斌都特别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前几天,他们又来找我,小韩的妈妈也特别提到你,叫我来问问你,看你还能不能帮他们这个忙。”枫慢慢地述说着事情的原委,说话的时候不时用眼睛看着天浩,枫是怕天浩不同意,如果再找别人,无论从哪方面说都不是上全之策。 天浩一听枫又提起这个事情,心里老大的不高兴,不管不顾地大声吼叫起来: “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去年想找我帮忙的时候来找我,后来听医生说有治愈的可能,就再也不说什么了?将近一年了,既没有人跟我说一声,也没有任何解释。啊,现在医生说不行了,治不好了 ,又想起我来了,把我当什么了?把我当什么了啊?生育机器?不干,不干,绝对不干。”这次,天浩是真的有些生气,以致他忘记了他现在是和枫站在大街上,天浩高声的说话声还真的引来不少过路人的驻足观望。 “你注意点影响,这是在大街上,你不愿意也可以,这是你的自由,你嚷嚷什么呀?你是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事吗?” “难道你认为这是一件很不得了的光荣事吗?我们这是在光天华日之下谈一件见不得阳光的违法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他们也做得太过份了一点,无论怎么说,这个事情以前是谈过了,也发生了,后来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也应该跟我说一声啊?跟我解释一下总是应该的吧?我的这个要求不算过份吧?”天浩越说越激动。 “这样吧,我们边走边谈,找一个咖啡馆坐下来慢慢再好好商议一下这件事好不好?”枫用商量的口吻跟天浩说,天浩觉得枫今天是非得把自己说服,说通不可。天浩感觉有一种被人协迫的感觉,心里老大的不快活。但是他还是默认枫的提议,跟着枫来到不远处一个装修考究、颇具异域风情的咖啡馆,找了一处辟静点的地方坐下来。刚坐下来,服务生过来了,彬彬有礼地问天浩和枫: “请问俩位要点什么?” “我要一杯咖啡不加糖,给他来一杯果汁。”枫也不跟天浩商量,为天浩点了饮品,枫好象是在跟天浩暗示什么。 “天浩,有些话不能那样说,去年他们托我办这件事的时候,我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人家既然想要一个孩子,那肯定是想要一个既聪明漂亮,又健康可爱的孩子。从生殖学的角度上说,这一切内在的条件,你都具备,你看啊,论学历,你是本科毕业;论年龄,你也是生育的最佳时期;论身体素质,可能还没有多少男人能象这样的健壮;当然,至于形象、外貌、气质、人品,那就不必说了,不说万里挑一,那也是千里挑一。”这枫也真能说,把称赞男人的所有好词都用在天浩的身上。 “行了行了,你不要再说了,你就是说破大天,我也不干这事了,我有自知知明,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你是为了跟别人兑现你的承诺,才这样不惜用词来夸我的吧,不要再说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天浩边说边端起枫为他点的那杯柠檬果汁,轻轻地呷了一口,然后又把杯子轻轻地放下。天浩这些无意识的行为、动作一点也没有逃过枫的眼睛,枫深深了解天浩的为人和一惯的处事作风。从刚才天浩的行为动作中,枫机敏地捕捉到了希望,于是,枫又开始对天浩进行劝说: “天浩哥这样聪明的人也有说傻话的时候,我倒觉得晓斌一家人并没有错,人家一家人可能开始是不懂生殖医学,最起码是知之不多,当他们觉得事情还有一线希望的时候,为什么不用最大的努力去争取呢?再说了,当我跟他们说了你的情况后,他们一家人都对你表示十分满意,你现在要是真的不同意,那你说,我再去找谁?你就帮我这一回吧,也成全一下人家晓斌吧,做好事有好事在呗,好人也有好报。”天浩看得出,枫现在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说服天浩,弄得巧舌如簧的天浩都不知如何应答枫了,他怔怔地看着枫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此时,枫觉得时机成熟、火候到了,忙不迭地跟天浩说出了他们早已商量好的计划。 “这样吧,我个事情就这样定了,你就不要再多想什么,也不要再多说什么了,一切由我来安排好吗?天浩,你先把你的照片拿一张给我吧,让人家看看你的照片总还是应该的吧?”枫不由天浩分辩地说。 六十五 人往往就是这样,本来心里有着某种渴求,可是嘴里就是不说甚至说一些违心的话。天浩现在就是这样,天浩对自己历来自我感觉良好,枫对自己的评价,天浩也觉得本来就是如此。这种事人家既然找到了自己,也说明人家对自己的看重。天浩想,国家有的大学或医院不也建立了生殖精子库吗?据说对献精的人,条件要求还很高,除了前边枫对天浩说的那些条件外,还要求献精者是生育过儿女的人。想到此,天浩心里掠过一丝自己都没有觉察,也无法解释,更无法掩饰的自豪神情。 “要照片?要什么照片?我没有照片。”天浩有些孩子气地跟枫较着劲说,其实在天浩的心里早就盘算好了,把自己参军时照的一张令许多女孩子动心,也曾经有许多女孩子想要的那张照片给枫,让她拿给晓斌及她家里的人看。 “天浩,你就把你的那张戴军棉帽的照片给我拿来吧,那张照片我看到过,我也很喜欢那张照片。”枫根本不理天浩的那一套,不容分说地跟天浩说。 “好吧,我说不过你,就按你说的还不行吗?什么时候要啊?” “你明天上班时把照片带到你的办公室,我到你的办公室去拿吧。” “那好吧,就这样了,我还要去上班呢。”天浩说着举起手,向服务生做了一个买单的动作,枫一把拉住天浩,说: “今天我来买单,谁让我求着你办事呢?”枫见天浩答应了这个事,心里也有些许高兴,半嗔半娇地对天浩说。 从咖啡屋出来后,他们各自走了。 回办公室的路上,天浩惊奇地感觉到自己的脚步变得有些轻快,心情也象这万里晴空一样开朗了许多,在骄傲与自豪的情绪里渗入了一种得意的神情。 第二天,天浩刚进办公室,电话响了,天浩拿起电话,是枫: “天浩,我马上过来拿照片,你一定要等着我。”枫说话有点霸道。 “好吧,我等着你,真是比姑奶奶还厉害。” “哈哈哈,我有那么老吗?我有那么厉害吗?好了好了,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一会工夫,枫来到了天浩的办公室,取走了天浩那张让任何女人心动的照片。这一天,天浩见到什么都觉得亲切,干什么事都觉得来劲,见到任何人都觉得应该送上一个笑脸,他的同事们都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他,天浩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其中的秘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从枫拿走照片的那一刻起,天浩好象在期待着什么,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告诉他,在自己的人生中,可能要发生一件既让自己兴奋,也要求自己终生保密的事情。天浩觉得那些曾在作家们笔下才能发生的事,可能要在自己的身上变成一种亲身体验和感受,天浩有一种莫明的激动。 枫把天浩的照片拿走后,直接去了晓斌上班的地方,把晓斌从办公室里叫出来: “晓斌,这就是天浩,比你的小韩长得漂亮多了吧。”说着递过天浩的照片。 晓斌接过天浩的照片拿在手上看了很长时间,望着枫嫣然一笑,枫知道晓斌现在的想法,她很满意枫为她找的人选。 “枫姐,他在哪上班?他叫什么?他的孩子多大了?孩子叫什么名?” “你问这些干什么?”枫不解地问晓斌。 “我是怕将来孩子们长大了,在一起谈恋爱什么的,好心里有个数。” “这个事你想得周到,不过不会发生你说的那种事的,他的孩子是女孩,现在都十多岁了。” “哦,是这样。”晓斌听枫说,不再说什么了。 人的情绪坐标曲线总是变化的,冲动过后一定会出现冷静,这可能也是一种规律。天浩自己的心里也在想着事情的下一步,他总觉得还是应该跟小韩、晓斌进行一次面谈为好,主要是想当面看看他们的态度和情绪。对于这件事,天浩还是觉得非同小可,不可不重视,想到此,天浩第一次为这个事跟枫打电话: “枫,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跟晓斌和小韩面谈一次,有些事当面说说是否要好点,另外,我想他们俩人是否应当给我留一个凭据,你说是不是啊?”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麻烦,你觉得跟人家小韩面谈好吗?你还要人家跟你写一个凭据,你觉得这样妥当吗?到现在为此,人家还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他们的情况,因为他们并不希望你过多了解他们的一些事情。”枫跟天浩解释说。 “这有什么呢?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听你这么说,那他们是对我不放心了,他们不放心我?我还不放心他们呢。我就不能想到这是他们为我设有一个局,为我挖的一个陷阱吗?枫,你跟他们说,不但要见面,而且必须写一个凭据给我,要说明是他们来找我的,也是他们自己自愿的,他偿不愿意签名,按手印也行,将来孩子出生后,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再来找的麻烦。我知道这个字据不具有法律效力,但是,我们现在不讨论法律问题,我主要是不想将来有什么麻烦。我还想把这件归纳成一种劳务行为,让他们为我开点滋补药,还有就是事成之后,他们要付给一点“辛劳费”,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才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来办这件事。”天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要求和条件,让枫觉得有些为难,细细一想,枫也觉得天浩说的有一定道理,天浩是想通过这些要求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有诚意。 枫也只好去找小韩、晓斌,把天浩的想法和要求转告给他们。 这一次,枫没有到小韩的家里去说这个事,而是专门把他们约出来,找了市中心公园的一个亭子,那里人少,有地方坐,也便于说话。 “小韩,我今天约你们出来是想转告对方的一些想法和要求,也想跟你们商量一下这事下一步怎么办。”坐下来后,枫先说话。 “枫医生,对方有什么要求你就直说吧。只要不过份,我们都答应。”小韩说。 “就是啊,枫姐,对方到底有什么要求,就快说说吧。”晓斌也有些着急了。 “其实要说起来人家也没有什么不得了的要求,他想见见你们,想当面跟小韩谈谈,他主要是不想日后有什么麻烦。”枫如实转达了天浩的想法。 听枫这样说,小韩的心里踏实了许多。对于小韩、晓斌来说,他们还怕孩子出生后,天浩找他们的麻烦,既然天浩也有这样的想法,那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吗? “枫医生,他还有没有其它的什么要求?”小韩问枫。 “你们想啊,人家是学法律的,他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对于法律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他一是要你们给他写一个凭据,如果你们不愿意签名,他说按个手印也行;再一个就是,人家想把这件事当成一种劳务,要你们给点钱,这一点你们要明白,人家不是为了钱才同意这件事的,钱只是一种象征,是体现劳务关系的一种方式和途径。我看对方的这个要求还是合情合理的,再说了,人家把这件事考虑得越是周到,就越说明人家的诚意和办事的稳妥,这对于你们来说也是一个好事,你说呢小韩?”枫觉得这件事主要是小韩,只要小韩同意了,晓斌不会有任何问题,所以,枫不失时机又非常巧妙地把这件事的决定权抛给了小韩。由于天浩对这件事的担心与小韩对这件事的顾虑不谋而合,小韩满口答应了天浩的全部要求。 “枫医生,我们可以跟对方面谈,也可以给他出具一个凭据,只是钱给多少合适,对方说过了吗?”小韩爽快地问枫。 “给多少钱,他倒是没有说,不过人家说了:钱不在多少,主要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改变一下事情的性质,这样做虽然对于法律来说不过是一种掩耳盗铃式的自我心理调节,小韩,你就答应了吧。”枫说。 “不不不,枫医生,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不同意,更不是舍不得钱,我倒觉得对方说得在理,考虑事 情也不简单,从他对这些事情的处理上,我就能看出这个人为人处事有理智,也有章法,我们真的感到高兴,我早就知道枫医生办事认真稳妥,现在更加坚信了这一点,如果我们不把人家的真实意思理解清楚,盲目行事,不但会伤害了人家,还有可能把事情弄巧成拙,说不定人家还不答应这事了。枫医生,我跟你也是真佛面前不说假话,对方的这些想法我也有过这个意思,只是不好说而已,人家现在既然答应了我们的请求,同时又把事情考虑得如此周全,我们感激都来不及呢,另外,从对方的这些想法中说明人家既有知识,也有法律意识,更让我们看重的是人家的道德意识,我还隐约感觉到对方有为我们着想的意思。请枫医生告诉他,他提出的这些要求,我们百分百地满足,也请他放心,我们会从内心深处感激他一辈子的。”小韩带着非常满意的神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小韩真是聪明人,一下就猜透了天浩的所有想法和顾虑。于是,他也非常痛快地告诉枫转告天浩。 小韩说完后,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晓斌,看着晓斌没说什么,就说:“那就这样,我们回去吧。”晓斌听小韩说要回去,仍然没说话,也没动身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枫医生看在眼里,知道晓斌想干什么,她知道晓斌想再看看天浩的照片,只是碍于小韩在场,不好明目张胆地说,怕引起小韩的误会。这时枫医生就把晓斌悄悄地拉到一边,从她那精致的小坤包里拿出天浩的照片递到晓斌的手上:“还没记住啊,再好好看看吧,是不是比你的小韩英俊多了?”枫医生的话,让晓斌羞得脸通红,艳若桃花,晓斌看过后,把天浩的照片递给了枫。 六十六 经过几个来回的协商,事情似乎到了水到渠成的程度。 过了两天时间,枫径真来到天浩的办公室,把天浩要小韩写的那个书面凭据送到了天浩的面前,天浩看了看,收起了。过了一阵,枫从她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千元钱,递给天浩,天浩并没有马上接过那一千块钱,看了看,觉得多了一点,其实在天浩的心里只想要五百块钱就行了,也就是一个意思,他从中抽出五张,余下的给了枫,要枫退给晓斌: “不必要这么多,意思意思就行了,其余的你或是退给他们,或是你自己处理吧。”天浩跟枫说。 “人家既然拿来了,你就拿着吧,五百和一千有多大区别呢?” “就这么多吧,也不要再说了,再说我怕我撑不住要改变主意了。” 枫听天浩这样说,本来伸在天浩面前的手,条件反射似的缩了回去。这件事枫撮合到今天的地步很不容易,千万不在再出现什么不必要的波折,况且是为了这几百块钱的事。枫把手上的钱装进了手包,天浩则又拿起小韩夫妇写的那个凭据非常仔细,而且又是非常认真地看着。 凭据是这样写的:“本人因为有病,不能生育,特委托枫医生找人代为受精生子,立此凭据,小孩出生后,双方承诺,保证不找任何麻烦。” 后边是晓斌夫妇按的红色指印,小韩也给天浩留了一个按指印的地方,根据承诺,天浩当然也按了指印。天浩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种形式,不论从哪方面说,这个“承诺”并不能说明什么,也不能证明什么,更不能阻止什么。这种凭据是不被社会认可的,但是,天浩和小韩这两个受到过现代教育的血性男儿居然煞有介事地做着与自己的知识和身份极不相称的事,是这两个男人的豪气,还是无奈,或是无奈的豪气,谁也说不清楚,也无需要说清楚。 人类生命的延续与文化、传统的传承一脉相承,都是需要经历曲折和磨难。小韩为了家族血脉的延续,天浩为了他自己的生命通过另一种方式传承,当然也有侠义柔肠的因素,还有就是对晓斌夫妇隐隐的同情,总之,天浩和小韩的心情应该是复杂的。 枫是医生,她知道,当她把天浩要的凭据和钱送到以后,天浩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空间作一些事前必要的心理和精神上的准备。什么也没说,起身告辞,离开了天浩的办公室,枫自己也需要时间考虑下一步的运作方案。 枫首先想到的是,事已至此,作为这件事的主角,晓斌该出场了,于是,枫想找晓斌谈谈。枫把晓斌约出来,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来,进行了一次认真的商议和周密的安排,枫还想要告诉晓斌从现在起要调整好心态。 “晓斌,事已至此,下一步就看你的了。你的月经是什么时候来的?”枫是医生,也是女人,两个女人间说话也就直奔主题,这种事也没有什么磨不开的。 “八号来的。”晓斌略带羞涩地说。 “要几天才能干净?” “一般五天吧。” “规律吗?有没有提前或推迟的时候?” “规律,非常规律,每次跟我自己估计的时间差不了几个小时。”听晓斌说差不了几个小时,枫扑哧一笑。 “你都能精确到几个小时?”枫很高兴,她从晓斌的话语中听出的是晓斌心情的迫切,这种心理状态让枫既高兴也放心。 “你们还是坚持采精,进行人工授精吗?” “是啊,开始说的不就是这个办法吗?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枫姐?” “问题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这种非医学的采精受孕方法不是很科学,既难得怀孕,又不符合优生学原理。”听枫这样说,作为同样受过高等教育的晓斌,心里当然明白枫说这话的意思。但是,在渴望当母亲和传统观念的撞击中,传统观念战胜了渴望。所以晓斌还是决定用采精受孕的方式来实现自己的母亲梦。 对于这件事,无论是枫还是天浩他们只能是事情的参与者,决定权在晓斌手中,当然,对晓斌的思想顾虑枫也能理解。 一年多来,天浩和枫为了商讨这件事的细枝末节进行过n次联系和面谈,对双方的工作多少有点影响。不过天浩也不是很在意,毕竟这是天浩人生中的一件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事,从第一次听枫说这事到进行实质性运作,天浩也经过了漫长的心路过程,现在天浩无论心理还是精神都作好了充分准备,甚至有一种莫明的期盼。因为他将创造自己人生中一段最为隐密的历史,他将为一个不幸的家庭带来无限的天伦之乐,他将创造一个具有无限生命力的人,他将帮助一个女人成为一个真正的母亲。 一九九六年六月二十日下午,天浩象往常一样忙着处理日常工作,电话响了:“天浩,我是枫,晓斌在我这里,你过来吧。哎,我跟你说啊,你‘打的’过来吧,我们等着你。” “好吧。”天浩接到电话,安排好处里的工作,打的去了市医院。 早在十多天前枫就跟天浩说了大概时间,叫天浩作好准备,天浩这十多天来也尽量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天浩到了医院,枫把天浩带到妇科里边房间里,跟天浩交待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并交给天浩一个经过严格消毒的玻璃器皿,让天浩一个人在里面的房间里采精,枫退到房间外边等着,那边妇产科姓雷的医生已经让晓斌躺在了手术床上,准备进行真正意义上的人工受孕。 天浩一个人在房间里鼓捣很长时间,也没弄出来,天浩知道枫等在门外,他越是着急,越是不行。枫等了半天不见天浩出来,就进去看看,枫是医生,对于这种事情,作为医生也是司空见惯,天浩见枫进来了,也顾不了那么多,就跟枫说: “枫,怎么出不来呀?有办法帮帮我吗?” 枫虽说是医生,也与天浩基本同龄,毕竟两个异性在这样的环境下,相互间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事已至此,枫也顾不那么多,在天浩求助的眼神下,枫动手帮天浩。天浩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更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跟枫为了帮助别人受孕,相互配合着来完成这种近乎性行为的医疗过程,缘于这一切,不但没有让天浩产生性冲动,反而让天浩产生了一种消极情绪,如此一来,精子实在无法采到,事情又到了这步田地,无论怎么说,都只能成功,决不能半途而废。 枫见天浩采不了精,就让他躺在医检床上静静地休息一会,准备再次采精,两个打小两小无猜的人,为了这件事在这种特定的环境里默默地坐着,两人谁也不说话。天浩的年龄比枫略大一点,儿时他们兄妹相称,天浩也一直把枫当成妹妹,在枫的面前总是一副大哥哥的派头。妇产科检查室里,拉上了窗帘,橘红色的灯光朦胧地照在房间里,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天浩躺了一会,也许是本能的冲动,他一把拉过枫,把枫紧紧地抱在怀里,并不停地吻枫,枫也不能自制,呼吸急促地想让天浩吻她。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占据了天浩的全身,天浩想让枫帮他完成采精,也许是本能,也许是冲动,也许是从小对天浩的敬重而产生的爱慕,也许是为了完成这次采精,枫顺从地让天浩亲着、吻着。天浩在枫的帮助下采到精子,枫快速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轻声对天浩说:“哥你先休息一会,我把这个送过去,等一下再过来。” 没过几分钟,枫从妇产科手术室来到了天浩所在的这间检查室,天浩还躺在床上休息,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天花板发呆,以至枫进来了他都没有觉察。人的情感真是微妙,世界上的任何事情冥冥之中好象有一条线,或是一道坎阻隔着,一旦越过那条线,跨过这道坎,一切就是另一种景况,比如天浩和枫,虽然他们青梅竹马,多少年来,从情感上说他们也只是那种兄妹情感,如果不是今天的这件事,如果不是在今天这种环境下,他们也许终生都不会有这种情感的跨越。天浩 忽然想起黑格尔说过的一句话:“真理再向前跨进一步就成了谬误”。天浩和枫,天浩和晓斌今天的事,是“真理”还是“谬误”,天浩没法说明白,反正一切都发生了,天浩又想起了黑格尔的加一句话:“凡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聊以自慰罢。 天浩从床上坐起来,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再顺着脸向上把自己的头发理了理,见天浩起来,枫温柔地帮天浩穿好衣服。枫的举动,让性情刚毅的天浩有一种莫明的激动:天浩对枫产生了爱,是男人和女人间纯洁的爱。天浩认真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跟枫之间为了帮助别人,有意无意中完成了他们之间一次情感的垮越。 天浩从里边的那间房子出来,正好碰到晓斌,他们目光碰在一起,会心地相视一笑,没说话,便各自回家,他们觉得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过程已经结束,就等结果了。 机械部的行业会议经常在不同城市间召开,主要是为各相关企业搭建一个相互交流的平台,天浩的单位是行业会议理事单位,每年的例会都得参加。不管哪个单位作为东道主主持会议,总会将本地最好的景点、人文、历史介绍给与会人员,让他们参观游览,以扩大影响。 这年的例会在郑州举行,会议过后,热情的东道主总是会安排一些带有展示性的活动,这也是市场经济的法则。正是牡丹盛开的季节,此前一天,天浩他们刚参观了洛阳美艳绝仑和风姿绰约的牡丹,游览了锺灵毓秀的龙门石窟,又让他们到开封瞻仰古朴典雅的铁塔,谒拜历史悠久的大相国寺,参观开封“锦绣山河”的汴绣厂,这些应是开封的骄傲。 开封汴绣给天浩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开封,古称“汴城”,汴绣便是亘古以来起源并流行于开封的一种剌绣,绣厂接待室里春光明媚,真可谓“百花争艳”。墙壁上的绣帘挂屏光彩夺目,精美的绣缎上牡丹盛开,海棠含苞;彩衣翩飞的嫦娥带着人间春色正奔向月宫;透明的尼龙纱上,两面都绣着活灵活现的小猫,艳丽的红玫瑰。 讲解员介绍说:“这类绣品叫双面异色绣,这种绣品的特点是光亮平正、精巧逼真,是绣品中的上品”。 当天浩正感叹着这汴绣厂的绣工们似乎把人间春色尽收展室。 “请各位来看看这幅长卷,这是当年北宋首都汴京的春色图”。 说话间,讲解员打开了布局合理的灯光,顿时,天浩的眼前一亮,啊,好一幅搬上锦缎的北宋名画《清明上河图》。天浩曾无数次在放大镜下端视过清明上河图的画卷,但是,这剌绣的清明上河图还是头一次见到。 绣品上,只见新春的汴梁郊外:清明时节;河堤边上,柳枝泛绿;村童赶着毛驴;轿夫们忙碌地抬着一顶插满柳枝的的小轿,轿子前边还有两个引路人;街市上,人们为了生意而忙碌着;河岸上纤夫们拉着满载货物的船只,船夫们奋力地掌着舵,不时左右地点着撑船的篙。绣品画面中心是汴京那座著名的拱桥,船儿在桥下走过,桥上是安祥快乐的人群。街市的贸易市场更是热闹非凡,推车的,挑担的,逛街的,货郞,游客,骑着高头大马的绅士,乘着顶桥招摇过市的妇人,几匹马并拉着大车,街市两傍的茶馆,酒楼,药店,排列有序,整齐雅致。噢,这里还有牵着骆驼的远方客商,真是一派生机蛊然的汴梁城春意图跃然锦缎之上。这绣品上的清明上河图绝对比画卷上的清明上河图要好看艳丽许多,因为这是用千万种银针彩线绣出来的汴京盛况的画卷。 “这幅画,究竟绣了多少人物,牲畜,房舍,船舶呢”。 天浩既是好奇,又是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接着又自嘲地补了一句: “人们常说,天上的星星——数不清,我看这清明上河图上的人物,房舍,船舶才真是数不清呢”。 “那还是数得清的”。 年青漂亮的讲解员妩媚一笑,犹如画中佳丽,她用放彩的双牟深情地凝视着画卷说: “在这幅按清明上河图画卷绣制的绣卷中,共有七百七十多个人物,九十多头牲畜,一百多间房屋,二十多艘船舶……”。 天浩听着讲解员的讲解,心想:这绣卷中如此众多的人物,这么广阔的场面,绣工们要用手中银针彩线一针一针地剌绣,才能把这幅千年名画搬上这锦缎,这要花费多大的精力,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完成。思衬着,北宋画家张择端创作这清明上河图是英雄,如今汴绣厂的绣工们也是英雄,是否只有这古都的灵气才能成就这些英雄。 讲解员告诉天浩他们:“我们开封汴绣厂剌绣清明上河图始于一九五九年,当年汴绣厂的工人为了向国庆十周年献礼,也是为了向祖国展示古老的汴绣,她们绣出了第一幅长卷清明上河图送到北京。至今,我们共绣出了多少幅清明上河图也难以记清;中国历史博物馆;广州商品交容易会;国家作为礼品送给国际友人;或是作为外交礼品送给友好国家,都是我们的汴绣。 讲解员神采飞扬地说:“我们在剌绣清明上河图这幅大作之前,从画作摹绘着色到刺绣针法技艺,都进行了大量的实验性创作。我们走出绣厂,对这幅名画的所描绘的环境,人物,车马,树木,货船,虹,桥,村镇,街市,古建筑群,实地进行详细而深入的观察与研究,艰苦摸索。在传统汴绣的基础上,改革创新了多种绣法,也吸收了祖国其它剌绣,如:湘绣,苏绣的精华,使得画卷上的人物动作形象完美,建筑造型艺术逼真。具有强列的立体感和中国民间色彩。” 听讲解员讲解后,天浩再次站在汴绣长卷清明上河图前反复观赏,细看,对剌绣的清明上河图多了几分怜爱,因为这幅绣卷如一位国际友人称赞的那样:“比张择端的原作更加光彩夺目。” 天浩沉湎于八百多年前汴京城里那全盛时期,遥望远处的大相国寺,揣想着往昔汴京的繁荣,无论是一个民族的发展,还是一项技艺的传承,都需要一个和平的环境,就如当年金兵功破汴濂,清明上河图中的繁荣倾刻间消失了,汴绣也失传了。 如今的开封汴绣厂是一九五六年由民间绣工组建而成,天浩多么希望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从清明上河图中汲取一些教训,发展经济,强大中华民族,让清明上河图的繁荣世代传承。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这期间,天浩对晓斌的事好象逐渐淡化,似乎有些淡忘。但是,枫的一切在天浩的脑海里竖立起来,而且占据的位置越来越重要,占据的空间也越来越大,以至到了让天浩日思夜想的程度。天浩也感觉到了枫对他的情感变化,人们都说俩个相爱的人都是傻子,可天洁从自身的感受和枫的微妙变化中觉得这句话有失偏颇,天浩觉得两个相爱的人,特别是有了性爱的人,思想是敏感的,情感是敏锐的,天浩从枫给他打电话的语气中能感觉得到。 “哥,你在干什么?怎么不跟我打电话啊?今天天气真热,你要注意点,千万不要中署了,听到了吗?”枫对天浩的称呼似乎又回到了儿时,说话的语气,枫没有了过去那种撤娇式的命令,说话的内容,看似一些没有实际意义,不着边际的话,但天浩强烈感觉到来自一个女性对自己深深的关爱,这一切让天浩感到温暖,感到幸福,一种爱人和被人爱的幸福。 慢慢地,天浩跟枫的联系越来越多,他们开始约会了。刚开始,他们在一起时还偶尔谈起晓斌,后来,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一种默契,不再谈那件事,而是谈他们之间的彼此思念和情感。他们的情感在急剧升温,他们在方便的时候也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疯狂性爱,一种忘我的,可以超脱一切的性爱。 这天上班,天浩照例翻过一页摆在宽大办公桌上的台历,一九九六年七月十二日,照例的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办公室里永远也处理不完繁锁的日常工作,天浩 接到了枫打来的电话。 “枫,是你吗?是不是想哥了?”天浩在电话里跟枫开起了玩笑。 “哥,是晓斌的事,她这个月的那事又来了,刚才我带她到妇产科找雷医生做了测试纸,阴性,上次人工授精没有成功,晓斌要求再做一次。”说到这里,枫不说话了,天浩感觉到晓斌就在枫的旁边,天浩也沉默了一会,问枫: “你分析了没有,是什么原因不成功,分析清楚了,如果再来就可以避免了。”天浩在电话里跟枫说。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从生殖医学角度上说,排卵期也不一定百分百地都能受孕,再说怀孕对精子的数量也有一定的理论要求,我们这次采精方法也不一定恰当,精子在器皿里,再用注射器打到子宫,弄来弄去,真正到达子宫的恐怕不到需要值的几分之一,怀孕的概率当然就小了。”天浩听枫说了这么多,觉得她好象是在跟自己暗示着什么,一时半会的,天浩也想不明白。突然,天浩觉得枫是在暗示晓斌:要想怀上孕,要想生一个聪明健康的孩子,前一次的方法不行,必须直接受孕。天浩强烈地意识到这一点,应该说,刚才枫跟天浩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是枫一语双关地在跟电话那边的晓斌说。 想到此,一种内心的躁动让天浩有些喜形于色,近来,天浩有太多的期待,这种期待,天浩无法说清楚,是一种新奇的刺激,还是一种被人重视的激动,也许是一种对女性的渴求,当然,还有对自己的生命能以一种特有的方式得以延续,天浩甚至有一种觉得自己很崇高的感觉。 六十七 天浩上班,不但事多,会也多,昨天。天浩又接到一个在国家级风景区九宫山开会的通知。九宫山是天浩家乡一个天然的避暑胜地,天浩以前曾多次到那里开会。九宫山位于鄂东南幕阜山脉中段,湖北省通山县境内,是景色优美的国家级风景名胜区。 史载,南朝晋安王陈伯恭兄弟九人,为避战乱而建行宫于此,故名九宫山。 九宫山与江西庐山遥相对峙,是江南地区的绝色双娇,总面积二百一十平方公里。山上有国家森林公园,面积六万余亩,珍稀动物十七种,珍稀植物三十四种,九宫山更有可与黄山相媲美的迎客松。 九宫山:雄伟的山势、险绝的峰崖、幽深的山谷、飞泻的瀑布、悠久的道教、闯王的陵丘,她以千姿百态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吸引着天下的旅游者和文人墨客。 九宫山有着优美的自然景观:森林、竹海、湖泊、云潮、瀑布、温泉、峡谷、溶洞、山峰、奇松、怪石。 九宫山还有历史悠久的人文景观:相传南宋道士张道清云游天下,到达九宫山,见此山高水长、树木葱茏,符合道教“返扑归真”“天人合一”的思想,便在九宫山开辟道场,后来又建成规模宏大的道观。使道教在九宫山延续千年,至今香火旺盛。佛教在九宫山同样历经千年而不衰,佛、道两教在九宫山的相依相容,既说明中国宗教文化的博大、共通,又说明九宫山的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的宽容。 公元一六四五年,农民起义军领袖李自成殉难于九宫山牛迹岭,当地百姓厚葬了这位农民军领袖,并为其修建了规模宏大的陵墓,号称“闯王陵”。闯王陵是我国唯一保存至今的农民起义军领袖的陵墓。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期被国家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九宫山上的高山湖泊“云中湖”,是我国屈指可数而又最具特色的高山湖泊之一。蓄水量达一百多万立方米。云中湖美不胜收的天然景色不但是人们旅游观光的仙境,还是咸宁地方经济的一个品牌,往昔的“云中湖”牌香烟远销全国各地。 九宫山山高水长,著名的大崖头瀑布落差达四百二十米,在祖国的名山大川瀑布中最具特色,流量大,落差高,而且水质极佳,是可直接饮用的天然矿泉水。 九宫山不但有大落差的瀑布群,更有山溪汩汩,流水不断。静夜,倾听着九宫山怒吼的瀑布,如诉的山溪,婉如维也纳金色大厅上演的英雄交响曲,雄浑、悲壮,让人流连忘返,毫情万丈。 九宫山的云雾更是别具风情。登游九宫山,不看雾海云潮是不完整的九宫山旅游。无雾的九宫山,放眼望去,满目的奇峰怪石耸立于沟壑之间,美不胜收。而有雾的九宫山则是一种用任何语言来形容都逊色的美。 九宫山的雾来了。 大雾婉如一层薄纱,随着轻风从沟壑之间迷漫升起,轻轻飘浮,恰似无数的精灵,乘上翅膀,飞出沟壑,跃上山峰。再看九宫山,只见有的山峰刺破浓雾,辟地摩天。云雾裹挟着大山,尤如给九宫山穿上华丽的霓裳,山峰之巅的迷雾轻飘慢荡,犹如给秀峰披上一层面纱。精灵般的云雾把九宫山缭拔得朦朦胧胧,神魂颠倒。这时的云雾使九宫山变得淘气顽皮,时常弄得人们“不识九宫真面目”。 九宫山的千秋胜境多少年来吸引着无数骚人墨客为之泼墨倾怀,他们用饱含深情的神笔挥写描绘着九宫山的奇景。是他们用精到的思辨,写实的语言,独特的审美把九宫山的壮观、九宫山的深邃、九宫山的空灵、九宫山的风采描写得淋漓尽致。 正值酷暑季节,能到那里开会、避暑,当然是美事一件,也可顺便利用这样的机会见见老朋友,大家聚集一堂,叙谈工作、友谊,天浩将参会的报名电话都打过去了,只等时间的到来。 在天浩等着去九宫山参加会议的当口,枫来电话了。 “哥,前些天不是跟你说过了晓斌上次没怀上的事吗?这些天我也想了想,既然她真的是想要一个孩子,我想让她跟你直接受孕。”枫说到这里不说话了,她是想让天浩有考虑的余地,枫知道天浩,他从来不喜欢受别人的支配。其实,枫的这个主意既在天浩意料之外,也在天浩的期望之中,当事情真的摆到了天浩面前的时候,天浩还是觉得有些突然,人往往就是这样的复杂。 “慢着、慢着,枫,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直接受孕?这是你的主意还是晓斌自己的主意?枫,我跟你说啊,这种事你不要太过越俎代庖、自作主张了,弄得不好会出现一些我们意想不到,但又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那就不好了。”天浩作为一个男人,期待自己的生命能通过晓斌延续,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事必须慎重,所以,天浩有些担忧地对枫说。 “这个你放心,这件事他既然托附给了我,就会听我的,晓斌的婆婆也跟我说过,只在能怀上,用什么办法,花多少钱都行,至于晓斌,据我对她的观察,她是一定会同意的。” “你还是跟她说好吧,这事不能马虎,免得到时候弄得大家不好。”天浩还是有些担心。 “那好吧,既然你有这么多的担心,那我就跟晓斌先谈谈,再让你们当面谈谈,这样既可以消除顾虑,还可以消除受孕时的紧张心理。”枫好象把握十足。 “枫,我跟你说呀,其实从事情一开始,我就认为上次的方法不行,从优生学的角度看,那不符合优生学的原理,但这个事我不能首先提出来,更不能过于主动,我既怕晓斌以及她的家人不同意,同时也怕你对我产生误会,特别是现在。”天浩本是性情中人,说话办事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他觉得说话、办事不果断的人是不自信的表现,甚至有些低能。 “别瞎说,晓斌还在这儿呢。” “我知道她在你的旁边,你说话我就听出来了,好了,我这里不是问题,你还是先跟她说好吧。”天浩把问题的焦点轻松地推给了枫。 枫的办公室里这会儿正好没人,趁着机会,枫跟晓斌聊了起来。 “晓斌,你想必也一定知道,怀孕是需要许多必备条件的,如果想优生优育,尤其如此,上次不成功,说明条件不具备,你如果真的想怀上,那你自己先好好考虑考虑,我建议你能否直接受孕。其实,我天浩哥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无论形象气质,还是人品道德,你都尽可放心,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在做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枫慢慢地、耐心地跟晓斌说,枫知道,这事不能心急,晓斌就是心里再同意,她也还是要考虑天浩的意思,更得要顾及家人的感受。 “枫姐,从看照片到上次我跟小韩一起跟他见面,我跟小韩对他这个人是很满意的。我并不是说你说的方法不行,而是我觉得那样有点对不起小韩。”晓斌说到这里,低着头,两只手不停地摆弄着手上的手机,看得出,晓斌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也很矛盾。 枫快人快语:“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小韩,是由于他的原因,而让你承受了不应该承受的压力和痛苦,还是因为他的原因剥夺了你作为一个女人做母亲的权利。他的父母,还有他本人既然想要一个孩子,也同意你进行人工受孕,那具体用什么方法,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你们既然把事情交给了我,我就以一个医生名义,从医生的角度来为你安排这件事的全过程。你不要多想了,这件事我看就这样定了吧。我天浩哥可能过几天要到九宫山开会,你如果不尽快决定,到时候人家走了,你又得错过一个月的时间。”枫说的是实话,枫在晓斌面前总是称天浩“我哥我哥”可能是故意。 听了枫的话,晓斌红着脸说:“枫姐,那就听你安排吧,不过你得把他的基本情况跟我说说,比方说他在哪里上班?住在哪里?有几个小孩?都多大了?是男孩还是女孩?免得将来孩子出生了,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地方也就这么大,万一俩个孩子谈恋爱什么 的,我们心里也好有个数,也好从中调节调节。”晓斌想得很周到,怯生生地说。 “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怎么还问这个呀?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枫很警觉地问晓斌。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他的情况多点,真实点。”晓斌红着脸说。 “这个你放心,我天浩哥就一个孩子,女孩,已经很大了,你以后生了儿子,也不可能跟他的孩子谈得上恋爱。” “哦,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晓斌脸上掠过一丝不容易觉察的得意神情。 “你这个月的月经来了过后,是不是每天都测试了基础体温?” “是的,每天都测试了,这是体温记录纸。”晓斌拿出一张记录着她每天基础体温的坐标纸递给枫。 枫仔细地看着那张记录晓斌体温的坐标纸,然后果断地对晓斌说:“我看这样吧,你这个月的月经是十号开始的,按时间推算你们就在二十五号那天吧,那几天正是排卵期,受孕几率要大得多。定下来,我好告诉天浩,叫他这几天不要出差,也好好注意休息,养精蓄锐。”枫可能是因为晓斌同意了她的安排,有些高兴,看了晓斌一眼看,说话也带着幽默,说得晓斌有点不好意思。 “晓斌,我问你,你是想要一个男孩还是想要一个女孩?” “枫姐,我这辈子恐怕只能生这一个孩子了,我还是想要一个男孩。” “想要儿子,在受孕的时候就不能过于被动,我说这话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从生殖学的角度上说,当精子和卵子处于高度兴奋期的时候,活力要强大得多,生男孩的几率就大,不管有没有科学依据,我们宁可信其有吧。还有就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行为方式,过程中你不要过于拘谨,如果过于拘谨,你的情绪就会影响男方,本来人家跟你不不熟悉,弄不好可能不成功,知道了吗?”枫是医生,现在更象一个大姐以过来人的身份跟小妹交待着。 “嗯。”晓斌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枫的这个问题,只“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但晓斌在心里想着,尽管你枫医生说得有道理,也没必要我非得回答呀,到时按你说的做不就行了吗? 刚才枫听说天浩要出差开会就急了,这边她跟晓斌说好后又跟天浩打电话:“哥,这次会你能不能不去开?你另叫一个人去开不行吗?这个事人家都安排好了,你不能这样啊,这样吧,根据晓斌的情况,你们就二十五号吧,你可别不听话啊,更不能就这样跑了,到时候弄得人家不好想,听到了吗?”枫又是撒娇,又是甩赖地跟天浩说。 “知道了,不要再说了,到时候我去不就行了吗?”天浩故作生气地说,枫听天浩这样说,也不敢再吱声了。 六十八 一九九六年八月二十五号,对于人们来说,也就是极为普通的一天,对于天浩、晓斌来说是他们人生中永世难忘的时刻,是他们人生的大跨越,也是他们人生中一次重大转折。早上刚上班,天浩不动声色地安排好了处里的工作,一切妥当以后,坐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地等着枫的电话,一会工夫,电话响了,天浩拿起电话就说: “枫,是你吗?” “天浩处长,我是李大宁,你过来一下吧,我有事跟你商量。”打电话的是李大宁董事长。在这个时候,天浩是无论怎么说都不能离开办公室半步,要不然,枫、还有晓斌会怎么看他,弄不好他们会认为天浩说话不算数,变卦了,搞得她们左右为难,那多不好。 “董事长,有事吗?”天浩从来没跟李董事长这样打过电话,董事长来电话自然是有事,听天浩这样问,董事长知道天浩可能有事。 “也不是很急的事,你是不是有事?如果有事那就办你的事,等一会再说吧。” “我今天还真的有点事,要不下午我再找你好吗?” “好吧,下午再说。”董事长放下了电话。 几乎在天浩放下电话的同时,电话又响了,天浩赶紧抓起电话,是枫打来的:“哥,你过来吧。” “到哪里啊?” “你先来我家里吧。” “好吧。”天浩放下电话过去了,到了枫的家里,枫在家门口等他。但天浩没有见到晓斌,心里掠过一丝不愉快,天浩觉得这件事应该是晓斌先到,而他自己不能表现出很迫切的心情,天浩埋怨枫: “枫,,你应该让晓斌到了以后再给我打电话,让我在这里等着她,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人家一会儿马上就到了?”听了枫的话,天浩有些吃惊,怔怔地望着枫,眼神里,天浩在问枫: “就在你的家里吗?”枫是何等聪明的人,立马反应过来: “等会晓斌来了以后,到怀德路粮贸招待所开两间房,让晓斌去开,这钱让她掏不就行了吗?说不定人家现在已经开好了房间呢?”天浩跟枫正说着话,门铃响了: “可能是晓斌来了。”天浩本来进屋后一直站着跟枫说话,赶紧坐到沙发上,枫打开房门,是晓斌。见晓斌进来,天浩朝她点点,算是打了招呼,这个时候什么也不必多说。枫先看了看天浩,又朝晓斌看了看,说: “我们走吧,到粮贸招待所去。” 到了粮贸招待所,晓斌主动订了两个房间,粮贸招待所三楼的三零五和三零六房间,上去后,枫让天浩在三零五房间等着,自己和晓斌进到三零六房间,枫在那边的房间里过了很长时间才过来,可能是在跟晓斌交待什么,枫进到了天浩的三零五房间后,用非常例行公事的口气和表情跟天浩说: “过去吧,她在等你。” 天浩非常坦然地到了晓斌的三零六房间,门虚掩着,天浩推门进去,房间里有两个铺位,晓斌坐在靠里边的那张床上,微微低着头,双手不自然地交织在一起,手指不停地相互摆弄着。天浩进去后跟晓斌面对面地坐在另一张床上,别看天浩平时豪气十足,在任何场合都能谈笑风生,应付自如。今天的这种场合对他来说也是“大姑娘坐挢,头一回”,有些紧张,由于紧张,表情、动作就不大自然。天浩心想,如果是这种状态,那就很难完成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也为了放松一点双方有些紧张的心情,天浩觉得自己是男人,有责任稍微主动一点,这个时候当然说点跟今天的事情有关的题题要好得多: “我听说排卵期怀孕的几率确实很高,但生女孩的几率也高,听枫医生说,你不是想生一个男孩吗?” “是想生个男孩,但这事只能听枫医生的安排。”晓斌低着头轻声说。 “哦,是这样。”要按天浩的个性他会告诉晓斌:这件事枫医生已经完成了她的使命,剩下的事我们自己就能解决。但转念一想,不能这样说,弄不好晓斌会产生误会,所以,天浩也不说什么,经过极短暂的沉默,天浩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见天浩开始脱衣服,晓斌站起来,先铺开床上的被子,然后也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天浩的衣服脱好了,穿着一件蓝色男式三角内裤,健壮的身驱展露在晓斌的面前,天浩感觉晓斌看见自己的身体后,全身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震。天浩觉得要尊重晓斌,不能把所有的衣服一下全脱光了,等到晓斌先躺在床上,盖好被子以后再脱掉内衣裤。晓斌也动作麻利地脱了衣服,上身穿着一件白色胸罩,慢慢地又是极自然地躺到床上。见晓斌躺下了,天浩也跟着躺下,俩人平躺着,非常拘谨,手也不听使唤,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天浩知道,这个时候应当是自己主动一点,天浩侧过身去,把手放在晓斌的胸前,然后试探性地想让晓斌也侧过身来,晓斌对天浩发出的这一信息没有马上作出回应,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式,一动不动地躺着,对天浩的抚摸倒是接受 。 天浩明显感觉到晓斌在克制自己,在极力压抑自己,表面上晓斌的姿式没有改变,凭直觉,天浩感觉到晓斌内心的渴求,晓斌“哼”了一声,不由自主地用她的手握住了天浩,应该说他们是默契的。天浩突然想起联合国科教文组织给性爱归纳的三个功能:传宗接代、友谊和娱乐,此刻,天浩觉得这个定义真的是很准确。 天浩觉得到时候了,翻过身来 ,晓斌下意识地迎着天浩进入,在晓斌的帮助与配合下,天浩很快而又成功地进入了晓斌的身体,因为天浩深知这次性爱的目的, 希望让自己尽快处于最佳的兴奋状态,任何一个健康的人毕竟都是有欲求的。晓斌喘着粗气,身体不停地扭动,作为一次性爱,也许他们是完美的。 天浩在晓斌的身上静静地躺着,虽然没有说话,此时,天浩对晓斌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爱怜。晓斌也一动不动地躺着,只是刚才抱着天浩的双手放了下来,天浩很想跟晓斌说几句温情、体恤的话,天浩忍回去了,不能说,无论如何不能说,虽然他们有过刚才真正意义上的性爱,但目的太明确,既然目的这样的明确,说什么也就是多余的,弄不好,还会让晓斌反感,真是那样就不大好了。 天浩从晓斌身上起来,刚起身,晓斌指着另一张床上她带来的一个小包对天浩说:“那包里有卫生纸,你自己拿出来擦擦吧。”晓斌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式平着躺在床上,一动也没有动。天浩知道晓斌的意思,这是枫告诉她的方法,便于精子着床。晓斌轻轻的一句话让天浩心领了,天浩从她的包里拿出了卫生纸,并按她说的那样做了,天浩还给了晓斌一些。做完这些以后,天浩坐在对面的那张床上静静地看着晓斌,晓斌朝天浩看了一眼,淡淡一笑,这一看一笑间,让天浩的心里产生无限感慨,他真的是好怜惜晓斌,天浩对晓斌的不幸唏嘘不已,自己却不能伸出有力的大手帮她一把,一种悲怆的酸楚从天浩心底泛起,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什么也不说,让晓斌心里平静一些再平静一些。再有就是希望晓斌能顺利地按自己的愿望怀上孩子,健健康康地把孩子生下来,等到孩子长大成人后有出息,能好好孝敬他娘,还有就是自己今生都不能去打揽他们一家的生活,让孩子,让晓斌,让他们一家有一个平静安宁的生活环境。想到这里,天浩不知道自己是在一种什么力量的支配下,从自己坐着的床上拿起一个枕头走到晓斌的床边,掀起被子,用手轻轻托起晓斌的屁股,把枕头垫在晓斌的屁股下边,天浩是想让晓斌能一次就怀上孩子。天浩在做着这一切时晓斌也一直用眼睛紧紧地盯着天浩的一举一动,由于天浩没有仔细看晓斌的眼睛,他不能确定晓斌的思想里想着什么,但是,天浩从晓斌非常配合地抬起屁股,任由天浩摆弄的举动中,感觉到晓斌对自己的信任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思想情结。当然,天浩在 为晓斌做这一切时,心底是纯洁的,绝没有任何杂念。 天浩穿戴整齐,站在晓斌床边,看着晓斌,天浩觉得自己应该出去了,但他又非常不忍心让晓斌一个人在这里,他跟晓斌说: “你还要躺一会吗?” “嗯。”晓斌极简单地回答天浩。 “要躺多长时间?” “枫医生说要躺两到三个小时吧。” “那就躺一下吧,你也好休息一下,我走了。” “好,你走吧。”天浩看了一眼晓斌,出了她的房间。 天浩从晓斌的房间出来,来到一直在隔壁三零五房间等着天浩的枫的房间里,见天浩推门进来,枫用一种非常复杂的表情看着天浩,天浩看懂了枫的表情。枫半躺着靠在床上看电视,天浩走过去坐在枫的床边。 “怎么样?顺利吗?”枫盯着天浩的眼睛问。 “顺利。”天浩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枫,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表现出高兴的心情呢,还是应当表现出一种无所谓的心情,所以,天浩并不主动跟枫说什么,枫问什么,天浩就顺着枫的问话答什么。 “天浩,我是这样想的,看这次能不能怀上,如果这次还不行,下个月就提前几天让你们多几次,那样的成功率就会还要多一点。”枫对天浩说。 天浩觉得枫的职业是天使,但她这种乐于助人的行为就是人间圣母,天浩以前只知道枫为人豪爽,为人实在,想不到枫还能这样宽容,天浩确实是被枫的美德感动。 枫本来对天浩既敬重又爱慕,自从那次为了晓斌有了那事以后,他们之间的情感有了质的改变,枫对天浩的深吻也报以狂热的回应,他们久久地拥抱着久久地狂吻着,过了一阵,枫说要回去了,天浩也要走了。他们从三零五房间出来,枫走到晓斌的房间门口,对里边的晓斌说: “晓斌,我们回去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啊。” “好吧,你们走吧。”晓斌在里边应着枫。 六十九 一个月后的一天,快到下班时间,天浩接到枫打来的电话:“哥,上次晓斌还是没有怀上,她的那个今天早上又来了,刚才她给我来了电话,她在电话里都急得要哭了,她还问了你的血型,她说是不是血型不对才怀不上的,我说那绝对不会,医学上没有这一说。”天浩听枫说着,心里在为晓斌担心,不是担心别的,是担心晓斌如果想尽快怀孕的心理如果太过强烈,很可能事与愿违,那就真的是应了那句欲速则不达的话了,这样的事媒体报导得很多。 “我的血型是o型,她是什么血型啊,难道血型还会有问题吗?”天浩也有些担心起来。 “我跟她说了,不是血型的问题,她说这都两次了,还没有怀上,她说那会是什么问题呢?”枫学着晓斌的话说。 “这个晓斌也真是的,想怀孕的心情也太过迫切得可以,但也幼稚得有点可笑。”说到这里天浩不便再往下说,他心里想,虽然说是有两次这种事情,但第一次所谓的人工受精也能算一次吗?那不过是好似一种小孩子过家家的闹着玩,第二次虽说可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受孕,但怀孕过程本身是一个多因素的极为复杂的过程呀,晓斌应该懂得这些基本的生理与生殖知识。 天浩的内心深处对于这个消息,那是高兴多于失望,其中原因,恐怕天浩自己也无法说清楚,想到这里,天浩问枫:“你想再怎么办呀?” “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如果这次还没有怀上,就让你们这个月提前几天多几次在一起,这样应该几率大得多。”听枫说,天浩也担心了: “你上个月跟他说过了吗?” “说了呀。” “你跟她说了,那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心急火燎的。” “人家和心情你也得理解。这个事对你就是两次,可对人家晓斌来说她前后都搞了一年多了,你说她能不着急吗?” “我不急,我急什么?” “你当然不急,人家晓斌是一九七三年八月九号出生的,到现在才二十三岁,跟你在一起你还有亏吃吗?虽然说是她怀孩子,生孩子,说起来是你在帮人家,将来孩子生下来,那还不是你的亲骨肉,这种血缘关系是任何东西也割舍不了的,你倒落了个帮忙行善的好名声。”枫是何等人物,她当然清楚,在这件事情上天浩是最大的利益收获者,她只是没有明着说出来,当然也不能说得太明白了。 “哥,这件事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你就帮人帮到底吧,从现在起你还是作一些必要的准备好吗?”在整个事情的角色定位中,枫只能用这样的话跟天浩说,虽然她的心里远远不是这样想的。枫的心里想的是:你天浩就是再怎么优秀,毕竟有晓斌这么年青的女人跟你在一起, 回过头来人家还要求着你;尽管说是请你帮忙,人家为你生养了一个孩子,还要对你千恩万谢、感恩戴德,这世间的事也太不公平了。枫可以这样想,但她不能这样对天浩说,因为任何游戏规则有它特定的形式,也许有的游戏规则明显有违常理,当游戏进行到一定程度,也只能按这种方式运作。 天浩知道枫跟他说的:“从现在起,作一些必要的准备”的潜台词,精子在男人体内有一个发育过程,按医学上的说法是需要七天左右生长发育时间,精子才能成熟并具有生育所需要的活力,天浩下值盛年,他不可能不跟他的妻子过性生活,枫想提醒的也就是这一点,只是碍于多种因素不便把话说得太明了。 天浩在心里对晓斌也有些埋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与商谈,又有了前两次的怀孕过程,晓斌完全可以直接跟天浩联系,更何况事情说开了,不就是那么回事吗?还有什么抹不开的呢?晓斌也有天浩的电话,甚至连住址都知道。天浩又转念一想,晓斌也对,从情理上说,她不能绕过枫直接跟天浩联系,那会觉得对不起枫,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枫在操作,天浩当初也把这件事当成一种劳务关系,那人家也要尊重天浩的意愿,天浩本来想跟晓斌联系,想想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天浩又一次“作准备”了,有了前两次的铺垫,天浩的心里对这件事从容多了,本来喜欢晚上写作的天浩也不写了,每天吃完晚饭一个人出去散散步,在小区里跟同事朋友们说说话聊聊天。更主要的是从不吸烟的天浩偶尔的也喝几口酒,现在也不喝了,他所了解的生理与生殖知识告诉他,怀孕期间是绝对不能喝酒的,为了对一个新生命的责任与承诺。天浩这样做是必须的,因为天浩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更让天浩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心里对这件事产生了一种使命感,觉得上苍有一只大手在操纵着这件事,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又顺理成章,总之,这种心理是以前没有过的。 九月二十五号,天浩接到枫的电话:“天浩,我今天休息,你现在到我家里来吧。”天浩到枫家里的时候,与上个月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晓斌已经在枫的家里,天浩心想,枫安排事情还真的是那么回事,有章有法,滴水不漏。因为有了几次那样的接触,天浩再见到晓斌的时候彼此自然了许多,天浩一进枫的家门,晓斌主动跟天浩点头示意,天浩在晓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因为是在枫的家里也们都不便过多说话,只是偶尔用眼神瞅一眼对方,这眼神他们自己应该懂得,他们也有必要进行心理交流。 “我们还是到粮贸招待所去吧?”枫单刀直入地用象是询问又象是肯定的语气说。 晓斌对枫点点,没有说话,算是回答也算是同意枫的安排。 “现在就过去吧。”枫坐在晓斌坐的沙发的另一端,说话时枫并没有起身,晓斌以为枫今天不去了,只是让天浩和她自己去,急记说:“枫姐,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吧。” “是啊,当然跟你们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那走吧。”枫说着站起身来准备出门。 天浩先出门,他是想给枫和晓斌留点时间,好让枫跟晓斌有什么要说的方便些。天浩离她们不远,没有听到她们说什么,其实,也不必再说什么,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快到招待所,枫叫晓斌和天浩先上楼,她去开房间,由于是上午,这里本来平时入住的客人就不是很多,枫还是要了上次的那两个房间,这是枫安排事情周到周密的体现。 一会,枫上来了,她先打开三零六房间,叫天浩和晓斌先进去,她自己再开三零五,枫进去后顺手就把门带上了,天浩和晓斌进了房间后,也关了门并上了锁。 还是在原来的房间,他们都没有了上次的紧张与拘束,天浩主动跟晓斌说话: “怀孕是一个生理过程,心理因素起很大的作用,想怀上一个健康的孩子,过程也是非常重要的。” 天浩跟晓斌说话,是为了调节气氛,晓斌当然懂得天浩说话的意思。但是,女性天生的害羞心理让她虽然接受天浩的观点,但不好作出什么主动的行为,默默地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坐在上次坐的床上,天浩觉得晓斌默许了,不再说什么,再说就多余了。 天浩过去,坐在晓斌旁边,试探性地用手从背后搂着晓斌的腰部,轻轻地把晓斌的身体转过来,看着她,天浩的眼睛在问晓斌: “准备好了吗?可以开始了吗?” 晓斌用平静温柔的目光望着天浩,她也在用眼睛告诉天浩: “你是男人,也是将来孩子的父亲,一切随你吧。” “记住,我们是在创造一个新的生命,我们要对他负责。” 天浩轻轻地在晓斌的耳边说,晓斌微微点了一下头,天浩开始为晓斌脱衣服,晓斌轻声对天浩说: “我自己来吧。” 天浩没有回答晓斌的话,也没有停止为晓斌脱衣服,聪明的晓斌也开始为天浩解开衬衣扣子,他们相互为对方解衣,当衣服都脱了的时候,天浩把晓斌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躺着,然后自己也 躺下,晓斌还是那样平躺着,天浩侧过身去,让晓斌也侧过身来,俩人面对面地拥抱地一起,互相抚摸着对方的身体,用手传递着只有他们自己能领会的心语,晓斌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时机成熟了,此刻晓斌也跟天浩一样,完全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天浩要射了,晓斌感觉到了,他们配合默契地、完美地完成了这次创造过程。为了让精子尽可能多地进入到孕育新生命的温床。性爱过程也许是一种本能,但她们没有忘记这次性爱的使命。 天浩从晓斌身上下来,晓斌躺着没动,她不能动,否则精液就会流淌出,怀孕的几率就会降低。晓斌带来了卫生纸,身体不能随意动,手可以动,她拿出包里的卫生纸,扯了很长一截,对天浩说: “过来,我跟你擦擦。” 天浩走到晓斌床前,晓斌很轻地但很认真地为天浩擦着身体,晓斌极自然地做着这一切,天浩也极自然地接受着晓斌为他做的这一切,没有丝毫拘谨,这种感觉很好,但都不说明,当然也不需要说明,更没有任何语言可以说明白,天浩陪着晓斌坐了很长时间。 “还是用枕头垫一下吧。”天浩看着晓斌说。 “不用了吧,好象没什么作用,那样垫着躺在这里不舒服,腰痛。”晓斌嗔嗔地说。 “那就不垫吧,你躺会,枫医生还在那边等着呢,我先过去啊。”天浩嘴里这样说,心里有点不舍,理智告诉他,他应当走了。天浩真的好想再亲亲晓斌,他没有这样做,也不能这样做,天浩有过承诺,事情就是这样,任何事都有一个界线,只是不同的时候界线不同,或是理解不同,刚才怎么做都可以,现在不可以了。天浩走到晓斌的床前,为她掖了掖盖在身上的被子,并把晓斌的衣服整了整,放在她的小包旁边。天浩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晓斌的不舍,做完这些,也只能做这些,天浩看了晓斌一眼,走出了三零六房间,来到了枫的房间。 天浩走出晓斌的房间的一刹那,他看到了也感觉到了晓斌异样的表情和神情,很复杂,无法说清楚那是一种什么神情。无论如何,他们现在只是为了创造一个新的生命,无论他们当初怎样相互承诺,对天浩来说也只是需要他完成这个过程,并不需要他从道义上负责,但是,人的本能与天性使得他们在完成这个过程的时候,在遵守承诺的同时,当初所有的协议、承诺都会或多或少地要出现变异,这种力量是不可阻挡的,此时,天浩和晓斌可能就是这种心态,尽管他们在尽力克制或掩饰。 七十 天浩来到枫的房间,枫正靠在床上发愣,见天浩进来,枫用眼睛询问着天浩,这次眼睛询问,天浩觉得比上次要复杂得多,天浩也装出非常平静的样子用眼光跟枫交流着,天浩明显感觉到枫的目光里有一种无法说清楚的情感。理智告诉他们,他们是在履行一个承诺,无论他们现在的内心情感里有什么样的想法,当初的承诺必需兑现。天浩走到枫的床边,默默地坐在枫的身边,这次天浩没有主动去拥抱枫,也没有亲吻枫,谁也没有说话,一阵难挨的沉默之后,枫突然一下把天浩搂过来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好象惟恐天浩从此要远离她一样,天浩则象一个做错了事和孩子,顺从地任由枫紧紧地抱着不停地亲着自己。过了一会,天浩从刚才的情绪中走了出来,转过身,双手紧紧地抱着枫,热烈地回应着枫的亲吻,天浩想通过他对枫的吻告诉枫: “枫,我是爱你的,我的情感是属于你的,刚才只是履行承诺而已。”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 枫从天浩的举止中好象明白了什么,抱起天浩的脸对天浩说: “后天的上午,你还是这个时间到我家里来吧,这个事情既然走到了这一步,还得继续朝前走,好吗?” “嗯,有什么变化你就给我电话吧。”天浩极力用平静的口气回答枫的话,天浩不能让枫感到他非常期待下一次,他努力地掩饰自己,他想让枫感觉他是在履约,是在履行承诺,尽管天浩的心里期待着。 “再大的事也要把这个事做完了再说,已经到了这一步,否则人家会怎么想?”枫好象下命令似地对天浩说。 “反正这事从头到现在都是你在安排,我听你安排不就行了吗?”天浩好象很委屈似的跟枫说。 枫瞪了天浩一眼说:“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我先回去了。” “好,你先回去吧。” “我要不要过去跟晓斌说一声?”天浩怯生生地问枫。 “说什么?快走吧,要说我去说。”枫的情绪里透着不高兴。 “好、 好、好,我不去说了,你去说好吧。”天浩见枫有点不高兴, 连忙赔起了不是,说完话开门走了。 枫还是要晓斌在床上躺几个小时,天浩走了以后,枫怕晓斌一个人躺在床上寂寞,过来赔晓斌说话:“你没把后边垫高一点啊?”枫见晓斌平着躺在床上进来就问。 “不用了,垫高了腰痛,不舒服。”晓斌还是不愿意垫。 “我刚才跟天浩说了,后天上午还是这个时间,你们还是再来这里,你看行不行。后天上午你自己先来,你来了以后,到服务台登记,争取还是这两个房间,等天浩来了以后,我再带他一起过来。”枫坐在晓斌的床边上跟晓斌安排着,枫也怕晓斌跟天浩总是在她的家里进进出出的次数多了,引起邻居不必要的猜疑。 “服务台的人会不会有什么说法呀?”晓斌也想到了别人可能产生的猜疑,她更担心她们来的次数多了,服务员怀疑。 “不要紧,我跟她们很熟悉,她们不会说什么的,我带你们来也有这因素,那些服务员三班倒,不一定能碰上。” “啊?你跟她们说什么了?”晓斌听枫说她跟这里的人很熟,担心枫跟她们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担心地问枫。 “我还没有那么傻吧,跟他们说这个干什么?你还不相信我吗?”枫有点不高兴地说晓斌。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事。”晓斌躺在床上赶紧解释。 “这还用得着你说啊?我也不想让人知道这事,别说了你放心吧。”枫赶紧打圆场。 “晓斌,刚才在那边房间里,天浩问我,他担心我这样安排你们受孕,小韩知道了好不好?看来他很为你着想。”枫说完,看了晓斌一眼,这一眼应该包含很多的内容。 “他没问,我也没跟他说什么,当初他们家里的人说是要人工受孕,后来好象也没说这事了,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怀上就行。” “这次我想让你们连着来三次,这样怀孕几率大得多,而且听人说怀男孩子的几率也要大得多,你自己这几天把握好家里的事,不要因为什么事分心,知道吗?”枫跟晓斌说。 “家里没事的,他们就是想要我快点为他们生一个孩子,不过枫姐,我还是想要一个男孩,这辈子恐怕也只能生这一个了。”晓斌望着天花板,有些不好意思地跟枫说。 “我知道你的想法,那就这样安排吧,你在这里躺一会再起来,我先走了。”枫说着就要走。 “好的,你去吧,谢谢你枫姐。” “现在不用谢我,等你怀上了,生一个大胖儿子的那一天再来谢我吧。”枫说话干脆利落,快人快语。 “那是当然。”晓斌羞涩地、带着无限期盼和甜蜜的憧憬表情对枫说。 过了一天,按枫的安排,晓斌早上兴冲冲地背着包跟家里人说去上班,从家里出来,晓斌直接到了招待所,在服务台开好了房间,晓斌按枫说的还是要了那两个房间,晓斌打开房间里的电视,边看边等着天浩和枫。过了一些时间,晓斌见天浩和枫还没有来,跟枫打起了手机: “枫姐,我在这里了。”晓斌很聪明,只说到此为止,后边的话她没说,也不需要说。 “知道了,我这就跟天浩打电话叫他快过来。”枫在电话里跟晓斌说。 接过晓斌的电话枫就跟天浩打手机,枫是担心电话打到天浩的办公室,如果天浩已经出来,别人接电话不好。天浩的手机通了,天浩一看是枫打来的,其实天浩把今天的事早早地就记在了心上,只是他觉得自己无论是对晓斌,还是对枫来说他都不宜显得过于主动,尽管天浩已经感觉到,在实施这件事的过程中晓斌一些微妙的变化,出于对这俩个女性的尊重他都必须这样,不能让枫晓斌和枫觉得天浩轻佻和对她们不恭。 “喂,你好,哪位?”天浩故意在电话里逗枫。 “你是故意的吧?还哪位?你不知道我是哪位呀?你快过来吧,晓斌在房间里等你呢。”枫不依不挠地在电话里对天浩说。 “好,我还有点事处理一下,马上就过来。” “你过来的时候还是‘打的’过来,听到了吗?”枫就是细心人。 “知道了,打的过来就是了。”天浩跟枫撒起了男人式的娇。 天浩跟枫上楼,晓斌房间门虚掩着的,里边电视开着。 “你进去吧,她在里边,我在这边等你,也好看看动静。”天浩知道枫说的动静指的是什么,她是怕在那个过程中万一有人来了,好阻拦一下,不能让人干扰了他们。 见天浩进来,本来盘腿坐在床上看电视的晓斌,赶紧从床上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天浩轻声说:“你来了。”前几次,他们谁也没有多说话,晓斌这句简单的问话让天浩感觉到晓斌的变化和对自己的接受与认可,天浩心里暖暖的,一种原始的冲动从遥远的灵魂深处开始迸发。天浩真想象拥抱久别的情人那样拥抱晓斌,现在他不能,经过短暂而又是痛苦的思想挣扎,天浩忍住了,他只能把对晓斌的这份情感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心灵里,让她伴随自己的生命渡过一生,不为别的,因为她将是自己儿子的母亲。 天浩走过去,坐在晓斌床边,眼睛深情地看了晓斌一眼,晓斌的目光恰巧跟天浩的目光碰在一起,天浩感到来自晓斌目光里灼热的情感。天浩走过去为晓斌脱衣服,晓斌非常配合地让天浩为她脱衣服,脱过完后晓斌先躺在床上,从程序上看这一次跟前几次没什么区别,但天浩明显感觉到双方从行为到心理的变化,这种感觉让天浩觉得很好,也有了快慰。 相隔三天后,他们在枫的安排下,又进行了一次这个过程。过程虽然已经结束,天浩感到事情才刚刚开始 ,好象这个开始又要等到某种结果的出现才开始。 天浩由于跟晓斌的事进行得很顺利,心情非常畅快,“十一”期间,利用假期跟几个同事乘火车到庐山旅游了几天。为了促进旅游业的发展,铁道部门开通了直达热点旅游区的城际列车,庐山自然是一站。天浩心中无法掩饰的兴奋在庐山飘渺的浓雾中得到彻底的宣泄与放松。一路上,天浩充分发挥他天才的表达天赋,无论是在路上、车上、还是在旅馆里,总是在滔滔不绝地古今中外、历史地理、天上人间、海阔天空地侃着,似乎脑海里有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 庐山的自然景观美不胜收,庐山的人文景观也丰厚了得。每到一处天浩充当解说: “西汉时的司马迁登临庐山后,使得庐山之名载入其巨著《史记》之中;庐山的白鹿洞书院列我国古代四大书院之首;东晋时期建造的东林寺是佛教净土宗的发源地;历朝历代的文人骚客游历庐山后为庐山留下了数千首诗词、歌赋、散文以及数不清的摩崖石刻。”等等。 那次上庐山,由于心里有了新的希冀,天浩极力让自己的思绪记忆着庐山的美景,他想写写庐山,真要构思起来,又觉得千百年来有多少文人骚客已把庐山描述得入木三分,天浩也觉得似乎庐山再也没什么可写的了,写了也无新意。当看到庐山的浓雾,天浩觉得别有情趣,深深地吸天浩,飘渺的庐山雾就其自然现象来说,是庐山的一大特点,也是庐山的一大景观,天浩认真地观察庐山雾。 那日到得庐山,听导游介绍说:庐山一年中有近二百多天是雨雾天气,一大早,旅游车把天浩他们从九江送上庐山,经过一个多小时盘山公路的颠簸,终于“跃上葱茏四百旋”。从汽车上下来,天浩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万山丛中一座既繁华、又具现代气息的小城的市街上,这就是庐山的天街—牯岭街,站在天街上,不禁让天浩有一种落在天上人间的惊喜之感。就在这天街之中,就在这牯岭街上,在来去匆匆、川流不息的行人中间,在天浩的脚下、眼前、身边,游动着、缭绕着一缕缕,一片片如纱似絮的雾,这雾是那样的轻柔,那样的自在,仿佛它从来就是天街的一名居民,看着它那匆忙的身影,也仿佛是来天街旅游的游者。 庐山的雾就像山中的精灵,也像喜欢捉弄游客的淘气孩子。在漫漫浓雾中,天浩他们一行人从花径,龙首崖,黄龙潭一路游过,天浩真正体味到:“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诗句的更深一层含义,那绝不是:“横看成岭侧成峰”的“不识”,真正不识庐山真面目的原因是因为浓雾之故而使然。 也是啊,在浓雾迷漫中看花径,花树迷蒙;看如琴湖,眼前又是茫茫一片看不见湖水,倒是那“飞来石”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的确有点象是天外飞到庐山的仙客。既然花径、如琴湖不展露芳容,天浩他们就去锦绣谷看天桥,一行人从湖边的环山公路出来,根据导游图,猜想不远处应该就是神奇的天桥了。此刻,大雾更浓,几乎是云封雾锁一般,哪里觅得天桥。大家正搜寻间,忽见山谷对面灰蒙蒙一片的雾霭中,隐约垂下一条淡白色的带子,远远看去似雾非雾,思衬,难道那就是天桥。 “不,一定是瀑布”。 同行者中有人说了一句,天浩想:他也许说得对,是瀑布。天浩心里想着浓雾之中观瀑布,那是何等奇妙;不见悬河跌落的气势,只闻流泉激溅的声息,朦胧之中,那飞动的变得平和,喧嚣的也变得宁静,大雾好象也使飞瀑改变了性情,最终也没看见天桥。 经仙人洞到龙首崖,须臾之间雾散天开,徒然之间大雾又好似无数精灵,倾刻消失的游人眼前,景观徒转,此时也让游人一睹庐山真容。片刻前在浓雾的混沌中,游人总是猜想着面前的景象,原以为是高山深壑的,其实却是一条不大的溪谷,原以为是遥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却是不远处的一注小瀑布。那些在迷雾中一路高谈阔论的游客,见到庐山真实景物后,面面相觑,哑然失笑,不过大家都有一种被大雾这淘气的孩子戏弄后的释然。 说庐山雾象淘气的孩子,恰如其分,天浩他们在花径赏花观湖,它来了,把眼前的景物搞得朦朦胧胧,大煞风景。现在来到龙首崖,这本是应在浓雾中观看才有韵味的景致,它又走了,带走了朦胧,更是大煞风景,这淘气的雾真是来也可恼,去也可恼。 后来的游程没了大雾的陪伴,天浩似乎若有所失,因为雾中观庐山的绰约之美消失了,美学上不是有句名言叫做“距离产生美”吗,难道美就只能与虚幻相生,美与真实就不能共存。细细想来,天浩觉得不对呀,你看那庐山中的山容水态,并非虚幻,它存在了千百万年,也在人们的面前出现了千百万次,而每当云起雾生,庐山的风景在人们的视觉里就会千变万化,显得千姿百态,只是这有雾的庐山风景是短暂的,无雾的庐山风景才是永恒的。阳光映衬下的庐山妩媚娇美,但是,有雾的庐山之美并没有消逝,它将永远珍藏在人们的心里,只不过此时的庐山被另一种美——丽日晴天下的清新妩媚之美取代了。庐山就是庐山,她就是世界文化景观,她就是世界地质公园,人们岂能因晴日庐山之光艳而认为云雾庐山之幽邃为不真吗?又岂能因云雾消散而说庐山的美亦退遁,绝不能因雾与晴而对庐山真与美的认识出现偏颇,因为庐山的真与美是客观存在的,只不过以不同的内容和形式在迷雾和阳光下交替迭更罢了。 天浩想起苏东坡咏庐山:“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首脍炙人口流传了千百年的诗句,的确是好诗。但是,身处庐山从东坡先生的诗中,天浩好象看出先生不承认从横、侧、远、近、高、低各种不同的视点看庐山,那也是庐山的真面目,这似乎和人们以为云雾中见不到庐山真面目一样,犯了一点审美认识上的错误。 天浩觉得到庐山,身临雾境,莫怪庐山雾,雾是庐山的美容师,非但没有煞风景,还为庐山风景增色。庐山雾就象机智敏慧的导游,引领游人去感受庐山的诗意与哲理,雾也是庐山的一道风景。 由于心情舒畅,加上庐山的美景,几天时间哧溜一下就过去了,回来的第二天就又上班了。 七十一 大约又过了近一个月,天浩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天浩漫不经心地拿起电话,例行公事地“喂”了一声。 “天浩吗?我是枫,我在办公室,你过来一下,有好消息。”天浩知道枫说的好消息是什么,心中狂喜,但他不能过于外露,就在电话里故意跟枫说: “我现在有事,不能过去,你说吧什么事?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叫你来你就来,哪来那么多的话,快来啊,我们等你。”枫说“我们”天浩更明白了指的是谁。有日子没见到晓斌了,天浩也想见见晓斌,到了枫的办公室。天浩进去后看见晓斌坐在简易沙发上,晓斌见到天浩进来,脸一下就红了,天浩知道晓斌不是因为害羞,经过怀孕过程,他们已经揭去了那层害羞的面纱,她是高兴、激动,也许还有见到天浩的那种激情。 “晓斌怀上了,你说是不是好消息,叫你过来,你还说有事,装什么呀?”枫是一片好意,当着晓斌的面,天浩再高兴也不能过于表露。现在晓斌怀上了,他在心里为晓斌高兴,因为晓斌就要成为真正的母亲了。 “那好啊,恭喜你”。天浩不卑不亢地对晓斌说了一句,晓斌不答话,嫣然一笑,深情地看了天浩一眼,这一眼所包含的意思无以言表,天浩心里什么都清楚,从此,天浩跟晓斌之间有了一条无形的纽带,这条纽带把他们俩人,还有晓斌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天浩对晓斌说完,转过脸去对枫说:“更应该感谢你,你是真正的天使。” “别说这些肉麻的话了,还天使,我都成老太婆了。”枫打趣地对着天浩说。 “天使的称谓与年龄无关,天使是上帝的使者,是老天爷成全了晓斌,你不过是代行了老天爷的职能。”晓斌一直没有说话,天浩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应该对枫有所表示,哪怕只是语言上的表示。 “别说这些文诌诌的话了,好啦,这件事到今天就算是圆圆满满了。”枫说到这里,转过身来对坐在跟枫同一方向的晓斌说: “晓斌,你是头一次怀孕,各方面自己要多注意点,主要是营养得跟上,因为你现在是两个人了,再就是心情要轻松,适当运动,其它的你自己也可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祝你生一个健康、活泼、可爱的胖儿子。”枫好象是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壮举一样,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天浩考虑事情总是想得周全一点,他看着得意的枫说:“枫,这才几天时间?通过一次试纸测试就能那么肯定吗?” “你懂什么?这是经过医学科学论证了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事,当然肯定,告诉你吧,这种测试方法在临床上准确率达到百分百,不信,你就到时候看看吧。” 经过晓斌的事以后,枫跟天浩说话无论是语气,还是方式与以前大不一样,晓斌在一旁看在眼里,只是不说。经过一年多的接触,晓斌觉得天浩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她的心里,既感激枫,又对枫与天浩那种她说不清的情绪感到一丝不悦。 “好啦,什么也不要说了,晓斌,你回去吧,好好注意保胎。”枫的话,说得第一次怀孕的晓斌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枫姐,我先回去了,你们坐吧。”晓斌站起身来朝天浩看了一眼,天浩也看了晓斌一眼,他们俩人的目光碰的一刹那,俩人的心都不由自主地颤动了。天浩先朝晓斌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先走,晓斌也朝天浩微微点头,算是领悟天浩的意思,晓斌看着枫,点点头出去了。 晓斌出门不到一会,天浩跟枫说:“我也要走了,你忙你的吧。” “怎么的呀?她一走你也要走吗?”枫斜着眼睛看着天浩,一脸妒忌的不满意。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话一说出口,天浩自己都觉得不妥,忙不迭地跟枫赔不是。 “你给我坐下来,我有话跟你说。”天浩看着枫,好象眼前的枫他都不认识了,眼前的枫还是以前那个抬眼看自己的枫吗?,还是以前那个哥长哥短地叫天浩的枫吗?天浩老实地坐下来听枫说。 “好吧,有什么话你说吧。”天浩故作大咧地说,心里有一丝丝不快。 “这个事情,你配合得很好,我替他们谢谢你,不过我跟你说,从今往后,再也不允许去打扰人家了,你听到了吗?” “听到啦?”天浩故意拖长声调。 “天浩,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的男人,但是,你的责任在这件事情上已经尽到了,今后就没有你的责任了。”天浩听得出枫的话里有话。 “这个你就放心吧,当初不是都说好了的吗?无论从哪个方面说,我都会履行承诺的。孩子将来出生了,我也希望他有一个良好环境,既然我们把他带到了这个世界,就有责任让他健康快乐地成长,我如果还去打扰他,那就是真的不负责任,你说是吧。”天浩认真地、慢慢跟枫说。 “天浩,说真的,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那样既难为了你,也对你不公平,无论当初怎么约定,也不管怎么承诺,从血缘上说,你毕竟是孩子真正意义上的父亲,说让你不牵挂,那既残忍,也是假话,但是我相信你是一个有理智的男人,你要克制自己,不然的话后果你自己也能想象得到。” 枫的话确有道理,天浩也想到了,天浩还是从枫的话中听出了话,她这是一语双关。天浩知道,枫通过晓斌的这件事,与更深层次地认识了天浩,枫越是了解天浩,就可能越爱她的天浩哥。 天浩,无论形象、身材、外貌、气质;还有他的学识、为人;以及他对家庭、社会、工作的责任心,都是女人追逐的对象,天浩的同事都说天浩太有女人缘。 天浩这个人,心高气傲,从不对任何女人动心事,他不是不想有女人爱他,只是觉得他的身边没有值得他爱的女人,枫也是因为天浩的这些美德才找到天浩,让他参与到晓斌的的这件事上来。 跟枫闲扯了一阵,天浩要走了,他看了看枫,枫的眼神里射出火一样的热情,让天浩的心紧缩,他好想拥抱枫,亲亲她,这是办公室,天浩控制着自己。天浩要不是因为晓斌的这个事,可能跟枫这辈子就是兄妹关系,绝对不会,也不可能产生这种超越兄妹情的情感来。天浩爱枫的另一个因素,是枫为天浩提供了一次让自己生命延续的机会,他感激枫,虽说天浩对枫的爱里有报恩的成份,但这种成份不会亵渎天浩对枫的爱,天浩在心里千百次地对自己说过: “一定要爱枫一辈子,一定要让枫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带着天浩的爱走向另一个世界。” 天浩会做到的,因为他是天浩。 天浩自从前几天接到枫的电话;晓斌到妇产医院生孩子,一直掂记着晓斌,心中的那种苦涩只有天浩自己知道,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晓斌,他想知道她的一切,又无从打听,他想去医院看看,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天浩不想碰到小韩,天浩心里也想着也许晓斌并不希望自己去看她,天浩只得把所有的担心和挂念深深地埋藏在自己的心里。 因为要写那份参加行业会议的材料,本来写这些材料对天浩算不了什么,因为心里有事,写不出来,临近出发了,天浩只得找来两个打字员,边说让她们在电脑上现打。不过两三个小时,材料打印出来,交到李大宁的手中,看了以后,提出了几处小的修改意见,就算通过了。 天浩跟李大宁经长沙到张家界参会,在长沙转车时,天浩跟李大宁游览了岳麓山和爱晚亭,这样,可以缓解一下天浩紧张的必绪。从岳麓山和爱晚亭出来后,岳麓山下,一处古朴、幽静,屋宇宏大,式样典雅的古建筑吸引了天浩。这处建筑,从那深宅大院的院墙上满布的暗深色的苔痕,那院中天井里种植的古根盘缠、老态龙钟的枫树,那门柱,那扁额上剥落而有些模糊的字迹,足以说明这座建 筑所经历的漫长岁月。谁人无知,这竟是一千年前,宋代著名的四大书院之一,长沙“岳麓山书院”。书院天浩以前也来过几次,但每次来感受都不一样。 在这修茸一新的屋宇前,回首千年历史,这里曾经是何等显赫又是何等荣耀的一所在那封建王朝时期又有多少人趋之若骛的大学府。时至今日,在这千年学府里还可以看到宋真宗的御笔题名,当年,著名理学大师朱熹、张栻也曾亲自举持书院的执事与讲学。当时人们喻书院“规模壮阔,丹雘炳焕,书声朗朗彻院外”,曾几何时这里也是:“甚林三百众,书院一千徒”的壮观景象,足见其鼎盛时期规模之宏大,在当时社会条件下书院地位的显赫,难怪有人将这书院与当年孔老夫子讲学的“洙、泗”二水相提并论。 根据资料,千百年来,随着社会历史的演变,书院经历了几度兴废,屡有改易,如今虽然大致保留了往昔的状貌,近年来也对其进行了较大规模整修,书院内的厅堂屋舍还是因年深月久而略显苍凉,但这修茸后的书院和天浩以前来看到的也是“旧貌换新颜”。站在今天的书院前,既有古意森森迟暮衰落的感慨,也有一股催人奋进的力量,让你自豪。 亦或是书院在中国的文化史上的地位和价值太过于沉重,而不可抹杀的原因,天浩对书院都有种亲近感,每次到这里流连驻足的时间就稍长一些,也总是在遥想当年这里的先生与学生,摇头晃脑吟颂诗文歌赋的书生意气。 如今,经过修整的书院,红柱白墙,面貌一新,但古朴原始的状貌仍然透视出历史的真实感。书院内宋真宗所题:“岳麓书院”扁额涂上了金色,朱熹所书“忠孝廉节”四个苍劲大字镌刻于当年传道授业的墙壁上。其它的如文昌阁,校经堂虽然旧貌依然,但也粉刷一新,在设计灯光的照耀下,也熠熠生辉。从前的御书楼内存有大书法家颜真卿,以及习駣等名人手书的石刻,一度改为湖南大学图书馆。 根据资料,过去书院全盛时期有八大佳景,那是抑塘烟晓,挑坞烘霞,西荷晚香,曲涧鸣泉,桐荫别径,碧沼观鱼,花墩坐月,竹林冬翠等,有的虽经修复,可供游览,有的因年久而荒废,为新的建筑物所替代。 书院正门上的一副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对联,堪称古今不朽之佳作: “惟楚有才,于斯为盛”。 这八个字的对联,既表达了岳麓山一带乃至楚文化的高度发达,也是对楚文化高度发达的具体写照。 第二天,天浩到了张家界,天浩人到了张家界,心却留在晓斌所在的妇产医院,李大宁好象觉察到天浩的重重心事:“天浩处长,你是不是家里的什么事?要不打电话问问吧?房间里的电话可以打长途。” “没有,没有事。”天浩嘴里说没事,经李大宁一说心事更重了,他借故出去,找到一处电话亭,打通了枫的电话: “枫,你好啊,我们今天上午到的这里,这么晚了还打电话给你,没打扰你吧?” “我还没有休息,你现在打电话不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话吧?我告诉你吧,晓斌还没有生,今天下午我到医院看了她,医生说,晓斌的胎位不正,都住院几天了,还没有生的即象,如果今天晚上还不能生,明天上午就做剖宫手术,你放心吧,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那你明天上午能到医院看看吗?”天浩听说晓斌要做剖宫手术,着急了。 “你说呢?如果你想让我去我就去,哈哈哈,担心了吧?” “那你还是去一趟吧,有消息告诉我。” “知道了,你安心开你的会吧。”天浩听出枫有些不高兴,赶紧挂了电话,回到了房间里。 一九九七年六月二日上午八点,会议如期举行,上午十一点,天浩的手机响了,天浩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希望手机响起来,快步走出会议室,打开手机,刚一打开,手机里传出枫清脆的哈笑声音: “天浩哥,你又当爸爸了,我现在告诉你一个真正的喜信,晓斌生了,做剖宫手术生的,时间是今天上午九点整,生了一个男孩,母子平安,这下子你和晓斌都如愿了吧,说说,你准备怎么谢我呀?” “是要感谢你,真正要感谢你的是小韩一家呀。”接到枫的电话天浩心里安定了许多,几天来悬着的心放松下来,回到会议室继续开会。李大宁正在发言,天浩听着自己写的材料,觉得写得不错,现在,天浩听什么都是悦耳的,心情好极了。 几天的会很快就结束了,会后他们游览了武陵源风景区,这个时候天浩看什么都觉得好,天好,地好,人好,风景更好。 武陵源属世界上罕见的砂岩风林地貌,整个景区,沟壑纵横,岩峰高耸,绿树翠曼,景区内最独特的景观是三千余座尖细的砂岩柱和砂岩峰,大部分都有两百多米高。峰峦之间,沟壑、峡谷纵横,溪流、池塘和瀑布随处可见,景区内还有四十多个溶洞和两座天然形成的巨大石桥。 武陵源,与自然风光相映成趣的,是纯朴的田园风光。武陵源是土家族、白族、苗族等少数民族的聚居地,一块块梯田,一间间房舍星星点点点缀在青山绿水间,绿树四合,炊烟袅袅。它们与武陵源的大山、密林浑然一体构成一幅原始苍茫的画卷。 武陵源集中国名山的雄、奇、险、秀、幽、野于一身,武陵源既有浓郁的浪漫情调,又富有神秘色彩,淡抹浓妆,它向人们展示的是它那带着洪荒时代,具有原始野性的本色。正是它那独特的风格、卓绝的风范、美学特征和科学价值,成为人类的科研宝地,览美天堂。 天子山神秘、险绝、幽静,尤以石林奇观闻名遐迩。这里的石峰,如天然生成的秦皇“俑窟”。“御笔峰”鬼斧神工、“仙人桥”天造地设、“仙女献花”天工造化、“屈子吟诗”形神兼备,如此景观,使人顿生无限遐思,惊叹大自然的神奇博大。 天子山有云涛、月辉、霞日、冬雪四大奇观,尤其以云雾著称,构成壮观的云海、云涛、云彩、云瀑等奇特景象。最令人瞩目的是云瀑,由于风向、气压的变化,云雾突然从山顶斜向跌入谷底,如同瀑布飞泻,气象非凡。尤以雨过初晴时分最为壮观,奔涌的云雾形成瀑、涛、浪、絮多种形态,连绵浩瀚,波澜壮阔。 六号,天浩、李大宁取道三峡回家。天峡工地有天浩他们公司生产的大型机械设备,也有一个办事处,三峡工程刚刚启动,各项工作只是前期准备,他们想看看三峡工地,也想看看办事处的员工。 八号,天浩回到家里,天天都掂着晓斌母子的天浩回到家后,就到医院,他想看看他们母子。天浩到护士站一查,护士告诉天浩,晓斌已于前天出院回家去了,天浩有些失望,也有些高兴,说明母子平安。天浩找到一个在医院工作的熟人,把晓斌住院的病历复印了一份留作纪念,今后当天浩想他们时可以看看这份病历,也可减少思念之苦。尽管天浩知道晓斌的住址与电话但天浩不能跟晓斌联系,晓斌也知道天浩的住址电话,晓斌不会跟天浩联系。 世界上的事都具有双重性,天浩有了一个儿子:高兴;他们同在一个城市,不能相见,不能相认,更不能对孩子尽一个父亲的责任:痛苦;天浩的后半生也许就在这种苦、乐、欢、忧的心情里渡过,也许今生不能相认,天浩毕竟有一个儿子跟他一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天浩还是见过孩子一面,是枫在天浩的一再要求下安排的,那天孩子的保姆一个人在家,枫跟天浩装着无意间去看看孩子,当时孩子正在家门口的童车上玩。枫悄悄告诉天浩: “哥,这就是你的儿子。” 一种骨肉亲情顿时涌上天浩的心头,天浩抱起孩子,把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孩子的脸上,开始,孩子见到陌生人有些不乐意,也许是血缘关系的缘故,一会儿,孩子看着天浩咯咯地笑 了起来,天浩心痛极了,也高兴极了,这一幕将永远烙印在天浩的心灵深处,孩子天真灿烂的笑容将是天浩后半生的精神支柱和情感寄托。 随后的日子,天浩跟枫频繁约会,他们深深相爱,经常在一起。郊外的田间小路上印满他们爱的足迹,相互深爱让他们的生活变得充实,让他们的心灵变得纯静。枫跟天浩在一起时说得最多的话是报怨老天爷对她不公平,为什么没有让她跟天浩成为合法夫妻,枫觉得天下再也找不到天浩这样好的男人,情人眼里看对方的缺点也美好。 现代人的生活、工作充斥着太多的利益与竞争,有着太多有无奈和无助,在处理好家庭关系的前提下,情人能很好地调节情绪,工作更有成效,天浩就是这样。天浩工作、生活中遇到不愉快或是不顺心的事,总是找枫倾诉,枫也总是以女性的温柔让天浩感到温暖。 人类历来视无私,共处、大度、豁达为为美德,唯独在情感上做不到这一点,也许这是人类的本能,人们在维护这种本能的时候,忽略了人的另一种本能,爱与被爱。 七十二 天浩的家乡位于鄂东南,是荆楚大地的南大门。这块古老而又神奇的土地:山川纵横、风光旖旎、物产丰富、人杰地灵、历史厚重、经济蓬勃、文化激扬。这里有;甲冠中华的桂花:闻名神州的楠竹:饮誉荆楚的苎麻:畅销世界的茶叶:更有瑰丽神奇的九宫山风景区和散发着厚重文化气息的向阳湖文化村。被国家旅游局命名为:“中华桂花之乡”,每年桂花采收季节天浩都要去桂花乡游览。 每年的晚秋时节,秋高气爽,正是收获的季节,然而,此时正是南鄂大地桂花飘香之际,天浩邀约一行人到桂花之乡探胜,领略桂乡风情,距离桂花镇还有二三里路,便有一股浓浓的沁人心脾的清香随着风儿飘飘忽而来。再往前走,那桂花袭人的香气,馥郁的芬芳,沁人肺腑。天浩他们顺着一条标准旅游通道进入一个小山口,这里有一座亭子,被四周碧绿的桂花树丛包裹着,这里除却风景迷人,仿佛整个空气都由醇厚浓郁的桂花香味组成,吸一口便叫人醉了。 花工们正在忙着采集桂花。 “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再过几天花汛就过去了”。 说话的人是天浩的朋友,一位身材骄健,有着一股山里人特有的粗犷气息的大汉,他指着山坡上一大片苍翠葱郁的桂花树对天浩说: “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花工们是怎样采收桂花的”。 “敢情,那当然好”,天浩笑谈。 大汉朋友领着天浩一行人拐向一条蜿蜒的小路,向山坡上走去。 现在的桂花镇原名“柏墩”,因这里盛产桂花,且栽培历史悠久,又是国家旅游局命名的:“中华桂花之乡”,固而更名为今日“桂花镇”。中国十大名花之一的《桂花》邮票就是以这里的桂花为素材设计的,也是在这桂花镇首发的。这里的桂花闻名海内外,眼下正是采桂佳期,哪能错过,再者说天浩以前也是只闻桂花香,未曾见得采花时,欣然前往。 桂花是中国特有的植物,也是中国传统的十大名花之一。桂花的树形美观,终年翠绿,花小而芳香。其古朴典雅,清丽飘逸的风格深受人们的喜爱。根据植物学家的考证,长江流域是桂花的发祥地,我国现有的大部分桂花品种都产生于这个“摇篮”中。根据历史文献的记载和残存至今的古桂树表明,汉唐时期桂花树的人工栽种就得到推广,并沿长江顺流而下,引种到江西、江苏等地,同时向气候适宜桂花生长的南方地区扩展。目前桂花在我国江苏的苏州和杨州、湖北的咸宁和武汉、四川的新都、浙江的杭州、广西的桂林都有大面积栽培。 桂花由于其沁人心脾的芳香和特有的开花季节,最初的栽种场所是以庙宇、书院、陵园和名园为主。由于桂花有着较强适应性和观赏性逐渐向民间扩散。 桂花树的寿命很长,长江流域各地存留不少古桂树。其中唐代以前的古桂多集中于华中地区。据报载较老的一棵古桂在陕西汉中市郊圣水院内。相传为西汉萧何亲手所种,该树直径为两点三二米,树冠覆盖面积达四百多平方米,至今依然枝繁叶茂。 桂花馥郁芬芳、玲珑别致、婀娜秀美,难怪古人用“揉碎黄金万点轻,剪成碧玉叶层层”来赞誉它。桂花的开花季节也与众不同,每年的深秋时节,尽管是南国硕果挂枝头,人们喜获丰收的季节,而此时确是桂花飘香,一花独放之时,给大地带来了春的生机和喜悦。这时漫山遍野桂花林,桂花盛开,风里飘着桂花香。诗人们用“弹压西风擅众芳,十分秋色为伊忙”来形容就更是恰如其分了。 天浩的家乡地处长江中游,这里湿润的气候,肥沃的土地是桂花树生长的天堂,这里栽培桂花的历史悠久,最早可上溯至二千三百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著名爱国诗人屈原当年放逐江南途经咸宁看到满目青山皆桂林,于是写下了“奠桂酒兮椒桨”、“沛吾乘兮桂舟”等美妙诗句。 据当地县志记载,清康熙三年当时咸宁知县何延韬号召百姓广植桂花,咸宁的桂花有了第一次较大发展,并逐渐形成一种产业,此后由于桂花在咸宁的生长茂盛,咸宁栽培桂花的面积更广,种植数量和质量更佳。上世纪八十年代咸宁的桂花栽培再度得到发展,咸宁市历届政府对桂花产业的发展都十分重视,桂花栽培基地和桂花的产业建设再次获得较大发展,并取得十分可喜的成绩。 天浩他们登上一条石砌的山道,两边山坡上的石坎梯田里,耸立着一棵棵苍劲挺拔的桂花树,翠绿的树荫,密密浓浓,特别是那树叶儿,就象是碧玉雕的一般,苍翠悦目。随着那石坎梯田一级级的高上去,郁郁葱葱的桂花树荫也一层层地高上去,有如碧云般复盖着整个山坡,煞是壮观。 “原来桂花的香味竟也这样浓烈”,天浩不由自主地说。 “整个桂花镇,几千亩山地、梯田,百万多株桂花树,一下全都开花,那还能不香,就是花全都采光了,也能香上半个把月”,大汉自豪地说。 一会,大汉笑道: “我们这里不但空气是香的,就连那池塘、小溪的水也被染香了。说来你们还别不信,我们这里的俊姑娘、俏媳妇,无论是坐在公共汽车,还是进城走在大街上,人们从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桂花香味,马上就能猜出他们是从桂花镇来的”。 说完,大汉哈哈大笑,那笑声生生抖落一树桂花,见天浩一脸“羡慕”,大汉更加骄傲地说: “我们这里的姑娘进城,一位城里姑娘闻到她身上的香味,以为是某种品牌的香水,硬拉着问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在哪里能买到”。 “别说了,我们都信”,天浩有些“忌妒”了。 大汉充满激情与诗意的话语里浸透着对桂乡浓烈的情感。 天浩他们走进石坎梯田的绿荫深处,在一棵古桂树前停下,大汉过来介绍说:“这是一棵桂树王,树龄已有六百多岁了,现在还在开花”。天浩顺势望去,只见那桂树枝条的叶掖处,整个树身披挂着一簇簇,一撮撮光灿灿金黄色的小花,深烈的香味直往人的脸上扑来。 “这是金桂,香味浓,产量高;这是银桂,花色淡雅,花形也美,香味持久;这是丹桂,花色橙红,艳丽,不过香味不如前两种桂花浓烈”,大汉如数家珍,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天浩正纳闷,桂花的花期这么短暂,这漫山遍野的桂花在如此短短的几天时间,花工们如何采集得过来。 大汉笑道:“如今这里是旅游热点地区,一年四季都有游客,特别是这桂花盛开之时游人更多,那些花工们准备了大量采集桂花的设备,游人来了,他们不但观花赏花,还动手采集桂花,你说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两全其美嘛”。 仔细一瞧,从他们笨拙的姿态上,看出了许多是来自城的“采花人”,那些城里的姑娘、小伙哪见过如此壮观的场面,个个高兴得孩子似的,姑娘们银玲般的笑声把山野都惊扰了。 从桂花园出来,走下山坡,来到一处桂花加工作仿,好大的一个桂花加工厂,如花似玉的姑娘、媳妇们在这里用她们灵巧的双手选摘着刚从树上采集下来的桂花。 大汉告诉天浩:桂花极其娇嫩,采摘后必须马上用白沙糖进行腌制,不然就会变质。腌制好的桂花经过密封,任凭多长时间都可保持原有的鲜丽颜色和桂花特有的浓醇香味,运往全国各地成为制作各种食品的最佳配料。 天浩来到一处商场,与其说是一处桂花产品的专营店,琳琅满目的桂花食品和饰品,数不胜数。男人好酒,天浩来到桂花酒专柜,现在的人们做生意真叫做绝了,整瓶的桂花酒开着,任你品尝后再买。看到大汉与售货员相熟,那姑娘一个劲地叫我们喝,那还客气什么,喝吧,这里的桂花醇香都能让人醉,何况桂花酒呢。 从商场出来,镇上一溜小吃摊,家家摊上的小吃与桂花有关;桂花 粥、桂花糖藕、桂花元宵、桂花年糕、等等,真是太多了,不说了,想看,想吃你也来年在桂花飘香的季节来桂花镇一游吧,保证你有收获。 殷红的秋阳从远山的尖顶上翻落下去,翠绿的山坡腾起薄薄的紫色雾霭,远处村落炊烟四起,大地一下变得深沉起来,天浩他们也要趋车回城了。 “明年再来,我等你们啊”。 大汉豪爽地向天浩挥手,热情告别。此时天浩的鼻前仿佛仍然有一股桂花的清香在缭绕,这香味仿佛来自他的自身,天浩思衬,倘若回到家中夫人闻到这香味,吃起醋来,那还了得。 幸好,天浩看了看身边带着许多的桂花食品,有此为证,应当无事。 天浩的家乡不但是全国著名的桂花之乡,还是有名的“桥乡”。 天浩的家乡可算是山清水秀之地,桥固然就多,各具特色的桥构成了他的家乡的一种桥文化,这些桥有土桥、木桥、石桥、洞桥,公路桥、铁路桥、风雨桥,各具姿态。当地电视台专门为天浩家乡的桥制作过一部专题电视片,还在中央电视台播出过。 天浩家乡的这些桥中,有在中国革命史上享有盛誉的汀泗桥、贺胜桥,北伐战争时期,北伐军在汀泗桥、贺胜桥与军阀吴佩乎的军队进行过激烈的战斗。 一条流经家乡原野的淦河,仅在市区就建有四座桥,这也标示着家乡经济的发展。 位于南川的刘家桥,是一座具有典型江南风格的风雨桥,桥上建有重檐飞角的顶棚,桥中间设有供行人歇脚的长凳,桥身是全木结构,远远看去就象一件精美的工艺品。 官埠桥是天浩家乡最早开埠的对外通商“口岸”,因是官府专用的水路码头,故名:官埠桥。 由于天浩家乡的桥多,故而,他的家乡的许多地名也用带有桥的名字命名,如:汀泗桥镇、官埠桥镇、马桥镇、贺胜桥镇、横沟桥镇、双溪桥镇,还有石桥镇。桥构成了天浩家乡的一大景致,也是他家乡的一大特色。 随着社会生产力发展的需要,桥的内涵也在发生变化,《辞海》对桥的解释是:“架在水上或空中以方便通行的建筑物”。现在,平地突起的“立交桥”,象天外来客一样悬卧于城乡空间,纵横交错的桥层,盘旋有序的桥道,桥上川流不息的车流,象征着我们民族脉搏的强劲跳荡。 桥本身是连接时空的特殊建筑物,其唯一的功能就是方便人们从一个空间走向另一个空间,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的进步,桥无论是形状还是功能均出现了质的飞跃式的发展与变化,在多姿多彩的古代和现代的桥中:有的桥象一张弓,以其无穷的力量鞭策着人类社会前进的征程;有的桥象一弯新月,以娇俏的姿态,伴随着社会发展的步伐;有的桥似亭台楼阁,古色古香,当你从它的身上踏过,让你在跨越时空的同时,还可为你遮风挡雨,耐人寻味; 还有的桥似庙宇宫门,一座桥承载了太多神奇的故事与传说,引人入胜;总之,大多数的桥,桥身与两岸平齐,不显山,不露水,声色全无,却甘愿让人们从它的身上平稳地走过。 对于桥的威与美,古往今来人们每当踏过其身,跨越鸿沟时,又无不对其夸赞有加。 白居易夸桥:“晴虹桥影出,秋雁撸声来”。 杜甫则喻桥:“市桥官柳细,江路野梅香”。 苏轼的诗句:“弯亭飞桥出,敛敛半月毂”。 这些诗句都从不同角度描写和赞美了建在山光水色之上的桥,把桥说得如出宫的公主。 我国疆域辽阔,山川横亘,江河纵多,据考古记载早在先秦时代,我们的老祖宗们就有了建桥的创举。可以想象,在那远古时期,人们为了涉过不可逾越的溪间小河,利用砾石或条石在水中筑起一个接一个的石磴,形成一座最原始的堤梁式石桥,后来人们用一根木头搭在沟溪两端又形成木桥。随着历史的变迁,桥在人类生活中越来越重要,在人类漫长的岁月中,桥也在不断更新,它象道道彩虹,遍布在神州大地上。 天浩家乡的每一座桥都是一段历史,叠印了家乡人们前进的脚印,留下了许多摧人奋发的故事。 天浩爱桥,但他更崇敬建桥的人们。 七十三 一九九六年十月二十三日,天浩下班刚进家门,一只非常可爱的小京吧狗在门口迎接他,小狗见了天浩,也不惧怕,在天浩的脚上噌来噌去的很是好玩。 “这小狗是哪来的?”天浩问柳荫。 “余建设送我们的。”柳荫非常怜爱地看着小狗跟天浩说。 “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小猫小狗的吗?怎么现在喜欢上了?”天浩边喝着柳荫为他泡的龙井茶边跟柳荫有一句没一句地说。 “早上我去买菜的时候,他们带着这只刚满月的小狗在花园里玩,我过去摸了摸小狗,牠就舐我的手,他们说这狗跟我有缘,要送给我,我看这只小狗很漂亮,也很好玩,我就把牠抱回来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把送牠回去。”柳荫怕天浩不喜欢,试探着跟天浩说。 “那就留下吧,我也觉得还挺好玩的。”就这样,小狗成了天浩家的一员,柳荫见天浩同意将小狗留下来,跟天浩说:“你会起名,你给小狗起个名吧。” 天浩不假思索地说:“就叫茜茜吧。”小狗有了名。 柳荫跟茜茜母子相称,叫茜茜的时候总是:“茜茜,到妈妈这里来。”听到柳荫亲切的叫声,茜茜就会撒欢似的摇头摆尾地跑到柳荫的面前,瞪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柳荫,象是在等待主人的爱抚,又象是等待主人给好吃的食物。在家里,柳荫真的是把茜茜当成孩子一样抚养,每天精心为它弄吃的,自是不必说,更主要的是对茜茜的教育,柳荫总是用跟人说话的口语跟茜茜说话: “茜茜,妈妈去上班,你在家要乖乖的,妈妈下班回来跟你做好吃的。” “茜茜今天真听妈妈的话。” “茜茜最讲卫生,妈妈跟茜茜洗澡,茜茜洗澡后,今天晚上跟妈妈一起睡觉。” 茜茜做对了事,或是很听话时柳荫都要表杨茜茜,每当牠做了什么错事,柳荫就批评牠。茜茜也通人性,听到柳荫表扬,高兴得满屋疯跑撒欢;有时做错了什么事,听到柳荫批评牠,就搭拉着脑袋,眼睛里还会露出生气的神情。 久而久之,不但街仿邻居知道了茜茜,就连菜市场那些卖菜的人也知道茜茜的名字,柳荫除了上班,走到哪里都带着茜茜,到了菜市场当然也带着,那些卖菜的摊主想拉柳荫买他们的菜,不主动向柳荫推销自己的菜,总是“茜茜、茜茜”的叫着,柳荫一般就会到他们的摊位上跟他们做生意。 柳荫在职工医院上班,有时谁家的小孩有哪里不舒服,自己到医院去,柳荫给他们看了病,回家后家长问起今天是谁给看的病,那些小孩子不知道柳荫的名字,就说:“是茜茜的妈妈给看的。”于是,大人小孩都明白了。 茜茜,这个小精灵聪明绝顶,在天浩和柳荫的眼中,除了不会说话,其他跟人没什么区别。牠也会象小孩子一样调皮,早上柳荫将茜茜带出去溜溜,送回家,然后再去上班。茜茜怕寂寞,喜欢跟着人,不愿意回家,牠也知道柳荫把牠送回家后会把它一个人锁在家里,上楼的时候,小东西先上,到了家门口牠不进家,而是在上一层楼梯口站着,柳荫上一层,牠也上一层,柳荫下一层牠也下一层,弄得柳荫哭笑不得,就大声叫喊: “茜茜快点回家,妈妈上班要迟到了。”有邻居上班看到,哄堂大笑。 牠有时也会象小孩子一样地撒娇,家里来客人了,牠就在各个房间,或是在客人面前欢蹦乱跳地疯跑,大家在说着话,时间长一点,好象把牠忘记了,牠就会跑到柳荫或是天浩的身边,趴到脚上要你抱抱牠,好象只有这样牠才觉得受宠。 牠有时自己出去玩,回来时门一般都关着,牠就会在门外叫一声,好象在说:“我回来了,快开门。”狗的天性是见到生人就叫,特别是晚上,只要有人敲门,牠就会跑到门边狂叫,吵得人不得安宁,天浩因为这事曾好好地教训过茜茜几次,从此以后,晚上不管是谁来了,或是有人敲门茜茜都不吱一声。不过要是天浩说:“茜茜,去看看是谁来了。”牠就狂奔出去,大声狂叫。 假若牠有哪里不舒服或是生病了,牠也会叫天浩或柳荫,有一次,已是下半夜三点多钟了,天浩在睡觉,茜茜趴到床边,用牠的前手挠天浩的脚,天浩以为牠饿了,起来给牠吃的,牠不吃,天浩又睡下了。过了一阵牠又挠天浩,天浩知道牠一定有什么事,把茜茜抱起来,谁知牠一下躺在地板上,天浩一听牠的肚了咕咕地响,才知道牠是生病了,天浩找了一些药,把药粉倒在一张纸上再喂到牠的嘴里,牠居然非常听话地把药吃了,天浩想睡觉,牠不让天浩睡,嘴里象孩子撒娇似的“嗯嗯”地叫,要天浩陪着,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牠可能自我感觉好多了,天浩跟牠说:“茜茜,睡觉吧,你也好好睡觉好吗?”牠看了天浩一眼,到自己的窝里睡了。 牠想干什么事,会叫你,有时柳荫买了奶铬,放在冰箱里,天浩爱吃,茜茜也爱吃,柳荫总是从冰箱里拿给牠吃,牠就知道了冰箱里有奶铬,只要是牠想吃了,就会用嘴拖着柳荫或天浩的裤子往放冰箱的地方去给牠拿吃的。 类似这样的事太多,天浩有时跟别人说起茜茜的聪明与可爱,许多人不相信天浩说的话,那是因为他们没养过宠物,只要养过宠物的人可能会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茜茜给天浩和柳荫带来了无穷的快乐,也让天浩的心情变得更开朗,更友善,更让天浩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动物保护者,天浩现在从不吃狗肉,也是因为养了茜茜以后形成的这种生活习惯。 茜茜跟天浩一家朝夕相处了十一个年头,离开了。 二零零六年冬天,天浩要去医院做胆结石手术,茜茜在家没人照看,又不能带到医院去,就将茜茜送到一个亲戚家里寄养。茜茜从未离开过家,在那个亲戚家里当然不习惯,牠天天一个人想跑回家,可能是在牠一个人回家的路上被人带走了,天浩知道后,叫许多人帮助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为此,天浩和柳荫内疚了很长很长时间,深深地觉得对不起茜茜。 在茜茜离开的那些日子里,天浩的心情就象是失去一位亲人一样沉重,每天下班回家时总希望茜茜会在门口迎接他。茜茜在家的时候,天浩为牠拍了许多照片,天浩在电脑上为茜茜编了一本影集,想茜茜了打开看看,对着茜茜的照片跟茜茜说话:“茜茜,爸爸想念你,也永远怀念你。” 七十四 天浩除了当人事处长,还兼职公司的法律顾问,单位的法律顾问,也就是一种象征,一个招牌而已,并没有太多的具体事情要天天去做。一般来说,大型公司或单位都是在地方律师事务所聘请常年法律顾问,天浩本来考取了律师资格,只是他不想去从事专业的律师工作,他学法律,是因为报考大学时别无选择;考律师,也只是因为喜欢法律。天浩觉得,法律,作为一门科学,严谨,逻辑性强,这与从事专业的法律工作是两回事,天浩觉得中国的法律制度还远远没有健全,如果让自己违心地去干那些不能按法律办事的工作、更不能按自己的主观意志说话的事情,那样的工作不如不干。 单位的法律顾问主要是从法律角度审看一些对内对外合同、协议,以及参与一些需要懂法的人参与的对外谈判,还有,就是不定期参与本单位的各种起诉与应诉工作,这些工作对天浩来说不是很难的事,但天浩在公司里各部门对他既尊重也依赖。 销售处办公室,大家各自忙着自己手中的工作。 “济群,你起草的那份出口合同天浩处长看过吗?”销售处长坤如问销售处主管产品出口的济群。 “还没有,昨天我上去找过他,他不在办公室,我现在就上去让他看看。”济群跟销售处长坤如说。 “快点加紧找天浩处长看看吧,这次出口的产品是到欧州,不能因为合同的事耽误了我们发货到港口,这个出口合同很有点麻烦,不让他看看,万一合同条款上有什么问题那就不好了。”坤如处长端着茶杯边喝水边跟济群说着合同的事。 “那好吧,我现在就上去找他看看吧。”济群说着起身去找天浩。 一会工夫,济群手里拿着合同回来了。 “怎么啦?这么快就看完了?你叫他好好看看啊,不然出了问题我们担不起呀。”坤如跟济群说。 “他不在办公室,他们处的小张说他今天到市法院开庭去了,等他回来后,我再找他吧。”济群边把合同放有桌子上边对坤如说。 “天浩处长的事也真是多,今天又开什么庭啊?”坤如问济群。 “不知道,听说是攀钢起诉了我们吧。”济群说。 “我们公司也是的,差人家那么多的钱也不给,这种官司哪能打得赢,也真是难为了天浩处长,他的那个差事不好做。”坤如处长不紧不慢地说。 “你不替他担心,他跟我是同学,我知道他,再不好打的官司他也会有办法输官司不输面子。”济群跟天浩是高中同学。 “你说天浩处长的脑子怎么就那样好用?你只要是跟他在一起,好象什么事也难不倒他,他好象什么事也知道,不管跟你讲什么故事,他都能说出故事的来龙去脉。”说话的是销售处一个年青销售员。 “你还说这样的话,你也是读过大学的人,好好跟天浩处长学学吧。”坤如处长听那个销售员说,趁机教育他。 “我学不了天浩处长,没他那么好的脑子。”见坤如说这话,销售员苦着脸跟他的处长说。 公司大会议室,正在开生产调度会。 生产调度会是公司正常运转的重要例会,每星期一次,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内容,固定的参会人员:公司全体领导,各职能部门主要负责人,各分厂车间正职头头没有十分特殊的事必须参会。 天浩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会议开得差不多了,公司老总正在说些生产中的具体事项和近来公司出现的一些应当引起注意的问题,天浩听到楼下有异常声音,不露声色地站起来朝窗外看了看,下边有人在跑动,职工医院的几个医生穿着白大卦,其中有两个医生抬着担架朝职工俱乐部方向奔跑,神色异常慌张。 天浩心里一惊:出事了。 为了不让会议出现不必要的混乱,天浩快步走出会议室,冲到楼下,他还没有走出办公楼,一个中年男工人慌慌张张地跟他说: “天浩处长,我正要去找你,不好了,周全从俱乐部的顶棚上摔下来了。”中年工人说的周全是铸造分厂的木模工,“六一儿童节”即将不临,市里要借用职工俱乐部为孩子们演节目,周全是天浩从车间临时抽调上来帮忙装修舞台的木工,听说周全出事了,天浩也很紧张。由于人事处也管安全生产,多少年来,天浩形成一种条件反射,只要生产区有人跑动,他就紧张,因为只要有人跑动,一定是出了安全事故。 天浩跑步到外面一看,俱乐部里边的人已将周全抬了出来,天浩看见周全头部严重受伤,处于昏迷状态。大家七手八脚地将周全抬上担架,天浩立即指挥: “马上将周全抬上汽车,送往医院。” “快去叫财务处的出纳员跑步到我这里来。”天浩对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年青工人说。财务处在办公大楼的二楼,出纳员是个年青女人,很快,出纳员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天浩面前,天浩严肃地跟她说: “你立即准备两万元现金,从现在起,你就坐在你的办公室,一步也不准离开,我随时叫人找你拿钱。” 出纳员听完天浩的话,,跑着回去准备钱。 “快点给我弄一辆车,叫我们处的小张来,跟我一起到医院去。”天浩急促地指挥着旁边的人。 天浩到医院的同时,运送周全的车刚好到达,天浩一边指挥大家将周全抬到抢救室,一边跑步到院长办公室: “院长,我是工程机械公司的人事处长,我们公司一位工人从十多米高的俱乐部顶棚上摔下来,头部受重伤,现在生命垂危,请你赶快组织医生抢救。”院长听说后,立即跑步到位于他的办公室不远的医院内部广播室,打开广播: “全体医护人员请注意,抢救室有一位脑部外伤重症病人急需抢救,请有关医生立即到抢救室。”院长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后,关上广播随天浩到了抢救室。就近的医生已到了抢救室,大家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紧张地忙碌着。天浩看到在场的医生中有一个自己高中的同学,叫德炎: “怎么样?有救吗?”天浩急切地问他。 “正在组织抢救。”德炎的话有些模棱两可,抢救室外送周全来的工人焦急地等待着。 天浩从医生们严肃的表情里感到情况的严重,马上从医院门诊部出来,叫司机送自己回公司。 公司生产调度会还在进行,公司老总还没说完话,天浩站在会议室门口,朝老总点点头,示意他出来,老总也从天浩严峻的表情中猜出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在事件: “好了,今天的会开到这里,散会。”老总很快宣布散会,天浩将老总叫到会议室旁边的一间办公室: “周全从俱乐部的顶楼上摔下来,已送医院,正在抢救,可能问题很严重,其他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我现在跟你一起到医院看看吧。” “好吧,现在就去。”天浩跟老总来到医院。到抢救室门口,那些医生护士一个个站在那里不作任何抢救,也不说话,天浩见到德炎: “准备后事吧,不行了。”德炎跟天浩说。 “天浩,下一步怎么办?”老总听德炎说准备后事,问天浩。 “马上向部里生产安全司报告;通知家属;叫财务处准备十万元现金,专人保管;叫铸造分厂组织人守灵;家属来了以后,要进行谈判,我去准备谈判资料。你看看还有什么安排?” “那好,就这样吧,你负责组织安排。”老总跟天浩说。 “家属来了谈判你还是要参加,免得家属说公司不重视。你参加就行了,不需要你说什么话,这是工伤,也是公伤,好谈。” “好,我参加。”老总说。 当天晚上,家属基本到齐后便开始了谈判,这种谈判也就是向家属说明事情的经过,公司组织抢救的过程,说些表示安慰的话。 类似的事情,天浩 经历过很多次,每次都处理得很好,公司领导和家属都比较满意。 天浩自己做的本质工作是人事工作,这个工作本身政策性很强,涉及到许许多多、方方面面的法律问题。从工作性质上说,这项工作所涉及的是如何把国家的政治、经济政策和法律、法规贯彻到实际工作中去,如何把国家赋予职工的权利让职工能够充分享受。比如工资;我国的工资理论按宪法规定,“按劳付酬”,工资是职工应当享受的一项基本的也是最重要的权利,早在马克思创立科学社会主义时就把这个原则写在了它的旗帜上。实际工作中,对于职工工资必须慎重,经济学认为:工资是劳动力的价格,这种以物化形式表现的工资也是劳动者价值的一种体现。如果工人的工资被扣除了,那就是一件大事情,这些原则工作中要很好地把握,才能把工作做好,才能发挥职工最大的工作热情,同时也可以让职工产生对国家主企业的信任与忠诚。 电话响了,小张拿起电话:“你好,这里是人事处,请问你有什么事?” “我是锻造分厂,有紧急情况,天浩处长在吗?快请他接电话。”电话里传出异常焦急的声音。 “处长,你的电话,锻造分厂的,好象很急。”小张快速将电话递给天浩。 “哪位?什么事?请讲。”天浩对着话筒沉稳地说。 “天浩处长,我是锻造厂的老王,我们这里的工人罢工了。”老王急急地在电话里说。 “为什么罢工?你让他们罢工好了,是谁带的头?叫他们到我这儿来。”天浩也有些生气地说。 “不行啊,加热炉里的工件已经加热到始锻温度了,如果再过十多分钟不锻打,这炉工件报废不说,如果工件烧流了,就会造成加热炉报废。”老王是锻造分厂的厂长,他非常焦急地跟天浩说。 天浩一听,也惊出一身冷汗,单是那一炉工件就价值十多万元,那座加热炉如果报废,直接经济损失就是几十万元。由于锻造工序是全部生产环节的首道工序,一但停产,整个生产线将全线停产。天浩意识到事态的的严重。 “好的,我马上向公司报告,你们保护现场,我随后就到。”天浩说完,放下电话,跑步来到董事长办公室: “董事长,锻造分厂的工人将工件加热到始锻温度后罢工了。” “嗯,我知道了,这样吧,你立即通知生产处长和生产老总,还有你,跟我一起去锻造分厂处理这事,去了以后如果涉及工资分配问题,由你主谈。”董事长果断地跟天浩下达命令。 很快,天浩联系上了生产处长和生产老总,他们都在其它生产车间,天浩让他们直接去锻造分厂跟董事长汇合。 锻造分厂生产车间现场。 “你是这个作业班的班长吗?”天浩先问当天现场作业的生产班长。 “是的,我是班长。”班长理直气壮地跟天浩说。 “这样吧,你们边生产,我们边谈事,好吗?”天浩跟班长商量。 “那不行,不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是不会开工的。”班长强硬地说。 “班长同志,你是知道的,加热炉里的工件如果再不出炉锻打就会过烧,过烧了,工件就全部报废。”天浩边说边走到加热炉边将加热炉的阀门调到保温状态。班长见天浩懂加热炉操作,气色好点了,没了天浩刚来时的横劲。 “如果工件继续加热,就会烧流,那样,这座价值几十万元的加热炉就会全部报废,你应该知道加热炉报废是什么后果,这个后果不是一般人能担得起的,更不是你能担当得起的。”天浩拍了拍班长的肩膀说。 天浩边跟班长说话,边做完这些事后,天浩召集工人过来: “大家有什么问题,给你们五分钟,尽快提出来,现在董事长也在这里,不管什么问题都可以说,也是可以解决的。”天浩看了大家一眼。 “分厂扣发了我们应得的工资,我们跟上边反映了,没人理我们。”一个年青工人愤愤不平地说。 “就因为这个,你们就采取这种非法的手段要挟公司,是吗?你们知道你们的行为是一种什么行为吗?你们知道你们这种行为的严重后果吗?《公司法》、《企业职工管理条例》、《刑法》对你们这种行为早有定性:凡采取这种方式罢工的一律以破坏生产论处,你们知道破坏生产罪的最高刑期吗?我现在告诉你们:十年。”天浩有理有节地跟工人讲着道理。 “我们知道,《宪法》规定公民有罢工的自由,这是我们的自由。”还是那个年青工人说话,那个年青工人叫李壮。 “李壮,你说的也没错,《宪法》是规定公民有罢工的自由,但是你忽略了一个前提,公民罢工必须是有组织的,而是必须要经过批准后才能罢工的,你们的这种行为不是罢工,这是以罢工为名破坏正常的生产秩序。”天浩尽管心里急,表面上还是不露声耐心地跟工人解释,跟工人讲道理。 “天浩处长,你也不要在这里给我们扣大帽子,我们只不过是在争我们应当得到的劳动报酬,你说我们是破坏生产的违法行为,我们不能接受。”班长见天浩说他们的罢工行为是违法行为,不以为然地说。 “这不是你接受不接受的的问题,这是事实。我看这样吧,咱们分开说事,班长,你先安排一部分工人生产,然后你再带几个工人跟我谈工资的事,如果工资的事谈不好,达不到你们的要求,你们还可以继续罢工,你说是吧?”天浩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案。 “那不行,不答应我们的的条件我们决不开工。”李壮挥了挥手说。 “各位工人师付们,刚才该说的道理我都说了,现在炉子里的工件也到了最后的极限时间,再不出炉锻打,后果不用我说。国有国法,厂有厂规,希望大家冷静地想一想,一旦真的出现了我们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对你们,对公司都不是好事。我们现在跟大家这样苦口婆心地讲道理,说到底还是为了大家的利益,你们应当知道,法律是不讲任何情面的,一旦触犯了,那是任何人也挽救不了的。我是公司的法律照问,在这个问题上请大家相信我,我不会有意去损害大家的利益。”说到动情处天浩眼里闪着泪花。也许是天浩的道理,也许是天浩的真诚感动了大家,有几个年纪大点的工人操起家伙什准备干活,还有几个年青的工人不愿意动手干活,也不想让其他人干活。 天浩见些情景,急了,站到了操作台上,大声地对现场的所有工人讲: “大家听着,今天的事,我是非常重视的,公司也是非常重视的,董事长和有关部门的领导在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道理,我刚才也讲过了。你们提出的条件,我们也保证予以解决,如果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还要坚持你们的作法,不顾公司规定,不管公司利益,那就不能责怪公司将今天的事作为一起严重破坏生产的刑事案件报公安部门了,今天,现场所有的工人师付都可以作证,今天的事,公司和我个人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天浩说到这里,转身果断地对站在一旁的生产处长说: “生产处长,报案。” 听天浩真的说要报案了,几个年纪大点的工人悄没声地开始干活了,天浩曾在锻造分厂工作过,于是,天浩拿起工具跟着大伙干了起来。这事过后,天浩了解到的情况真的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也就是分厂的领导将公司分配给锻造分厂的总工资额没有发放完,截留了一部分,工人对此有意见,由于工人不是很懂得利用有关的法规来保障自己的正当权益就采取了这种不理智的行为。 由于对这次罢工行为处理得当,既避免的公司的损失,也解决了一场劳资纠纷,同时也避免了工人受到不必要的法律制裁。 天气有些不正常的闷热,天浩正在办公室与一位员工谈他的工作安 排问题,门外突然吵嚷起来。有几个女工探头朝天浩的办公室一看,见天浩正在跟人说话,伸了伸舌头,忙不迭地退了出来。 “怎么啦?刚才不是气势汹汹的说要找天浩处长吗?怎么不敢进去呀?”一个男员工挑衅似地对那个伸舌头的女工说。 “你没看见天浩处长那张脸,一点笑容都没有,我不敢进去,要去你去说吧。”女工怯怯地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其实你们不知道,天浩处长这个人很随和,也很好说话,只要你不是无理取闹,他一般不会对工人发脾气。”那个男工人说。 “这还用你说,人家那样有知识,哪象你们这些男人,就会冲我们这些无用的女人发脾气。”女工见那位男工说,故意揶揄他。 天浩见外边有人想找他说事,快快地结束了与那位工人的谈话,站起来送走了那位工人,热情地对站在门外的工人说: “你们是找我的吗?有什么事吧?如果有事那就请进来说吧。” 几个工人进到天浩的办公室,天浩忙着跟他们让坐,还叫办公室的人给他们倒水,弄得那些工人有些不好意思。 “明芳,找我有什么事?说吧。”天浩叫着那个见了他就伸舌头的女工的名字,脸上带着微笑跟她说。 “天浩处长,您还记得我的名字呀?嘻嘻,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分厂上个月因为任务紧,董厂长规定每人每个班必须完成单边支重轮精车八个的定额,完不成的就要扣发工资,我们几个人上个月没有完成定额,今天发工资的时候我们几个人每人被扣了五十块钱工资,我们觉得不合理。没完成定额又不是我们不愿意做,更不是我们的技术不行,是因为料到得不均衡,前半个月我们抢都抢不到料,到后半个月料来了,我们加班也完不成了,这怎么能怪我们呢?还扣我们的工资,我们说要来找您说说,我们董厂长还不让我们来,还说你们去了天浩处长也会批评你们。”明芳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话,天浩也听出了事情的大体过程。 “就这么点事吗?我看这样吧,你们也知道,公司生产任务这几个月因为出口的事,的确也是比较重,董厂长那样规定也没有错,也是从公司生产的大局出发,不过任务没完成扣发工资是不对的,你们先回去上班,我跟董厂长打电话帮你们问问,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好吗?”天浩看着他们,用商量的口吻跟他们说。 “天浩处长,您现在就跟我们董厂长打电话吧,董厂长听你的,不然我们回去了,他不补发我们的工资不说,还要批评我们。”明芳站在天浩的办公桌前央求着天浩。 “那好吧,我现在跟你们董厂长打电话,小张,打董厂长的电话,说我找他有事说。你们不怕董厂长说你们来我这里告状吗?”天浩一边叫办公室的小张打通董厂长的电话,一边跟那几个工人说笑着。 “处长,董厂长的电话接通了。”小张把话筒递给天浩。 “董厂长,你老兄在干什么呀?我跟你说啊,你是怎么搞的?你们分厂的几个工人可是把你告了啊?”天浩在电话里跟董厂长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我就知道他们几个要去找你,天浩处长,你别信他们的,我也就是想吓虎吓虎他们,上个月生产处也是把我逼得没办法了,我再不给他们一点压力,你说生产处,还有那个高总还不把我吃了。你配合我一下,说说他们,你放心,工资我不会真扣他们的,到时候一定补发给他们,你叫他快回来做事吧,上班时间去我的告状,到时候别说我真的要扣他们的工资。”董厂长在电话里跟天浩说了许多,天浩也知道他只是想吓虎吓虎他们,他也有他的难处。 “好吧,我知道怎么办了,那就这样啊,我挂了。”天浩挂断了电话。 转过身来对着一直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的明芳说: “你们回去上班吧,我跟你们董厂长说了,不会真扣你们的工资的,他也是没办法了,不过你们上班时间来扯工资是不是不太好啊,现在公司的生产任务这样重,先回去好好做事吧,啊,回去吧。”天浩笑着叫他们回去上班。 “那好吧,天浩处长,我们听你的,不过董厂长扣我们的工资要是不补发给我们,我们还是要来找你的。”李萌芳也笑着跟天浩说。 “回去吧,你们董厂长如果不补发你们的工资,你们就把我的工资领去,这行了吧。”天浩说着站起来,示意他们可以走了。那几个工人也说笑着离开了天浩的办公室。 “我说天浩处长好说话吧,你们还不信,你们看人家的素质多高?每次公司推荐董事长的时候,他都是人选,这样的领导就是应该当一把手。”明芳从天浩的办公室出来后,在回车间的路上边走边说。 “你是看到天浩处长记得你的名字吧,我告诉你吧,天浩处长记得公司每一个人的名字。”那个男工人对明芳说。 “想找打是不是。”他们嘻嘻哈哈地说笑着回分厂做活去了。 七十五 业余时间,天浩还代理了许多刑事、民事、自诉案件,代人写过许多的起诉、应诉、答辩法律文书。 天浩代理最多的是婚姻案件,由于天浩的劝说能力很强,加上中国人有一种传统观念,对于婚姻都是本着“劝和不劝散”的原则,中国人的婚姻观念里还有一种说法:“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所以,法院里相熟或不相熟的人遇着这样的官司,就介绍给天浩代理。天长日久天浩对于这类自诉或起诉官司也有了一定的经验,找他的人自然就多了。天浩在代理这类官司时有一个习惯,充分让双方当事人诉说自己或起诉、或自诉、或不愿离婚的理由,从中找出问题的关健症结,只有抓住了矛盾的主要环节,事情就好办多了,天浩就可以判断出谁的过错大小,或支持离婚,或劝他们不要离婚,如果离婚,再按法律规定,让过错大的一方在财产分割上要作出一些让步。天浩在诉讼实践中逐渐也得出一些基本经验,知识分子离婚,一般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到了法庭上,多数不吵也不闹,也不过多指责对方,他们好面子,许多话并不在法庭上说出来,但是他们抓离婚的理由很准确;一般市民要求离婚就又是一翻情景,他们无休止地指责对方,在法庭上对骂那是必然的,还把一些不宜让外人听和话和隐私统统说出来,以协迫对方。 天浩在法庭上的辩护很有说服力,法律依据充分是必须的,更主要的是法与情的结合,天浩做得很完美,哪怕是公诉刑事案件,最后各方也都能接受天浩的辩护词。据曾经在看守所里蹲过的人出来说,进了那里的人都知道天浩律师,有的人千方百计托人带口信自己的家人,说他的案子非得天浩律师代理不可。 天浩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正直的为人处事原则赢得了人们的尊重,在单位里,家长以天浩为榜样教育自己的子女,妻子们以天浩为标准要求自己的丈夫,许多男人晚上在外面玩得太晚了不敢回家,就跟自己的妻子说:“我现在跟天浩处长在一起。”他们的妻子就放心了,也不说什么了。 有些男人好玩、好赌,他们就找天浩玩牌,天浩一般不玩扑克、麻将之类的东西,有时为了跟大家拉拉关系,有时也是为了让自己放松一下,也偶尔玩玩。有一次,天浩的一个同事跟天浩在一起玩扑克牌,那天玩得很晚,还没回家,他的妻子跟他打手机: “你在哪里?你看看几点钟了,还不回家?”他的妻子在电话里问。 “我在天浩处长家里打牌。”天浩的同事得意地跟他的妻子说。 “你骗神仙啊?天浩处长会跟你们这些无事干的人一起玩牌?”他的妻子有些不相信。 “我真的在天浩处长的家里,不信,你来看看啊。”天浩的同事想让他的妻子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跟天浩在一起玩。 同事的妻子果真来了,一看天浩也在场,什么也不说,正要离开,那个同事得意地对他的妻子说: “怎么啦?今天怎么不敢骂我了?你有本事就在这里当着天浩处长的面骂我一顿呀。” “你跟天浩处长在一起玩那我还骂你干什么?我是疯子呀?不过你也不要太得意了,你以后只要不是跟天浩处长在一起玩,你看我敢不敢骂你,你们这些人就是要跟天浩处长一起好好学学怎么做男人。”说完骄傲地扬起头,看了他的老公一眼回家睡觉去了。 人就是这样,有人尊重你,也必然有人妒忌你,你的能力太强,领导不敢用,怕你不好把握;你的同龄人怕你超过了他,无中生有地打击你;特别是你的竞争对手,更是不惜一切地污陷你。天浩在他的人生中,在他的政治生涯中多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任何一个单位、乃至一个民族、大到一个国家,人们都希望自己信得过,希望他们认为有能力的人来领导他们,这是人类本能的原始心理。 每到天浩单位要换届时,职工议论:“这次天浩处长肯定能上,如果这次天浩处长上不了,那我们公司就没指望了。” 尽管职工对天浩如此信任,天浩就是上不去,一九九九年末,又到了换届的时候,公司办公大楼,小会议室里灯火通明,公司领导办公会。 “今天的会议主题主要是研究天浩处长的工作安排问题。大家知道,天浩在人事处长这个位置上也干了这么多年,工作能力,个人素质以及各方面的条件那就不必说了,大家有目共睹。通过上一届董事会海选,他能有那么高的得票率,说明他的群众基础相当好,也说明广大职工对他寄予了很大希望,企业要发展,公司领导层也要按《公司法》进行换届,我提议让天浩处长担任公司党委书记、监事会主席、工会主席。这样既符合班子精干的原则,又非常适合天浩的工作性质,下面,请大家都谈谈自己的看法。”首先说话的是董事长兼党委书记海泉,海泉跟天浩是同学,历来对天浩的工作表现非常赞赏。 “我有一段时间主管人事工作,跟天浩共事几年,刚才海泉书记也说了,他的能力、素质、群众基础是没有话说的。从我跟他共事的过程中,我还了解到天浩顾全大局,有很强的处理紧急事件的能力,工作方法灵活,原则性也很强。大家应该记得那一次锻造分厂因为工资分配问题工人闹事的事情吧?我跟他一起去了以后,因为情况紧急,不及时让工人把已经加热到始锻温度的工件进行锻打加工,不但材料要报废,加热炉也要报废,直接损失可能就是几十万,停工后的间接损失还不算。他去了以后,首先把加热炉的炉温调到保温状态,然后叫来班长,问明情况,有理有节地指出工人这样的行为是错误的,并向工人表示他们提出的工资问题公司一定会认真调查、处理,并保证不会让大家失望,大概不到十分钟,工人就开始干活了。天浩主管的人事处,事情杂得很,不管是哪类问题,他都能有条不紊地处理得相当到位,天浩当人事处长这么多年来,我们公司还没有过劳动纠纷的案件,也没有工人到劳动仲裁部门申诉,这是很不容易的。”说话的是副总经理、高级工程师仕康,他跟天浩有几年愉快的工作合作。 随后,其他参会领导也分别从各自的工作范围内谈了对天浩的印象和对天浩工作安排表示的赞成意见。 “这样吧,这个事就这样定下来,我们来说说有关的具体操作安排问题。”见大家对天浩的工作安排都表示同意,海泉将会议引导到此事的具体操作上来。天浩单位的领导职务要市委组织部门任命,由于天浩公司的级别比较高,任命一个公司领导要经过许多诸如考核、坐谈、民意调查、等等程序,甚为繁锁。 参加会议的人员中,有个时任工会主席叫王祖军的人,此人低能不说,人品极差,工作上:大事做不来,小事不愿做;生活中:尽干一些破坏别人家庭的勾当。在单位里,因他与别人的老婆有染,起码有三对以上夫妻离婚。听说天浩要接替他工会主席的职务,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要说王祖军这个人,还真是很难给他定位:说他是坏人吧,看重了他,他连坏人也算不上,因为他还不知道怎样去做一个坏人,但他又实实在在地在单位里播下了不少罪恶的种子;说他干那些勾当是故意的吧,也强化了他,因为他的脑子里也未必有那样的心计和企图;你说他的所作所为仅仅是为了自己的一已私利吧,那又过于宽恕了他,他平时做的那些坏事好象又带有一种本能。对于王祖军这样的人,所能给予他的只有一个词汇:小人,而小人历来是一种很难定位和把握的存在,王祖军就是如此。虽说他的工会主席任期已经到了,在本能的趋使下,他也不会轻易把工会主席的位置让出来。 当年,他当选工会主席纯粹是巧合,那次他本来是作为陪衬参加选举,因为另一位工会主席候选人是当时公司的一个副总,因为权力斗争问题,一个副书记跟他说: “你最好不要去当那个工 会主席,现在,王总经理本来对你不是很感兴趣,你如果当选了工会主席,他就会顺势把你往工会那边一推,你也就是一个工会主席,这边的工作自然给你拿掉了,你自己想想吧。” 在天浩的单位里,工会主席跟副总是同一级别,但是,副总无论是工作性质,还是工作权力一般人认为要比工会主席大,所以,这个副总就在选举工会主席时反拉票,也就是让他手下的人动员别人不要投他的票,如此,王祖军才幸运地当选了工会主席。 工会主席是任期制,这一届王祖军的任期已到,换届也是理所当然,王祖军这个人的工作能力水平虽然一般,但是,他为人处事自私、利已,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损人的一面可是一般人不能及极的。 在公司里,中层干部们这样评价他:“王祖军;一块朽木,不可雕;一滩烂泥,糊不上墙。”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对权力有着一种非常的噱好和渴望,他深知,为了保住自己的既得地位,最好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对他的竞争对手进行攻击。 考核干部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标准、方法和侧重点,考核天浩的这一个时期侧重点是看被考核对象是否有不“廉政”行为。 天浩除主管人事工作外,还管宣传,具体就是公司内部的闭路电视网也归天浩管。这个事以前是工会负责,也就是王祖军负责,每天也就放放录像,其它的他既不会做,公司也不会让他做,因为任何事到了他的手上就会出现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问题。 王祖军本来没有多少事可做,闭路电视划归天浩管,把他手上这点仅有事拿掉后,他就更没有事干了,现在又要拿掉他的工会主席,对于他来说那还不是相当于要挖他家的祖坟,他当然不会就此罢休。 天浩接管闭路电视后,做了一档公司内部电视新闻节目,由于天浩的工作及个人关系,各方面都很支持,使这个节目做得有声有色,得到公司上下全体职工的好评。据调查,每天这个节目播出时全公司三千多户,收视率达百分之百,反响非常好。大家都希望看看本单位今天有没有什么好事上了电视,也想知道今天本单位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事被爆光,有时报导也不是那样的准确客观,一些单位的头头们和报导所涉及到的职工就来找天浩,要求在电视上更正,起到了很好的宣传与引导作用。大家纷纷议论,天浩做的工作比王祖军强得太多了,王祖军本来就脸上挂不住,这下子更是不行。 后来,国家颁布了《广播电视法》由政府统一管理有线电视,当地电视台来跟天浩联系好几次,要求天浩单位内部的闭路电视撤消并入地方有线电视网,每月按国家统一价格收费。既是国家规定,就必须执行,公司领导办公会决定: “我们内部的闭路系统投入了那么多的钱,也花了那么大的精力,已经自成系统,即使地方要收,我们也要跟他们谈清楚,只让他们把信号送到我们公司的围墙外,我们内部的更新、改造、维修跟他们无关,经费就从各家各户的收视费中提留一部分。” 天浩根据领导意图同地方电视台谈判,他们同意了天浩的意见。公司内的闭路系统虽然好,用了这么多年,有线系统和闭路系统还是有一些区别,需要增加许多设备和材料,这些费用都得从提留下来的收视费中开支。由于这些事也是天浩在管,王祖军抓不住天浩工作中的其它任何问题,就向检察院污告天浩截留收视费并有贪污行为。检察院立马来人进行调查,天浩将公司办公会的决议和关于收视费开支记录,公司收视费收缴户数名册,与地方电视台关于收视费提留的协议,以及提留收视费用途的所有文件拿出来让他们审查,检察院的人没有查出任何问题。当然,天浩原来认为这笔费用专款专用,也没有做什么其它用途,负责这笔开支的小吴有些帐做得不是那么细致和准确,王祖军抓住不放,说天浩他们在这笔开支中有贪污行为,检察院负责这件事的是几个退二线的人,也是为了搞点收入,把这个事交给他们几个快退休的人来管,天浩因为是律师,他们也知道天浩是律师,所以,他们就跟天浩说: “这个事我们知道你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你们这里的人告了,我们也只好来查查,现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我们也跑了这么多天,你看是不是给我们一点油钱和路费钱?”天浩听人家这样说,心也就软了,非常毫爽地说跟他们说: “你们说吧,要多少?” “怎么说也得万把块吧。”捡察院的人说。 “好吧,你开个收据吧。”天浩心想,只要你开收据就行,以前这样的事多了。 “那我们只能开具罚没收据。”捡察院的人又说。 “那不好吧,我们也没有错,你开罚没收据,我们怎么到财务报销?”天浩不同意开罚没收据。 “天浩,你是知道的,我们检察院只能开罚没收据,不然我们就不好办。” “你好办了,那我怎么办呀?” “你没事的,为了这个事,你们单位还以以党委的名义给市委写了报告,以党委的名义为你担保,说你不可能有贪污行为,你们单位会为你报销的。” 听检察院的人这样说,天浩也没再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事情上,心里是坦然的,也就答应了他们,并如数给了一万元钱,那一万元钱当然是单位财务开的支。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但是,留给天浩的后遗症就大了。王祖军抓住这件事,在职工中到处散布谣言,说天浩收了各家各户的收视费贪污了,那些不明真象的职工,哪里听得这样的话,纷纷传开了: “想不天浩处长这样正直的人也干这种事,我们还能相信谁?” 有了这样的事,天浩这次进公司班子的事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七十六 二零零一年三月,由于机制问题,天浩所在的企业,也面临困境,在当时情况下,市场机制形成了,多年的老企业,无论是生产、经营、管理还是市场都具备了参与竞争的条件和实力,剩下的就是挑选领导者的事了,天浩又一次面临机遇,但是,天浩可能又一次面临被排斥的挫折境遇。 企业换届是大事,市里派来了庞大的工作组,照例是开会、坐谈、民意测验,群众推荐,领导集中。经过一系列的层层推选,天浩又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提出天浩的其它任何问题,职工中传开了: “天浩处长这次真的能进班子了。” 市里派来的企业班子推选工作组,在公司小会议室召开“民主”后的“集中”决定会议: “经过阶段性的工作,咱们公司领导班子的换界人选已基本确定,经报请市里有关部门批准和有关领导同意,提议天浩同志担任公司党委书记、兼任监事会主席和工会主席职务。按照组织原则,还是请原党委审议通过后报组织部门公示后发文。下面请大家谈谈看法。”首先讲话的是这次换届工作领导组组长,市委组织部张副部长。 “天浩同志各方面的条件、个人工作能力、这次推选过程中职工对他的综合评价,以及职工的期望,通过这一阶段的坐谈、推选,大家都知道,这里就不多介绍了。前几轮换届中天浩同志就是人选之一,由于诸多原因始终没能进班子,这一次,作为企业的主管局,我们同意天浩进班子。如果天浩进了这届班子,应该说是最佳组合。”工业局赵局长接着讲了话,除对天浩充分肯定,也明确表态。 “我们没有意见,同意天浩同志进班子,我们会好好配合他的工作。”其他公司班子领导成员也发言表态,同意天浩进班子。 地俊,时任公司董事长、党委书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直没有发言。 “地俊,你说说你的看法吧,你是书记。”张部长点了地俊的名,要他表态。 “天浩同志的工作能力确实很强,政策水平也很高,但是,他这个人太高傲,不太好相处,如果他进了班子,可能很多时候班子很难形成统一意见,那会很不利于工作。目前,正是企业改制的攻坚阶段,如果班子成员长期在一些决定企业重大问题上过多地不能形成决议,将会很不利于今后的工作开展。” 发言的是地俊,个头不大也不高,四十多岁年纪,看上去老实人一个,技术员出身。但是,他对权术的玩弄无师自通,在权力斗争中总能稳操胜卷,要论能力,他只能算三流,若论对权力的操控,他要算一流。他不愿意天浩进班子主要是他自己现在同时兼职党委书记,不想放弃这个权力,由于他个人无论能力还是水平跟天浩相差太远,在他当上公司领导以前,天浩对他有过太多的帮助与扶持,对他的一切知根知底,他怕天浩进班子后损害他的权威和利益。 地俊说完这番话后,再也没有人说什么,会议冷场。 “我看这样吧,这个事我们再议议好吗?今天的会就到这里。”张部长见地俊是这种态度,宣布会议结束。 三个月后,公司班子宣布,天浩又一次被地俊排斥在外,这次天浩不但没能进班子,连人事处长也被地俊撤职了,至此,天浩从政的路到了尽头,地俊为天浩安排了一个闲职。 几个月后的一天,天浩碰到在权力部门工作的熟人: “这次你进班子的文件都打好了,就等宣布了,你是怎么搞的,又没能进去,其实,市里的领导对你的评价还是很高的,你跟地俊怎么把关系弄得那么紧张。”天浩一位在政府要害部门工作的朋友告诉他。 “要说我跟地俊的关系,多年来感觉也还不错,他从一个技术员走到今天的位置,我也帮了他很多、很大的忙,他自己心里也有数。我想可能是他自己觉得他无论能力还是水平不如我,怕跟我不好合作,再说,他也可能是因为我对他的一切太了解了的原故吧?不行就不行吧,也没什么,不过我有一点还是不明白,既然职工推荐了,市里也同意了,为什么他一个人就能否决这一切呢?”天浩是真的有些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问朋友。 “现在,企业改制都到这个时候了,谁还把一个企业的班子当多大的事来办呢?再说,那些考核班子的人对于他们来说不也就是一项工作吗?完成了也就没他的事了,如果你进了班子,地俊跟你闹矛盾,市里有人追究起来,还不是要说这是谁谁选的班子,人家也何必要担这个风险呢?你说是吧。”天浩的朋友说得很透彻了,天浩无语,他还能说什么呢? 天浩从人事处长的位置下来后,没有了那些烦锁的日常事务,倒是清闲了许多,但是,心情无论如何也轻松不了,为了排遗心里的郁闷,便到女儿读研究生的浙江大学陪女儿住了一些时日。当时,正是钱塘江仲秋观潮的好时节,天浩也跟着女儿前往观潮。此时,天浩心里的心潮可能比汹涌的钱塘潮还要澎湃。 钱江口,杭州湾,东望大海,烟波浩淼,水天相接,浑然一色;西望上游,波光粼粼,帆影点点,柔波如语,真是江阔天高,让人心旷神怡。谁能想象,如此平静温柔的江面,会突然掀起滔天的排浪——钱江潮。天浩想着自然景象也如人生,平静中也充满着危机。 杭州湾出海口处宽达上百公里,到澉浦,江面收缩到二十公里,再往上到了盐官镇附近,江道又猛地收缩到三公里左右。因此,杭州湾就形成一种口大里小的状态,由于外宽里窄,形状尤如一只大喇叭,海潮来时,以每秒十多米的流速,簇拥着大量海水,向内江迅速推进。由于内江江面骤然变窄,故大量潮水被两岸夹堵住,海水互相拥挤、堆积,以它激起一道高达数米的浪涛水墙,于是就形成了这千古称绝、闻名中外的自然奇观。 据记载,钱江观潮的历史,早在二千多年前的汉朝时期就开始了,晋代大画家顾恺之曾作有《观潮赋》,北宋时期苏东坡在杭州做太守时就作有咏颂钱江潮的诗句: “八月十八潮,天下壮观无,鵾鹏水击三千里,组练长驱十万夫,红旗青盖互明灭,黑沙白浪相吞屠”。 至南宋时,定于每年农历八月十八日为“潮魂生日”,千百年来,江潮忘不了钱江两岸的吴越儿女,人们也忘不了江潮,每年总是如期而至,每当此时,杭州城内万家空巷,倾城而出。 观潮的最佳位置当然是海宁的盐官镇,每年此时这里是人声鼎沸,比肩接踵。天浩跟女儿到了盐官镇,跨过一座小桥,便登上了观潮大堤,一登上大堤,感觉天地豁然开朗,开阔的江面,一望无垠,远处烟波浩淼,水天一色。弯弯曲曲的防波大堤,临江一面,用大块的方石砌成鱼鳞状石塘,以减轻江潮对江堤的冲击,大堤里侧是一排排石砌的梯形坐位,专供观潮的游人或坐或站。石阶后面是那延绵数百里,随风摇曵的芦苇墙,宛如一道绿色的屏风,隔开了喧器的道路与市镇,使这江堤上显得分外静谧、洁净。 宽阔的大堤上,有观潮亭,观潮台,尤其显目的是那座七层砖砌的“镇海塔”,孤孤地屹立在江堤上,远远看去就象一位久经沧桑的老人,在那里日夜注视着江面,并低声地在向游人讲述江潮千百年来的传奇。 天浩不知当年为何要造这样一座镇海塔。 天浩看着眼前的防潮大堤似乎又明白了一些,可能是过去海潮来了,人们无法阻挡,给人们的生产生活带来一些不便或是麻烦,人们希望修一座塔来镇住海潮。中国是佛教为主的国度,造塔是佛教的传统,当人们无力战胜自然时,往往会求助神灵的护佑。资料上说,这镇海塔明朝万历年间就矗立在这里了,塔到是飞檐重角,由于塔周围没有任何建筑物,使这塔显得格外特别,观潮的人们在潮汐未来之前只有议论那塔了。有人说塔象风度翩翩的汉子 ,有人说它象亭亭玉立的少女。有人说它潚洒俊逸,有人说它风韵神秀,府瞰百媚秋色,威镇千里大江。对这样的无聊议论,天浩却大不以为然。过去,由于人们对这宏伟壮观的大自然奇观无法解释,就用中国传统的神话传说来演绎海潮。 其实,世界各地的江海,因月亮和太阳对地球的引力作用,都有潮汐现象。钱塘江潮之所以在世界各地的江、海潮中显得特别宏伟,甲冠天下,那是因为钱塘江出海口——杭州湾得天独厚的特殊地形之缘故。 风平浪静,侧耳细听,此时千里大江没有一丝声息,举目远望,一江秋水静静地泛着白光。天浩也自由地呼吸着清凉的空气,穿过密集的人群来到一处亭子前,寻找着手册上介绍的一处当年孙中山先生在此观潮时的亭子,面对这亭子,天浩不禁肃然起敬。同时这亭子也让天浩思绪万千,不说这海潮汹涌了千百万年,就是当年孙中山先生到此观潮也不过百年,可是世事沧桑,仿佛潮水不变,人间已千年。 “潮来了,潮来了”,正思绪飞扬间,人们惊叫起来,天浩向着东方望去,只见白云飞渡间,一条白光微微泛起,有一种声音从远处传来,嘤嘤的如同蚊蝇嗡叫。这时人们争先恐后,左呼右喊,扶老携幼,跳着、跑着,一起涌到了江边。只见远处江面上黑蒙蒙的水天之间,一条白色的素链似合似散地横江而来,观之好似月碎云散,寒气逼人,煞是壮观。就在人们惊叹未已时,潮头已经挟着雷鸣般的声响铺天盖地来到眼前,惊湍跳沫,大者如瓜,小者如豆,也似满江的碎银在狂泻,后浪推着前浪,前浪引着后浪,浪拍着云,云吞着浪,云和浪绞在了一团,水和天相撞在半空中,沙鸥惊窜,鱼儿哀号。远处的潮水就象千万头雄狮踏江怒吼,乱蹦乱跳,撕咬格斗,你撞我,我撞你,最后一起化着那水烟细沫,付之东流。 这钱塘大潮,这连天的波涛,好象要和九天上的银河相汇,这汹涌的淘沙大浪,好象要淘尽人间的一切污秽,这潮水腾跃,好象要居高临下,俯瞰风云变幻的世界。此时天浩觉得这世界的天地间三分是水,三分是云,还有三分是一种博大的气派。在这壮观的钱塘潮面前,突然,天浩觉得自己的身躯在散开,他的心胸在升华,感觉大江、大潮也涌入他的胸膛,让他豪情万丈。 两岸的观潮人群发出震耳的叫声,许多年青人追赶着潮头狂奔,欢叫,腾跃,天浩突然想起几年前电视上报导的钱塘江观潮的人群出现惨剧的情形,急忙将女儿带到一边。也有人在向江中抛洒着各种物品,这是人们情不自禁的举动,这也应算作是一种不文明的行为吧。 潮水很快就从天浩的面前奔涌而过,不一会它又匆匆地回顾而来,那天际的飞云已经在遥远的烟波中了,真有一种:“银涛耀日,雪浪吞天,声若雷霆,势不可御”的雄壮气势。 江潮易退,心潮难息。走在回家的路上,天浩在想,现实,往往是以历史来充实的,而历史又是靠现实来生辉的,就象这钱江之大潮,它也是多因素的综合,才能有如此壮观的景象。忽然,天浩想起这样两句诗:“岁月消磨人自老,江山壮丽我重来”。天浩沿着江岸,随着人潮,念着古人的诗句,走在回家的路上,也算是对钱江潮的良好祝愿。 天浩对江潮说:“明年,我还会再来。” 七十七 天浩孩提时期,课余时间就有集邮的爱好,几十年下来,也收集了数量可观的邮品,天浩把那些邮品分门别类,按集邮制作规则做成了邮集,参加邮展。天浩的邮集选题有三十多个,制作了三十多部邮集,共有五十多个标准展框。天浩除以这些邮集参加邮协主办的邮展外,还分别在大学、机关、和当地文化赶集上举办过多次个人邮展。 天浩家乡的鄂南大学为了广泛开展和丰富大学生们的课余文化活动,校团委邀请天浩到他们学校举行个人邮展、举办集邮文化学术讲座。 邮展当天上午,天浩在学校图书馆学术报告厅举办了“论集邮文化形成标志”和“论邮品价值与价格的相悖性”两个专题的集邮学术讲座,天浩精彩的演讲,受到大学生们的热烈欢迎。 “各位同学:大家好。 我受学校团委的邀请,来鄂南大学举办个人集邮成果展览,也应学校团委的要求,为同学们作集邮学术讲座,谢谢同学们来听我的讲座,也欢迎同学们听完我的讲座后提出自己的见解。 我今天讲座的题目有两个,一个是《论集邮文化形成的标志》:另一个是《论邮品价值与价格的相悖性》: 集邮文化历经百年不辍的发展,形成了内涵丰富,成就辉煌,风格独具的文化体系,自立于世界文化之林,并为世人所接受,这是不争的事实。 从集邮文化形成的背景来看,无疑与邮票的发明问世有着直接的关系,可以肯定地说,没有邮票的出现就不会有集邮文化的产生。因为随着邮票的出现,才有了最初的集邮者和集邮活动,随着集邮活动的普及和深入,并逐渐形成了集邮文化。 我曾在全国集邮联组织的中国集邮文化大讨论中,率先提出并论证过关于集邮文化形成标志理论,也在中国几家权威集邮报刊上发表过关于集邮文化形成标志的研究文章。 为了从理论上准确界定和论证集邮文化形成标志,我们首先必须弄清楚文化一词的基本概念及构成要素,即什么是文化: 关于文化,人们通常将其分为三大类型,即专题文化、地域文化和断代文化。 集邮文化在文化分类上属专题文化的一个种类,在其形成、发展的过程中同其它任何文化的形成一样,无不受到其它文化理论的渗透和深刻影响。同时集邮文化也同其它任何文化种类一样,有着它形成、发展的特有规律和标志。 一位外国学者曾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别的东西比文化更难捉摸,我们不能不分析它,因为它没有固定形状,我们想用文字来规范它的意义,这正象要把空气抓在手里似的,当我们去寻找文化时,它除了不在我们手里外,它无处不在”。 美国人类学者克鲁伯和克拉克洪在其著作《关于文化的概念和定义的捡讨》中说:“把文化当作一个完全自在的研究客体,把文化当作一门独立学科,是近代在西方社会兴起的和发展起来的。”这种说虽然有失偏颇,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文化定义的复杂性,这两者间,社会学者还作过一项统计:仅从一八七一年到一九五一年的八十年间,世界知名学者关于文化的定义就有一百六十四种之多,这一现象也表明,文化是可以从多侧面,多学科去进行研究的,文化的概念也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去界定和使用。 让我们从文化的词源及其语义上来看“文化”一词的构成要素。德语kulter和英语cultre都是从cultura转化而来的,cultura的原意有多种含义,即土地耕种、神明祭祀、动植物培养以及精神修养等诸义。有人研究过,早在古希腊时期,古希腊哲学家西塞罗就提出过“哲学是心灵中的cultura”。他把cultura一词的含义引伸到了人的精神领域,在当时,文化还没有被理解为公民参加社会活动所具有的知识和能力,如此,文化最初就具有了物质精神活动产物的双重规定,被归结为人类所创造的产物。到了中世纪,欧洲以神权为中心的经院哲学派将文化一词用“祭祀”一类的词语所替代。文艺复兴时期,人们打破了沉闷的经院哲学的统治,这一时期的思想家们则以文化说明人的形成和发展过程。到十八纪,西方启蒙思想家把文化当着人类教养的标志,文化成了一种理性的表现,文化成了人类区别动物界的标志。由此可见,古代人们就开始观察和思考文化问题了,客观上,人类文化的起源比这些观察和思考更悠久。 “文化”一词,在中国文化与文明史上也出现得很早,《周礼》上说;“观乎,人文以化为天下”。汉代刘向在《说苑》中指出:“凡武之兴,谓不服也,文化不政,然后加诛”。晋代束晳在其《补亡诗》中说:“文化内揖,武功外恣”。于是,古代的先哲们对文化作出了更为明晳的界定,认为:“词成锦绣谓之文,衍而泛之谓之化”。以上说法虽不完全是对文化的释义,讲的是文治教化之意,与现代意义上的文化并不完全相同,也从不同侧面表述了文化的构成因素。 如此说来,究竟什么是文化呢? 我们来看看现代国外文化研究者对文化的定义: 英国人类学家泰勒在其《原始》一书中写道:“文化与文明,就其广泛的民族学意义来说,乃是包括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习俗和任务,人作为一个社会成员而获得的能力和习惯在内的复杂整体”。 德国哲学家和人类学家米复埃尔•;兰德曼在他的名著《哲学与人类学》一书中则说:“文化定义是由人自身的自由的首创性所创造的,而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人赋予文化如此多样的形式;一个民族不同于另一个民族;一个时代区别于另一个时代,但是,在创造文化的过程中,人创造了自己”。 随着人们对文化定义研究的深入,文化的定义又出现了广义和狭义之分,比如,前苏联的《苏联大百科全书》就将文化分为广义文化即:“是社会和人在历史上一定的发展水平,它表现为人们进行生活和活动的种种类型和形式,以及人们所创造的物质和精神财富”,狭义文化即:“指人们精神财富”。 一九八二年在墨西哥城举行了“第二届世界文化政策大会”,这次会议上,世界各国的与会者共同通过了一个广义的文化概念:“文化是赋予一个社会或群体以特点的那些精神的和物质的,理智的和情感的特征的完整集合”。 西方学者们关于文化概念的历史演变,大体上也是遵循着一条由狭义的文化概念向广义的文化概念发展的过程,就文化的意义而言,大体上是由局部文化观念向整体文化观念转变,也既是由小文化观念向大文化观念转变的过程。 近代中国文化史上,我国学者对文化的解释: 梁启超在《中国历史研究法》一书中说:“文化是人类思想的结晶”。他还在其《中国文化史》的书中说:“文化者,人类心能所开积出来之有价值的共业也,易言之,凡人类心所能开创,历史积累起来,有助于正德利用,厚生之物质和精神的一切共同业绩,都叫做文化”。 胡适也曾在其《我们对于西洋近代文明的态度》一文中说:“文明是一个民族应付他的环境的总成绩;文化是一种文明所形成的生活方式”。 还有位叫钱穆的学者在其《中华文化十二讲》的书中说:“文化即是人生,文化是我们大群体人生一总和体,亦可说是此大群体人生一精神的共业,此一大群体人生是多方面的,如政治、经济、军事,如文学艺术,如宗教,教育与道德等皆是,综合此多方面称作文化”。 当代中国学者们对文化的解释: 《中国大百科全书》(哲学卷)对文化的定义是这样表述的。:“文化(cultre)即人类在社会实践过程中所获得的能力和创造成果”,并将文化分为广义上的文化和狭 义上的文化:“广义上的文化总括人类物质生产和精神生产的能力,物质的和精神的全部产品”,狭义的文化则指精神能力和精神产品,包括一切意识形态,有时专指教育、艺术、卫生、体育等方面的知识和设施,以及世界观,政治思想,道德等与意识形态相区别的方面”。 《辞海》给文化下的定义则是:“从广义上来说,指人类实践过程中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从狭义上来说,指社会的意识形态,以及与之相适应的制度和组织结构”。 《中国文化史》一书对文化的定义指出:“文化的实质含义是人类化,是人类价值观念在社会实践过程中的对象化,是人类创造的文化价值,经由符号这一介质在传播中的实践过程,而这种实践过程包括外在的文化产品的创制和人自身心智的塑造”。 对于文化一词的注解,随着社会的发展,物质的丰富,文化的发达,各种文化本身和研究各种文化的学者都有着众说纷纭而又殊途同归的解释。在众多关于文化的释义中,我比较赞同社会社会学家对文化一词的定义: “文化是一个群体或社会所共同具有的价值观和意义体系,包括这些价值观和意义体系在物质形态上的具体化”。 研究文化的定论很重要,对于我们研究确立集邮文化是否已经形成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上列论述中,中外学者们对文化的定义,在表述上虽然各不相同,但他们的一个共同点就是强调文化的主体是人,即文化是与人类存在和发展的方方面面都密切相连的社会历史现象,它体现和担负着人类历史发展和历史创造的目的和要求、成就和命运、价值和选择等等,也就是说:文化是人类自己创造自身历史过程的有力证明。 一项专题文化的形成应当具备两个基本要素: 一是其本身是否具有文化属性,是否形成一种文化现象,也就是人们所说的价值观和意义体系在物质形态上的具体化: 二是是否形成一种文化氛围。前面已经说过从邮票诞生开始,就有人收集邮票,并从最初少数人的休闲行为逐渐为大多数人所接受,从而演化成一项社会化的集邮活动。 据此,我们可以这样认为:集邮文化的要素之一文化属性已经具备了,这是形成一项专题文化的前提条件,而形成文化的本质属性是文化氛围,在集邮活动的初期充其量也只是一项文化活动而已,当然也就并不意味着集邮文化的形成。 然而,什么是文化氛围呢:“文化氛围即是由一种文化本质而产生和形成的,具有文化素质的气氛与外部环境,具备自身结构而又能对外界产生影响,有着发展、继承和延续的一种体系”。例如集邮活动中的人际交往:集邮活动产生的初期,集邮者之间的邮品交换和集邮心得的交流;集邮者与邮政部门或是民间邮票拥有者间的交往行为;今天这种集邮者或是集邮组织的交往已经越过国界,形成国际间的交流,这种交流的标志性方式就是集邮展览。以及后来各国集邮联及国际集邮联的产生,世界邮展及跨国的学术交流等等,这些集邮活动中的行为方式都充分证明了集邮活动形成了一种较高层次的文化氛围。当然集邮活动中的文化氛围还包括了集邮者在集邮活动中产生的思惟方式,心理状态和集邮者之间的情感交流等等。 集邮文化的形成标志及构成要素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这样判定:集邮确实在其文化本质的基础上形成了一种文化氛围,这种氛围又构成了专题文化的根本要素,从而形成集邮文化。 那么,集邮文化的这种氛围形成的标志自邮票诞生以来又是以什么时间、以什么形式作为具体标志呢?我个人认为,是以一八八七年在德国莱茵河畔的法兰克福举行的世界首次国际集邮展览为标志的。 根据人民邮电出版社一九九一年五月出版的《吉尼斯集邮世界之最》第二百六十七页记载,一八八七年德国举办世界首次邮展后,一八九零年英国在伦敦的波特曼公寓也举办了英国的第一次世界邮展。不论最初邮展的规模有多大,邮集水平有多高,但是邮展本身就具备了集邮文化的根本要素“文化氛围”。随着人类首次邮展的举行,世界各国的集邮活动便风起云涌,随后各国及世界集邮组织相继产生,各国集邮者之间加快加强了交流与联系,这就是集邮文化形成的标志。 任何一项专题文化的形成必定是有其特定标志的,现在国内外许多事物都被人们誉为文化,例如茶文化、竹文化、酒文化、服饰文化、饮食文化等等。不能说自然界中有了茶、有了竹、人们最初不经意间发现了酿酒,这些就都是文化。人类社会生活中哪些现象可以称之为文化,不是取决于某些个人的意志,而是要进行实事求是的科学分析和判断,其标准就是构成文化的根本要素文化氛围。 集邮文化的产生是以人类首次举办集邮展览为标志而形成的,但是,集邮文化又是随着社会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发展而发展的。在邮票产生的最初阶段,整个世界还是处于战争与建设时期,在这种社会经济状态下,集邮只能是少数有闲之士的自娱自乐行为,绝不可能形成一种文化,甚至于称之为集邮活动都不能成立。只有在世界范围内停止了大规模的战争,随着世界范围内经济的复苏、高科技的发展,社会政治与经济环境的相对稳定,尤其是人们物质生活得到基本保障的时候,人们才要求有相适应的精神文化活动。当人们在选择各种文化活动的时候,自然也有人选择了集邮,在集邮者越来越多,在各种集邮活动越来越广泛的态势下,集邮活动也必然呈现出多种现象和形式。按哲学上任何事物的发展规律都是由自然到必然的观点,人们为了展示自己的收藏成果,展示自自己在收藏领域的研究成就,自然就有人举办集邮展览 ,同时也必然创造了集邮文化。所以我们在探讨集邮文化形成标志的同时,不能否认精神文化是物质生产的直接产物。 构成一项专题文化需要二个基本要素。那么我认为构成集邮文化同样也需要具备以下五个基本要素,而这些要素又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否则不足以构成集邮文化。 集邮文化的构成要素是:集邮品、集邮者、集邮组织、集邮展览、社会经济文化状态,这五个要素之间紧密相连,不可分割。 集邮品:包括邮票、封、片、戳、简以及各种集邮文献资料和书刊等。这些物质形态的集邮品是集邮文化的载体,是集邮文化赖以存在的物质基础。 集邮者:是指集邮爱好者、集邮协会会员、集邮工作者。这个群体是集邮文化的主体,是集邮文化的创造者和开拓者,是形成和发展集邮文化的主力军。集邮文化的特征和功能靠集邮者去探索,集邮文化的发展和传播靠这些集邮者去实践。 集邮组织:各级集邮协会、集邮学术研讨会,集邮公司等社会企业和团体是集邮文化的组织形式,是为集邮者服务的机构。它把集邮者有机地组织起来,通过丰富多采的集邮活动普及集邮文化。 集邮活动:包括各类集邮展览、集邮知识竞赛、集邮研讨会、集邮学术讲座。这是集邮文化的表现形式,也是集邮文化形成的主要标志。人们通过最初的集邮展览,介绍自己通过邮品和利用相关知识对邮票的研究,并组成邮集向人们展示。这就是集邮文化形成的最直接最生动的标志,是集邮文化的生命,是促进集邮文化发展的动力。 社会经济文化状态:任何文化现象的产生,都与社会经济文化状态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集邮文化在社会经济文化状态中又属于上层建筑范畴。所以,离开一定条件的社会文化背景和社会经济发展状态,集邮文化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础,当然也就不可能有集邮文化的形成和发展。 集邮文化作为一种意识形态,作为人们知识结构 的集中体现,它是一个整体结构。但是,由于历史和社会的原因,集邮文化在不同国家和地区形成的标志又不尽相同。例如我国邮票发行比世界第一枚邮票的发行时间晚了几十年,当时又是处于封建王朝的统治时期,不管是人们的知识结构还是经济能力都不可能有过多的人参与集邮,而那时的集邮就不能说是一种文化,因为一定的文化是一定社会政治和经济在人们观念形态上的反映。 集邮文化形成标志的理论依据: 一九九零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至二十九日全国集邮联“三大”向全国的集邮爱好者提出要发展我国集邮文化的课题。一九九二年前后,我国集邮界进行过集邮文化的大讨论,当时主要是对集邮文化的概念、性质、范畴和内容进行讨论。也有人提出过集邮文化的形成问题,但是,讨论中对集邮文化的形成也存在着不同的观点,有的观点甚至截然相反。一种观点认为:集邮文化是伴随着邮票的产生而形成的,持这种观点的人认为集邮的产生就是集邮文化的产生。另一种观点认为:集邮文化是集邮活动发展到一定阶段形成的一项专题文化,但是持这种观点的人并未说出集邮文化形成的确切标志。 多年来,我一直着力探索研究集邮文化形成的标志,并且认为集邮文化的形成是以人类第一次邮展为标志的论据是: 根据社会学家对文化一词概念的界定;认为集邮活动中的集邮展览就是人们价值观和意义体系在物质形态上的具体化。是集邮展览使人们的集邮活动由收藏行为变成文化行为,是形成集邮文化的转折点,因为收集邮品和利用邮品再创作是不同的文化行为。 根据专题文化的属性;收藏邮品还只是一种收藏行为,它只能算作一种文化现象,因为这时人们的集邮行为并未形成一种文化氛围。 根据集邮文化的要素:人们在一定社会发展阶段上创造了集邮文化的载体—邮票。当有人开始收集邮票,才有了最初的集邮者,当集邮者发展到一定群体的规模时,集邮组织产生了。光只有这些要素还不足以说明集邮文化形成了,而集邮展览才是集邮活动的升华。人们通过制作邮集参与展览,将邮票的原始功能进一步拓展,赋予其新的生命,而这时的邮票已不仅仅是承载邮政通信任务的工具,它已经变成为一种文化载体,所以说邮展是集邮文化形成的根本标志。 惟此,我将这篇研究集邮文化形成标志的论文呈献给同学们,自觉文中有些观点还不够完备,论述方法也有值得商榷之处,但是我愿将此文作为引玉之砖,希望能引起同学们对集邮文化的关注,思考与研究。” 天浩讲完后,同学们就文化的概念,集邮文化及其形成纷纷扣出自己的观点的见解,天浩一一作出解答。 “同学们,下边我为大家讲述今天的第二个题目:《邮品价值与价格的相悖性》。 邮品从广义上讲:就是邮政部门始创的,用于邮政通信领域或与邮政通信有关的一切物品的总称。当这些物品进入集邮领域,那就是集邮者所说的“邮品”素材,邮品是一种特殊的商品,从功能上说它又不同于普通的商品。因为它既可作为邮资凭证在通信领域使用,又可作为收藏品进入集邮领域;既是一种艺术品,又不象一些艺术名家创作的艺术品,既具有有价证券的性质,又有着与有价证券完全不同的内涵。正是邮品具有以上这些特殊性,所以它的价值与价格就有着自己明显的特点,那就是价值与价格的相悖性。 按照经济学的观点,任何商品都是劳动产品,生产过程中都消耗了商品的价值。由此可见,商品的价值是由劳动时间和劳动者的劳动力决定的,而商品的价格则是价值形态的货币表现,也就是说价格的前提是价值,或者说价格是由价值决定的。 邮品也是商品家族中的一员,不论是作为邮资凭证或是邮政物品在通信领域的作用,还是当作集邮品进入集邮领域,它同其它任何商品一样,邮品的价值是由劳动决定的。这种劳动包括两个部分:一是设计印刷邮品所耗费的劳动,另一部分是邮政工作人员在处理进入通信领域邮品所消耗的劳动,正是这两部分邮政职工的劳动量决定着邮品价值的大小。 商品的价格是由价值决定的,但普通商品在交换过程中价格并不一定完全等同于价值,在这里影响商品价格有许多因素,其中的根本因素就是供求关系。当一种商品供不应求时,它的价格就会高于价值,相反供过于求时它的价格就会低于价值。因此,随着供求关系的变化,价格会围绕价值上下波动。邮品处于通信领域时,其价格不具有这种特征,因为邮品是国家的定价物品,并由国家统一经营,而这时的邮品也不受价值规律的影响,邮品在邮政领域也不存在供过于求或是供不应求的现象,国家会根据需要源源不断地向市场提供各种邮品,所以就不存在供求矛盾问题,因而其价格是稳定的。 邮品一旦进入到集邮领域,其价格的决定就完全不同了。一般来说,普通商品的价格高于价值或低于价值的现象是不可能持久的,而进入集邮领域的邮品的价格除部分新发行和发行量较大的邮品,一部分邮品会随着时间的推延,这些邮品的价格可以长期高于价值,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趋势会越来越加强,这是因为有些邮品既具有收藏价值和欣赏价值外还具有不能重复生产的特点。比如邮票按万国邮政联盟的规定:每个国家发行的邮票除消耗量大的普通邮票外,每一种邮票只能发行一次,发行过后还要向社会公布该种邮票的发行量,并公开销毁邮票印模。邮票出版发行的这种特点,一方面决定了社会对邮票需求量会不断增加,另一方面又决定了邮票会随着不断在通信领域使用及自然减少,这两种相互作用,相互趋势的结果,必然导致邮票作为收藏品供不应求的现象日益加剧。由于邮品市场的这种特殊作用力,一些邮品就可能被邮商垄断,随之就会出现该邮品的垄断价格,比如集邮市场最普通的邮资明信片,在邮商那里可谓囤积居奇,这些邮品的垄断者在出售邮品时就可以获得垄断利润。 关于垄断价格,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是这样说的“当我们说垄断价格时,一般是指这样一种价格,这种价格是由购买者的购买欲和支付能力决定的,而与一般生产价格或产品价格所决定的价格无关”。这充分说明进入集邮领域的集邮品的价格之决定,是由于垄断的形成与本身的价格相脱离。我们还是回过头来说邮资明信片,它有固定的发行量,集邮者也有相对稳定的群体收藏,这些集邮者在集邮公司的窗口买不到邮资片,就只能到邮市购买,通常的集邮者对于邮商高于邮资片本身的价格也是认可的。这些都是造成邮品价格背离价值的原因,也是邮商能够垄断经营的市场基础。 一般来说,由于多数邮品的印量有限,社会需求又不断增加,因而多数邮品的价格就会长期稳定地高于价值。比如邮市上一些早中期至史前的邮品,中国在上世纪80年代以前的各类邮品,多年来市场价格都比较稳定。但是,那些邮票的拥有者毕竟不能无限度地提高邮品的销售价格,这是因为买卖双方总还是有一些竞争的,它必然会在一定程度上对邮市的垄断价格起到某些制约作用。即使邮商不考虑买卖双方的相互竞争,也不能不考虑价格的高低对邮品需求市场的影响。 导致邮品出现垄断经营和垄断价格的另一决定因素是市场经济的法则和集邮者。我国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国家发文允许个体邮商经营邮品,并建立邮市为邮商提供市场。集邮者大多数认为收集邮品不外乎收藏、欣赏、组集、展出等,在个人经济能力许可的情况下,它们对邮品的价格一般不会太拘究,这也是造成邮商垄断经营和垄断价格的温床。 因为多数邮品既是一种不能重复生产的商品,还可作为艺术品收藏,从而 能不断刺激人们的购买欲,又进一步导致某些邮品供不应求局面的加剧,使得邮品的价格不断上涨,但是这种价格的上涨毕竟还是有一定的规律可循。邮品的价格与其它字画艺术品和古董工艺品的价格也有着明显的区别,比如某些名家的艺术品或者古董,它也同样不能重复生产,但它大部分是孤品或者数量极其有限,而邮品的孤品就比较罕见了,再珍罕的邮品也有一定存世量,因此说邮品的价格上涨毕竟有一定的限度。而某些名家的艺术品或是古董的价格则:“可以由一系列非常偶然的情况来决定,要出售一件东西,唯一需要的它可以被独占并且可以转让”(马克思《资本论》)。 邮品的价值与价格肯定有一定的相悖性,但是关健性因素还是供求关系,我国近几年来发行的邮品之所以在市场上出现打折出售的现象,这是典型的不按市场规律办事的结果。邮品除正常的邮政使用外,进入集邮领域就成了人们手中的收藏品,如果一旦收藏者不买这种邮品的帐,不欣赏这些邮品,按照市场法则,经营者当然要降价出售。邮商的根本属性还是一个“商”字,如果我国在邮品的发行上继续不按市场法则办事,总觉得“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过于超大量地发行一些本质是艺术品的邮品,伤了集邮人的心,最终伤害的恐怕是中国集邮,伤害的是集邮文化。古今中外,艺术品超低值销售的现象很少,我们要按商品价值与价格规律来规范市场,把邮品这一特殊商品经营好,把中国集邮推向世界。” “谢谢各位同学。”天浩的专题讲座在大学生中反映极佳。 七十八 由于天浩的集邮成果,被选为市邮协常务理事,邮协副秘书长。集邮协会会员分级管理,天浩是省级邮协会员,湖北省集邮协会学术委员会委员。写作大量的集邮文章在全国各级集邮报刊上发表,许多集邮报刊的编辑跟天浩很熟悉,有时哪家集邮报刊想要天浩的文章,就跟天浩来电话,或发来邮件,告诉天浩:“这一期我们给你留了一千字。”意思是说要天浩写一篇一千字的文章在他们的报刊上刊登,现在,天浩在中国集邮圈子里也小有名气。 中华全国集邮联合会经常举行集邮研讨会,在全国征集集邮论文进行评选,天浩的集邮论文多次获奖。 其实,天浩写集邮文章始于一九九九年八月间,那一年,省邮协为庆祝建国五十周年,举办邮展,同时举行集邮研讨会,各地征文。天浩所在的邮协见天浩平时喜欢写文章,让天浩写一篇集邮论文。要说集邮对于天浩也就是玩玩,再说,集邮也有一定的知识性和规则性,以前由于工作太忙,对这些天浩并不是很有研究,真要写起这方面的文章来,天浩也觉得相关知识不够。无奈,邮协的人非得让天浩写,天浩硬着头皮写。邮协命题作文:题目是《从邮票上看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成就》,天浩将文章写好后,交了差,也就忘记了此事。 国庆前夕,邮协通知,天浩的论文获奖了,要他到省里参加论文研讨会,并宣读他的论文。这是天浩第一次写集邮论文,也是天浩第一次集邮论文获奖,天浩自己觉得那篇文章也不是有多高的理论水平,反正是获奖了,由于那篇文章对天浩写作集邮文章和集邮著作起到里程碑的作用,全文引用到这里,以资纪念: “新中国诞生后,以毛泽东为杰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深刻认识和把握中国国情,及时提出把党的工作重点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以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和文化需要。 新中国成立五十年来,我国社会主义建设蒸蒸日上,国民经济高速增长,生产规模不断壮大,从解放前的一穷二白发展成为今天门类齐全的现代化工业体系,使工业经济成为国民经济的主体和支柱。 特别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党中央提出改革开放发展生产力,使我国的经济建设飞速发展,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成就世人瞩目。同时还产生了邓小平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伟大理论,在这一伟大理论的指导下,国家重点发展了能源、交通、通信基础设施的基础工业,国防和高科技产业也有了长足进步。回顾过去展望未来,中国的工业现代化将跨进一个新里程。 通过邮票人们清楚地看到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艰难历程,同时,新中国建设的每一个伟大成就又都通过邮票展示在人们面前。 能源工业的掘起 新中国成立之初,外国人扬言中国是贫油国,特六七《石油工业》邮票的发行,表明以《铁人王进喜》为代表的新一代中国石油工人,甩掉了外国人扣在中国人头上贫油帽。特八《经济建设》的发行,表明我国已经跨入大规模经济建设的发展轨道。随后我国的煤炭生产水平日益提高,基本满足人民生活及国民经济建设的需要。《新安江水电站》的建成,表明我国电力工业的日益发展壮大。《大亚湾核电站》的建成,表明中国在利用核能方面跨入世界前列 交通、邮电通信业的发展 建国之初,我国交通状况落后,除几条干线铁路外,大多数老、少、边、穷地区不通公路,更没有铁路,严重阻碍了这些地区的经济发展。一九五二年十月一日发行《成渝铁路》、一九五四年五月一日发行的《天兰铁路》邮票,预示着我国铁路建设进入一个健康的发展时期,随后《大瑶山隧道》的贯通、《京九铁路》的建成,为我国的经济腾飞插上翅膀。目前我国的铁路营运总里程已达七万公里,是建国前的三倍。 公路建设是我国交通建设的又一伟大成就,目前我国内陆地区村村通汽车,青藏、川藏公路的建成通车,把祖国的温暖带给西藏人民,纵横全国的七十条国道线形成了一个公路运输网络,《沈大高速公路》、《北京立交桥》的建成通车,标志我国高等级公路建设已跟上了世界公路发展的步伐。 邮电通信事业也有了长足的发展,解放初期,人们用“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来形容生活的富裕,并认为那就是共产主义。今天,电话在全国城乡大面积普及,有资料显示,目前,我国电话装机容量超过一亿门,城市居民百分之六十七的家庭安装电话。农村,基本上达到行政村通电话。其他如移动通讯、计算机网络通讯,均已起步,并且发展迅速。 航空、航运事业也蓬勃发展,国内航线有如蜘蛛网正与全世界一百多个国家通航通邮,航空航运能力比解放前增加了几百倍,形成一个天上地下的立体交通网。 支柱产业的振兴 我国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全国钢铁产量人均只能打一把铁锹。“一五”以后国家提出“超英、赶美”口号,通过几十年的努力,目前我国年钢产量突破了一亿吨,居世界首位。 建国前,我国几乎没有机械制造业,特六二《工业新产品》的发行,告诉世界,中国不但能生产仿车、立车,还能生产双柱铣床和齿轮磨床等高精度工作母机,同时还能制造静电加速器和电子显微镜。中国的机械制造业现在已经能与世界先进的生产厂家竟相媲美。 汽车是衡量一个国家综合国力的突出标志。五十年代初期,中国还没有汽车制造业,五十年代中期在外国的帮助下,成立了“一汽”,仿制外国汽车,现在我国拥有了自己的汽车制造业。一九九六年,《中国汽车》的发行,中国向世界宣布,我们能生产各式轿车、工程车、中轻型车、货车及越野车,汽车还可以出口国际市场。一汽、二汽已成为我国汽车的中坚企业。 化工、轻纺、建筑、建材业的提高 解放前中国人称煤油为“洋油”、火柴叫“洋火”,这些最基本的生活资料都不能生产,更谈不上化工制造,《化学纤维》向世人展示了中国具有一流的化工生产能力。纺织业是中国的一大骄傲,建国后中国的纺织业实现了质的飞跃,全国纺织行业的发展带来了大量的就业机会,使我国的纺织工业遥遥领先于世界先进水平。建筑业、建材业更是从原始低下的生产状态中走出来了。 中国是具有五千年文化的文明古国,解放前的建筑业十分不发达,人们连起码的安居都达不到。解放以后,特别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中国的建筑业高速发展,城市、乡村建设大步向前,人均居住面积基本达到小康标准。建材业从原始材料的粗放利用发展到综合开发利用,而且美观耐用。 高科技与国防现代化 《原子反应堆》的建成、《加速器》的运转成功、《人工胰岛素》的合成,这些都充分显示中国高科技成果。人造卫星上天,使中国成为世界第三个拥有卫星技术的国家,火箭与核动力的飞速发展使我国的国防力量大大增强。我国的火箭技术已名列世界前列。据因特网上中国科学家的报告,中国到目前为止可以制造世界上任何先进的火箭武器,中国人民有了强大的国防,才能在世界论坛上有了发言权,中国已日益成为世界上一支不可战胜的强大力量。 改革开放结硕果 我国的社会主义建设成就通过邮票尽数展示在人们面前。这是一组令人振奋的数据。我国工业在五十年间保持了高速增长。从建国初到一九九八年,按可比价格,工业总产量计算平均增长速度达到百分之十三点六。工业规模不断扩大。工业增加值按可比价格计算增加了一百五十八倍。自一九九六年以来,我国的钢、煤、水泥、农用化肥、电动机的产量一直位居世界第一,工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不断上升。一九五二年我国gdp中的工业只占百分之 十七点六,一九九八年达到百分之四十二点二,随着工业规模的壮大,工业生产水平也在不断提高,工业结构的调整也取得显著成效。特别是改革开放近二十年来,中国坚持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出现了新中国最稳定的建设时期,我国综合国力大大增强。一批批社会主义建设的新成就大量展现。我们坚信:再过五十年,随着社会主义建设成就的突飞猛进,我国将步入世界先进发达国家的行列。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找天浩写这类文章的报刊、邮协多了起来。就这样,天浩开始了撰写集邮文章和著作邮书的生涯。 天浩由于空闲时间多了,参与邮协的活动也自然多一些。市邮协开会,天浩参加,市邮协的李伟递给天浩一个写作计划,接过来一看:《咸宁集邮史》,此前,天浩不知道李伟要写集邮史,但里边的文字内容不是很多,大约只有二千多字,连一篇文章的字数都不够,天浩想既是一本记录咸宁集邮的史书,必要的文字表述还是需要的,天浩不解其意,便问李伟: “什么情况?是告诉我你在写这本书吗?” “你也看看吧,我准备写一本咸宁集邮史,你也帮忙提提意见,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增加的。”天浩看得出,李多少有点炫耀,天浩不好说什么。 过了一阵,李又问天浩:“你看这样行吗?” “什么行吗?你指的是什么?”天浩反问。 “我是说这本书能出版吗?”李伟反问天浩。 “啊,是吗?就这样出版呀?”天浩脱口说出自己的看法,又觉得不妥当,李伟听出了天浩的话味。 “那你就帮忙再改改吧。”李伟就势将书稿递给了天浩。 “就这么点文字,不好改,你如果觉得可以了,那就出版吧。” “你再重写也行啊,反正你也能写。” “不好吧,你都写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再写那算怎么回事呢?” “都是咸宁集邮的事,你也是副秘书长,还是你再写写吧。” “既是这样说,那我就写写吧,最后还是你来把关好吗?”天浩说,李很高兴,天浩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麻烦事。 天浩看了他们收集来的所有资料,重新分章节,从头再写。由于这种史料性的书好写,天浩又是在电脑上直接写作,不到一个月时间,一稿写出来了,十一万多字,天浩打印后,连同u盘交给了李伟。李看后,提出了一些新的内容,天浩加了进去。剩下的工作都是李伟做,要说他为了那本集邮史的出版也付出了很多劳动。 书要出版了,总得有作者,李伟跟天浩商量:“天浩,你看我们能否成立编辑委员会,我是主编,你和玉莲作为副主编。”天浩当然不同意,他认为这本集邮史全部文字都是他一人所写,最后,还只是副主编。由于天浩不同意李伟的安排,出版暑名时就是三个人的名:李伟、玉莲、天浩。咸宁集邮史二零零一年一月出版,天浩对于这些并不是很计较,书出版后,邮协拿出一千块钱作为稿费奖励作者,天浩没有拿到一分钱的稿费,不为那点稿费,是为他们的做法,天浩觉得他们这事做得不光彩。 七 十九 天浩虽然先后被市作家协会和省作家协会吸收为会员,但他不是专业作家,只是利用业余时间长期坚持写作。天浩的笔触所涉猎的范围非常广泛:既有纯理论的探索论文,也有实用性的研究文章:专著、散文、论文、集邮、法律、企业管理、风光旅游等等方面的文稿都在天浩笔下流淌。 天浩写过一篇《关于家族制企业集团的管理问题》,发表在《企业家》杂志上,福建泉州一家在当地算是大型的家族制集团公司的老板看了天浩的这篇文章,认为:“天浩文章中说的简直就是我们的公司的事。”这位老板碾转找到天浩,要求跟天浩当面“讨教”。 二零零四年的五月三号晚上,那位老板从福建飞武汉,邀约天浩到汉口香格里拉饭店一叙,天浩如约前往。老板姓何,公司名称:天马集团,台湾歌星李纹是他们公司的形象代言人。经过通肖达旦的考察性叙谈,老板当即要求天浩到他们集团公司上班,条件是:月薪伍千,每年回家报销一次往返机票,提供住宿;职务;董事长助理兼职公司副总经理;职责;负责协助董事长举持公司日常工作,兼任公司法律顾问、企业管理和人力资源工作。 天浩觉得这个条件与待遇还不错,加上在现在的单位上班,心中的那个块垒总象一块铅石一样压在自己的心头,沉沉的让天浩有些不好受,答应那位老板:可以考虑。此后,何老板几次电话催促天浩去上班,天浩请了长假,地俊爽快地答应,他是巴不得天浩尽快从他的眼前消失。 五月八日上午十一点钟,天浩飞泉州,老板亲自开车到机场迎接他的到来,并直接把天浩送到事先为他安排好的房间。 天浩到达的当天下午就上班了,说是上班,就是何老板带着天浩到公司各部门转了一圈,跟大家见见面。随后何老板让天浩跟一家台湾公司谈一笔大生意,这对天浩是一个巨大的考验。虽然说天浩在企业工作多年,对于企业管理从理论到实践也不陌生,但在完全不了解公司经营状况,不明白老板意图的情形下,谈这么大的生意,天浩觉得心里没底,只好硬撑着跟人家谈,结果当然可想而知,因为天浩拍不了板。 多年来天浩在国企大型企业工作,对私营企业也只是理论上的研究,到这家集团公司工作后,天浩深切感觉这类私有制集团公司在机制上与国有企业的不同。同是企业,国有企业是体制上不灵活,而在管理机制上是可行的;私有制企业与之相反,体制上灵活,但管理机制不灵活。现阶段,中国的私有制企业还处在原始资本积累的初期,管理者都是家族内部的人,由于这样的裙带关系,使得企业内部管理出现许多环节上的不适应,给企业生产、经营与发展带来障碍。这些道理,简单,不必多叙。 老板对天浩非常尊重,见面称呼“老师”,见人介绍“老师”,公司大小事务不但让天浩参与,还让他大胆作主,天浩当然很谨慎地运用自己的“权力”。公司里的事,事无巨细老板都要跟天浩商议后再办理,开始,天浩认为这是老板对他的器重,也是自己的价值所在,自我感觉良好。 私企公司会也多,因为要大家形成共识后再执行的事太多,天浩去了以后,几乎所有会议都是天浩举持,不知道是缘于老板对天浩的信任,还是天浩给公司带去了全新的工作方式或是全新的会议风格,反正老板对天浩好象很是器重与依赖。 公司召开例行董事会,老板要天浩全程主持,这倒没什么难的。会议开始了,天浩看到,福建东南电视台要对董事会全过程录像,后来得知,天浩打工的这家公司在当地甚至在福建都是利税大户。 会议前,天浩要求:“今天召开董事会,需要在会上研究的事情很多也很重要,所以,今天参加会议的人员统统关掉手机,以便大家安心开会,以降低会议成本。”天浩说完,首先拿出手机关机了,并将手机放置在会议桌上,其他参会人员也很配合地关了手机。电视台将这一情节如实播出,并插播了解说词,内容当然是称赞企业工作规范,管理严格等等。电视台播出前跟公司通报了播出时间,何老板专门组织公司全体管理人员观看,何老板非常满意天浩主持会议的风格。 工作一段时间后,天浩要求老板跟他签订劳务合同,老板迟迟不跟天浩签订合同,也不说明原因,这使得天浩心里老大的不愉快。私营企业工作时间不固定,也太长,每天晚上天浩几乎都要到午夜以后才能回房间睡觉,身体受不了,天浩跟老板说:“不想干了。”老板坚决不让天浩走,天浩说不走可以,一是签订合同,二是工作时间不能太长,老板口头上答应得很好,一切还是照样。 天浩找到何老板,告诉他:“你们如果再不跟我签订合同,我就不干了,要走了。” 何老板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对天浩说:“签合同可以,工资每月三千,还要参加考核。” “在武汉不是说好了月工资五千吗?怎么现在只有三千?”天浩问。 “我们这里的工资都是三千,你是管理人员中工资最高的。”何说。 “那我不能在这里干了,我要回去。”天浩说,老板不置可否。 天浩觉得自己受了骗,当天决定离开这家公司,做了回家的准备工作,第二天上班时,他把工作交待完毕,提着简陋的行李,出了公司大门,有人报告了老板,老板当即开车到车站接回了天浩。 再次回到公司,天浩想只要工资到位,就在这里干一段时间再说。随后,何老板派给天浩一个人一辆车,天浩有驾照,外出办事自己开车。 期间,何老板把天浩接到公司在泉州的办事处,叫上他们家在公司上班的几个兄弟,让天浩给他们讲课,内容是企业管理。天浩知道他们想听讲课也是实情,但更多的可能是他们几兄弟共同对天浩进行考察,老板也许心里想着:你天浩开这么高的工资,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天浩分析出他们的意图后,经过察言观色,也在考察老板几兄弟的知识程度。天浩按何老板的要求先讲企业的营销管理,天浩列出一连串企业销售成本计算公式,并要求他们兄弟计算并回答,结果当然是没一个能回答得上来。见如此,天浩心里有底,接着天浩跟他们讲起了马克思的《资本论》中关于私人资本在原始资本积累初期可能出现的规律及可能出现的问题,并将公司发生的一些事件作为例证,老板似懂非懂,多少能听得明白一点,很是高兴。 天浩曾听人说起;这些私企的老板们喜欢有知识的打工者,所谓知识,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说一些他们听不懂,也听不明白的东西,只要他们觉得新鲜就认为你有知识。话虽然有失偏颇,天浩也觉得不无道理,在现时中国特定的市场经济环境里,私企老板们通过自己的打拼,积累了一些资本,有政策因素,也有个人奋斗的结果,他们对自己经营的生意范围多少有些了解和感知,如果打工者的知识跟他所了解的差不多,你说的话他不感觉到新鲜,那人家花钱顾你来干什么? 在随后的几天里,天浩放开思想,跟他们古、今、中、外,天、上、人、间地神侃,把老板几兄弟说得五迷三道的,听天浩讲了几天后,老板兄弟们跟天浩说: “天浩老师,你的脑子里怎么有这么多的知识?你不要走了,留下来帮帮我们兄弟吧。” “我留下来当然可以,前提是你们必需跟我签订合同,再就是工资问题,月工资五千,一分也不能少。我为什么强调工资,现在跟你们算算帐,我在原来单位上班,每月收入就有三千,有时还要多,到了你这里还是三千,那我来干什么来?来为你们作贡献吗?现在是市场经济,不存在贡献了。再说工资是我在你们公司出卖劳动力的价格,我的这个劳动力的价格也是我价值的体现,也是你们认可我价值的标准。你们给我开三千元的工资,说明你们对我 的价值不认可,同时,你叫我回去跟别人怎么解释?别人又怎么理解我?”老板几兄弟答应天浩,可以经过董事会研究后答复他,叫天浩不要走,继续做下去。天浩觉得他们的态度还是诚恳的,也考虑到自己已经出来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回去,觉得面子上过不去,答应留下来。 工作上,何老板还是比较信任天浩,就是合同不签,工资不落实,每月发工资还是三千块钱,天浩心里有些想法。 在泉州公司工作近五个月后,天浩觉得不如意,有老板的素质问题,也有工作时间太长的问题,当然主要是工资问题,太少。 这天,天浩又跟老板谈了自己的想法: “我上次跟你说过,在原来的单位上班,我每月收入就有三千元,还有保险,到你这里,无论工作时间、还是工作量比原来要大好几倍,而且还有很大的责任,跟你明说了吧,我到你这里来不是来给你作贡献的,我不想干了,你给我结帐,我走吧。”老板当然还是不同意,天浩是决心要走了,在这里工作太累不说,工资又只有这么多,天浩出来打工是跟单位请假出来的,时间长了不回去上班,天浩也怕单位开除。 一旦被开除,天浩所有的养老保险等等都得自己买,所以,天浩在一个晚上的下半夜三点多钟带着自己的行李走了,出门卫时,门卫问天浩去哪里,天浩说出差,门卫才放行。 八十 天浩带着非常抑郁而复杂的心情离开了打工的公司,乘汽车来到福州,在福州休息一天后,心里惆怅,天浩想去武夷山旅游,以排遣心中的不快。 福州有直达武夷山的旅游车,极方便。 天浩喜爱山,天浩也游览过许多名山,而武夷山的确给了天浩别具风情的感觉:它是一座沉思的山;是一座神奇的山;又是一座谜一样的山;更是一座令天浩神往的山。 天浩此行一个人,他默默地感受着武夷山。 天浩虽然游历过许多名山大川,但还是第一次进入武夷山这样蔚为壮观的大山。放眼望去,莽莽苍苍,蓊蓊郁郁,到处都是参天的古木、茂盛攀援的青藤、丛丛野草、不知名的野山花,这一切又编织成一张巨型生物地毯,铺在本就雄俊的武夷山上。 进入大山深处,天浩有一种超脱尘世,返回原始生物圈的感觉,由于打工带来的心中不快,很快化着那天际的云影。那有活化石之称的古银杏树,铮铮挺立路旁,向人们讲述着远古洪荒时期冰川肆虐的信息,讲述着它与这大山共生共存,讲述着它在与大自然的狂风暴雨抗争中渡过的难耐空寂的悠悠纪年。站在武夷山上,天浩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名刚刚启蒙的学生,这里的一切让他思考,让他敬佩,因为这里的一切带给了天浩太多的问题让他思辨,也有太多的谜团让他不解。 高高的武夷山上,大自然就像一本纵贯古今的教科书,向人们提出了一个个需要人类的智慧永远也思考不完的问题。这里的泥土里,大地上,枝叶间,各种动、植物们各式各样的跃动,轻轻的悸颤,缓缓的款摆,飞速的滑行,高低的翱翔,仿佛都蕴含着无尽的意义和无穷的力量。 进到大山的怀中,天浩仿佛听到各种音符组成浩浩荡荡的天籁,把他溶入到亢奋激荡的境界里,然而,这里到底凝聚了多少来自音乐世界的声响,让天浩无法识别。身处大山深处,这里的一切让天浩感觉到广袤得看不到边,深邃得见不到底,丰盈得无法用数字来计量,天浩感到这里的一切比浩翰的海洋宽广,比辽阔的草原更深远。 武夷山地处热带雨林的边缘,气候变化无常,刚才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一场大雨。当雨过天晴,武夷山峰也似乎随着朝阳一同升起,在武夷山看太阳,真是韵味无穷;太阳轻浮于山头谷间,轻盈地,袅袅地围住山腰,然后慢慢舒展开来,张开巨大的怀抱,拥着每一座山峦,深情地亲吻着山巅。 而有雾的武夷山却又是一番景象,雾海笼罩着武夷山,高高的山峰不时地象调皮的小男孩,从母亲的怀抱里探出头来,张望着茫茫世界。忽然雾中露出一块青天,蓝蓝的有些发亮,也显得无比深远,这时的武夷山让人感到她的博大、幽深似乎竟同茫茫宇宙相通,面对如梦如画的武夷山,天浩仿佛感到自己心灵也变得无比圣洁。 当雨过、天晴、雾散的时候,渐渐地一轮旭日愈升愈高,从雾中看去光芒四射,宇宙顿时化着一座金碧辉煌的舞台,那高天上的云儿也拥着一座座高山在翩翩起舞。当大自然营造的这种欢乐气氛达到高潮时,云儿也仿佛旋转得飞快,山峦也似乎抖动得更欢,直到烈日当空,这时云累了,雾散了,“歌”停了,一座座山峦也似乎累得跳不动了,都安静地歇息在那里。 地处亚热带边缘的武夷山,气象万千,浓雾迷漫的早晨,艳日当空的响午,到了日近黄昏,雨云便从天际飘来,由稀薄的一片片凝成一簇簇,最后聚集成团,天空逐渐变成寡沟囊蝗海换峁し蚱烫旄堑氐挠昴淮犹旒事浣吕础u驹谏礁谕ィ洞Γ倘缣斫鸶杲恢娠oo巷系囊黄Γ庇攴芰η没髯盼荻ァ19糯昂褪饕丁s惺贝笥昃阂共幌3抢醋源笞匀坏纳舴路鹗腔陡瑁卜路鹗俏匮剩艘酝蚯胂螅踩萌松鐾蚯Ц锌v惶切珊龈吆龅停奔贝伲笔婊海萌说男牧榧露萌说拇竽运汲模庖磺腥萌烁芯醯蕉际俏湟纳搅樵诤羯凇16谡谢健?br>  雨具了,天籁般的交响停了,山谷里的汩汩山泉陡涨起来,在这云封雾蔚的武夷,几乎相隔几十步就可以见着一股山泉,这些武夷山泉也各有特色:有的如小溪潺潺,有的似珠帘漂洒,有的象瀑布倾泻,也有的如江河奔流。在浓郁的夜色中,这些山溪似乎奔泻得更加欢畅,使天浩无法分辨那声音是山泉的涌动,还是有人在那里拨动琴弦,让天浩依稀堕入一种混沌、迷惘与不可捉摸的深渊。 武夷山的云山雾水中的绿色也同样迷人。当天浩愈进入大山的纵深,漫山遍野的绿也就更加奇异,林荫覆盖了整个山野,充斥着所有空间,到处都是密密匝匝的绿。与其它名山不同的是这里看不到一点裸露岩石和黄土,这里的绿象是结队成球似地相互簇拥着,在天浩的眼前弥漫着,让他觉得天地间的五颜六色都一下子消失了,只剩下这单一的绿色。这种绿是那种带有神秘的、原始的色彩,是一种能动人心魄的处女般的色彩,天浩觉得整个武夷山莽荒,但不衰颓,秀丽却不显纤弱,广袤又显得巍峨,丰盈而极高昂。 在武夷山这绿色的海洋里,孕育着丰富的特有树木种类,有常绿的阔叶林,常绿的落叶混交林、针叶林、灌木林、还有那“活化石”之称的古银杏、铁杉、木莲、香樟、钟木萼,这些珍稀树种都是闯过第四纪冰川浩劫而生长到今天。在武夷这绿色的空间里,天浩深切感受到古老的年轮与青春活力的交织,感受到拼搏的抗争与繁荣的景象的并存,狭小的天地和博大的种属统一在一起的和谐。这就是武夷山,这就是大自然。 天浩发现武夷山不只是有绿色的生命,更有珍奇动物的生存,这里得天独厚的高山沃土,是各种候鸟南迁北飞的歇脚地,也是各种动物共生共存的天堂。武夷山中,各种鸟兽们的鸣叫,与山泉的流淌声组成一曲“武夷交响曲”,充满着活力,充满着激情,也诉说着它们奇异的滋长、茁壮、延续与发展。光怪离陆的武夷山,光怪离陆的大自然向天浩展示了一个又一个武夷之谜,展示了一个又一个自然之谜,这些离奇的谜让天浩的心灵释然。站在武夷山上,天浩不明白为什么任何生物物种,任何动物种群在这里就有了如此顽强的生命力,何以能有如此高速度的繁衍,这是一种什么力量的促使,不断地促使一个个新的生命诞生、成长、延续。也使天浩从中悟出许许多多的生活哲理。 站在这高高的武夷山上,天浩欣赏着大自然赐于人类这斑谰的图画,吟听着大自然奏响欢快的乐章,陶然于胸,启迪出无限的情愫和凝想,心中生出无限感慨,由于打工带来的不良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武夷山之行,既让天浩领略了神奇的武夷山,也让天浩的心情舒畅了许多,于是,天浩怀着犹然的心情写了一篇:“大山感赋”,以宣泄心中的郁闷。 “本人乐山,游历了祖国各地的名山大川后,从大山之中得到许多启发,到也悠然自得其乐。 大山启发我如何自处。 大山告诉我,做人处事要含蓄,才华杰出的大山是从不喜欢到处卖弄的,伟岸的泰山,高贵的黄山,她们永远无私地向人们展示其美好的一面,却从来不向人们索取。大山深处蕴藏着无数宝藏,但大山从不外露、弦耀,它把自己金子般闪光的智慧,银子般灿烂的思想,钢一般永不生锈的品格,铁一样坚强的意志,煤一般炽烈的热情都深深地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大山虽然少言寡语,但它却以自己无比的魅力吸引着五湖四海的来访者,当大山看到那些和自己一样朴实无华,不断求索的开拓者到来时,含蓄的大山便会无私地敞开自己的博大胸怀。但是,大山一旦发现那些对自己不敬,对大自然索取破坏者,它会还以颜色,它会发怒,它会以大山特有的方式向你警告,甚至报复你。 大山启发我如何处世。 以坚定著称的大山,古往今来 不知博得多少赞歌,但大山从不清高自狂,无论多高的大山,对于登上其顶者总是报以会心的微笑和赞许。大山启发我,人生的道路很漫长曲折,不仅需要执着,而且更需要灵活。以缄黙著称的大山不知臝得多少崇敬与爱慕,但大山从不以此矜持自负。大山启发我,生活中固然需要沉稳静寂,但更需要欢歌曼舞,于是大山请来喳喳的山雀,奔放的山风,婆娑的树影,好让人们赏心悦目,从中受到性格的陶冶。大山告诉我,它虽然有深谷险壑,但从不以此而自视不凡,它启发我,生活需一种虚怀若谷的襟怀,还更需要一个殷实富有的心胸,于是大山养育了花草树木,汇纳了瀑布山泉,各种平常珍稀的植物,以及飞禽走兽,这一切大山都能兼收并蓄,包藏其中。有人要问,这大山是否美丑不分,善恶不辨,不,它是想让世间的美丑善恶在这里自形对比、映衬,让那些轻狂的东西在大山无地自容,自形毁灭。这就是大山的气度,这就是大山的不凡,因为大山生活得开阔而充实。 大山启发我如何说话。 大山说,在山里说话一定要谨慎,因为大山深处有你的回音,那怕你对着大山轻吼一声,也能引起大山的反响。在山里,你呐喊,会激起震耳的呼啸;你哭泣,会带来凄历的呜咽;你悲嗟,会引起痛苦的叹息;你高唱,会引起欢乐的和声。而这一切绝不是大山跟着你亦步亦趋的学舌,群山是在用它的回音告诉你,你发出的任何声音是永远也不能收回的了。人生的岁月也如一座有回声的山谷,所以,当你在生活中说话时,切不可轻率鲁莽,最好是在启开尊口时顾及到它未来的回音。 大山启发我如何走路。 大山说,在山中行路最大的忌讳是急躁,因为大山之上道路极其难测其远近曲直。站在这山望那山,觉得近在咫尺,当你踏上山道举足跋涉,方知山道难行,路途遥远,人们不是常说“望山跑死马”吗。为此,在山中走路要有充分的思想和精神上的准备,因为生活中并没有捷径可走。大山还启发我,山里的路参差错落。有时你感到是在往山上走,绕来绕去,最后你却走到了山下,有时你感到是在走下坡,最后却在不知不觉间走向了山顶,这就是山中的路,生活中的路亦是如此,没有绝对的上也没有绝对的下。大山还启发我,山路最爱捉弄那些踌躇彷徨的人,因为山路看似迷茫,有时甚至荆棘满途,那些踌躇彷徨者往往会被这扑朔迷离的山路弄得不知所措。路本来就在他的脚下,他却四处张望,这些人更不懂得:“这里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那就是一条路”的哲理,或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的道理。为此,在山中行路一定不可少了一股子闯劲和横劲,要坚信生活中尽管有各种各样的路:有宽路、有窄路、有明路、有暗路、有弯路、有直路、纵然是那九曲回肠之路,也没有绝人之路,大山的路也会从险绝处延伸开去。 大山启发我如何成材。 大山启发我,在大山之中要想长成参天之材,一定要有山一样的气概,因为大山是世界的巨人。大山也希望它所养育的森林象它自己一样长得高大、挺拔,但是,在大山之中生长要想成材,可是不容易,要想长得高大并成材,要经得住山风的遥撼,那生长在大山之中的松柏就是山中的佼佼者,风儿越大,涛声更欢,生长更旺。那些山中的灌木,就是唯唯若若地生长在大树之下,或是一味地躲藏在山脚下贪图安稳,它也生长着,却永远也不能成材。山峰之上的阳光是强烈的,要想长得高大,就要敢于顶着烈日生长,只有那些不惧怕烈日的树木才能成材。大山虽高虽大,可供生命生长的沃土温床是有限的,要想在山中成材,就必须善于见缝插针,遇土萌生,而且要勇于把自己的根系向下伸展,那些苍劲壮丽的苍松翠柏,比如黄山松,不就是在那岩石的夹缝中顽强地生长起来的吗。 大山之上,物华天宝,大山是一部书,大山是一种哲学,它给予人们许多许多,也教会了我许多许多。” 天浩将这篇赋投稿《杂文选刊》,发表了。 在武夷山游历三天,天浩取道杭州回家,结束了他的第二次打工经历。 八十一 天浩从武夷山到杭州,女儿和柳荫知道天浩因打工造成的心景不佳,便陪着他到各处游玩了几天,以驱散心中的块垒,先后到了周庄、绍兴、普陀山等地。 天浩从杭州乘车到周庄,那天是双休日,从杭州上到周庄的旅游车,人还不多,天浩心想,可能这个时段,周庄的人也不会很多,可好好饱览周庄的水乡风貌,感受周庄的历史文化。导游见天浩他们轻装简从,凭着她职业的敏感,知道我们是专门到周庄旅游,便说话了: “这个日子不好游周庄的,上海离周庄很近,每到双休日,周庄便是人潮如织,到处都是‘阿拉、阿拉’的上海腔”。从她那细细的吴侬软语中,天浩听出了报怨。 周庄位于昆山,旧名贞丰里,是我国有名的水乡古镇之一,最初,这里只是一个小村落,至元朝中叶才逐渐发展起来。现在的周庄面积不大,四面环水,典型的明清时期建筑风格,老屋深院,古朴典雅。面积只有半平方公里的周庄,河渠纵横,至今保留了二十余座元、明、清时期留下的石桥,这些石桥造型别致小巧,风格独具。如果把时光倒回到几百年前的元、明时期,这里应是极尽繁荣。 天浩在本来应该是古朴、宁静、小桥、流水、人家的周庄转悠了一阵,人太多,嫌太吵杂,真的就如导游小姐所说到处是阿拉、阿拉的上海腔。便独自一人来到位于周庄小镇中心地带的“沈厅”。一进沈厅,天浩便被这里与众不同的建筑风格吸引。 沈厅:原名“敬业堂”,清末时期改为“松茂堂”,现今的沈厅是由沈万三的后人沈本仁于清乾隆七年建成,面临河埠,中部是茶厅和正厅,正中央有一把红木椅子,游人可坐。天浩上去一坐,顿觉一股凉气从足下升起,不寒而粟。天浩以前也曾参观过许多有钱人家的宅院,那些建筑大多都是高门大院,厅堂也是四方四正,里面雕梁画栋。沈厅却与那些大宅院大相径庭,当天浩流连于沈厅那数不清的房屋时,有种仿佛行走在地下墓穴一般的感觉,让他觉得阵阵悲凉。天浩以为是自己因打工的不良心境造成的这种心理错觉,于是,天浩极力在自己的脑海里搜寻着造成如此感觉的成因,最终也不得要领。 天浩曾游历过北京的定陵、长陵等地,但在这鸟语花香的江南水乡,游览这古朴典雅的江南古镇,让天浩生出这般感觉,真是不可思议。沈厅格调低沉,色调凝重,在沈厅里边那少见阳光的房屋里,在拥有凝重气氛的同时,也必然给人一种挥之不去的压抑感,给人一种与大自然隔绝的沉闷感。这沈厅的建筑与周庄就显得有些不协调,比如厅内的陈设就与众不同,桌椅笨重不堪。沈厅可算深宅大院,由于房大厅阔,这样的屋子自然远离窗口,所以阳光照射进来就极为困难,再说周庄由于地形所限,各家房舍的建筑,房檐与房檐之间几乎相交错,阳光照进房内已经颇多阻隔,固而各厅房就显得幽暗深沉。 天浩思衬着,沈厅建筑为何如此布局,如此格调? 据民间传说:明太祖朱元璋,定都南京,要修筑城墙,沈万三曾资助白银一万三千两,并负责修建从洪武门至小西门一段的城墙修筑工程,因工程严重超支,沈万三又捐出一万三千两银子。但朱元璋这皇帝老儿贪得无厌,听说沈万三银子多是因为拥有一个聚宝盆,并命其献出。商人出身的沈万三当然不从,非但不献出聚宝盆,还将追捐修筑城墙的银子运回周庄,自己则携聚宝盆远走他乡,后被朱元璋的御林军捉住,将沈万三发配云南充军。 其实,这世上哪有什么聚宝盆。 但据沈厅资料介绍:“《周庄镇志》记载:富民沈秀者助筑都城三分之一,请犒军,帝怒,曰:匹夫犒天下之军,乱民也,宜诛之。后有大臣谏曰:不祥之民,天将诛之陛下何诛焉,戊云南”,如此看来,这是史实。 无论是传说还是史料记载,天浩倒是从中看出些端倪,这沈万三招至杀身之祸的既不是将捐修城墙的银子运回,也不是因为要犒军,应是商家大忌“露富”,因“露富”而“犯上”。中国封建王朝时期有两大禁忌:一是权臣不可“功高震主”,二是商家不可“露富”。否则,无论是权臣还是富商,只要你让皇上觉得你无论是功高还是富有得有些咄咄逼人,你即使不会马上人头落地,那你也只能是苟延残喘,虽生犹死地渡过你的余生。 沈万三最终客死它乡,即是例证。想于此,天浩对沈厅的建筑格局有了比较明晰的认识,这是沈家后人不忘家族史,不再露富,低调做人的体现,连家族房屋建筑都是如此。遥想当年的沈万三,倘若能如其后人一般,谨慎为人,亦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中国历史有多少才子、英雄、权臣、富商,为逃避厄运而低调做人,他们或隐居山野远离尘世;或装痴卖傻低调为人。财大气粗的商贾沈万三哪懂得其中奥妙,而商人张扬的个性又决定了他不会低调做人以求生存。 如此看来,古往今来的英雄有两种:一种是:叱咜风云,横贯天宇,将生命置之度外的人:另一种则是:激情内敛,藏锋不露,能屈能伸的人,按天浩的个性,他定会欣赏前者。 半世人生经历的反躬自省,打工后的心理压抑,让天浩参观沈厅后有了截然不同的认识。旅游、参观看来不同的心境,即使参观同一景物,带给人们的心理感受不一样。 天浩也到绍兴游览了一天,绍兴城现代化的城市建筑与天浩记忆想象中的古绍兴相去甚远,也让天浩有些失望。天浩参观了鲁迅故居、咸享酒店等地方以后脑海里才有了一点印象中古绍兴的味道。 绍兴城南,一条窄窄的青石板路两边,一溜粉墙黛瓦,竹丝台门,鲁迅祖居,鲁迅故居,百草园,三味书屋,咸亨酒店穿插其间,一条小河从鲁迅故居门前流过,乌篷船在河上晃晃悠悠,此情此景让天浩想起鲁迅作品中的一些场景。精心保护和恢复后的鲁迅故里已成为立体解读中国近代大文豪鲁迅的场所,成为浙江绍兴的“镇城之宝”。 绍兴之行最大的收获,是天浩认同了鲁迅笔下的阿q。从儿时起,天浩就不是很喜欢鲁迅的作品,不喜欢、更不认同他笔下的那个阿q,现在,天浩认同了阿q,并开始学习阿q精神,这是因为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天浩的精神需要。 最让天浩深有感触的是普陀山,那里肃穆的宗教氛围非常符合天浩当时的心境,也让天浩生出许多感慨。 普陀,这座海上仙山因为佛教的发达,被人们称作“海天佛国”。普陀是中国四大佛教名山之一,这里名为普陀山,实为海中的一小块独立的陆地。隔海远远望去,普陀山在飘渺的海雾中呈黛绿色,使天浩还未到普陀就能感觉到那里宗教的神秘,在天浩的脑海里,对那苍茫迷濛的小岛,就幻化出无数传奇的故事。 天浩和柳荫上到小岛上,小岛很热闹,人声顶沸。但是,游人中有的人一脸的严肃,仔细一看,多为混杂在游人中的中老年妇女,她们三五成群,清一色穿着棕灰色的朝服,背着腊黄色的香袋,步履蹒跚,不苟言笑,看着她们那种极虔诚的神态,让人不敢破坏了这庄严肃穆的气氛。 天浩带着忧伤的心情欣赏着这美丽的小岛;青灰色的海浪,湿绒绒的绿草,远处的山峰隐藏在海雾中,遍布全岛的幽洞奇石被包裹在葱郁湿润的树林里,那本来就恍若隔世的古刹琳宫,在海雾的笼罩下传出阵阵深沉的佛钟,使这小岛更显得扑朔迷离。 天浩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有对小岛的美景和宗教的好奇而产生的愉快,有对人们对宗教、对佛与菩萨那种虔城的大惑不解而搀杂着的几分压抑,还有就是因打工造成的不很心境。这时生性多思的大脑便不听指挥了,天浩的脑海里浮想着他曾经看过的几本佛教书籍,思索着佛教,不,是宗教为何能对人们思想造成如此的巨大影响。 佛教认 为:现象世界是“思想”和“业力”造成的,无尽的因果网络构成了宇宙万有,一切事物都处在成往环空,生老病死的无常变迁之中。佛教的根本宗旨是要人们经过“修行”,从而脱离生死轮回的“苦海”,达到涅槃寂静的“彼岸”,佛教的这些思想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劳苦民众来说无疑是一种望梅止渴。难怪天浩在许多的寺院、庙宇里见到那些对宗教最虔诚的人多数都是妇女和老人,这些人要么就是文化不多,要么就是被生活折磨得没了自己的个性和思想,在人性本能的趋势下就信了宗教,你从那些信徒迷茫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 深沉悠远的钟声从古老的佛殿中飘出,带着几分哀伤,高大而又阴森的殿堂里,只有端坐于佛殿正中的铜铸的释迦牟尼和挂在殿堂两壁的观世音画像,在摇弋的烛光中闪烁着光辉。天浩儿时读过施耐庵的《西游记》,当是时,他对那充满慈悲与智慧的观世音菩萨真是崇拜有加,但是这种崇拜感随着年龄的增长,也随着对宗教的一知半解到逐渐有所了解也渐渐地消失了。天浩可算走遍神州大地,到处都是宗教建筑,几乎每到一地,寺院、庵堂都是游人如织,这种“文化古迹”对于许多游人来说不能不说有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作用。天浩每次游历宗教建筑自己就有着深刻的体会,不同的心境就会的不同的感受。 那些匍伏在红黄绸缎蒲团上虔诚的跪拜者,一边朝拜,一边口中喃喃地念念有词,眼神里流露出无限的真诚。偶尔,身穿灰色袈裟的小和尚为那些跪拜的人们敲一阵木鱼,诵一段经文。在这些朝拜者的心中,也许他们的痛苦,他们对佛与菩萨的希望与祈求都随着那木鱼声,诵经声,随着那缕缕淡紫色的香烟,穿过殿宇幽深的拱顶,一起升到了没有任何痛苦的另一个极乐世界。 可以肯定地说,那些对宗教最虔诚的信徒,他们或是她们对宗教也许一无所知,对那遥远的佛祖释迦牟尼也许概念全无,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对佛祖、对宗教全身心的信奉。天浩有时也在想,这些信徒们的心灵此刻在他们的佛祖面前也许是清静的,是啊,在这纷繁复杂的现实世界里,古往今来有多少人间不平事,每个人一生要经历多少痛苦的生离死别,谁人的心境又能说是清静的呢,就连那学富五车的郑板桥不是也感叹:“难得糊涂”吗。宗教能让人们达到这种境界不也是一种极大的功德吗? 天浩飞扬的思绪被眼前这种圣洁的气氛驱逐出来了,天浩也感到此刻自己的思绪与这里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几乎所有的寺院都有“游人止步”的牌子,现在游人都是花了钱进来的,越是这种地方越是想看个究竟。这不,天浩进到了一处挂着“游人止步”的内院。这里是修行者的寝室,里边寂然无声,一位清瘦的老和尚坐在屋角的小木凳上吃饭,也许是出家人行善积德的本能,见天浩进去也不驱逐他,只是旁若无人地自顾自地吃着。天浩想了解他们的生活,了解他们的内心世界,了解他对佛祖的理解,但是,天浩无论如何也走不进他们的内心,因为天浩不是佛门中人,他门对天浩不感兴趣,还因为他们是“六根清静”的人,天浩却是凡夫俗子,不同道,无言对。 这里令天浩感兴趣的,还有肃立于喧啸海浪围抱中的紫竹庵,按普陀寺的传说,那里可是观世音降世的地方。这也是中国佛教的一大特色,每个寺院都把自己说成正宗,每个寺院也有镇院之宝,或是传说,或是某种佛祖用过的佛家物品。这不奇怪,佛教是从印度传入中国的,经过几千年的兴衰,在中国遍地皆是的寺院中哪个寺院还不能编出些故事来,以证明自己的正宗,何况中国人又讲究这个。由于海潮年深日久的冲刷,那黑褐色的礁石上布满了状如紫竹的的海藻,那紫黑色同寺院年久斑驳的色调溶为一片,在海雾中显得有些凄楚。 当濛濛海雾逐渐散去,天浩和柳荫攀上了青鼓山上紧靠东部海岸的梵音洞,这里路远山高,故游客稀少,绝无尘世的喧哗。洞高近百米,座落在临海的悬崖陡壁之上,崖前架有石梵台,台下石壁峻峭,中劈一缝,煞是深幽。洞内曲折通海,正值退潮,洞底一片黑暗,听得海涛冲击岩石的轰然巨响在洞内产生的回声,令人悚然。据说,曾经有人专程远道而来,从这里舍身投海,以便洗去自己身上尘世的冤孽,求得灵魂的超脱。看来宗教对人们思想的奴役远比任何带有政治意义的主义要大得多。 从洞里上来,一座精巧玲珑的小亭子立在崖壁上,清冽的海风穿亭而过,崖下嶙峋峭壁之间的景象有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坐在亭中,只觉得清静、开阔、心旷神怡,此时心中无论有多少烦恼,都会荡然无存,确有一种远离尘世之感。 山下传来晚祷的钟声,海风强劲起来,此时浪大潮急,山下的海涛声,山上的林涛声,交织在一起,起伏跌宕,彼此呼应,使这清静孤寂的小岛变得有些许生气了。海风鼓起翅膀,驱赶着在那海面上游荡的铅灰色的云团,云团又追逐着点点晚归的渔帆。 此时,在那海天相接的远方,云团悄然裂开一条缝隙,缝隙里灯火阑栅。呵,那是陆地,是天浩现在最渴望踏上的土地,在这个海岛上,在这普陀山上,在这普陀寺里,天浩找不到一个属于自己的支撑点,觉得飘渺,就是站在山上也无脚踏实地之感。 天浩渴望听到大海那边姑娘们的欢笑声和歌声,渴望听到媳妇们打情骂俏的话语,更渴望听到汉子们粗重的吆喝声音,那里才是他生活的地方,那种火热的生活足可以燃烧漫天的云霞。 此时,天浩真想呼喊住那海风,让它停一停,快快的带他回到陆地上,回到他的家。 同样的宗教场所,当你怀着不同的心境去或参观、或朝拜,感受是不一样的,这是天浩从打工的公司出来后参观普陀寺的感触。 八十二 从福建回来后,天浩照常上班,继续写作,坚持集邮。邮协经常举行集邮征文,全国邮联也经常举办全国性集邮论坛和集邮研讨会,天浩经常投稿,他的集邮论文几乎篇篇能得奖,只是有时奖级不高。 天浩先后参加了二零零四年十月全国集邮联在江苏宜兴举行的:全国民间传说题材邮票研讨会;二零零五年五月在重庆举行的中国集邮论坛;后来也相继参加在深圳、西安高邮等地举行的集邮研讨会。通过这些活动,天浩结识了许多中国集邮界的专家、学者,开阔了视野,增长了邮识,也结交了许多中国集邮界的朋友。 二零零四年十月十二日,天浩接全国集邮联通知,他的论文《民间传说题材邮票展示的民族传统文化》获“全国民间传说题材邮票研讨会”三等奖,要天浩于十月十六日到宜兴参加研讨会,天浩先是取道杭州到达宜兴。天浩的女儿在杭州工作,在女儿家里往了两天后,乘汽车到宜兴。 天浩那次到杭州后再次去西湖看了看,以前虽然天浩多次来西湖,由于这次来心境不一样,欣赏西湖感觉也就不一样。 西湖作为一片天然水体,面积不大,小巧玲珑,紧临市区,人们到湖边游览极为方便,远近的山峰也衬托了西湖的秀丽。历史上浙江文人辈出,这些衣锦还乡的文人回到家乡,看到西湖,总爱“若把西湖比西子”,生出许多感慨,编成许多故事,使得本来风光秀丽的西湖,人为地加上了人性化的色彩,以至西湖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砖都写满了故事。让游人赏心悦目的同时,玩得如痴如醉,流连忘返。 我国多湖泊,但是,还没有哪一个湖泊能象杭州西湖一样美得这样出名,也美出如此多的故事。千百年来,有多少文人墨客为杭州西湖写下了无以计数的诗、词、歌、赋,把个西湖描写得婀娜多姿,入木三分。 唐代诗人白居易曾在杭州任职,具有诗人气质的白居易离任时:“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在此湖”。 范成大夸赞西湖:“风光不与四时同”。 苏东坡感叹西湖:“淡妆浓抹总相宜”。 毛泽东则道:“若问杭州何处好,此中听得野茑啼”。 这些名人佳句既表现了杭州西湖的美,也表现了人们对西湖的赞美之情。 天浩这次到西湖,对西湖断桥感触最多,断桥是中国家喻户晓的传说故事:许仙与白娘子相会的地方。天浩伫立断桥之上,环视西湖景色,西子湖就象丰润的少妇:饱满、韵味,又犹如不着浓妆着淡抹的佳人,依然显现出她那美丽的容貌。 断桥,据说在唐朝时就有了,断桥两端,烟柳葱绿,柳浪闻莺,断桥,犹如西子湖的裙带,点缀湖上,浑然一体。从功能上除却连接湖岸与白提,断桥本身更是一种艺术。 天浩一直猜想这桥为什么叫“断桥”,按中国人的传统习惯,这种叫法颇有些不吉。带着这个疑问,天浩翻阅了一些资料,原来断桥名称有两种说法:一说是在宋朝叫宝石桥,到元朝叫段家桥,“断”就是“段”,是在相传中用了谐音。元代诗人杨维祯有诗为证,“下马题诗岳王寺,解貂沽酒段家桥”,此一说。又一说是从前因为从孤山通过来的白提到此而断,是这座桥把白堤和湖岸连接了起来,故而此桥被叫着“断桥”。按常理,前一种说法的历史可靠性大于后一说法,可是天浩倒赞赏后一种说法,因为它可以激发旅游者的想象,假如:没有这座桥,白堤与这西湖岸就是断开的,假如是断开的,那传说中的许仙与白娘子又怎么能在这断桥上相会呢。 断桥,作为西湖上连接两处的一座极平常的桥,人们赋予其如此多的传说故事,又通过这些传说故事,提出了桥的文化内涵,实属罕见。 断桥又叫“断桥残雪”,是西湖景观之一。已如上面所说的一座普通的桥成为西湖一景,那自然是桥本身的传说故事远胜于桥本身的功能价值和观赏价值,这桥无论从历史、造型、还是艺术风格上,都不可能成为中国家喻户晓的“桥”。看来,任何事物要占一席之地,要深入人心,文化内涵是首要的。 “断桥残雪”,顾名思义,据说每当雪后,伫立桥上可观赏分外妖娆的湖光风貌,然而要形成最佳景致的特色,又必然是消融未尽的残雪,这样才能现出“断桥残雪”的斑谰成趣,姿态横生。天浩发现一种奇怪现象:虽然多少年来人们把这断桥残雪誉为西湖绝景,但诗人们写残雪的并不多,天浩没有在下雪或尚有残雪的日子来过断桥,所以,无法感受断桥残雪的意境。天浩正在揣测不透时,幕然回首,看到湖岸边亭碑上篆刻的“断桥残雪”四个大字。不论怎么说这“断”字和“残”字,横竖都使天浩感到有些抑郁,中国古代的风水理论中对这两个字都是起名的禁忌,而这两个字用在这千百年来被人们认为是风景如画的游览胜地,并平白地生出许多让人凄婉的传说故事,今天又堂而皇之地登上邮票,成为人们的追逐的对象,无论如何天浩还是想不透彻。 天浩思衬着,忽而想到那许仙与白娘子,若大个西湖为什么他们偏偏要在这断桥上相会呢?单凭这桥名,就预示着他们爱情有着不吉之兆。果然,许仙与白娘子纯真的爱情,喜结良缘的桥梁被法海拆断,白娘子因违犯天规被压在了雷锋塔下,其后的漫漫时日所经受的苦难更比那断桥上的残雪的寒冷要严峻得多了。 桥下湖水,轻波荡漾,叠叠纷纷,犹如迷蒙的梦幻,算起来第一次与杭州西湖的亲密接触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的西湖,就象养在深闺待嫁的美少女,是一种超凡脱俗的自然美,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然美,这种美对于“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俗称是最好的诠释。今天的西湖沿湖周边进行过大规模修整,也增添了一些人文景观,形成真正的西湖文化圈。同时沿张公堤实行了“西湖西进”工程,将人们的游览范围扩大了近一倍。西湖从整体上变美了,变大了,内涵也丰富了,许多设施也现代化了,如过去游湖乘一种木制小舟,木舟上摇撸的船家少年待人真挚热情,现在取代木舟的,是专门的游览小艇,这是一种发展,但有的游艇上青年人暮气沉沉,对待游客也是满脸挂着冷漠与傲慢的神态,与西湖美景,与游人的阳光心情形成极大反差,令人遗憾。但天浩相信,随着时光的推移,他们的朝气与热情是一定能唤发出来的。 天浩久久地伫立断桥上,顾盼西湖与白堤,天浩突然悟到这“断桥”,今日应改作“连桥”,因为它连接了孤山到白堤的通道,也连接了历史与现实结合,连接了许仙与白娘子同现代人的对话,连接了游人与与断桥的遐想。 那日,天浩游览西湖时还有一个小插曲,看到浙江大学的学生们扯着一面横幅在那里宣传写信的好处,天浩看了不觉哑然失笑,现在,写信也成了时尚,也成了需要社会呼吁的行为。不过,浙大的学生们打出的口号是“给远方的父母写一封信”,看后也为之动容。据说现在读大学的年青人想给家中的父母写信,但是,有的人居然不知道家中详细的通信地址,还得要打电话询问,才能完成这个年青人认为时尚的“工程”。 天浩记不得是那位哲人或是文学大家说过这样的话:“写日记是善待自己,写书信是善待别人”。在当今鼓励个性张杨的社会氛围里,那些小学生们就开始写日记“善待自己”了,他们或她们就是读到了大学,或者是工作了也懒得去“善待别人”一下,那怕是自己年迈的父母。现在这些红男绿女们也许对于杜甫那句:“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的诗句背颂得烂熟,但他们未必理解其中深意,他们不知年迈的父母正在倚门期昐着儿女们的来信,他们不懂得儿女们给父母的一封信可抵珠玉满盘,可抵黄金万两。 那次西湖游让天浩获得双重感受。 宜兴研讨会期间,天浩见到中国集邮 界许多知名专家学者。除了开会就是参观,还参加了《梁山伯与祝英台》邮票首发式。 那次研讨会,天浩带了几篇集邮文章,会中与《集邮博览》主编林先生谈起中国集邮的一些现状,林先生问天浩可有这方面的文章,天浩拿出自己写的文章,林先生很高兴。后来,《集邮博览》将天浩的那几篇文章发了系列,内容是关于邮集说明文字的文章。后来,天浩跟集邮博览建立了很长时间的良好的关系,直到集邮博览停刊。 “民间传说题材邮票研讨会”结束后,天浩与几位邮友转道南京,大家相邀到雨花台凭吊那些为共和国的诞生在这里英勇拪牲的烈士们。 秋日的南京,风和日丽,出了中华门,过了长干桥,大批游人潮水般向雨花台湧去,他们中间有白发苍苍的长者,有意气风发的青年,有天真烂漫的孩子,也有不远万里来自五州四海的外国朋友,当然也有象天浩他们一样顺道旅行的集邮人。 今日的雨花台园林,为使那些安息在这里的先烈们的灵魂得到慰藉,修茸得整洁肃穆,进入园内你就的一种“不敢高声语,恐惊英烈魂”的感觉。天浩想,到这里的人们,绝不仅仅只是来游玩而已,从人们捧在手中的花环、花束、花朵,就能映照出一棵棵火热诚挚的心。而天浩一行人则是循着邮票的足迹,来此凭吊共和国的勇士。 天浩缓步来到青翠葱茏的山脚下,站在巍峨耸立的大型群雕前,抬起头,仰起脸,透过丽日阳光满怀深情地凝望着、沉思着、遐想着:雨花台,聚宝山,多么富有诗情画意的名字,这里不仅到处可见色彩鲜艳,花纹美丽的园石头——雨花石,它们就象开在漫山遍野的小花,点缀着茫茫大地。就是这山,这石,也有着许许多多优美动听的神话传说,如同这高挂天际的艳阳,滋润着人们的心田,陶冶着人们的情操,一年年,一代代,延续不断。 传说在一千多年前的南朝梁代,有位名叫云光法师的和尚,在这里讲经说法,感动了佛祖,这时突然天空纷纷落下如雨的花朵,由此,这平台似的山岗就叫做了雨花台。 从地理位置上看,其实这里也是历代兵家拼杀的古战场,太平军功占南京时,李秀成曾率领太平军在这里抗击过曾国藩的进攻。辛亥革命时,起义部队与清兵在这里展开过激列的交锋。历史上,这里也曾经战鼓声、撕杀声、呐喊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可是,时间到了一九二七年,国民党反动派却把这里又当成了大肆屠杀共产党人的刑场,大批革命烈士在这里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抛头庐,洒热血,中国工人运动的杰出领袖邓中夏牺牲在这里;中国青年运动的优秀领导者恽代英牺牲在这里;还有数以十万计的中国优秀儿女也都英勇无畏地牺牲在这里……。 此刻,展现在天浩眼前的这座雄伟挺拔的雕塑群像,不就是流芳千古的忠烈化身吗?那位久经考验的老地下党员,他那多么从容,多么坚定,对革命胜利充满信心与希望的脸上显露出中国工人阶级团结战斗的力量。他似乎在向战友,向亲人,向人民大众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恽代英的豪迈誓言:“当我们的理想——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实现了,那时世界多么美妙,也许那时的年青人,不易领会我们走过的多么令人难以设想的崎岖道路,我们吃尽了苦中苦,而我们后一代则可以享到福中福,为了我们崇高的革命理想——共产主义,我们舍得付出一切代价”。再看那位缠着头帕的农民,瞪着两只闪烁着仇恨光芒的大眼,好象刚从打土毫,斗恶霸的大会上归来,掩饰难藏内心的喜悦之情,在那里用烈士的遗言激动大家,鞭策自己:“个人虽死不足惜,全国人民未解放,责任未了,才是千古遗憾”。还有那神采焕发的热血青年;那机智勇敢的小交通员,那历经世事风霜的知识分子,他就象一只只熊熊燃烧的火炬,就象一杆杆迎风招展的旗帜,给人以力量,发人深思。 站在群雕前,天浩的目光最后久久地停留在一位梳着短发,穿着旗袍的女学生模样的姑娘身上:她年华似火,理想填胸,正朝着远方,朝着未来,不住地眺望着,期待着,那神态,那表情是那样的自信,是那样的自如。天浩不由自主地在心里默默告诉她:你的理想和愿望实现了,我们都是来这里告诉你,来这里凭吊你。 走上那宽阔的台阶,天浩来到死难烈士纪念馆,别具一格的馆舍让人有一种沉重的压抑感,设计者借助环境因素对人心理的影响作用,一下子就把参观者带到那腥风血雨的严酷斗争年代。从那些陈列的烈士遗像、遗物上看,那些年青的对敌斗争的勇士们,是多么英勇,多么富有激情,他们的生命又是多么年青。忽然,天浩闻到一股鲜花的清香,走近一看,是一位烈士的女儿和女婿为她们的父亲牺牲纪念日献的花。这一对老夫妇也年届古稀,她们在低声向人们讲述着其父亲的故事:“父亲就义前,我还只有两岁多,现在已记不清父亲的模样,但是,每年的清明节和父亲的遇难日我和我的家人都要来这里凭吊自己的亲人,其实父亲又是那样鲜活地活在我们的心里”。是啊,烈士不仅永远活在他的女儿的心中,也永远活在人们心中。不曾流泪的天浩此时已是泪流满面了,天浩也听到了沉痛的抽泣声,这是悼念的泪水,悲恸的泪水。不,这是自豪的泪水,是欣喜的泪水,烈士的愿望实现了。天浩快步走出人群,到花店买了一大束五彩鲜花,怀着崇敬与肃穆的心情敬献在烈士的英灵前。 再往前走,天浩看到一个用五颜六色的雨花石拼绘而成的心形花环。雨花石圣洁、晶莹、令人神往,给人以启迪,看到它天浩又自然而然地想起那个关于雨花石的传说,在这片殉难者的圣地上,洒着多少烈士的鲜血,埋着多少爱国志士的忠骨,你只要在这里捧起一把泥土洒向天空,就会化着无数斑谰多彩的雨花石,那纷纷落下的雨花石,就是因为烈士们的忠魄不死,英灵永存。 秋日的阳光和煦地洒在这块埋着英列的土地上,给本来肃穆深沉的雨花台更增添了一派庄严凝思的气氛。 天浩他们随着人群走上山岗,走进丛林,寻宝似地捡起雨花石来,这些五颜六色的普通石子,浸着烈士的血,留着烈士的魄。天浩忘情地捡着,尽情地在心中与先烈的英灵对话:你们可以安息了,你们所追求的主义,所向往的时代,今天终成现实,并发扬光大。 要离开雨花台了,天浩向群雕,向纪念馆再次投去深情的目光,在心里再次告慰英灵:安息吧,共和国的英灵,历史及共和国永远怀念你们。 天浩除了在全国各级集邮报刊上发表自己的集邮文章,还在全国各级综合报刊上发表过许多文学作品及其它文章。他还在新浪、搜孤网上建有自己的blog,把自己平时写作的大量文章发到blog上,他的blog访问量很大,很多网民看了他的blog后留言,其中有一位网友的留言让天浩觉得激动,也让他有了很大的压力,那位网友在天浩的blog上留言说:“您的文笔,在中国只有余秋雨能跟你比。”过奖了,不过天浩每当看到这样的评价留言,心里还是很受用,到现在,天浩还在他的blog上保存着这个留言。天浩不但在多家网站建有自己的blog,还在多家专门文学网站发表文章,并生成电子版书籍。 天浩的文章写得多了,也发表得多了,名气当然也有一点了,就有人鼓动他出版个人专集。对于出书,天浩虽然也没有觉得多么的高不可攀,但是,他想自己既没有名气,再说出书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的资金和精力,有时大家这样说说,他也就这样听听罢了。 对于集邮,对于写作,对于出版专著,他发在个人blog上的创作手记这样写: “对于我来说;集邮品、做邮集、写邮文也就是玩玩,也就是一种业余爱好,这些年来也写了不少的集邮文章,或在全国各级集邮报 刊上发表,或是为了完成集邮协会的邮文写作任务,也写了近百多篇邮文,大多数都发表过了,许多的邮友极力鼓励我结集出版。自觉邮识有限,所写邮文也多是应景之作,不好意思结集出版,由于咸宁到现在还没有出版过集邮文集,这在全国市级以上集邮协会中还是不多见的,本人是湖北省集邮协会学术委员,应当为咸宁、为湖北的集邮文化贡献出应有的一份力量,想想还是出版吧。” 八十三 二零零四年八、九月份,市邮协筹办国庆邮展,期间,市邮协副会长李伟、副秘书长玉莲与天浩谈及市邮协筹备出版《集邮文选》、并筹建文稿征集小组等事宜。 随后,李伟在谈及天浩的邮文数量和质量时,对天浩说“你完全可以出版一本个人集邮文集。”并表示将大力支持天浩出版个人集邮文集。 天浩说:“还没想过个人要出书,文章质量,资金都有问题。” 李伟对天浩说:“你写的大多数文章我都看过,质量数量都不错,完全可以结集出版。” 经大家劝说,天浩开始有些动心,对大家的支持也有些感动。 国庆节期间,天浩全面清理了那几年来所写作的集邮文章,共有各类邮文一百余篇,大多数是已经发表过或是全国、省、市邮协学术征文,计约三十余万字,数量是不少,如果结集出版个人集邮文集似乎还欠点什么。 天浩自我感觉邮文涉及面还不够广泛,需增加一些内容方可出版。 节后上班,天浩加紧扩展邮文涉及面的写作,又增加了数篇文章,准备出版一本个人集邮文集。有时在省邮协开学术会议,其他市邮协学术委员问及天浩所在邮协集邮文选何时出版时总是难以启齿。 最终促成天浩出书的是在一次邮协会议上,市老年集邮协会会长张永康在会上宣布:“明年市老年邮协一定要为天浩同志出版一本个人邮文专集,由市老年邮协‘出资’出版,前提是要署市老年邮协名称。” 天浩当时虽然还不到参加老年邮协的年龄,由于他的邮集、邮文多,又是市邮协副秘书长、还有省邮协学术委员的头衔,所以,只要是当地邮协的活动,都会让天浩参加,天浩也乐于参加。 天浩同意并赞成张会长意见,表示:如果市老年邮协出资出版,本人同意署市老年邮协名称,但要求市老年邮协全部出资出版,与会人员也表示了热情支持,天浩很受鼓舞。 到了年底,市老年集邮协会召开年度工作总结会,张永康会长在工作报告中说:“邮文达到二十万字的邮协会员,老年邮协可‘资助’其出版个人集邮文集。” 张会长还安排天浩在会议上发言。 天浩说:“老年邮协对我的厚爱,让我感到很受教育;很受感动;很受鼓舞,我将努力写作,争取早日出书,出一本好书。” 天浩对“资助”一说心中没底,不知到底能资助多少,如果资助太少,还是认为个人出资出书没必要,既是如此,天浩就不是很想出这本书了。 尽管如此,天浩出书的准备工作还在继续进行。 要出书当然首先得起个书名,近些时除准备书稿外,关于书的名称更是让天浩日思夜想。一般来说,集邮书籍要体现集邮书籍的特色,那就是书名要有一个“邮”字,另根据集邮书籍的潜规则,书名还应尽量体现地方特色。比如省、市邮协出版的邮书叫《湖北集邮文选》,个人出的邮书叫《邮海浪花》、《乡野邮话》等等。 天浩想:书名要体现地方特点,一般取书名可以当地历史、风光、名胜,著名物产等作为书名的主语,于是,天浩就想到了家乡的淦河、温泉、竹海等。并分别取了《天浩集邮文集》、《淦水邮情》、《泉山邮话》、《竹乡邮话》、《竹海邮情》、《温泉邮声》、《探密邮海》等书名,经仔细认真的斟酌和多方征求意见,最后,天浩决定选用《淦水邮情》作为书名。 淦河是天浩家乡的母亲河,是家乡的标志,奔流的淦河千百年来静静地淌过咸宁的原野,使咸宁这块神奇的沃土充满着无限生机。千百年来淦河深情地述说着咸宁厚重的历史;激昂地吟唱着咸宁激扬的文化。今天淦河又骄傲地欢呼着咸宁蓬勃的经济,并一路高歌,把咸宁底蕴厚重的历史文化、欣欣向荣的蓬勃经济注入长江,带到大洋,洒向世界。 况且《淦水邮情》这个书名还没人用过,在全国也不会与别人的邮书重名,遂决定用此名称,至此,书名确定。 经过近半年的紧张筹备,书稿终于送印刷厂。 出版一本书不容易,天浩想着还是要请中国集邮界的名人题个辞,写个序,以扩大书的影响和销售量,集邮的人都有这样的要求。天浩分别给全国集邮联刘平源会长写信,请他为淦水邮情题写书名,给省邮协副会长马林写信,请他为淦水邮情写序。 下午刚上班。 单位收发员送来中华全国集邮联合会会长刘平源先生为《淦水邮情》题写书名的挂号信。刘会长共写了两幅,横向、纵向字体各一幅,对刘会长为作者的周到考虑而感动,并将题字复印数份。 同时还收到省邮协副会长马林先生寄给天浩的回信,信中马会长诚恳地向天浩说明了他最近很忙,作序一事似有难处。 “天浩先生:函悉。大作即将付梓,可喜可贺。嘱为作序,本不应推辞,但近期手头事多,很忙,也都是欠下的文债,得赶急还,估计到五月都抽不出空。六月估计要参与组织全国最佳邮票颁奖活动,也难有空闲。您若赶急,最好另请人写,我这里可能要到六月中旬前后方可腾出手来,很对不起,主要是怕误您的书出版,故不能应了下来。”马林2005、3、15、 马会长是大忙人,虽说未能为书作序,百忙之中能给天浩回信,也很感激。 马会长太忙,不能为天浩的书写序,天浩本来想自己写序,经与省邮协梁主任商议,梁主任认为:“还是请当地邮协的人写个序好点,毕竟你是当地邮协会员,书出版了还得要大家认可与宣传。”梁主任考虑周到,说得在理,天浩通过市邮协,请刘忠民会长写序,其实序天浩自己已经写好,只是签名而已。天浩找到市邮协,同意请刘会长写序。 上午刚上班,市邮协副秘书长玉莲来电话,告知天浩,市邮协会长刘忠民先生为《淦水邮情》序言的签名已签好叫他去取回来。 在市邮协,天浩告知玉莲,《淦水邮情》一切均已准备妥当,近日可将书稿送印刷厂排版印刷,她很支持。 至此,天浩真的体味到写书容易出书难。 一难,署名问题。天浩的这本《淦水邮情》是个人专著,署上“天浩著”不就行了吗?不行,因为这本书是集邮专著,天浩是邮协会员,要考虑邮协的作用,其他邮协赞助了天浩出书,出了钱当然就要求署名,天经地义,但是,如果署了赞助邮协的名,其他邮协又如何摆得平。 二难,出书过程中对涉及到的人答谢措辞与排名问题。写一本书一个人即可,因为写作过程中既不能张扬,别人也帮不上忙,书写成后要出版了,对于在写作过程中关心、支持、帮助过作者写作的人,在前言与后记中不能连名也不提人家一下吧?当然要提,怎么提,顺序怎么排,措辞怎么写,谁的作用大,谁的作用小,着急去吧,到时搞提大家不开心,那就叫自作自受。 三难是书名由谁来题写,序言由谁来作,如果要题辞,请什么人写,人家愿不愿意写,写了后怎么排列先后?天浩感到这些关系太难处理,搞不好把人都得罪了。干脆除书名外,其他都不要,这样也许还会好些,因为大家都不沾边,天浩当时真是有这种想法。 天浩的书还在印刷厂没出来,市邮协秘书长玉莲来电话,通知天浩:二零零五年全国最佳邮票评选活动在武汉举行,省邮协同时举办集邮展览和集邮文献展览,市邮协将《淦水邮情》作为参展文献已上报湖北省邮协,要求天浩在展出前把书印刷出来并送市邮协,以便送展,天浩当然同意,也很高兴。 二零零五年四月三十日,《淦水邮情》成书,下午印刷厂送书到天浩家中,至此《淦水邮情》出版印刷完成,发行开始。 上午,市邮协副会长李伟给作者来电话,询问书出版情况。 李问:“天 浩,你的书出版了吗?” 天浩:“书已印好,已于四月三十日下午拉回来了。” 李说:“在合适的时候市邮协准备为《淦水邮情》举行一个首发式。” 天浩:“这个事情还是低调一点好,不必搞首发式了吧。” 李说:“书出版前是你个人的事情,搞个活动就是邮协的事,毕竟这是咸宁的第一本个人集邮文集,搞个活动还是必要的。”并要求天浩在首发式前不要将书发出,否则没有新鲜感,天浩同意,也很受鼓舞。 过了几天,李伟来天浩办会室拿走一本书,还是说准备为《淦水邮情》搞一个首发式。 沈立诚、王应福给天浩来电话:“我们找到市邮协,要求为《淦水邮情》搞一个首发式或是其他活动形式,以示庆贺。” 天浩:“非常感谢俩位,对于我来说,搞不搞首发式无所谓,不过邮协从工作出发搞一个也行。” 当天下午,天浩到市邮协与玉莲秘书长协商《淦水邮情》首发式有关事谊。 她有些不高兴地跟天浩说:“你的什么事情我总是最后一个知道。”并问天浩:“是不是沈、王二人叫你来的。” 天浩:“是的,但沈、王二老不是我叫他们来说这事的,他们是出于一个集邮者的热心,来找你的。” 天浩还说:“我作为这本书的作者,出版过程中我认为该跟你们说的事我都及时跟你们说了,书也是四月三十日下午才拉回家的。今天是我们五一节后第一天上班,上午已经电话告诉了你,我认为我没有失礼的地方。作为我个人只是想把这个事搞得低调一点,但是,作为集邮者出了这样一本书,其它的事应当邮协考虑,因为你们是邮协,这本书也是一本集邮书籍。” 玉莲说:“首发式对我来说是可搞可不搞的事。” 天浩:“对于我来说也无所谓,搞不搞首发式,那你就看着办吧。” 天浩还对玉莲说:“李伟曾对我说:出书前是你个人的事,书出了以后就是邮协的事了,还是要搞个活动,这毕竟是咸宁集邮界的一件大事,所以,我来找你说一下,不然你又会说我不跟你通报。” 玉莲说:“我得到的信息不是这样的。” 天浩问:“那是什么信息。” 玉莲不语。 天浩:“既然是这样那就不必搞首发式了。”说完欲离开市邮协。 玉莲又说:“你要搞那就搞一下吧。” 天浩:“不是我要搞,如果我今天不来说这个事,你们又会说是我自已不搞,我不把话你们说。” 经过商洽,最后决定五月十二日上午九时在市邮政局会议室举行首发式,并制作一个横幅:“天浩《淦水邮情》首发式”。 上午,市邮协玉莲电话通知天浩:“我们最近很忙,首发式不搞了。”叫天浩自己搞一个家庭聚会,以答谢帮助出书的人,天浩问:“为什么昨天说搞今天又不搞了?”玉莲不置可否。 为什么有此变化,令天浩有些不解。 下午,天浩与市老年邮协沈立诚通电话:“由于种种原因,我不想搞首发式了。” 沈老认为:“还是要搞一个首发式为好。”并叫天浩:“再与李伟联系,因为李以前一直是同意搞首发式的。” 天浩听从沈的意见,与李电话联系,李也表示:“要搞一个首发式,但我最近很忙,要到下周才能有时间。”天浩认为这里边有问题,但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天浩再跟沈老通电话,谈市邮协及李、玉莲对首发式的态度变化:“为什么以前那么热情,现在又不同意搞首发式了。” 天浩分析了一些原因;“是不是市邮协还未出集邮文集,我个人先出了书,他们感觉没面子;还有是不是在书的前言与后记中把他们的作用写得不够突出。” 沈老:“我们分析,你以前出的书或写的文章都是与他们共同署名,这次没有与他们共同署名他们是否有意见?温泉的邮友也都有这种观点。” 天浩茅塞顿开。 天浩对沈老说;“以前他们多次表示过要与我共同来搞这本书,但没想到是想共同署名,我也认为他们想共同署名的可能性很大,但这是不可思议的事。以前出的书如《集邮史》,或是某篇文章共同署名,其性质不一样,那是以协会的名义,或是我从大局出发,作为集邮者支持邮协工作。《淦水邮情》完全是个人的创作作品,他们从未参与过这本书的任何创作。出版、印刷过程中也没有给于作者任何帮助,书成以后他们要求署名,那我是不会同意的。” 沈老:“任何人也不会同意,邮友也不会同意。” 天浩感慨:天下竟真就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作为集邮者他的各种活动应该是双向的,邮协应当无条件支持。 好事多磨,下午,天浩办公室的电话响了,玉莲通知:“天浩,明天上午八时三十分在邮局大会议室举行《淦水邮情》首发式,你把书带一些过来好发给参会的人吧。” 天浩:“好的,那谢谢你们,我明天准时到会。” 首发式如期举行,参加首发式的人员有:作者天浩、市邮协副会长李伟、市邮协副秘书长玉莲、林卫卫、市老年邮协副会长沈立诚、王应福,市老年邮协副秘书长宋蜀山、市邮协理事张青华、李本甲、邱佐华、陈路平、胡华平、夏大华等人参加首发式。 玉莲首先发言:“今天我们市邮协开会,为天浩的集邮专著《淦水邮情》举行首发式,这是我市的第一本个人集邮专著,值得庆贺,下面请李伟会长主持首发式。” 李伟:“天浩的集邮专著《淦水邮情》出版发行了,这是我们咸宁集邮界的一件大事和一件喜事,也是咸宁集邮研究的重大成果,值得庆贺。今天,我们在这里为天浩的书举行首发式。天浩的这本书有很高的理论水平,以前,我看过许多的集邮专著,大多数是邮票评述和一些集邮的随感随想,还有的就是一些记录集邮的人和事,这本书比较系统地研究了集邮的各种理论,确实不错。在集邮界,就是在全国或是省市集邮界,能写出这样有理论有研究的文章和书的人不多,这本书的写作只有几年的时间,不简单。 天浩写集邮文章的历史我比较了解,他的文章写得多,也写得好。他的这本书,去年国庆邮展期间,我们商量准备出版《咸宁集邮文选》时,我就叫他出个人集邮专著,当时他还说不想出书。 这本书的水平很高,理论性强,对我们咸宁的集邮有很大触动,就是在全国集邮界也是有名气的,这本书对咸宁的集邮是一个提高,也是一个促进。这本书的美中不足是没有搞正规出版书号,当时我叫天浩搞香港的书号,你没有找我。总之,这本书很不错,下面请大家对天浩的书发表一些看法,座谈一下,下面请大家发言。” 王应福:“天浩的集邮专著《淦水邮情》出版了,我表示祝贺。这本书的理论水平很高,提出了中国集邮界一些新的集邮理论,比如关于集邮文化形成标志的研究,以前只是研究集邮文化,还没有人研究集邮文化的形成标志,作者可以说是中国第一个提出这种观点的人,那篇文章中有论点,有论据,论证充分,我是比较赞成书中的这个观点的。 其次,是关于邮票价值的研究,现在集邮的人多,对邮票价值的研究恐怕还没有多少人,天浩同志在这方面研究得很深很透,书中还有许多新的理论,新的观点值得我们学习研究。这本书是我市的第一本个人集邮专著,值得庆贺,再次表示祝贺,也希望天浩同志今后继续写出更多更好的书,为集邮事业作出贡献。” 陈路平:“天浩同志的这本专著我刚才看了一下,的确不错,这是对集邮文化的一个提高。这本书的出版对我本人的感触很深,参加邮协以来,对集邮的研究不多,通过天浩专家 的这本书,按我们学院的行话来讲,有了专著就可以评教授职称了。市邮协可以在这本书的基础上做些宣传,进一步推广咸宁集邮,使咸宁的集邮走向全国。 这本书的出版与时代、与集邮文化的发展同步,书中的许多文章,许多观点本人认为很好,纠正了中国集邮文化的方向,让集邮文化为中国文化作出贡献。这本书的出版,没有长期的知识积累那是写不出来的,可以看出天浩同志的写作功底很深,文化底蕴也很深,我回去后还要多看多学。积极参与集邮活动,积累集邮知识。 这本二十五万字的专著代表了他一生的心血,这本书也把我市的集邮文化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我市应大力宣传,这样有利于提高本市的集邮水平。我对这本书的感受很多也很深。回去以后要认真学习研究,总之一名话表示祝贺。” 胡华平:“首先,我要向天浩同志表示祝贺,文章不是每个人都能随便写的,何况是一本这么厚的专著。这本书聚集了天浩同志多年的心血,刚才看了一下,这本书的水平很高,在省内集邮界这样高水平的专著还不多,内容也很丰富,对我市集邮界来说是一件大喜事,对我市集邮水平的提高是一个促进。本人集邮也有多年了,但是不求进取,看了这本书是一个很大的教益,也是一个很大的提高,作为一个老师,我从这本书中受到了教育,回去后要很好的研读,一定对我的集邮水平有提高。这本书在理论上的突破和提高,开创了我市集邮专著的先河,带动了、触动了、壮大了、提高了我市的集邮水平,表示祝贺。” 宋蜀山:“今天参加这个首发式很受教育,也很受鼓舞,天浩同志在集邮学术研究上出了成果,出了书,这是集邮界的一件大事,也是一件喜事。这充分说明我市的集邮在全国是不落后的。我们以前也出过集邮史和集邮文选,但那是集体的成果,这本书是天浩同志个人的研究成果,出一本书我知道那是很不容易的事,这本书在集邮理论研究方面,就是在全国也不落后,也是有很大影响的。 市邮协今天搞的这个首发式,说明对这本书的重视,天浩同志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也希望天浩同志更加努力,今后还有可能再出两本甚至三本这样的集邮研究专著,这也是我们的期盼。看了这本书以后可以提高自已的集邮水平,与天浩同志相比,我差远了,今后要很好的向他学习,回去后要仔细学习阅读,这本书确实不简单,表示热列祝贺。这本书的出版有力推动了咸宁集邮的发展。” 沈立诚:“天浩同志的这本书我是先学为快,天浩在后记中说我们是这本书的审校,那不敢当,但天浩同志非要说是审校。 对这本书我有几点感想: 一是有一种亲切感。书名起得好,叫“淦水邮情”,惯穿了咸宁,突出了家乡,是家乡的标志,把家乡的标志又增加了一个。我到本市工作生活的时间很长,这里是我们的第二故乡,所以,看到这本书就有种亲切感。 要说集邮,目前咸宁的水平在全国还排不上号,出了这本书对咸宁的集邮文化是个推动,也是个促进,为提高咸宁在全国集邮界的地位增加了份量。以前我们也出过二本集邮方面的书,但书名叫“桂乡”、叫“集邮史”,这本书叫“淦水”,看了这本书就象看到了淦河水,就凭书名也会让外地的人对咸宁刮目相看。 二是天浩同志对集邮事业的这份执着也让我感动。他在书中自称集邮、写文章是“玩”,但是,这种玩也要本事,否则是玩不好的,象天浩同志这种对集邮事业执着的玩就要提倡,玩就要玩好,没有对事业的这种执着是写不出这本书来的。也许有人会对书中的一些观点提出一些看法,如果是好意的建议,欢迎,如果有人故意说些不三不四的话,那就请他也写一本这样的书我们看看,因为只有这样执着的玩才能玩出成绩,玩出成果,否则一事无成。 通过这些年的集邮我感到集邮的人视野开阔,心胸开朗。从天浩同志出版这本书的过程看,集邮人的品质都很高尚,天浩同志更是如此。 三是要好好学习天浩的这本专著,提高邮识,提高集邮水平。市邮协计划出版集邮文选,我认为是一件好事,这样可以把咸宁的集邮水平推向一个新的阶段,今天的首发式,表明市邮协对集邮的关心和支持。市老年邮协办《太乙邮坛》也得到了市邮协的支持,今天在这里也一并表示感谢。” 参加首发式的其他人也都发言,表示祝贺;认真学习;很受鼓舞;很受鞭策等等。天浩的书出版了,首发式也举行了,发行工作开始。 就在天浩出版发行《淦水邮情》的时候,接全国集邮联文件通知,他的论文《论社区集邮文化的普及与拓展》入选《2005中国集邮论坛》论文集,并通知天浩到重庆参加中国集邮论坛。参会期间,天浩将他的集邮专著《淦水邮情》带到论坛会场上发行,得到很高评价,有的邮协或个人纷纷订书,或交换,或购买,或要求作者赠送,无论如何这本书能得到中国集邮界的认可,的确是一件让天浩高兴的事。 天浩收到《淦水邮情》出版后的第一张订单,湖北黄石集邮协会的卫平主任来信,信中告诉天浩:“佳作已启,拜读后感慨万千,感谢象你这样的作者为集邮事业作出的贡献。”提出要订阅天浩的书十本,发给黄石集邮协会的常务理事们阅读。 天浩的这本集邮专著发向全国:中国邮票博物馆;全国集邮联;各省市邮协都有收藏。天浩还向市图书馆、报社、档案馆等地方赠送了他的书。 八十四 天浩的第二本邮学专著,是《中外集邮文化比较》,这本书的写作,带有很大的偶然性。 二零零五年五月二十五日上午,省邮协耀华主任电话通知天浩:“《2005中国集邮论坛》在重庆举行,你的论文《论社区集邮文化的普及与拓展》获论坛二等奖。由于省邮协要筹办今年的全国第二十五届最佳邮票评选、颁奖和《安徒生童话》邮票首发式活动,不能派人到重庆参加论坛,省邮协让你去参加,顺便把有关资料带回来。” 二十五日下午五时,天浩乘汉口至重庆火车抵达重庆,天浩到达重庆后,见到许多中国集邮界专家,集邮的人在一起,谈论最多的当然是集邮活动、集邮文化等等问题,天浩带了几篇关于fip(国际集邮联合会)规则的系列研究论文。 论坛期间,首次大会发言,天浩作:《fip规则:使邮品创造文化并 使集邮文化形成结构系统》的演讲: “论坛主席、各位领导、各位专家:谢谢论坛给我这次演讲机会,我 演讲的题目是《fip规则:使邮品创造文化并使集邮文化形成结构系统》。 集邮文化的形成是人类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结果,具体说来它是随着邮票的出现而逐渐形成的一种新型文化。最初人类创造邮票的本意是用它来作为交纳邮资的凭证,当邮票在走完邮政通信过程,完成了它作为邮资凭证的使命,对于邮政通信失去意义的时候,人们发现它还有欣赏、收藏的价值,于是在邮票诞生的最初期就有人收集邮票。加迪亚在《集邮》一九九六年第四期向我们讲了一个关于集邮起源的故事:英国一位上流社会的妇女,在黑便士邮票发行不久,看到邮票图案与题材新颖美观,就用来装饰她的梳妆台,人们感到新奇,便纷纷仿效,这便是集邮的起源。作为集邮品的邮票经过人们的收集、整理最终找到了归宿——集邮册。 当人们自觉或不自觉地对经过邮政通信过程使用过的邮票进行收藏、整理、欣赏,以满足人们娱乐需要的时候,实质上人类已将自己创造的物质财富转化成了一种精神财富。随着人类物质文明的发展和意识形态的变化,人们在设计、印刷邮票时对邮票题材进行了大规模拓展,极大地丰富了邮票的内容,也极大地增加了邮票的文化含量。随着集邮活动的发展,为了满足人们集邮活动的需要,各种各类五彩缤纷的邮品的大量涌现,促进了集邮活动的不断发展。为了适应集邮活动的开展,各种集邮组织也相继产生,并成立了fip组织,最终有了集邮展览,也有了fip邮展规则,并形成了集邮文化,所以说,集邮文化是用邮品创造的物质文化。 人们在研究集邮文化的过程中,面对题材、内容如此丰富,种类、数量如此众多的邮品,面对多种多样的集邮方式,面对遍及世界的集邮展览,感到需要研究和掌握有关集邮及邮品收藏、分类、整理的方法,对邮品进行鉴赏与辨识的技巧,各种集邮方法的运用,邮展规则的制订,评审邮集展品时对规则的掌握运用等等方面的知识。于是人们创立了《集邮学》,由于集邮文化还处于上升和发展时期,现在的集邮学还只能叫做“实用集邮学”。 由于集邮文化的不断深入发展,人们除了注重集邮的实用知识外,开始对集邮活动中带有普遍性规律和特殊性的行为,以及集邮文化在世界各地的传播状况进行比较研究,于是又产生了“比较集邮学”。 一百多年来,集邮文化在不断发展,集邮活动中的新事物,新门类也在不断涌现,人们对集邮文化的研究也从来没在间断过,集邮文化的形成,也使得集邮学随之不断发展。应当认为,集邮学的发展是随着集邮文化的发展而发展的。 实用集邮学的内容:邮票产生及发展的历史;邮票题材的范畴;邮票及集邮品的有关知识;集邮品收集、整理、分类、收藏的方法,邮票鉴赏辨伪技巧;集邮工具和集邮文献资料的运用;集邮方式的选择;邮集展品的制作方法;邮展的举办原则;邮展规则的研究与制订;集邮组织的形成与作用,集邮组织的工作对象与原则等等。实用集邮学还可以从理论上对集邮活动产生以来的一切现象、事物、人物,以及它们的本质进行研究,并进行理论性的归纳,以总结集邮活动发展规律的普遍性和特殊性,探索集邮文化的历史、现状和未来,论证集邮文化与相关学科及各国、各民族传统文化之间的联系、吸收与融合等。 国家级邮展评审员宋晓文认为,集邮文化不但需要集邮学的理论支持,还需要建立独立的《邮票学》理论体系,所以,宋晓文又是创立中国邮票学体系的积极倡导者。他在《从新中国邮票看建立邮票学体系的意义》论文中提出:建立邮票学体系是时代发展的需要;建立邮票学体系是集邮文化艺术鉴赏的需要;建立邮票学体系是邮政业务的需要;建立邮票学体系是社会关系的需要;建立邮票学体系是集邮文化的需要。宋晓文还认为集邮文化具有多样化和兼容性的特点,邮票学是一个新兴的研究领域,是一门新兴的学科。 集邮文化与集邮学的关系。 集邮文化与集邮学是一个种属关系。 集邮文化产生在前,集邮学产生在后,集邮学是随着集邮文化的产生而出现的新兴学科,并随着集邮文化的发展而发展。 集邮文化是集邮学的基础,集邮学是建立在集邮实践基础上的理论科学,同时集邮学不能脱离集邮实践而独立存在。 集邮学将集邮文化归纳总结上升为一门独立的理论科学,集邮文化为集邮学这门独立的理论科学提供了充分的理论依据。 集邮学将集邮文化上升为一种理论体系后,又会反转过来指导集邮文化实践,使集邮文化向更高层次发展。 由集邮品创造出来的集邮文化导致了集邮学的产生和发展,有了集邮学的发展和指导,又促进了集邮文化向更高的层次迈进,高层次的集邮文化又为集邮学的发展提供新的实践基础,促进集邮学向更高层次发展,集邮文化就是在这种相互影响、相互促进中循序渐进,而这一切的集邮文化现象又与fip规则紧密相连。 集邮文化有着它的文化结构系统。集邮文化的本质特征是集邮品,集邮品又是集邮文化的载体和灵魂,没有集邮品,集邮文化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从这一点看,集邮文化又是一种实体文化或是一种物质文化。它不同于某些其它文化,诸如民间传说文化、神话文化,宗教文化等等,那些文化是人们根据自己的主观意造想象出来的虚幻意识。集邮文化在形成与发展过程中也存在着许多派系之争,如欧洲人认为集邮文化是欧洲文化,各类别的集邮者对集邮文化的属性也有着不同的理解。 传统集邮的传统文化观: 传统集邮是以研究邮票本身的各种特征为主要内容的集邮类别。比如,邮票的发行历史,邮票的规格等等。集邮者最初的集邮行为,因为那时邮票刚刚产生,在邮票的收集范围上,不像后来的邮品如此丰富,人们在集邮实践中只能收集邮票,只能研究邮票特征等。传统集邮者甚至连邮政实寄封都不收集,在传统邮集展品中也只注重对邮票齿孔、刷色、纸张、水印、背胶的研究,传统集邮大有一种除我之外哪有集邮的意思。传统集邮认为邮票是集邮的根本,这种集邮意识与流行一时的“邮集就是要用邮品说话”的理论一样,很快就被其它类别集邮实践所推翻。 随着邮政的发展,各种各类邮政用品不断涌现,集邮又充分体现的是一个“邮”字,而“邮”的外延很广,集邮文化实践告诉我们,一切与邮政通信有关的物品都是集邮者收集的对象。社会生活实践又告诉我们,任何传统都是可以改变的,传统的思想、传统的文化、传统的习俗总是会不断地被新的思想、文化和习 俗内容渗透和改变。传统集邮是集邮文化结构系统中的一个类别,绝不是集邮文化的全部。 邮政史集邮的历史文化观: 集邮本身就是由个人休闲娱乐行为发展而来的社会文化活动。集邮研究中,有人研究邮票,人们称为传统集邮。邮政同一切事物一样有其形成与发展的历史,那么自然就有人研究邮政历史,如果还要说得准确一些,邮政史集邮一般指邮票出现以后的邮政历史。尽管邮递制度伴随人类走过了几千年的历程,但是,集邮活动和集邮文化还是在邮票产生以后所形成的文化类型。 今天,人们所说的邮政史集邮也有一个时间段问题。所以,人们规定邮政史集邮的研究范围是:收集与邮政发生和发展密切相关的邮票与邮品,比如经过邮政实寄的各种封片等。如此不是说在邮票发行以前的邮政史就不能涉及,就不需要研究,只是以邮票发行以后为主罢了,或以邮票发行为界线。邮政史类集邮者认为,以历史文化观来研究集邮,了解邮票与邮政的历史,集邮活动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其实它并不重要,也似乎不必再研究了。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历史,对其历史进行研究是为了让事物得到发展,如果人们只研究某种事物的来龙,而不去了解这种事物的去脉,那么这种事物的历史也就完结了,也不必再去研究了,因为研究下去也没有任何价值。 专题集邮的创造文化观: 专题集邮是从传统集邮中派生出来的一个集邮类别。它是利用邮品向人们讲述一个故事,或是论证一个邮集创作者选定的专题,它是在邮票题材的基础上对邮票内容进行拓展而来的最具创造性的集邮类别。专题集邮形成很早,但得到快速发展是在上世纪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的事。由于专题集邮的创造性,所以,吸引了大批的集邮者加入其中。 专题集邮者认为,集邮文化不只是对邮票、邮政历史的研究,应当是在邮票题材以外创造题材,创造文化。由此,他们认为邮票题材的内涵无限丰富,外延也无限宽广。因为邮票题材涉及人类历史文化、生活生产的几乎一切领域,把这些题材的邮票按一定规则要求组编邮集,才是真正的集邮所创造的文化气息,才是真正的集邮文化。 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一位从事预防医学教学的教授,在专业范围内用邮品组编了一部邮集就叫《预防医学》,无论邮票选用还是邮集题材立意均是上乘佳作。大家知道邮票发行必须遵循一个基本原则,就是确有其事,确有其物,世界上的事物数不胜数,邮票题材不可能面面具到,比如《屋顶》、《面孔》、《胡子》、《烟斗》等等。这些邮集选题,邮票不可能正面涉及,作为邮票题材既无必要又显得不严肃,作为邮集题材那就是既新颖,又具创造性。这就是集邮文化的创造性,也是专题集邮的创造性。 现代集邮的时代文化观: 现代集邮者的集邮观认为,集邮要具有时代文化特征,邮票作为邮资凭证,一经使用过就不必再对其进行研究,集邮的着眼点是现在,要跟上时代的文化要求,否则集邮文化就会被诸如网络文化、流行文化取代。事实上许多年青一代已经成为时代文化的热情追求者,集邮文化如不与时俱进,就会成为夕阳文化,这种观念是错误的。集邮文化本身就是时代文化的产物,本身就是跟着时代前进的脚步发展的。人类的历史总是在不断进化,人类的传统文化也在不断更新,没有那一种文化是一成不变的,那样终会被人类的文化大潮淹没。 现在,各类邮展的集邮门类在不断增多,如开放类邮集,一些与邮展同时展出的如钱币、电话卡、粮票、税票、烟标、火花等等,人们都能欣然接受,集邮文化如此博大的胸襟,我们还有人要在集邮的结构系统上为集邮的正宗去争个高下。邮品创造的文化与集邮结构系统中的所有展品,都是比较集邮文化研究的对象和范畴,这是现代社会的时代特色,也是各种文化的特色,更是集邮文化的特色。 从上述比较中我们可以这样认为: 从集邮文化的发展史看,集邮品从单一的邮票到集邮品家族的扩展是集邮文化的进步。邮票发明初期,早期的集邮就是收集邮票,邮政发展后,邮政用品增加了,集邮文化也形成了,这也综合地反映了人们对集邮文化内在的统一性的认识。集邮文化发展的前提就在于承认集邮文化的统一性和规律性,这也是为什么邮政用品增加了,邮票在集邮文化占有核心地位的重要原因之一。 从集邮文化发展史看,人们从只收集邮票到与邮政有关的物品都收集,并可组集参加邮展,这也是集邮文化的进步。作为邮票创造的一种文化,并不排斥其他邮品的渗透,当邮票的“邮”性被引申到其它邮政物品本身之后,邮性就成了集邮文化的灵魂和组成部分,人们为了追求集邮文化的完美性,把一切具有“邮”性的集邮品纳入集邮文化的范畴,如果不是这样必然会局限集邮文化的发展。 一般地说,集邮文化结构系统是人类历史文化结构系统的折射。但单纯邮票结构系统又比集邮文化结构系统的文化结构简单,人类的文化结构只会在所有新兴的文化类型中得到反映。所以我们说是邮品创造了集邮文化,并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集邮文化结构系统。这一切应当说fip规则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谢谢主席、谢谢大家。” 八十五 天浩在论坛上的这次演讲博得了与会者长久而又热烈的掌声。 天浩的房间里,西北大学教授赖先生,;全国集邮联盛名环副会长;学术部张部长;以及中国集邮界多位知名专家、学者对天浩上午的演讲给予高度评价。 “天浩,你对集邮文化和fip规则的研究很深,也很透彻,不简单,前些年,全国集邮联曾进行过集邮文化研究,也有人提出过比较集邮文化的研究方向和框架,到现在还没有人进行系统的研究,你今天的发言很有理论性,你能否将你的研究成果写成一本书?如果是这样,那就填补了我国集邮文化研究的一项空白。”全国集邮联盛名环副会长捧着茶杯,站在天浩的房间里边踱着步、边对天浩说。 “天浩,我看盛会长说的话你可以考虑,这本书写出来一定有新意,你写写吧,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来解决。”学术部张部长坐在天浩对面的床上接着盛会长的话跟天浩说。 其他人也纷纷劝说天浩写作比较集邮文化一书。随后的时间里,无论是个别与人交流,或是与集邮界专家、学者及有关领导谈及中国集邮现状及集邮文化形成与发展趋势问题,大家一致认为天浩的观点独到、新颖、有理论、有论据、有深度,都建议他写成一本书,盛名环副会长还对天浩说:“天浩,你写吧,这是全国集邮联交给你的一个任务。” 有如此多的领导与专家鼓励天浩写作比较集邮文化一书,天浩也有些心动。 “谢谢领导和各位专家的信任和鼓励,我试试吧,写作过程中如果有什么问题,我还是要请教各位领导和专家。要不这样吧,我这里还有几篇关于集邮文化和fip规则研究文章,请大家看看,里边的一些观点是否可取,也请各位指教。”天浩边说话边从包里拿出好几篇文稿让大家审看。 那次论坛,由于天浩带去了好几篇关于集邮文化研究论文,他的本意 是想找报刊投稿,听大家说要他写书,就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大家传看后,认为天浩的研究有深度,有广度,盛会长跟张部长说:“我看这样,闭幕那天让天浩再作一次发言,然后收集大家的反映,你们看行不行。” “当然可以,我也有这样的想法。”张部长说。 论坛闭幕那天,论坛主席团经过研究,破例决定让天浩再进行一次关 于fip规则研究的演讲,几位领导看过天浩的论文后,决定让天浩演讲题目是:《fip规则:促进了集邮文化发展与传播中的顺应与同化》的论文。 论坛主席宣布开会后,盛会长讲话: “湖北的天浩同志前两天在这里作了题为《fip规则:使邮品创造文化并使集邮文化形成结构系统》的演讲,我认为讲得很好,我们经过研究想请天浩同志写一本集邮文化比较方面的专著,他这次也带来了好几篇这方面的研究论文,我们看了以后觉得写得非常好,今天,论坛主席团再安排天浩同志作一次演讲,请大家认真听,听了以后都帮着提提意见和好的建议,下面欢迎天浩同志作演讲。”台下报以热烈的掌声,天浩走上台,向主席团,向大家深深致谢。 “各位领导、各位专家老师,谢谢大家对我的信任,根据论坛主席团的安排,下面我再为各位作《fip规则:使邮品创造文化并使集邮文化形成结构系统》的演讲,请各位指正: 集邮文化在发展与传播的过程中,由于正确解决与接受国家文化传统的差异而活力四射,这些差异包括各国、各民族的历史、习俗、文化、价值观、以及各国政治、意识形态等等方面。在集邮研究方面形成互相争鸣,取长补短,相互融合,这是集邮文化能成为“世界性”文化的一个重要因素,fip规则在这一点上起到了巨大作用。 邮票产生于英国,由于其在人们现实生活中的实用性,很快就越过国界,传到全世界。集邮也是一样,由于其丰富的文化性,也迅速蔓延到世界各地。不论邮票,还是集邮在传播中的具体状态如何不同,但它们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在fip规则的指引下解决其在传播与发展的过程中与接受各民族传统文化的融合问题。从传播学的角度看,传入的邮票、集邮活动、集邮文化,既是传播的主体,又是被接受的客体,而接受集邮文化的国家或民族既是传播的客体又是接受的主体。一种文化能否传播到另一个国家、民族,就在于能否达到主客体的统一。所传入的文化必须为接受国家或民族的政治与经济发展所需要,并且能够顺应或同化接受国家或民族的文化传统,接受国家或民族对传入的文化一定要有政治上、经济上的需要,并且按照根源于各民族的传统文化而形成的主体接受模式,对传入文化进行筛选、吸收与重构。因此,一种文化从一个国家传到另一个国家、民族,它又不可能是原封不动的,而只能是既保持原有文化的基本特征,又带有接受国家或民族文化色彩的双向重构物。 纵观集邮文化传播的历史过程,有以下几种情况。 第一,如果接受集邮文化国家只是处于原始的集邮水平,不能适应传入的集邮文化体系,这时处于高一层次的外来集邮文化往往可以同化该国家的集邮文化而占据统治地位,比如集邮文化在中国的传播过程就是如此。 中国最初发行的邮票其制板、印刷过程都是在英国或美国进行,当中国有了集邮活动,当中国集邮文化处于萌芽状态时,应当认为那时中国的集邮文化是完全被西方集邮文化同化的,所不同的是那时中国发行的邮票题材是代表中华民族的龙图腾,这也可以算作一种顺应。在集邮的方式、方法上,中国集邮者总是跟在别人后面亦步亦趋,那是一种邯郸学步。 英国人最初发行邮票只是邮政的需要,邮票的创造者和发行者也许没有想到因邮票的出现派生出一项社会化的集邮活动,更不会想到因此而为人类创造一种新的文化——集邮文化。当邮票的出现促进了古代邮递制度的解体,逐渐向现代邮政过渡,欧洲人以其敏锐的文化触角,意识到集邮将是一项可以影响很多人的活动,这样,集邮活动便在欧洲大陆盛行,最初的集邮不能算是一种文化,世界上的各种文化有其特定的规律性。邮票的问世,一方面改变传统而古老的邮递方式,使邮政带来革命性的变化。另一方面,人类任何民族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都是人类的共同财富,只要对社会的发展人类的生活有好处,人们都可以尽情享受。因为人类有许多的共同之处,比如各国的民间传统文化就是人类的共同财富,世界三大宗教的起源与传播也是人类的共有精神财产,只是这些人类共有的精神与物质财富,世界各民族的人们在接受与传播中有相互顺应与同化的问题,当一个民族的意识形态落后于社会存在时,很容易被外来文化征服。 集邮文化是人类把自己创造的物质财富转化为精神财富的典型范例,在集邮文化的传播过程中顺应了接受国家或民族的传统文化。但是集邮文化在传入世界各地时,有一个接触——渗透——顺应——同化的过程,人们并非把传入的集邮文化原封不动地照搬过来,这同时有两种民族传统文化的双向重构过程。同化包含着吸收、兼容与顺应,只不过同化占据了矛盾的主导方面而已。从文化接受的角度看,接受主体在把握作为对象的某一类型文化时,不是直观地,一成不变地机械性反映,任何民族对一种文化的接受过程本身就蕴含着种种创新性阐释的可能。 集邮文化在中国的传播过程就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最初的集邮活动传入中国,只是按照欧洲人的集邮模式发展下去,当集邮活动演变成为一种文化,成为一种社会意识形态,并对中国社会意识形态可能产生一些影响,中国社会便对集邮文化进行了控制性引导,使集邮活动、集邮文化成为政府行为,也使集邮组织 行政化,集邮活动规范化,集邮展览政治化。就连集邮文化的载体集邮品的发行、买卖都是由政府控制。中国几千年的传统文化根深蒂固,虽然有着几千年文化传统的中国,从不排除外来文化,比如中国对佛教文化的接受,对世界先进思想,先进科学技术的引进,但这一切进入中国以后,绝大多数都被固化了。 第二、如果集邮文化传播到一个社会制度比较先进的国家、地区,而该国家、地区也有与之相适应的意识形态,而传入的集邮文化在很大程度上又能适应接受国家、地区现实的需要,并且在某些方面超出了接受国家、民族原有的文化水平,那么传入的集邮文化就有可能被原有文化吸收,并促进原有文化的发展。而传入的集邮文化本身通过吸收和顺应原有文化,才有可能站往脚跟,甚至于获得较大发展。 集邮文化在中国的传播和发展过程就是明显的例证。 集邮文化在中国传播过程中,它碰到的是一个有着灿烂文化的文明古国,集邮活动在中国产生时,中国还是一个建立在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基础上的,幅员辽阔的半封建、半殖民地国家,那时的社会主流文化是以封建伦理思想为核心的儒家思想学说文化,这种文化集中体现了封建统治者的根本利益,半殖民地的社会状态又融合了西方的某些先进技术和人文思想。在中国的意识形态领域,儒家学说本身又是一个动态的体系,有着强大的适应性。因此集邮文化传入中国是必然的,但是,集邮文化要想同化中国传统文化,居于统治地位也是难以实现的。 另外,集邮文化传入中国的时期,正是中国封建皇权制走向没落衰退时期,那一时期的中国社会政府腐败,战争不断。而外国殖民者的入侵,使统治者惊惶失措,人民生活痛苦不堪,这一切又使得中国的传统意识形态的统治地位发生了动摇,在此大环境下,社会文化思想领域必然会出现某种程度的活跃,这种历史文化背景为集邮文化的传播提供了良好条件。一方面,那些居于社会上层,生活无忧的知识阶层和买办阶层,在看不到国家和自己前途的情况下需要一种精神慰藉,另一方面集邮文化无孔不入的渗透也为它在中国站住脚打下了基础。在这种情形下,集邮文化那种休闲方式,那种娱乐功能,那种可以跨越政治与传统的特性正好适应了中国社会的需要,适应了近乎麻木的知识阶层人士的心理需要,在中国得到传播。 集邮文化真正被中国文化接受应是中国改革开放以后,随着中国政治、经济、科学、技术和物质生活条件翻天覆地的改变,随着中国对传统文化观在扬弃基础上的复兴,集邮文化被中国社会重新审视、重新认识、重新接受,此时的集邮文化也发生着某种顺应,中国人在同化的基础上接受了它并发展了集邮文化。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中国人把集邮活动提升为一种文化形为,也是中国人把集邮与社会意识形态联系起来,使之为社会发展服务。集邮活动、集邮文化在欧、美国家那就是“集邮”,与其它不搭界,这既是一种文化差异,也是集邮文化在中国的同化。有着五千年文化传统的中国,从不排斥外来文化,但对它的接受历来是“看菜吃饭”的,使今天在中国形成的集邮文化更为精致,更具思辩性。集邮文化传入中国后的短短百年间,深深打上中国文化的烙印是与中国的集邮者采取随机的、灵活的策略,对集邮文化作出迎合中国传统文化的改造,使之与中国现代社会的意识形态相一致,使集邮文化融入中国先进文化的大潮有着直接关联。 同是集邮文化,中国在其文化内核的基础上赋予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新思想,它几乎将中国的历史、地理、人文和伦理思想都包容进了中国的集邮文化之中,这也就是集邮文化的特征,也可能是集邮文化采取的妥协与顺应的方针。试想中国的集邮品完全都是清一色的外国事物,中国的集邮思想和集邮活动全盘照搬外国的行为,集邮文化在中国能站住脚跟吗?集邮文化的这一特征在欧洲各国也莫不如此。美国、日本在吸收外国先进文化方面是典型的实用主义和唯我主义,对其国家的意识形态和社会环境那怕起丝毫促退作用,他们也会毫不留情地一概拒之国门之外。集邮文化在这两个国家的流行,也必然是因为集邮文化的顺应与同化,无论是邮票的功能,还是集邮活动的功能,亦或是集邮文化的功能,他们都会进行同化后再利用。据报载,中国各个时发行的邮票,收集最全的不是中国人,而是日本人,由日本人制作的中国解放区邮集,在国际邮展上曾获大金奖,而我们中国获此殊荣的人也不多。除却客观因素如战争、集邮文化意识和一定时期的社会经济状态外,中国人还没有一个人能收集那么多的有关时期的珍罕邮品有极大关系。 中国社会历来讲究“精神文明建设”,讲究先进文化在现代社会生活中的示范作用。那么,集邮文化就要与这些相融合来为这两者服务,这就是顺应。世界上没有哪一种事物是孤立存在的,任何文化都是为一定政治服务的。比如中国目前最大的政治就是进行与国际接轨的市场经济建设,集邮文化也要为此而展开,所以中国的集邮文化自然就有了中国特色。集邮文化迎合了中国传统文化观念,由于集邮文化在中国一个特定时期的发展致使邮票在市场上的价格以不可替代的价值存在着,当时政府宣传的口径,集邮者的集邮目的,以及邮商的市场行为使集邮文化完全变了味。人们把集邮当着聚财敛资的手段和途径,让人感到集邮倒成了一种经济行为,而不是文化行为。这一方面与当时的社会经济状态有关,另一方面与人们以至社会对集邮功能、集邮文化特性了解不深有关,集邮文化在中国生根落户正是通过这一系列的吸收、融化、顺应的过程才在中国深深扎下根,使这种外来文化终于形成具有中国特点的文化,并且对中国的精神文化产生了非常广泛而又深远的影响。 集邮文化作为一种世界性文化,自然有其最为基本的经典,一般来说同其他文化一样有着所有接受者愿意共同接受的合理内核,正是这一点才维持了集邮文化的一体性。但是集邮文化在传播过程中,必然会产生各种变体,各种派系。比如非洲的集邮文化与美洲、亚洲的集邮文化内含是有所不同的,主要是因为集邮载体,邮票的题材内容不同。一方面由于各民族的文化载体、经济结构,甚至逻辑结构不同,因此必然产生对文化载体的不同理解,使集邮文化在各国的流传中变得日益发展而又复杂。另一方面,每一个集邮者对集邮文化的接受和理解又存在着差异,也必然会受到各种主观因素的制约,如集邮者的知识结构和水平的因素,集邮者所在民族传统文化积淀形成的特定观念,思维方式与集邮心态以及每个集邮者所处的经济地位和政治地位的影响等,这样人们在接受一种新的文化时,在理解上必然会产生某种变形或游离,中国集邮界的决策者和具有审查权力的邮集评审者绝大多数是官员,他们不一定懂集邮,但他们对集邮活动有决定权,对邮集有“生杀大权”,对集邮者的思想行为有控制权。 各种文化在传播中由于对其文化内核的理解的不同,以及在接受与传播中的创新性阐释,又使各种文化分支的产生变得必不可分。事实上任何一种文化都是由许多派系而组成的,这既是这种文化得以存在的基础,又是这种文化得以传播的动力,然而这些文化分支有着一脉相承的基因,在传播中又反过来相互吸收,使这种文化得以世代相传,我们当然希望集邮文化也是如此。 在所有世界性文化中,其结构上的立场就存在于该文化的整体性同它得以传播的不同国家与民族的文化差异之间。如果区域性的差异被过分强调,那么这种文化的整体性就会瓦解,如果集邮文化的整体性在传播过程中被过分强调,那么要使它与区域性传统相适应而得到传播与发展就很困难。 集邮文化各派别之间的争鸣、融合有助于集邮文化的发展和传播。一方面通过史前经典邮品和集邮文化的研究者的阐释和研究来维护集邮文化的整体性,另一方面使各种集邮文化能够适应各国的文化传统和利益而得到发展,因为集邮文化发展的动力来自于创新性的阐释,来源于研究、吸收者的新方法、新的邮品和新的集邮文化参照系,这种参照系就是fip规则,正是fip规则的创新性,正是集邮文化的这种百家争鸣局面,才使集邮文化的传播和发展由可能变成现实,并将成为一种永恒的世界性文化。 对于这一点fip规则同样有着不可替代和不可磨灭的功劳。” 天浩的这次演讲获得了比上次演讲更为热烈的掌声。 论坛后期的几天时间里,天浩无论是房间里,还是参观游览,与专家们探讨都是集邮文化问题,特别是与济南陆军学院汪代保先生就写作本书进行的深入探讨,使天浩得益非浅,也增加了信心。 八十六 研讨会结束后,天浩得到通知,与会人员可乘游轮经三峡至宜昌,再抵武汉,参加六月一日在武汉举行的“全国最佳邮票”评选颁奖,及《安徒生童话》邮票的首发式。 当然是一件美事,既可领略蓄水后三峡风光,还可与各位集邮界专家多讨教几日。是夜,一行人惜别山城的万家灯火,于朝天门码头登上“峡江十二号”游轮,顺江而下,一夜无眠,天浩为将饱览三峡风光兴奋不已。 次日,雾蒙蒙的大江之上,天尚未大亮,到达此次三峡游的第一站:丰都。作为旅游景点,丰都当然是在这次三峡游程之内,作为三峡邮票的构图,丰都不在其中,大家议论着,此次三峡游应着重游览三峡邮票发行景点,以便从中体味邮票设计家的设计理念,以及作为集邮人对邮票设计家对长江三峡的理解与感悟,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白帝城,风和日丽,船舱里有人兴奋地朗诵着:“朝辞白帝彩云间”的千古名句,面对波涛翻滚的长江,个个可谓“豪情满怀”。 白帝城常被误认为是当年刘备托孤之处,这一说法其实不确切。根据史料,当年蜀汉昭烈皇帝,凭着一时感情之冲动,拒听忠告,致使遭到火烧连营七百里的惨败,最后气得一命归西。在他生命垂危之时,曾向诸葛亮嘱咐后事,但那地点是在奉节,并非白帝城,白帝城实是东汉公孙述在此称“白帝”而得名。《三国演义》小说移花接木,把白帝城说成刘备托孤之处,本无可厚非,作为文学作品,是允许的。作为集邮者,就应当在邮品、历史、与文学艺术品中有正确的认识与理解,这也是历史赋予中国集邮者的一项文化使命,绝不能因为集邮文化在文化分类上属于休闲文化,就对于出现在邮票图案上的历史画面人云亦云。 白帝城的位置对于长江上行的船只来说是出峡口,天浩他们乘代坐的游船是从重庆顺江而下,则是入峡口,至此,真正的三峡游开始了。一九九四年发行的邮票名叫《长江三峡》,到此一游天浩才理解邮票设计者为什么把白帝城收入《长江三峡》,并将其列为第一枚,天浩感悟到一个道理,世间的许多事物如果不身临其境,亲历感受,则难悟真谛。 这次游历的白帝城,由于三峡大坝蓄水,没了以前的险要,一行人站在了白帝城的前栏,也不觉得气喘。凭栏一望,号称“天下雄”的夔门,正在脚下,远远望去,与心中的夔门总觉得有些差距,本来从这里看过去,江对面有诸葛孔明当年留下的八阵图,如今也不见了踪迹。天浩心中唏嘘,古代生死博杀的战场,如今也只剩下万瑞感慨了。 再往下游,游船上的广播通知:到达了瞿塘峡。天浩稳稳地坐在船舱里,倚窗远眺,瞿塘峡的确挺拔、俊峭,是三峡中最短、也是最为壮观的一处峡谷。旅游资料上说三峡大坝没有蓄水前,这里的江面最宽处不足一百五十米,最窄处只有一百米不到,在这湍急的长江上,如此峡窄的江面对在这里行船的船老大们是一个严峻的考验。且看今日峡江,江宽水缓,除两岸陡峭的山峰和弥漫的云雾,无论怎样也不能把现在的三峡与以前的三峡相提并论,这是指江水而言。早在三峡大坝始建之初,商家就使出浑身解数,大力宣传趁早参加三峡告别游,似乎三峡大坝建成后,长江三峡也不复存在了。天浩站在船头上想想于此,不觉哑然失笑,大千世界,真是奇事多多,要说人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都充满智慧,又极易上当受骗。三峡在长江段存在了千万年,它能因为大坝的修筑而突然消失吗。对于滔滔三峡来说,上游的水位提高几十米,除江水提升,江面增宽,其它并无多大改变,作为游人乘船游一趟三峡,其实过多的还是在听导游介绍和自己看一些资料,要说实地观察能有几何。旅游部门,考古工作者们,对某一景点的重视与宣染,国家对某一文物的保护,那是一种对历史的负责,对民族文化尊重的行为。三峡只会因为大坝的修筑而增色,没了过去的险滩恶水,安全的游程,让游人放怀享受沿途风光。 顺江而下,原本湍急的江水变得平缓而温顺,江面开阔,从唐古拉一路奔流而来的江水裹挟着泥沙,在三峡反而得到了喘息,慢慢沉淀了,水也变清了,如今三峡的最宽处据天浩目测恐怕得有几公里。正如毛泽东所说的“高峡出平湖”,今天想来,不知这诗句是伟人的浪漫,还是伟人的雄才大略和高瞻远瞩。 游船抵达奉节后,天浩一行人换乘小游艇经大宁河游小三峡和小小三峡。由于过去这里水急滩险,游小三峡是很困难的,如今,这里的水位提高了百多米,方便至极,只是现在只能看到大宁河两岸的风光,感受不到那抢滩的险境。 游艇在清澈平静的水面上急驶,不知不觉中已进入峡谷,这是小三峡之一的庙溪峡,在宽阔的水面上已然看不到它的凶险,但小三峡挺拔峭丽,姿态万千,鬼斧神工的身姿犹在。凡是到过长江三峡的人无不盛赞西陵峡的奇特,巫峡的峻俏,瞿塘峡的雄伟壮观,但是,所有那些和这小三峡风光相比照那就暗然失色了。 三峡大坝修筑以后,小三峡和小小三峡的风光将是游人的首选,这趟三峡游感触良多。天浩有一个爱好,每到某一邮票发行地,总要将邮票选材和邮票画面进行对比,为什么邮票设计者要选用这处景物作为画面?其中的奥妙何在?比如《长江三峡》邮票,若论风光,小三峡比起大三峡还要壮观,俏丽,为什么不发行小三峡邮票,天浩感悟到,邮票选题要有教育意义,要具民族性和文化性,要在人们心目中有影响的事物才能登上邮票,小三峡风光虽好,过去由于山高水险,人们对其知之甚少,就象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美少女。天浩想,随着时间的推移,美丽的事物总是会被人们发现,因为欣赏美是人类的天性。 天浩从重庆回家后,经过近半个月的思想准备,决定着手写作这本比较集邮文化专著。写一本书总是得先要有个书名,想了几个名称:《比较集邮学》、《比较集邮文化》、《比较集邮》、《中外集邮文化比较》。其间多次与全国集邮联学术部成冬青女士电话商讨,成冬青认为用《中外比较集邮文化》书名比较合适,因为集邮学目前在中国或世界集邮界还没有完全建立,集邮文化已经形成,并处于发展之中,如用其它书名亦不如比较集邮文化直观。 天浩经过思考,决定采纳成冬青的意见,书名定为《比较集邮文化》或《中外集邮文化比较》。 剩下的工作就是进行从思想、精神、资料和写作前的基础准备工作,资料搜集工作是一个重头戏,比较研究其实就是资料的比较。 天浩首先按比较学的写作要求进行《中外集邮文化比较》一书目录的编制,这件事做起来还真有些复杂而艰难,主要还是手头上的有关资料太少,有的章节目录编制出来以后没有可供比较的资料。天浩查遍了中国近二十年来发行的集邮报刊和集邮书籍,介绍国外集邮文化形成与发展状况的文章与书籍不是太少,就是一些发生在集邮文化历史上的事件,很多书籍、文章表述还不一致。 无论多难,目录还是要编制的,经过一段时间的艰苦努力,目录编制和写作资料的收集工作基本完成,目录是一本书的纲,纲举才能目张,资料是比较写作的前提,有了前提,才有基础。 八月二十九日,天浩正式开始写作《中外集邮文化比较》一书,写作过程是一个漫长而又艰难的过程。写书是很累的,写累了,天浩就停下来休息,顺便写写创作感受,写写创作日记。天浩感觉,写专著与写文章的确大不一样,一篇文章容量小,容易把握,写专著不同,一个字“难”。既然开了头就不能停滞不前,开弓没有回头箭,天浩心里想着,一定要坚持写完这本书。 天浩思衬着,写这样的一本书还是要多请教国内集邮界专家,经与全国集邮联学术部 成冬青电话联系: “天浩,我建议你与常增书、朱祖威、游乃器、李明等中国集邮界名家商量、请教,他们在集邮与集邮文化方面也许有许多独到的见解。”成冬青并为天浩提供了以上老师们的联系电话。 天浩首先给常增书先生通了电话,常先生是全国邮联副会长,国际邮展评审员,中国集邮界元老级人物,常先生在电话里跟天浩说: “作为我个人,非常支持你写作这本书,只是我认为难度大了一点,但是你一定要坚持写完这本书,不管碰到什么困难也要写下去。你先将书稿目录寄我一份,如有可能,我组织部分集邮界专家一起对目录进行研讨,帮你出出主意。”常老师的话让天浩真是感动,集邮大家就是集邮大家,大家自有大家的风范。 写作过程是艰苦的,在家里写作一段时间后,天浩决定换一个地方写作,到杭州去。那里也许环境好一点,安静一些,对写作有利,天浩带上所有资料,启程杭州。 天浩在杭州经过一个多月的闭门写作,书初稿有了基本框架,心里也有了对全书的基本感觉,对于写作一本专著也有了基本的认识,写作过程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通过写这本书,天浩对集邮,集邮文化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和理解。对发生在集邮史上的时间、事件性质以及人物需要进行核实,对全书的统稿工作也还需要时间来进行,想想都觉得难。 吕野先生为帮助查找资料做了大量工作,天浩很感动他无私的帮助,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经过几个月的艰苦写作,书稿已基本完成,剩下的工作就是统稿,修改,和进行全书的最后的审订工作,书稿也需要发往各地请专家们审稿。 书名还有待进一步商定,天浩的原意是想写成《比较集邮学》,这个书名也有许多专家表示同意,但有的专家认为集邮学并没有形成,现在写比较集邮学为时过早,也有专家认为当年邮联三大就得出了集邮文化理论,其中就包括比较集邮学理论。天浩认为,作为比较学专著,书名叫《比较集邮学》也是可以的。 常增书、朱祖威二位先生来电,表示书稿完成了就可以着手出版工作。二位认为,本书是填补了我国集邮文化研究方面空白的一部专著。有了他们二位的大力支持,天浩觉得用这么多的时间和工夫写作这本书值得。 写书太累,天浩病倒了,住进了医院,这次生病住院,那些不学无术,缺乏起码医德的医生对天浩心理的伤害远比身体的伤害要大得多,也让天浩有了太多的人生感受。 八十七 半轮月斜仄着悬浮在寂静的夜空,碧空澄澈,没有一丝游云的影子,月光象一泓清波荡漾在天穹上,给蒙蒙夜色增添了许多妩媚。 几天来,肆虐的沙尘暴撕天卷地,已经刮了整整三天了,这样的沙尘暴在天浩的记忆中前所未有。几天来,天浩的心情就象肆虐的沙尘暴,狂澜汹涌,无法平静。 沙尘暴过后,下了一场大雨,空气清新了许多,天浩开着车,在夜色蒙胧的街道上不紧不慢地行驶着。天浩此刻的心情就象这深沉的夜色一样,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压抑。 旷古高远的天际飘浮着几朵云彩,淡淡的,好似几个纯情少女在那里尽情嬉戏,天空蓝蓝的,就象是被人用水洗过一样。天浩发愣似地望着天边的云儿,心情又好象经松了一点。 天浩打开车窗,好让月光和风儿来抚慰一下他那不停颤动的心房。他向前探探头,隔着车窗玻璃向街道上窥视着,生怕象在沙尘暴中开车迷失方向一样。前几天,他也是这样开着车在茫茫沙雾中行驶着,车每走一步,旋转不定的黄色沙尘象众多猎枪弹丸狠劲地扑向挡风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以至弄得浩不停地咳嗽着,本能地想用唾沫润润嗓子,但是口中似乎尽是黄沙,毫无潮湿物可言,仿佛整个世界仅存的只有风暴和黄沙,天浩感觉奇怪,老天爷怎么也象他的心情一样,变化无常。 街心花园的椅子上有人坐在那里休息。 天浩此时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也不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只要是街道,只要是路,他就会这样漫无边际的开着车,不停地走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心情平静一些,舒畅一些。 天浩现在烦闷的心情不是因为不久前的那场病,而是因为住院期间有些医生不负责任和医德的丧失,使得天浩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这种伤害感可能会伴随他的后半生。 尽管他出院一个多月了,只要一想起在医院里的那些日日夜夜,天浩的心就一阵阵的发紧、发痛。 “谁是天浩?”一个戴着眼镜的高个医生拿着检查报告单站在放射科办公室门口大声喊着。 “医生,我是天浩。”天浩带着满面春风,忙不迭地跑过去说。 “你就是天浩,不象呀?”放射科医生脸上带着吃惊的表情,好象不相信自己刚才的检查结果似地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天浩看了很久。 “怎么啦医生?谁不象啊?”天浩也用茫然的表情非常不解地问医生。 “哦,你误会了,我不是说谁长得象不象谁,我是说你不象是得了气胸的病人。”医生一边说,一边还是用怀疑的眼光端视着天浩。 一会,医生又问天浩:“这几天跟人打架了没有?” “没有,我都多大岁数了,还打架?” “那摔倒过没有?” “也没有。” “那就怪了,反正你得的是气胸。” “医生,气胸是什么病呀?”天浩看着放射科医生的神情,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气胸就是肺膜破裂,气体进到胸腔里去了。”医生看似漫不经心确是极认真地跟天浩解释说。 “要紧吗医生?严重吗医生?”听说自己的肺膜破裂,还有气体进到胸腔里去了,从没生过病的天浩一下紧张了。 “当然严重,弄不好会出事的。”医生表情严肃地告诉天浩。 本来,天浩这几天只是感觉呼吸有点不舒畅,晚上睡觉时总是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压着一样,以为是心脏不好,没觉得自己得了多大的病,听医生这么一说,才觉得事态严重了。 医生的话象针一样深深地刺进天浩的胸堂,现在,天浩真的感觉到胸口有点堵得慌。 刚才,在医院门诊部初诊时医生也没说什么,天浩主诉后,医生龙飞凤舞地在天浩的病历上写了几行字,也看不明白写的什么,倒是那张让天浩到放射科“拍胸片”的单子看明白了,谁知道还有这样严重的问题。 从不生病也从不与医院、医生打交道的天浩有点着急了,他急忙拿着拍片结果来到门诊部找刚才为他看病的医生。 此刻,天浩看到医生就象看到救星,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在医生的手中握着一样,心情紧张,寄予希望。 天浩虽然从没生过病,但他对医生历来怀有一种深深的敬意,在天浩的意识里,医生的职业就是挽救病人生命的职业,这个职业是那样的神圣,是那样的崇高,医生就是“人道主义”的化身。 “你有医保吗?”门诊医生头也不抬地问问天浩。 “我有医保,医生。”天浩恭敬地回答。医生说的“医保”是指病人参加没参加“社会医疗保险”。 “你得的是气胸,要尽快住院,还要做手术。”医生说完就开了住院手续单,开完后医生好象想起了什么,问天浩: “你是市医保还是区医保?” “我是市医保,医生。” 我国城市职工医疗保险制度现阶段还只能说是区域保险制,天浩今天看病的医院是一家区级医院,他在市直单位上班,按医保制度,享受的是市医保,只能在市医保“挂勾”医院看病,否则市医保不给报销医药费。 “那你还是赶快到市中心医院去住院手术吧,这边不能“刷卡”,再说那边的医疗条件也要好点。”医生用关切的口吻跟天浩说。 天浩对这位医生简直有点感激涕零,心想自己生了这么大的病,人家医生给看了,还这样细致地替病人着想,医生真是上帝派到人间的天使。 天浩觉得自己的病一下好多了,心情一下也轻松了许多。 天浩拿着病历和刚才拍摄的胸片坐车去了市中心医院。 照例排队、挂号、候疹后,天浩坐到了一位挂着“专家”招牌的老医生面前,老医生把手一伸,也不说话,天浩知道医生是要挂号签,“专家”挂号签六块钱一个号,按规定,这个挂号费的大部分是这个看病的专家今天坐诊的额外收入。 天浩小心地将挂号签双手送到专家医生的手上,医生认真地收好后,抬起头看了天浩一眼: “那儿不舒服?”专家医生问。 “我得了气胸医生,这是刚才在区医院拍的片子,我是来这边住院做手术的,您能给我开一张住院单吗?”天浩用非常谦恭的口气跟医生说。 天浩本来得的就是气胸,即使不运动,呼吸就有点困难,加上刚才从区医院坐车过来,排队、挂号,候诊,一通折腾下来,已是气喘吁吁了。 由于对医生的崇敬感,天浩强打精神将区医院的检查报告单和拍的片子一起递给了专家医生,谁知专家医生一看,顺手一推,说话了: “这个不行,还要在我们这里再拍一张片子。” “大夫,这是刚才在区医院拍的片子,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还要再拍呢?”那医生也是有“含养”的人,对天浩的话理也不理,就象没听见一样。 “下一个。”医生见天浩不愿意再拍片,就叫下一个要看病的人。 天浩急了,赶忙跟医生说:“医生,那就按您的要求吧,请您给我开一个拍片处方吧。” 专家医生用极快的速度给天浩开了拍片处方,天浩只得又到门诊大厅划价、交费、再到放射科拍片,拍片后还得等一个钟头才能拿到结果。 天浩有点支撑不住了,胸闷得喘不过气来。 天浩早上从办公室到区医院看病,当时他以为没什么大问题,也没跟柳荫说一声就一个人去了,这会儿快到下班时间了,要是再不让柳荫来,天浩怕自己一个人撑不住,要是再出点什么事,那就是“痛肉加伤”了。 于是,他拿出手机跟柳荫打电话:“柳荫,我在市中心医院,上午感觉有点不舒服,医生检查后说是气胸,还要做一个手术。” 柳荫在职工医院当医生, 女人的天性加上柳荫也从事医务工作,听说天浩在医院,还得的是气胸,要开刀,大惊失色,急忙问天浩: “你现在哪里?感觉怎么样?你千万不要动,我马上就过来。”柳荫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完这几句话的。 一会工夫,柳荫心急火燎地“打的”来到了市中心医院,这时,天浩还在等待拍片的结果。一见面,柳荫急切地问; “怎么回事呀?哪里不舒服?医生说要紧吗?” “不要紧,医生说要做个小手术。” “都要做手术了,还不要紧?你是怎么弄的呀?这几天怎么没听你说有哪里不好啊?” “没事,我怕你担心,就没说哪里不好。” 八十八 由于常年在办公室工作,加上天浩没事时也喜欢写点文章、书稿之类的,还出版过几本书,也算是“文化人”,所以,患了许多坐办公室的人得的通病:“腰椎肥大”的毛病。 这个病由于各种因素经常犯,天浩自己和他的老婆也就习以为常了,腰痛病犯了,不是自己贴几片膏药,就是到医院做做理疗,扎扎针灸什么的,好了,不痛了,也就忘记了。 这几天天浩在赶写一篇约稿,白天黑夜地写,加上现在的季节又是春天,气候阴冷潮湿,有腰椎病的人最怕这个季节,也最怕这种气候,这不,天浩的腰病又犯了,天浩的腰病这次犯得有点利害,他到一家专科医院去做理疗。 多年的老毛病,每次犯了就来这里治疗,天浩跟这里的医生都熟悉了。那天可能是天浩去得不是时候,医院里做理疗的人特别多,理疗科新来了几个年青人,一问,说是来这里实习的学生。因为那天理疗科很忙,经常跟天浩治疗的医生叫一个在这里实习的学生给天浩做理疗。 按照常规的理疗程序,先做“离子导入”、再扎“针灸”,“拔火灌”、“烤神灯”、最后是“推拿”。 扎针灸时,那个实习的学生可能不是很懂,有可能把天浩的肺隔膜扎破了,后来又进行“推拿”治疗,揉来揉去,针眼大小的孔也能将空气挤压到天浩的胸腔里,就这样,天浩就得了“气胸”了。 医院十二点钟下班,快到下班时,天浩的拍片结果出来了,医学拍片不是很难的技术问题,这次检查结果当然与他两个多小时前在区医院拍片的结果一样。 现在医院的医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什么病人,也不管是多大的病,到了他们那里不管青红皂白,都会给你开出一系列的检查、化验单。 有次天浩喉胧有点痛,到了医院,医生给他开了好几种检查单子,弄得他是哭笑不得,那些单子,有透视、拍片、ct检查等等。 不管是谁,最基本的医学常识还是有的,有的检查是必须的,有的检查不一定要做,可是,这种现象似乎成了一些医院的潜规则。 人们常在餐桌上,或是茶余饭后议论一些行业的不正之风,也有说到医院的:现在的医生都要拿红包,也就是说,病人找医生看病得在正常收费之外还要给医生小费,这就有点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可能是国情所至罢。 拍片结果出来后医院也下班了,天浩只得在医院的院子里坐等医生下午上班再作处理,本来就难受的他,现在又多了一层难受:无奈,只能耐心等待了。 “你是怎么弄成了这样的呀?”柳荫因为担心,又问天浩。 “不知道,可能是扎针炙扎的吧。”天浩喘着气跟柳荫说说。 “你的腰椎痛怎么扎到肺部去了呢?就是扎背部也不能扎成气胸呀,这是医疗事故,我要去找那个医生。” “不要找了,认了吧,找了又能怎么样?搞不好还得生气。” “那就这样算了吗?” “不算了还能怎么样呢?认倒霉吧,现在的问题是赶快去找找熟人,下午等到他们上班了再不能拖时间了,要尽快做手术。”天浩无奈地说。 “那去找谁啊,这里我也没熟人。” “你去找找佟莉萍,她就住在医院的宿舍楼里,她老公是这个医院的科主任,姓吕,你叫他吕主任就行了。” “你跟人家什么关系呀?平时从不来往,现在这种事找人家,那人家愿意帮忙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样的话?她原来跟我一个单位,人挺好的,你去找她,她会帮我们的,再说她老公在这家医院也是权威医生,快去吧。” “好吧,那我去试试看,你一个人在这里注意点啊。” “知道了,你快去吧”。柳荫去找佟莉萍,天浩一个人在这里苦苦地与时间较着劲。 好容易挨过漫长的等待,柳荫回来了,从她面露的喜色,天浩知道事情可能比较顺利。 “找到她了,她们正在吃饭,我一说你病了,她老公就说吃完饭马上就过来,还说你这个病要住“普胸外科”,正好那个科的科主任跟他很好,下午叫那个主任亲自给你做手术。” “我说要找熟人吧,现在你到医院看病不找熟人根本不行,那些医生要么乱给你开处方,一些无关紧要的药都开给你,要么就是不认真给你看病,医院各科室单独核算,医生开的检查费用可以提成。” “你现在不能多说话,管那么多干什么,把自己的病看好就行了。” “我跟你说啊,等一下到了住院部还是跟吕主任说的那个普胸外科主任送一个红包吧,现在医院都兴这个。” “找了熟人还要送什么红包呀?” “不送行吗?”天浩也有点犹豫,按天浩的个性他不愿意这样做,他一生追求做人做事要正直、正派、正气。但是,现在自己处在病中,人只要一生病,再强大的人立马就成了“弱势群体”,人的所有需求马上就降到了最低点,“生存需要”,平时的所有需求此刻成了一种奢侈。 见天浩也有些犹豫,柳荫没有准备红包。 好不容易挨到了医院下午上班时间,吕主任和佟莉萍来到放射科办公室。一种医生的职业习惯,也有熟人的关系,一见到天浩,吕主任就仔细地询问起常近来的身体状况。 天浩说了几天前扎针灸的事。 “从你平时的身体状态来看,极有可能是扎针灸时刺破了肺隔膜引起的气胸,不要紧,就是做一个小手术,也没什么,你不要紧张。”吕主任用医生特有的职业口吻安慰着天浩。 医生的职业有它的特殊性,有时医生为了让病人重视自己的病情,把本来不严重的病夸大其辞地说得很重,有时为了让病人打消顾虑,配合医生治疗,又会把本来比较严重的病说得很小,天浩此刻也是如此,对吕主任的话也就是“仅供参考”。 说完话,吕主任直接把天浩带到了普胸外科住院部,看来人在任何时候有关系就是不一样。也是,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不就是一个巨大的关系网络吗,自然界有生物链,动物界有食物链,人类社会也是一样,也需要关系链。 一位年青,不算漂亮,表情木纳的女护士在普胸外科护士站值班。 “你们朱主任呢?”吕主任问值班护士。 “没来。”护士说话非常节省用字,可能是她肚子里的字本来就不多吧,怕用完了没字用了。 吕主任掏出手机给朱主任打电话,:“老朱吗,我是老吕,你这家伙到时间了还不来上班呀?我的一个熟人得了气胸,在你们科住院,要做一个小手术,你来帮他做一下好吧?” 电话那边说什么天浩也没听清,吕主任打完电话在护士站等着,这时吕主任利用这个时间又跟天浩做着医生的“思想工作”。 “没事的,不必担心,等一下就在他们科里的治疗室里做手术就行了,没必要进手术室,费用太贵。以前,这里有的病人没医保,做了这样的手术就自己回家打针休养。”吕主任用极轻松的口气对天浩说。 如果作为朋友,天浩可能对吕主任的话感到温暖,但现在天浩作为病人,他是医生,他说这些安慰天浩的话,让天浩听了也不知所云,不知道应该怎么理解吕主任的话,人在这种时候总是多虑,人之常情吧。 “你有医保还是在这里住院吧,毕竟这里的条件好点。”吕主任又说。 “当然要在这里住院,你去叫护士先安排一个床位吧,等一下朱主任来了就手术,免得误了时间。”佟莉萍有点激动地对吕主任说。 “护士,你先给安排一个床位吧。”吕主任对那个有些木枘的护士说。 “没办住院手续怎么安排床位?”木讷护士毫无表情地说。 “朱主任来后,这边做手术 ,我们就去办入院手续。”吕主任跟护士说。 见吕主任这样说,木枘护士同意先安排床位:“那好吧,不过我要跟我们的护士长说一声”。护士说完在挂着住院病人登记标签的箱子一样的标牌上找空床位。 约模过了半个多小时,朱主任终于来了。吕主任凑上去跟他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工夫,朱主任安排值班医生和值班护士准备给天浩做手术。 “先把照的片子拿来给我看看。”柳荫赶紧将片子和病历本递给朱主任,朱主任看了一阵,说: “那就先做手术吧。” “还你亲自做吧老朱。”吕主任说。 “好,我来做。”朱主任爽快地答应了。天浩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心想,这还担心什么,有吕主任这样的朋支帮忙,医生又都说是小手术,朱主任又亲自为自己做手术,天浩没有一丝恐惧,非常镇定地自己走进了作为这次手术室的治疗室,遵照医生的要求躺在了手术床上。 无论医生们怎么说,柳荫还是不放心地走进了作为手术室的治疗室,吕主任、佟莉萍也跟了进来,本来不大的治疗室,加上做手术的医生护士,显得有些拥挤。 “病人家属都出去吧,不必在这里,免得影响医生做手术”,一个护士说着,做出让他们出去的手势。 他们只得从治疗室里出来,柳荫因为担心天浩,坚持要留在里边。因为是熟人,朱主任也没说什么开始了手术。 “老师,让我来做这个手术吧,我想试试。”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说。 “我也想试试老师,这种小手术您就不必亲自动手了,让我们来吧。”这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常浩躺在手术床上看不清她的面容。 听到几个实习生的话,天浩吓出一身冷汗,必想,这不是要拿我做实验吗?此时,常浩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寄希望于朱主任能买一点吕主任的面子,亲自为自己做这个手术。 “朱主任还是您自己来做吧。”柳荫垦求地对朱主任说。此刻,柳荫有点后悔没给朱主任一个红包,不就是几百块钱的事吗?现在到了人命关天的时候,后悔也没用了,那就听天由命吧。 “当然是我来做,吕主任说了要我做这个手术。”朱主任跟柳荫说完,转过身去对那些学生说:“你们不要争了,在旁边好好看着。”正在这些学生纷纷“请战”的时候,助理手术医生打好了麻醉药,朱主任说着就开始了手术。 对于朱主任来说,让他做这种手术有点“大材小用”,只十几分钟时间手术就做好了。因为这个手术只需要在天浩胸肋骨处开一个小口,插进一根小指粗细的管子就行了,所以很快。 天浩还没感觉到痛朱主任就完成了他的手术,这时换上来一个年青的医生给天浩的伤口缝针。说是缝针,其实就是用医用缝合线把那根插在天浩胸腔里的管子固定住,因为这根管子下边连着一个副压瓶,既起到排除天浩胸腔里气体的作用,又能起到排除胸腔因手术可能产生的积液的作用。 按一般的手术常规,伤口缝合是要朱主任自己亲自完成的,但是,朱主任没有这样做,也是啊,人家已经买卖了吕主任的面子了,缝针这种护士都能做的事还要劳主任的大驾,谁让柳荫不给他送红包呢? 经过缝合、包扎,手术就算完成了,整个过程也就是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手术过程中,柳荫一直在天浩身边守着,柳荫紧紧地握着天浩的手,手术开始后,柳荫就把天浩的头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尽管她也是医生,但她是内科医生,作为医生她给别人看病时,是在履行一种职责,现在,是自己的丈夫躺在手术台上动手术,心里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护士叫天浩自己起来走到已经为他安排好的病房去,天浩有点害怕,不敢起来,还是柳荫说: “没事的,你起来吧,我来帮你。” 柳荫把手伸到天浩的脖子后边帮天浩坐起来,坐起来了天浩也没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可能是麻醉药还在起作用,使天浩还感觉不到疼痛。 走起路来,天浩还是感觉到了疼痛。 八十九 这时的天浩就真正成了一个病人,他在心里感慨,刚才进手术室时还好好的,只这一会工夫,从手术室出来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身上还插着一根粗粗的管子。人们有时不小心,一根小小的毛剌插进皮肤的任何一处,都会疼痛难忍,何况指头般粗细的管子插到肺部,而且人的肺部还要不停地呼吸,那种痛楚决非常人所能想象,也决非常人能忍受。 这一切,现在的天浩都得忍受,因为他得了病,他现在是这家医院的病人,当然也就是医生的病人。 天浩的病床是普胸外科十二病室二十八床,在手术室的另一头,从手术室到天浩的病房不过二十来米的距离,这段平时觉得近在咫尺的距离此时对天浩来说如在天涯,每走一步,插着管子的肺部钻心的痛,柳荫搀扶着天浩慢慢走到他的病房。 手术时,吕主任、佟莉萍都在门外等着,天浩出来,他们也跟着来到天浩的病房。 按医院常规,入院病人先要进行一系列常规检查才能做手术,天浩是吕主任带来的,再说这也是一个小小手术,医生们也就没那样诸究了。 手术虽然做了,常规检查也还是必须的。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青医生带着一大帮学生来到了天浩的病床前,眼镜医生用听诊器在天浩的胸部听了一阵,什么也不说,走开了,那些学生们纷纷学着眼镜医生的样子,在天浩的心肺部位用听诊器装模作样地,而又是煞有介事听着,也不知道他们听出什么没有,听完一个又来一个,没完没了。 天浩刚做完手术,想休息,他们不管天浩此时的感觉,也不管天浩此时将所有衣服脱掉完全露出刚做完手术,还插着管子的胸部是否会觉得冷。还有的学生要求天浩做深呼吸,本来不敢呼吸的天浩照着做了,还有好几个学生在等着听呢,他配合是想让那些学生尽快听完,好好休息。 天浩有点支持不住了,对学生们说: “你们能否等一下再来听?我有点痛,想休息一下。” “你不要说话,我听不清。”一个下正在听的男学生对天浩大声呵斥,天浩有些忍耐不住了,用手把男学生的听诊器拿来开。 “你们不要再听了,能否让我休息一下。”天浩很不高兴地说。 见天浩发火,那些学生也不再听了,还是那眼镜老师的“涵养”好,不管天浩是否高兴,也不管他是否疼痛,又走到天浩的床前,装腔作势地跟那些学生讲起了课: “气胸就是通过肺部呼吸的空气进入到人体的胸腔里去了,因为压迫心肺,引起呼吸不畅,或使肺部不能正常呼吸,这种病也叫“肺不张”。一般的治疗手段有:手术治疗,就象这个病人;还可以穿刺抽气治疗;如果还不行就要开胸做修补术了。” 眼镜医生手拿着听诊器旁若无人地说着,完全不顾病人的感受,也不管病人刚做手术需要休息,天浩感觉这个医生好象有点没有医德。 那些学生讨好似地在一旁不停地发问,天浩从上午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不说,本来就有病,这些人还在这里不停地骚扰他,难道这就是医院的医风?这就是医生的医德吗?天浩真的是好无奈、也好无助。 护士进来了,端着一个大托盘,里边有打针的药水,还有需要抽血化验的针具,眼镜老师看到这种情况,知趣地带着他的学生走了。 “他这些人也真是的,一点也不考虑病人的感受”,佟莉萍不满地说。 “这是医学院的一帮学生,那个戴眼镜的是他们的老师,姓渣,叫渣文良,据说还是个博士生”,吕主任指着他们的背影说。 听吕主任这么一说,天浩心里反倒轻松了许多,人家必竟是博士毕业,一种读书人的亲近感顿时涌上了常浩的心头,也对渣医生,不,是对渣老师多了几分信任。 护士一通忙碌:打针、抽血、量体温、量血压、还嘱咐留其它标本化验,做完这一切,端着医用工作托盘轻盈地走出了病房。 护士刚走出病房,护士长来了,她是来检查巡视的,从护士长的胸牌知道护士长姓谢,病人叫她谢护长。 “怎么样,感觉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来到天浩的病床前,关切地询问天浩。边说话边极自然地帮天浩把被子整了整,动作是那样熟练和轻柔,那安祥的神态让人感觉就象是在为她家里的某位成员做着这一切,让人觉得温暖。 “手术后可能有点痛,毕竟插了那么粗的一根管子,如果痛得实在受不了,就叫护士给你开点止痛药。”谢护士长轻柔地对天浩说。 “谢谢您护士长,您真是天使”,生性乐观的常浩这会儿躺在病床上,也没忘记他的幽默,护士长听了常浩的话嫣然一笑。 谢护士长对病人温柔,模样长得也很俊俏,还有中年女姓的成熟与丰满,和蔼中透着一种威严,干练而又不失女性的温情。 护士长嘱咐天浩:“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按病床上边的呼叫器,护士会过来帮你的。” 在医院,护士长是一个类似“大管家”的人物,职务要求护士长既要懂业务,还要会管理,更得具有调解医患纠纷的高超技能。 对于护士长,许多文艺作品都有描写,葛优曾经演过的一部电影中有这样一句台词,葛优演的角色向护士长告状,最后一句是: “……他们还说了,就是护士长来了也不怕。” 还有一部电影中也有这样一句台词: “……那别让护士长知道了,护士长要是发起火来,能把棋子吞下去。” 总之,护士长是一个让人敬畏的人,天浩此刻就是这种感觉。 任何强壮的人一旦生病住院,立刻就成了一个弱者,求生的本能也会让他对医生产生一种莫明的信任与依赖。从谢护士长举手投足中,天浩对这位护士长只一会工夫就由好感升级到信任。 护士长看了一阵出了病房,一会儿,给天浩拿来一个小便器:“晚上如果不方便起来就用这个。”把天浩激动得不得了,连声说着“谢谢,谢谢。”护士长也不说什么,出去了。 吕主任要去上班,佟莉萍也要回家,他们起身告辞。 天浩觉得伤口有点痛,叫柳荫去找护长弄点止痛药,正好一个医生进来,是值班医生,一身白色的工作服,脖子上挂着一付听诊器,很有些医生的派头,站在天浩的病床前问: “以前得过什么样病吗?” “没有,从来没有病过什么大病。”柳荫赶紧回答医生的问话。 “这次的起因是什么?” “这次啊,就是前几天腰痛,扎了针灸,后来就觉得胸部闷。”天浩告诉医生。 “除此之外没有打架、摔倒这样的情况吧?” “没有。” “看来,很可能就是在扎针灸过程中刺破了肺膜,空气进入了胸腔,没事,你这是外伤引起的气胸,两三天就可以拔管子,拔了管子观察一两天就可以回家了。”值班医生轻松地安慰天浩说。 值班医生说完,拿出听诊器在天浩的胸部听了一阵,也没说什么就走了。手术到现在,天浩没有好好休息,他感觉好痛,也感觉很累。 天浩的病房有两张病床,邻床是一个做阑尾手术的年青人,大约三十来岁年纪,他的母亲陪护,他母亲是一位非常善良纯朴的农村大娘,见我们住进来,过来问候。 “这么壮实的人怎么也做手术?”大娘怯生生地、又是不解地问柳荫。 “得了气胸,非做手术不可。”柳荫跟她解释。 “哦”,大娘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什么是气胸,站在一旁不吱声了。 整个上午天浩都在忙着检查、拍片、做手术,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休息这一阵后,感觉到有点饿,叫柳荫去弄点吃的来。 柳荫出去后护士来换 了一次吊针药水。 一会工夫柳荫回来了,端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兰州牛肉拉面,柳荫小心翼翼地扶着天浩坐起来,把面端到天浩面前,天浩大口大口地吃得津津有味,那呼哧呼哧的吃拉面的声音好似动听的音乐一样感染了病房里的每一个人。 那位陪护儿子的大娘不由自主地走到天浩的病床前,用十分欣赏的神态看着天浩吃面,那神情透着一股女性与母亲特有的温柔,柳荫有些得意地坐在天浩的旁边不时地帮天浩做一些本来不需要的事情。 那位大娘走到她儿子的病床前对她的儿子说:“你看人家也开了刀,那么能吃,你做一个阑尾炎手术,这么多天了还不能好好吃点东西,那怎么能行啊?不吃东西,刀口怎么能长得好呢?” “我吃不下,不想吃,你不要在这里烦我了。”儿子极不高兴地说。 听到儿子这样说,大娘不吱声,坐在一旁生闷气。 天浩还没吃完那碗牛肉拉面,渣医生又带着他的那帮学生进来了,这次来的人好象比天浩刚进病房时来的人还多几个。 天浩见渣老师带学生进来,也不吃面了,顺手把碗递给了柳荫。 “怎么样?有哪儿不舒服吗?”渣医生背着手问常浩。 “还行,就是伤口有点痛。”天浩强作镇定地回答渣医生的话。 “刚做手术,那肯定是有一点的,如果痛得受不了,就叫护士拿点止痛的药来。” “哦,刚才护士长和值班医生来看了,开了止痛药。”柳荫说。 这个渣医生一身白色工作服,头上带着医生工作帽,鼻梁上架着一副代帽锈朗眼镜,模样儿看上去一表人材。 “你们的老师很帅呀。”天浩讨好似地对渣医生的学生们说。 渣医生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膀,更加装腔作势。 “还有谁没听过病人心脏的,都过来听听吧,这个病人的心脏跳动很有力,也很规则,典型的中年男子的心律,说明这个病人平时身体很健康,也说明这个病人很注意身体锻炼。”渣医生很权威地对他的学生说。 老师都说了,这些学生们就争先恐后地要来听天浩的心脏,把天浩弄得很是不舒服,因为刚才的事,天浩觉得不好,现在只好任由这些学生摆布了。柳荫在一旁既愤怒也无可奈何,那些学生们一个个叽叽喳喳,旁若无人地大声说着、议论着,完全忘记了他们是在病房。 医学院的学生们到他们自己的附属医院实习理所当然,作为病人,在不影响治疗与休息的前提下让这些未来的“医生们”练练手也未曾不可。但天浩想,现在医学院的大学生课堂里不知开设没开设医风医德这门课,他看着这些医学院的老师和学生们,在挽救病人生命的医院病房里这样不知为病人着想而深深感到痛心,他们将来毕业了,到医院当了医生,他们能一切为病人着想吗?他们能让病人放心地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他们吗?他们这样的人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医生吗?这些学生们的行为,让天浩的心里产生了一连串的问号,也生出无限的忧虑。 “你们好了吗?能让我休息一会吗?”天浩非常不悦地对那些学生说。 “不要说话,我听不清。”一个女学生又是用同样极生硬的语气说天浩。 “你快点嘛,让我来听听。”另一个女学生有些等不及了,在一旁催促正在用非常不专业的的姿态听天浩心脏的女学生。 “你们不要再这样折腾病人了,他本来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你们还这样让病人将胸部长时间袒露在外,他要是感冒了怎么办,你们知道不知道,刚做手术的病人是不能感冒的。”柳荫不高兴地对那些学生们说。 “这怕什么,这个病人体质好。”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学生竟然这样说。 “我告诉你们,我也是学医的,也是医生,但我从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学生。”柳荫用手指着那些学生气愤地说。 柳荫转身,又用手指着渣老师说;“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老师,这样教育学生,这样对待病人,作为学生到医院实习,应当考虑病人的痛苦,不能只顾你们自己学习就不管病人的死活,去把你们的主任叫来,你们太不象话了。”柳荫真是生气了。 就在柳荫生气的同时,那个渣医生还在一旁指手画脚地跟他的学生不知说些什么。 天浩心想,老师都只有这样的医德,他还能带出好的学生吗?天浩多思的大脑,生病住院了也不得闲。 见柳荫生气,渣老师说:“你不要生这么大的气,有什么话好好说。”“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从他进来到现在,一点都不考虑病人的痛苦, 也不让病人休息,没完没了地在这里又是听,又是讲,他一碗面到现在都没吃完,你们这样的行为对吗?你还是学医的,你还是老师,你这样做对吗?”,柳荫教训渣老师。 正在柳荫生气地教训老师、学生的时候,天浩看到吊瓶的药水快没有了,拿起病床上边的呼叫器按了一下,叫护士来换吊瓶的药水,很快,一个护士端着装着药水的托盘来到天浩的病房。 “怎么这么多的人在这里啊?你们出去吧,病人刚做手术让人家好好休息。”护士做着让他出去的手势说。 “你们来这里实习要遵守医院的制度,你们这样不行,会影响病人治疗康复的,快出去吧。”护士见渣老师和那些学生没有要离开病房的意思又说了一句。 九十 渣老师见护士这样说,只好带着他的那些学生走出了天浩的病房。 “护士,这些学生怎么这样呀,我从进病房到现在,他们就没让我好好休息一下,来检查也不管我是不是会冷,敞开我的衣服长时间地听,简直是没完没了,实在是受不了了,他们要是再来怎么办呀?”天浩担心地问护士。 “等一会我跟护士长说说,他们不听我们的,只听护士长的。”护士边为天浩换吊瓶药水边说。 “谢谢你护士,他们以前都是这样的吗?难道医院也不管管他们吗?” “他们是医学院的学生,我们是他们的实习医院,我们医院有规定的,他们不遵照执行,我们也没办法”。护士说。 说话间护士熟练地换好了天浩的吊瓶,收拾好换下来的空药瓶,轻盈地走出了病房。 一会儿,谢护士长来了,此时,天浩见到护士长就象见到救星一样。 “谢护士长,你跟那帮实习的学生说说吧,让他们不能为了教学与实习影响我休息,我从进来到现在还没好好睡一会,实在受不了了。”天浩委屈地跟护士长诉苦。 “对不起,他们这样是不行,我会跟他们说的,他们要是再来了,如果没什么实质性的检查,你就不要让他们检查了,就说是我说的。”护士长非常权威地跟天浩说。 “那个姓渣的老师是你们这里的医生吗,他有没有处方权呀?” “也可以算是我们这里的医生,因为我们医院是医学院的附属医院。他有处方权,也有对一般病人的处置权,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问问。”天浩听护士长说,心里有某种莫明的而且是很不 好的感觉。护士长说完出去了。 柳荫说:“你还想吃吗?” “不想吃了,想睡一下。” “那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天浩靠在升高了的病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因为是气胸手术,不能平趟,医生嘱咐要把病床升高,天浩做完手术进到病房时,护士就把这一切都做好了。 “在边里,在这里。”有人在天浩病房外边隔着病房门的观察玻璃说,是天浩的同事们听说他住院了来探视他。 “怎么搞的呀,上午上班时还看到你好好的,怎么一下就住院了,还做了这么大的手术。”一个男同事看到天浩身上插着管子,还吊着一个副压瓶惊讶地说。 “没事,只是外伤引起的气胸,小手术,医生说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柳荫故作轻松地跟天浩同事解释。 “那还是要完全好了再出院,这个不能开玩笑。”另一个同事说。 大概是同事们的说话声音把天浩吵醒了,也可能是常浩睡了一会也睡得差不多了,天浩睁开眼睛。天浩见病床前站了许多同事、朋友,病房的床头柜子上摆放了许多鲜花,地上还放着几个花篮,天浩想起身感谢大家,一个女同事赶紧把天浩按在病床上不让他动。 “别激动,你好好躺着休息吧,那些繁文缛节咱们今天就免了,等你好了,出院了,再给我们鞠躬叩头也行。”说话的是天浩的另一个女同事。 “你们‘同房’那么多年,等他出院了亲你一下都行,莫说鞠躬叩头 了。”说话的是天浩的另一个男同事。 那个女同事是天浩同一个办公室的,年龄也差不了多少,同事间在一起时间长了,说话随便,有时开玩笑,把在同一房间办公就说成“同房”。 “想挨打是不是。”女同事说着就要动手。 “你们是不是这么多年都在一间办公室办公?” “那也不能说是同房啊。” “那是你自己想歪了。”男同事又打趣地说了一句。 “你们还不知道吧,她吃我们柳医生的醋都好多年了,柳医生,你还不知道吧?”那个男同事笑着对柳荫说。 大家见天浩的状态很好,也听柳荫说不是很大的问题,就开起了同事间的这种灰色玩笑。 同事们打趣的说笑让天浩觉得宽慰,也感染了同病房的病人。天浩想笑,但不敢笑,因为一笑伤口很痛,但他忍不住还是笑了,由于疼痛天浩表现出痛苦的样子。 “你们不要闹了,保留一点同情心吧,你看‘头’都痛成那样了。”一个同事在旁边说,在单位里他们叫天浩“头”。 几个年青的小姑娘伸了伸舌头,不说笑了。 吵闹的病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大家吵闹着,说笑看,闹够了,笑够了,便起身告辞。 “头,你安心在这里治疗吧,我们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与天浩“同房”的那个女同事说着伸出了手要与天浩握握手,这是关心的一握,也是同事间那种真诚友谊的一握。 “嫂子,你辛苦了,我们走了”。天浩的同事一窝蜂似地走出了病房。 柳荫送走了天浩的同事,回到病房,给天浩掖了掖被子让天浩休息。 天浩手术后的第二天上午,医院上班,正赶上医院例行查房,这样的查房一般每周两次,医院里的胸外科专家都来了。 医院里,不管是院领导,还是科主任,除正常行政工作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业,这些领导们一般不会放弃自己的专业,每周例行的查房他们都会来,而且还很认真。 今天就有一个副院长也来到了天浩的病房查房,还有普胸外科的一个主任和两个副主任和其它的医生。当然,还有那个渣老师带的那帮学生自然也是要来,一时间病房里站得满满的,好热闹。 与天浩同病房的那个做阑尾炎手术的病人因为快出院了,医生们只是例行的问问,就都来到了天浩的病床前。 “这是一个气胸病人,昨天下午做的手术,是我做的。”朱主任向院长介绍说。 “感觉怎么样?”院长背着手,站在病床的另一端问天浩。 “还好,就是伤口有点疼?”天浩强作镇定地回答院长的问话。 院长一边问天浩,一边拿出听诊器听了听天浩的心、肺,还让柳荫把天浩扶着坐起来在常浩的后背部认真地听了好长时间。 “没什么问题,正常情况下三到四天就可以拔管子了。”院长也用非常权威的口吻对天浩说。 “看来你的体质很好,这次是怎么得的气胸?以前得过肺结核病吗?” “没有。” “最近生过其它什么病吗?” “没有。” “那参加过什么剧烈运动吗?” “也没有。我就是有腰痛的老毛病,前一段犯了,到中医院扎过针灸。” “扎了哪些部位?” “胸部、背部,、腿部都扎了,还做了腰背部按摩。” “很可能是扎针灸时扎到了肺膜,再一按摩,让你的肺部充气了,这属于外伤性气胸,你放心,不要紧的。”院长说完,站起身来,将听诊器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院长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天浩跟院长对着话。 院长与天浩说完,回过身去对那些学生们讲: “通常情况下,肺结核,胸膜炎,击打,枪伤和其它外力伤害都可能导致气胸,就象这个病人就是典型的外力伤害所导致的气胸。”院长边说边比划着。“气胸的治疗现在一般采取手术疗法,让心肺部减压,伤口痊愈了,也就好了,不过在特殊情况下也可以用注射器抽气的办法治疗,但这种办法有很大的风险,搞得不好就容易让病人再次受到伤害。”院长说完就带着一大群人出了天浩的病房,到其它病继续查房去了。 “真是倒霉,飞来的横祸,怎么好好的就弄成了这样。”医生走了以后天浩跟柳荫说。 “刚才院长不是说了吗,没事的,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再没事也是动了手术的呀。” “那有什么办法,都这 样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柳荫安慰着天浩。 查房过后,照例是护士来打针。今天来的又是另一个护士,打针的时候几次都没打进血管,打漏了,把天浩的手也打肿起来了,天浩也不好说什么,还一个劲地说: “没事,哪能没有失误的时候,再来一次不就行了吗?” 护士再次为天浩打针,还是没打进去,没打进去不说,那个护士还对天浩说:“你不要乱动,你的血管本来就不好打,你要配合我呀。” “我没动呀。” 柳荫心疼地看着护士一针又一针地在天浩的手背上扎着,就象是扎在自己的身上一样难受,见护士由于自己的技能不到功,还要指责病人,而这个病人还是自己的老公,柳荫有些忍耐不住了: “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工作的吗?你就是这样对待病人的吗?我一直在旁边看着你操作的,是你自己的技术不过关,操作又不当,你自己失误了,不向病人道歉,你还指责病人,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吗?你不要打针了,去把你们护士长叫来。” 见柳荫发火了,说得又在道理,还说的都是一些行话,护士不吱声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动。 “我做医生工作几十年了,象你这样的医护人员我还没有见过,哪有你那样进针的?找血管的时候针头要向下,进针时针头要向上一点,那样才能打进血管。”柳荫比划着对那个护士说。 “对不起,我是这里的实习生,来的时间不长,还不太会打针。” “不会打针可以原谅,作为一个医护人员对病人要负责,要有医护人员起码的良知,这一点你都不具备,你就不能做这一行。” 柳荫说着,接过了护士手中的持针器及针头,极熟练地完成了那个护士刚才的工作。 柳荫刚为天浩打完针,谢护士长到天浩的病房巡视。这时,那个给天浩打针的实习护士在给另外一个病人打针,由于刚才受了柳荫的批评,也许是由于护士长在病房里,实习护士在为那个做阑尾炎手术的病人打针时也没打进去,这个病人是年青人,就没有天浩的好脾气了: “你怎么回事啊,打几次都打不进去,不是打你自己吧?” “我来吧。”护士长见那个实习护士没打进去,病人有意见,走过去接过实习护士的针,为那个病人轻松地一针就打进去了。 “你以后再来给病人打针的时候叫一个老师跟你一起来。”护士长对实习护士说。医院里,凡是实习的学生,不管是将来的医生还是护士都叫医院里的工作人员老师。说完,护士长出去了。 “现在医院里的医生、护士的态度真是不好,你要是不给医生红包,他们就对你极端的不负责。”天浩同病房的病人说。 “你做一个阑尾炎手术也给红包吗?”柳荫问。 “当然给了,听别人说你不给主刀医生红包,他做完手术后就不管了,接下来的治疗都是那些实习的学生来做,有时怕他们弄不好,还不是自己吃亏。” 听到这话,柳荫不吱声了,也许她现在有点担心,因为她没有给天浩的手术医生送红包。 不过,凭着柳荫自己多年的从医经验,也凭着她从医多年的医德,她还是认为在天浩的事情上可能不至如此。天浩的手术医生是朱主任,况且朱主任还是吕主任的熟人,而且吕主任也跟朱主任打了招呼,后边的治疗也没什么重大的事要做了。 想到此,柳荫心里的担心似乎释然了许多。 九十一 转眼三天过去了,这三天时间对于肺部插着管子,带着副压瓶的天浩来说是极为难挨的三天,那是漫长的七十二个小时。 天浩的身上不但插着管子,带着副压瓶,三天来还不能躺着睡觉,只能半坐半躺的靠在病床上,不能随意乱动,更不能翻动身体,插着管子的身体一动就痛得钻心,医生、护士每次来查房时都说不能把管子弄掉了,那样空气就会再次进到胸腔,就要重新做一次手术,说得天浩心里发怵。 又到了医院例行大查房的时候。 “你恢复得很好,今天就可以拔管子了,管子拔了以后再观察一两天就可出院了。”前几天为天浩查房的那位院长,他在天浩的心、肺、后背部位认真地听了好长时间,非常肯定地对天浩说。 终于可以拔管子了,天浩的心里觉得好舒畅,似乎伤口也不怎么痛了,精神一下子也感觉好多了。 查房过后不久,来了一个年青医生,对天浩说: “今天就可以拔能管子了,在拔管子之前还要再去透视一次,要看看胸腔里的空气排完了没有。” “好的医生,谢谢你。”天浩对那个年青医生说。 过了一会工夫,一个女护士为天浩送来一张透视通知单。 普胸外科在住院部六楼,从天浩那天进医院到做手术,这几天基本没离开过这间病房,更没到外面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医生一再嘱咐不能随意乱动,否则插在肺部的管子掉了,那就前功尽弃,还要重新做一次手术,重新插管子。连在管子下边的那个副压瓶更是不能倒过来了,如果倒过来了,空气也会从管子再次进入肺部。这几天天浩是动也不敢动一下,晚上也不敢睡觉,他怕自己睡着了,或是把管子弄掉了,或是把副压瓶弄翻了,胸腔里再次进了空气,那还了得。 人真的是不能生病,这生病的滋味不好受,天浩想。 柳荫小心地把天浩扶起来,为他穿好衣服和鞋子,拿着医生刚才开的透视单,搀着天浩慢慢地走出了病房,到电梯间乘座电梯去放射科透视。 天浩走到护士站的时候,护士长看到了天浩,连忙出来问他:“这是要到哪里去干什么?”柳荫连忙说: “刚才查房的时候,院长说今天可以拔管子,先要去透个视。” “哦,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那太谢谢护士长了。” “谢什么呀,这是我们的工作。” 护士长边说边接过柳荫手中的透视申请单,拿在了自己的手上,又极自然地伸手扶着天浩。 虽然医生说可以拔管子了,但天浩走起路来还是觉得伤口钻心的痛,腰也不能伸直。他还担心手中的副压瓶,一旦碰翻了,也不得了,所以,他还得极其小心地护着那个让他痛苦万分的副压瓶,护士长看到天浩的这些举动,嫣然一笑说: “不要紧的,不要那么紧张,我在这里,你还怕什么?” 就是啊,护士长陪着自己去透视,那还怕什么,天浩想想心里坦然了许多,也舒服了许多。 电梯来了,其他人看到天浩插着管子,还带着副压瓶,纷纷让出足够的地方,以免碰到天浩。 “请大家让一让这个病人,他带着副压瓶,大家千万不要碰他。” 说话的是开电梯的女师傅,约模四十多岁年纪,听那位女师傅这样说,天浩心里真是舒服,人间还是有真情,世上还是好人多呀,天浩想。 到了放射科,护士长叫天浩在候诊室等着,还叫柳荫在那里招扶天浩,她亲自去为天浩办理透视前的手续。 “哎呀,护士长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吗?”一位放射科的医生玩笑似地对护士长说。 “我们科一个病人要透视。” “是个什么病人有这么大的面子呀,让我们的护士长亲自来陪。” “那当然了,人家又是律师,又是作家,你说这样的病人面子大不大。”护士长也开玩笑地说。“不管是什么病人到了我们这里还不都是一样的吗?”护士长又认真地补了一句。 一会儿,护士长出来了,跟柳荫一起扶着天浩进去透视。 透视很快,护士长又把天浩送回病房。 又过了一会,来了一个年青医生,说透视结果出来了,今天可以拔管子,现在医院里都是系统管理,各种检查结果通过医院内部的局域网很快就传过来了。并叫柳荫去交钱,说是要买一件专门用于胸部手术后保护伤口的“保护带”。并说拔完管子后立马就要用,这种保护带在医疗费用之外另收费。 这当然要去买。 “在哪里交钱?”柳荫问医生。 “就在护士站交,你去了一说他们就知道了。”年青医生说, 柳荫去交钱的工夫,渣老师端着一个医用托盘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女学生,因为渣老师的医技不高,又不是很有医德,到后来,病房里的病人称呼渣老师叫“渣子老师”。 “我来跟你拔管子。”渣子老师说。 毕竟人家是博士生,拔个插管那还不是小事,这样的医疗行为在医院普通医生也可以做,天浩想。 渣老师为天浩解开纱布绷带,手脚并用地为天浩剪去为了固定插管而缝在天浩皮肤上的缝合线,对天浩说: “你不要动,屏住呼吸,不能吸气。” 说着轻松地为天浩拔掉了插在天浩肺部近72个小时的管子,这时渣老师叫那个帮助他的女学生用一块厚厚的纱布为天浩盖在伤口上,渣老师一边贴固定胶布,一边跟那个女学生说着拔管子的操作要领: “拔管子的时候动着要轻一点,以免造成病人的痛苦,拔管子后一般要用紧身带固定一段时间,最好是固定二十四小时”。 说话间,渣子老师完成了他的全部工作,看着渣老师那自我满意的神情,好像他刚刚完成一项重要而神圣使命。这种情绪也感染了天浩,使他对渣老师更多了一份信任。 这时柳荫拿着那件为了保护伤口的紧身绷带衣回到了病房。说是绷带,为了不让病人带它时脱落,就把这个东西做成类似砍肩,还有许多的带子系在病人身上。 渣老师为天浩戴上那个保护带就跟那个女学生一起出了天浩的病房。 由于拔了管子,天浩一下子感觉轻松了许多,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他想好好洗个热水澡,柳荫说: “这几天还不能洗澡,伤口还要几天时间才能完全痊愈,到时候再洗吧。” 天浩听柳荫这样说,只好顺从地听柳荫的话,心想,那就不洗了吧,反正一两天就回家了,到时再好好洗洗吧。 “终于可以出院了。”天浩兴奋地对同病的病友说。 天浩刚进来时的那个做阑尾炎手术的病人出院了,又住进来一个病人。 这个病人约四十多岁年纪,从气质上看象上一个机关干部。 就在天浩高兴地与同病房的人说着话的时候,渣老师又来了,走到天浩的病床前对他说: “按常规,出院前还要做一次胸透,你去透视一下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拔管前不是透视了吗?”柳荫问渣老师。 “那是拔管的透视。拔管后也还是要做一次透视的。” “好吧,那就再透视一次吧。”天浩心里想着这是医院的医疗规则,就答应了渣医生。 这次天浩去透视就不一样了,他自己一个人去的,并且很快就回来了。柳荫正在收拾物品准备回家。 不大工夫,渣老师又来了。 “你今天还不能出院,刚才透视的情况不是很好。”渣医生对天浩说。 “怎么啦?我的感觉很好啊,现在也没哪里不舒服。”天浩不安地问。 “今天的透视结果显示,你的胸腔里还有气体,百分之三十”。 “那是怎么 回事啊?我进来住院的时候不就是百分之三十吗?怎么做了手术还是百分之三十呢?” 医学上,气胸病人胸腔里的气体一般是用百分比计量的,对于这个天浩也不是很明白,可能是指胸腔里充气的多少吧。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渣医生不置可否地说。 “这样吧,我来帮你抽一下,不用再做手术了。”看来,渣医生是准备为天浩抽胸腔里的空气才来告诉天浩的。 渣医生的话让天浩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兴冲冲地准备出院的,一下子心又提起来了,既然渣医生这样说了,那就只好让他抽了。 “好吧,那就抽吧,什么时候抽?在哪里抽?”由于担心,天浩一连串地发问。 “就在病房里抽。”渣医生说完出去了。 就在这里抽,说明不是很大的问题,也不是很大的手术,天浩心里想着,释然了一点。 只过了一会,渣医生端着医用托盘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女学生,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午帮渣医生为天浩拔管子的那个女学生,因为这些学生多,又都戴着口罩,天浩看不清他们的脸。 “你躺好,不用紧张,先打麻药。” 渣医生为天浩打麻药,部位就在天浩右肺肩胛骨以下第三根肋骨处,柳荫看到渣医生在为天浩打麻药的时候进针很深,非常担心这个渣医生是不是做过这样的手术,柳荫心里也担心这个渣医生是不是在拿天浩做他的试验。 有的医生为了让自己多动手实践,总是拿一些本来不需要做这种手术的病人做实验,特别是那些刚参加工作的年青医生更是如此。柳荫在医院工作,这种事她见得多了,可眼前躺在病床是的是自己的丈夫,她当然担心万分。 渣医生开始操作。 他用一支长长的针头,深深地扎进了天浩的胸腔,针头后边带着一支橡胶软管,再插上一支一的大注射器,为天浩抽胸腔里的空气。 按常规,抽胸腔里的气体是需要特定的仪器进行监测才能进行操作。渣医生在没有任何监测仪器的情况下为天浩抽气,是严重的违规操作,说明渣医生并不懂得这种手术的操作,既然不懂,也敢于来做这样的手术,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他的确是在拿天浩做实验。 柳荫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手术已经开始了,不好说什么,也不能再说什么。柳荫担心,此时再说什么话会让这个渣医生更不知所措,那后果就更难以想象。 渣医生不停地用那支大针管抽着天浩胸腔里的气体,每抽一次就叫他的那个学生用手将固定在针头上的橡胶管捏住,以便不让空气再次进到天浩的胸腔,柳荫知道这样的操作违规,没有办法,只好听天由命。 渣医生不停地在天浩的胸腔里抽着,好象天浩的胸腔里的空气永远也抽不完似的。 抽气之前渣医生跟他的学生说过: “一般胸腔里的空气不会很多,因为里边的容量不是很大,通常情况下,抽三到五下就抽不动了,说明病人的胸腔里的空气抽完了。” 渣医生为天浩抽气的时候,柳荫、天浩都在数着他抽的次数,当渣医生抽到三十多次的时候,渣医生还在不停地抽,柳荫有些着急了。 “渣医生,你都抽了三十多下了,还能抽吗?”柳荫问渣医生。 见柳荫问,渣医生有些沉不住气,急忙叫那个学生去叫其他医生来帮忙,也许是那个学生也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她芒然不知所措地竟然站在那里没有动。 “你把管子捏紧,不要松开,我去叫朱主任来。”渣医生说完,急勿勿地出了天浩的病房。 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个男医生,站在天浩病房门口,也不进来。 “你再抽吧,抽不动了,针管有阻力了就不要抽了。”那个医生倒背双手,站在病房门口说。 渣医生又不停地又抽了三十多次。 这时,渣医生真的有点着急了,又急忙跑出叫人,等到他再次回到天浩的病房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并没有别的医生来帮他。 “渣医生,不能再抽了,你总共抽了七十六次了,一个人的胸腔里怎么能有那么多的气体?你一定是把针头扎进他的肺里去了。” 见柳荫这样说,渣医生终于停止了他的操作,收拾器具走了。 渣医生走后,天浩觉得非常难受,胸闷得喘不过气来。 “快去叫医生来,我好难受。”天浩喘着气对柳荫说。 九十二 柳荫急忙出去叫医生。 几个护士,推进来一个氧气瓶,极快速地为天浩输氧气。她们进来以后一个个表情严肃,什么也不说,只管按程序操作,分别做作自己的事,做完这一切,一声不响地都走了。 输上了氧气,天浩觉得舒服多了。 “刚才渣医生肯定是属于医疗事故,要去找他,他要负责的。”天浩对柳荫说。 “我现在就去找他,太不象话了,自己完全不懂,也敢做这样的手术,这不是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吗?太没有做医生的基本道德了。” 柳荫说完出去找渣医生,好长时间柳荫没有回来,天浩有些不放心,他怕柳荫跟渣医生争吵,于是,自己拔掉输氧管出去找柳荫。 天浩刚走到病房的走廊上,听到柳荫在渣医生和那帮实习学生的办公室里和渣医生激烈地争辩着: “这个事你要负责,这是典型的医疗事故,刚才在病房里你做抽气治疗时我就看出了你不懂这种手术的操作。”柳荫气愤地质问渣医生。 “我怎么不懂了?那些操作在学校里不都学过吗?”渣医生强词夺理地说。 “你知不知道,任何实习医生都不能单独做手术,我也是学医的,也是医生,这个我比你懂。” 渣医生听到柳荫这样说不吱声了,看到天浩进去了,渣医生显得有点紧张,表情极不自然。 “渣医生,你不要说了,你说这个事怎么办吧,你真是敢做啊,你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拿一个大活人做实验。”天浩喘着气对渣医生说。 “我不是拿你做实验,我是有处方权的。” “你连这个都不懂,有处方权就可以在没有指导医生的情况下单独做手术吗?还说你是医生,还说你是老师,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带学生,你这样带学生,那还不是误人子弟。”柳荫对渣说。 “你不要这样说。” “那你说我应当怎么样说,说你做得对,做得好吗?” 柳荫越说越激动。 “这是医疗事故,还是故意责任医疗事故,我现在就去找你们主任,我要让医疗鉴定委员会的专家来做鉴定。” 可能渣医生知道让医疗鉴定委员会来做鉴定的后果,忙对天浩说: “你有什么要求就说说吧。” “现在不是提要求的问题,我本来可以出院了,你又把我弄成这样,你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啊,到现在你不敢承认是医疗事故,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那我们就只好去找鉴定委员会了。”天浩边喘气边说。 渣医生连忙让一个学生把天浩扶到病房休息,天浩坚持不走,渣医生有点急了。 “你现在不能到处走动,要好好休息,还要输氧,不然会出问题的。”渣医生说着,自己起身来扶天浩。 “要不我给你调一间病房吧,你好好休息。” “不行,你得把话说清楚,这是不是医疗事故?” “你们要坚持认为是医疗事故,那就先去透视再说,好吧?” 让天浩生气的是到现在渣医生还不承认是由于他的原因至使天浩的病情出现反复。 “渣医生,你太没有作为一个医生的基本医德了,更没有作为一个医生的起码良知,你把我都弄成这样,你连承担责任的勇气都没有。”天浩由于呼吸困难,喘得很利害,说话时断断续续,脸也涨得通红。 柳荫非常担心天浩,对渣医生说: “你快开张处方,我们去透视一下,看看是不是由于你的原因至使他病情反复的。” “还是拍张片子吧。”有律师身份的天浩想得周全些,他想留下证据。 “拍片就不必了吧,透视就行了。”渣医生好象意识到什么。 “为什么不能拍片呢?你有什么顾虑吗?”天浩紧逼着问渣医生,渣医生不说话了,拿起手中的笔来为天浩开了一张拍片处方。 天浩带着沮丧而又是万分无奈的心情拿着渣医生开的拍片处方,走出了那间实习学生的办公室。 今天,就是此刻,天浩拿到的应该是一张出院通知单,由于这个渣医生的不负责任,至始天浩的病情出现反复,他又十分不情愿地拿着一张再次拍片的通知单。 难道病人到了医院里,在医生手中,真的就只能成为任由他们任意宰割的羔羊?作为病人,天浩是那样无助,是那样可怜。当病人把自己的生命交到医生的手中,是对医生这个神圣职业多么大的信任,现在,社会上有些医生草菅人命,这些医生的行为与我们的传统文化与文明,与社会提倡的道德风尚相差太远。我们的社会是否需要认真地,慎重地审视在发展经济的同时,看看我们的社会公德是否缺失得太多,特别是那些对人们生活、生命、财产起着决定因素的部门或岗位。比如医院、医生这样的行业,迫切需要进行最基本的道德教育,否则我们的经济再发展,科学技术再先进,我们的民族在世界民族之林中没有,也不会有我们应有的地位。 “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吧,回家后还是要好好休息几天的。”天浩刚出实习学生的那间办公室,正好碰到护士长,护士长关切的问话让天浩的心里就象打翻了的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天浩心里难受得痛,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把那张拍片处方递给了护士长,护士长看了拍片处方,十分不解地看了看天浩,又看了看柳荫,职业让护士长既细心,也很敏感,她用眼睛询问着天浩。 “本来是要出院的,上午渣医生叫我们去透视,结果说他的胸腔里还有百分之三十的气体,渣医生就要跟他抽气,这一抽又抽反复了,他现连气都喘不过来了。”柳荫跟谢护士长说。 “这个渣文良也太不象话了,百分之三十的气体就在正常范围内呀,那还要抽什么气啊?”护士长气愤地说。 听护士长这么一说,天浩生气得差点闭过气去。 “走吧,还是我陪着你去拍片吧。” “你现在呼吸困难吗,要不要带一个氧气袋?”护士长问天浩。 “呼吸是有点困难,氧气袋就不要了吧,咱们快去快回。” “那好吧。”见天浩这样说,护士长就同意了。 只一上午工夫,天浩两次来到放射科,而两次来的心情又是如此恫异,天浩现在心里那个烦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拍片结果要半个小时才能出来,结果出来后会通过我们医院内部的局域网传过去,我们先回病房吧。”护士长担心天浩这样反复折腾受不了,要他先回病房,天浩现在必须吸氧,不然肺部长时间不供氧会导致肺坏死。 从放射科回到病房,天浩已是气喘吁吁,加上心情不好,显得特别烦躁,气胸病人又恰恰不能烦躁。“已经这样,就不要烦躁了,烦躁也有什么用呢?认了吧,谁让我们病了呢,谁让我们碰到这样的医生呢?”柳荫安慰天浩。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天浩叫柳荫自己去看看拍片结果。 “你去拿片子,不要让他们去拿了,拿到拍片报告后,先到外面复印一张我们自己保留着。”天浩对柳荫说。 柳荫去了很长时间都没回来,天浩有些担心,跟柳荫打手机。 “怎么还没回来啊?你在哪里?” “我在复印,马上就回来了。”天浩在电话里听出柳荫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 作为医生,柳荫清楚地知道天浩还得做一次手术;作为妻子,柳荫也为天浩的健康担心,当然心里难受。 过了一会,柳荫回来了,天浩看到柳荫的眼睛红红的,他知道柳荫在外面偷偷地哭了。天浩知道柳荫哭是多因素的,有对自己的心痛,也要对渣医生的气愤,也有作为病人的无奈,还有就是无助。 柳荫将天浩拍的片子,拍片报告,以及报告复印件交到天浩的手中,天浩一看结果, 惊呆了。 “百分之九十,这比我刚进医院的时候严重多了,我在区医院拍的片子只有百分之三十呀,诊了这么长的时间白诊了不说还加重了。”天浩非常生气。 “你去找吕主任来吧,我们自己在这里干生气也没有用。”天浩看了一阵拍片结果,想了想对柳荫说。 “这种事去找人家,人家怎么说呀,都是医院里的同事。”柳荫知道发生了这样的医疗事故,吕主任作为同事不好说,因为她在医院里也见过这样的事情,她也深深地知道医院一般会怎么样处理这样的医疗事故。 “那就去找朱主任吧,上次的手术不就是他做的吗?朱主任是胸外科的医生,又是主任。”天浩说。 “只能去找朱主任了,那还能找谁啊,让其它医生做手术又不放心,弄不好那些实习生还想做呢。”柳荫担心地说。 “那快去吧,你把刚才拍的片子和拍片报告拿去让朱主任看看,一是看他怎么说,二是看他能不能早点安排手术,我实在受不了了,胸闷得不得了”。 “好,我现在就去找朱主任。”柳荫说完,拿着拍的片子就出去了。 “唉,现在的这些医生也真叫人生气,你明知道自己不是那个撑船的料,还是硬要去撑,那还有不翻船的。”天浩旁边病床的那位病人感慨地说。 “他们这些人是在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做实验,完全没有作为一个医生的基本医德。”天浩跟邻床的那个病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上午那个渣医生来跟你抽气的时候,我就看出他不会做这样的手术,后来抽不完了,我看他很紧张,他还是怕出人命的。” “出了人命他们也未必知道害怕,现在的医生就是因为出了医疗事做都由医院里顶着,大不了赔几个钱,所以他们 有恃无恐,不管自己做不做得了的手术也都敢做。”吸着氧气的天浩说起话来也轻松了许多。 “我国法律在这方面还是力度不够,太不人性化了,不然,现在的医生为什么敢拿病人做实验。” “就是,任何职业出了人为事故,出了人命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现在中国虽说有了《执业医师法》,也不是很完善,这个法的主要内容是对执业医师的从业资格进行限制,出了医疗事做,也是由医院举证,由医院举证有很大后遗症。” “就是,他们可以毁灭证据,电视上的《今日说法》不是经常有这样的案例吗?医生随意改病历。”邻床的病友说。 “虽说医德和道德不是完全等同的概念,一个医生如果没有医德,那是要出人命的,由于医生的医德不好,弄出了人命,那还不等于是过失杀人。”天浩的病友感慨地说着,他的这些话让天浩对他刮目相看。 两人正说着话,柳荫回来了。 “怎么样,找到了吗?朱主任怎么说?”天浩急切地问柳荫。 “朱主任看了你刚才拍的片了和报告,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你没说让他尽快安排手术,还是请他做吧。” “说了,朱主任说他没时间,下午他另有手术安排。” “怎么能这样呢?那怎么办呀?我太难受了,再不赶紧做手术,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听天浩这样说,柳荫更是急得团团转。 “来,把手机给我,我给娟子打个电话,让她来一趟,她以前是在这个医院上班的,看她有没有熟人。”柳荫把手机递给天浩。 “娟子,我是天浩哥,你现在有时间吗?能不能过来一趟?” “我正准备吃饭,有什么事吗?” “本来今天上午我就要出院了,这里一个带学生实习的老师,姓渣,说我的胸腔里还有气,要跟我抽了一下,他没弄好,现在又反复了。” “拍片了吗?” “拍了。” “多少啊。” “百分之九十。” “啊,那么严重呀,这事医疗事故,那个医生也太不负责任了,好的,我吃完饭马上过来。” 九十三 天浩和娟子通过电话,心里坦然了一点。娟子是天浩一个同学的妹妹,两家长辈又是邻居,可算是世交,关系一直很好。娟子同济医大毕业后曾在这家医院工作过,有一些熟人关系,娟子自己也是主任医师,她如果来了会有办法。 天浩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娟子身上,出于求生的本能,天浩希望娟子快点到来。 柳荫也意识到问题严重,天浩几天前做了一次手术,现在又要做手术,她担心天浩的身体能否吃得消,毕竟人到中年了。 下午两点多钟,娟子来了,此刻天浩真是把娟子当成救星。 “哥,现在感觉怎么样?”娟子与天浩从小兄妹相称。 “不好,胸闷得不得了,受不了了,你快想想办法吧。” “找他们主任了吗?” “找了,朱主任说可午他已经安排了一个手术,不能为我做术。” “他们这个科里还有一个副主任,姓鱼,叫鱼候火,我去找找他,看他能不能为你做手术。”娟子好象自言自语地说。 “这种病不能拖时间啊,肺部如果长时间受压迫,不呼吸,又不能供氧,会出现坏死的。”娟子非常担忧地又说了一句。 “那你就快去吧。”柳荫催促娟子。 “你有这么好一个妹妹,她来了你就不用着急了,她也是医生吧?”邻床的病友问天浩。 “是的,是区医院的主任医生。” “哦,那是教授了。” “嗯。”天浩不置可否地应着。 “一般说来,医院里的主刀医生应当对病人的全过程负责的,是哪个医生做的手术,后来的治疗都应该由他负责,我看跟你做手术的朱主任后来都没来过,都是那个渣医生在这里为你拆线,抽气。”天浩的病友说。 “那为什么朱主任要对我这样呢?”天浩不解地问。 “你们是不是没给朱主任送红包?”病友迟疑了一下说。 “我们是没有给红包,但是我们找了一个医院里的主任来跟朱主任说的呀,请他亲自为他做这个手术的,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手术。”柳荫在一旁气愤地说。 “那也不行,找人只能说是请他为你主刀,你如果不找人,那你的手术就可能是那些实习的学生做了。” “真是拿病人的生命当儿戏,我们医院里就不象这样,熟人还要收红包,也太黑了吧。”柳荫现在是既气愤,又后悔,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刚院来时就给朱主任送一个红包,也免得象现在这样,这个医生、那个学生的把天浩当成实验品。 大约三点多钟,娟子回来了。 “找到鱼主余任了吗?”天浩急切地问娟子。 “找到了,他说你这个手术不归他做。” “你不是跟他很熟吗,怎么这点面子都不给呀?” “病人住到医院,需要做手术,作为医院安排手术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什么还要病人家属去求他们做手术呢?这个医院怎么是这样的啊?” “还有什么办法吗?还有没有其它的熟人啊,你哥不能再拖了。”柳荫焦急而又无助地看着娟子。 “我再去找找别的医生吧。”娟子说完又急匆匆地出去了。 “依我说,你们这不是找不找人的问题,你们还是得赶紧的去送红包,你不送红包,那是不会有医生来给你做手术的。朱主任先买了吕主任的面子,为你做了手术。现在,那个渣医生又把你搞成这样,朱主任再来为你重新做手术,别人还以为是他的手术没做好。” 邻床病友也帮着分析,帮着出谋划策,病友之间同病相怜,天浩现在是深有体会。 “那也是的,看来朱主任是不会再做为我再做这个手术了。”天浩同意病友的观点。 “再等等吧,看娟子来了怎么说,她应该找得到熟人的,如果娟子还找不到人为你做手术,那这个医院就不是医院了。”柳荫安慰天浩。 “不是医院是什么?病人能有什么办法?你生病了,住进来了,还不是要听医生摆布。”天浩说。 “如果不行的话,你还是准备一个红包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一会,娟子回来了,再问问她,看看红包送给谁?”过了一阵天浩叹着气说。 “那也要等娟子找好为你做手术的医生再送啊,不然你这样平白地送给谁呀?” “那天进院的时候我就叫你跟朱主任送一个红包,你就是不听,现在弄成这样,再好了吧?现在医院、医生的这种风气是你一个人能扭转得过来的吗?”天浩有些生柳荫的气,柳荫看着天浩不知道说什么好。 “现在都几点钟了?看来今天只怕是做不成手术了。”天浩非常担心地说。 “娟子回来了?”柳荫问娟子。 “嗯,还是找不到医生。” “外科有这么多的医生就没有一个愿意做手术的?”天浩问娟子。 “医生都有点同行相轻,你上次的手术是朱主任做的,本来做得很好,整个治疗过程也在医生的预期之内,现在被那个带队实习的老师这样一弄,其它医生就不好插手了。”娟子说。 “那去找那个姓渣的医生,他搞出了这么大的医疗事故总不能这样躲着不见面了吧。”天浩说。 “我刚才到他们的办公室去了,那个姓渣的不在,那些学生说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柳荫说。 “看来这个事情还得去找院领导,不然没有人管的。”娟子对天浩说。 “现在就去吧,我跟你一起去。”柳荫觉得娟子说得有道理,带着上午拍的片子和渣医生抽气前的透视结果去找医院院长。 柳荫和娟子找到主管普胸外科的副院长。 “院长,我是普胸外科二十八床的病人家属,我老公前几天得了气胸,在你们普外科住院,前两次查房你也去看到了。本来,今天上午朱主任说可以出院的,但普外那个带学生实习的渣文良说出院前还要再透视一下,看情况怎么样,透视结果说还有百分之三十,那个姓渣的在没有任何指导医生的情况下,带着一个学生为我老公抽胸腔里的气体。由于他不会这种操作致使我老公的病情出现很大的反复,这是上午渣医生抽气后拍的片子,现在胸腔里充气百分之九十,这是医疗事故?我们要求医院作出处理。”柳荫一口气说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说完把片子递给院长。 “是不是医疗事故不是你们说了就算的,那要经过医疗鉴定委员会鉴定才能定。”院长看完片子漫不经心地说。 “那么说,这事就这样算了不成?就是我们不找你们要求什么,那你们也要安排医生尽快为他做手术啊。姜院长,你应该知道,气胸病人是应该在多长时间内做手术的,时间长了,如果肺坏死,那由谁来承担这个责任啊。”说完柳荫生气得哭了。 “手术当然要尽快做,他们科里没有安排吗?” “姜院长,我刚才去找了朱主任,他说下午有手术安排,我又去找了鱼候火主任,他说这个手术不归他做,那个渣文良怎么能搞出这么大的事来就躲起来呢?人也见不到,这也太缺乏医德了吧?”娟子说。 “你们不要说气话,说了也没有用,我现在跟普外打个电话,让他们尽快安排医生做手术好吗?”姜院长说完,拿起电话就跟普外科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值班护士。 “你们现在有哪个主任在办公室啊?叫他接电话。” “朱主任下午在做手术, 鱼主任不在。” “还有其它医生在吗?” “下午除了值班医生,其它医生都不在。”护士回答姜院长的话。 “那这样吧,到明天上午再说好吧。” “姜院长,气胸病人要立刻手术,不能拖了,再拖恐怕要出问题的。”娟子跟姜院长说。 “现在普外那边没有医生, 那也没有办法做手术啊。”姜院长说完端走茶杯慢慢地品起茶来。 柳荫和娟子无奈地从姜院长的办公室出来。 “那只好等到明天上午查房以后再说了,现在找不到人怎么办呀?”娟子跟柳荫说。 “这次手术的费用医院要负责。”柳荫说 “现在还说这个话,能尽快做手术就不错了。” “这家医院怎么是这样的工作作风?”柳荫气得心里难受。 “柳荫姐,你跟天浩哥说一声,我先回去了,我还要上班,我明天上午再来?”娟子因为要回去上班,从姜院长的办公室出来后回去上班了。 “找到院长了吗?他怎么说啊?”天浩问柳荫。 “还能怎么说,院长什么也没说,手术要等到明天上午查房后再说。”此时,柳荫心里焦急万分,但也无可奈何,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助让柳荫感到绝望,她走到天浩的病床前为天浩插好氧气管。 “从现在起,你的氧气一刻也不能拔,不然肺部不坏死也要感染。” “我这不是一直在吸氧吗?”天浩本来感觉就不舒服,听柳荫这样一说,就有些不耐烦了。 九十四 好不容易挨到了第二天上班的时间,照例来了一大帮医生、学生。当他们来到天浩的病床前,天浩发现那个姓渣的带学生实习的医生没有来,他可能是不好意思来查房,也许是怕天浩当着其它医生和他的学生的面说他造成医疗事故,而使他没有面子而故意不来查房的,在渣医生看来他自己的面子比病人的生命还重要。 “昨天不是说出院的吗?怎么还在这里啊?”。今天来查房的医生是另一位医生,他还不知道天浩的病情出现了反复,更不知道是由于渣医生昨天为天浩手术时搞复发的。 “怎么还输氧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医生继续问天浩。 天浩本来从昨天起就只能靠在病床上,加上一晚上都不能睡觉,呼吸又困难,见医生这样问,只好坐起来。 “昨天本来是准备出院的,后来渣医生说我的胸腔里还有空气,要为抽气,这一抽又复发。”天浩喘着气回答查房医生的话。 “原来是这样。”查房医生说完,不置可否地走了,既不说什么,也没为天浩作任何检查。 “也没检查一下就这样走了,这些医生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这样不负责呀。”邻床病友不满地说。 天浩好象感到事情有点麻烦,看来这些医生们都不想管天浩的病,他现在是又急又气,可目前这种状态他急也没有用,气也没有用,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柳荫急得要哭了。 “这个查房的医生怎么没有一个说法呀?从昨天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医生来过问一下。”柳荫自言自语地说。 “还是要快去找人呗,你不快去找人,会误了时间的,看来,这里的医生是不会管你这个事情的了。”邻床病友说。 查房过后,天浩的一个兄弟天财来探望天浩。 “说昨天要出院的,我们昨天晚上到你家里去看你,你们都不在家,今天早上才听说,你的病又复发了,是怎么搞的啊?”天浩的弟弟天财问。 柳荫太略地跟天财说了昨天以来的情况,天财也觉得事情有点麻烦,出于兄弟之情,他说去找找人。 “陈腊仙有一个亲戚在医学院当老师,我去找找他,看他这里有没有熟人,叫他去找医生来为大哥做手术。”陈腊仙是天浩的弟媳。 “你现在就去,从后门去近一点。”柳荫指着住院部的后门说。 “大哥,你不要急,我马上就去,很快就回来,他会有办法的,毕竟他们这里跟医学院是一家。”天财说完出去找人去了 不到半小时,天财回来了,他说的那个亲戚也跟着进来,他们都从事医生行当,什么情况都了解,来了以后什么也不用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去找找普外的鱼主任,我跟他还熟悉。” “你是说鱼候火吧?昨天去找了他,他说这个手术不归他做。”柳荫说。 “那也是,医院里做手术是有安排的,不是什么手术谁都做。”天财的亲戚说。 “现在医院怎么是这样的呢?病人住院了,他们弄出了医疗事故,不管不问不说,还要自己去求那些医生来做手术?他为什么这样没有责任心,为什么这样没有医德?如果不是由于医生造成的问题,任何病人进院了,医院也应当积极地为病人治疗,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形。”天浩气极了,生气地对天财的亲戚说。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但任何行当有它的潜规则,医院里也有它的潜规则,那就是一个病人的手术只能由一个专人负责,其它人一般不会再插手。你这个手术现在就有点复杂了,进院的时候是朱主任做的手术,那个姓渣的又给你弄复发了,那谁还愿意来趟这个混水呢?” “这里是医院啊,不能因为这种情形的出现就让病人等死吧?”天浩气愤到了极点。 “要不这样吧,我们转院,到省城的医院去。”柳荫说。 “我也这样想,不能再在这里耽误工夫了,再这样耽误时间,后果就不勘设想,从昨天到今天,都两天了,既没有人来过问一下,更不说安排手术了。”天浩同意柳荫的想法。 “你能不能去找找他们,说我想转院。”天浩问天财的亲戚。 “去问问是可以,不过我估计医院可能不会同意。” “那是为什么,医院既不管我,也不同意我转院,那要我怎么办呀?” “你这个病是一般的病,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疑难重症,手术也是小手术,你要转院,他们会认为他们这里能治疗,医院会觉得没面子。” “难道医院为了自己的这点面子,就不顾病人的死活了吗?你还是去找找看吧。”天浩要求天财的亲戚去找人转院。 一会工夫,天浩弟弟的亲戚回来了。 “他们不同意转院,说这是小手术,还转什么院?” “小手术那要有人来做呀,不能总是这么拖着啊,现在总得有个办法啊。”天浩说。 其实,柳荫和天浩也觉得没有转院的必要,只要医院能尽快安排手术也就算了,再说转院也麻烦。加上天浩的病情也不再拖了,时间长了会出事,那样,这个医院不就更不会管了吗?他们也正好把所有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还是把娟子叫过来吧,要她跟他一起再去找找看。”天浩指着天财的亲戚说。 “娟子,你现在有时间吗?你天浩哥说要你还是过来一趟。”柳荫跟娟子打电话。 “娟子,他们这里还是不安排手术,也没人来过问,早上查房时那个医生听说是这种情况,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你还是去找找他们吧,要求他们尽快安排手术,不能再拖了。”天浩接过柳荫的电话跟娟子说。 “那还不是只有去找鱼候火,我只跟他比较熟悉一点,再说他是科主任,又是做腹腔镜手术的专科医生。”娟子在电话里跟天浩说。 “只能这样了,你快来吧。”柳荫催促娟子。 “真不可思议,你们还有这么多的人,有这么多的关系都不行,如果是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病人那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邻床病友感慨地说。 “看来今天上午是做不成手术了”,柳荫非常担忧,她现在最希望的是医院尽快为天浩做手术,作为医生,她深知气胸病人的病情不能耽误。 病房门外有许多人在说话,天浩仔细听,是在议论他的病情。 “二十八床的手术,进来的时候不是我做的,前几天的状态还很好,现在搞成这样,我再怎么做手术呀?”这是鱼候火在说话。 “进院的时候不是你做的手术,现在我来请你为他做手术还不行吗?这是我的哥哥,就算我求你了 鱼主任。你是知道的,气胸病人不能拖时间,再耽误就要出问题了,你就帮帮忙吧。”娟子央求 鱼主任,娟子也是医生,她可从来没有这样求过别人。 娟子接到天浩的电话,很快过来了,来后直接去找了鱼候火。 “那好吧,叫护士站准备一下,下午我来为你哥做手术,我现在回去吃饭。”鱼候火说完,回家吃饭去了。 “那就只好等到下午再做手术了。”娟子从走廊进到天浩的病房。 “你先带娟子去吃饭吧。”天浩跟柳荫说。 “哥,你也一起去吃饭吧。” “我不去,你们去吧,不舒服,要不停地吸氧。” 柳荫和娟子一起出去吃饭去,天浩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无助得有点绝望。 天浩心里想,我们的国家无论是社会制度,还是传统文明都是很人性化的,再说现在不是正在提倡构建“和谐社会“吗,国家不是正在宣传每个社会公民要知“八荣、八耻”吗?医生:这个无论从职业性质,还是人们对其信任程度上说,天浩认为都是一种极为崇高的职业。现在的医院、现在的医生怎么一个个都是这种职业责任态度和职业责任 心呢?他们的心里到底缺失的是什么呢?医生这个职业是保障人们身体健康和挽救病人生命的啊,病人住到医院里,就是把自己的身体健康乃至生命都交给了医生,天浩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天浩思绪飞扬,胡思乱想的时候,柳荫和娟子回来了,还为天浩带回来一碗气腾腾的“汽水肉”,这是比较好的一种吃食,特别是对于病人,有一定的滋补作用。 “赶紧的,趁热快起来吃一点吧,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柳荫叫天浩快起来吃她和娟子专门为他端来的汽水肉。 “不想吃。”天浩说。 “要吃一点,下午还要做手术,不吃点人会受不了的。”也许是娟子话对天浩的影响力大一点,天浩顺从地起来吃了那碗汽水肉,天浩不是不能吃,而是不想吃,因为心里难受。 “谁是二十八床的家属? 鱼主任来了,叫你们过去一下。”护士说。 “我就是,我去吧。”柳荫跟护士一起出去。 “娟子,你也去看看吧,看看有什么事。”天浩跟娟子说。 普胸外科主任办公室。 “鱼主任,已经一天多时间了,尽快安排手术吧,再拖时间恐怕病人要出问题的。”柳荫跟鱼主任说。 “你急什么,这不是在安排吗?”鱼候火很不耐烦地说。 “天浩病情的反复是你们医院造成的,我们没有追究医疗事故责任也就算了,你还这个态度。”柳荫也是忍无可忍。 “这是正常的事情,怎么说是医疗事故呢?”鱼候火如是说。 “ 鱼主任,我们都是干这一行的,是不是医疗事故,你心里比我更清楚,我们都是老同事了,再说,我们现要也没追究责任,只是要求医院尽快安排手术,作为病人家属,心情你应该理解。”娟子耐着性子跟鱼候火说。 “你们觉得自己了不起是不是,有什么话好好说嘛。”不知道鱼候火什么逻辑,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九十五 主任办公室说话的声音比较大,天浩在病房也能听到。天浩本来生气,听到鱼候火的话更是气得不得了,他从病床上起来,拔掉输氧管,也来到主任办公室。 “你说我的病情出现反复是正常的,这是什么意思?你能跟我解释一下吗?你说我觉得自己了不起,你根据什么事情得出这样的结论?你能举例说明吗?你是不是觉得所有病人到医院里来治病都要跪着求你们?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没给你跪下,这样让你觉得没面子是不是?作为医生,要有最起码的医德,就是作为一个普通人也要有最起码的良知。”天浩此时有点象是在法庭上说话的味道。 “这不是在给你安排手术吗?你不要激动,这样对大家都不好。” “你们把我弄成这样,还不让我说话,让我们来作一个换位思考好吗?我想听你说说,如果你现在处在我这样的状态,你会作何感想,你会怎么办,你能告诉我吗?”天浩寸步不让,也许鱼候火从医以来还没有哪个病人跟他为样说过话,他无话可说,自尊心也好象受到莫大的伤害,脸上挂不住了。 “你的手术你想找谁做就找谁做好吗?我做不了你的手术。”鱼候火说完想拂袖而去,天浩正好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本能地用身体挡住了鱼候火的去路。 “你是这里的主任,今天你要把话说清楚了再出这个门,不管我的病情是不是你们这里的那个渣医生由于不懂这种手术操作造成的,就算我现在是一个刚进来的病人,你们也是这样处理的吗?” “鱼主任,不要争吵了,现在都下午三点多钟了,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你还是尽快安排手术吧,或是你就亲自为我哥做这个手术,你是主任医生,这样的小手术对于你来说那还不是手到全拿的事。”娟子在一旁解劝。 “小李,你去准备一下,给二十八床做手术吧。”鱼候火听娟子这样说,自己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台阶,站在办公室门口对护士站的一个护士说。 “你现在直接到手术室去吧。”鱼候火主任回过身来对天浩说。 天浩第二次手术还是在普胸外科治疗室进行,由鱼候火亲自做。虽然刚才鱼主任的话让天浩心里有点不舒服,现在鱼主任要为天浩亲自做手术,天浩的心里还是踏实了许多,对渣医生的怨恨,对鱼主任的意见也消除了许多。 手术很快就做完了,天浩躺在手术台上听鱼候火对娟子说: “还是只能在原来的地方插管子,再开口不好。”娟子也是医生,跟鱼主任又同过事,天浩的手术也是小手术,娟子一直在手术室里看着。 手术后,天浩还是自己走回病房,这次天浩从手术室回到病房感觉比上次更远,因为经过两次手术天浩的身体受到了很大摧残,有些体力不支。但天浩还是在柳荫和娟子的搀扶下,坚持走到病房,但心里感觉很痛苦。 回到病房后的治疗还是那一套程序,护士来打吊针、输氧、量体温。当护士做完这一套程序后,天浩既感受到疼痛,也感到非常疲惫,他想睡一会,但是伤口的疼痛加上心里的疼痛让他怎么也睡不着,天浩无力、无奈、又无助地躺在病床上。 “娟子,辛苦你了,你回去吧。”天浩的手术做完了,叫娟子回家休息。听天浩这样说,娟子也觉得没什么事,走了。 到了手术当天午夜的时候,天浩觉得自己浑身燥热难耐,感觉无力,直觉告诉他,自己在发烧,而且可能温度还很高。 天浩的第二次手术感染了,值班护士进来例行量体温。 这几天,柳荫也很累,她在天浩病床的另一端和着衣服睡着了,以至天浩发烧都没有发觉,护士进来时也没有醒。 “哎呀,四十点三度,这么高的体温啊。”护士看了看天浩的体温表,一边用力地甩动体温表,一边说。 可能是护士的话把柳荫吵醒了,柳荫问护士: “怎么了?” “他在发烧,很高。” “体温多少?” “四十点三度” “这么高啊,不得了,他术后感染了,肺部手术术后感染可不得了,那怎么办呀,赶快叫值班医生起来吧。”柳荫急得不行了,可怜巴巴地对护士说。 “好吧,我马上就去叫值班医生来看看。”护士说完,急匆匆地出去叫医生去了。这是护士的责任,她也知道术后感染的后果,所以她不敢有半点马虎。 过了很长时间,柳荫还不见值班医生过来,也不见护士来,她就去护士站找护士,护士正坐在那里看着一本杂志: “值班医生怎么还没有来?” “我跟他说了,他说没事,等明天上班后让医生会诊了再说。”护士头也没抬地说。 “那怎么能行?烧成这样,还等到明天,他在哪里?我去找他。”柳荫问护士。 “他就在医生值班室睡觉。”护士还是头也不抬地说。 “医生,二十八床发烧了,体温很高,你能不能起来看看。” “发烧了现在有什么办法呢?明天再说吧。”柳荫叫了几次后,医生值班室里传出医生的声音。 “你还是起来看看吧医生,他是今天下午做的气胸插管手术,你是知道的,肺部手术后感染是很危险的。”里边再也没有回答了,一会传出很粗重的呼噜声音。 天浩由于发高烧,现在处于半昏迷状态,柳荫只得打来凉水为天浩进行冷敷降温,好不容易不停地折腾到天亮,天浩的烧也没退下来。连日来,病痛及心理的折磨让天浩疲惫不堪,现在又感染发高烧,天浩的病情加重了许多,让柳荫忧心如焚。 天浩第二次手术的第二天上午,查房的医生们终于来了。 “这个病人又做了手术吗?”说话的是那个副院长。 “是的,昨天下午刚做的手术。”鱼候火主任忙不迭地告诉院长。 “现在怎么样?”院长转过身来说柳荫。 “从昨天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就开始发烧,最高体温有四十点五度。”柳荫将天浩的病情告诉院长。 “那为什么昨天晚上没有作处置,值班医生和护士不知道吗?” “是护士来量的体温,发现他发高烧我就去找了值班医生,值班医生说晚上他没办法,从昨天晚上发烧到现在还没有作过任何处置。”柳荫对院长说。 “现在的体温是多少?” “早晨六点钟护士又来量了一次,还是四十多度。” “这个手术是谁做的?”院长问鱼候火主任。 “是我做的手术。”鱼候火赶紧回答院长的问话。 听到鱼候火的话,院长什么也没说,就带着那些随行的医生和学生走出了天浩的病房。 又过了一个多钟头,护士推着治疗车来到了天浩的病房,为天浩打了针,挂上了吊瓶。 护士走后,柳荫看了看护士挂在输液架上的治疗处置记录,还是和昨天一样的药和用量,并没有其它特别的退烧治疗措施。而且一天也就这一次吊针,也没别的药。 这一天,天浩的高烧持续不退,而且一直都保持在四十度以上,这次柳荫真的是着急了。 天浩由于是气胸,手术后还是跟上次一样要把胸腔里的空气排出,由于这次天浩的胸腔里充气面积太大,天浩只要身体一动就有大量气体排出,由于排气管下边连着副压瓶,当空气排出体外时,副压瓶就不断地冒气泡,那种咕噜咕噜的声音是天浩和柳荫现在最不愿听到的。 大约一个多钟头,天浩的吊针打完了,柳荫通过病床前的呼叫器叫来了护士,护士为天浩拔了针就走了。 针打完了,但是烧一直都没有退,而且还是在四十度以上。 “这可怎么办呀,又没有医生来看看。”柳荫自言自语地说。 快到中午的时候,天浩的弟弟来探视,医院规定, 上午是查房治疗时间,不能探视病人,天财是从医院后门进来的。 “我哥哥怎么样了?” “手术感染了,从昨天半夜就开始发高烧,四十多度。” “医生怎么说,用药了吗?”看到天浩发烧,天财很着急 “上午来查房了,也没什么特别的降温措施。” “人都烧得昏迷不醒了,医生也不来看看,这是什么医院,这是什么医生啊?”天才现看到哥哥的病状非常担忧。 “大嫂,我看大哥的病情很严重,还是跟小娜打个电话,让她回来一趟吧,有什么事也好商量。”天财跟柳荫商量。 “原来以为这不是什么大病,你哥说不要告诉她们,她们的工作也很多,免得来回跑,等好了,出院的时候再跟她们说说就行了。” “现在他病成这样,不叫小娜回来,万一有个什么事,你担得起啊?” “我刚才也这样想,叫她们回来一趟,我一个人也害怕。”柳荫同意叫小娜回来。 “我来跟小娜打电话。”说着,天财拿出手机跟小娜打电话。 “小娜吗?我是叔叔,我现在在市中心医院,你爸爸病了,在这里住院,情况很不好,你快回来一趟吧。” “我爸爸得的什么病啊?严重吗?要紧吗?”小娜焦急地问叔叔。 “是气胸,前几天手术了一次,由于医生的原因,复发了,昨天又做了第二次手术,但现在手术感染了,发高烧,你爸爸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听到天财的话,小娜在电话里哭了。 “好的,我现在就去机场,下午就可以到家。” “你从机场直接到医院来吧,家里没有人,你妈妈都在医院里。” 天浩的女儿,在杭州一所大学当老师,也在杭州成家了。她从华中科大毕业后,考入淅江大学读研究生后留在杭州一所大学当老师的。 从昨天到今天,由于天浩的病情突然变得这样严重,柳荫一筹莫展,现在天财来了,晚上,女儿也要回来了,她的心里也踏实了许多,这种时候最需要的是要有人商量。 “我再去找找医生,叫他们来看看,不能让人躺在这里不管啊。”天财说完去找医生去了。 过了一阵,天财回来了。 “跟值班医生说了,他说等一下就来看看。”天财跟柳荫说。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值班医生来了,站在天浩病房的门口问:“二十八床怎么啦,上午不是打针了吗?” “医生,你进来看看吧,他的烧一直都没有退。”柳荫央求医生。 “那好吧,我叫护士跟你拿点酒精来,你们自己跟他擦擦。”说完那个医生走了,连天浩病房的门都没有进。 九十六 一会,护士拿来一小瓶酒精和一些棉球,递给柳荫,什么也不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荫和天财把天浩的衣服解开,往他的身上擦酒精。医学上这样的处置方法,叫“物理降温”。柳荫是医生,她当然懂得这种方法可以为高烧的病人降温,她昨天晚上就用冷水为天浩进行过降温。但她也知道,天浩现在发高烧是因为手术感染,又是肺部感染,一般情况下,这种原因的高烧用这种方法是不够的,必须用大剂量的抗菌素才能退烧,这是医学常识,只要是从事医疗工作的人都知道,可是,这里的医生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来为天浩进行必要的治疗呢? 柳荫和天财为天浩擦了酒精以后,天浩的体温暂时降下来了一点,体温一降下来,天浩好象也清醒了一些,但精神状态十分不好,头痛得好象要裂开了似的。见到天财来了,他用求救似的目光看着柳荫与天财,希望他们能救救他。 “我刚才给小娜打了电话,她可能晚上到家,你放心,我们在想办法找医生,不会有事的。”天财对天浩说。 听到天财的话,天浩无力地点点头。 看到哥哥病成这样,天财整个下午在病房里没有走。他们不断地去找医生,没有一个医生来天浩的病房为天浩进行过任何形式的处置。 下午三点多钟,护士长来查房。 “感觉怎么样?”护士长关切地问天浩,此时,天浩心里明白,由于高烧一点力气都没有,连感谢护士长的话都没有力气说,他只能睁开无神的眼睛看了护士长一眼,又闭上眼睛。 “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发高烧,一直是四十多度,退不下来。”柳荫跟护士长说。 “跟值班医生说了吗?” “昨天晚上就跟值班医生说了,他说晚上没办法,来都没来看一下。” “今天上午查房时院长也没说什么就走了,上午打针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瓶吊针,什么药也没有了。” “人都烧成这样了,还不赶快急救,莫说是中年人,就是小孩子烧这高也不行啊。再这样烧下去会出现很多并发症的,弄不好还会出大事。以前医院也有这样的事,一个病人连续发高烧,退不下来,几天时间就烧死了。”护士长由于长期从事医疗工作,说话也实在,也不怕病人和家属听了是不是受得了,不过她说的也是实话。 “我去跟值班医生说说,叫他们来处理一下,病人烧成为样不能都不管不问的呀?这叫什么事。”护士长生气地说。 “你们要多观察病人的情况,有什么异常赶紧叫医生,千万不能大意,术后感染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又是肺部的手术感染。”护士长又非常不放心地跟柳荫交待说。 一下午的时间,天浩的高烧还是那么高,没退一点,护士长走了也没有再来,也没有医生来。 晚上六点钟左右,小娜风尘朴朴地出现在天浩的病房。人在生病的时候心理最脆弱,这个时候天浩才真正感受觉到自己是一个弱者,见女儿回来了,天浩睁开了眼睛,一行清泪从天浩的眼角流了出来。天浩的这种行为,是小娜从未见过的,在小娜的眼里,爸爸是一个坚韧顽强的人,也是一个强大的人,从出生到现在,小娜没见过爸爸流眼泪,在小娜的心目中,爸爸就象一座伟岸的大山,是她和妈妈的巨大依靠,见爸爸流眼泪了,小娜失声痛哭,同病房的病友和所有在场的人无不为之恸容。 “爸爸,你怎么病成这样?早几天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好早点回来照顾你啊,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啊?”小娜抚摸着天浩的脸关切地问天浩。 “小娜,爸爸感觉很不好,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人好象飘在空中,你快想办法救爸。”听到天浩这样说,小娜又哭了。 “爸爸你放心,我们一定想一切办法为你治病,你现在安心休息吧,我去找找人。”小娜对天浩说。 要说天浩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因为短时间内反复做两次手术,加上一天多来连续高烧,又没吃什么东西,当然感觉不好,天浩也从来没见过自己的身体如此无力,心里有些害怕,医生们也不对他采取任何医疗措施,让天浩心里难过,更主要的是担心,他担心自己一病不起,更担心自己这次即使好了,可能身体也会大不如从前,再有就是从内心深处对医院里的有些医生们的医德、医风痛恨不已。 “小娜,你看是不是要去跟鱼候火送一个红包,好让他来看一看怎么才能让爸爸尽快退烧,再这样烧下去,爸爸可能有危险。”天浩跟小娜说。 “没那么严重,爸爸,你不要太担心,我们会想办法的。”小娜安慰着爸爸。 “妈,我们去找找 鱼主任吧,顺便跟他送一个红包,现在的医生不给红包不行的, 现在爸爸都病成这样了,不去给他们送个红包,再拖下去,后果真的是不好办了。”小娜跟柳荫商量。 “那就去吧,现在就去。”柳荫原来不想给朱主任送红包,是因为她觉得天浩的手术是小手术,况且还找了吕主任来说情,所以,就没有送。谁知道弄成这样的结果,现在天浩的病情反复了,这样严重都没有医生来看一下,看来再不送红包的确是不行了。 “送多少啊?”柳荫问天浩。 “得送两千块吧。”天浩感到自己的病情很严重,决定让柳荫去给鱼候火送一个大红包,天浩想,要是送的红包少了,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那样,送了与不送没什么区别,回头人家照样不给你看病。 “那好吧,就按你说的,我们去送就是了。”其实柳荫心里还是老大的不愉快,确切地说是不愿意,但现在也没办法。 说完话,柳荫、小娜娘俩出去给鱼候火送红包。 “现在的医生真是好心黑,到医院来治病不管是多大的手术都要给医生红包,不给还真不行。”天财跟天浩说。 “也不是所有的医院、更不是所有的医生都是这样,还是要看医生的素质,有的医院领导重视红包问题,管得严一点就好一些,毕竟这种行为国家是禁止的,现行的法律也是不允许的。”天浩慢慢地跟天财说。 “这几天我观察了一下,也想了一下,你这次之所以小病弄成现在这样的大病,根本问题就是你们当初进院的时候没送红包。”邻床的病友斜仄着身子靠在病床上对天浩说。 “你想想看,一般说来,一个病人通常都是由一个医生专门负责的,因为医生也还是怕出事。你第一次做手术是一个医生,手术做完后缝针又是一个医生,后来,拆线又是那个渣医生,他还不会拆线。再后来,那个渣医生又没有经过你的主刀医生同意的情况下又为你抽气,结果让你的病情出现反复。”病友象是一个律师一样层层分析着。 其实,对于这一点天浩也想到了,但是,这事已经到了今天的这步田地,那还能怎么办呢? “你再想啊,你的这个小病经过这么多医生的手,弄成现在这样,还有谁愿意来担这个担子呢?治好了,理所当然,小小毛病。现在不好了,他们就都不愿沾边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呀?”病友看问题还是准确的。 “再说了,那个鱼主任是普外科医生,不是胸外科医生,他只会做腹腔手术,而且,他是专门做内窥镜手术的。当然,据说内窥镜也可以做胸腔手术,你们也可能是找不到医生了,就急病乱投医。你看到没有,自从你做第二次手术后,就没有医生愿意来为你看病了,就连查房的医生也不想管你了,你现在烧成这样,那些医生们难道还不懂这是很危险的,可他们谁来管你啊。” 天浩听着病友的话,心里想想,不是滋味,转念一想,柳荫不是去送红包去了吗?难道鱼候火收了红包还不来跟我看病吗?想到这里,天浩对病友的话有点不以为然。 “我看你们现在去送红包,效果可能不一定好。” 病友见天浩不说话,接着说。 “那为什么呀?”天浩不解地问。 “你想啊,给医生送红包,本来就是法律不容,老百姓痛恨的事,虽说是公开的秘密,但那些医生们是既要钱,还要面子,你以前不送,现在去送,这不明摆着是说明医生不给红包不治病吗?”天浩想想也有道理,也没道理,他现在有点想不明白了,但他相信一点,那就是重金之下必有效果。 天浩与病友正说着话,柳荫跟小娜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看到鱼候火了吗?”天浩急切地问柳荫娘俩。 “我们刚到他住的那栋房子下边,正好看到 鱼主任出来,就顺手把红包塞给了他。”柳荫说。 “他说什么没有啊?” “他说现在有人请他出去吃饭,如果回来得早就过来看看。”听到柳荫的话,天浩心里踏实了许多,看来还是钱好,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真是至理名言。 “你们吃饭了吗?”天浩问她们娘俩。 “还没有。”小娜说。 “那跟叔叔一起出去吃饭吧。” “你想吃点什么?跟你带回来吧。”小娜问天浩。 “什么也不想吃,口里苦得很,一点口味也没有,你们去吧。” 又到了护士来量体温的时间,现在,天浩是每两个小时量一次体温,过了一会,护士来查看天浩的体温。 “多少呀护士。”天浩担忧地问护士。 “四十点五度。”护士报完数,头也没回地走了。 其实天浩自己心里有数,他的体温一直都没降下来,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身上好象一团火一样,浑身热得难受。 就在护士刚出去的时候,护士长进来了,护士长走到天浩的病床前,什么也没说,在天浩的额头上用手测试着体温。作为护士长,她知道测量体温的方法,她也可以去看看天浩的病历记录,或是问问护士天浩的病情,她现在的举动完全超出了一个护士长的工作或是职责范围,这个举动让天浩觉得心里舒服很多,也让天浩觉得医院里还是有好心人,护士长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这里啊?你家里的人呢?你现在这里不能离人,万一有什么事可以尽快叫医生、护士来呀。”护士长有些不安地说。 “你值班啊护士长?”天浩问护士长。 “我不值班,我不放心你,吃过饭了上来看看,你还是烧得这么高,怎么得了呀,还是没有医生来看看吗?”护士长非常不满地问。 “柳医生和我的女儿刚才去找了 鱼主任。”这里的医生护士知道柳荫也是医生,都这样称呼她。 “哦,你女儿回来了吗?那就好。 鱼主任怎么说?” “他说等一下来看看。” “唉!”护士长无奈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护士长下班了还专门来天浩的病房查房,让天浩觉得心里宽慰,也让天浩感到不安,说明自己的病情严重。护士长只能管护理这一摊事,她管不了医生,但护士长有崇高的医德,有强烈的责任心。 “护士长来了?”柳荫吃完饭回来,见护士长在病房里,跟她打招呼。 “你们以后不要把他一个留在病房里,他烧得很高,又插着管子,不能离人。”护士长跟柳荫说。 “好的,谢谢护士长。”小娜对护士长的关心表示感谢。 “谢就不必了,你们好好照顾病人吧。”说完,护士长走了。 天浩的高烧还是没有一点要退下去的迹象,柳荫还是只好用凉水再为他冷敷降体温。 “鱼主任怎么还不来呀?”柳荫边为天浩冷敷边焦急地说。 “我看这个 鱼主任今天是不会来了。”病友在一旁说。 “那他就真的就不是医生了。”小娜不满地说。 “你不送红包他不来,你一送红包他就来,那他不就太没面子了吗?”病友还是坚持他的观点。 柳荫给鱼候火送了红包的当晚,鱼候火果然没有来天浩的病房,除了护士照常两个小时来量一次体温,也没有医生来看一眼。别说是住院的病人高烧成这样,就是一个发烧的病人烧到这种程度也要住院,那些医生们难道不懂吗? 好不容易又挨到了第二天查房的时间。 “今天怎么样?”是鱼候火在问天浩。 “还是高烧不退,都两天了, 鱼主任你快想想办法吧。”柳荫央求鱼候火。 鱼候火拿出听诊器在天浩的胸前听了一阵,站起身来说: “肺部还有“湿罗音”,两天了,空气还没排完,说明他的肺膜不能自动愈合。”鱼候火显得非常自信地说。 “那怎么办呀?”柳荫非常着急地问鱼候火。 这时那些学生要来听天浩的心肺,柳荫不让他们听: “你们就不要再折腾他了,他都烧成这样了,让他休息一下吧,你们有点同情心好不好啊。”柳荫很不耐烦地对那帮学生说。 “那就只有开胸修补了,开胸有两种方法,一是手术开胸修补,再就是可以做胸腔镜手术修补,不过胸腔镜可能贵一点,但病人可以少吃一点苦”。鱼候火说。 “不做开胸手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柳荫问鱼候火。 “只能开胸,没有别的办法了,你们自己考虑考虑吧。” 鱼候火说完就带着那帮学生浩浩荡荡地走出了天浩的病房,柳荫听到鱼候火的话着急得又哭起来,她不敢在天浩的面前哭,怕影响天浩的情绪,借故出去,天浩知道她是出去哭。 九十七 天浩也在想,自己这么小小的病来到医院治疗,现在竟然治出这么大的病来,真的是倒霉,怎么就碰到了这种事呢,这种倒霉的事怎么就让自己碰到了呢? 护士来打针了,还是昨天的那些药,还是昨天的那些治疗方法,一点也没改变医嘱。柳荫纳闷极了,但又无计可施,看来,人的命运真的有时操控在上帝手上。 “小娜,你打电话让王叔叔来吧。”天浩跟常娜说。 天浩说的王叔叔是他的一个亲戚,在政府机关的一个部门当主任,他们不但是亲戚,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多年来两家的关系相处得很好。小娜上高中时在他们家住了三年,都是王叔叔的爱人管小娜的吃、穿、住,柳荫几乎没管什么事。后来,小娜干脆叫王主任的爱人妈妈,叫王叔叔爸爸,有时两家人在一起时,常娜叫爸爸、妈妈,总是同时有两个爸爸、妈妈答应,还闹出不少开心的笑话。 “王叔叔,我是小娜,我爸爸病了,现在情况很不好,你快来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在哪里?”王叔问小娜。 “我昨天下午六点多钟回来的,现在在市中心医院,我爸爸在住院部六楼普胸外科二十八床,” “好,我马上就过来。”王主任住的地方离医院很近,不到几分钟来到天浩的病房,由于天浩连日高烧,看上去显得异常虚弱,当王主任看到天浩病成这样,说: “人都病成这样了,怎么现在才告诉我?”王主任报怨柳荫。 柳荫大略地跟王主任说了天浩的病情。 “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要去找人来看看,我跟他们这里的科主任比较熟。”王主任说。 “现在不是找人的问题,估计找了也没有用,我们想转院。”柳荫说。 “为什么非得转院呢?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病。” “鱼候火主任说,非得做开胸手术不可,如果要做开胸手术,那还是到省城的大医院去做好一些。”柳荫担忧地跟王主任说。 “我们对这里的医生完全丧失信心,千万不能在这里做开胸手术,再在这里让他们拿人体做试验,人就会死在这个医院里。”柳荫气愤地接着说。 “有那么严重吗?”王主任觉得柳荫话说过了一点。 柳荫把天浩住院以来的全过程仔细地跟王主任说了一遍,王主任听了也觉得事情有点严重,他深深知道现在医院里有些医生们的那点德行和医院里的一些非常不人道的潜规则。 “既然是这样,那就想办法转院吧。”王主任说完出去找人去了。 “我估计你转院还有点难,这些医生是不会就这样让你随便转院的,特别是你现在的这种情形,病又不是很大,他们也知道是他们自己造成的这个结果,再说了,这里边还有一个经济效益问题。”天浩的病友说。 “如果是这样,那些医生个个都可以杀头,古、今、中、外都没有这样的事,拿病人的生命当儿戏,还不准病人走,那与谋杀有什么不同?”柳荫气愤地说。 “这么多年来,我国的综合国力是增强了不少,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也有非常显著的提高。但是,由于一些错误观点,或者说是错误的对市场经济理论的理解,导致许多的行业、许多的人出现了过份追求金钱的行为。一些过去人们非常信任的行当和职业,现在反而成了人们最不敢相信和信任的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们这个社会里的一些人基本道德的缺失,再这样下去,那就真的是不得了了。”天浩的病友靠在他的床头感慨地慢慢说着。 天浩由于持续高烧不退,没有丝毫说话的气力,听着病友的话,他虽然不能说什么,对病友的话非常认同。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转到省城的医院,尽快离开这个让他感到非常恐惧的地方。 一会儿工夫,王主任回来了。 “找到人了吗?他们同意转院吗?”由于过份担心天浩的病情,柳荫连续对王主任发问。 “找到了他们这个科的主任,我问了一下天浩的情况,他们说手术后感染那是正常的事,用不着大惊小怪的,他们不同意转院。”王主任复述他们的话。 “这是什么话?他们这里把好好的一个人弄成现在这样,不管不问不说,还说是正常的事,就按他们说的是正常的事,那也应当有人来管管啊,烧成这样,几天时间哪个医生都不来看一眼,也不采取任何治疗措施,他们还是医生吗?这是一个医生说的话吗?”柳荫因为担心生气得到了极点。 “不必怄气,现在怄气也没有用,要转院也只有等到明天上班后再说,这样吧,我跟小娜先回家休息,明天早上我再过来。” 王主任坐了一阵,让小娜跟他一起到他的家里去洗澡休息。 “我说他们不会同意你们转院吧,你还是用冷水跟他冷敷一下吧,让他降降温,再这样烧下去真的是不得了,要出事的。”病友也担忧地说。 柳荫实在太无奈了,只得去打来凉水为天浩冷敷降温。柳荫细心地为天浩冷敷后,天浩的体温降了一些,体温一降下来人也感觉经松了许多。 “我看这样吧,明天还是跟他们说说,他们如果还是不同意转院,你去找部车,我们自己走,其它的事以后再说。”天浩是决心要转院,因为他非常担心自己能否挺得过去高烧这一关,万一烧出其它并发症,或是其它更为严重的后果,就不勘设想了。想到此,天浩的心里非常难过,再说鱼候火不是说一定得做开胸手术吗?这些天来医院里一些医生的行为让天浩感到寒心,也让他感到一种莫明的担心,他多次听说这家医院经常出现手术事故,想到这里,天浩不寒而粟。 “不管我这次发生什么事,你要坚强地生活,不行的话你就到杭州去跟小娜她们一起过,一个人还是不行,万一有个头痛脑热的也没个人照应。”说到这里,天浩伤感得流下了眼泪。 “你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没有事的,不就是发烧吗,这里的医生不负责,我们明天转院,他们要是还不同意,你不是说了吗?我们就自己走,你放心,我们会想办法的。”柳荫知道天浩说这话的意思,他是怕自己从此一病不起,有个三长两短的,好对柳荫有个交待。天浩一向体质很好,从没生过什么病,更没有住过医院,从没有这样感到体力不支,他现在的感觉就象生命马上就要离他而去,这种身体和心里的感觉是天浩从来没有过的,所以,他非常担心,也很恐惧,才对柳荫说了那样的话。 “你不要说了,好好休息吧。”柳荫帮天浩掖了掖被子,让天浩休息。 到了半夜的时候,天浩醒了,觉得自己好象躺在水中一样,开始以为是自己由于连日高烧出现幻觉,他用手一摸,自己身上的衣服、盖的被子全部湿透了,他出汗了。按民间的说法,发烧的病人出汗了说明退烧了,等到天浩完全清醒了,他感觉到经松了许多。 柳荫连日来为了照顾天浩,已经有好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趴在天浩的病床边睡着了,天浩本来想让她多睡一会,由于出汗太多,衣服被子都湿漉漉的,感觉有点凉,又怕再次着凉发烧,叫醒了柳荫。 “柳荫,你醒醒,你看我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太出多了吧。” “出汗是好事,说明你开始退烧了。”柳荫醒了,听说天浩出汗了,高兴地说。 “哎呀,出这么多的汗啊。”柳荫用手在天浩的身上、被子上摸了摸,觉得天浩出汗不正常。 “这不是在出汗,这是虚脱,来,我先帮你把衣服换了,我去叫医生来看看。” “这么晚了,不要去叫他们了,你不记得了,上次去叫他们,不是没有来吗?还把自己气得不得了。” “这样出汗怎么能行,这不是正常现象。”柳荫坚持要去叫医生。 这次柳荫直接去了医生值班 室: “医生,二十八床出了很多汗,好象有点不正常,你快起来看看吧。” “发烧病人出汗是好事,怎么不正常了,你们哪来的那么多的事啊?” “你还是起来看看吧医生。”柳荫央求着医生,可里边再也没有回音了,柳荫无奈地回到天浩的病房,当柳荫再回来的时候天浩又开始发烧。就这么一点时间,又开始烧,柳荫觉得太不正常了。 柳荫到护士站找护士要来一支体温表,帮天浩一量,又是四十点五度,这下让柳荫真的是急得团团转了。 柳荫只好再次用凉水为天浩降温,过了一阵,天浩的体温再次下降。 这个晚上,天浩的体温就这样升了降,降了就出汗,出汗后不一会又开始高烧,反反复复好几次。柳荫一次又一次地去叫医生,医生就是不起来看一眼,还说柳荫多事,让柳荫的心里万分的难受,也坚定了她让天浩转院的决心。 好不容易又挨到天亮,天浩已经虚脱得没了人形,住院以来这短短的时间,由于持续高烧,加上出大汗,天浩的体重减少了二十多公斤,柳荫更是心急如焚。 一大早,小娜和王主任来了,只一夜的功夫,小娜看到爸爸成了这付模样,心痛得流泪。 “今天无论如何要转院,再也不能在这里治了,不然会出事的。”柳荫跟王主任说。 “他们不同意转院,那怎么办呀?”王主任说。 “我还是去找一下吕主任,看看他能不能跟这个科的人说一下,让天浩转院,如果他们还是不同意,那就只好自己走,不要他们开转院手续,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救人要紧。”柳荫坚定地说。 “妈,我跟你一起去吧,现在就去。”小娜说完跟柳荫一起出去找吕主任去了。 过了不大工夫,吕主任来了,当吕主任看到天浩的时候,作为一个从医多年的主任医生,为之心头一震,才几天时间,怎么成了这样,吕主任也感觉到天浩病情的严重。 “吕主任,我要转院,麻烦你去跟他们说说吧,如果他们不同意我转院,那我就只好自己走算了,不过等我的病好了,我是会来找他们的,我要起诉这个医院。”天浩也是忍无可忍了,才说这样的话。 “你别急,我去找找他们,叫他们让你转院。”说着吕主任出去了。 一会,听到主任办公室传出争吵的声音。 “你们也太不象话了,本来手术不大,你们把病人弄成现在这样,谁也不愿意管,现在病人提出要转院,你们又不同意,你们是什么意思啊?不同意病人转院,你们就对病人采取治疗措施啊,你们这样做不是在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吗?你们知道吗?人家准备起诉咱们医院,我告诉你们,人家可是律师,他的这个病情那是一告一个准,你们心里没有数吗?人家现在不找你们的麻烦,那就不错了,你们还要刁难人家干什么?”吕主任是中心医院的专家医生,又是科主任,他在医院里说话有份量。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我们完全有能力治好,是病人自己要求转院。”鱼候火还是那样说。 “你们再有能力治,你们为病人采取治疗措施吗?人家不能在你这里等死呀,你是知道的,术后感染,特别是肺部术后感染是什么后果,难道这一点你也不清楚吗老鱼?”吕主任有点激动。 “那他自己要转院就让他转院吧,你们现在就去办转院手续。”那个鱼候火还在说这样的话。 “还是我去帮他办吧,要不然,一天也办不出来。”吕主任太了解医院的情况了。 在吕主任亲自办理下,天浩的转院手续很快办好了。转院手续很复杂,要普胸外科开具转院证明,说明病情严重程度:由科主鱼候火签字同意转院:再由主管院长签字同意:还要到“医保办”驻医院办公室签字同意,才能转院。这个复杂的转院手续如果不是吕主任亲自办理,柳荫、小娜,就是王主任一天时间也未必办得出来。 吕主任办理转院手续的过程中,王主任忙着为天浩联系省城的医院,一切都由王主任作主,他说去哪家医院,天浩就去哪家医院,主要是看王主任跟省城的哪家医院熟悉一点。 “联系好了,就到陆军总医院去,我那里有熟人,他们答应了,你们去了以后可以直接进病房。”王主任联系好了医院对天浩说。 九十八 天浩转院的当天,他的许多同事、亲戚听说天浩的病情出现反复不约而同地来探视。同事、亲戚看到天浩的病状也都担心不已,当他们听说天浩病情出现反复的情况后,都认为是医院的责任,许多同事说一定要起诉医院,有几个女同事伤感得流泪。 大家纷纷帮柳荫为天浩收拾物品,好在住院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天浩挣扎着坐起来,想自己走出病房,这几天,两次手术和连续高烧,使天浩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根本无法自己走出病房,更不说走到楼下来接他转院的车上。 几个年青点的同事说:“我们去找医院让他们借副担架把天浩处长抬下去吧。” “好的,你们快去吧。”柳荫同意他们的说法,叫两个年青人去借担架。 一会,那两个年青同事空着手回来。 “担架呢?”那个跟天浩“同房”的女同事问那两个年青人。 “他们说不借。” “为什么不借?”还是那个女同事问。 “他们说常头已经办了出院手续。” “这也太没人性了吧,不就是借用一下担架吗?我去找他们。”天浩的女同事快人快语。 “不用去了,还是我自己下去吧。”天浩跟大家说。 “那不行,你还插着管子,大家背也不能背,抬也不能抬,只能用担架抬你下去。”一个男同事说。 “不要再争了,还是让他自己慢慢走吧。”柳荫对大家说。 天浩在大家的搀扶下,有的扶着他,有的帮他提着管子下边的副压瓶,有的帮柳荫拿着住院用品,浩浩荡荡地出了这间让天浩满怀希望而来,这几天又让天浩十分失望的病房。 天浩走出病房的同时,没忘记对同病房的病友告别。 “你好好休养吧,我走了。” “你也一样,不要担心,到了省城医院安心治疗,你会好起来的。”病友要起身送天浩,被天浩用手势阻止。 天浩乘电梯到住院部一楼,正要走出住院部前厅的时候,谢护士长正好从外面进来。他知道天浩的病情,更知道天浩这是转院,而不是出院。 “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让你转院,你们自己不说,我也不好说,在这里做开胸手术肯定不行。那些医生说起来个个能得不得了,其实既没有技术,更没有责任心,就是想拿病人做实验,出了问题就不见面了。你看到没有,自从跟你抽气,让你的病出现反复以后,那个渣文良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面也见不到。”护士长气愤地说。 “谢谢你,护士长,谢谢你这些天来对我的关照,真的很感谢你。”天浩对护士长说。 “谢就不必了,是我们应当向你道歉的,你快走吧,不要再耽误时间了。”护士长催促天浩。 住院部大门外,王主任专门弄来一辆小车,送天浩去省城医院。天浩在大家的帮助下艰难地上了汽车。天浩的一个亲戚看到从来不病的天浩今天成了这模样,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把她自己身上带的所有零钱,连同角子钱都给了天浩,她知道天浩不是差这几个钱,是心痛天浩,心痛得不知道如何来帮助他。 大家的关心使连日来倍受病痛折磨的天浩感到心里宽慰了许多,人就是这样,心情一好,病情也会觉得好了许多,看来心病对人的折磨远远要大于身体的病对人的折磨。 天浩带着大家对他深深的祝福,也带着对这家医院和这里的某些医生深深的怨恨,终于转院了。 天浩的车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到达省城的陆军总医院。本来,从早上出发的地方到这里,要是平时车子跑起来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因为天浩插着管子,吸着氧气,汽车不能开快,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 天浩的车到达陆军总院的时候,王主任的熟人在医院的大门口等着天浩,见天浩的车到了,快步走到车子跟前跟王主任说: “把车直接开到住院部,病房已经安排好了,我也让胸外科的主任和医生都等在他们科里,上去后先进行一次会诊,看看是什么情况。” 王主任的熟人姓陈,是陆军总院的院务部长,大家都叫他陈部长。 “好吧,把车开进去,那谢谢陈部长了。”王主任笑着谢过陈部长。 “走吧,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由于车上坐不下,小娜和柳荫要下来,让陈部长上车,陈部长说: “不远,进去就到了,我在前边带路。” 由于坐了很长时间的车,当车子停下来时,天浩已经不能自己从车上下来,插管子的肺部痛得天浩无法忍受,总院住院部门口的保安看到天浩行走不方便,赶紧过来帮忙扶着天浩,让天浩感到非常温暖。 大家七手八脚,扶的扶,抬的抬,终于把天浩弄到了住院部的病房里。陆军总医院的胸外科在住院部的二楼,天浩被安排在一间高干病房里,这当然都是陈部长安排的。 见天浩上来了,几位医生随即跟着来到天浩的病房,一个个表情严肃、非常认真地看着天浩从原来住院的医院带来的病历和各种检查结果。 一个中年医生用手在天浩的额头上一摸,天浩感觉到那位医生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快去叫护士拿一支体温计来,这个病人烧得很厉害。”那位中年医生对站在他旁边一位年青点的医生说。 年青医生快步走出天浩的病房,叫护士拿体温计去了。 很快,年青医生和一个女护士同时来到天浩的病房。 “来,量一下体温。”护士说着把体温计放在天浩的掖下,天浩由于呼吸困难,微微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 过了一会护士拿来出体温计一看,对一位年长的医生说:“四十一度。” “赶紧叫护士来为病人打针,打“头孢”,一次两百万单位,医嘱我随后再开。”说话的是一位年长的医生,听那位年长的医生说完护士极快速地出去了。 很快,两个护士推着治疗车来到天浩的病床前。 “护士长亲自来打针啊,那面子真是好大呀。”陈部长跟护士长打趣地说。 “陈部长的熟人来了,我还能不给陈部长面子吗?再说这是高干病房,我也是应该来的。”护士长也跟陈部长开玩笑地说,部队医院讲究这个。 护士熟练地为天浩打上了针。 几位医生看完天浩的病历后,开始非常详细地询问天浩得气胸的全过程,柳荫也非常详细地向医生们介绍了天浩生病住院的全过程。 柳荫说完后,年长的医生拿出听诊器在天浩心肺部认真地听了很长时间,慢慢站起身来对陈部长说: “病人没什么大的问题,现在就是发高烧,烧退了就好了。” “张主任,你再好好看看吧,他们是听原来住院的医院说要做开胸手术才来我们医院的。”陈部长跟张主任说。后来知道,那位年长的医生姓张,是胸外科的主任,也是教授,还是博士生导师。 陈部长跟张教授说话的时候,其他几位医生也分别听了天浩的心肺,都说没什么大的问题。 天浩听这里的医生们这样说,那颗悬了多日的心终于彻底放下来了,人一下子也精神了许多。 “病人的第一次插管就不必要,你看这张片子上显示,当时只百分之三十有。一般说来百分之三十的气胸病人,只要打几天针不让肺部感染就行了,可以让胸腔里的空气自己慢慢吸收。”张主任说。 “我当时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很难受,放射科的医生听说是我自己得了气胸,他们还不相信。”天浩对医生们说了当时的情况。 “第一次插管后,是怎么复发的呢?”张主任问天浩。 “第一次插管,三天后拔了管子,拔了管子后,那边的医生说再透个视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我们去透视,结果说我的胸 腔里还有百分之三十的气体。后来一个年青医生说要为我抽气,他抽的时候怎么也抽不完,一的注射器抽了七十多次。抽过后,我觉得比抽气前更难受,他们让我不停地吸氧,后来又去拍了片子,肺部百分之九十充气。”天浩跟张主任说。 “他是怎么抽的气?”张主任问。 “就在病房的病床上打麻药抽的。”天浩有些累,柳荫告诉张主任。 “百分之三十别说不需要抽,就是要抽气,我都不敢抽他还敢抽,那他是怎么抽的气?哪本教科书上是这样说的,胸腔抽气那不是闹着玩的,那是要用仪器看着才能做的手术。”张主任边说边用手比划着。 “你们想想,胸腔与肺膜之间也就那么大的间隔,他不用任何仪器看着,光凭手感能掌握得了吗?进针少了,抽不到气体,进针稍微多一点,那不是把肺膜又给剌穿了吗?你第二次出现反复就是这种情况造成的,第一次是扎针灸把肺膜剌穿了,第二次是抽气时又把肺膜给剌穿了。”听张教授这样说,差点没把天浩气愤得闭过气去。 “那他们说要做开胸手术又是怎么回事呢?”张主任继续问天浩。 “他们说我的病之所以出现反复,是因为我的肺膜已经不能自己痊愈,必须开胸进行人工修补,不然永远也好不了。”天浩气愤地喘着气对张主任说着当时的情况。 “简直是一派胡言,无论是从你的检查结果上看,还是从你的病情、病状上分析,你不是那种溃烂性原因引起的气胸。因为你既没有患过胸膜炎、肺结核这类病,也没有因为其它原因的击打伤,你是由于针灸原因引起的气胸,他们应当分析得出来。象你这种病情,一般进行保守治疗就可以了,比如插管子是最好的治疗方法之一。看来,他们是想拿你做实验,练习手法,这是严重的不顾病人身体健康的行为,这是作为一个医生最起码的知识和道德的缺失。”张主任越说越来气,张主任觉得,那些医生沾污了医生这个神圣的职业,也不具备一个医生最起码的良知。 “这样吧,你等这针打完了以后,还是到我们这里进行一次全面检查,还是拍张片子,让我们好好研究一下,再决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好不好?”张主任征求天浩的意见。 “张教授,我现在是你的病人,一切由你处理,作为病人,我当然是听医生的了。”天浩现在心情好了许多。 下午三点左右,天浩的吊针打完了,随即,医生就送来了几份检查申请单,当然也包括一些常规检查,让天浩再做进一步检查的目的,是以便确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九十九 柳荫和小娜扶着天浩到要检查的有关科室一一做了检查。 天浩转到陆军总院的第一次治疗方案与他在中心医院的治疗方法大不一样,这里每天打四次吊针,每间隔六个小时一次,因为天浩手术后感染发高烧的时间太长,陆军总院的医生们怕继续这样烧下去会出问题,所以采取了这种加强治疗的方法,以便更快、更好地控制天浩的高烧。 快下班时,陈部长又来到天浩的病房探视,陈部长跟天浩本来也认识,他们也很熟。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吧?”陈部长问天浩。 “好多了,起码心里不慌了,在市医院的时候,他们天天说要跟做开胸手术,那边的一些熟人、医护人员说他们那里的医生们太没责任心,经常把病人小病治成大病。有的医生通宵达坦地打麻将,早上上班时打着哈欠去给病人做手术,你说哪有不出事故的。”天浩跟陈部长聊起了天。 “没有这样的医生吧,还有这样不拿病人生命当事的医生吗?”陈部长有些不相信天浩的话,认为天浩的话有点危言耸听。 “我说的是实话。你不相信吧?我们那里曾经有一个年青工人,头部右侧受了伤,也就是一块小铁削穿过头骨,插到大脑里去了,“铁削”就是机械加工时从工件上车削下来的碎片。病人送到医院,拍了片子,应该很清楚吧,你猜怎么的?那些医生为这个病人取那根铁削时,本来铁削在右边,他们却把病人的左侧头骨打开,结果在那里找来找去,怎么也找不到,做手术麻药是有时间性的呀,他们又为病人加注射麻药,让病人躺在手术台上,后来还是请省城的专家去了才取出来的。”天浩跟陈部长讲着这个他亲眼见到的真实的事情,因为天浩在单位是负责处理这类事情。 “还真有这样的事情啊?”陈部长长期在部队工作,对地方医生的一些行为当然不是很了解,他不相信地方医院的有些医生这样没有医德是可以理解的。 “后来,省城的专家去了以后,听那里的医生介绍病人情况时,就惊讶的发现他们把病人拍的片子看反了,你不会相信吧?这就是发生在那家医院里的真实故事,这个话就是参与那次手术的医生说出来的。” “专家进到手术室,只用了十多分钟就把那根插在病人头骨里的铁削给取出来了,最后专家把那里的医生们好好教训了一顿。” “是应当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这不是拿病人的生命当儿戏吗?” “现在下边的一些医生真的就是这样的德行,病人是没有办法呀,这种事国家应当重视起来,要对医生这个职业进行必要的行为规范,对医务人员进行医德医风教育,不然,老百姓就会怪罪国家的。”天浩说。 “那个病人好了就不错了,也是万幸。”陈部长说。 “哪里呀,你想想看,把人家放在手术台上那么长的时间,还在人家的右侧大脑象扒垃圾一样找那长的时间,什么人能受得了。专家来了以后当时病人的命是保住了,可落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过了几个月出院了,就成了一个残废人。” “那他的家里人不找医院吗?去起诉他们呀。”陈部长说。 “老百姓那里知其中的情况,再说真要去起诉,你没证据呀,医嘱都是医生自己写。”天浩说。 “好在保住了性命。”陈部长说。 “没有,后来那个病人死啦,出院一年不到就死了。”说到这里天浩是痛心疾首,对那些不负责的医生也是恨之入骨。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跟这里的医生护士都打了招呼,你放心在这里好好治疗吧,这里不会有你们那样的事出现的。”陈部长开玩笑似地说。 到了晚上,天浩的烧完全退了,烧一退天浩就想吃饭,这下可把柳荫高兴得不得了,柳荫赶紧出去为天浩弄吃的,她跟小娜也没吃晚饭,正好顺便吃点。 病房里不能有更多的人陪护,柳荫作好了住陆军总院招待所的准备,王主任回来了,跟柳荫说: “住的地方我已经为你们找好了,就在隔壁军区大院宿舍里,那是我一个朋友的房子,他正好暂时不用,你们去住吧,里边什么用具都有。” “那就好,我正准备去住招待所。”柳荫说。 不大一会柳荫为天浩端来了很多好吃的,还有一大碗才鱼汤,柳荫听医生说,这种鱼可以促进伤口愈合。天浩有好几天没吃东西,现在烧也退了,医生也说不需要做开胸手术,心情一好起来,也能吃了,他把柳荫端来的主食和才鱼汤统统吃了,柳荫好多天来不见的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 “要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应该到中心医院去做那个手术。”柳荫感慨地说。 “那么小的手术,哪知道他们会把人弄成这样,他们那里的医生水平也真的是差到了极点,平时还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天浩无不担忧地说。 “就是啊,没有查清楚就要开胸,如果在那里不转院,他非得给你做开胸手术不可。”柳荫好庆幸天浩及时转院,不然还不知道会吃多大的亏,受多大的罪。 到陆军总院的当天晚上,天浩自生病住院以来第一次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上班,医生来查房。胸外科的几个主任,还有负责天浩病房的主治医生都来了,天浩进院后,昨天下午进行一些必要的检查,到晚上所有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医生们拿着天浩的检查结果来到病房。 “所有检查结果都好,说明你的体质好,我昨天真担心你高烧了这么多天,会出现并发症,还好,没有任何问题,你放心吧。因为你手术后感染,又高烧了好几天,管子就让它多留几天吧,感染后,肺部会有一些液体要通过管子排出来。”张主任说。 “一切听教授的。”天浩心情愉快地说。 “好好休息,不能多活动,这样有利于伤口愈合。”张主任说。 “教授,我想请求你一件事。”天浩欲言又止地对张主任说。 “什么事,你说吧,我们一写尽力。”张主任豪爽地说。 “你能不能帮我鉴定一下,证明我的病情第二次出现反复、第二次手术的不成功、再加上发高烧是由于原来那家医院的医生不负责任造成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你要鉴定的目的是什么?” “最起码我得回去后找他们要个说法吧。起码要通过我的这次教训,唤醒他们作为医生的良知,让那些医生今后不要再这样对待病人” “昨天,王主任、陈部长跟我们说起过这个事,我看还是算了,你就是去找他们要说法,他们既然是那种医疗水平,再加上他们的那种工作态度,结果可能是不会让你很满意的,如果是这样还不如不去找他们,免得再去呕那口气。” “张主任,我到现在真的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件事对我心里造成的负面影响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事,它会影响我对医生的看法、会影响我对社会的看法、更会影响我今后对人、事、物物的判断,这种心里的创伤有可能使我从此背上沉重的精神包袱。” “你的心情,作为一个医生,完全能够理解,但我不支持你去找他们。因为那样的结果,会使你现在的这些想法更加深刻。”天浩听着张主任的话也觉得有道理。 “那好吧,我听张主任的,不去找他们,但心里对他们的那种怨恨是一下子消失不了的。”天浩说。 由于天浩插着管子,每天还是只能坐在病床上睡觉,既不能翻动身体,也不能随意下地走动,非常的痛苦,但是心里踏实多了。 一晃几天过去了,每天科里的主任、医生们还是来查房,询问着好点没有,还有什么要求等等。天浩非常感慨,心里想着是王主任的当机立断,是陈部长顶力相助,是陆军总院的教授、医生、护士们精心的治疗让天浩的病很快就好起来 ,让天浩的沉重心病也去掉了许多,他从心里感激他们。 天浩在陆军总院住院期间,心里老是想着袁月明,人在生病的时候心理上都很脆弱,天浩实忍不住,拿起手机跟袁月明打了电话: “月明,我是天浩。” “天浩,是你啊?你怎么样,还好吗?”袁月明听到天浩的声音,照例是高兴万分。 “月明,我现在武汉陆军总院住院。”天浩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平静一些,他不希望袁月明为他的病情担心。 “天浩你得的什么病啊?我听你说话好象没有力气的样子,是不是很重的病啊?多长时间了?为什么早不告诉我呀?”听天浩说生病了,住院了,袁月明还是那个急切样。 “没什么大不了的病,就是因为腰痛,扎针扎成了气胸,没事,现在好了,过两天就要出院了。”天浩极力把自己的病说得轻点,他不想袁月明过份为他担心。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呀?我明天就来看你,你在哪里住院?” “你千万不要来,来了不好,知道吗?”天浩跟她说。 “那好吧,我给你汇点钱过来,你的卡号没变吗?是不是还是那个卡号。”袁月明见天浩不让她来看自己,说要跟天浩汇点钱来。 “我不要钱,你不要汇钱来。”天浩说。 “这你就不要管,是我的事,我不能来照顾你,汇点钱还是应该的,出院后你要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听到了吗?”袁月明不由天浩分说,一定要给他寄钱。 “知道了,你放心吧。再见。” “再见,天浩,你多保重。”袁月明哽咽着挂了电话,天浩出院后需要用钱,到银行取钱时,发现他的卡上多了五千元钱,是袁月明汇给天浩的。 一00 又是医生查房的时间:“今天可以拔管子了,等一下我来为你拔管子。”说话的是天浩的主治医生,姓郝,博士毕业,大约三十多岁年纪。 “好的,谢谢郝医生。”天浩兴奋地说,可以拔管子说明自己的病完全好了,插了这么多天的管子,让天浩饱受痛苦,这下可以解放了,他当然高兴。 过了一会,医生来了,还有一个助手。郝医生亲自把天浩的病床放下来,让天浩平躺在病床上,然后仔细地为天浩撕掉粘在身上的固定胶布,叫天浩暂时屏住呼吸,然后慢慢地,非常谨慎地往外拔那支让天浩痛苦万分多日的管子。 另一位助手则非常紧张地拿着厚厚的消毒棉纱,把手紧紧地贴在天浩手术的伤口处。 “还有一公分,注意,管子就要出来了,你准备好,我拔出来后你立刻快速盖住伤口。”郝医生交待助手。 “好的,我准备好了,你拔吧。” 拔管子很痛,天浩极力忍着剧痛,郝医生用力一拔的时候,管子出来了,助手医生用极快的速度盖住了天浩的伤口,郝医生用医用胶布为天浩固定好纱布。 郝医生带来了一件天浩在中心医生也带过的绷带一样的东西,郝医生在天浩的病床上认真地把它折好,为天浩小心地绷在伤口处。 由于天浩经历了两次同样的手术,也经历了两个医生为他拔管子,天浩觉得这次拔管子与上次不一样,那个姓渣的医生为他拔管子的时候显得很随意,很经松,好象做着一次无关紧要的平常治疗一样,当时天浩也不懂,今天郝医生为天浩拔管子的时候,好象如临大敌一样。 郝医生的这一举动不免引起天浩的好奇: “郝医生,拔管子有这样复杂吗?我上次在中心医院拔管子的时候,跟我拔管子的医生,很经松地就为我拔出来了,拔出来后用纱布一盖就完事了。”天浩跟郝医生说。 “那是错误的,你想想看,这个管子有两公分粗细,排气的口子就是这么大,拔的时候两个人不很好配合,拔出来后不快速盖上,肺部不是又要进空气吗?本来人的胸腔与肺膜之间是没有间隔的,有一点气就不行。”郝医生边说边比划着给天浩看。 郝医生不说则罢,这一说,让天浩对渣文良更是恨得不得了,到现在天浩才弄明白,为什么自己当时好好的,要出院了,渣文良为自己拔了管子,透视后还有30%的气体在胸腔里,原来是他在拔管子的时候没有按照操作规程,天浩越想越生气。 经过陆军总院的精心治疗,天浩很快痊愈。经过到陆军总院住院,让天浩对自己的病情、病状、对市中心医院、市中心医院的那些医生在对待天浩病情处理上的种种令人发指的不负责任行为有了更为清楚的了解。当然也让天浩对诸如:渣文良、鱼候火这些医生们的医德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越是了解,天浩就越是痛恨他们,也让天浩深深地为这些医生们的医德和行为担忧。如果我们的制度、法律、甚至社会舆论再不对一些毫无良知的医生进行必要的行为规范,我们的经济再发展,社会再进步,那也是一种民族传统、民族精神的大倒退,我们在国际社会上就永远也不可能有我们这个文明古国应有的地位。我们执政党的旗帜上“为人民服务”的口号就是写得再醒目,老百姓也会觉得那只不过是一句空话。 终于可以出院了。 王主任早早地来到了天浩的病房,他从家里一大早赶过来的,专门为接天浩出院弄来一辆车。 就要出院了,天浩非常感激陆军总院的医、护人员这些天来对自己病情的精确诊断和精心治疗,让自己的病很快就痊愈,也让自己避免一次完全不必要的大手术,更主要的是让他了解了中心医院少数医生们的医德。天浩要答谢他们,唯一的方式就是请这里曾经为他进行治疗的医生、护士们吃顿饭。天浩想,这事委托王主任和陈部长来操办要好一点,天浩与他们俩人商量。 “我看不必了吧,我们这里一般不让医生护士接受病人的宴请。”陈部长面露难色地说。 “你说‘一般’不接受宴请,那我这次就不是一般的请他们,是非常诚恳的对他们表示感谢,也是对他们工作的一种肯定。你去说说吧,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这个部长就不要太计较了,也不要太认真了。”天浩由于心情愉悦,打趣地对陈部长说。 “这个事就这样安排了,也没哪条规定说不准吃饭,你去请他们吧,你的面子大。”王主任跟陈部长是老熟人,说起话来也随便。 “那好吧,我去办这事不就行了吗?”陈部长开玩笑地说。 天浩是在一家比较高档的酒店请的总院的医生们,由于陈部长出面,胸外科的几位主任,医生,护士都来了。 病人宴请医生吃饭这种事很多,但是病人出院请医生吃饭的可能不是很多,一般病人入院时为了让医生为病人看病才请他们吃饭。天浩请总院的医生们吃饭完全是为了答谢这里的医生们,这里的医生们不但治好了天浩的病,更主要的是让天浩避免了一次市中心医院医生们为了掩盖自己造成的医疗事故,要为天浩做开胸手术的后果。这里的医生对病人认真负责的医风、医德让天浩觉得可敬,天浩用这种方式对他们表示感谢。 吃饭时的气氛很好,饭卓上大家谈笑风生,陈部长、王主任起到了良好的调节作用,天浩也非常感慨地称赞医护人员的医德、医风。吃饭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行为,是维持生命现象的行为,现代社会中也是一种有效调节人际关系的行为,今天的这顿饭是后一种行为。 天浩终于回家了。 家,赖以生存的地方,自从这次住院以后,天浩对家有了一种全新的感受和认识。有人说家是一个港湾,是用以躲避风浪的地方;有人说家是一个人生驿站,是用以传宗接代的地方;还有人说家是人生的另一战场,是夫妻并肩“战斗”一生的地方。天浩觉得家是那样温暖,家是那样舒适,天浩觉得家就是家,家就是一个世界。 天浩觉得非常有必要对中心医院的渣文良、鱼候火之流进行一次教育,他想了几天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能让那些不学无术,而又自以为是的医生们能对他们自己的行为有一个认识,让他们对自己的行为能有一个反思,让那些操纵病人生命的医生们不再草菅人命。天浩感到很痛心,但他也感太无能为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那些对病人极端不负责的医生们的行为写出来,让更多的人知晓在我们的生活中还有这样没有医德的医生。他想呼吁,他想呐喊,他想让全社会都来关注医风、医德。他更想让那些没有医风、医德的医生们猛醒,天浩想对他们说:你们的职业不允许你这样无视病人的生命,因为你们是挽救病人生命的职业,你们的职业是“人性”、“天使”的代名词,你们的行为一定要无愧于社会、病人对你们信任和尊重。 想于此,天浩决定去找找渣文良、鱼候火。 一个丽日晴天的上午,天浩来到了中心医院。 天浩先来到渣文良的办公室,正好看到渣文良在给他的那些学行们说着什么,还是那种自以为是,一派“悔人不倦”的样子。见天浩进来,渣文良既略感吃惊,又有些不自然,天浩看得出来,渣文良在极力掩饰自己不自然的神情。 “渣医生,你好啊,我出院了,回来了,今天特地来看看你。”天浩带着调侃的语气对渣文良说。 “啊、啊,回来了啊,回来了就好,病好了吗?”渣文良语无伦次地回应着天浩的话。 “病当然好了,不好能回来吗?渣医生,这次在你们这里住院,你们让我长了不少见识,谢谢你们啊。”渣文良听出了天浩话中的弦外之音,呆呆地坐在那里好半天也没说一句话,他当然知道天浩话中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渣文良毕 竟太年青,在这种状况下,他想要对付律师出身的天浩还略显稚嫩,从他的话中就可以听得出来。 “没什么,你不要紧张,我只是来告诉你,我在你们这里住院时,从第一次手术开始,你们就是在拿我做实验,本来不需要做的手术,你们做了,本来不会做的手术你也敢做,你们是在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当时你给我抽胸腔里的空气,你会吗?你以前做过这样的手术吗?你的良心允许你这样做吗?我只想告诉你,象你这样不顾病人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的人,不配当医生,因为你玷污了医生这个崇高的名称,你更不配当一名教师,你会误人了弟。今天我来只要你一个说法,你当时给我抽气时,出了那么大的问题,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没有勇气站出来对我说声对不起。你要跟我说清楚,那个事怎么办,是你现在跟我说说清楚,还是我到你们学校去找你们的领导说说呢?或是我到你们学校去帮你宣传宣传,你自己看看怎么办好吗?”天浩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生气。但他还是尽量控制自己。 “那个事并不能说是医疗事故,只是手术中出了一点问题。”渣文良还是这样说,天浩真的生气了。 “你的书是怎样读的?那么多年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就是没学到起码的医学知识,做人的基本道理也应该懂得一点吧,我没学过医学,但我还不会听别的医生说吗?你现在还是这种态度,那事情就不会有这么简单了。今天我来这里本来只是想教育教育你,看来不能达到我的初衷,你不承认是你的过错那我就要去起诉你。”天浩指着渣文良说。 “您别这样说,当时是我不对,出了事情应当面对,我也是刚出学校不久,有些事还不是很懂,请您多原谅。”听天浩说要起诉他,渣文良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改变了自己的态度。 “早这样说不就没事了吗?你们年青,刚出校门,想学点临床经验,无可厚非,但是,你是医生,你的行为关系到病人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不能拿病人的生命做实验,作为一个医生要有最起码的良知。我今天来也是为了不让其它的病人再象我这样被你们当着实验品进行活体实验,也是为了让你吸取一点教训。”天浩说完就径直走出了渣文良的办公室。 他还要去找鱼候火谈谈,正好,鱼候火也在他的办公室里。 在天浩的意料之中,鱼候火见天浩进来也是为之一愣,这一愣,包含了鱼候火太多的心理,天浩管不了那么多,见到鱼候火直奔主题。 “鱼主任,你说过,我当时在你们医院住院时必须要做开胸手术,不然我的气胸就不能自己痊愈,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当时,我们认为你的病情出现反复,可能是你的胸膜不能自然愈合,才决定要跟你做开胸手术的。” “是这样吗?你对我的病情进行过起码的分析吗?你有最起码的医学常识吗?陆军总院的医生们说你是胡说八道,你知道吗?他们认为你根本就不配当医生,你敢说他们说错了吗?你能告诉我,你一定要我做开胸手术的动机吗?你也不年青了,还是把我给你的红包交出来吧,免得大家不好看,我不是因为那点钱才来找你的,我是想通过这件事让你醒悟,让你产生一点作为医生最起码的良知。其它的还用我多说吗?我不知道你糊弄了多少病人,更不知道你伤害了多少人的身体健康,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因为你这是伤天害理,你明白吗?”天浩也是越说越来气。 “你不要这样说。” “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说?” “作为医生,你深知我当时的病不需要做开胸手术,作为一个专门做内视镜手术的医生,你更深知内视镜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做胸腔手术,可是你坚持要我同意你为我做胸腔镜手术,这其中不可告人的目的还用我说破吗?论知识,你也多少读了几天书;论年纪,你也有几十岁了;但是,无论你的知识,还是你的年纪,与你的行为,你的职业对你的要求都极不相称,因为你缺少最起码的良知。今天,我来你这里,并没指望你通过我这件事让你能幡然悔悟,但我的良知告诉我,我必须来这里,我不能再看到你这样对病人不负责,也希望你在今后的工作中不再做那些有违医生职业道德的事情,不再做有违一个人良知的事情,哪怕是有一点点的改变或者进步,就达到了我今天来此的目的。” 天浩对鱼候火说完那些话径直走出了鱼候火的办公室,当天浩走出中心医院住院部大楼的时候,觉得积在心头多日的那口气终于顺畅了,从今天开始,天浩将以健康的心态、健康的体格开始他的工作与生活。 一0一 出院后,天浩到已在杭州工作的女儿家里休养。身体基本恢复后,为了让天浩的身心尽快完全康复,女儿通过杭州国际旅行社为天浩安排了一次澳大利亚七日游。这是天浩有生以来第一次完全和真正意义上的旅游,也是天浩第一次踏出国门旅游,以前的旅游都是利用出差的机会公费旅游。 八月五日上午九时,天浩从上海虹桥国际机场起飞,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直达这次旅程的第一站:澳大利亚——悉尼。 “澳大利亚”一词,英语原意是“南方大陆”,早在四万多年前,当地土著居民便生息繁衍于澳大利亚这块土地上。一七七零年,英国航海家库克发现澳大利亚东海岸,将其命名为新南威尔士,并宣布这片土地是英国的属土。 英国人首先把澳大利亚作为一个流放囚犯的地方,一七八八年一月十八日,由菲利普船长率领的一支有六艘船的船队共一千五百三十人抵达澳大利亚的园林湾,这些人当中有七百三十六名囚犯。八天后的一七八八年一月二十六日,他们正式在澳大利亚杰克逊港建立起第一个英国殖民区,这个地方后来人口不断增长而成为澳大利亚现在的第一大城市:悉尼,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当时的英国内政大臣悉尼而命名。现在,每年的一月二十六日是澳大利亚的国庆日。 一七九零年,第一批来自英国的自由民移居澳大利亚,以悉尼为中心,逐步向内陆发展,初期的殖民地仅赖以农业生存,其后便利用天然条件发展畜牧业,至一八一九年,澳大利亚的畜牧业已有了较大发展。当时的麦卡瑟船长与妻子共同培育了澳大利亚最早的螺角羊,他们牧场的羊群总数达六千头。殖民地生产的羊毛不仅自给,而且向英国出口,为澳大利亚换回日用生活必需品。 十九世纪五十年代,在新南威尔士和维多利亚两州发现金矿,大批来自欧洲、美洲和中国的淘金者蜂拥而至。澳大利亚人口从一八五零年的四十万人激增至一八六零年的一百一十万人。其后许多重要的金矿被一一发现,同期还发现大量其它矿藏,在一定程度上说,澳大利亚是一个移民国家。 悉尼是一座著名的海港城市,也是一座有名的花园城市,只要是到过悉尼的人无不夸赞这个城市的美丽与洁净,从机场去到市区的途中,公路两旁,绿树成荫,繁花似锦,阳光明媚,令人陶醉。车窗外掠过澳州艳美富饶的原野,远处则是墨绿无边的森林,不时有澳州特有的动物袋鼠从车前飞奔而过,在天浩的眼里,一切都颇具异域情愫。 进入市区,街道整洁、清静,看不见拥挤的人群,也几乎听不到扰人心烦的燥声,人们彬彬有礼,无论到哪种场合,秩序井然,处处给人以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天浩到达的第二天,当地旅行社便安排参观澳大利亚的标志与骄傲:悉尼歌剧院,说明悉尼歌剧院在悉尼人的心中,确切地说是澳大利亚人们心目中的地位。 悉尼歌剧院,作为一座建筑已远远超出了建筑的审美价值,成为一件独特的艺术品,它甚至是一个时代的标志,是澳大利亚的骄傲。 人类从走出伊甸园以后,为了自己的生存,学会了建造房屋,但是,古往今来的建筑其实用功能是第一位的,只有在人们的文化、审美达到一定高度,社会物质水平发展到一定程度,建筑才出现风格。人们在讲究实用的同时,也在追求一种建筑的美感,于是人们便把建筑誉为“凝固音乐”和“立体的诗”。悉尼歌剧院则是“诗”和“音乐”的完美结合,是建筑师和着悠扬的音乐朗诵着其对建筑诗一样的诠释。 极目望去,太平洋岸边的悉尼港,碧波粼粼,一组扬帆即将远航的船队正整装待发,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港湾上的“船队”与静止的建筑物联系起来。然而,这扬帆鼓风的“船队”就是闻名世界的悉尼海中歌剧院,它们既象一扇扇船帆,又象一个个立起的洁白的大贝壳。每当太阳光照在海上又反射到那洁白的建筑群上,似群星闪烁,如白鹤惊飞,煞是壮观。 “海中歌剧院”,这是悉尼人对歌剧院的称呼,这名字本身就富有诗情,而它所选择的建筑环境则更充满画意。歌剧院座落在景色旖旎的南太平洋之滨,占据海湾中一个面积五点五公顷的舌状小岛——班尼郎岛的全部地盘。歌剧院建成后,便与岸上的一个植物园相连接,其余三面是碧波荡漾的太平洋,水天一色,如诗如画。 海中歌剧院造型独特,举世无双。如果用“立体的诗,凝固的音乐”来美喻建筑,在它的面前也会暗然失色。它采用壳体结构,由大小不一的尖顶壳状屋体覆罩着,上边有二千一百九十四块弯曲形状的混凝土预制件,用钢缆拉紧拼接而成。每块预制件重达十五点三吨,整座建筑物的外表全部用白色和奶油色的瓷砖所铺盖,远远看去,整个建筑物犹如白帆竟发,浩浩荡荡,给人以静中有动的感觉。 海中歌剧院的确是一座规模宏大,设备先进的现代化的表演艺术中心,它拥有两个音乐厅,一个歌剧院和一个话剧场,最大的音乐厅有二千六百九十六个座位。此外,还有九百多个大小厅室,其中包括五个大型排练厅、六十五个化妆室,以及录音厅、招待厅、图书馆、展览馆、演员餐厅、公共食堂、酒吧、咖啡厅等。一座歌剧院犹如一座功能齐全的海上城市。 和所有剧院一样,为了避免演出时光线反射,所有墙壁都用暗颜色的夹板镶嵌,地板和天花板也是用澳大利亚当地出产的高档黄杨木和白桦木制成。地板上铺以蓝色绒毯,带有弹性的座椅,蒙上红色皮套,据说这种色调的配合是最适合剧院场景的,也可使音响园滑园韵。悉尼歌剧院的音响系统,采用了当时最为先进,多种语言的同声传译系统,世界各国不同语言的人都可以在剧院看各种演出,而不受语言的制约。总之,一切关于舞台艺术与要求的最先进的设备这里应有尽有,许多设备系统就是在剧院落成几十年后的今天也不算落后。 歌剧院里有两幅非常别致幕布——“日幕”和“月幕”。那是用澳大利亚所产的上等羊毛为原料,送往法国织造的。日幕宽十六米,高八点五米,用红、黄、粉三色构成抽象图案,看上去象是火红的太阳把道道霞光撒在了幕布上。月幕宽二十米,高五米,采用深蓝色,绿色和棕色组成图案,看上去好似云端的一弯新月,时隐时现,就象是一片徐徐移动的夜景。 在悉尼港建立海中歌剧院的动议,是一九五四年提出的。一九五五年九月新南威尔士州政府向全世界广泛征集设计方案,两年后,有几十个国家的二百三十三位设计师投标,经过认真的选择,时年三十八岁的丹麦建筑师乔恩•;厄特的设计方案被选中。由此,天浩想到在世界一体化,文化多元化的今天,一个国家要建造一个划时代的标志性建筑,为什么不能在全世界征集方案呢,天浩也想到,当时正在建设中的中国国家大剧院在设计方案上就是争论不休,争论是必须的,但不能无休止。 一九五九年三月,歌剧院在这位丹麦建筑师的监督下,正式破土动工,这中间经历了无数曲折,解决了无数难题,历时十四年,耗资一亿零四百万美元,终于在一九七三年十月二十四日建成揭幕。关于歌剧院设计方案的征集有许多的传说故事,关于建设过程也有许多的传说,天浩也曾看到一则报导:说歌剧院的设计者丹麦建筑师乔恩•;厄特终生没有见到过自己的作品,这是误传,有名的事物都如此。据报导:当年剧院落成仪式上有一百几十万人参加,在大洋州是绝无仅有的。 三十多年来,海中歌剧院成了世界上演出活动最繁忙的场所,除每年的圣诞节和耶酥受难日之外,每天对外开放十六小时,几乎每天都有各种活动开展,是澳大利亚最热闹的场所之一,也是人们休闲、旅游的娱乐中心。联想我们的公共建筑设 施,无论设备配套还是开放利用率均不及人家,似有可借鉴之处。 有资料显示,每天到此看各类演出的当然不乏其人,然而也有许多人是为了别的原因而来,有参加宴会的,有购买这里珍贵的纪念品的,更多的则是象天浩一样来自世界各地的旅游者,他们来欣赏歌剧院的雄姿,领略悉尼港迷人的风光,不管是什么人到这里都会感到一种难得的艺术与美的享受。当年悉尼申办奥运会,可是在这歌剧院上做足了文章,歌剧院也为悉尼“申奥”出了大力。 夜幕下看歌剧院更是别有情趣,南太平洋的天幕上,繁星点点,一弯新月冉冉升起,悉尼港灯火如注,迭失船影与歌剧院融为一体,这时在太平洋汹涌的涛声中,你再来欣赏悉尼海中歌剧院真如“立体的诗,凝固的音乐”。 随后几天参观沙漠,海港,第四天到堪培拉,然后从墨尔本回到上海。 天浩的身心经澳大利亚迷人风光的抚慰,已痊愈了。 一0 二 当天浩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时,有时就想着那本《中外集邮文化比较》书稿的事情,天浩还是准备出版,既然写出来了,就想着把它推向中国集邮界,让大家来评论。任何事情总有一人首开先河,比较研究是所有著作中最难写作的一种,是专著中的最高层次,对于这一点天浩深深知道,但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出版一本书,有许多事情要办,前年出版《淦水邮情》时天浩深有体会,各方面的关系需要调节,书号要申请,印刷厂要谈判等等。 这天上午,天浩与赵正建电话谈到他的一篇集邮文章在《集邮博览》上发表的有关问题,随后,天浩跟赵正建谈论了他最近写作的书稿。赵表示可以先用单篇文章的形式发表出去让大家评论,收集信息后再进行书稿的修改是否要好一点,天浩感觉这个观点很对。天浩将书稿中的几个章节摘抄出来略作修改,用邮件发赵正建处,三篇文章分别是《怎样研究比较集邮文化》、《比较集邮文化的定义与研究方向》、《集邮文化观念的撞击》,由于是从书稿章节中节选出来的文章,连惯性不是很强,赵正建认为不行,需要调整,天浩说这是书稿中的章节,不是单篇论文,既然写出来了就出版,让大家来评论,那不是更好。 书稿出版,天浩想找人写写序,他跟全国邮联成冬青电话联系。 “小成,你好,我想请张国华部长为《中外集邮文化比较》一书写序,你看行吗?” 成冬青:“没有问题,你的书写得很好,他会给你写的。”天浩与张国华联系,张明确表示:“同意出版这本书,你先把书稿寄过来,等看了书稿再为本书写序。” 天浩将书稿寄给全国邮联张国华。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上班后天浩打电话到全国集邮联学术部,询问书稿收到了没有,张国华部长接电话:“今天上班后刚收到,正在拆封,我要到黑龙江出差几天,等我出差回来以后再看看书稿,写序当然还是要先看看书稿。” 随后几天,天浩一直跟全国集邮联打电话,询问写序的事情,总是说很忙,是否有其它原因,不得而知。以前成冬青说张部长一定会为本书写序,还说天浩的这本书:“写得很好,也很不容易,是对中国集邮文化的一大贡献。”对于这本书的书稿天浩不能说很完善,但一些基本论点还是可取的,理论上写作很成功,天浩以前写文章很少象写作这本书这样下工夫。 下午,天浩没上班,在家里准备出版《中外集邮文化比较》一书的有关事谊。下午三时,全国集邮联学术部张国华来电话: “书稿看了,这本书的书名比较贴切,目录编制很完整,作为一本比较学书籍是成功的,整本书在理论写作上非常好,是一本比较好的书稿。” “我提出一些参考意见:比较资料的广泛性问题,比如国外的比较资料稍微欠缺一点:一些资料准备不够充分,关于邮票的发明者世界公认邮票之父是罗兰•;希尔,你的书中引用的资料是一位邮递员;关于第一次世界邮展的时间《中国集邮大辞典》说的是一八八一年在维也纳,你的书中引用的是一八八七年在德国;关于邮展的说法太多,其它有的地方也觉得说得不够,能否在其它地方增加一些内容;结论性的东西多了一点;作为一本书,有些地方的说服力不是很强;如能增加一些自己亲身参与一些国外集邮活动的事例则更有说服力;建议先写一些文章,把自己对集邮文化的研究写出来供大家讨论,再充实到书中,这样是否更好。”最后,张国华肯定本书的成功写作。 天浩问张部长:“这本书能否出版,你能否帮助写序。” 张说,“序就不写了,可在本省请人写,如果你作为个人的一本成果书出版,当然没有问题,以全国集邮联的名义就不必要了,因为你这本书中的一些发生在集邮史上的事件,与《中国集邮大辞典》上的说法不一样。也许你也看了一些你认为是正确的资料,并加以引用,但是一些观点和时间是大家公认了的,我们不好再作这样的调整。” 济南陆军学院汪代保先生来电话,认为: “书稿写得不错,很有价值,我本人十分支持与鼓励你出版这本书。” 天浩说:“你给这本书打多少分?” 汪先生说:“起码可以打九十五分以上。” 天浩说:“打多了,大家都能给个及格分我就心满意足了。” 汪先生说:“那肯定不止。”汪也提出了书中一些时间与人物在集邮史上的作用问题,并要天浩作出修改,天浩同意按大家认可的观点与时间对书稿进行修改,因为这是不能以天浩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事情,不然书出版了大家不认可,也没办法。 天浩决定,书稿接大家的意见修改,个人保留观点,准备写一点这方面的文章来说明自己对集邮文论史上事件的看法。 写序一事天浩与梁耀华电话商量,梁说:“还是请马驎作序比较好一点,如果需要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找找马驎。” 天浩跟马会长打电话,说了本书写作的基本过程与写作思想,马会长同意为本书作序,并要求天浩:“你先寄一份目录给我。”天浩说:“我已将书稿用电子邮件发往梁耀华处,让梁发给你,因为我还不知道马会长的邮箱号。” 马驎会长同意写序,他的夫人最近身体有点不适,要过一段时间才有时间写,并说:“书稿可以先到印刷厂排版,我写好后就发给你。”天浩认为是一个好办法。 天浩对书稿最后统稿一次,送印刷厂排版后给马驎写信。 湖北省集邮协会:尊敬的马驎会长: 您好。得知尊夫人身体欠安,打扰您了,真是对不起。 我写作的那本《中外集邮文化比较》的书准备付梓,想劳您的大驾,请您为本书的出版撰写一篇文章,也是作为序。全部书稿及目录我也发梁耀华处,他答应用邮件发给您的。为了保险起见,我再给您寄来一份目录,供您参考。请马会长在万忙中帮忙为谢。昐复。谢谢。谨祝大安。天浩。 省邮局在汉阳琴台举行《琴台》邮票首发式,天浩到现场参加活动。期间,碰到马驎会长,略谈书稿出版事谊,马会长很是支持,并说: “序我是一定会为你写的,你放心。”天浩表示感谢。并说书稿昨天已送印发厂排版,马驎会长很高兴。 一0 三 又到国庆节,一年了,天浩的书稿送印发厂,心里踏实了许多,一年来为了写作这本书稿,费尽了心血,想来做学问的人也真是不容易。我们这个社会不知道尊重知识,西方国家的教授们在社会上非常受人尊重,这是一种尊重知识的表现,许多国家,教师在社会上有着很高的地位,那些师范学院的学生走在街上人们也是对其敬爱有加,在公汽上不管你有多大年纪,见到他们都要让座。集邮人写文章不容易,但得不到尊重,人们总是认为集邮是一种休闲,一种玩法而已,做邮集,写邮文那是你没事做才干这样的事,有些不可思议。无论什么样的文章,书籍那是知识的积累才能写出来。集邮报刊上常有这样的文章,集邮人自己费尽心血写出了文章或书籍,没人承认,让人觉得没趣。 上午,马驎会长来电话,告诉天浩:“为《中外集邮文化比较》一书所作的序已经写好,从网上发到你的邮箱了。”天浩心里甚为高兴,马上打开电脑看了马会长的序,很欣慰,马会长高度评价了这本书。其实,这本书还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当然主要是比较资料的问题。思衬,如果以后能找到有关资料,要对全书进行修改。马驎为本书作的序,全文如下: “序天浩先生《中外集邮文化比较》: 人们常称最先涉足于理论或科学上某一领域、方面、层次的先行者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在我看来,本书著者天浩先生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一位不知疲倦、勇于探索,经年累月地跋涉在集邮理论研究道路上的先行者。 集邮文化之比较,实质就是一门边缘性学科,从属于集邮学,又与社会学、心理学、行为学、伦理学、教育学、美学、史学、比较文化学等多门学科相交。多年以前,当集邮界刚兴起集邮文化研究之风时,一些资深学者就提出了比较集邮学的概念;后期,全国集邮联为构建集邮文化学科框架,也正式将比较集邮学列为集邮学的一个分支。然而,许多年过去了,这个概念依然只是一个概念,由它界说和概括的一隅,似乎还是无人区。现在就大不同了,此区域天浩进去了,有了先行者,往后必将有人跟进,因为先行者的足迹,就是跟进者的指南。在本书中,著者率先提出关于比较集邮文化的定义、来由。研究方向和研究方法;从集邮活动的本源、产生与发展、主客体、集邮组织、集邮展览、集邮观念,以及集邮史等诸多方面,通过中西方对比,完整而深入地阐述了比较集邮文化学说,初步归纳出本学科一系列基本范畴和基础理论。站在学科的高度客观评价,本书的理论体系,不能说成熟。但至少已为比较集邮文化研究竖立起界碑,开辟出道路。 暂且离开集邮不谈,就抽象的文化而言,比较文化学已然是非常成熟的一门社会科学学科,有确定的研究对象和范围。所谓比较文化学,是对于不同类型文化进行比较研究的学科,不同类型的文化指的是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地域、不同的国家所具有的不同文化传统、文化特性、文化形态和文化发展史,等等。众所周知,由于民族、地缘、国情、习俗等差别,世界各国国家之间乃至一国民族、地方之间的文化都存在许多差异,甚至巨大差异。其中,最具概括性和代表性的层面是东西方文化之差;东西文化对比中,以中西文化的差别和比较更为典型。世界文化的差异,趋同、分化、再趋同、再分化,是一个永恒的主题。不同文化的差异,构成统一的世界文化;不同文化在比较中相互影响和融合,是世界文化的发展动力。没有西方的探险精神和中国发明的司南,世界交通文化史亦将改写。西方的计算机技术可以在中国广泛应用,中国古代教育家孔子的思想、理念也同样可以深刻影响西方。比较文化学的任务,就是通过对比研究,辩证认识不同文化的同一性和各自的差异性,发现和掌握文化发展的规律,达到不同文化之间相互借鉴、相互补充、相互促进的目的,既非排斥,又非一统,从而实现世界文化的多样式与共繁荣。 再回到具体的文化领域,应用比较文化理论,在本领域建立起比较学科的现成范例不在少数。已知有比较史学,比较文学,比较哲学,比较法学,比较教育学,比较经济学,比较心理学,比较行为学,比较管理学等,还有比较宗教学和比较政治学,诸如此类,数不胜数。集邮文化,伴随邮票诞生而来,自身已有近两百年历史,其通过集邮研究可追溯的邮政历史更长达千年,并将延续下去,贯穿社会历史始终。集邮文化,经过几代中外集邮家、邮学家、文化学者们的接续研究、总结和传扬,如今已是公认的一门科学,有独立的科学体系和学科分类、有大量学术文献传世,并进入大学课堂成为高等教育课程之一。 站在宏观角度,从集邮文化与其它社会文化的比较看,建立与完善比较集邮文化,应是必要的。换一个角度,从集邮文化的自身发展看,更需要比较,同时,它自身发展的成果,也提供了比较研究的对象和丰富内容,因而建立与完善比较集邮文化学,或称比较集邮学,不仅极为必要,也具备了实践与认识上的条件,也是可行的,甚或一蹴而就的。 至此,这部《中外集邮文化比较》出版的意义,以及该论著富含集邮文化的价值;由此引发的对比较集邮学科建设的思考,皆已说得很清楚了,如果还需要更深层次、再进一步地揭示些什么?那就是比较集邮文化对于繁荣集邮文化的不可替代的作用。比较文化学是具有双重性的学科,一方面是研究性的,具有理论指导作用;另一方面是工具性的,具有实际指导作用。关于这一点,我就不想说透彻了,最好还是留给读者自己去思考。开卷有益,读完本书,答案自然就有。 我再想说一说的是作者,天浩先生是湖北邮坛学术骨干且为中坚分子,咸宁集邮研究的带头人,常年钻研不辍,笔耕甚勤,近年尤为活跃,他涉猎的范围,既有纯理论的探索,也有实用性的研究。他擅长的文体,既有逻辑严谨的论文,也有即兴随笔的散文。我读过他的选集《淦水邮情》,为其中的一些美文华章深深打动。本书是他的第一部集邮学专著,也是他对中华集邮文献宝库的又一贡献,更是他人生与集邮道路上一大的跨越。 唯楚有才,此言不虚也。马驎二零零六年十月八日于武汉。” 一0四 马会长来电话,让天浩把写作《中外集邮文化比较》一书的过程,写作思想,本书目录,以及马会长为本书作的序一起写成一篇文章,发到《湖北集邮报》编辑部梁耀华处,让他们在书出版前进行一下宣传,天浩写好后从网上发给了梁耀华。文章如下: 标题是:天浩的最新集邮著作《中外集邮文化比较》出版。 二零零五年五月二十七日,中华全国集邮联合会在重庆举办“中国集邮论坛”,全国集邮联领导;各省、市邮协专干;集邮界专家、学者、教授;国内各集邮报刊主编及集邮爱好者参加论坛,本人的一篇论文获论坛二等奖而有幸参加了这次论坛。 论坛期间,与多位集邮专家谈及中外集邮文化历史、现状与发展趋势。许多专家便力促我写写这方面的见解。谈谈亦可以,要写成一本书,自感压力太大,恐难以胜任。 要将各国集邮文化的历史与现状、理论与实践,成果与问题,以及种种正在发展中的集邮文化新思路,新观点予以全面、科学、合理的剖析并将其整合起来,进行比较研究,绝非易事。 经与张国华,常增书、朱祖威、马驎、成冬青、赵正建、梁耀华等领导和专家请教,得到极大鼓励,写出了这本《中外集邮文化比较》,全书十六万八千字,意在抛砖引玉,听取真知灼见。 按照专题文化的构成因素,以及集邮文化形成已经具备的基本要素,我发表在《集邮博览》二零零五年五期上《关于集邮文化形成的标志》的文章,认为集邮文化形成标志应是一八八一年维也纳举行的首次世界邮展。此后,集邮文化历经百年不缀的发展,形成了成就辉煌,内涵丰富,风格独具的理论体系,自立于世界文化之林,并为世界所接受。 集邮文化是一种多元文化,它同任何传统学术文化一样,存在着不同流派。集邮文化也同一切传统学术一样,没有也不可能成为完全不变的理论体系。因为:社会在发展,人类在进步,科学在提高。 集邮文化对自然环境,社会历史,文化传统,经济军事的关注和颂扬无不洋溢着奋发、热烈的情怀,飘洒着浓郁的生活气息。 集邮文化融文化与娱乐于一炉,充分体现了休闲文化的闲情逸致。艺术上,语言朴素自然,清新流丽;形式上,情感热烈真挚,含蓄细腻;思想上,意境宁静深邃,耐人寻味。 集邮文化在各国的形成,无不透视出各国民族传统文化的底蕴。对各国集邮文化观念、形成背景及发展趋势进行比较研究是本书的初衷。运用比较研究的方法研究各国集邮文化旨在推动集邮文化的发展。 比较研究是运用对彼此有联系的事物加以对照比较,确定它们之间相同点和不同点,并分析出产生异同的原因的研究方法。比较研究是认识事物发展规律的重要手段。运用比较研究方法必须把握可比性原则,切忌直接式的简单类比。这一点在对中国集邮文化和西方集邮文化的比较研究中尤为重要。因为东西方文化差异很大,价值观不同,对集邮文化的影响也会很大。 对集邮文化形成过程的比较研究不仅有助于我们更准确、更全面地认识欧洲乃至世界范围内集邮文化形成与发展的主导趋势和一般规律,而且对中国集邮文化发展趋势的把握和发展方向的选择也有极大的参考价值。 全国集邮联“四大会”以来,我国集邮文化研究风起云涌。特别是近几年来,论证集邮文化与民族文化、集邮文化与主流文化、集邮文化与现代文化的相互关系和相互融合的研究热潮持续发展、长盛不衰,相关研究论文林林总总,有所建树的论文层出不穷。二零零五年五月,全国集邮联在重庆举行的“中国集邮论坛”研讨活动。主要研讨课题就是中国集邮文化的发展趋势。 中国要成为集邮强国,必须加深对集邮文化发展过程的认识,看清集邮文化未来发展的全貌,凝聚、升华集邮者的智慧,整体地、辨证地进行全方位思考,进而探索出中国集邮文化发展的新思路。 集邮文化的艺术殿堂永无竣工之日,每个集邮者都要做一些添砖加瓦的工作,所以,对集邮文化未来的探索也永无止境。 为此,在编制本书目录的过程中也是颇费周折与思量。最终经与多位专家研讨与请教,本书目录得以编制完成: 写作本书过程中,深感比较资料的匮乏,因为,国内集邮书刊少见这方面的文献资料。在花费了大量时间翻阅手头集邮书刊之后,又发现介绍国外集邮文化的书籍和文章不但太少,而且有些发生在集邮文化历史上的关键事件或著名事件,在时间、事件性质及发生过程中的细节,各种书刊和有些作者表述不一,给写作带来极大困惑。本来一些集邮文化历史上的引例可以按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的套路介绍和比较,最后迫不得已,只能笼而统之一带而过。 本书引用的文献资料均以我国出版社,国家集邮报刊的资料为准。其它资料文献也尽可能采撷最新国际、国内集邮动态。 本书写作过程中:全国集邮联学术工作部;湖北省集邮协会;咸宁市集邮协会的领导和专家们给予了热情的关注和帮助。 中华全国集邮联合会会士、国际邮展评审员、全国集邮联副会长常增书先生;中华全国集邮联合会士、中华全国集邮联合会常务理事、国际邮展评审员、北京市集邮协会副会长朱祖威先生;中华全国集邮联合会会士、中华全国集邮联合会理事、国家邮展评审员、湖北省集邮协会副会长马驎先生;《集邮博览》编辑部编辑赵正建先生;湖北省集邮协会理事,《湖北邮电报•;集邮》专刊编辑、记者梁耀华先生;徐州市集邮协会副会长田圣德先生;济南陆军学院汪代保先生;咸宁市老年集邮协会副会长沈立诚先生,咸宁市政协科教文卫委员会主任王贤林先生,对本书的写作与出版给予了极大支持。 本书出版过程中:中华全国集邮联合会会士、中华全国集邮联合会理事、国家邮展评审员、湖北省集邮协会副会长马驎先生为本书出版作序;全国集邮联学术工作部张国华先生、成冬青女士对本书全部书稿进行了审订;济南陆军学院汪代保先生对全部书稿进行了编审。 《中外集邮文化比较》作为一种全新的研究领域,涉及面广,综合性强,难免挂一漏万。固而,书中错误在所难免,有些观点也还值得商榷。但作为引玉之砖,谨望引起集邮界专家的关注、思考和研究,其中也当包括争鸣与批评。 本书还参阅了大量集邮研究专家的文章,在此也一并表示感谢。 天浩再次打电话马驎,就对书进行宣传一事进行协商。马会长说:“这本书写得非常好,我准备跟中国邮政出版社联系,让他们出版。”这是好事天浩当然同意,也很欣慰。写这本书苦了、累了能得到专家们的认可,值得。马会长还跟天浩说:“已经跟梁耀华说过了,让他在网上和报上对书进行宣传。” 二零零六年十一月五日,《中外集邮文化比较》一书印刷厂正式交货,印刷厂送到家中。这是天浩的第二本集邮专著,很高兴,也有些成就感。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天浩想;我就是我,集邮,写集邮文章,写集邮书籍都是一种个人爱好,也是个人集邮知识,集邮心得的集中体现。 书出版后,天浩在办公室跟马驎会长打电话:“书已经出版,准备下午到武汉向马会长汇报。”马会长说:“可以,我在家等你。”天浩上午乘火车到武汉。 马会长要求天浩将书稿校对清样送给他一份,这当然应该,这次出版这本书马会长做了大量工作,应当感谢,尊马会长要求,送去三本书,一本二校印刷清样,一本印刷厂晒版用的书样,作为集邮文献收藏,这是最好的收藏品,这样的集邮文献资料不好收集。 马会长及夫人热情地 接待了天浩,给予了天浩很高的评价,对书也进行了高度评价。 一0五 天浩的书发行后,在集邮网上看到一些关于对《中外集邮文化比较》一书的评价。总的是好的,也是善意,有的人说话就不是善意的评价或是建议,他们把作者谦虚的话当着问题进行功击,这没什么意思。写一本书不容易,在那本书的前言与后记中天浩对写作这本书的起因,写作意图等等都说得比较清楚,一些问题也在天浩的意料之中。一本书,你非得要从中弄出几句话来进行评价,甚至于进行功击,那很容易,那些自己不能写作的人,用这种方式来抬举自己。对网上的一些议论与评价天浩的态度是泰然处之。如果是好的批评与建议,天浩一定好好接受,认真对书稿进行修改。 下午,感念马驎夫人的热情招待,天浩给马驎会长发邮件,感谢他们的盛情款待。 尊敬的马驎会长: 您好。十号到家中拜访,打搅您们了,非常感谢尊夫人的热情款待,您好福气啊,有一位如此高贵贤能的贤内助,请转达我对尊夫人的敬意。 这本书得以出版,感谢马会长的极力支持,甚感欣慰,中国集邮如能再多几位马会长这样热心豁达的领导和专家,那将是另一番景象。 另一本散文体的邮文集,经过多年的拙笔,已成初稿,是否出版另当别论,一是向马会长汇报,二来是向您请教,集邮是我修身养性之业余爱好,别无它求,故不会理会网上个别人的说三道四。请指教。敬颂大安。 天浩寄赠了一本书给武汉海军工程大学校长姚树人将军,将军收到后给天浩寄来了明信片,告诉天浩:“寄赠的书已经收到,也很感谢,感谢你为中国集邮作出的贡献。”姚将军是湖北集邮界资深集邮家,是一位将军、教授集邮家,天浩的书能得到他的首肯,高兴异常。 中华全国集邮联合会副会长,国际邮展评审员,资深集邮家常增书先生收到天浩的书,给天浩来信表示祝贺: 天浩先生: 您的大作收悉,甚感欣慰,您为中国集邮文化研究填补了一项空白,感谢您为中国集邮作出的巨大贡献,我要好好研读您的这本著作,充实提高自己。顺致问候。常增书二零零六年十二月十二日 先生在信中对天浩的《中外集邮文化比较》很是赞赏,还表示要好好“学习”,真是折煞天浩了,先生如此集邮大家,也如此谦虚,真是集邮人的楷模。天浩收到信后,随即与先生通电话,主要谈了他的那部散文集的写作与出版问题。常会长非常支持,并鼓励天浩好好进行一些必要的修改。 电话中天浩还向常老谈了他对目前中国集邮的现状,以及集邮的前景的一些粗浅看法:天浩认为;集邮活动,集邮文化在中国要融入社会文化主流,就必须提升集邮文化的文化层次和文化品味,当今社会,可供人们选择的文化消费种类太多,如果我们只是一味把集邮、集邮活动、集邮文化看成一种休闲,那样集邮文化就会一天天走向没落。现在我国的集邮报刊,集邮网站对集邮的宣传仅仅只是局限在对邮品的收集,邮集的制作上,这些当然是集邮活动、集邮文化的主体。天浩觉得还应当从集邮理论上,从中国传统文化对集邮文化的同化、影响与发展上对集邮文化进行提升。天浩认为世界任何一种文化的传承如果没有先进的,为大多数人所接受的文化理论的支撑,这种文化是不会有生命力的。常老非常赞成天浩的观点,也非常支持天浩出版这本散文集。 有了常老的支持与鼓励,天浩心里甚感欣慰,因为这是一种动力,也大大增强了天浩的信心,常老不愧是中国集邮大家。 天浩还收到邮友牛夺战寄来的邮品与信: 天浩先生:您好! 赠书《中外集邮文化比较》已收到多日,非常感谢,回赠一套武当山极限片以示感谢之情。 该书填补了我国比较集邮文化学科的空白,具有很强的理论研究及学术研究价值,对繁荣我国集邮文化将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总而言之我非常喜欢这本书,我会仔细拜读,我相信我会从书中吸取集邮文化的营养,增长自己的邮识。再一次感谢您的厚爱。祝:邮乐。牛夺战2006。12。16 天浩很高兴中国集邮界的专家和邮友们这样评价他的这本书。 一0六 天浩爱好写作,多年下来,共写了近三百多万字的手稿。 这许多年来,天浩或出差,或参会,或专门带着家人外出旅游,也算是走遍了大江南北。每到一地,那些风景名胜、文化古迹是必去的、必看的,回来后就爱胡乱写一些感想、感受什么的,也是当着一种消闲。天浩是集邮爱好者,尤其对那些发行过邮票的景点、事物有一种超然的感觉,总是想此地此事发行邮票的原因、目的,或是对邮票画面的设计,主题的表现评头品足一番。集邮是休闲行为,集邮文化是消闲文化,来这些地方也是休闲,但是,多思的大脑可不得消闲,也不能让其消闲。天浩到过的各地,有的地方感觉很好,有一种写作的冲动,有的也就是写写而已。 经过一段时间的鼓捣,天浩整理出八十多篇文章,自己觉得这些东西还可雕刻,还对得起读者,将其归拢,天浩自己看了,想想还是觉得有什么问题,一篇文章得有个中心思想,何况一本书,还不得有个主题吗?不然谁看呀,作为作者你想告诉人家什么呀? 天浩觉得自己是集邮爱好者,就将这本书改写成游记式集邮散文,好在一些文章写作的时候与邮票有些联系,再改写起来也不是很难,说不定还是一种新的散文体裁,如果这样那将是一种对集邮文献的“拓展”。 既是散文集,就得有个书名,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出个名堂来。 听说《集邮博览》二零零七年要停刊,不觉心头一酸,现在中国集邮已是滑坡后的低谷,《集邮博览》这样有影响的全国性大刊都停了,集邮还有什么奔头,天浩跟《集邮博览》编辑部赵正建打电话,说说心里的话,也想证实此消息是否确实,通了电话果然是事实。 天浩谈到散文集一书时,老赵很支持,他是集邮报刊的编辑,又是多年的邮友。电话交谈中,讨论了书名的问题,老赵说既是集邮文集,还跟邮票有关,那就叫《循着邮票的足迹》好点,大家也能接受。天浩也觉得不错,用了这个书名,还用这个书名给全国一些集邮报刊投了稿,如《集邮博览》、《湖北集邮报》、《内蒙古集邮报》、《集邮报》以及一些地方性集邮报刊,分别以“循着邮票的足迹”为栏目刊登了天浩的散文,心里很欣慰,还有一些小集邮报也刊登了天浩的那些文章。 既然是文集,要分篇目或是分辑,便于读者阅读。想了几天,对所有文章进行分类,决定将这本文集分为四揖,每揖近二十多篇文章。 第一辑:绿水青山寄邮情;第二辑;屐痕处处结邮缘;第三辑:泛舟邮海觅邮乐;第四辑;邮苑寻踪拾邮趣。 天浩休息,上午无事,便在网上神游,无意间在“中国网络文学联盟”网看到“2006—2007中国网络文学竞赛”的通知。心头一亮,天浩觉得自己的那部散文集不是也可以参加竞赛吗?能否评奖暂且不论,可借助这次机会看看网上的朋友们对这种散文题材的认可,也可以借助此机会宣传集邮,宣传集邮散文,宣传集邮文化。于是,天浩就把自己的散文集发到了中国文联网。 按网络文学节组委会的规则,这次竞赛分初赛、复赛、网上投票、专家评审、网络文学节组委会终审五个环节,投稿是第一阶段。 天浩为了看看大家对他的blog和散文集的认可与关注程度,天天急不可耐地上来看网上读者的留言。 真是意想不到,网上读者对天浩的散文反响很好。一位贵州的读者看到那篇《如虹似雾的黄果树瀑布》,在网上留言:“非常感谢您把我的家乡描述得这样美好,贵州人民感谢您”。 有许多blog圈邀请天浩参加他们的圈子,看来,这样的集邮散文能为大家接受,大大增强了天浩的信心。天浩决心尽快、尽力地把这些散文整理好,先发到网上让读者阅评,如果可能还是想尽快出版。 还有一位读者在天浩的blog留言:“天浩老师,你的文章真的不错,要论文笔,现在中国恐怕只有余秋雨可以跟你相比。” 天浩在网上给那位读者留言:“谢谢这位读者,你高抬我了,我不是专业作家,我写的这些文字和文章也就是一种业余爱好,文中粗糙之处定是不少,请各位读者雅正。”不过,天浩还是很受鼓舞,当然也很高兴,一是自己的散文得到了读者的认可,二是为集邮、为集邮文化能得到如此众多人的喜欢。天浩想,既然自己是集邮爱好者,又是集邮文化的热心宣传者,有读者如此喜欢自己的文章,这是对集邮文化的认可,那自己的初衷不就达到了吗? 上午,天浩在中国文联网上看到,他的文集通过了初审,可以进入复赛,很高兴。网上要求:进入复赛的作品集要按出版物要求进行编辑,每部参赛作品是一部完整的电子版书籍。竞赛组委会给天浩的文集提了建议,说是叫《循着邮票的足迹》可能受众群会相对小一些,能否把书名改改,只要能让大家接受我的书,改改书名也无防。 天浩的文章多数是游记式的,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书名:《屐痕足迹》。不是很满意,这个书名不是很大器,文学色彩也淡了一点,仓促之中把这个书名发上去了,又对文集重新进行了分揖编辑。 这次分为五辑;第一辑:山情雾趣;第二辑:草原情思;第三辑:水榭楼台;第四辑:草堂诗情;第五辑:邮苑寻踪。 按照竞赛组委会的要求,将书稿编辑后再次发到指定的网页上,供读者阅评。 这几天,天浩一直在网上修改文集里的文章,也是为了看看网上读者对文章的反映。总体来说还不错,点击率也不少,一些读者对文章的评价亦很好,每想于此就增加了对文集的信心。 一0七 二零零六年九月二十七日,天浩上班的企业按国家要求,实行改制,职工买断,人员分流,公司拍卖。购买天浩所在公司是一家在香港注册的内地公司,谓之“引进外资”,他们以无法想象的低价买走了天浩上班的那家大公司,其中道听途说的过程,令人发指,职工都说这是在发国难财,如果把那些过程写下来将是一本非常畅销的书,可现在不能写。 节日期间照例放假,天浩以前是单位的人事处长,改制必然涉及职工许许多多的权益问题,如工龄计算方法;养老保险的计算与追缴;买断工龄的资费标准和依据;过去遗留下来的许许多多的其它需要解决而没有得到很好解决的遗留问题。企业改制,说到底就是企业职工的安置,其它的不是问题,也没有问题,也不是职工关心和操心的问题。放假期间许多职工找到天浩,询问一些改制的有关事项和政策法规,并强烈要求天浩最后为职工利益说一次话。 节后上班的第一天,市里派来参与改制的工作组召集公司中层正职以上管理人员会议,天浩原来上班的公司有几千员工,中层正职以上管理人员也就二十七八个,加上工作组,共三十多人在公司办公大楼三楼小会议室开会。这间曾经为公司的生产、经营、管理、发展、重大事项决策的专用会议场所,也是这些在坐的人在这里开会。今天他们聚集到这里开会却是为了让公司破产,为了让这些在公司工作半生、呕心呖血的人们配合工作组让企业顺利“改制”。大家的心情可想而知,都是高层管理,说话就有了一些怨气,会前,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 “工作了半辈子,就这样把我们开了,叫人怎么想得通啊?”一分厂周厂长是个直性子人,老三届毕业后下放农村,自从招工进厂后,一直在厂里上班,首先用他粗重的嗓门说话。 “就是,改制以后,象我们这样老不老、少不少年纪的人,谁还要我们啊?再说,我们除了懂点机械,还能干什么呢?今后叫我们怎么生存?”说这话的是另一个车间的李主任,高级工程师,大学毕业后分配进厂,二十年了,也一直在厂里上班。 由于大家感同身受,纷纷附和,会场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而压抑,这种氛围可不是工作组想要的。 “你们都是管理干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们都是这种想法怎么去说服职工积极配合改制?怪不得国家要改制,你们都是这样的低素质,企业还有必要存在下去吗。”见大家发牢骚,工作组一个大约四十多岁年纪的人端着茶杯以“上级”的姿态,居高临下、自以为是地用教训的口吻说起人来了。 “我说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们都要下岗了,饭碗都没有了,说几句牢骚话,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还这样说我们?”生产处长针锋相对地跟那个家伙理论上了,没等这位生产处长说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伙计又开腔了: “说你们素质低,你们还不服气,你说你们是不是低素质,改制是国家政策,大家都得执行,你们这种心态怎么行啊?” 他的话说得不是很好,大家听了心里很不舒服,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天浩,希望天浩出来说说话,压压那个家伙,在大家企盼的目光中,天浩也觉得自己在这样的情形与场合应该说话了,便站起来,对那个家伙说: “我不知道刚才说话的这位以前是干什么的?但我明显感觉到你,不但素质极低,而且,你的品质更低。同时,我更不知道你现在是来这里干什么的?说你是代表政府来参与企业改制,你的行为与政府对改制企业职工的应有关心又不相符,甚至与国家的改制政策相悖。 我理解,企业改制,是市场经济法则的要求,是国家进行宏观调控的措施,绝不是你说的,因为企业职工素质低才让企业改制。你说我们素质低,我看你的素质也高不到哪里去,依我看,如果现在面临下岗的是你,你的表现比我们肯定要差得多,你的牢骚会更大,会更强烈。你刚才说企业的人素质低,我问你:那些飞机、汽车、机械是你制造出来的?还是企业的工人制造出来的嘛,那人造卫星满天飞,是你弄上去的吗?也是工人用他们灵巧的双手造出来的嘛。 今天在坐的这些管理干部,无论从哪方面讲,他们的知识、能力、素质都要比你强得多,他们过去为了国家建设与发展贡献了自己的聪明与才智,现在国家要进行市场转轨,让我们这些人为了国家利益做出牺牲,我们还是义无反顾,你能做得到这些吗?我看你不能。不说改制后 我们面临的生存压力,就是我们在这里工作了一辈子,现在要退休了,或是要分别了,也有一个情感问题,大家也就是这样说说,发发牢骚罢了。你相信吗?今天在坐的这些管理干部,如果下去后,他们不说于改制不利的话,什么也不说,你们的改制也未必能那么顺利地进行下去。你还信不信?我现在只要在这个窗口用手一挥,马上就有人进来把你从这里扔下去,你想试试吗? 你说我们素质低,告诉你,我上大学的时候,你可能还穿着开档裤,我写作出版的那些书和专著,现在叫人拿来,你只要给我读顺溜了,我就说你的素质高。你的这种心态和行为不适宜在这里参与改制,你在这里,我敢说,你就是改制的阻力。我从事人事劳资工作多年,哪种政策是我不懂的,我只要在工人中随意说上一句话,你们就多得费好几天时间进行工作。你们现在是代表政府来的,我觉得我们现在的政府一方面要对企业进行改制,另一方面还是想为工人做点好事的,你的行为是不是与政府的政策相违背,你们好好想想吧。” 天浩在会议室里边走边说,这是他的习惯,在法庭上说话也是这样,说到激动处,边走边说,还要边喝水。 天浩说完后,会议照常开始,不过,大家的情绪没刚才那样激动,工作组说话也没了刚才那样伤人心。 一0八 当天晚上,天浩正在家里写点东西,有人按响了门铃,柳荫开门,不认识他们: “你们是谁?你们找谁?” “能让我们进去说话吗?我们是改制工作组的,找天浩处长说点事。”来人中的一个说。 “柳荫,让他们进来吧。”天浩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对柳荫说。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在天浩的书房里,来到天浩家里的四个工作组的人分别坐下,天浩问他们。 “是这样的,我们知道天浩处长负责人事劳资工作多年,对国家的政策有深入的了解,对企业的情况也非常了解,在职工中有很强的说服力和影响力,我们也感觉到企业职工对你也非常信任,为了把企业改制工作顺利完成,我们经过研究,让你出差,你看看有什么问题,另外,你有什么要求,你也尽管提出来,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办到,我们相互支持好吗?天浩处长?”说话的是工作组长,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跟天浩说,天浩知道了他们来的意图。想了想说: “那好吧,我同意去出差,你们想让我到哪里去?我什么时间可以回来?如果有职工问我到哪里去了,你们对职工怎么说?至于,我个人的要求,也没什么,我想为我的工作经历划上一个园满的句号,那就帮我办一个正式退休吧,我想这个对你们来说并不难,可以按特殊工种办理,年龄我也差不多了。”天浩心伤地跟他们谈着条件,天浩同意出差是没有办法,不出去是不行的,每天他家的附近总是有人看着。天浩说要退休,是想为难他们,天浩想,他提出的条件他们是不可能答应的。 “你提出要办理正式退休,我现在就答应你,完全没有问题,你把有关的材料现在就给我们,我们帮你办好。你出差去哪里,你自己定,想去哪里都行,给你一辆车,还派给你一个司机,你还可以带一两个人一起出去,费用问题你不必过多考虑,你还有什么问题尽管说,我们会考虑的。”工作组长非常客气地跟天浩说。 这是天浩参加工作以来最难以想象的一次谈判,五味俱全。 只隔了一天时间,天浩带着几个人,开着一辆车,“出差”去了。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走了很多的地方,以前天浩不管走到哪里总是喜欢写点文章什么的,这一次他完全没有那种心情,他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确切地说也是如此。 这次“出差”,天浩选择了西北方向,第一站到西安,西安天浩以前来过几次,这次来了住下后,天浩没有以前的兴致,住了两天,同来的人跟天浩说:“还是出去走走吧。” 以前,天浩每次到西安,总是去登雁塔,观碑林,游秦陵,看兵马俑……。 这一次天浩忽发奇想,想去看看西安的古城墙,因为在天浩的潜意识里,自己好象被一堵高墙阻隔在社会之外。 我国各地古城墙很多,保存至今的大多是明代建造或重修的,许多的古城墙,在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后,大部分已是残垣败壁,仅存片瓦块石了。还有许多城墙遇到人为拆毁,唯有这西安古城墙屡经劫难,历经战事苍桑,一任风雨的剥蚀,却安然无恙地保存了下来,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是一件幸事。 据说西安城墙汉唐时期就有了,现在的城墙是明代建造的,至今已经历了六百多年的风霜雨雪,还据说它既是中国目前唯一一座保存最完整的大型城堡式军事建筑,又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最完整的古代军事城堡设施。 人类社会究竟从何时开始出现城墙这类建筑,史学界至今尚未有统一确凿的定论,然而,不难定论的是在人类漫长的原始社会是可以肯定没有城垣的。城垣就其功能来说,是一种防御性建筑,作为防御性建筑的城墙出现,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位于西安市效的我国新石器时期仰韶文化的重要遗址—半坡村,有一种防御外来人,兽袭击的壕沟,从功能上讲,应属于城墙的原始雏形,只不过它是凹于地面,而城墙则是凸于地面的。据历史书籍记载,早在夏朝时期,我国就出现了城市城垣这种建筑形式,夏王启建立了我国历史上第一个奴隶制国家,那些奴隶主们为了显示自己的高贵,建造了“堂”、“室”等组成的宫殿,并在周围建造了我国最早的“城廓沟池”。随着考古研究的不断发现,这种“城廓沟池”、“城垣”、“城墙”也会不断被发现。 在人类社会发展的过程中,无论中国还是外国,由于战争的频繁,城墙作为一种防御性工具,各交战国都对其寄予极大期望。一些具有军事和经济意义的要地无一例外地筑起高大的城墙,史载,汉唐时期的长安城周围的城墙就有数十里长。除了外城墙,还有里城、宫城等。 站在西安古城墙上,天浩的思绪就会随着古城墙的蜿蜒伸延而去到远方,去到古代,天浩仿佛看到这城墙上的每一块砖石,每一座城垛都在诉说着不同寻常的历史。古代的人们为了夺取每一座城池,都要发动多少次残酷的战争,有多少无辜鲜活的生命在那激烈的搏杀中死去。战争为什么总是伴随着人类呢? 再看人类的发展史,再看古代的战争史,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古代战争中城墙作为一种防御性军事工程,实际上并不能给那些对城墙寄予厚望的人带来多少安全感。北宋时期的汴梁城可谓坚不可摧,最终也未能抵御匈奴的入侵。被认为功守具备的南京城,也没有能够阻止太平军进功的步伐。就是固若金汤的北京紫禁城,也没能挽救清王朝。中国人引为骄傲的万里长城,应是一道保卫中原的防御工程,历史上的入侵者不也是屡屡越过长城吗。 对于今天的人们来说,作为战争或防御工程的古城墙的概念已十分淡漠了。用于军事上的先进技术,如远程打击,定点轰炸等,在现代战争中大显神威,人们甚至会为古人竟想用一堵高墙就能拒敌于国门、城门之外的做法而发笑,并觉得不可思议,当然,我们不能用今天现代人的思维和眼光去责备和嘲笑古人。随着时代的进步,科学技术的发展,现代城市周围再也不会出现城墙之类的建筑物了。但是作为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作为一种古代建筑艺术,古城墙不但向我们讲述了它在古代战争中的作用,还向我们讲述了当时社会发展的状况,向人们讲述了古人非凡的创造才华。古城墙是一部历史,也是一位老师。 凝视着这斑剥苍然的古城墙,如果经由思绪飞翔,定会浮想联翩。今天看来如同幼儿积木般的城墙,在古代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是古人的低能,还是今天科技发展,也许两者兼而有之。 天浩虽然心情抑郁,思想却异常活跃。 天浩再次领略了西安古城的历史与文化风貌后,由于没有接到可以回家的通知,叫司机开车继续向西北行进,由于长途行车,有时司机开车累了,天浩也开开车,他们到了位于陕西省黄陵县城北桥山上的黄陵。 黄陵,即轩辕黄帝的陵寝,是中华民族祖先的陵墓,在中华民族的历史文化中黄帝是中华民族的“根”,千百年来,凡中华子孙无不以能谒拜自己的祖先——黄陵为幸。 在临近黄陵的盘山公路上,薄雾中,光秃秃的山峦逶迤飞腾。越过点缀着几丛小草的山丘,忽然,远处一大片郁郁苍苍的参天林木,天浩知道:黄陵到了。 山梁上有一座黄帝庙,进得庙门,顿感云霞灿烂,山花盈襟,院中有十余棵古柏立在面前,从游人的惊叹声中,足能说明古柏的苍劲动人心魄。庙门左侧的一株古柏高达二十余米,相传这株古柏有五千多年了,是黄帝当年亲手所植,如此,这株古柏就与咱们的始祖年岁也就相差无几了。对于这个传说的真实性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的愿望,人们是想通过这有生命的古柏树遥寄对始祖的怀念与崇敬。其余十余棵柏树树龄也都在千年以上。 庙中的古柏,其中一棵斑痕密布,纵横成行, 仿佛被巨钉钉过,柏脂由钉孔渗出凝结成球,晶莹剔透得象一团琥珀。相传这是汉武帝巡朔方归来时,朝拜黄陵,在那棵树上挂过他的铠甲所致,这棵树后人誉之为挂甲柏,这些带有神话色彩的传说,表现了古人丰富的想象力。我国古代无论民间文化还是传说文化,对人们崇拜的人、事、物总是要赋予其神秘色彩,以示其不同凡响。不过这种柏树极为珍稀到是真的,据说当今世界上仅存两棵,果真如此,就更令人惊叹了。 离开黄帝庙再上山,才能到达黄陵,这一段路程较长,足有五华里以上,沿途翠柏成荫,清香沁脾。沿途的树有多少无法计数,有说有万株的,也有说有三万六千株,因为一般游人不会也不能去数,但从规模上看,在万株以上无疑。光是上山的公路两旁那密密的柏林堪称一片浩瀚的柏海,柏树为历年所植,故大小不一。由此,也可见先人们一代接一代只植不伐的劳绩又是何等高崇。据说清朝以前,朝庭曾规定当地百姓一人一树,更不得砍伐,否则杀头,因为这里是非常神圣的地方。 沿着柏树成荫的路径登上山顶,才是黄帝的陵寝所在,陵前不远处有一块石碑,上刻:“文武官员在此下马”,现在的人们上山当然不再骑马,故而这块石碑也成了黄陵一景,也说明了历代以来到此谒拜的官员之多。如今的黄陵成了华夏子孙朝拜的圣地,来此的人都是带着虔诚的神情。陵寝位于桥山之巅,一条沮水环绕于山麓,陵高三点六米,周长四十八米,墓前有碑,上刻“桥山龙驭”四字,祭亭内还有一石碑,石碑上刻:“黄帝陵”三字,为郭沫若所书。 黄陵相传是黄帝的衣冠冢,如果客观地分析,实际上连衣冠是否曾经有过也只能是一个谜。黄帝仙逝五千年,这陵又是后人所筑,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华夏儿女缅怀先德,发情思而成高冢,也说明华夏子孙对先祖的虔诚。 有关黄陵的传说可谓众说纷纭,相传黄陵系唐太宗时所建,但从黄陵园区的《护林碑文》中所能见到的最早记载是宋嘉祐六年修建,按公元纪年推算是在公元一零六一年前后。但是,祭陵亭前现存一土丘,人称“汉武仙台”,相传是汉武帝那次巡朔方还朝时所建,这也是从后人所立石碑上来得到佐证,其余就无一点可证当年的痕迹。从中国的宗教文化上看,无论佛教,道教都是多神教,那些活着的人在人间能做出为人称颂的事情,死后都统统请入寺庙中供奉。人们认为,他们在人间为人杰,死后亦可作鬼雄。中国自秦始皇以后,历经二千多年的帝制,但能在历史上让那些史学家们浓笔重彩书写的,也就那几位皇帝,汉武帝算一位,而且还和黄帝扯在了一起,可见人们对其称颂的程度。 人类不管做什么事都需要一个精神支撑,一个民族亦是如此。无论黄陵怎样,几千年来已经在华夏儿女的心目中形成一种思维定势:这就是华夏始祖,这就是华夏民族的根,无论哪种传说,只要是强化这种观念的,也无不可。 近年来,世界各地的华人常组团到黄陵祭拜先祖,无论来自何方,也不论来者何种身份,站在黄陵面前,大家的身份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华夏儿女”。台湾也常组团来祭扫,其实早在抗战时期,国共两党就曾共同祭扫过黄陵。 天浩忽发奇想:有如一母同胞的弟兄,在其成长的道路上可能会有不同,甚至可以发生激烈的矛盾冲突,但是,他们一旦站在了自己的父母面前,他们的共同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孝敬父母,抛弃一切恩怨。 全球的华夏儿女也何偿不是这样,因为这里是华夏民族的根。 这次天浩“出差”选择大西北,是因为大西北的荒芜跟他的心情有很多的相似之处,这也许是人们说的:“心同此境”。 从黄陵出来后,天浩到了西宁,那里有天浩单位的办事处,办事处的人热情接待天浩,他们已知道了企业要改制的消息,更知道天浩这次是因为什么“出差”西宁,只是大家心照不宣。 在西宁办事处住了两天后,办事处的人提议天浩去看看西北名刹塔尔寺。要说对于寺院、庵堂这类景点,天浩游得太多,本无多大兴趣,但是,以天浩现在的心境,游寺庙可能最适合他的精神状态。在大家的极力劝说下,天浩还是去了塔尔寺。 塔尔寺离市区不远,天浩自己又有车,极方便。 进到塔尔寺寺院山门,天浩首先来到塔尔寺内的小花寺,寺院内的菩提树浓荫敞日,在这样的季节也是花满枝头。天浩在寺院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这时,只见在飘渺缭绕的香烟中,一位虔诚的藏族佛门信徒,也许是忽然间禅心顿悟,将其随身带来的一条洁白的哈达供奉给一块凃满酥油,粘满硬币的奇形怪石。那位汉子的这一举动作为佛家门外汉的天浩,自然不解其意,转而又想,藏民献哈达给佛门无非是希望佛祖为他解忧降福,天浩心想,那汉子过日子一定是跟自己一样遇到了麻烦。因为中国人信奉宗教普遍带有极大的功利色彩,都是:“平时不烧香,急时抱佛脚”。 塔尔寺是佛门净地,处处香烟缭绕,酥油味扑鼻。 天浩信步转到了大金瓦殿,大金瓦殿雄据金瓦寺中心,也是整个寺院最富丽堂皇的建筑,许多游人走近金瓦殿前廊,突然停步,惊奇地望着一位少妇在殿内的松木地板上反复地顶礼膜拜,旁边还有两位中年喇嘛同时也反复做着同样机械的动作。只见那松木地板上,被手、膝盖和前额磨出了几道深深的印坑,那位少妇的嘴里还一面喃喃而又快速地念着听不明白的佛经,只见她念完一段经,然后双手合十,双膝咕咚一声跪下,前额磕在地板上,始终反复着这套动作,也不知她磕了多少次,脸上满是汗水,她依然非常虔诚地念着、跪着、磕着。天浩被眼前的场境深深地震憾了,天浩在心里想着:难道佛祖真有如此神力,让人们对他如此顶礼膜拜。天浩不知那位少妇对佛祖的虔诚膜拜是在赎罪求福,还是想通过膜拜让她自己立地成佛,从她沉静得几乎发呆的表情上,天浩什么也看不出来。而且,她在做着这一切时,并不介意游人的驻足观望,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了。那位虔诚的少妇,旁若无人地磕着,跪着,那咕咚、咕咚的响声在这庙堂之中显得格外剌耳。天浩不理解中对那位少妇有许多的同情。 从大经堂出来,到得转经轮的廊檐下,天浩头一次见到真实的这种经轮,水桶般大小,在廊檐下一排排立着。许多的人在那里一边走着,一边转动着经轮,她们中有游人,更多的则是虔诚的教徒。天浩也走过去试着转了一下,很轻,转起来也不费力。但是按佛门规距,你只要转动了一个,就要一直转下去。当从第一个转动开始,到最后一个,经桶都不能停,这使我想起了舞台上的杂技节目。据说寺里有专门转经轮的人,天浩想一个人如果终身从事这简单枯燥的机械动作,那得需要多大的毅力。 在寺里游着游着,也不知是怎么的了,天浩的心情感到非常的压抑,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心境,还是因为那位顶礼膜拜的少妇,过去,天浩也游过许多的名刹古寺,似乎还没有这种感觉。那位顶礼膜拜的少妇是不是还在那里无休止地磕着头呢,她要磕到什么时候是个止境呢,在天浩的印象中,信奉宗教是会为人们带来幸福,可以为人们消灾避祸的,而那位少妇的那种信法到底是福还是祸呢?天浩怅然。 在塔尔寺这袈裟庇荫的境界里,天浩仿佛领略到了什么是佛教“升仙入化”的迷梦了,佛教信徒们确信,寺中传出的钟鼓声,就可以把他们带到那神圣的,虚无飘渺的极乐境界。现实生活中,同样的人生,信仰上又是如此差异。许多的游人从寺中出来也是边走、边谈、边议论,而天浩在这笑谈声中感觉到了难以名状的忧虑。 天浩在西宁呆了大约一星期,开着车继续西行,到达长城最西边的雄关——嘉峪关。嘉峪 关,是明长城的西端起点,是明代长城沿线建造规模最为壮观,保存程度最为完好的一座古代军事城堡,是明代及其后期各代,长城沿线的重要军事要塞,素有“河西第一隘口”之称。 嘉峪关位于河西走廊中西结合部,距今已有六百多年的历史,它比山海关还要早建九年。嘉峪关关城布局合理,建筑得法,关城有三重城郭,多道防线,城内有城,城外有壕,形成重城并守之势。它由:内城、瓮城、罗城、城壕及三座三层三檐歇山顶式高台楼阁建筑和城壕、长城峰台等组成。 嘉峪关关城依山傍水,扼守南北宽约十五公里的峡谷地带,该峡谷南部的讨赖河谷,又构成关防的天然屏障。嘉峪关附近烽燧、墩台纵横交错,关城东、西、南、北、东北各路共有墩台六十六座。嘉峪关地势天成,攻防兼备,与附近的长城、城台、城壕、烽燧等设施构成了严密的军事防御体系,又被誉为“天下第一雄关”。对于这样的景点,天浩也只是看看,并没有多少感慨了,国人引为骄傲的长城,天浩历来认为它除了工程量浩大其它一无所长。不过,天浩站在那荒漠雄关上,对于王维的那首渭城曲:“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诗句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不是吗?天浩这次西出阳关回到家后不就是没有了工作,没有了单位了吗? 最后一站,天浩到了敦煌莫高窟。天浩向往、神思莫高窟很多年了,终因诸多因素而未能成行,甚为遗憾。今天,没想到在这样的状态下来到莫高窟欣赏这里恢宏的壁画,感受博大精深的佛教文化,天浩心想,无论如何这趟最后免费游还是先尽情享受再作道理。敦煌是古代丝绸之路上的一个重镇,湛蓝的天空下,浩渺的沙海,起伏连绵的沙丘中间有一片白杨林,莫高窟掩映其中,在呜沙山的崖壁上,如同蜂巢一样,排列着四层大大小小的洞窟,这就是驰名中外的敦煌石窟。相传,公元三世纪,从遥远的东方来了一位名叫乐尊的和尚,为寻求人间的真善美,真心求佛,不顾山高路险,徒步西行。一日,乐尊走致敦煌,已是黄昏,他口干舌燥,筋疲力尽,面对四周连绵起伏,无边无际的沙海,失望地闭上了双眼。当他争开眼睛时,看到对面山上瑞气升腾,金光四射,在金光闪耀中乐尊和尚分明看到每一束光束都是一尊佛像,乐尊认为这是佛给他的启示,于是,他就在沙岩上开凿了第一个洞窟,从此历千年不缀。 两千多年前,汉武帝为抵御匈奴入侵,在这一带设置了酒泉,武威,张掖,敦煌四郡。从此以后,敦煌便成了我国和西域各国交往的交通枢纽和政治、经济、文化交流的沙海港口,也成了通向西域各国三条丝绸之路的起点站,以及进入中原的西方客商的门户。在丝绸之路的黄金时期,东西方国家的使节、商人、僧侣都在这里往来,不但使我国的古老文化从这里远播四方,同时西方各国的文化与艺术也都在这里汇合,传入中原。所有这一切,孕育了光茫四射的敦煌艺术明珠和无与伦比的美,至今还在闪烁着不朽的光辉。 莫高窟,祖国历史文化的一颗珍珠。 天浩多么渴望自己有如来佛的本事,让他插上翅膀,飞回到远古,过着恬淡的田园生活,因为天浩觉得生活得好累,心更累。 这可能是天浩人生中最后的一趟“公差”。 一0九 在外跑了一个多月,一天,司机跟天浩说:“我们回去吧。” “可以回去吗?”天浩是问,是否可以让他回去。 “可以回去。”同来的人跟着说。 天浩“出差”回来,改制也进行得差不多了,不过天浩在职工中的影响力没有以前好了,职工不知道天浩的苦衷。 天浩出差期间,柳荫去了杭州,到天浩的女儿那里帮她们带孩子去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颠簸,天浩身心疲惫,出差回来后胆石症发作,痛得受不了,柳荫也不在家,开始,天浩还想自己扛着不叫人也不去医院,到了下半夜,巨大的疼痛排山倒海般地向天浩袭来,天浩有些害怕,把家里的灯统统打开,人在害怕的时候光明能给人胆量,特别是夜晚,当你感觉死神来临,有了光明,死神也会却步。到了下半夜,天浩实在坚持不住了,就打电话让弟弟天财过来把自己送到医院,天财过来后,又打电话叫天州过来帮忙,但是天州没有来。 当天晚上在医院打完针,天浩回家来了,只隔了一天,天浩的胆石症又犯了,天浩还是只有叫天财来把自己送到医院,这一次,天浩跟枫打了电话,枫到医院帮天浩联系医生。当天晚上,天财还给柳荫他们打了电话,说天浩的病很严重得住院手术,叫她们快回来,手术预约于十一月十八日,柳荫接到电话在天浩手术前一天回来。经过手术后,胆石症是消除了,但天浩的身体大不如以前,一年内经过三次手术,又下岗了,还有就是家人间的矛盾让天浩心力交瘁。 从医院回家后, 整天在家里写作,到了十二月下旬,天浩的所有退休手续办好了,有人专门送到家里,从元月一日起天浩就是退休人员了,可以享受国家退休待遇。 二零零六年十二月三十一日,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是天浩人生非常的一天,也是他人生重大转折的一天,天浩坐到了电脑前,对这一年,对自己的人生进行回顾。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回首一年来:出版了一本书;写作、整理了一本散文集;住了两次医院;开了三次刀,算是“历经磨难”。出版的书就是那本《中外集邮文化比较》;著作的散文集是《奔落的雪原》。更重要的是我半生上班,到今天止,因为单位改制,从此再也没班上了,再也不用上班了,从明天起我就是一个没有单位,没有领导,没有同事,没有人管的人了,想想也是心里发酸。以前,从未想过自己这一生会失去工作,会失去单位。一生努力工作却是如此结果,有点让人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正如一首歌里说的‘过去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真的成为了我生活中的现实。” 天浩的工作人生,也可算是划了一个无奈的园满句号。 企业改制,天浩退休,好在有这本书还能聊以自慰,网上的评价还可以,总体说来“好的”多于“不好的”, 三月十日,“中国网络文学节组委会”在网上发布通知,天浩的散文集通过了复赛,可以进入此次竞赛的第三轮“网上投票”阶段。 高兴之情当然溢于言表,并让作者自行将作品发到搜孤网上读书频道,那里有一个专门设置的供这次投票专用的网页。这个频道对文集的规范要求更高,除分章节外还要求作者对文集每辑进行节录注解,以便读者更好更快地了解你的作品。一切均按要求办理,以前上网没现在这样专业,这次网上竞赛不但提高了天浩作品知名度,还大大提高了网上作业水平,因为以前还没有在网上做过如此复杂的工作。经过近一天的鼓捣,天浩终于把这个东西给鼓捣上去,此时天浩觉得自己就象一个交完作业的小学生,等待老师的评判,这个老师就是广大的网上读者。 这次网络文学节是由全国十三家文学网站联合举办,文学节的书稿也是各网站推荐,上午在几个文学网站看到他们在网上对他们推荐的书稿进行宣传,要求他们各自网站的注册用户和读者对他们自己网站推荐的作品进行点击、投票。天浩忽然想到,自己的这部散文集是集邮散文,也可在各集邮网站上对书稿进行一些宣传,让各位集邮爱好者帮自己的书稿点击、投票,天浩想想觉得是一个好主意,写了一篇网络文学节概况和文集情况发到有关集邮网上,分别发到:湖北集邮网,快乐集邮网,咸宁新闻网,新浪blog等等一些与自己有点关系的网站。 “各位邮友及读者,我是天浩,我的集邮散文集《屐痕足迹》参加“二零零六——二零零七中国网络文学节”竞赛,现进入网上点击、投票阶段,请各位邮友及广大读者到下边的这个网址帮我的书稿投上您宝贵的一票,谢谢您”。 这个想法后来证明非常行之有效,许多邮友还反复帮天浩投票,尽管这个做法不提倡,说明大家对天浩的支持,甚为欣慰。天浩通过邮件向与他有往来的朋友们发出了请求,他们都满腔热情地帮天浩的书稿投了票。 春节即将来临,我也一样沉浸在这节日的氛围里。不过天浩最为关心的还是他的散文集,几乎天天上网看投票情况,天天也必然要到自己的blog里看网上读者对文章的评价,各种评价还真是不错,这也是天浩没有想到的。当然,也有不同的声音,有一位读者就认为:“现在还集邮,还用这么大、花这么多的精力去研究集邮,那就是吃饱了撑的。”有位读者更有意思,说:“大哥,你这么好的文笔为什么要写这些低档次的东西呢,写点小说之类的东西不是更容易出名,也更容易赚钱吗”。这真是“不同道,无言对”呀。天浩想:从这位的留言中就能看出对集邮文化宣传力度远远不够,现在的人们还是认为集邮、集邮文化是低档次的东西。这就对中国的集邮人提出了一个严肃的课题,要尽快提高集邮文化的品味,提高集邮文化的文化性。这就是天浩多年来至力于写集邮理论文章,出版集邮理论书藉的初衷。 网上文集点击状况令人欣喜,期间与中国文联网路经理通了几次电话,路经理表示天浩的文集“写得不错”,看来文集有望评上奖项。天浩想;这个奖项不是个人的荣誉问题,没必要说高调的话,既是集邮爱好者,就必须为中国集邮文化鼓与呼。如果文集能评上奖,这也是中国集邮的骄傲,到目前为止,中国的书店里还看不到一本集邮专著,中国的集邮专著还没有一部书获得国家级文学奖,天浩的书稿如果能获奖,当然就是中国集邮的骄傲了。 网上点击还在进行,心情也趋向谈定,可能是春节的原因,网上投票的人不是很多,但是,天浩文集的票数在散文集中名列前矛。这次参加网上投票的散文集共是二十部,据竞赛组委会的竞赛规则要从中选取出十五部进入第四阶段“专家评审”。规则还规定,这次竞赛分五个项目:长篇小说、小说集、散文集、诗歌集、影视剧,并从这次投票结果中按上述排列顺序,再按百分四十、百分十五、百分十五、百分十五、百分十五有比例选取出一百部作品进入此次文学节竞赛的最后阶段组委会“终评评审”。天浩的要求:文集只要能进入专家评审就是最大成功,根据现在的投票情况还是有希望的,因为这一轮的评选依据就是投票结果,进入专家评审还是应当有希望的,等着吧。 经过网上读者的点评,天浩觉得文集还需要作一些必要的修改,关健是文集的受众面问题,不能把文集局限在集邮圈子让只参与集邮的人来看,集邮圈的人能看集邮散文的也不是很多,有些集邮人也就是集邮而已,他们并不关心集邮理论,更不关心集邮散文。如果把单纯的集邮散文改写成纯粹的散文,受众面会宽泛一点,写一本书也不容易,如果读这本书的人多一点那不是更好吗,对作者也是一种肯定。 春节过去了,新的一年里这本书一定要出版,这是天浩的心愿,也是这么多年来辛苦写作的自我慰藉。多年结缘集邮,天浩在自己的心中营造了一座 集邮文化的金字塔。但是,长久以来他怎么也找不到可以安放到这个金字塔塔尖上的那方石头,天浩想,现在找到了,这块能够安放到塔尖的石头就是——集邮散文。浪漫的集邮散文与其它体裁散文一样,既有浪漫的抒情,也有写实的笔锋,从自然、社会到人生、宇宙,这些天上人间,千变万化的描述,给中国文学创作开拓了崭新的意境,也为中国文学创作找到了一种新的体裁。 一一0 搜孤网上的投票还在进行,天浩的散文集得票数总是保持在前一二名,看来不错,进入组委会评审应该有希望。能有这样的结果已是出乎意料,天浩的同事给他出了一个点子,为了保持得票的名次,到咸宁学院附近的网吧去找找那些上网的大学生,他们的文化素质高,对这样的文集或许比一般人要感兴趣,再说他们这些学生,喜欢在网上建立qq群,如果在群上一号召,投票的人更多,是个好主意,马上行动。咸宁学院附近的网吧很多,天浩和朋友每个网吧都进去,那些大学生还是不一样,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同意帮忙投票,还有的学生帮忙出了不少好的主意。很感谢他们,他们的行为增添了天浩的信心,结果当然可想而知,天浩的文集得票一路领先。 中国文联网的鲁经理给天浩打来电话,告诉他,说:“你的文集在网上反响很好。”还询问了不少天浩个人的情况等等。他在电话中反复说“其实,这次的网络文学奖并不是政府奖。”天浩当时并不明其真意,还附和着说:“是的,我知道,这次文学节的层次比较高,是专家奖。” 天浩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更没弄明白“政府奖”是什么意思,“不是政府奖”又怎么理解,这个事情让天浩觉得是在雾里看花,不明其意。后来,天浩突然自己理解是否是一种收费活动,但他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这种想法,如此大型的国家级评选活动怎么可能是一种收费活动,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网上投票结果出来了,经过统计,天浩的文集得票位列第二名,可以进入此次竞赛的第四个环节:“专家评审阶段”。天浩自我感觉他的文集此次得奖应当很有希望,许多朋友们也通过网上或其它方式对他表示了祝贺,心里很是感谢他们。 二零零七年四月五日,这一天,天浩更是高兴激动,中国文联网发来邮件,让他填写《著作权委托书》,并说是急件,要求天浩在收到邮件当天算起一周内务必用邮政快件寄中国文联“文学节组委会”,好事啊,当然照办,当然快办。 著作权委托书样本如下; 二零零六——二零零七中国网络文学节获奖作品著作权授权委托书 被代理人天浩的原创文学作品《屐痕足迹》参加二零零六——二零零七中国网络文学节原创作品评选,并入围终评。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和《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有关规定,被代理人向代理单位二零零六——二零零七中国网络文学节组委会就其作品《屐痕足迹》的出版事宜授权如下: 一、该作品的体裁:长篇小说,中篇小说,小说集,散文集,诗歌集,电影/电视剧本;著作权权利人为天浩。 二、被代理人授权代理单位就该作品与国家正式出版机构签订图书出版合同;取得稿酬版税;在保持作品完整的前提下修改作品;许可第三方以其他形式使用该作品。 三、被代理人保留从代理单位获得二零零六——二零零七中国网络文学节原创作品评选奖金、作品出版稿酬的权利。 四、被代理人如未能在二零零六——二零零七中国网络文学节原创作品评选终评中获奖,则以上给予代理单位的著作权授权自行解除。 五、被代理人简况及证明;被代理人身份证复印件;被代理人签字等等。 天浩经过下载、填写,一通忙碌,著作权委托书填好了,立马到邮局将著作权委托书用特快专递寄中国网络文学节组委会。随后天浩跟组委会通了电话,说明委托书已按时间,按要求寄出,对方叫天浩再用邮件发一份过去,当然照办,很激动,天浩觉得自己的文集获奖更有希望。 经过几天焦急等待文学节组委会的终评结果,按竞赛规则“专家评审”后还要经过“组委会终评”,天浩几乎天天守候在网上,生怕错过了组委会发来的任何信息,有点度日如年的感觉。天浩对这次网络文学节评奖寄于极大希望。一年来生活中的变化太大,经历常人难以承受的事太多,总想有个什么事来对自己的生活刺激一下。如果这次能评上一个无论什么奖也是一种激励,可以为自己的生活注入一支强心剂。 二零零七年四月十一日,文学节组委会发布各组参赛作品获奖结果,天浩的作品没在其中,天浩往组委会打了电话,询问了他的作品能否得奖的问题,这话听起来好象多余,其实不是,天浩主要是想证实为什么自己的作品不能得奖。 此次通话,天浩得到这样的信息; “要说任何一部作品能进入最后的“组委会终评”都是可以出版的,也都是有一定实力的,但是,我们这次不是政府奖”。 又是“不是政府奖”,至此,天浩才真正明白“不是政府奖”的含义。 天浩说:“为什么不跟我明说”, 回答:“我们已经说得很明确了”。 天浩问:“现在还有办法补救吗”。 回答:“可能晚了点,这个活动我们会年年搞的,明年再说吧”。 市场经济的法则,你说天浩怎么就还没弄明白呢。 文集获奖无望,但是,网上的读者和集邮界的朋友们对天浩参加竞赛的作品还是非常支持的,得写点什么对各位的支持表示感谢,也得要向各位支持朋友们有个交待,因为有许多朋友们来信或来电询问了此事。想来想去还是想借此机会说说自己参与这次文学节的初衷及其中的一些基本情况吧,于是,天浩写了一段文字,发到了网上。 一一一 二零零七年四月十二日,天浩正在家里的电脑上写作,手机响了,打电话的是贤林,天浩的表亲,天浩的这位表亲在市政协科教文卫专委会做主任。 “天浩,我是贤林,有一桩官司想请你代理诉讼,我们市政协有一位委员在凤皇工业园买了六十亩土地,土地局那边也发放了土地使用证,现在工业园又把那块地给了辽宁来投资的另一家企业,你过来我们商量一个方案好吗?” “打官司?需要多长时间?我准备到杭州去啊。”天浩的夫人柳荫已到杭州带孙子去了,本来让天浩也去杭州,所有生活物品等都托运到了杭州。天浩接到贤林的电话在电话里问他,贤林听出了天浩说话的意思,天浩不是很想接这个官司。 “这是一个好朋友,又是我们政协专委会的委员,你无论如何都要帮这个忙。”天浩跟贤林不仅仅是表亲,更是朋友加兄弟,那一年天浩生病住院、后来又转院都是贤林操持,天浩也觉得不能却了贤林的面子。由于这次文学节的事,近来天浩的心情有点不爽,也可以借这个事转移一下烦躁的心情,天浩便应了下来。算起来,天浩有些日子没打官司了,书稿的事只好放一放。 “那好吧,不过明天我还有点事,要到后天才有时间。”天浩跟贤林说。 “后天也行,我们来接你。”贤林说。 “好的,就这样。”天浩挂了电话。 过了一天,贤林和那位政协委员老板开车到天浩家里接天浩到他的公司。在公司大门口天浩看到挂在公司大门旁边一块精制的铜牌上写着公司名称:康进中药饮片有限公司:这位市政协委员老板安徽人,姓李,名叫李俊采,人称李老板,公司内部的员工叫他“李总”,在当地从事中药经营几十年,二零零四年自己投资兴建了一个中药饮片加工企业,二零零五年取得国家颁发的生产许可证,二零零六年七月通过国家gmp质量认证,正式加工、生产、销售中药饮片。 中药饮片属医药、食品类消费品,国家对其加工、生产过程及质量控制相当严格,我国现行的这类企业都要经过gmp质量体系认证,才能进行产品市场准入。gmp是英文单词good manufacturing practices的缩写,它最初是由美国坦普尔大学六名教授编写制订,并在美国施行。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欧美发达国家引进这一体系,并以法令形式加以颁布,要求制药企业广泛采用。中国自一九八八年正式推广gmp标准以来,先后于一九九二年和一九九八年对gmp标准进行了两次修订。 gmp要求医药行业在机构、人员、厂房、设施设备、卫生、验证、文件、生产管理、质量管理、产品销售与回收、投诉与不良反应报告、自检等方面都必须制订系统的、规范化的规程,通过执行这一系列的规程,藉以达到一个共同的目的:防止药品生产过程中不同药物或其成份之间发生混杂;防止由其它药物或其它物质带来的交叉污染;防止差错与计量传递和信息传递失真;防止遗漏任何生产和检验步骤的事故发生;防止任意操作及不执行标准与低限投料等违章违法事故发生。制订和实施gmp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保护消费者的利益,保证人们用药安全有效;同时也是为了保护药品生产企业,使企业有法可依、有章可循;另外,实施gmp是政府和法律赋予制药行业的责任,并且也是中国加入wto之后,实行药品质量保证制度的需要—因为药品生产企业若未通过gmp认证,就可能被拒之于国际贸易的技术壁垒之外。 gmp的推行不仅是药品生产企业对人民用药安全有效高度负责精神的具体体现,是企业的重要象征,也是企业和产品竞争力的重要保证,是与国际标准接轨,使医药产品进入国际市场的先决条件。因此,医药企业实施gmp标准是药品生产企业生存和发展的基础,通过gmp认证是产品通向世界的“准入证”。质量是制药行业的生命线,而药品生产质量管理规范(gmp)是保证药品质量的法规,所有制药企业都应该遵照gmp的规定进行实施。 我国gmp规范的基本要点包含对各级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配置;厂区、车间、公用工程等硬件设施;设备方面的硬件和管理软件系统;卫生;原、辅、包装材料、成品的质量要求及储存规范;生产管理系统;生产管理和质量管理文件系统;质量管理系统;包装材料和标签、产品说明书等的管理和使用;销售记录;用户意见处理和不良反应报告制度;定期自检和卫生行政部门的监督检查。通过gmp认证活动,可以提高参加认证人员和企业对gmp的正确认识,紧跟世界潮流的发展,使我国在实施gmp规范的过程中不断地获得提高,也为我国制药工业的健康发展铺平道路。 李俊采,五十多岁年纪,健壮的体格,黑黑的脸庞,本人文化程度虽说不是很高,但他在当地,在中药行业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为人处事中不失生意人精明与狡诈,但他无师自通地深谐市场经济法则,建立起了庞大的关系网,且游刃有余而又恰如其分地利用这些关系网为他的生意、为他的企业发挥巨大的作用。 天浩到康进公司第一天用了一整天时间,听取了有关人员关于那块土地从购买到现在整个过程的详细介绍。听完介绍后,天浩了解到,当时帮李老板出主意购买土地的是康进公司原来的一位副总经理,姓胡,人称胡总,胡总是购买那块土地的主要策划者,又是现在坚持起诉工业园的主谋者。天浩到康进公司后见到这个胡总的第一印象是这个人办事不稳妥,说话不着边,身为康进公司副总经理,但心思并没有完全放在公司的生产经营上,处处为自己的私利精打细算。 康进公司是一个刚刚兴办不到两年的新企业,又是纯私人投资,资金也不是很雄厚,虽说通过了国家gmp质量体系认证,但公司内部生产、经营、管理还都没有完全走入正轨,有这样的前提下,公司盲目扩展显然欠考虑。 一一二 天浩与李总并排坐在公司会议室的沙发上。 “李总,你们公司当时买那块地是基于一种什么考虑,能跟我说说吗?”天浩听取了情况报告后,头脑里有了对那块地的基本的概念,他要了解李总购买土地的真实意图。 “我们公司还处在发展阶段,本来不想购买那块地,胡总说工业园的地便宜,才三万元一亩,他还说我们买了地可以地入股,让别人来投资。”天浩心想这个李总怎么办事没个人的主张,这么大的决策怎么人云亦云的任人摆布。 “原来是这样,那后来有人来投资了吗?”天浩问李总。 “胡总找了武汉一所中医药大学,开始说他们想来投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没有来了。”李总看着天浩莫然地说。 “一般说来,你们拿到了土地使用证,又按协议支付了预付金,工业园不会平白无故地又将已经属于你的地再给别人呀,那不是一女两嫁吗?”天浩看着李总问。 听天浩说一女两嫁,李总笑了笑说:“也不能完全怪人家工业园,我们买了那块地以后,由胡总进行招商引资,本来跟湖北中医学院有一个项目恰谈得差不多了,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对方不愿意来投资了。” “谈项目的事一直是胡总负责的吗?你自己参与了没有呢?”天浩再问李总。 “我哪有时间管那些事,公司认证刚刚结束,当时资金也周转不过来,都是胡总在跑这事。”李总说。 “难道公司这么大的投资项目都是由胡总一个人决策,一个负责吗?”天浩不解地问李总。 “他是想利用这块地搞招商,然后他到那边去负责筹建等等事宜,如果招商引资成功了,新厂建成了,他想当那边的总经理。”李总说到这里,天浩再也不好问下去,他觉得李总在这么大的事情上没有自己的主张有点不可思议,天浩想了解李总与胡总的关系。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将这么大的事交给胡总一个负责吗?你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考虑?”天浩试探着问李总。 “我跟胡总是世交,我当初刚来这里做生意的时候,胡总家里开了一间小旅馆,我在他们家开的那间小旅馆里租住了近十年时间,跟他们家很相熟。” “就因为这个吗?就因为你跟他们家多年的交往,你才要他来公司做事的吗?你才让他决策公司的这些大事的,是吗?”天浩继续问李总。 “是啊,我们是兄弟,他也在政府部门担任过职务,我当然要相信他。”听李总如是说,天浩不再问什么了,也没什么可以问的了。 “李总,你再跟我说说那块地,工业园为什么在给你们公司发放了土地使用证的前提下还要给别的公司?再就是你们公司购买土地时跟工业园签过什么合同、协议吗?”天浩大体知道李总与胡的关系和他对这块地的购买过程后,想从加外的途径了解工业园为什么把地给了别的公司。 “签过一份土地使用协议,在办公室吴主任手上。”说完李总起身找吴主任拿那份协议去了,一会工夫李总拿来了那份协议。 天浩很认真地看了协议,协议上明确写着:康进公司从购买土地之日起一年内,必须在那块地上投资一千五百万元资金,逾期则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工业园甚至可以收回土地。看完协议后,天浩问李总: “这个协议你看过吗?” “我知道,胡总跟我说过。”李总看着天浩说,他不知道天浩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协议中说过,一年内你们公司不在那块地上投资达一千五百万元,工业园有权监督甚至于收回土地吗?”天浩说。 “胡总说过,但他说有把握通过招商投资一千五百万元。” “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要我为你们做什么?”天浩问李。 “胡总说要起诉工业园,还是想保留那块地?” “起诉了吗?是谁代理的?” “我们找了司法局律师事务所,已向法院申请了财产保全,法院也下达了财产保全通知书。”李说。 “已经有人代理诉讼了,那还找我来干什么呢?”天浩听说有人代理诉讼,还申请了财产保全,不解地问李总。 “我们先后请了两个律师,这个官司因为涉及到政府,他们可能觉得理亏,以政府的名义出面干涉我们聘请的律师。”听李说,天浩觉得这个官司可能真的不一般,便警觉起来。 “那他们是怎么干涉的呢?”天浩问李。 “这也是律师自己说的,他们说有关部门的人找了他们,如果他们继续代理我们的官司,到时不能转正,或是不能报考相关职称。可能那些年青的律师不想得罪政府,他们就不来了。”李总说 “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呢?也就是说你是想要那块地,还是不想要那块地了呢?”天浩基本了解情况后,开始实质性问话。 “那块地本来就是我的,我当然要了。”李很坚决地说了他的观点。经过一天多的了解,也听李俊采说了许多基本情况,天浩说了他对这个官司的想法和观点。 “李总,我经过一天多的了解,基本知道这块地的来龙去脉,我想谈谈我的观点,供你参考: 第一,放弃那块地的使用权。你们公司刚刚通过gmp认证,企业还处于上坡阶段,目前无论资金还是管理都跟不上企业发展的需要,在这种情况下,你又去购买这么大一块地,你的资金,你个人的精力、管理很可能跟不上,这些投资、创办企业的关健因素一旦跟不上,到时候不但那边的地不能按合同投资兴建,很可能会导致这边的公司经营不好。 第二,这个官司不要起诉了,我们去跟他们调解。就目前的情况看,如果你们起诉区政府开发区,不管是哪个法院一定都会判决康进公司胜诉,现在的问题是政府已经出面干预了这个官司,你们再起诉;法院是否能受理;受理了是否能及时进行审判;审判了是否能进行裁决;裁决了,你们是否能得到满意的执行。也就是说法院可以以种种理由不受理你们的起诉;受理了他也可以受而不审;审而不判;判而不决;决而不执行,到时候你就天天去跑法院吧。还有就是你的公司办在这里,公司的各项业务都得跟政府各部门打交道,现在政府为了官司的事可以压迫律师,不让任何一个律师代理你们的官司,你想过吗?到时候政府会不会跟任何一个部门打声招呼,你的公司就可能办不下去,即使办下去我想可能也是困难重重。我们再换一个角度说,你们起诉了,法院也判了,说地还是你的,但政府要求你们公司按购地合同执行,就你们公司现在的状况,你们有那个能力在规定的时间内投入那么多的资金吗?如果没有那个能力,那不等于是你们自己给自己的脖子上套了一根绳索吗? 我说的这些意见你自己考虑吧,打官司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和途径,如果你们现在没有资金投入,何不就这个台阶退了那块地呢?如果谈判成功,我们不但不会在面子上有任何损失,还可以要求工业园那边给予你们公司一定的经济补偿,这样的结果那不是两全其美吗?”天浩有理有节地对事情进行了全面的分析,慢慢地跟李总讲叙着他对这个官司的想法和看法。说完后看着李总,让他表态。 “地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要呢?”李总还没有被天浩说服,坚持要地。 “李总,你对工业园的地如此便宜,是否了解?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我们国家现行的土地法规定:土地国有,任何单位与个人用地都是有时效性的,也就是土地的使用是有期限的;另外,工业用地是以地方政府的名义到国家去审批,地方政府批回来的地再分成小块卖给开发商,也就是说你们在工业园所购买的土地有两个土地使用证,一个是政府拥有的大证,再就是政府卖给你们的小证,这个小证政府是有附加条件的,你 达不到政府规定的附加条件,政府就可以收回你的地,这就是政府在给了你们公司土地证的同时又把那块地给了辽宁来工业园投资的企业。你想想,难道一个政府他们连这一点法律意识都没有吗?”天浩跟李总解释。 “胡总可没有跟我说这些啊,只说是工业地便宜,现在买地绝对不会吃亏。”李总听天浩说完,吃惊地看着天浩。 “过去了的事咱们就不要再说什么了,现在你要明确告诉我,那块地你们是什么态度,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便于我下一步运作这个官司。”天浩要李总表态,这是必要程序,李总如果没有一个明析的态度,天浩不好进行下一步的运作。 “我们再商量一下吧,商量好了以后再答复你好吗?”李总也许是看到胡总也在场不好说,就说要商量以后再告诉天浩,天浩也看出了李总的意思。 “那好吧,你们认真商量后再说。”天浩也觉得现在要李总表态不合适。 一一三 第二天早上刚上班,李总将天浩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分别坐下后,李总跟天浩说:“天浩律师,我们经过认真分析,认为你昨天说的话很有道理,我们决定不要那块地了,并由你全权代理这个官司,好吗?” “那当然没有问题,就是我去跟政府那边谈判我得有一个身份,我是以律师的身份呢,还是以你们公司员工的身份,你不要错误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如果我以律师的身份去谈这个事,怕政府那边反感,你想过吗?”天浩进一步跟李总说,天浩也是为了更好的办好这件事,天浩想如果他以律师的身份去谈,政府可能会认为康进公司对谈判没有诚意,如果天浩以公司员工的身份去谈,政府那边就会好接受一些,也有利于事情的妥善解决。 “当然是以公司员工的身份去谈,你现在的身份是康进公司副总经理。是这个官司的全权代理人。”李总说。 “那我现在就可以跟工业园联系,尽快进行谈判。”天浩说。 “工业园前天就通知了我们,要我们去谈,叫吴主任跟他们打个电话,看他们今天有没有时间,如果他们能来你今天上午就去。胡总对这个事的全过程比较熟悉,还是叫胡总跟你一起去吧。”李总看着天浩,征求天浩的意见。天浩也觉得有必要让胡总一起去,有个伴好谈一点,胡也了解那块地的全过程,便答应了。 “我刚才跟工业园联系好了,他们让你现在去招商局,他们在那里等你。”吴主任出去打完电话后,来到李总办公室跟天浩说。 公司派车将天浩和胡总送到招商局。 招商局会议室。 长长的椭园型谈判桌,天浩与开发区的人分别面对面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气氛有些凝重,为了缓和这种不利于谈判顺利进行的局面,天浩拿出香烟来分发给大家,开发区的人不接受天浩分发的香烟,他们拿出自己的烟自顾自地抽着。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开发区的人认为他们在未开始谈判前已占据了谈判的上风,坐在天浩对面正中位置上的那个人故作威严地咳嗽了一声,清清了嗓子,双手抻在谈判桌上对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年青点的人说: “开始吧。” 听到那个人说开始,年青点的人打着手势说:“我来介绍一下今天参与谈这个事的几位领导:这位是开发区管委会陈副主任,也是今天谈判的主要领导:这位是开发区管委会张副主任:这位是招商局李局长:我是开发区办公室主任,姓夏:这位是我们办公室的小王。”夏主任居高临下地用略带炫耀的口吻对开发区参与谈判的人进行了介绍,与天浩一起去的胡总因为从买卖土地到现在有几个月的时间,跟他们比较熟悉,天浩是第一次跟他们见面,胡总本应当主动跟他们介绍天浩,但他坐着一言不发,经过极短暂的静场后,天浩自己作了介绍: “我,名叫天浩,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现在是康进公司副总经理兼职公司法律顾问,我受康进公司董事会及总经理李俊采的全权委托来参与今天的谈判。”见胡总不吱声,天浩也故作姿态地用律师的口吻向他们作自我介绍。 “关于那块地的前因后果,想必你们也都知道,我们很忙,今天来主要是想听听你们对那块地的想法。”陈副主任首先发言,天浩听出陈主任的话里带着一种上级对下级说话的味道,也感觉今天的谈判可能不会很顺利。 “我们康进公司因为企业发展的需要,也是因为开发区招商引资的需要,所以,在工业园购买了那块地,现在,开发区把已经给我们公司发放了土地使用权证的土地又‘一女两嫁’地给了别的投资公司。作为代替政府行使土地开发和管理职能的开发区,不知道是不懂得政府的管理职能,还是对到开发区投资企业的轻视,或是对国家《土地法》的无知。我们认为这种作法,对于一级政府的职能部门来说是不可思议的。”天浩眼睛直视对方,不紧不慢地说着他的观点。 听天浩这样说,陈主任坐不住了:“我们是政府,当然知道我们的职能和职责,土地是国家的,我们代表国家管理土地,你们知道你们买了土地后应当在规定的期限内进行投资吗?现在你们不按规定的时间进行投资,我们就有权收回土地。” “陈主任,你看过我们购买土地的协议吗?你知道我们是什么时候买的地吗?这不是还不到协议规定的时间吗?那你能跟我解释你们为什么在你们自己规定的时间内把本来属于我们使用权的地给了别的公司吗?”天浩步步紧逼地问陈主任。 “你们自从买了地以后就一直没有对那块地进行规划,更不说投资了。”陈主任说到这里,天浩打断了他的话。 “陈主任,你这话说得有失偏颇,我们购买地后,首先按协议规定进行了首期付款,不到半个月时间,我们在那块地是建筑了供招商引资用的办公处,怎么能说我们没有动作呢?”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陈主任又问天浩。 “这还用问吗?我们购买地是为了建厂房啊。现在地被别人占用了,我们还能怎么办?”天浩以退为进地跟陈主任说。 “地,我们是给了辽宁的一家公司,他们奠基的时候‘四大家’的领导也都去了,你们再想要那块地不可能了。”陈主任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 “今天我们是来商谈这块地的事,在没有谈妥以前最好不要使用这种结论性的或是肯定的词汇,我认为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我们怎么想你们绝不可能把属于我们的地再给别人,你们不也给了吗?”天浩看着陈主任,也用肯定的语气说。 “你们想怎么办?你们还想告政府吗?”陈主任的话让天浩听着带有一种威协。 “你错了,我们不会告政府,政府给了我们这样优慧的政策和待遇,通过招商引资,让我们到工业园兴办企业,我们感谢都来不及。我们只会告侵占我们土地的人,也就是那家在属于我们公司的土地上做房子的公司。”天浩软中带着硬说。 “不可能,他们是政府引进的投资企业,我们要对他负责。”陈主任非常明确说出了他的观点。 “我们当初也是经过政府招商引资的啊?工业园为什么不对我们公司负责呢?”天浩又紧逼一步。 “你们就是起诉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你们要知道,法律是为政府服务的,法院是受政府领导的,就连法院的院长也是要经过政府任命。”陈主任的话里露出了很大的破绽。 “陈主任,你说这话我不敢苟同,我们国家的行政宗旨是为人民服务,这句话现在还写在中南海的大门口。再说我们办公司,做生意不依靠政府,不依靠法律,那我们还能依靠谁?还能相信谁?我们的社会已经前进到法制社会了,一切都要依法办事。我坚信,这个官司只要我们起诉,如果让一个小学生当法官审理这个案子,也会判决我们公司胜诉,如果真的是那样,辽宁的那家公司平白无故的吃了官司,就会因为咸宁的投资环境不好,也会认为你们工业园没有法制观念,我相信他们是一定要撤资的,到了那个时候,政府可就是真的没了面子,上级政府要是追究起来,直接责任可能就在工业园管委会,现在是行政首长负责制,后面的事,不用我说你就可想而知了。”天浩的话让陈主任吃不住劲了。 “不要试图跟大政府对抗,跟大政府对抗是没有好处的。”对天浩的话,陈主任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强作镇定地拿政府压天浩。 “陈主任,我刚才说过了,政府是我们的依靠,我们为什么要跟政府对抗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古往今来,虽说世间不平事太多,但是,再弱的弱者,当他无力反抗时,他还是可能要呐喊几声的,这也是弱者的权利,你说是不是?政府在行政过程中国家也还是提倡舆论监督的。”天浩处变不惊,也用非常平静的口气威协陈主任说。天浩说这话的意思是想告诉陈 主任,如果我们告不赢这个官司,我们将向媒体申诉。 谈判谈到这个时候,陈主任本来是想通过一系列的话语压住天浩,不想反被天浩压倒了,再继续谈下去,可能对开发区更为不利,陈主任便说: “看来这个事,我们在认识上还有一些距离,我看这样吧,今天就谈到这里,我们都认真想一想,明天上午九点,我们还是在这里再就一些具体的问题再谈谈好吗?”陈主任说话的口气好象跟谈判刚开始时有些不一样。 “那好吧,我们是都需要认真对这件事好好想一想,明天再谈吧。”天浩当然只能听他们的,谈到这个时候也只能这样了。 天浩跟胡总一道回到康进公司,回来后胡总忙着向李总汇报,谈判桌上他一言不发。因为天浩事前跟李总就地的事都商量好了,有了一个基本的方案,再怎么谈,也就是一个谈判策略问题,天浩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胡倒是说了一些实话: “李总,今天的谈判很成功,长了我们公司的志气,天浩律师的确很能谈判,也很会说话,比方说如果他们压我们,我们就去找媒体,天浩律师不直接这样说,他说如果你们处理不好,压制我们,我们可以呐喊。”李总当然很高兴。对天浩说:“就按我们商量好的意见谈吧。”胡不解地看着天浩和李总,他不知道商量好的是什么意见。 一一四 第二天上午,天浩和胡总如期到达谈判的地点,坐下来后,陈主任一伙人的行为举止比昨天收敛了许多,也没了昨天的领导派头,天浩还是想通过发烟调节谈判气氛,陈主任立刻示意他们的夏主任给天浩发烟,天浩接过烟,陈主任站起来隔着谈判桌给天浩点火。天浩感觉今天的谈判可能比昨天还要好谈。 “天浩总经理,是这样,可能我们工作中存在一些不当之处,关于那块地的事,已经是现在的这种情况了,我看你们最好不要起诉,有什么要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你看可以吗?”还是昨天的坐次,还是陈主任首先发言,但说话的语辞、语气与昨天有天壤之别,天浩心里暗暗得意。 “陈主任说得对,我们也不想起诉,起诉那是我们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如果能通过谈判妥善地处理好这个事,那当然不起诉,当然是一件好事。不过我们还是想听听陈主任说说后边的事怎么处理最好。”天浩还是跟昨天说话一样的口气,不过说话的措词缓和多了。 “我们收回发给你们的土地使用证,全额退还你们缴纳的土地预付金。”陈主任看着天浩说,天浩感觉他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 “陈主任,为买那块地,我们公司是从‘信合’贷的款;为了落实买地协议,尽快按协议对土地进行投资,我们进行了招商引资;再说我们是公司,公司的最高目标就是为了创造利润,我们也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财力和时间,这一切那应当怎么算呢?你是领导,应该知道办一个企业的难处。”由于天浩说得比较委碗,陈主任看着天浩不说话。天浩想:也许是陈主任作不了主,也许他们虽然同意天浩的说法,觉得面子上一时过不去,不好正面答应天浩的要求。 “本来我们公司准备在那块地上重新建一个新厂房,由于你们的原因,现在,这个计划落空了,我们投入的时间和人力,还有资金,我觉得政府还是应当为我们考虑考虑。” “那你看应当怎么办才合适呢?”陈主任在征求天浩的意见,天浩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后,故作思考地想了想说: “要不这样吧,这是我们公司财务上关于购买那块地和招商过程的开支清单,请你们先过过目再说,好吗?”天浩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叠各种财务票据的复印件。 胡总小声问天浩:“你是什么时候弄到的这些,到底是律师,办事还是不一样。”天浩没理会他,把复印件拿在手上,等着陈主任的反应。 见天浩拿出了这么多的财务票据复印件,陈主任无奈地摇摇头,站起来从天浩的手上接过去,认真地翻看着。看完后,他说: “预付款不必说了,如数退还;关于你们自己招商引资的六十五万元费用一是有没有那么多,二是投资本来就是有风险的,这笔费用不能全部由政府来替你们买单吧。”陈笑了笑说。 “预付款是要退,但从银行贷款的利息呢?我看就按我们贷款期间银行实际发生的利息计算吧,这个也不必再说了。投资是有风险,但我们这次的这个风险是你们造成的呀,如果不是因为地的事,也许我们的招商就成功了,成功了不就没有风险了吗?你说是不是陈主任。”天浩看得出陈主任脸上的笑容很勉强。 “你们认为招商费用我们出多少你们才满意呢?” “那个费用清单是我们实际的支出数,要说满意你们全出我们才能满意,但考虑到你说的投资风险系数,我们各摊一半吧,好吗?这也是我们高姿态了陈主任。”天浩用看似商量但听起来是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这样吧,支付你们招商费用的那笔钱,按照政府财政开支渠道要由政府财政出,我现在还作不了这个主,现在我们一起到政府去找主管开发区的副区长好吗?”陈主任说得在理,天浩不好再说什么: “我能理解,可以,现在我们去找区长吧。”天浩说。 区政府大楼里,主管工业及开发区的副区长的办公室: “王区长,这是康进公司的副总经理天浩律师。我们经过两天的商谈,事情有了一个基本的方案,有些事要跟你汇报:康进公司同意不要那块地,当然也就不起诉了,他们购买地时的预付款全额退还,预付款要求按他们贷款时银行实际发生的利息支付,再有就是他们为在那块地上投资而进行的招商引资费用,这笔费用总共是六十五万元,刚才的协商意见是各承担一半,你看怎么办?”陈主任简单向王区长作了汇报。 “天浩总经理,前两笔费用我们出,这没问题,你们招商的费用要我们出就没道理了吧?”王区长看着天浩说。 “王区长,如果不是因为那块地,我们不会进行招商,不招商自然就没有那笔费用,现在,地没有了,那就是说我们当时的招商行为因为没有了那块地而成了无用工,按照市场经济机制的规则,你说那笔费用应该不应该由我们完全承担。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一家一半。”天浩说得很肯定,王区长也没有办法,只好说: “这个事我也作不了主,我还要跟区里的主要领导汇报。” “堂堂一个区长,这点主也不能作吗?”天浩是明知故问,他知道这种费用的开支在政府是比较麻烦的。 “你是当律师的,应该知道,政府的开支说容易起来,确实容易,说麻烦起来,我有时恨不是自己掏了那几个钱。好了不说,就这样吧。”区长也认为没有再谈的必要和问题了。 “王区长,趁着你在这里,我还有一个事,这个事结束后,咱们区政府是不是要请我们公司的李总吃餐饭呀?我们李总为这个事生气得不得了,他也是市政协委员,你们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总得给他一个台阶下吧?”天浩说出了他的最后一个要求。 “天浩律师,我算是佩服你了,好吧,那就按你说的,到时候我们来安排一餐吧,我们几大家的领导到时都出席作陪好了吧?”王区长摇着头看着天浩说。天浩感觉到王区长无奈的表情下掩饰不住对他由衷的称赞。 随后的几轮谈判都是为了一些具体的细节,诸如各种款项的银行走向,康进公司归还土地使用证的方法、时间等等。 四月二十八日,各种手续交割完毕,晚上,区政府在一家比较豪华的酒店,由政府几大家主要领导出席作陪的酒宴如期举行,席间,王区长跟李总坐在一起: “李总,想不到你们公司有这么好的人才,天浩律师是一个了不起的管理人才,你要好好善待人家,有了他这样的人才,你们公司一定能办得更好。”李对王区长的话不置可否。 李总吃到一定的时候,自己起身要走,天浩见此也只好跟李总一起走了,至此,土地官司结束。 前后经过艰苦卓绝的九轮谈判,官司比较顺利地结束了,主诉方也比较满意,天浩也因此在康进公司上班了。 四月二十九日下午,天浩跟李总、王主任、李总的老婆在一个名叫长寿宫的酒店内谈了天浩的工作岗位、职责和工资问题: “李总,本来我想帮你打完土地官司去杭州,王主任说要我在这里帮帮你,也可以,不过请你告诉我,我的具体工作是什么?每月的工资是多少?” “你的具体工作岗位是公司副总经理,我们公司最高工资每月一千五百元,你也是一样,每月一千五。”李总说。 “每月一千五,是按月发吗?我能理解为每月一千五就是无论什么情况,只要发工资我就是一千五,是吧?”天浩从事劳资工作多年,当然知道工资的概念,他也在泉州打过工,更知道私企对工资的不确定因素。 “是的,每月一千五。”李总肯定地说。 “那好吧,大家都是这个工资标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天浩同意。 五一期间,公司放假七天,天浩利用假期跟朋友去衡山旅游。 南岳衡山 为我国五岳名山之一,主峰座落在湖南省衡阳市境内,山上有七十二群峰,层峦迭嶂,气势磅礴,古木参天,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并举,历来是人们旅游、休闲、避暑之胜地。景区有自然植物一千两百多种,九处原始森林,其中珍贵树种一百五十多种,这些树种中有:东晋时代的银杏、明代的古松、世界罕见的绒毛皂荚、富有神话色彩的摇钱树、连理枝。 祝融峰、水帘洞、方广寺、藏经殿,自古被赞誉为南岳四绝。南岳衡山四季景色宜人,春赏奇花、夏观云海、秋望日出、冬赏雪景,更是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南岳衡山宗教文化发达,佛、道两教共居一山,共存一庙之特色,为中国名山一绝。在中国佛、道教史上,南岳衡山佛、道教占有重要的地位,尤其在日本和东南亚地区乃至世界都有很大的影响。早在西周期间,道教就在南岳衡山开辟洞天福地,至唐代出现十大丛林、八百茅庵的盛况。两教具教义经典,并最终形成了佛、道同尊共荣的特色。 衡山文明:历史悠久,博大精深。中国古代神话与传说时代的帝王们都与南岳有着密切的联系。炎、黄、尧、舜、禹都在南岳留有足迹。秦汉以后,道教佛教相继传入南岳,涌现出一批又一批名道高僧,创立了沩仰宗、临济宗、曹洞宗、云门宗、法眼宗,佛史上称之为“五叶流芳”。唐时,南岳衡山便成为南方佛教文化中心。 此外,宋代以后,南岳的二十多个书院陆续建立,书院文化独树一帜,湖湘学派的兴起对现代文化仍有很大的影响。抗战时期,南岳衡山一度成为国民政府政治军事中心。 衡山文化:源远流长,《星经》载:南岳衡山对应星宿二十八宿之轸星,轸星主管人间苍生寿命,南岳故名寿岳。宋徽宗在南岳御题寿岳巨型石刻,现仍存于南岳金简峰皇帝岩。康熙皇帝亲撰的《重修南岳庙碑记》首句即为:南岳为天南巨镇,上应北斗玉衡,亦名寿岳,再度御定南岳为寿岳。历代史志也常以比寿之山、主寿之山等敬称南岳衡山。《辞源》释寿岳即南岳衡山,南岳衡山因而誉称中华寿岳。 五月八日,天浩正式到康进公司上班。天浩上班二十天后,五月二十八日上午,公司召开全体员工大会,会上李总宣布:“天浩律师任康进公司副总经理。”公司并以文件形式正式下达了天浩副总经理的任命。 一一五 刚上班,天浩还没有完全进入工作状态,公司为他配备了一台电脑,因公司暂时无事可干,利用这个时间整理书稿。 去年参加文学节,文联网告诉天浩,还要办文学节,还向天浩推荐了“红袖添香”网站,这是一家目前国内比较大型的纯文学网站。 经过一番加载、注册、登陆,天浩把他的文集发到红袖网。按网站要求,必须在网上发表文章超过十五篇以上才能在红袖网上建立个人文集,按规定发吧,慢慢来,不着急。 天浩连续在红袖网上发了一个星期的文章,每天发三篇,大约发了二十一篇文章。早上上班后,天浩打开电脑,散文频道的编辑通知,天浩的文章已在红袖网上自动生成文集,并要求天浩按照网上的要求对文集进行编排,并加载个人信息、文集前置、和辑录等等。 一切均按要求办理,好在这些原来就有,略作修改便可发到网上,红袖网上天浩用“天浩”的笔名注册。 发到红袖网上的文集想想还是要重新给起个书名,不能用原来的书 名,想了几天,以前也有许多人用自己散文集中的某一篇文章的标题作书各的,想来想去天浩也套用这种方式,从文集中找出一个文章标题来用作书名,最后想到用:“奔落的雪原”作为书名。 几经周折决定用这个书名,写作本书过程中,书稿几经修改,曾想过用以下书名:《循着邮票的足迹》、《屐痕足迹》、《天浩集邮散文集》、《奔落的雪原》。 《奔落的雪原》书名看起来有点新鲜,听起来有点气势,但想起来让人有些不明其意,从字义上看就是“雪原的崩落”。你能想象吗,那亘古的雪原一旦崩落,气势是何等的宏伟,场面是何等的壮观,山崩地裂的吼声是何等震人心魂。但是,有谁能真正想象这壮观场面,震人心魂气势背后的经济、气象、环境以及人为的因素。面对这崩落的雪原不同的人有着完全不同的心境和截然不同的理解。 普通游人的感觉:看到了一次难得的自然奇观。环境专家的警告:这是大自然向人们发出的怒吼。地质专家的理解;崩落的雪原会带来地质结构的变化。气象专家的担心:这是全球气候变暖后的恶果。社会学家的认为:人类社会总是发展变化的,大自然亦然。文人墨客则胡说:“飞流直下三千尺”的不仅是瀑布,还有雪原的崩落。 联想到集邮不也是一样吗,随着改革开放的脚步,集邮文化俏然来到中国人的生活中,其后的发展也如崩落的雪原,来势基猛,煞是壮观,但是,在这壮观景象的背后也有着太多让人思考的问题。再说也不能完全把书名与现实联想起来看,写作嘛就是这样,书名也就是一个“名”而已,比如有的电视剧叫《冬至》、有的叫《遗落荒原的爱》等等。 发到红袖网上的文章,从点击率上看还是很受欢迎的,从读者的评论上看还是觉得文章是好“东东”。因为上网看文章的多是一些文学青年,他们的话语也透着现代的、年青人的味道。 从文章被评中,天浩也看到中国年青一代的文学底蕴,更看到他们对祖国历史、传统文化的那种认同与骄傲之情。文集里有一篇关于园明圆的 文章:题目是:《圆明园那片废墟》 由于天浩写作这篇文章时倾注了大量的真情实感,所以文章发表后得到网友的普遍认同,一天之内就有几百条评论,尤其是对于是否重建园明圆的议论,充满着对中国历史文化的感情,也有对现实中一些现象的无限忧虑。以前,人们总说年青的一代是颓废的一代,不能这样看他们,也不能这样对他们,在对祖国历史与文化的认同上,他们与我们是一致的,甚至有的观点比我们这代人要客观得多,毕竟社会发展了,前进了,新生的事物多了。 经过近一个月的努力,红袖网上的电子版文集基本完成,这是天浩的第一本完整的电子版文集。按红袖网规定,作者发到网上的文章要经过网站编缉的审核,天浩的文章发到网站,马上就可以上网了,而且从他发的第一篇文章起还没有一篇文章被网站编辑部退稿。天浩把这本电子版书藉的网址发给了许多朋友们。 天浩的电子版书藉《奔落的雪原》在红袖网上的发稿、编辑、审稿全部完成,正式生成个人原创文集,按红袖网的规定,著作权归作者与红袖网共同拥有。有许多热爱文学的读者收藏了本书,心里有一种经过冲刺达到顶点后的释然,也有一种追求目标实现后的快感。 这部书稿是天浩多年的心血,当然想让其产生更多的社会效应,让更多的人看、读、评,以此来宣传集邮和集邮文化,也好让更多的人了解和传扬祖国历史文化。决定还是准备出版,要出版这本书,案头工作也是千头万绪,慢慢来吧,事情总是这样的,再说这本书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修改。从现在起将进入准备出版阶段。 这是一本集邮散文,集邮圈子中有人专门收集这类书藉,其属性是集邮文献,在集邮类别中叫“文献集邮”。集邮者收集这样的邮书总是希望有集邮界的名人题写书名,或有名人为书作序等等。对于作者来说也想借此提高书的知名度,还是想办法找找人吧,写一本书不容易。 以前出版书籍为了这样的事也没少费工夫,可能是天浩以前出版的书知名度不高,找不到人写序,按本意天浩不想找人写什么,再说集邮书藉在中国还入不了大雅之堂,这不能不说是中国集邮文化的悲哀。 多年来,天浩一直致力于提升中国集邮文化的品位与质量,天浩个人认为集邮文化绝不能只是局限在收集邮品,制作邮集,举办邮展这个相对狭窄的范畴里。既然集邮是一种文化,我们就应当在其文化性上下些工夫,天浩一直坚持这样认为。 近段时间主要是为了出版这本书做些准备工作,再就是在各文学网站上发布这本书的一些信息,同时在几个文学网站上发行电子版的书稿,以扩大影响。 天浩得知“千树网”收录了自己的blog,他们认为天浩的blog:“很不错,千树网收录了”。blog名称是天浩,并且给他编了号,进到这个网址,写上天浩在千树网的号码就能在这个网上看到他的blog。这是一件令天浩高兴的事,会有更多的人看他的书。 天气酷热,上班工作很忙,近来天浩每天几乎都在与客户及政府有关部门谈判,谈各种合同、协议、合作意向等等,商务上的事就是这样,紧张、忙碌,但也充实。不过倒是冷落了天浩的书稿,这些时除应付各报刊约稿外,在网上有空了也发文章,写文章的时间就没有了。出版这本书的想法还是一直存在,也一直在寻找机会准备出版这本书。 天浩只要有点空闲时间,想着要捣鼓书稿的事,由于种种原因,天浩对这本《奔落的雪原》散文集是否出版,有些信心不是很足,兴趣也不是很浓,个人辛辛苦苦写一本书,既没人支持,也没人帮助,觉得真是不过如此。寄出去的书稿和信也有这多时了,不见回音,有点觉得无趣,再等等吧,中国集邮怎么成了这样的现状,集邮协会就象奔驰向前的车,不管后面想乘车的人是否能跟上,也不管是否愿意跟上,自顾自地往前跑,集邮者就象追赶不想要孩子的母亲,这种现象恐怕只有中国才存在。没事时把书稿修改修改吧,是否出版以后再说。 经过一翻思想,决定出版《奔落的雪原》。出版前的工作天浩已在电脑上做完,天浩决定,这次出书不要任何人写序或写文章,自己写序,自己出版,二零零八年三月八日,书稿送印刷厂,三月三十一日书印刷完成,至此,天浩第三本专著正式出版,天浩寄了部分书给全国各地的朋友们。 一一六 天浩到公司上班后,对公司各项管理制度进行了一次比较彻底的修订。公司管理规程,员工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天浩觉得自己既然到了这家公司上班,就应当对公司的一切负责,包括提高老板的管理意识、管理水平、个人综合素质,等等。一段时间,原来的胡总天天说:公司的年销售量要达到几千万元,甚至于可以上亿,这显然不符合公司的实际经营状况,胡总原在政府机关工作过,这也显然是一种“政府浮夸病”,如果公司接胡所说的进行运作,公司的前面将是一条死胡同。 天浩在非常认真地分析了公司的产品、市场、资金等等因素后,向董事会提出:公司的发展速度要适当减慢;销售市场的占有比率不宜扩张过快;提高产品质量;适当降低产品价格,以便于提高本公司产品在市场的竞争力;最大程度地提高经济效益。经过天浩非常艰苦的讲解和分析后,公司董事会及总经理接受了天浩的管理理念,调整了公司的经营策略。 由于公司还处于初创阶段,也由于公司的经营性质,要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转,对流动资金的需要量很大,仅靠公司本身的经济能力,不足以保证公司正常运作,必须向银行贷款。现在,银行按照市场经济法则运作。故而贷款程序非常繁琐。再繁琐也得贷,必要的手续也是必须的,公司终于从银行贷到了一笔资金,要放款了,行长亲自到公司进行考察,考察公司的生产、经营、管理水平,同时也要考察经营者的综合素质。银行也是经营者,只不过他们经营的产品是货币,银行把钱贷给企业经营者,当然要对企业经营者进行考察,也就是说他把钱贷给你,银行要经过考察后,看看他自己能否放心。 行长带着一大帮人来了,李总和天浩在公司迎接他们的到来。 “李总,我们先到生产车间和仓库去看看吧?”行长很务实,也不必多客套。 “好吧,先到车间看看吧。”李总把行长带到了机器轰鸣的产车间,热火朝天的生产场面使行长很满意,从行长堆满笑容的脸上看得出来。 “这是我们的原料库。”李总和天浩将行长一行人带到原料仓库,李总指着堆积如山的原材料对行长说。 “这里边有多少钱的货?”行长不懂中药材,他只关心与钱有关的事。 “有一千多万元的货。”李总回答行长的问话。 “为什么要积压这么多的货呢?那不是把资金都压死了吗?”行长听说后有些担忧地问。 “行长,我们这样的企业是特殊行业,首先,我们的品种必须满足市场需要,也就是任何一个用户到我们公司来购货,我们一个品种也不能缺,这就是中药行业的特殊性,如果我们的品种缺了,别人就不来了。再就是我们得要储备一定的数量,不然有时有的单位来要货,我们数量上跟不上也不行。所以说,我们公司的流动资金占用量就相对要大一点。”天浩跟行长并肩边走边解释说。 说着话来到了成品仓库,天浩指着里边的货跟行长说:“行长,你看,我们这里的货也有近六百万元。” “嗯,嗯,我知道了,不要再说了,我们到会议室坐坐吧。”天浩看得出行长很满意。 到了会议室,行长突然问李总:“李总,你们公司是经过gmp认证的企业,那你跟我说说gmp的事情吧,你跟我说说什么gmp。”对这个问题李总肯定是回答不了的,李总嗯嗯的半天没说出话来,天浩接过话头,跟行长详细地介绍了gmp的有关知识,行长听了很满意。 行长听完天浩介绍gmp后,又抛向李总一个要命的问题:“李总,看到你们公司的生产、经营情况很好,那你为什么一次只向我们贷一千万元的款呢?我这里还有几个亿的资金,你们要吗?”行长说完,眼睛紧紧地盯着李总的脸。天浩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而这时,李总好象显得特别兴奋,以为行长还会贷给他更多的资金,就在李总要张嘴说话的时候,天浩不露声色地接过了行长的话题: “行长,我知道你这是在激励我们公司,根据我们公司目前的经营状况,几个亿的资金我们可能还吃不下,不过,我们公司跟湖北中医学院共同合作开发研制的一个新产品一旦国家给了批文,准许生产,那个产品一旦投向市场,到那时,我们公司需要的资金可能就不是一个亿或是两个亿的事了。”行长一听天浩的话,“龙颜大悦”,故作姿态地对天浩说: “天浩律师,不必说了,你们公司对我们发行可是不够朋友,你们有这么好的产品,怎么一直没跟我们说呀?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事啊?” “行长,对不起,这是我们的商业机密,我们公司还有许多这样的机密,恕不可奉告。”天浩也故意跟行长玩起了深沉。 “天浩,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哪一届的呀?学的什么专业?”行长突然转移了话题,天浩已多次领教了行长的“脑筋急转弯”和“声东击西”一时间不知道这个行长又想干什么。于是,天浩慢慢地也是试探性地说: “行长,我七八级的,中南财大法律系经济法专业的。” “什么?你是财大的?我也是财大的,不过我比你早一届,那我们是校友嘛。”行长听说天浩跟他是校友,很是高兴,跟天浩叙起同学情谊来了,他们俩人旁若无人地说着当年学校里发生的许多趣闻轶事,说得差不多了,行长跟天浩说: “天浩,你看看现在都几点钟了?你就让我们坐在你们公司饿肚子吗?老同学见面,今天怎么说也得给我一口吃的吧?不然我回家跟我老婆怎么说呀,说我今天见了老同学他连饭都没管我一顿?那我不是太没面子了吧?”行长的兴致让现场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那走吧,今天请客我埋单。”天浩站起来,示意大家出去吃饭。天浩突然想起一什么,对行长说: “行长大人,打个电话叫我那没见过面的弟媳妇也来吃饭吧。” “恭敬不如从命。”行长说话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 “玉芬,我在工业园,今天碰到一个我们财大的同学叫天浩,我们现在去吃饭,他叫你也来。” “我不来,你们那是工作餐,我去干什么?”玉芬在电话里说。 玉芬说不来,行长没辙:“天浩不是我不给你面子,玉芬不想来。” “把手机给我。”天浩接过行长的手机: “玉芬,我是天浩,是你们家行长大人财大的同学,今天才联系上,你来吧,我们见见,以后也好多联系。”天浩慢慢地跟玉芬说,因为天浩觉得自己是兄长,还是要有一点兄长的样子。 “那好吧,我来,我可是从来不掺和他工作上的事,也从来不跟他一起吃他的工作餐,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来的。”玉芬是一个稳重的知识女性。 席间,行长要天浩挨着他坐,天浩还是把李总安排在行长的旁边,以便于他们说话。 开席了,天浩示意李总首先致辞: “来,我先敬各位一杯,谢谢‘发行’对我们公司的支持,真的是非常感谢你们,我先喝为敬。”李总说完一口喝下了半杯酒。天浩觉得李的话不合时宜,端着杯子站起来,首先敬行长: “行长,我代表公司,也以老同学的名义敬你一杯,希望我们的合作愉快,更希望我们今后的合作能够长期、稳定、还要做到互利双赢。” “天浩律师说得好,我也更希望我们今后的合作能够长期、稳定、互利双赢,来,干了这杯。”行长高声说着,举起酒杯就要喝。 “你别还没开始喝酒就装酒疯啊,你刚才没听到天浩说他不能喝酒吗?”行长夫人瞪着眼睛看着行长说,行长立刻没声了。 那天的酒喝得很高兴,当然贷款的事也很快就办妥了。 二零零七年五月三十一日上午九时左 右,大暴雨,康进中药饮片有限责任公司厂区围墙内、外均大面积积水。厂区围墙外的部分村民为了排泄他们房前屋后的积水,既不与公司协商,也不顾公司生产厂房和药品将受水淹的情况, 强行将公司位于生产车间和二号药材原料仓库处的围墙挖开一个约一米见方的大口,以排泄他们房前屋后的积水。围墙挖开后,大量积水涌入厂区院内,严重影响了公司正常的生产秩序,也严重威胁到公司药材源料仓库所库存的大量药材的安全。此时,公司员工将这一情况告诉天浩,天浩赶到现场,极力劝说村民不要向公司院内排水,并告诉挖掘围墙的人,水进来了会对药材造成损失,挖掘围墙的人始终置之不理,继续挖掘围墙。此时,围墙外侧聚集了很多人,约有五六十人之多,这些人中有的人大声叫骂,还有一些人用砖头、石头、瓦片朝厂区狠砸,此时,石头砖瓦象雨点一样飞到厂区,无论公司员工怎样劝阻都不行,他们仍然不停地叫骂和扔砖头、石头、瓦片,他们扔过来的石头砖瓦先后打碎了厂区生产车间的玻璃一块,纱窗一个,将公司老总的汽车引机盖砸坏和汽车右侧倒车镜砸破,并将员工李起创的头部右侧后脑砸破,经市医院法医鉴定为轻伤乙级。 为此,天浩代表公司向公安部门报案。在民警到达本公司以后,黄畈二组的几十个村民又冲进厂区,继续纠缠叫骂,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 发生如此大的纠纷,公司无论哪个员工都站出来为公司说话,公司的胡总、李某等人坐视不管不说还说一些风凉话,老板当然很生气。 进入六月份,市药监局为了落实市政协每年一度的提案,对药品生产,销售,医院等等单位进行一次药品安全大检查,天浩公司本来就是生产单位,也是理所当然的被检查对象。天浩告诉李总:“公司要开个会布置一下应对措施。”胡在会上却煞有介事地安排康进公司怎样对其它单位进行检查,甚至安排到哪一天检查哪个单位。还认为这是康进公司发展的一次机遇。胡认为,通过检查一些不规范的公司、企业便可以关门,那些销售公司、医院便不敢到外面进药了,康进公司的生意就会滚滚而来。天浩认为胡把这次检查的对象搞错了,也没有摆正康进公司自己的位置,便说了他的意见: “这次全市医药大检查是市药监局落实政协会议提案的一个举措,首先,我们公司本身就是被检查对象;再者,市药监局也就是完成一个工作过程,便于向有关部门交差;还有,就是这个提案本身就是康进公司提出来的,有关部门也都知道,我们如果以一个检查者的面目出现,药监局会同意吗?其它单位会对我们怎么看,会不会说我们是不正当竞争。再说公司的发展绝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种走过场的检查上边,要立足自己,提高管理、质量等等,才是我们应当采取的态度。” 天浩在会上反驳了胡的说法,老板也非常赞成天浩的意见,认为胡说得不对,胡为此生气离开了康进公司。还认为:“这样的老板没有魄力,跟着他干没有前途。” 天浩发现,康进公司的业务员各自为政,把自己经营的对象看成自己财富,并把这个作为向公司讨价还价的资本,天浩觉得不可思议,提议公司,以公司的名义走访所有客户,并建立客户档案。老板采纳了天浩的建议,并让天浩带队走访客户,经过两个多月的走访,收到很好的效果,扩大了市场,建立了公司与客户的直接联系,也让公司掌握了销售的第一手资料,许多客户反映:“康进公司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公司,他们的经营理念值得推广。” 由于天浩在公司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当老板开会宣布天浩主管销售时,原来的一些销售人员不服气,公开对天浩提出挑战。天浩并不理会他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是了,天浩还兼职公司法律顾问,公司的合同、对外、起诉、应诉工作都是天浩代理。 一一七 天浩到康进公司打工的第一个国庆节来临,公司放假,公司请一位客户一家,还有相关人员到黄山一带旅游,老板要天浩陪同客户去黄山 ,上班以来,天浩不但觉得体力上很累,心更累,便答应老板陪客人去黄山旅游。 黄山,天浩很多年前去过,那时的黄山开发得不是很好,也没有列为世界文化与自然双重遗产,他们乘汽车从九江、庐山、景德镇到黄山。可以说,无论是谁,到得黄山,都会被黄山的美深深震憾,你就会不由自主地拿起笔来抒发对黄山的情感,黄山的美无与伦比,决非天浩的笔锋所能穷尽。 也许是心境的原因,天浩上黄山后,对“黄山归来不看岳”的美景自是不必说,但天浩最为注意的是生长在黄山那险绝峰岩上的黄山松,也许天浩觉得自己也如那黄山小松,生长得限难。 黄山松奇,闻名遐迩,凡是到过黄山的游人,无不为黄山松的坚韧苍劲而感叹。特别是玉屏楼前的那棵“迎客松”,多少年来就象一位慈祥的老者,代表着黄山,也代表着黄山松,欢迎来黄山的每一位客人,时至今日,这棵高大的黄山松虽略显衰老,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张开她那热情的双臂,给到黄山的游人以亲切的慰藉,让人顿感欣慰的同时也忘却了登黄山这一路的劳累。这时你极目远望,八百里黄山究竟有多少松树,怕是没人能说得清楚的。如今,年事已高的迎客松,黄山管理区派了专人看护,对一棵树进行专人护理,也许是开创了中国乃至世界的先河,由此可见黄山人对黄山松,对迎客松的深厚情谊。 从玉屏楼到北海,山路不远,但你能看到的黄山松却是千姿百态,无以计数,正如此,人们便把生长在黄山的松树就叫做“黄山松”。有人会说黄山的松树不叫黄山松那还能叫什么松,不然,这是因为生长在黄山的松树,树型奇异,生长的地方多是绝壁岩缝,这是植物学家们专门为黄山的松树起的名称,为此,你说这黄山的松树多荣耀。你细看那满山遍野的奇松,或圆似蒲团,可容数人跌坐畅谈;或如卧龙,如伏虎,如展翅飞翔的凤凰,或交枝连理,还有的倒悬岩上,雄踞险峰直刺苍穹,有的树枝曲折迂回,俯瞰深谷。 黄山最奇的应是松、云、石的巧妙结合,黄山风云变幻莫测,倏忽间阴晴迭变,风云突起,锋回路转,景随人易,大雾迷漫时天浩便意识到雾、松、岩三位一体的关系。说话间雾气越来越重,雾滴也越来越大,是雾,是雨,是云,是水,天浩不得要领,只觉得整个人全身挂满了水珠。再看那小草的叶尖,巨岩的棱角,松枝的针叶尖,树干的身躯缀着一串串晶莹的玉珠。正思想着那生长于巨岩之缝中的黄山松,其生命之源从何而来,顿时领悟,是大自然这个伟大的母亲赋予了黄山松生命之泉。若不是黄山雾的慷慨哺育和滋润,又哪来的扎根于岩缝之中,盘结于岩石之上,奇美、挺拔,举世无双的黄山松。再看黄山松,似乎那些小精灵活了,更显得生气勃勃,妙趣横生,单是那强大的生命力,就让人百看不厌。 记得在位哲人说过:在自然、人生和知识的汪洋大海中,每个人都只能拿各自所有的器量舀取一份,站在黄山之巅,面对大自然和黄山松,天浩对那位哲人的话深悟的同时,也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天浩在欣赏挺拔、伟岸的黄山松的同时,随着人流一路攀援而上,经过许多的悬崖陡壁,竟然被山崖石缝中的无名小松深深吸引了。远处的千仞峭壁上也生长着许多松树,用眼睛远远看去,还以为是崖上的苔鲜植被,那次,天浩上黄山还自带了一架小型望远镜,仔细一看,那小松大都生长在石缝里,高不满尺,在这个宏大庄严的环境里,那小松更显得孤零弱小,粗心的游人或许根本注意不到他们的存在,就是在天浩看到的黄山画作和摄影作品中也很少见到它们的身影。对于这些小松,你只有走到它的身傍或借助望远镜,才能看到它弱小却也坚韧挺拔的身驱,尽管它们时常隐现于云涛雾海之中,也不知经历了几何风、霜、雨、雪、雷、电,仍然保持着蓬勃的生气和表现出顽强的生命力,这时的黄山小松在你的眼里就会跟其它的松树一样高大伟岸。 游山是很累的,困顿之余,天浩一边艰难地走着山路,一边在心里想着,这些小松倘若生长在沃土之中,又有如此强的生命力,不也能长成参天大树吗,不也能让千万人为之礼赞,为之倾倒吗?这大自然何其不公,竟然让它们落得如此境地,天浩也自然地联想到了自己。可是,黄山小松就是黄山小松,这些千姿百态的小松们照样生长着,照样地不断地向游人揖手,因为它们也是黄山松。 脚下一绊,天浩的思绪回到了现实,心想,黄山之美是造物主的造化,黄山松的美是因为它们不择细流及顽强的生命力,而不论是在自然界,在人类社会,还是在其它学术领域,生命力是首要的。大自然对于黄山小松可能过于严峻了些,但是大自然在赋予黄山小松顽强的生命力和坚忍不拔的品质方面,却又是并不偏私的。天浩忽然想,也许就在我们赞美那些崖缝中的小松过后不久,一阵狂风暴雨,或是别的什么突然的打击,会把一株或是数株小松折断,甚至于连根拔起,但是,也许还是那个地方明天一定会再长出一棵新的小松来。 黄山最奇的松树要数散花坞上的那株“梦笔生花”,在那脱颖而出的、有如圆润尖细笔端——巨大的石头顶上,那棵松树就象一株开了千年而不败的花朵,而这株花朵就是一棵松树。这棵松树使散花坞“梦笔生花”,也使黄山“梦笔生花”,前几年,这棵因为树龄太长的黄山松,最终在人们的注目下骄傲地谢幕了。千百年来,人们习惯了那棵松树,陡然间在游人心中的那棵圣树不复存在了,情感上难以接受。后来黄山管理部门在山尖上安放了一棵仿“梦笔生花”的工艺树,据说远远望去并无多大差别,但是人们还是不能接受一棵赝品的黄山松。在游人的呼声中,管理区征集了各方专家的意见和方案,在黄山地区经过寻找比较,重新移植了一棵黄山松,时到今日,树旁边的脚手架还没有拆除,是为了让专门的养护人员上去为那棵新树浇水施肥。但愿那棵黄山松能经得住大自然的考验,茁壮成长,永葆黄山松之青春,让那“梦笔”永远“生花”。 黄山是我国为数不多的“文化与自然”双重遗产,这黄山松作为植物是黄山的自然遗产,天浩认为黄山松坚韧挺拔的品格,深深地影响着人们,给人们以启迪,带给人们思辨,从这点上看,黄山松本身也是文化遗产。 珍惜吧,黄山松是大自然赐给人类的财富。 从黄山下来后,天浩一行人便去了距黄山不远处的中国十大古村落之一的西递古村落。 西递坐落于黄山南麓,距黄山风景区四十公里,素有“桃花源里人家”之称,她始建于北宋皇佑年间,发展于明朝景泰中叶,鼎盛于清朝初期,至今已近九百六十余年历史。据史料记载,西递始祖为唐昭宗李晔之子,因遭变乱,逃匿民间,改为胡姓,在此繁衍生息,形成聚居村落。故自古文风昌盛,到明清年间,一部分读书人弃儒从贾,他们经商成功,大兴土木,建房、修祠、铺路、架桥,将故里建设得非常舒适、气派、堂皇。历经数百年社会的动荡,风雨的侵袭,虽半数以上的古民居、祠堂、书院、牌坊已毁,但仍保留下数百幢古民居,从整体上保留下明清村落的基本面貌和特 西递:乃取村中三条溪水自东向西流之意;又因位于徽州府之西,曾设“铺递所”,故改名——西递。至今尚保存古朴典雅的明清民居一百多幢,大量的砖、木、石雕等艺术佳作点缀其间。目前,整理开放有凌云阁、胡文光刺史牌坊、瑞玉庭、桃李园、东园、西园、大夫 第、敬爱堂、履福堂、青云轩、膺福堂、笃敬堂、仰高堂、尚德堂、枕石小筑、仁堂、追慕堂等民居古建筑。 西递以 悠久文明的历史,独具一格的民居特点,秀美壮丽的山水风光,敦厚朴实的乡土民情,深深地吸引着天浩。也吸引着大批中外游客,并成为大中专院校学生实习、写生基地。中外学者、专家也纷纷慕名而来,并在那里留下一篇篇华文和赞美诗。许多西方学者认为他们在西递:“我们终于找到了中国古代和现代历史的衔接点”,同时认为:“西递是古民居建筑的艺术宝库。” 古朴典雅、风光秀丽的西递村,一九八六年被安徽省定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一九九九年申报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天浩取道杭州,在女儿家住了几天后回家。 一一八 康进公司老板的家乡在安徽亳州,老板娘的几个兄弟合伙开办了一家面粉厂,地方政府为了显示政绩说是通过招商引资建起的面粉厂,招商引资报告上说,天浩打工的康进公司投资了一千万元。也是因为土地便用权的事情与当地政府土地管理部门发生纠纷,因为当时天浩为康进公司的那块地打官司,结果老板很满意,就让天浩再以公司董事长的名义去跟当地有关部门和领导谈判。去了以后天浩也是经过了解,认为不必打官司。天浩有时心里不明白,你说中国的老百姓、企业的老板们没有法制观念,他们动不动就要打官司,但是,真正问起他们为什么要打官司,又都芒然不知为什么要打官司。 情况明了以后,天浩跟当地的土管局、招商局、工业局以及县政府的县长和县委书记进行了接触性商谈,取得很好效果,谈完后照类是喝酒、吃饭,那个县长是大学毕业,当听说天浩比他早几届毕业时,后来口口声声称天浩“老师”,他们都一至对天浩的高超的谈判艺术,表示钦佩。在天浩的努力下,县委书记当场拍板,叫面粉厂写一个说明性报告直接交给他,后面的事都由他处理。于是,天浩当着大伙的面,就在他们吃饭的地方,打开随身带去的手提电脑,在电脑上当场以面粉厂的名义写了一个报告: “涡阳县义门镇恒发食品有限公司招商引资及用地情况的说明报告 涡阳县政府: 涡阳县义门镇恒发食品有限公司由于公司业务的发展,于二零零四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开始扩建。扩建过程中,在县、镇各级领导的关怀与支持下、在涡阳县政府各有关部门的指导与帮助下,根据公司业务需要及发展前景进行了重新规划、设计。在此基础上,公司引进湖北省咸宁市康进药业公司参股,参股资金一千万元。 当时,为了体现义门镇、涡阳县招商引资成果,应涡阳县招商引资中心的要求,在二零零五年九月八日毫州药交会上与湖北省咸宁市康进药业公司进行了招商引资洽谈,并举行了签字仪式。此后,我公司于当年十一月向有关部门申报与湖北省咸宁市康进药业公司招商引资合作项目扩建工程选址意见书。并得到义门镇及涡阳县环保局、国土资源局及县建委的批准。二零零五年九月十日至二零零六年二月湖北省咸宁市康进药业公司先后汇入我公司参股资金伍百万元,扩建工程破土动工,二零零七年六月竣工,并投入运营。 恒发食品有限公司位于义门开发区s307线北侧,现占地面积十余亩,属改制个私企业,是义门六大市级龙头企业之一。公司建成投产后,经济效益良好,几年来,为国家及地方税收作出了积极贡献,也充分体现了涡限县招商引资成果。 一、公司选址及用地情况 义门恒发食品有限公司现在用地为原一九九二年十月义门镇大搞村办企业时,由菜园、孟元、刘老、陶庙、八里五个行政村每人集资十元在义门工业开发区(现恒发食品有限公司占地处)筹建的木地板厂厂址。木地板厂建成后,因原料紧缺,一直没有投产;一九九五年租给张书顺办苔干罐头厂;二零零三年源和堂中药饮片厂通过引进资金,并在此处上新项目。因该厂需用土地面积较大,除原厂址面积外,还需向外扩展租地面积,由于群众工作没有做通,故没能达成租地协议。同时张书顺的罐头厂房已被拆迁。 此时,我公司由于业务的发展,正需扩建改制,我公司向镇政府汇报公司发展改制规划后,二零零四年十一月镇政府同意将占地十余亩的老厂址转租给我公司建厂。按照要求,二零零四年十一月二日,我公司与四桥、注辛行政村签订了转租合同,并及时进行了项目申请和立项。按照在毫州药交会招商引资洽谈签字仪式上市、县有关领导关于我公司建设发展上,可采取“先上车、再买票”的指示精神,我公司于二零零六年底破土动工,二零零七年六月扩建工程建成并正式投入运营。 二、涡阳县国土资源管理局土地监察大队对我公司用地监察情况 二零零七年十二月五日,涡阳县国土资源管理局土地监察大队对我公司用地情况进行清理审查,将我公司扩建过程中合法的租用地定为二零零五年一月至二零零六年九月期间新增加建设用地范围,并于二零零七年十二月十三日对我公司下达行政处罚决定书:1、没收在非法占用土地上新建的所有建筑物和其它设施;2、对我公司罚款245250元。 三、恒发公司目前现状和面临的问题 根据我公司建立之初选址和当时用地情况的现实,公司建设用地不应属于国家规定的二零零五年一月至二零零六年九月新增建设用地的范围。因为我公司用地是一九九二年义门作为试验区经批准的工业建设用地,当时,湖北省咸宁市康进药业公司也是看好我公司选址的区位优势,以及市、县有关领导的承诺才同意到我公司入股投资的。现在,湖北省咸宁市康进药业公司看到行政处罚决定书后,认为我方不能履行承诺,有失信行为,并要求撤回已投入资金,并停止下一步准备转入我公司的伍百万元股份资金。 如果湖北省咸宁市康进药业公司决定退出股份,并不再继续到我公司投资,这不仅仅是我公司的损失,更是义门镇甚至涡阳县招商引资工作的一大损失,更为严重的是有损我县招商引资形象和声誉。更何况,恒发公司作为个私企业,除引入资金外,公司多年经营的资金也全部投入到扩建工程,如果按照处罚决定书所言,我公司将不知如何面对这一现实,甚至将会毁了我们公司,更毁了义门镇、涡阳县的招商引资成果。为此,恳请县政府给予协调解决免除对我公司的处罚,并请审批我公司现用土地的土地使用证为感。 涡阳县义门恒发食品有限公司二零零七年十二月十七日 后边是证明上述材料的七个附件。” 天浩写完后用u盘拷出让人拿到文印店打印,在场的人们几乎人人对天浩的能力与素质惊叹。亳州地区相对落后,一般人还不会电脑,更不说直接在电脑上写文字材料了。材料打印后,县委书记和县长当场签字,问题随之解决。 土地纠纷的事办完后,老板和老板娘去亳州中药材市场采购药材去了,天浩在亳州一家星级宾馆里看书、写作,写累了,天浩到市区各处走走看看。天浩知道亳州是曹操、华佗的故里,他既想看看亳州古城的风貌,又想了解曹操家乡的人们对曹操的历史评价。 亳州市位于华北边陲,黄淮平原南端。南襟江淮,北望黄河,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也是中华民族古老文化的发祥地之一;几千年来,亳州英才辈出,这块美丽富饶的土地孕育出无数文治武功、彪炳史册的先哲名流: 道教鼻祖“老子”以其特有的宇宙观、行知论给中华民族留下其经典著作《道德经》,虽只有五千言,却文约辞要,博大精深,并提出一个非常完整的哲学体系,被后世誉为“万经之王”。 一代圣哲庄子,曾为漆园吏,他的哲学思想在中国乃至世界哲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庄子“喻牛辞相”的故事及王安石“吏无田甲当时气,民有庄周后世风”的诗句,至今仍在民间广为传诵。 魏武帝曹操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代英豪,其“煮酒论英雄”、“横槊赋诗”的英雄气概,使天下多少有识之士为之倾倒。 陈思王曹植的“七步诗”,至今读来仍然令人荡气回肠。 神医华佗的“麻沸散”是医学史上全身麻醉的“世界之最”,首创的“五禽戏”现在依然有不少人在天天习练。 巾帼英雄花木兰代父从军的胆识、谋略与风采令人景仰,其故事在中国更是妇孺皆知,这些都是这块蕴才积盛之地的骄傲。 亳州城北有一座曹氏公园,园内有曹氏墓和陈列馆,若大的公园内几无其它建筑,显得空旷,天浩看了后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从曹操陈列馆的简介上天浩感觉家乡人民对曹操的爱戴,简介公开号召家乡人们为曹操“翻案”。 曹操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颇多争议的历史人物,对曹操比较集中和概括的评价: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无论怎样,曹操在天浩的心目中都是一个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诗人。在政治、军事方面,曹操消灭了北方的众多割据势力,统一了中国北方大部分区域,并实行一系列政策来恢复经济生产和社会秩序,奠定了曹魏立国的基础。文学方面,在曹操父子的推动下形成了以曹氏父子三人:即:曹操、曹丕、曹植为代表人物的建安文学,史称建安风骨,曹操、曹丕、曹植在中国文化史上并称“三曹”,在文学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笔。 天浩一直以来特别喜欢曹操于建安十二年写的那首大气蓬勃的四言诗 《观沧海》: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这首诗虽然描写的是当年河朔一带的风土景物,抒发的是曹操个人的 雄心壮志,反映的却是诗人踌躇满志、叱咤风云的英雄气概。 《观沧海》这首诗,从字面看,海水、山岛、草木、秋风,乃至日月星晨,全是眼前景物,这种纯描写自然景物的诗歌,在我国文学史上,曹操以前似还不曾有过。它不但通篇写景,而且独具一格,堪称中国山水诗的最早佳作,特别受到文学史家们的厚爱。值得一提的是:客观自然景物反映到诗人头脑中,必然经过诗人主观的过滤--理解、融会、取舍、强调,然后形成艺术的诗作。这种诗作,既是客观世界的反映,也是诗人主观精神的凝结。这首诗写秋天的大海,却一洗悲秋的感伤情调,写得沉雄健爽,气象壮阔,这与曹操的气度、品格乃至美学情趣都是紧密相关。 天浩在亳州呆了九天,后来也到一些地方看了看,回家了。在回家的路上,天浩又经历了中国百年不遇的大暴雪,那场雪灾让国人看到了大自然的报复,也让国人看到了,在大灾面前国人的团结和政府的救灾措施的得力。 那天从亳州出发已是漫天大雪,开始以为高速公路会开放,开着车子就上了高速路,走了一段,前面封闭了,只得又从高速上下来,在s路上艰难地慢行,到达信阳,得到信息,高速开放,喜不自禁,认为可在天黑之前回家吃饭,于是从信阳上到高速,行走了不到半小时,天浩便看到前边黑压压的车阵长龙,传来消息:高速关闭了。此时是进退不得了,前边的车不能走,后边的车潮水般涌来,天浩看了手机上的时间,晚上九点十五分。走不了就老老实实地等吧,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才开放高速。 天浩在康进公司打工期间,有两次想离开不干了,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 工资太低:天浩的工资是从四月十四日到公司接手官司时算起,发五月份工资时,天浩的工资被扣发了五一长假期间的工资,天浩本来不想为了这点工资跟李总说什么,但他想想觉得李总没有承诺当初说的话,天浩跟办公室主任说了自己对扣工资的想法,办公室主任也没跟天浩说什么,更没有补发被扣的工资。直到发十月份工资时,天浩的工资又被扣了“十一”放假期间的工资,天浩又对办公室说了自己的想法,还是没有补发。天浩不想干了,向李提出辞工,李不想让天浩离开公司。因为天浩来到康进公司后,确实为康进公司带来了全新的管理理念:建立了一系列管理制度;定期召开公司生产、经营分析会;为公司进行管理咨询;有力地调节了公司人际关系,原来有些对公司各方面不太满意的员工由于天浩的到来和工作中的正气也不再发牢骚了。公司的员工都说:“天浩律师来了以后,康进公司大不一样了,天浩律师给老板壮了胆。”尽管如此,天浩的工资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扣除。 复杂的人际关系难以处理:天浩来公司时,因为官司的事,最先接触的是胡总,打官司期间倒没什么,正式上班后,特别是下达天浩副总经理的任命文件后,原来的厂长李某、胡总,还有其他的一些人联合起来对天浩进行大规模的打击和孤立。每天上班时没一个人跟天浩说一句话,几个有职务的人也许认为天浩的到来影响了他们的公司的权力,其他人认为天浩的到来让老板硬气起来,他们受到更多的约束。 自尊心受到极大挑战:刚到公司上班时老板跟天浩说:可以天天到他的家里吃饭,他的家里有专职的炊事人员。本来天浩并没有打算一日三餐都到老板家里去吃饭,只是中午那一餐离家远点可以在那里吃,公司里的几个高层管理也在老板家里吃饭,有几个家不在本地的一日三餐都是在老板家里吃饭。刚上班时,天浩有时为了跟老板沟通,早上直接去了老板家里,那个做饭的老头对天浩很是热情,总是叫天浩吃馒头,有时天浩尽管吃过了,也再拿一个馒头吃。有一天早上,天浩去了以后,老板娘突然跟天浩说:“今天早上没有吃的,我们自己都没吃的呢。”天浩说:“我不是来吃饭的,是来跟李总说事的。”还有一次,老板因为家事跟老板 娘发生争执,刚好被天浩碰到了,要说老板的家事天浩可以不管,但这种事既然碰到了,劝劝还是应当的,天浩极力相劝,然后回家了。第二天早上上班,天浩怕他们继续争吵,就到了老板家里,刚进门,老板娘也是说:“没吃的了,我们都没吃饭呢。”天浩好象受到极大的精神伤害,天浩想:可能老板娘不希望他一日三餐都到她的家里吃饭,才说那样的话。 在老板家里吃了一年多点时间的中餐,到二零零八年七月初,一天,天浩跟着老板外出,老板告诉天浩:“做饭的老贾可能老伴身体不好,回家了。”老贾一般几个月休一次假,天浩以为老贾休假,没往心里去。过了两天,有人发现有人不去老板家里吃饭了,天浩也没多想,再过一天去那里吃饭的人更少了,天浩再去吃饭的时候,不是没饭了就是老板的家人早吃过饭了,饭桌上就剩下残菜剩饭,让天浩的感觉很不好。天浩想着,老板就是不想让他们到家里吃饭也应当明说,不能总是这样不说话,让人心里不明就里,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再说也没把员工当人,为此,天浩跟大家一样,心里很有想法。天浩多次跟老板说:“你把员工当人,员工就会把你的事当事”,老板不能理解这一点。 老板和老板娘有一个最大的特性,那就是他心里想什么从来不正面说出来。比如因为各种原因,要辞退哪个员工,他们不是跟员工谈话,而采取诸如放假或是制造某种事件让员工自己去猜想,放假后不再通知上班了的员工就是被辞退了,这样做他认为他自己可以掌握主动权。不过,老板一直不想让天浩离开他的公司。老板不想让天浩离开的原因也是多方面的: 天浩的管理能力与水平,对公司的忠诚;天浩在康进公司上班本来就是却不得王主任的面子,加上这些人对天浩的打击和孤立,天浩当然不想干了。老板非常希望天浩留下来,因为:“天浩的管理能力和水平是公司建立以来最好的”老板如是说。天浩办事能力强,对工作认真,处处为老板着想,老板很满意,当然不希望天浩离开公司。 天浩以前人际关系网对公司发展的利用价值;天浩长期在国企从事管理工作,有相当的工作经验,天浩的同事,同学,战友,朋友等等很多,到了天浩这个年龄段在各级政府部门握有很大权力,老板可利用天浩的这些关系进行攻关,产生对公司意想不到的经济效益。任何老板,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只要他觉得你能为公司创造利润,他就会千方百计地挽留你在他的公司为他工作。 天浩的知识结构、职称对公司的发 展也有利用价值;天浩有律师、高级经济师、国家劳动仲裁员职称,这些职称可为公司带来许许多多的便利,打官司不需要找律师,外出办事别人看了天浩的名片,会认为康进公司有实力,因为拥有天浩这样高级职称的管理人员。 天浩想干下去的原因:天浩原本是要到杭州去,他的孩子们在杭州为他找好了工作,也想让他到杭州去跟他们团聚,天浩不想去,原因也是多方面的,所有的这一切,让天浩决定在康进公司继续做下去,干干再说吧。 写作、上班,是天浩现在生活的全部,很累,但很快乐,岁月伴随这一切在天浩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但这是笑容在天浩的脸上走过的路。 2008、8、28成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