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世子穿上女装:将军沦陷了》 第1章 穿越了 完犊子了,宋无忧如是想。 她穿越了! 如今她竟成了大昭朝落魄国公府的世子,还女扮男装了十五年!宋无忧摸了摸额前的大包,叹了一口气,似乎隐隐看到她头上悬了一把狗头铡。 原来的宋国公府世子宋无忧不学无术,斗鸡遛鸟混迹市井倒是无一不精。这不,今天又被怂恿挑唆,赌红了眼不说,还欠下了一大笔钱,在赌坊耍横赖账被打得屁滚尿流,她所谓的“兄弟”一哄而散,她也在小巷中慌不择路不小心撞到了头······ 想到原主这十几年来做过的混账事,宋无忧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她靠墙坐了起来,内心黑白两个小人在掐架。 “难得你如今是‘男儿身’了,不如就此仗剑天涯,这个梦你可是上辈子就开始做了······” “你身上有钱吗?” “你有手有脚的,到哪不能混一口饭吃。” “你有路引吗?” “······没有路引的话,后果是不是很严重?” “运气好一点的话也能当个逃犯吧。” “那要是运气不太好呢?” “乱棍打死,横尸荒野······” “······” “这帮兔崽子下手也太狠了······”宋无忧忍着浑身酸痛一瘸一拐地往宋国公府走,天已经黑了,夏夜半圆的月躲在云层里洒下微弱的光,将走在暗巷里的她的背影拉得又细又长······ “唉哟我的儿啊,你这又是打哪弄来这满身的伤啊······”原想偷偷摸摸回去休息一晚再做打算的宋无忧,被正巧出了屋子的宋国公夫人撞了个正着,爱子心切的宋夫人扑过去抱着她哭喊了起来,“快去请林大夫!” “哎哎哎,您先放开,放开······”宋无忧被她这么一抱,顿时疼得龇牙咧嘴,“您回屋吧,我没事······” “你都这个样子了还说没事,哪个黑心肝的竟然下这么狠的手啊!”宋夫人看着她,想抱不敢抱,想扶又无处下手,急得直掉眼泪。 林大夫作为府医来得倒是很快,放下药箱替她把脉,“还好,都是外伤,青麦先帮世子清理一下,清崖随我去熬些散瘀消炎的药。” 林大夫是宋无忧外祖父家的家生子,清崖和青麦兄妹是林大夫的养子养女,自幼便与宋无忧一块长大。 青麦是宋无忧的贴身丫鬟,才十三岁的她利落地脱下宋无忧的衣服,看着雪白娇嫩的肌肤上满是淤青和伤痕,碎碎念道:“世子爷,您看哪个姑娘家像您这般整日出去打架斗殴的?您这身皮肉还要不要?” 宋无忧道:“其他姑娘也不是个世子爷啊,小青麦,我是个爷们儿。” “这话您在外边说说就行了,您是不是爷们儿奴婢还不知道?”青麦手上一刻不停,但也没耽误她损自己的主子,“功夫那么烂,还学人打架,真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宋无忧沉默了一刻,“知道丢人你还说,小爷我不要脸的吗?” “哪个要脸的世家公子如你这般整日惹是生非的?”宋夫人领了人进来,在外间摆好晚饭,看着其他人退了下去,才进了里间说道。 “从今往后,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里温书,你外祖父说了,让你明年春闱下场试试。”宋夫人说。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几斤几两,我去凑这热闹,万一考上了怎么办?”宋无忧满脸震惊,她真是在欺君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无忧,娘知道对你不住,当初······”宋夫人坐到床边,眼神示意青麦出去守着,拉着她的手转瞬便泣不成声。 “可是娘也没办法啊,没等你出生,你父亲便战死沙场,你二叔三叔盯着这爵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这是你父亲拿命换来的,娘如何能便宜了那些人!” “娘、娘······娘······”宋无忧磕磕绊绊终于把这一声“娘”给喊了出口,似乎整个人都轻松了,但眼睛却有些酸酸涨涨的。 她前世是个孤儿,进了维和部队成天枪林弹雨的也从未怕过,可如今面前这妇人的眼泪和对自己孩子的真心实意倒真叫她不知所措,微微慌了。 宋夫人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哽声说道:“如若不是你父亲拼死给娘挣来了个诰命,你又得封了世子,这府里只怕没有咱娘儿俩的立足之地。如今你也十五了,这国公府的担子你得给娘挑稳了!” 宋夫人稳了稳心绪,又接着说道:“你外祖父说了,与其等着恩荫,不如明年春闱下场试试,你若考取了功名,圣上考虑到你父亲的功劳,总会给你安排个清贵的官职,甚至入翰林院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他再让你佳期表妹嫁过来,再从宗室里挑个孩子养在你们名下,你承了爵,如此便是将门庭支棱起来了,也算替你爹守住了这国公府。” “娘,我可以参加武举,届时上战场我还能再替您挣块御赐金牌。”宋无忧看着她娘小心翼翼道。 “不行,你想都别想,你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还有娘不需要什么金牌,娘如今只有你了,你要是像你爹一样······”宋夫人刚刚收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m.23sk. 宋无忧就知道会这样,不过相对于尔虞我诈的官场和日复一日的后宅,还有想到她那个如林黛玉一样的佳期表妹,她还是更喜欢真刀真枪守护边关的酣畅淋漓,所以她觉得还能争取一下,“娘,我熟读兵书,喜欢排兵布阵,上了战场自是如鱼得水,建功立业指日可待······” “娘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儿熟读兵书了,你扯谎也要合理一点。”宋夫人打断她,“别说了,除非娘死了,不然你还是趁早放弃这个念头,好好准备春闱,这两天我会让你外祖父给你找个先生,省得你三天两头在外惹是生非。” 宋夫人走到门口,大声吩咐到:“青麦,伺候世子吃饭喝药,清崖,从今往后你给我看紧世子了,她要是私自出府,我拿你是问。” 宋无忧知道这话其实是对她说的,得,一开始还暗暗庆幸穿越过来怎么着也得了个“纯爷们”的壳,从此自有广阔天地,不用囿于内宅与各种束缚。 但听到门外清崖一声响亮又坚定的“是”,宋无忧挑了挑眉,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没了······ 第2章 讨债 宋无忧觉得这是自己有史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梦中没有成长所受的欺辱冷眼,没有孤身一人的不安,也没有执行任务时的枪声与拼命工作的疲惫······ 有的只是踏实的大床和散发着好闻香味的柔软的被子,还有一个在自己受伤时心疼流泪的母亲······ 宋无忧还沉浸在梦中,不知道哪来的声音一直叫唤自己醒来。 她拉起被子翻了个身,难得终于做了一回轻松和暖的梦,她才不起呢,工作那么拼,孤家寡人的到底为了什么。 青麦轻轻拍打着宋无忧,焦急唤道:“世子,世子,我的爷哎,快醒醒······” 宋无忧紧紧抱着被子,嘟哝道:“滚,老子还没睡够呢······” 青麦扯着被子把人拉过来,提高了声音道:“世子爷,别睡了,讨债的都要砸进门了!” 宋无忧皱着眉,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聒噪制造者,正要破口大骂,突然一个激灵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这屋子,丫头,世子,讨债······ 她晃了晃有些迷糊的头,咧了咧嘴,竟然真不是做梦······ “世子,您说什么呀,什么做梦?”青麦一脸疑惑。 宋无忧唉声叹气,“哎,小青麦你知道吗,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钱没花完,人没了,债还欠着······” 青麦疑惑更甚了,“世子爷,您昨晚莫不是撞坏脑袋了吧?不行,我得叫我爹来看看······” 宋无忧赶紧喊住往外走的青麦,“回来回来,赶紧更衣,我出去看看,不然闹到我娘那,我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夫人一早去您外祖家了,约莫未初才回。” 宋无忧一听眼睛都亮了,飞快起来扒拉了几口早点,顶着肿得老高的额头就往外蹦。 今天不去找回场子,别人都以为她这个宋世子不姓宋而姓了怂! “哎,世子,别跑啊,夫人吩咐了,您要是敢出去,她回来打断您的狗腿!” 青麦在后面跳脚,“哥,哥,快点跟上世子爷······” 宋国公府大门前此时气氛剑拔弩张,新旺赌坊的管事陈三带着五六个小厮堵在门口,“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让我们进去那就快点叫你们世子爷出来,不然闹大了可不好看!” 宋无忧老远就听到他们叫嚣了,“陈三,你瞎嚷嚷什么,不就少你几个子儿吗,不知道的还以为爷欠了你们百八十两呢。” 那陈三是个惯会迎来送往的生意人,见她出来了,变了张客气的脸往前走了几步,拿出字据用手弹了弹,“哟,世子爷您终于出来了,这是昨天您画押的借条,一共三千两,您给现银还是银票?” 宋无忧吸了口气,三千两,宋无忧你可真是个败家子! 别说她娘知道要抽她,换她她也抽! 如今这大昭朝,一个普通的青壮年,一个月挣个一二十两银子就很好了,宰相一个月月俸也才三百两,她一晚上竟然输掉了三千两! 作孽啊作孽······ 宋无忧心知自己是被人当成冤大头了,“陈三,你诓我!我什么时候欠了三千两,明明是三十两!” 陈三一听这话,顿时目露凶光,说话也不客气了,“世子爷您可看清楚了,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您欠的是三千两,上面还有您的签字画押,就是告到官府,小人也是有理的!” 宋无忧刚想开口,不料听到身后的人说:“这是干嘛呢,怎的一大早在此吵吵闹闹?” 她转头一看,哟呵,白皮黑心的羔羊来了,真是她的好二婶和好堂妹啊。 在她的记忆中,她这位二婶可没少撺掇着她去吃喝玩乐打架斗殴,可笑她以往是个缺心少肺的,竟然还觉得二婶对自己比亲娘都好。 而且这新旺赌坊还是她娘家人开的吧?这里面的水不浅啊······ 她笑眯眯地上前,“我的好二婶,你是来救侄儿的吗?我就知道二婶对我最好了。” 二夫人周怜霜早已知晓她欠钱的事,眼里闪过一抹得色,又佯装担忧地摸了摸宋无忧的头,“你这孩子,可是又犯什么事了?” 不待宋无忧开口,陈三就高声配合说道,“宋二夫人来得正好,宋世子欠了我们赌坊的钱,您劝她赶紧拿钱出来还了,这样小的也好回去交差,不然在这闹起来,小的倒是无所谓,就是国公府这高门大户的,怕是不好看!” 二夫人周怜霜转头看着宋无忧,问:“你欠了他们多少银子?” 宋无忧不好意思笑笑,举起右手三个手指,“不多不多,也就三千两,二婶的体己钱先拿一些出来替我还了这厮,往后我定然好好孝顺二婶。” 周怜霜装作吃惊地道:“三······三千两!” 一旁的宋琪也说道:“大哥哥怎么欠了这么多银子,三千两可不是小数目,别说我娘没有,就是我爹爹都不一定能拿得出来呢。” 宋无忧说:“大妹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谁不知二婶娘家最会做生意,上个月刚封了皇商,又新开了几家店,前些日子还给二婶送了好些银子和贵重礼物,我都瞧见了,而且这新旺赌坊也是你大舅的产业,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去玩玩而已,你们却跟我谈钱,多伤感情啊。” 周怜霜也没想到宋无忧竟然这么混不吝,歪理一大堆不说,竟然都打主意到她娘家人身上了! 况且她最恨就是别人说她娘家会做生意,自古仕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她这么说,不是将她的脸面踩在地上吗! 不过她现在还不好撕破脸皮,只好温声说道,“无忧哥儿,不是二婶不帮你,欠债还钱那是必须的,只是这三千两确实太多了,二婶确实拿不出来啊。” 宋无忧立刻又问:“那二婶现在能拿出来多少?不够的先欠着,等你有了再给我······” 周怜霜差点就要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脸色憋得一会红一会白的。 好半天她才拿出一张银票,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这是一百两,你拿去吧,多的真没有了。你要是缺钱了,你娘那有好多陪嫁铺子呢,光朱雀大街那一间银楼,都值个一两万两的。哎,瞧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呢,二婶这会儿头有些晕,就先回去了。” 说完把银票塞到宋无忧手里,又悄悄对陈三使了个眼色,然后带着宋琪慢悠悠走了。 宋琪不解地问:“娘,您干嘛给她一百两啊,这钱都够女儿去裁云轩做两身衣裳了。” 周怜霜冷哼一声,得意地道:“不给她钱,她怎么继续去赌呢?” 话刚说完,还没走远的二夫人母女俩就听到宋无忧大声叫嚷着:“陈三,爷现在手里有钱了,这就跟你们去开台子,爷今天要把这三千两给赢回来。” 宋琪了然,挽着她娘的手说:“还是娘厉害,不过她要是败光了,我们不是亏大了?” “放心,娘手里有的是钱,晾她也不敢拿中公的银子去赌,你祖母可都盯着呢。要我说,最好她拿中公的银子去赌,反正也落不到我们手里,败光了才好,到时候闹开了,我们再把窟窿填上,届时你祖母定然将他们母子赶出府去!”天籁小说网 周怜霜转过头恨恨地盯着宋无忧:“哼,不知死活的小贱种,这国公府迟早是我儿的!” 第3章 赌坊一 这边得了宋二夫人暗示的陈三,眯着吊梢眼谄媚地对宋无忧说道:“世子爷,那咱们这就走吧,去早点您也好多赢几把不是。” 宋无忧对着红肿的额头吹了口气,摆足了二世祖的款:“走走走,爷今天不把这三千两赢回来,这宋字倒着写!” 一旁的清崖赶紧拦着,一板一眼地说:“世子,夫人吩咐,您哪都不能去。” “瞎说,我娘明明说的是,让你看紧我,别私自出府。” 宋无忧一边拽着清崖往外走,一边说:“我若出去,你跟着,看着爷,我娘不就是这么吩咐的,走走走,别磨磨叽叽的······” 清崖皱着眉头:“······夫人是这么说的?” “爷还会骗你不成!” 不得不说这新旺赌坊位置不错,生意也好,一早就热闹非凡。 看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乏想不劳而获一步登天的人。 可惜啊,十赌九输,不是所有人都明白的。 宋无忧跟着陈三进了赌坊,这边看看,那边瞧瞧,碰了谁都吆喝两声,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清崖板着脸皱着眉跟在后面暗暗叹气,夫人会不会打断世子爷的腿不好说,但是他的腿可能保不住了······ 陈三领着人在大厅寻了个位置落座,问:“世子爷,今儿个您想怎么玩?” 宋无忧后背靠着大椅,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加上她鼻青额肿的模样,倒与经常打架斗殴的地痞无异。 “还是跟昨天一样,就比点数大小,其他的你爷爷也不会。” 陈三自动忽略了她言语上占的便宜,臭小子,等下他要让他哭着求爷爷! 小二依着吩咐给两人分别上了一个骰盅和三枚骰子,又备上茶水和茶点,然后站到一旁充当侍应。 宋无忧拿起一个骰盅,随意晃了几下便压到桌子上,说:“爷下十两,先练练手。” 陈三当下也将手中摇晃的骰盅压到桌上,开了,竟是一个六两个五。m.23sk. 侍应大声说道:“陈管事,一个六,两个五,十六点。” 宋无忧也顺势揭开骰盅,侍应又道:“宋世子,两个一,一个四,六点。此局陈管事赢!” 宋无忧满不在乎的样子,拿起骰盅又摇起来,“第一把没摇好,再来再来!” 谁知接下去宋无忧的手气一如既往的臭,只听那侍应一遍又一遍地喊着: “宋世子,一个四,两个二,八点。陈管事,两个六,一个四,十六点。陈管事赢!” “宋世子,一个三,一个二,一个一,六点。陈管事,三个六,十八点。陈管事赢!” “······” 宋无忧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一大帮人围观,每次侍应报完输赢,人群就发出“吁”的喝倒彩声。 一旁的清崖脸色铁青,心里暗暗祈祷世子爷输光了这一百两能罢手。 到了第九把,开了骰盅,宋无忧见自己又输了,当下不满地大声嚷嚷:“卧槽嘞,陈三你定是出老千了,要不你怎么能次次都赢!” 陈三:“世子爷可不要空口白牙就污蔑人啊,这么多人看着,我如何能出老千?” 宋无忧把骰盅一推,叫道:“不玩了不玩了,还有十两够爷去万丰楼吃顿丰盛的早点了。”说罢站起来就要走。 陈三本就领了命要从宋无忧身上咬下一块肉,哪里会让到嘴的肥鸭飞了,赶紧过去拉着这位输红了眼了二世祖。 陈三好声好气地哄道:“世子一次两次手气不好,难道还会永远都不好吗?不若再玩最后一局怎么样,说不定这一把手气就好了呢。” 宋无忧把手一扬,摆脱陈三的爪子,“哼,跟你没什么好玩的,赢了不过十两银子而已,输了爷就没早点吃了,清崖,走,爷带你去吃好吃的!” 新旺赌坊的老板周如新是二夫人周怜霜的大哥,他坐在楼上的隔间,早已将大堂的情况看了个看了个七七八八。 他嗤笑一声,站起来边往楼下走,边对替自己妹子跑腿的小厮说:“你回去跟你家夫人说,那银楼今天我们要定了。” 周如新到了大堂,“这不是我那妹子视如己出的侄儿宋世子吗,怎么这就要走了?是不是陈三没招待好您呀?” 说完又转过头去呵斥陈三:“你怎么回事?这管事不想当了是不是?连自家人都伺候不好,我要你何用!” 陈三这个人精哪会不懂,当即回道:“大爷冤枉啊,小的哪敢得罪世子爷,不过世子爷想玩把大的,小人这不是怕输了吗······” 宋无忧眼神闪了闪,看着他们演蹩脚的戏,面上却不显,只在一旁装作不耐烦的样子。 他们不知道的是,一直输也是一种本事。 周如新又说道:“瞧你这点出息,输赢不都进自家人口袋,有什么好计较的,滚下去,我亲自招待世子爷。” 然后转头又对宋无忧说道:“世子爷,陈三这没眼见力的伺候不好您,不如周某陪您玩一把?” 宋无忧一脸不耐,“玩什么,爷只有十两银子了,还要留着去万丰楼吃水晶肘子呢!” 周如新说:“这样吧,您赢了,我给您一百两,您输了,您给某十两就好。” 宋无忧满脸不信:“有这等好事?” 周如新:“周某人一言九鼎,这么多人听着,我还能骗您不成?” 宋无忧勉强说道:“那说好了啊,爷赢了你给爷一百两,爷输了这十两归你,爷就最后再玩一把。” 清崖赶紧劝到:“世子爷,不可,我们还是回去吧,等下夫人回来了······” 宋无忧:“清崖,别扫兴,爷最后再玩一把就跟你回去行了吧!” 说完就坐下拿起骰盅,上上下下认真地摇晃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周如新也不耽误,随意摇起骰盅来。 看着对面宋无忧这架势,周如新心里鄙夷得不行,这小子除了投胎在行,长得还行,其他是干啥啥不行。 第4章 赌坊二 周如新将骰盅啪的一声放到桌上,说:“世子爷,您先开还是周某先开?” 宋无忧抬了抬好看的下巴:“你先开。” 周如新应了一声好,然后揭开骰盅,侍应叫道:“周大爷,两个二,一个三,七点。” 围观的众人顿时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纷纷对周如新道:“周爷今儿个手气不怎么样啊,这点数可不像你平时摇骰子的水平!” 周如新笑眯眯地也不恼:“哎,久不玩都生疏了,不过输赢无所谓,只要世子爷玩得开心就好,哈哈哈哈哈哈,世子爷,开吧。” 宋无忧紧张地搓搓手,又放到嘴巴哈了口气,然后慢慢地掀开骰盅,嘴里还念叨着:“一百两,一百两······” 待骰盅一开,侍应又叫道:“宋世子,一个一,一个二,一个五,八点。本局宋世子胜!” 宋无忧开心地“啊”一声,跳起来对清崖手舞足蹈地说道:“爷赢了爷赢了,现在爷有一百一十两了,走走走,爷请你吃大餐,不过今天的事你可不能告诉我娘啊······” 周如新眼见宋无忧要走了,赶紧说道:“世子爷手气刚刚好起来,不多玩几把就走了,多可惜。” 宋无忧转头一想:“对啊,那再玩一把?” 清崖急了:“世子爷,夫人马上要回来了······” 宋无忧跟旁人问了一嘴时辰,然后回道:“这才巳正,我娘未初才回,急什么!再玩一把再玩一把,最后一把了·······” 周如新说:“周某人也不多耽误世子爷了,最后一把就最后一把,不过,咱玩把大的?” 宋无忧:“多大?” 周如新佯装思考,然后说道:“这样吧,如果这次世子爷赢了,这家赌坊周某就送给世子爷了。” 周围的人一听,顿时炸开了锅似得,纷纷道周大爷豪气,宋世子捡便宜了,真是说什么的都有。 宋无忧也一脸不可置信:“你说的是真的?我赢了,这家赌坊真的送给我?” 周如新斩钉截铁地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只见宋无忧顿时笑得眉眼弯弯眼波流转,周围的人吸了口气,这宋世子果真是貌比潘安,忽略他头上的大包,怎么看都乖巧无害。 不过可惜了,他实在是草包纨绔一个。 宋无忧道:“空口无凭,爷信不过你!” 周如新低声跟旁边的人吩咐了几句,然后转头对宋无忧说:“周某可以立刻奉上契书,不过万一宋世子输了······” 宋无忧:“爷输了,爷身上的一百一十两都归你!” “······”周如新心里一梗,小崽子傻是真傻,算盘倒是打得好。 “世子爷真爱开玩笑,周某这赌坊怎么着都价值万两吧,您要是输了,给某一万两就好。” 宋无忧:“我哪来一万两······” 周如新:“那不如您拿朱雀大街的叠翠银楼做赌资?” 围观的众人此刻终于明了,敢情这周如新亲自下场,竟是冲着叠翠银楼来的,好无耻啊! 不过大家又默契地不说,谁不知周如新最是记仇,手段又下作,被他盯上的无论是铺子还是良家妇女,他千方百计都要弄到手。 就这么卑鄙的人,偏生又善钻营,上个月刚封了皇商,此时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宋无忧心里也是鄙视不已,小畜生,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那爷爷可就不客气了! 宋无忧嘴上还是没心机地嚷嚷:“你当我傻啊,我娘的叠翠银楼起码抵得上你两三个赌坊,呸,你想坑爷,爷不跟你玩!” 周如新想了想,小傻子没傻透嘛,他就再押一把又何妨,反正他赢定了! “世子既然如此说了,那周某就再加个筹码,旁边的宝姝阁如何?宝姝阁可是周某手里最值钱的铺子了,您以往不也爱在那听云娘唱小曲儿吗?世子赢了,新旺赌坊和宝姝阁都归您,但是万一世子输了,朱雀大街的叠翠银楼可就归周某了。” 皇城南门出来就是朱雀大街,能在那里开店的非富即贵。 况且叠翠银楼日进斗金,不说他那妹子,就是他都眼馋许久,如今这叠翠银楼眼见就要易主了,周如新肥胖的脸上掩不住的得意。 宋无忧假装没看到周如新脸上的算计。 哼,当年为了执行任务,她在拉斯维加斯赌坊做了两年卧底,骰子她能玩出花来! 既然有人上赶着做散财童子,她岂能不成全,“赌就赌,爷刚好缺个赌坊和青楼,就勉强收下了。” 周如新眼见大鱼终于入网了,刚好下人又送来了两份契书和笔墨,当下就把契书啪的一声压到桌上,将笔墨往宋无忧跟前推:“宋世子,立个字据吧?” 宋无忧拿起纸笔就写,又按了手印,不一会便将写好的字据展示在众人面前。 大家一看这字据,纷纷皱眉,这宋世子长得举世无双,字丑成这样······m.23sk. 果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草包一个! 确认过字据和契书,宋无忧和周如新皆拿起骰盅摇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周如新一脸凝重,反而宋无忧还是满不在乎的上下左右地摇。 约莫过了一刻钟,两人同时啪的一声用力压下骰盅。 众人又是往前挤了挤,生怕吓到盅里的骰子似的,大气都不敢出。 宋无忧打破沉默,小心翼翼地对周如新说道:“要不,还是你先开?” 周如新想,小崽子这次知道怕了,我先开就我先开,让你早死早超生。 周如新掀开骰盅,众人哇的一声,接着侍应大声说道:“周爷,三个六,十八点!” 周如新一脸志在必得,对宋无忧说:“宋世子,该您了。” 宋无忧一手压着骰盅,说:“你说,要是这里面的骰子点数比你的大,新旺赌坊和宝姝阁都归爷了?” 周如新心想,老子都摇了三个六了,你再怎么摇也不可能胜过老子,不过他还是配合地说道:“千真万确。” 宋无忧:“你确定不后悔?要不咱不赌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第5章 到底谁玩不起 周如新了然,小崽子这是输不起再拖延时间了。 不过进了他的局想出来可没那么容易!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宋世子当我新旺赌坊是什么地方,岂能你能儿戏的!我劝世子爷还是尽早开盅,输了于你来说也不过是一家银楼而已,世子爷家大业大,不差这点产业。” 宋无忧皱着眉:“你确定不考虑考虑?真要跟我赌?” “少啰嗦!” “愿赌服输?” 周如新怒:“你到底开不开?” 众人此时都当宋无忧输定了,心下鄙夷更甚,草包就算了,还玩不起! 宋无忧压着骰盅站了起来,“行吧,爷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的啊,这赌坊和宝姝阁爷就笑纳了!” 说时迟那时快,宋无忧一手开了骰盅,一手拿起桌上的字据和契书塞入怀中,道:“多谢周爷慷慨!” 众人此时愣愣地看着她的骰盅,竟是三个六,一个一! 其中一个骰子竟然裂成了整齐的两半! 侍应磕磕绊绊小声地说:“宋、宋世子,十、十······十,十九点······” 周如新一脸的不可置信,继而脸色乍白乍青,目眦欲裂地指着宋无忧喊道:“这怎么可能!你无耻!” 宋无忧当即也板下脸来,“周如新你要点脸吧,众目睽睽,爷再三给你机会叫收手你不听,怎么,你现在是想反悔吗?” 周如新简直气得呕血,想他玩了一辈子鹰,头一次被鹰啄了眼,这小子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不过想拿他的东西,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世子爷,这两家铺子,你年纪轻轻肯定管不了,这样吧,周某西市有三间铺面,都给你,你把契书还给我。” 宋无忧嗤笑一声,“爷就喜欢这两个铺子,其他的你拿十个来爷都不稀罕!” 周如新黑着脸道:“你二婶我妹子对你视如己出,要是闹翻了,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不光彩!” 不说宋周氏还好,说到她宋无忧脸色更冷了,“出尔反尔的不是爷,不光彩的更不是爷,要是嫌弃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大可劝你妹子出府单过,爷必定好酒好菜相送!”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家都看到了啊,这周如新输了不认,出尔反尔,肆意毁约,本世子既然做了这赌场的新东家,今天大家在这里玩,赢了钱可拿走,输了不用你们出钱,大家尽情玩!” 众人一听大喜过望,之前还暗骂宋无忧草包的纷纷拍起马屁来,俨然把她当成了新旺赌场的东家。 又指责周如新不厚道,愿赌服输天经地义,怎么能如此不要脸面······ 宋无忧转头笑嘻嘻地低声对周如新说:“契书就在爷这里,想要回去,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周如新气急叫到:“来人,给我请宋世子上楼喝茶!” 赌场的爪牙一拥而上,然而清崖早已严阵以待。 今日出来已经违反了主母的命令,如果再让世子爷受了伤,他万死难辞其咎。 他把宋无忧拉到自己身后说道,“世子爷您先走,我拦住他们!” 说完一脚踹翻一个爪牙,主动攻了上去。 “清崖,爷助你一臂之力!” 宋无忧以前在维和部队,本着多学一样本领就多一个活命的机会,除了出任务,每天都在练武学艺,在部队她可是人尽皆知的能打,人称“拼命宋郎”。 昨天宋世子的仇,怎么着她也要报一报! 宋无忧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为了节省体力速战速决,她可是招招生风拳拳到肉。 不一会儿便将护在周如新身边的四五个护院打倒在地,然后一个擒拿手扣住周如新的肩膀,另一手抓起他的右手反手一提,便听到周如新惨叫出声。 宋无忧将周如新反剪,说:“叫他们住手!” 周如新不想昨天还任人宰割的宋世子今天怎么变了个人似的,被他反剪着动弹不得,越挣扎越痛,简直可怕极了! 难不成他昨天故意示弱,今天好给他挖坑,手上传来的疼痛让他无法思考,只能大喊:“住手,快住手!” 然后又对宋无忧说:“世子爷,轻点,轻点,有话好说······” 宋无忧一脚将周如新踢跪在地,养尊处优又肥胖的周如新哪里受得了这种苦,当下又惨叫连连,冷汗直流。 宋无忧冷哼一声,道,“今日在座各位均可替本世子作证,新旺赌场和宝姝阁是爷光明正大赢来的,谁敢借机闹事,本世子决不轻饶!” “陈三,一刻钟内,爷要见到新旺赌场和宝姝阁的所有人、账本和身契!”???.23sk. 被点到名的陈三此时也挨了拳脚,眼神却还是瞟着跪在地上的周如新不敢出声。 笑话,这周如新手段他又不是没见过,他怕啊······ 宋无忧见陈三不动,一脚将周如新踹翻在地,抬脚踩着他的头。 周如新哇哇大叫:“陈三,还不快按宋世子的吩咐去做!” 陈三这才匆匆而去。 趴在地上的周如新恼恨不已,心里将宋无忧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个遍。 小混崽子,总有一天我定要将今日所受之辱百倍千倍的还给你! 不一会,陈三便将账册和身契拿了过来。 宋无忧粗略翻看了便交给清崖,对着众人说:“如今你们的身契在爷手上,凡有二心者,现在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子,领了身契好聚好散。” “留下来的给爷好好做事,爷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不过谁要是背地里搞小动作,吃里扒外,让爷知道了,发卖都是轻的,爷不高兴了,必定将那些个叛徒千、刀、万、剐!” 众人一听,竟有这等好事,不但可以拿回自己的身契,还有银子可拿,不过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上前,一个小厮小心翼翼上前道:“世子爷,您说的可是真的?” 宋无忧:“当然。” 小厮上前翻出自己的身契拿了就走。 看到有人带头,不一会便陆陆续续有二三十个人拿了身契和银子,满脸兴奋而去。 宋无忧看着包括陈三在内的二十来人,说:“各位是想好要留下来了?” 第6章 把他打出去 一个三十出头浓眉大眼的方脸大汉站出来,高声说道:“小的原来家在牧北镇以北的一个村庄,去年以来那里便战乱不断,小的断了生计,这才千里迢迢来了都城。” 大汉磕了个头继续说,“如今小的孤身一人,了无牵挂,愿意跟着世子爷!” 宋无忧点头,“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大汉回道:“回世子的话,小的叫姜勇。” 宋无忧道:“姜勇,从今往后你便是新旺赌场和宝姝阁的管事,小事你说了算,大事以及拿不定主意的请示清崖,只一样,我的人必须忠心不二,你可明白?” 姜勇跪下郑重说道:“小的明白,姜勇誓死追随世子爷,如有二心,天打雷劈!” 剩下的人都是图安稳的,皆有样学样上前表忠心。 如今这世道可算不得太平,有人管吃管住还有月银,况且这宋世子对离开的人又是给身契又是给银子的,看起来倒是比那个苛刻的周如新好得多。 宋无忧只让大家按部就班,原来干什么的还干什么,缺了的人手让姜勇后面寻了人牙子再买。 陈三自从做了这新旺赌场的管事,人前人后别提多风光了,大家都客气地叫他一声陈三爷。 如今眼见这管事的位置竟被人抢了去,他如何能不急,“世子爷,那我呢?我也愿意追随世子。” 不料趴地上动弹不得的周如新大声说道:“陈三,你敢背叛老子!” 其他人倒也罢了,奴才而已,想要多少不行,只是这陈三跟了自己两三年,自己做什么都没有特意瞒着他,要是这厮跟了这魔头······ 陈三看着周如新犹豫了。 这周如新就是个扒皮无赖,手上不乏命案,自己今天背叛他,他日指不定他会报复······ 可是话已经说了出口,今天就算自己跟他走,他也会怀恨在心,不会轻饶了自己。 宋无忧将陈三的纠结看在了眼里,挑了挑眉,问:“陈三,你想好了吗?” 陈三心里一横,心里想到了应对法子,于是跪下道:“想好了,陈三求世子爷收留!” 宋无忧松开踩着周如新的脚,对他说:“陈三,把他打出去,让爷看到你的忠心。” 周如新受了半天的气,此刻得了自由哪里还能忍,眼前打不过这个小魔头,他还打不了一个叛徒吗,顿时爬起来就往陈三冲过去扭打起来。 陈三心里暗暗叫苦,这宋世子简直是个混世魔王,他是知道自己有缓兵之计不成! 今天他要是跟周如新动手了,往后他还怎么取得他的信任,可他要是不打······ 哎哟喂,这死胖猪下手真他妈狠,完了完了,再不还手他要被打死了! 于是众人只见一胖一瘦两个身影扭打得难解难分,你挨我一拳,我挨你一脚。 两个身影慢慢往大门口移动,不一会儿便打到了街上,引得路人纷纷围观。 周如新的大儿子周继峰早得了信,这会正好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赶到。 周继峰见他爹被人撵在地上揍成了猪头,顿时一拥而上,将陈三团团围住就打。 陈三当即被打倒在地,大呼救命。 与此同时,五城兵马司林海涵也得了信有人寻衅滋事,正巧赶来看到一群人围殴一个,当即将周继峰一干人等拿下。 林海涵骂道:“光天化日,吃饱了撑的在此闹事,统统给本官抓走!” 周如新鼻青脸肿的哭诉:“大人,宋国公府宋世子一早就到周某的赌场闹事,他还让人将我打成这样,大人明鉴啊!” 五城兵马司的东指挥是敏亲郡王,其子唐文安与宋无忧可谓是同一根棍子打大的,进兵马司大牢跟回家似的,兵马司谁不知道他俩。 不等宋无忧狡辩,林海涵便骂道:“胡说,本官明明看见你们人多势众,那么多人围打一个,宋世子只站在一旁,与她何关?难不成是她叫你们打架的?” 周如新和陈三异口同声:“就是她叫我们打的!” 林海涵:“她叫你们打你们就打,她叫你们吃屁怎么不见你们去吃!” 周如新:“······” 于是一场闹剧以周如新和陈三众人被带走而结束······ 不待宋无忧感叹完论人脉的重要性,清崖便在一旁提醒:“不知夫人回府没有。” 宋无忧大呼要完,一转眼便跑得不见人影,留下新旺赌场和宝姝阁的人面面相觑,心里默念,世子爷的娘万万惹不得。 这边宋无忧飞快往家赶,老远便看到一架马车进了大门,门房正在安上门槛。 当即绕到角门,连门都不敲,一个挺身便翻墙而入。 跟在后头的清崖两眼放光又一脸不解,漂亮啊,世子爷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 宋无忧才堪堪进了自己的院子,还没喘口气呢她娘就进来了,“你出去了?” 宋无忧气喘吁吁地说:“没,没有啊。” 宋夫人明显不信。 “那你为何喘成这样?还有这身汗是怎么回事?清崖!” 门外喘着粗气的清崖:“······在。” 宋夫人哪里还不明白! 她一手叉腰一手拧着宋无忧的耳朵就骂:“好啊你,连娘都敢阳奉阴违了,我是管不了你了是吧?” 宋无忧龇牙咧嘴,“哎娘,疼,疼······您轻点,儿子这还受着伤呢。” 宋夫人:“你还知道疼,我看你皮实得紧,满身臭汗,老实说,你是不是又惹祸了?” 宋无忧讨好地道:“哪能呢,儿子已经改过自新了,自此以后绝对不惹是生非了······” “既如此,你明天便到鹿鸣书院去,圣上命裴将军在书院授课半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今各世家想方设法只为求一个入学名额,要不是你外祖父求到皇上跟前,哪里轮得到你。” 宋无忧问:“裴将军?裴清允?” 宋夫人一脸姨母笑:“就是他。”???.23sk. 要说这裴清允真真是天之骄子。 光风霁月俊美无俦不说,生于簪缨世家,祖父是内阁首辅,父亲是两江直隶总督,姑姑是宫中的丽妃,二叔三叔皆身处要职······ 裴清允明明可以靠家族靠颜值,偏偏他又文韬武略诗心剑胆。 大昭五十二年,年仅十五岁的裴清允便高中文科状元,五十五年又中武举状元,隔年便自请带兵南下,仅花了一年半的时间便打败了侵犯边境的吞武,收复南部河山。 可谓是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不慕。 除了宋无忧。 第7章 学渣和学霸 宋无忧和裴清允。 一个学渣,一个学霸。 一个文不成武不就,一个是大昭史上唯一的文武双科状元。 一个街溜子,一个有为青年。 不异而同的是,他们都是昭都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不过画风却是这样的: “你看看你,再不学好,跟宋国公府的纨绔世子宋无忧有何区别,不学无术,只会令祖上蒙羞!你要是敢跟她玩,你就不用回来了,我就当你没了······” “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裴将军,你要是有裴将军一指甲盖的好,就是祖坟冒青烟,天大的好事!什么,你要去找他,你快去你快去,不要着急回来,不,你不回来也没事······” 所以宋无忧和裴清允每次碰到,都如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个想为害除民,一个想为民除害! 虽然现在的宋无忧是无所谓了,不过想到那裴清允不苟言笑冷冰冰地看着自己的样子,又有点发憷。 要是真成了他的学生,依着大昭尊师重道的程度,还有自己从前做的混账事,以后自己岂不是任他磋磨了。 第二天,宋夫人和青麦喜气洋洋地替她收拾行李。 宋无忧很是卑微地、弱弱地问:“娘,我保证在家好好看书温习,可·····可以不去书院吗?” 宋夫人和青麦不约而同:“不可以!” 宋夫人:“你外祖父腆着老脸替你求来的恩典,只给了你大表哥和你,其他表哥表弟都没有,你今天要是不去书院,不在那里待满半年,老娘一头撞死给你看!” “你不看看你二叔三叔,现在都还在四处求人想要个名额要不到!你竟然说不······” 宋夫人还没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 宋无忧顿时就蔫了,“娘,别哭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想她娘年纪轻轻,当初还在孕中丈夫便战死沙场,差点没被二叔三叔撺掇着那个偏心的祖母将她休回娘家。 好在她娘当机立断找来外祖父外祖母撑腰,替她保胎。 父女三人一合计,无论这胎是不是男孩,都必须是男孩!3sk. 为了死去的丈夫和遗腹子,她娘亲从一个温顺可人的女子变成了一个泼辣要强的女汉子。 只在面对宋无忧时又成了爱哭包,既愧疚心疼她不能像其他女子一样嫁人生子,又恨子不成钢! 宋夫人期望她能快快支棱起来,好叫她这个受人轻视的年轻遗孀扬眉吐气一回。 当日午后宋无忧便在清崖和青麦两兄妹的押解下,一步三回头辞别了她满脸喜色遮不住的娘亲,辞别了才睡了两晚的大拔步床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快活日子,踏上了漫漫求学路。 好在鹿鸣书院离昭都算不得远,出了城往南走上一个多时辰,便看到大路尽头是一个白墙青瓦的极大院子。 院子古色古香,在夏日葱葱郁郁的稻田的包围下,与澄净高远的蓝天和胖如棉花的白云相映成趣,煞是宁静好看。 宋无忧坐在马车外,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微风和混合着瓜果蔬菜香的泥土味道,生出一种宛如在郊游的高昂兴致来。 “无忧哥,无忧哥,你也来啦?” 一道兴奋的声音在这宁静美好的乡野中显得尤为突兀。 路上的马车纷纷探出头来,一看竟是昭都泼皮二人组,又都坐了回去,眼不见为净。 宋无忧弹了弹耳朵,对着追上来的马车说:“唐文安,别咋咋呼呼的,安静点。” “无忧哥,你不开心?谁惹你了?我知道,肯定是周如新和陈三对不?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又去牢里揍了他们一顿,替你出气。”唐文安满脸讨赏的表情。 还在兵马司大牢里等着赎人的周如新众人:“······” 马车陆陆续续到了书院门口。 宋无忧下了车,抬头便见圣上亲笔的“鹿鸣书院”四个大字写得刚劲流畅,再看两边绵延的白色围墙,每隔三尺便是一个精美的石雕花窗,无处不透着书韵与文气。 鹿鸣书院原是一个皇家别院,前些年圣上带着一干皇子公主在此体验民情,正好碰到已致仕的前国子监祭酒带着几个幼童在田间讲学。 圣上回去大手一挥,便将别院改成了鹿鸣书院,还请了一些当世大儒,此地便成了王公贵族子弟游学的地方。 当今圣上共有九子,据说前些日子圣上心血来潮,在上书房随意考了几位皇子,结果却大失所望。 当即召来裴清允,命他带领众皇子到鹿鸣书院学习半年,赐他九节鞭,任何皇子如若不尊师重道,裴清允皆可鞭之。 各王公重臣都是人精,得到消息哪里还坐得住。 给皇子做伴读,做未来天子的同窗,又有双科状元亲自出马,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谁错过谁拍大腿。 其他官员知道了,当然也不甘落后。 于是但凡能在皇帝跟前露脸的,都厚着脸皮求上一求,不能面圣的,也拐弯抹角地托人去求,大家都为一个名额抢破了头。 本来只有九位皇子的,这下连某个偏远县令的儿子都想参上一脚。 圣上一怒,划拉了其他四十一人,凑够五十人,就命他们第二天出发,后日开始上课。 圣上不知道的是,他这么一划拉选出来的人,不久的将来成了大昭的风云人物。 宋无忧边欣赏周围的美景边往书院内走,唐文安跟在一旁,实力演绎了什么是话痨本痨。 唐文安:“无忧哥,这次连太子殿下都来了······” 宋无忧:“哦。” 唐文安:“无忧哥,听说那个冷面将军有御赐的鞭子,你说到时你的屁股会不会被打开花?” 宋无忧:“谢谢,是我们。” 唐文安:“无忧哥,你说为什么他长得跟小白脸似的,那么美打仗还那么厉害?他不会是妖孽转世吧······” 宋无忧:“可能是狐狸精。” 唐文安:“无忧哥,过几天是望月拍卖的日子,到时候我们去看吧,你不是最喜欢看她跳舞吗,到时候我将她拍下来送给你,让她替你破雏。” 宋无忧:“······” 唐文安:“据说冷面将军也是个雏儿,你说他都二十好几了也不娶妻纳妾,该不会是个断袖吧?还是说不能人道?” 宋无忧:“······” 唐文安:“无忧哥,等下我俩住一间房啊,我带了你上次说要看的话本和册子······” 唐文安:“无忧哥无忧哥······” 宋无忧只觉得像是有一只360度立体环绕大喇叭在她耳边循环播放,她一手搂住喇叭的肩膀一手捂住他的嘴,“求求你,可闭嘴吧!” 宋无忧他们没发现的是,他们口中的冷面将军?小白脸?狐狸精?断袖?裴就在他们身后····· 第8章 入学 裴清允冷着脸红着耳朵看他们走远,一开始被他们的聒噪震惊,继而又被他们的无耻刷新了认知······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六岁时那个救了他一命的高大伟岸又英勇正直的宋国公,他唯一的儿子这些年愈发混账,毫无半点他的风范! 裴清允大步回了自己的院子,拿出册子刷刷刷写了起来。 这边宋无忧他们集中到了前院的聚英阁,等着裴清允过来训话,分配住房,以及公布课程计划。 大堂此时颇有些人声鼎沸,也是,大家大多都是十四五六的少年,换做现代就是初中生,可不正是青春飞扬意志风发的时候。 只是宋无忧和唐文安一进门,众人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说话看向他们。 此时宋无忧真切感觉到了什么叫最牛逼的同学会,以及不同阶级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 这帮少年背后倚靠的是“王侯将相”,而不久的将来,他们大多数的人,也将会继承祖辈的荣耀,成为王侯将相。 陈胜吴广当年振臂高呼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此时不得不说,有的人生来就在罗马。 宋无忧上辈子是孤儿,她自小就知道,想要改变命运,于她来说唯一的捷径只有读书了。 好在她运气不怎么样,脑子倒是好用。 她拼命学习,什么都学,一路过关斩将,先后进了国内外最好的学府。 别人还在为毕业发愁,她还未毕业就通过创业实现了财富自由。 又偶然在一次新闻中看到某些战乱的国家和那些废墟中衣衫褴褛的孩子,毅然决然放弃一切投身维和部队······ 上辈子即使只活了三十年,她也觉得值了,那么这辈子呢?她将如何? 不待宋无忧深思,一道声音闯入耳朵:“宋世子,你也好意思来?千字文认全没有?哈哈哈哈······” 在季书林看来,他父亲是有实权的户部尚书。 虽然宋无忧是宋国公府的世子,不过宋国公已经死了。 宋无忧一没承爵二没实权,三又确实是他们宋国公府没有出色的后代,自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只怕这个屋子里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看着屋内神采飞扬的少年们,还有面前这个笑得肆意的户部尚书的嫡子季书林,宋无忧突然就觉得,现在这日子如此好玩又惊险刺激。 自己头上索命刀高悬,指不定什么时候马甲没护好脑袋也跟着遭殃了。 如今当务之急当然要先尝试一下上辈子没做过的事啊,比如逗逗眼前这些少年们。 宋无忧龇牙咧嘴,“季书林,我认没认全千字文不用你瞎操心,倒是你,前不久我们还听说你一哭二闹三上吊呢,你娘同意你纳凉秋姑娘了?” 户部尚书老来得子,一家人将季书林当成眼珠子似的。 前段时间才十四岁的季书林要替晓月楼的凉秋姑娘赎身,还要纳她为妾,可算闹得满城风雨,让大家茶余饭后乐呵了一阵。 本来嘛,大户人家的子弟,十五六岁家里大多会安排通房丫头教他们人事。 谁知季书林某天偷偷跟着自家表兄逛青楼,这一去不得了了,当天就被凉秋姑娘给迷得找不着北。 一来二去,便闹出了要纳妾的笑话。 宋无忧这么说可算是捅破季书林的天了。 他也知道自己闹了个没脸,少年又正是好面子的时候,被人背后说就算了,当众说出来还是头一遭。 看着笑出声的众人,季书林当即面红耳赤气急败坏:“宋无忧,你欺人太甚!” 宋无忧耸耸肩:“你造谣笑话本世子不识字,本世子却是实话实说而已,怎么,你玩不起啊。” 季书林吼道:“你本来就不识字!不学无术的纨绔!” 宋无忧一脸无所谓:“行行行,本世子大字不识一个,你就少说两句吧!” “······” 右都御史的嫡长子高正因嗤笑一声:“宋世子果真是很有自知之明啊。” 宋无忧笑眯眯道:“多谢高公子夸奖,这只是我众多优点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 忠勇伯府王路远:“宋世子,听说本来没你的名额的,是你外祖父求到皇上那,皇上只得将苏御史家的名额给了你,可怜苏大公子莫名其妙被夺去此入学机会······” 宋无忧:“王公子这是不满皇上的决定?” 王路远大惊:“你胡说八道!” “怎的吵吵闹闹的?” 宋无忧顺着声音转头一看,此时太子姬云泽带着几位皇子慢悠悠走了进来。 不得不说,生于帝王家,皇子们金昭玉粹,皇家威仪非同一般。 太子姬云泽如今年方十八,剑眉星目,头戴白玉冠,身着白色金线绣云龙太子服,通身清雅端方又带着隐隐的威严倨傲。 如此好样貌,难怪昭都上到八十岁的老妇下到三岁女童,只要是母的,不是肖想裴清允,就是肖想太子殿下。 众少年们向太子和各位皇子行了礼。 姬云泽抬手示意,说道:“在座各位都是各世家最出色的儿郎,如今有机会得我大昭唯一的文武双科状元亲自教导,各位当竭尽全力,力学不倦,切不可纪律散漫,言行无状。” 大家又齐齐应了,便见众人围着太子和皇子们热络地聊了起来。 宋无忧一派闲适地坐在一旁,看着刚才对她冷嘲热讽的人一个个化身马屁精,不愧是官后代,年纪小但是情商高啊。 不一会儿,裴清允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六位夫子。 宋无忧眼睛一亮,差点忍不住想吹口哨。 饶是她见过不少大场面和俊男美女,却也觉得少有能与裴清允相提并论的。 精雕细琢的五官,修长挺拔的身躯,一身纹丝不乱的挺括窄袖金丝绣云纹黑衣,动则如宝剑出鞘旭日破云而出,静则如白云卷舒皓月孤明。 只不过这裴清允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万年冷脸,不知道笑起来是何等惊艳。 宋无忧就这么看着裴清允,不料突然他一个眼神飘过来,只不过是一瞬间的眼神接触,宋无忧觉得裴清允那凉凉一瞥让她莫名其妙觉得有些发憷。 第9章 同住 裴清允站在大堂前方的台上,手持圣上所赐的九节鞭,说道:“诸位既然进了鹿鸣书院,最好先忘了你们自己的身份!” “有仗着家族背景不服管教的,不敬师长的,惹是生非的,打架斗殴的,一经发现,不管是谁,鞭十,逐出书院!” 他的声音如高山流水,又如寒风凛冽,宋无忧只觉得耳朵怀孕了身心却难产了。 这裴清允看起来比前世自己的教官还严厉还不好糊弄······ 裴清允又不疾不徐说道:“每个人只能带一位随从,校舍住宿安排和授课安排张贴于门外告示栏,三天后测试六艺,根据成绩高低分甲、乙、丙、丁四班,每班十人。” 太子问:“裴将军,我们一共有五十人,那还有十人呢?” “进了书院,只有夫子和学生,”裴清允看了眼太子,又看看众人,视线转到宋无忧那里却定住了:“另十人,逐出书院。” 宋无忧心下一颤,来者不善啊······ 六艺分为礼、乐、射、御、书、数。 宋无忧其他倒是不担心,只是书这一项,前世高度信息化时代,她不仅没写过毛笔字,就是字都很少写,况且这里还大多都是繁体字。 宋无忧有些无语,也不知道三天时间来不来得及······ “无忧哥无忧哥,快来看看我们住哪间,等会一起回校舍······” 唐文安一边说一边踮起脚伸长脖子看告示栏,然后惊讶:“咦······” 宋无忧站一旁等唐文安,心想唐文安虽说和她一样都是昭都知名纨绔,但到底是皇亲贵族,该学的都有学,并且学得像模像样。 因此刚刚进去大家只嘲讽她大字不识不学无术,对唐文安却没有冷嘲热讽。 宋无忧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前面十五年,她仗着女扮男装的便利,又被身边的有心人撺掇着,可着劲吃喝玩乐,惹是生非,夫子都不知道气跑了多少个。 宋无忧啊宋无忧,这草包的名头可真没冤枉你啊······ 宋无忧一门心思纠结着是不是应该让清崖留下来,不过她还不大会穿这些古代的衣服,绑胸也绑不好,如果没有青麦······ 宋无忧自己心里想着事,自然也没注意唐文安一脸古古怪怪的表情。 见唐文安走过来,抬脚边走边问道:“我们住哪个院子?” 唐文安支支吾吾:“我,我住黄院。” 鹿鸣书院的东面共有十六个院子供学生住,分别以千字文头两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的单字命名。 每个校舍有南、北共十个房间,东西共六个厢房是随从和书童的住所还有小厨房和浴房。 好在在鹿鸣书院,每个学生可以分到一间屋子,不然宋夫人也不敢让宋无忧入学了。 书院的西面还有九个独立的院子是给夫子住的,分别以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忠信、穷理、修身、养善命名。 院子格局也都是统一的,北面三个屋子打通,只以屏风隔开了卧室、书房和起居室;东边是厢房,西边是小厨房和浴房。 宋无忧对唐文安道:“怎么磨磨叽叽的,走吧,先回校舍。” 唐文安叫住她:“哎,无忧哥,无忧哥,你的校舍不在黄院······” 宋无忧回头:“啊?我们不是一起吗?那我在哪个院子?宇院吗?” 唐文安:“也不是宇院,你在博学院······” “那我到底分到了哪个院子?唐文安,你今天怎地如此吞吞吐吐?” 唐文安:“你在博学院······” 宋无忧一脸震惊:“什么,博学院?你没搞错吧,博学院是夫子住的,我怎么可能在博学院。” 唐文安:“我没看错,你就是在博学院,跟裴夫子一起,不信你自己去看!” 宋无忧赶紧跑到告示栏前,一个个名单看,最后真的在博学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要和裴清允同住! 宋无忧顿时只觉得夏天里突然刮起了凛冽寒风,要命了······ 宋无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博学院的,只知道清崖和青麦架着她一脸激动,脚步生风,像极了超市早上刚开门拉着手推车去抢特价菜的大爷大妈······23sk. 宋无忧看着冷着脸站在屋前的裴清允:“裴夫子好······” 裴清允:“这个院子只能住两个人。” 什么?宋无忧惊呆了! 她以为她听错了,可是看着裴清允眼中的一闪而过的精光,她就知道这厮说的是真的! 只能住两个人,那不就是说除了他,就是她了?!清崖和青麦呢? 宋无忧:“夫子,您的小厮呢?还有,我这丫头和小厮······” 裴清允:“这个院子只能住两个人。” “······”宋无忧,“夫子,您的生活起居······” 裴清允一脸理所当然:“你。” “······” 宋无忧依依不舍地送走同样对她,啊呸,分明是对他依依不舍的清崖青麦,不禁为未来六个月的生活感到堪忧。 不过她却也是个迎难而上又随遇而安的人,想着这裴清允总是一副衣冠楚楚高高端着的样子,宋无忧给自己打气:“爷就不信自己治不了他了!” “听说你要治我?” 宋无忧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秒变狗腿:“嘿嘿,夫子听错了,学生说的是要治我自己,对,治我自己!” “为师也觉得你需要治治,”裴清允背着手,看着站在台阶下抬头看他的少年。 “圣人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你就以此破题,今晚交给为师。” 看着裴清允不等她开口就转身进屋,她对着他的背影张牙舞爪,小样儿,别落到爷手里······ 不料裴清允似乎背后长了眼睛,突然调头,看着龇牙咧嘴手舞足蹈的宋无忧:“?” “······”宋无忧看了看自己无处安放的举着的手,放下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就想开溜。 裴清允:“先去大厨房替为师将晚饭拿回来。” 来了来了,他果然带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要求和命令来了······ 宋无忧差点表情管理失败,她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学生这就去。” 第10章 磋磨 半个时辰后。 宋无忧咬着笔头,偷偷看着坐在自己前面温文尔雅吃饭的裴清允,心里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自己最近也没犯在这厮手上啊,为什么他一副公报私仇的样子······ 呔,这死变态吃饭都这么好看! 没错,宋无忧将两个人的晚饭拿回来,谁知天杀的裴清允竟说她不破题不能吃饭! 不吃就不吃吧,他竟然让自己把饭摆在书房,又在他正对面,对,正对面,摆了个小桌,她就在小桌上破题,而他就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的吃饭! 宋无忧闻着饭菜香,默默安慰自己说不饿不饿不饿。 不过她显然忘记了,世界上难以控制的,除了喷嚏,还有肚子不顾主人颜面的咕噜抗议声,宋无忧险些要羞得落荒而逃······ 她尴尬地看看裴清允,只见他愣了一瞬,放下筷子,拿手帕擦了擦嘴,看着她的眼眸含笑,眼神清亮如星。 这厮竟然在嘲笑她! 宋无忧顿时恼羞成怒,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拿起不听指挥的毛笔,用现代握笔的方式刷刷刷就写了起来。 不到一刻钟,就将破好的题用力拍在裴清允的面前,然后拿起自己那份饭,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裴清允看她竟然连笔都不会握,脸都黑了。 待看到她写的字,脸更黑了! 再看她破的题,刚想怒斥几句,咦,好像还不错······ 抬头看了眼还自顾自闷头吃饭的小混蛋,他佯装半握拳,清了清喉咙,仔细了看了起来。 裴清允本是磋磨一下宋无忧的痞气,却想不到这个昭都驰名草包竟能写出如此立意新颖又有深度的开篇,只是这字确实丑得人神共愤,而且错别字还多。 “今晚描两篇大字,描不完不许睡觉。”裴清允道。 吃完饭收拾干净正想着可以回去美美葛优躺的宋无忧顿时急了:“裴清允,你公报私仇······” 裴清允:“不敬师长,三篇。” 宋无忧:“不是,夫子,能不能明天再写······” 裴清允:“不遵师令,四篇。” “······”宋无忧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道:“两篇!学生这就写!”23sk. 裴清允:“五篇。” 宋无忧一脸生无可恋,重重地将椅子拖出来坐下,又将文房四宝甩得砰砰响,拿起毛笔,嘴里念念有词地描起字来。 裴清允将缠在腰间的九节鞭拿下来隔空甩了一下,“你似乎对为师颇有微词?” 宋无忧看着自己前面的蛇蝎美人,心里跟他的祖祖辈辈打了一遍招呼,然后面上皮笑肉不笑地道:“学生不敢。” 裴清允靠近桌子,看着低头描字的宋无忧,两指敲了敲桌子,皱着眉说道:“执笔切记擫、押、钩、格、抵,指实,掌虚,掌竖,腕平,管直,下笔张弛有度,心无杂念。” 宋无忧根据他说的调整了执笔姿势,又深呼吸了一下。 她算是知道了,这裴清允要磋磨她是真的,他就当他在给她开小灶补习好了,反正又不要钱,老子算白嫖,嫖死你······ 裴清允端坐一旁,见她渐渐掌握了书写技巧,进入了状态,便也拿起书看了起来。 夜渐深,烛台的暖光时不时微晃,室内的两人各自低头忙着,一室静谧。 宋无忧住在东厢房,也不知道自己昨晚几点睡的,因想着每天卯正要起床,捣鼓完自己还得伺候那个魔头,所以睡得也不是特别安稳,才卯初就醒了过来。 她看了眼更漏,见时间还早,便在床上做了几个瑜伽拉伸,不一会儿就听到上房的门打开,然后院子里传来练武声。 宋无忧趴在窗口,看着院子里的裴清允,满眼欣赏和惊艳。 只见看着院子里的年轻男子面如冷玉,身姿矫若游龙,一招一式都气势勃发。 宋无忧心里默默感叹,果然优秀的人是从小到大从内到外都是自律和优秀的······ 宋无忧忍不住拍手叫了几声好,恨不得出去跟他过几招,可是看看衣衫凌乱、披肩散发的自己,又默默坐了回去。 宋无忧觉得自己严重低估了这古代衣衫的复杂度,更别提梳头束发了。 前世她总是中性打扮,也从未留过长发,所以一刻钟过去了,衣服勉强穿好了,可是头发死活束不起来······ 看着手中的发冠簪子和铜镜中长发凌乱的自己,宋无忧跺着脚抓狂叫道:“啊啊啊······” “鬼叫什么?” 宋无忧突然被背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裴清允道:“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裴清允:“敲了。” “······”宋无忧看着穿戴整齐的裴清允,又盯着他头顶就算练武也纹丝不乱的发髻,腆着脸问道:“夫子,学生能不能求您件事?” “不能。”裴清允面无表情想也不想就拒绝,转身走了出去。 “一刻钟为师要看到早饭。” 宋无忧刚想说一刻钟都不够去厨房拿早饭的,奈何那人走得太快,宋无忧撇了撇嘴,回过头打量了一下铜镜中的自己,将头发随意用一根带子绑起来,就钻进了旁边的小厨房。 好在厨房里什么都有,宋无忧前世一个人,又有野外生存的经验,做饭当然难不倒她。 她先淘米放一旁熬粥,然后开始调面浆打入鸡蛋,快速生火摊了两张饼,卷上爆好的肉丝、荷包蛋,配上蔬菜和胡萝卜丝,一份宋无忧版超豪华肉丝卷就做好了。 宋无忧端着小米粥和肉丝卷进了裴清允的屋子,“夫子,早饭来了。” 裴清允看了看面前的早饭,又看了眼坐在对面用手抓着那个奇怪的东西专心吃着的人,皱了皱眉,拿起旁边的小米粥慢慢吃了起来。 宋无忧抬头,见裴清允只吃了小米粥,于是拿起肉丝卷递给他:“夫子,吃。” 面前的人鼓着粉白的腮帮子,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将她脸上细腻的绒毛都渡了光。 裴清允觉得眼前这只仓鼠怎么娘们唧唧的,他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她递过来的“奇怪的东西”,似乎味道还不错······ “······”宋无忧,“劳烦夫子自己拿一下。” 裴清允:“不要。” 宋无忧想到稍后还有求于人,忍了忍,笑眯眯道:“那学生帮您。” 第11章 被罚 看着裴清允慢条斯理就着她的手吃肉丝卷,宋无忧道:“夫子,人与人之间是不是应该友善互助?” 裴清允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宋无忧又道:“夫子,您觉得我做的早饭味道如何?我还会做很多其他的菜······” 裴清允又看了她一眼,一脸有屁快放不耐烦的样子。 宋无忧想了想,“夫子,要不您替学生束发,学生每天给您做早饭?” 裴清允:“不要。” “······”宋无忧加大筹码:“早饭中饭?” “不要。” “早饭中饭晚饭!” “不要。” “一日三餐,洗衣扫洒,随叫随到!” “好。” “······”宋无忧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那个,夫子,学生刚开玩笑的······” 裴清允看着她,眼神锐利:“我没有开玩笑。” ······ 宋无忧坐在梳妆台前,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眼也不眨地盯着铜镜,来吧,就没有她宋大神学不会的东西! 然后她身后的裴清允似乎看清了她的想法。 没等宋无忧反应过来,只见他修长好看的手随意抓起她的头发,两个瞬息间头发便稳稳当当齐齐整整地束在头顶。 “呃······那个,”宋无忧开口道,“能不能再来一次?我没看清······” “不能,”裴清允转身往外走,“你迟到了。” “······” 上午学习礼、乐、书,下午是数、射、御。测试分班之前由裴清允亲自授课。 宋无忧紧赶慢赶到了学堂,顿时五十双眼睛齐齐看向她。 裴清允站在讲台上一派风轻云淡,如果忽略了他可以杀人的眼神的话。 宋无忧看到唐文安在后头偷偷朝她招手,只装作若无其事地往课室内走,不料她才走了几步,便听到裴清允开口了。 他说:“宋无忧,站到前面来。” 宋无忧心里腹诽,敢情这厮在这等着她呢,难怪他两三下就跑得无影无踪了,腿长会轻功了不起啊! 裴清允拿着戒尺走到宋无忧面前,看着下面的学子,晃了晃手中的戒尺:“迟到,十下。” 然后又转头对宋无忧说:“你可服气?” 宋无忧看着下面窃窃私语又幸灾乐祸的同窗,心里很是崩溃。 想她上辈子当了三十年的学霸和优等生,哪个老师和教官不捧着她。 如今她内里一个三十岁的老阿姨被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给教育了,面子往哪搁啊往哪搁······ “夫子,当众体罚是不是不大好······”宋无忧看着裴清允缩着脖子弱弱地说。 裴清允:“十五。” “夫子,无忧想必不是故意迟到的,请夫子饶她这一回。”一个学生站起来说道。 宋无忧心下一愣,竟然有人帮自己求情,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她抬头看过去,原来是自己的大表哥暮雨柯,难怪。 裴清允:“二十。” “······” 暮雨柯不想自己的求情竟是这样一个结果,心里也隐隐着急,来之前祖父再三要他照顾好自己这个顽皮的表弟,哪成想第一天她便遭了罚。 宋无忧就知道跟这厮谈条件只会被他罚得变本加厉,当下也不再说话,伸出左手递过去。 裴清允看着眼前这如青葱般又白又嫩又细长的手,又看了眼抿着润泽樱桃嘴强装镇定的宋无忧,不禁皱了皱眉。 这个小混蛋真是哪哪都娘们唧唧的,膈应得很,他必须把她这一身脂粉气给去干净了。 裴清允拿起戒尺毫不留情就往宋无忧手上打。 众人听着这清脆的竹子炒肉声,似乎一下一下都打在了自己的身上,心里对说一不二的裴清允的敬畏又多了一些,这都是后话不提。3sk. 宋无忧前世也算是个流血不流泪的女汉子,这二十戒尺说重也不重。 奈何如今的宋世子就算是个作天作地的“爷们儿”,作为宋国公府独苗,却也是娇养着长大。 这不,戒尺打完这白嫩左手就肿得跟红烧猪蹄似的。 第一天就被当众打完手板子的宋无忧微微红着脸在唐文安旁边坐下,心里默默给裴清允又记了一账。 当众打脸,罪无可恕······ “无忧哥,你怎么来这么迟?”唐文安压低声音偷偷问道。 宋无忧想了想,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不会束发,又把自己卖给了裴清允当小厮加厨娘加粗使丫鬟,只好敷衍道:“第一天没适应······” “跟夫子住一个院子,感觉怎么样?”唐文安又问。 宋无忧瞥了他一眼,“要不我跟你换?” 唐文安顿时摇头,“哎,算了算了,消受不起。” “你怎么会跟裴夫子一个院子?”唐文安顿了顿,忍不住又问。 说到这个宋无忧就来气。 裴清允这厮天生就是来克她的! 作为“别人家的孩子”压在她头上十五年就罢了,别人称颂他的时候必定带着对她的贬低也不说了,想想自己与他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的,他入学第一天就拿自己开刷立威。 呔,小变态简直莫名其妙! 裴清允此时正讲:“《尚书﹒大禹谟》有载,德惟善政,政在养民。诸位作何解释?” 不巧的是,宋无忧一时竟忘了在课上,心下不忿,拍了一下桌子,道:“你问我,我问谁!” 课堂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齐齐看向宋无忧。 裴清允先是楞了一下,然后黑着脸咬牙切齿道:“宋、无、忧!” 看着唐文安惊得目瞪口呆一脸惊恐,又听到裴清允恨不得吃了自己的声音,宋无忧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她哭丧着脸站起来磕磕绊绊说道:“夫夫······夫子,您听我狡辩······不不不,我可以狡辩,呸呸呸,我可以解释······” 课上众人皆是想笑不敢笑的表情,脸都憋红了。 裴清允怒道:“滚出去蹲着!” 院子里宋无忧头顶一个装满水的碗正扎着马步。 夏日上午的日头此时正是耀武扬威的时候,直晒得她面色通红,汗如雨下。 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宋无忧口干舌燥,眼冒金星,马步扎得摇摇晃晃,两股战战。 奈何裴清允不叫起,她也不敢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再死一次不知道能不能回到现代,呜呜呜······ 第12章 泪流满面 好不容易上午下了学,众学子一窝蜂似的涌到院子里围着宋无忧大声调侃起来。 “宋无忧,你这马步扎得不稳啊,碗里的水都漏出来不少了······” “宋无忧,你平时不是挺能的呢吗,今儿个怎么像个软脚虾一样了,哈哈哈哈······” “宋无忧,你这姿势不对,往下蹲一点,腰挺直了。” “裴夫子罚得好,就该治治宋无忧这目中无人的草包!” “这草包都能拿到入学名额,有个好外祖就是不一样······” “瞧她这么能惹事,又胸无点墨,说不定过两天她就被逐出书院了······” “······” “你们胡说什么,我无忧哥才不会被逐出书院!”唐文安跑过来推开人群,大声反驳道。 “唐文安,近墨者黑,你还是离这个草包远一点。”王路远说道。 “放你娘的狗屁,你算哪根葱,也配说爷?”唐文安的父亲敏亲郡王是当今的表亲,有从龙之功,阖府又只有唐文安这么一个嫡子,自小也是要风得风的。 王路远只是一个伯府的庶长子,不过是有点学识又能说会道讨了老伯爷的欢喜,还当自己是个玩意儿,唐文安心里不屑。 “好了好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太子殿下一走过来便听到唐文安嚷嚷,于是开口说道,“文安,你好好说话,学过的礼仪都忘到天边了?小心孤跟表舅参你一本。” 太子明面上是训斥唐文安,不过在场的都能听出太子对他的熟稔和维护。 王路远被唐文安这么当众破口大骂,脸黑得如锅底一般,不过太子发话,他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他心里暗恨,唐文安也是草包一个,要不是出身好,他爹又得皇上信赖,他还不愿意搭理这种货色,迟早有一天,他要把他们都踩在脚下! 宋无忧对他们的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完全没感觉,只觉得耳边嗡嗡嗡地似乎环绕着成千上万只苍蝇,让她本就沉重焦躁的心更加烦躁! 啊啊啊,裴清允,老子跟你没完······ 慕雨柯深知自己这个表弟惯来无法无天,半点苦没吃过,看着她此时摇摇欲坠的样子,便对走过来的裴清允说:“夫子,你就饶了无忧这一次吧,回头我定好好管教她······” “你的意思是为师不能管教于她?”裴清允说道。 慕雨柯着急了,说:“夫子自是能的,只是无忧这回已经受到了惩罚,她也知错了,”慕雨柯对宋无忧示意,“你说是不是?” 唐文安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夫子,你就饶了她一回吧。” 太子性情温和敦敏,也擅长制衡之术,眼见宋无忧一副随时倒下去的样子,也开口说道:“夫子,孤也认为宋无忧此次已经受到了惩罚,不若且饶她一回。” 裴清允道:“很好,那你们就与她一起,蹲半个时辰。” “蹲就蹲,半个时辰而已。”唐文安说完就在宋无忧旁边蹲了下去。 慕雨柯和其他两三个学子看见了,也默默过去蹲了下来。 “夫子,为什么我们要跟她一起受罚?”一个学子小声问道。 “大概是因为替她求情的人太少了吧,”裴清允看着其他不情不愿的学子,道,“如今你们是同窗,他日有可能是同僚,也有可能是同袍。” “今日你们为了一时口快就可以落井下石,他日朝堂上你们也有可能为了一己私欲而过河拆桥,更有可能在战场上背信弃义。” “上午最后一堂课,便是‘团结与担当’,尔等在此自行体会。” 太子若有所思地看着裴清允甩袖而去,然后默不作声地与大家扎起了马步。 裴清允,果真光风霁月,公子如玉······ 几个皇子也都面面相觑,心下了然,难怪父皇如此看重裴清允,如若得他相助······ 半个时辰过去,宋无忧再也支撑不住,呼号着直接躺倒在地。 其他人看见了也都纷纷效仿,一时躺倒一大片,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彼时这些少年们之间的氛围一时之间竟出奇的好。 宋无忧让自家表哥的小厮灌了几大碗水,又在树荫下歇了许久,才让人架着回了博学院。 在太阳底下扎了将近两个时辰的马步,宋无忧全靠意念支撑着自己不能倒下去,毕竟自己身份特殊,在外昏死过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露馅了那就是捅破天的麻烦······ 回到博学院的宋无忧才终于放松了警惕,看着慕雨柯和唐文安的小厮出了屋关上门,随即躺下去就昏睡了过去。 宋无忧这一睡就睡到了戌时,直饿得头脑发昏,让她不由得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她在进孤儿院前过过一段忍饥挨饿的日子,许是太过深刻又痛苦,日后她但凡饿狠了,都会忍不住地流泪,没想到换了个躯壳,还是一样······ 裴清允进来就看到躺在床上骂骂咧咧不停擦泪的宋无忧,不由得又黑了脸,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这个娘炮简直岂有此理,当即喝道:“不许哭!” 宋无忧被这突如其来的喝声吓了一跳,一看竟是这惹了自己的罪魁祸首,泪也不擦了,打着哭嗝也吼道,“我要吃饭,你拿饭来,吃饱了我才不哭!” 裴清允忍不住扶额,他哪里见过如此阵仗,一个大男人娘们儿似的哭着跟自己要饭,他都还没说饿,她这个躺了大半天的人竟然还吆喝上了! 裴清允打记事起,便时刻告诫自己冷静自持,无欲则刚,情绪和欲望是犯错的根源。 这二十几年来他都觉得自己做得甚好,可如今他竟然三番两次让这小混球破了功,简直岂有此理,“滚去做饭!” 说完摔门而出,他想静静······ 裴清允中午没吃饭,又上了一下午的射和御,这死娘炮睡了一下午就罢了,不做饭也罢了,还哭! 他后悔了,他不应该让归舟回去······ 宋无忧其实吼完也有点后悔,裴清允是自己老师,自己惹他不快岂不是老虎嘴上拔毛? 而且这厮好像也饿了?看着裴清允欲盖弥彰的背影,再想想自己刚才的样子,不由得面上微热······ 宋无忧拖着酸软的腿到了厨房,看看自己红肿的左手,顿时又有点气不顺了。 自己上辈子也算救死扶伤,维护过世界和平的,怎的这辈子还如此悲催?那罪魁祸首好好的,还让自己带伤做饭,简直欺人太甚! 第13章 使唤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宋无忧站在厨房门口喊到,“夫子,来帮忙!” 裴清允屋内传出来一句:“不要!” “哎,我被夫子罚得腿酸,手也疼,夫子不来帮忙,我俩都没饭吃······”宋无忧还没说完,便见裴清允打开了房门,冷着脸走了出来。 小样儿,跟姐斗,姐定要撕下你这高冷的面皮······ 裴清允咬牙切齿:“需要为师做什么?” “洗菜,切菜,洗锅,生火,洗碗······” “你呢?你做什么?”天籁小说网 “我炒菜啊。”宋无忧将自己红肿的左手放在裴清允眼前晃了晃,“或者你把菜也炒了?” 裴清允皱眉,颇有些难为情地道:“这些······为师不曾做过。” 宋无忧挥挥手,“学生知道,君子远庖厨嘛。学生可以不当君子,亲自下厨伺候夫子,不过谁让我受伤了呢,这里又没有小厮······” 她眼睛一亮,“夫子,不如我们把各自的小厮叫来?” 裴清允很自然就接过这个送上门的台阶:“明天为师让人叫归舟过来。” 他是低估了宋无忧的顽劣程度,这小混蛋娘们唧唧的,一点不如意就撂担子,还是归舟可靠······ 宋无忧开心得眉眼弯弯,目光潋滟,狗腿地道:“夫子可以顺便叫人去宋国公府叫我的丫头青麦过来吗?” 只要青麦在,她就不用求着他束发,她也不用替他做饭打杂,给他使唤,完美! 裴清允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样子,拒绝得干脆利落:“不。” 宋无忧顿时傻眼了,“夫子,你的意思是,你的小厮可以过来,我的丫头?嗯?” 裴清允点点头,“嗯。” 宋无忧小心翼翼地道:“丫头不行,那我让清崖过来?” “不。” “为什么?” 裴清允瞥她一眼,“说不定你后天就要被逐出书院了。” 宋无忧恼,“夫子你瞧不起谁呢?我怎么就过不了测试了!” “你连最简单的书都写不好,怎么,你觉得你能通过测试?” 宋无忧气结,“除了书,这不是还有其他的嘛······” “于你而言其他的也难如登天。” 宋无忧道,“不若我们打赌,我要是能通过测试留下来,夫子允我搬出博学院,去学生校舍住,往后也不能再给我穿小鞋了。” “那要是通不过呢?” 宋无忧两手一摊,“通不过,通不过我就回家呗,我都不在书院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裴清允道:“要是通过测试,为师叫归舟过来,日常琐事自然不用你再出手。要是通不过,你就作为为师的小厮留下来。” 宋无忧心下了然,敢情这厮还没忘要压榨她呢,还给他当小厮,好得很! “夫子,我饿了,你先淘米做饭,水多了,水少了,又多了······” “夫子,洗菜!动作麻利点······” “一根一根地洗,多洗几遍,洗干净点······” “夫子,藕切片,猪肉和豆腐切方块,青菜切段,胡萝卜切丝,葱切小圈,蒜瓣剁碎······” “夫子,这鱼要去头尾,剥皮剔骨切片,对,就是这样,要切得薄如蝉翼······” “夫子,生火,先大火再文火,哎哎哎,火小点小点······” “······” 宋无忧不得不说,抛却他的黑心肝不谈,认真的裴清允更帅了。 不过看来这厮绝对是个强迫症患者,切好的菜大小长度一致,摆放整齐如一,动作不慌不忙,手指修长漂亮,刀工快如闪电,真是赏心悦目极了。 宋无忧最后做了一个鲜香可口的香水鱼,一个软糯的毛氏红烧肉,还有凉拌爽口藕片。 饿了一天的宋无忧坐下来便大快朵颐,吃一口就微眯着眼睛,粉白腮帮子一鼓一动,满脸满足带笑的表情。 裴清允看着她吃得有趣,不禁胃口大开,多吃了一碗饭······ 当然他绝不会承认这菜做得也极符合他的口味。 只不过菜再好吃,裴清允也没能忘了刚才她在厨房使唤他的样子。 他自幼便是天之骄子,身边的人对他不是和颜悦色,就是言听计从,第一次有人气得他想跳脚,还敢使唤他······ 裴清允看着吃得开心的宋无忧,不由得脸又黑了。 这小子不仅生得唇红齿白娘们唧唧的,竟然还做得一手好菜,哪里有个男子汉的样子,简直就是有辱宋国公的虎将威名! 他要替已逝宋国公教教这不成器的儿子! 要是宋娘炮知道对面裴直男的想法,想必会破口大骂这厮不要脸,当她夫子就算,居然还想当她爹! “夫子,洗碗。”宋无忧打了个饱嗝,摸摸肚子,一脸满足地瘫在椅子上。 “······”裴清允看着她,脸更黑了,“你在命令为师?” “哎,可惜学生这手被打得又红又肿又痛,腿也是酸软无力······”宋无忧举着左手来回看,小脸皱成一团,眼冒水光,似乎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 裴清允:“······就今天的‘团结与担当’写一篇心得,再描五篇大字,今晚交给为师。” 宋无忧跳了起来,“夫子,我是个伤患······” 裴清允冷冷看着她:“再多说半句,下午的射和御课业一并补上。” 宋无忧赶紧双手捂住嘴巴,狠狠瞪着公报私仇的裴清允。 裴清允看着她一脸吃瘪的样子,心情大好。 只是后来的裴清允对如今自己的作死行为恼恨不已······ 第二天宋无忧是被锲而不舍又有力的敲门声叫醒的。 宋无忧眯着眼睛扒拉着门怒道,“大哥,你又要干嘛!” “起来,练功。” “啊啊啊!”宋无忧砰的关上门,怒气冲冲换了衣服,然后出去对着裴清允道,“夫子,束发!” 然后趁裴清允才束好发还没来得及抽手,宋无忧喝道:“夫子,看招!”然后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 裴清允就这样受了她一拳,却是眉也不皱一下,就迎了上去。 宋无忧这两日在他这里受够了气,此时便打起了十二分,心里想着就算无法碾压他,那打几拳解解气讨个利息先也可以。 可是除了刚开始那偷袭的一拳,后来宋无忧连裴清允的衣角都碰不到,这厮一脸淡定又轻而易举耍猴似的逗着她,不久宋无忧便气喘吁吁了。 这个身体,真是弱啊······ 第14章 六艺测试 裴清允却是心下暗惊,他一直以为她四肢不勤好逸恶劳,不成想她竟有如此身手。 看起来似乎毫无章法,但是进攻既快又狠,防守滴水不漏,招招干脆利落,如若力量和体力跟上······ 不过宋无忧此时累得连连叫停,自然也没见到裴清允眼中的欣赏,“夫子,夫子,停停停,我不行了······” 裴清允心中惋惜,这小混蛋的体力真的太差了,“才一刻钟。” 宋无忧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粗喘着气,“够久的了······” “······”裴清允无奈,“你这打法为师怎的没见过,谁教你的?” 宋无忧一脸坏笑,“夫子想知道?” “······”裴清允看着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不想。” “······”宋无忧站起来道,“来来来,我给夫子再打一套拳。” 一套军体拳下来,宋无忧又是气喘吁吁。 她坐下来说,“夫子,这叫军体拳,讲究动作刚劲灵活,出手要快准狠,军中训练,不但可强身健体,关键时候还能克敌制胜。” 裴清允低头看着她朱唇微张,粗喘着气,白净好看的脸因为激烈运动而染上霞光,额上和腮边几颗汗珠晶莹剔透,看向他的双眼水润纯净······ 裴清允不由得眸色暗了暗,这该死的好看的娘炮! 他装作不经意地转过身去,“拳是好拳,只是你力量太弱,看为师的。” 宋无忧只见他长身鹤立,矫若惊龙,一招不落的将刚才的拳法打下来,又巧妙地增加了一些招式,使得整套拳法更加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宋无忧满脸惊艳带笑,站起来鼓掌,真心实意地高赞:“夫子,好!” 裴清允收了招式,问她:“如何?” 宋无忧眼神晶亮,举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道:“好好好,夫子威武,夫子霸气,夫子玉树临风英姿飒爽无人能敌······” 裴清允不料她的马屁来得如此直白又出人意料,看着她微笑起来眼如弯月般好看,不禁微微红了耳朵。 他清了清喉咙,“行了行了,整天油腔滑调的没个正型,一刻钟后为师要吃到早饭。”说完转身而走,似乎落荒而逃。 宋无忧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学着他的腔调,“一刻钟后为师要看到早饭······” 宋无忧可不想再迟到受罚,也不拿乔自己手受伤了,一头钻进厨房,拿出昨晚腌制好的排骨,又放了把花生,熬了个咸香无比的花生咸骨粥,蒸了两个滑嫩水蛋,又炒了个蒜蓉青菜。 裴清允打量了一眼吃得开心的宋无忧,不知道为何普通的食材能在她手中能变得如此可口。 昭都谁不知国公夫人对这个儿子可是宠上天的,按理说断不会让她下厨。 可她平日里不是斗鸡遛狗就是惹是生非,这一手厨艺是哪来的?还有武功是谁教的? 宋无忧并不知道自己今日惹人怀疑了。 在她看来,所有这些厨艺也好,武功也罢,都是她前世为了活下去的一些雕虫小技而已,哪会值得挂齿。 况且,她的大招都还没使出来呢······ 俩人各自心思暂且不提,宋无忧快速吃完,放下碗筷就匆匆往外走,“夫子洗碗。” 她今天说什么都要比他早到学堂的。 一转眼就到了三天后的测试,上午的礼、乐、书、数在鹿鸣书院的敏仁馆进行,下午的射和御则在户外。 敏仁馆是鹿鸣书院专用来比赛竞技的场馆,中间是圆形大舞台,舞台对面是阶梯式观众席,绕着舞台成半圆形布置。 宋无忧一早赶到敏仁馆,却见观众席上早已坐了不少人,而且都是学子亲属! 怎么回事,没人跟她说过家属可以观赛啊! “世子爷,世子爷!” 宋无忧顺着声音一看,可不是青麦这丫头吗,还有一旁坐着的自己娘亲和大舅母正微笑看着自己。 “娘,大舅母好,大表哥好,佳期表妹好。”宋无忧笑着叫人并行礼。 “表哥好。”慕佳期低着头红着脸小声打招呼。 慕大夫人名唤杨之娴,只见她笑着对宋无忧说道:“哎哎哎,都好都好,无忧哥儿愈发懂事了。” “娘,大舅母,你们怎么来了?”宋无忧过去蹲下来抬头看着她娘,满脸开心。 虽然只离开了几天,可她竟发现自己有点想娘了,真是非常奇妙的感觉······ 这边宋夫人拉着宋无忧说话,另一旁慕大夫人也和慕雨柯细细问着话。 只慕佳期独自安静坐着,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宋无忧,满脸娇羞。 宋夫人细细打量着无忧,见她气色红润,眉眼清朗,便知她过得不错,便也放下心来,“书院昨儿个通知今天测试,大家都可来观看,娘想你了,一大早就赶过来,看看我儿。” “我也想娘了。”宋无忧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平生第一次,她尝到了挂念的感觉,她也有家有母亲了······ 母女俩之间的温情持续不过三分钟,宋夫人忽而紧张地道:“老实说,今天的测试你有没有信心?” 宋无忧凑近她娘低声说道:“娘,清崖青麦想必已经告诉您了,我现在跟裴夫子一个院子呢,这几天日夜用功,学了不少东西,娘您等着看吧······” 知女莫若母,她几斤几两她娘清楚得很,所以她先打个预防针,既然不想被逐出书院,让娘亲失望,那待会她肯定是要争上一争的。 宋夫人一脸欣慰和自豪,自家傻儿竟然能跟裴将军一个院子,“好孩子,娘就知道你跟着裴夫子错不了,你平日里可要好好敬着夫子,听夫子的话,千万莫调皮惹怒夫子,不然娘饶不了你。” “······”裴清允这黑心黑肺怎么就有这么多无知姨母粉? 要是让她娘知道她头三天被夫子当众罚了两次,估计能生吞活剥了她,宋无忧心里默默地想。 “无忧,你为什么能住进裴将军的院子?你怎么不将雨柯也叫过去一起,也好跟你有个伴不是?”慕大夫人心想,连宋无忧这个纨绔都能得了裴将军的青眼,没理由自己优秀的儿子还不如一个草包。 第15章 精忠报国 慕大夫人似是想到了什么,“沛姗,你是走了什么门路把无忧送到裴将军跟前的?你怎么也不安排雨柯一起啊,俩老表也好有个伴不是······” 宋夫人也是一脸无奈,“大嫂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什么门路······” 宋无忧赶紧解释道:“舅母,裴夫子这几日缺了个跑腿的小厮,我又犯了错,夫子才命我住博学院的。平日里不仅功课比表哥多,我还得替夫子打杂跑腿呢。我倒是想跟表哥住地院,乐得清闲······” 天院住的是太子和几位皇子,慕雨柯分到的校舍是地院。 慕大夫人又问自己儿子:“是这样吗?” 慕雨柯点点头,“确实如此,娘您就别操心这些小事了。” 这哪是小事呢,能跟裴将军住一个院子,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慕大夫人还不大相信,正欲再问。 “好了好了,上午测试完还有时间说话,先让他们去准备吧。”宋夫人对慕大夫人说。 “哎,是是是,瞧我,你们快去准备,好好表现,去吧。”慕大夫人催促他们。 “世子爷,表少爷,加油!”清崖和青麦也给他们打气。 宋无忧道:“那我们去准备了啊,等测试过后我再来找你们。” ······ 待测试时间到,其他六位夫子在评委席入了座。 裴清允上台道:“承蒙圣上恩典,在座诸位得以进入鹿鸣书院进行为期六个月的学习。” “此次研学由裴某全程督学,入学共五十人,第一次测试,末位十名将会失去入学资格。三个月后进行第二次测试,同样淘汰末位十名。六个月进行最后一次测试,前十名由圣上给予嘉奖。诸位务必全力以赴,不负圣恩。” 裴清允话音刚落,底下便爆发了热烈的讨论,谁曾想竞争如此激烈,前十名得皇上嘉奖,这才是最让人心动的! 台下学子有的一脸志在必得,有的微微有些惶恐,更多的是兴奋与期待! 裴清允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好了,现在测试开始!第一,礼!” 礼是五礼,即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 大昭贵族子弟自小耳濡目染,这倒是没有什么难度,连宋无忧这“大昭新移民”都险险通过了测试,取得了第三十九名的成绩。 乐,顾名思义,就是乐舞。在大昭,女子一般都擅长吹奏弹唱舞的一种或几种,但男子普遍都是表演琴技。 唐文安在后台拍了拍宋无忧的肩膀,问:“无忧哥,等下你怎么办?” 宋无忧不解,“什么怎么办?” “就是你待会选什么乐器啊?你可是从未习过乐器,以往的夫子,不是被你赶跑,就是被你气跑······” 慕雨柯也一脸担忧的过来问道:“表弟,要不等会你选一首不易出错的歌赋?《鲲鹏》或《上邪》如何?” “······”宋无忧对自己身上的“草包”代号头疼不已,要是自己说她除了书不大有信心,其他都会一点点,会不会被当成妖怪? 虽然她四舍五入好像也属于妖怪,来自千年后的迷人可爱小妖精······ 宋无忧只好胡诌道:“这个,我偷偷学了一首曲子,本来是想等我娘生辰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的······这会要测试,我娘既然也来了,那我就弹一个······” 慕雨柯轻拍她的背,一脸年少老成的欣慰,“好好好,表弟懂事了,回头祖父祖母知道了,定然也为你开心。” 唐文安朝着宋无忧挤眉弄眼,“无忧哥,我很好奇待会你的表演,以往你怎么说的,‘可惜小爷不是女子,不习那取悦人的玩意儿,要不定把宝姝阁的云娘给比下去’。” 唐文安捏着嗓子学宋无忧说道。 “······”宋无忧扶额,只恨自己死得太晚,没有早几年穿过来! 诸位少年一个接一个使出浑身解数上台参加五十大乐师淘汰赛,贵族子弟的综合素质在这一天表现得淋漓尽致。 太子的笛,五皇子的琴,慕雨柯的筝,唐文安的洞箫,高正因的箜篌······阵容堪比顶级乐师文艺汇演,那叫一个精彩!3sk. 轮到宋无忧,她还没上台,底下观众就开始大声地“窃窃私语”了。 还能说什么,当然是笑话她的啊······ 这一届的观众实在是不够专业稳重,宋无忧心底默默吐槽。 宋无忧上了台,看向她娘亲的方向,开口说道,“娘,我不是最好的儿子,但您却是最好的娘。还有我爹,他是个大英雄!今天这首曲子,我偷偷学了好久,送给您和爹爹。” 宋无忧看着喜极而泣的宋夫人,心里默默加上一句:“感谢您给了我一个家。” 观众席顿时又窃窃私语起来: “不会吧,这宋无忧是洗心革面了吗·····” “还是裴夫子有办法,三天竟能让一个混世魔王痛改前非!” “还没弹呢就开始煽情了,等下不要闹笑话!” “我倒想看看她弹什么曲子,还送给她爹呢,可千万不要把宋国公气得晚上去找她,哈哈哈哈······” “······” 宋夫人听着周围的人自以为小声的“私语”,刚被无忧哄得激动又酸软无比的心顿时又担忧了起来······ 不管底下众人反应如何,宋无忧心知,只有实力才能扭转大家对她的印象。 她拿着琵琶坐了下来,随意试了几个音,然后清了清嗓子,一边弹一边唱了起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大昭要让四方来贺······” 宋无忧会这一首曲子,还是因为前世在部队跟文工团的一个姐妹学的,其实她连琵琶也弹不好,只不过是记忆力强,死记了指法而已。 宋无忧前世非常喜欢屠老师的《精忠报国》,如今唱来不由得想起那些冲锋陷阵的日子,那些扬言要保卫祖国维护世界和平的豪言壮语,还有风雨不变的拉练······ 十五岁的少女刚经历了变声期,音域变得宽广无比,刻意压低的嗓音干净纯粹又大气。 众人此刻似乎身处战场,烽火燃,黄沙漫,战马嘶鸣,将士挥刀向蛮夷,英勇抗敌无畏牺牲,一个个倒下,一个个又接着上前,残阳如血,染红了北边的天······ 第16章 铠甲和软肋 裴清允面色不变,可藏在袖中的双手却是激动得紧紧握着。 他看着台上弹唱得专注无比的宋无忧,似乎第一次认识这样一个她。 这十多年来他得到的所有关于她的消息,都是她在惹事生非打架斗殴吃喝玩乐······ 他心想,罢了,循规蹈矩的生活他一个人过就行了,这是恩公的儿子,她能如此鲜活恣意地活着恩公定然也是欢喜的。 况且只要他活着一天,他总会看顾一二。 可如今台上的少年,气人总归还是气人,可此时这满身的气度,倒是与记忆中的恩公有了几分相像,不愧是大将后人,这保家卫国开疆拓土的豪情壮志也是一脉传承。 裴清允身旁的夫子们也是激动万分。 “宋无忧这词和曲写得倒是不错。” “想不到她还有点可取之处······” “不愧是宋国公的后人,就算纨绔了点,却还是有些将门的铁血丹心在的。” 夫子们你一言我一语,他们没上过战场,可宋无忧这一曲却让他们对卫国戍边的大昭将士们产生了深深的自豪与敬重, 此曲当是今日最佳! 另一边,宋夫人早已泪流满面。 十五年前她惊闻噩耗,如若不是腹中骨肉,她应是要随夫君而去的。 十五年了,为了夫君,为了他身后的基业与荣耀,她选择牺牲女儿,把她生生逼成了儿子,扛起这国公府的担子······ 所以她纵着她,只愿她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如今,曾经上蹿下跳的孩子转眼隐隐继承了乃父之志,她骄傲的同时又害怕,害怕她像她爹一样,一转眼就不见了······ 慕佳期此时红着眼目不转睛痴痴地看着宋无忧······ 慕大夫人双手紧紧抓着手帕,看来裴清允是给宋无忧开小灶了,不然这个她如何能弹出这样的曲子! 转头又看见自己女儿这个样子,慕大夫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觉得心里更堵了,眼神也冷了下去。 前几日婆母透了口风,话里话外都暗示着让佳期嫁给宋无忧,她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自己女儿这温和绵软的性子,她本意是想着给她找一门有长兄顶着婆母又明事理的人家。 可小姑子这些年愈发强势,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一个寡妇带着个儿子,不强势怕是被国公府那些豺狼虎豹啃得渣都不剩。 可真叫她不放心的却是自己这外甥实在是个混不吝的,成日里斗鸡遛狗,叫她如何舍得将自己唯一的闺女嫁过去! 慕大夫人暗暗下定决心,这段日子得尽快给佳期定个人家了······ 观众席的另一边,十几个青春靓丽的少女围坐在一起。 其中一个明艳大气的少女道,“台上是宋国公府世子宋无忧?不是说她一无是处吗,这曲子倒是很好,而且本公主看她光风霁月君子端方,倒是不错······” 另一个女孩说道:“回公主的话,她就是宋无忧,此前家兄一直说她就是一个草包,如今看来,她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天籁小说网 被唤公主的少女嗤之以鼻,“草包?想必是你兄长他们见不得别人好,所以抹黑于人。” 少女脸皮薄,又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被公主这么一说就涨红了脸,喏喏不敢出声。 五公主姬云乐居于深宫,不知宋无忧以前乃实打实的草包,其他女孩子却或多或少见识过的。 但见跟她一起的四公主姬云倾都没出声,其他人更加不敢反驳当今最宠爱的云乐公主。 况且如今看来,许是这宋无忧改过自新或者以往人前藏拙也说不定。 一个女孩子对着公主说:“看来道听途说尽不可信,这宋世子倒是颇有乃父之风,曲子也是极好。” “······” 女孩子们的吵吵闹闹暂且不表,宋无忧的同窗们却是差点坐不住了。 十六七八的少年最是慕强的时候。 以往他们听说宋国公的事迹,内心敬重宋国公骁勇善战为国捐躯,恨不得也能亲上战场奋勇杀敌,同时也鄙视宋无忧有辱门风,一无是处。 现在听着她的曲子,看着认真严肃的她倒是有了些将门之后的气度,这草包真是深藏不漏······ 一曲完毕,掌声雷动,将宋无忧从曲中的厮杀战争中拉了回来。 她抬头看向观众席,看着不停擦泪的娘亲,心想,这辈子,她宋无忧也有了铠甲和软肋了······ 乐试结束,裴清允当众宣布此项测试第一名为宋无忧时,从宋无忧下台就围绕着她转的唐文安问道:“无忧哥,第一名的感觉如何?” 宋无忧故作深思,然后叹了口气说:“还是熟悉的味道······” “······”唐文安和其他学子:说得好像你经常拿第一名一样······ 果然是江山易改,还是这个配方的宋无忧让人倍感熟悉······ 待到书试,众人看到宋无忧写的字,顿觉丑得难以言表,不过又觉得这样的她才是正常的,刚才的曲多半是投机取巧了······ 不过稍后见识到她的数术后,大家的心情更加复杂了,觉得宋无忧于他们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数术一共有五道题,宋无忧拿到试题一看,顿时愣了一下,就这? 第一题巍巍宝塔: 远望巍巍塔七层,红红点点倍加增,共灯三百八十一,问问塔尖几盏灯? 第二题引葭赴岸: 今有池方一丈,葭生其中央。出水一尺,引葭赴岸,适与岸齐。问水深、葭长各几何? 第三题圆材埋壁: 今有圆材,埋在壁中,不知大小以锯锯之,深一寸,锯道长一尺,间径几何? 第四题折竹抵地: 今有竹高一丈,末折抵地,去本三尺,问折者高几何? 第五题鸡兔同笼: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她执起笔,用她那丑得难以言表的字,不到一刻钟便写下了答案与解法,在其他学子还在挠头抓耳算第一题的时候,在夫子们一脸惊诧中,淡定地交了卷子。 一个郑姓夫子本是看着题目连连惊叹这出题的妙处,不料宋无忧那大大咧咧交卷的样子实在是碍眼得很,怎地态度如此轻慢! 第17章 断袖 郑夫子低声呵斥:“宋无忧,这是测试,不是玩闹,你是想被逐出书院不成!” “那个,夫子,学生写完了······”宋无忧回。 郑夫子抖抖胡子,“胡闹,一刻钟不到,你说的写完是如何写?莫不是题目都看不懂,就随意涂鸦交卷?!” “额······要不夫子看一眼学生的卷子?”宋无忧将卷子呈了上去。 郑夫子一把抓过卷子,看到卷面上张牙舞爪的字体,正待发作,不料一下子又转换了脸色,将卷子展示给其他夫子看,说道,“哎,还可以这么解,老夫怎么没想到,妙,妙啊······” 其他夫子看了宋无忧的卷子,顿时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为了不打扰其他还在做题的考生,郑夫子拿过宋无忧的卷子,一把抓起她远远躲到了角落,然后急切地说:“来来来,你跟老夫说说,这解题思路你是怎么想到的。” “······”宋无忧心想,作为连续参加了三届奥数并拿下团队冠军的人,这些题目放在现代就是中学生的水平······ 宋无忧细细地跟郑夫子说了每一题的不同的解题思路,每说一个,郑夫子就抚掌称赞,看着宋无忧的眼神如同老父亲见三元及第的亲儿子般。 “高,实在是高啊!” “妙,妙极了!” “原来还能如此,老夫怎的想不到!” “······” 裴清允自然也看了宋无忧的答卷。 这些题当初他演算时可是花了将近半个时辰,这宋无忧不到一刻钟就推演出来了,而且方法更加精妙绝伦。 这小混蛋,倒真是让人意外······ 听到自家世子爷取得了数术第一名,青麦一脸兴奋又有荣与焉的表情:“想不到咱们世子爷数术这么有天分,当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虽然青麦难免有黄婆卖瓜之嫌,但宋夫人也是高兴得很,心里对裴清允满意得不得了,“多亏了裴将军,都是裴将军教得好······” 在宋夫人看来,宋无忧几斤几两她可是清楚的很,这么短短几日进步如此神速,除了裴清允,换了任何人来都做不到。 上午测试完,宋无忧领着宋夫人和清崖青麦回博学院暂行休息。 宋无忧围着宋夫人叽叽喳喳,青麦也是个话不停的,一路嬉嬉闹闹,引人侧目。 慕大夫人看着他们远去,心里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小姑子对自己藏着掖着,要不为何不将雨柯也弄进裴夫子的院子! 路上宋夫人细细过问宋无忧在学院的学习生活。 “我儿在此生活学习可还便利?” 宋无忧自然知道自家娘亲担忧什么,只对她使了个眼色,说道:“娘放心,儿子一切都好,就是每日都想娘亲,也想家中饭食·······” 宋夫人点点她的俏鼻,笑骂道:“你这泼猴,我看你主要是想念府里饭食,想娘是顺带的!” 宋无忧挽着她娘的手臂,笑嘻嘻道:“知儿莫若母,儿子最近日夜做功课,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日都觉得饿的紧。” 宋夫人听她这么说,将她拉到面前仔细打量,捏了捏她有些婴儿肥的白嫩脸蛋,心疼道:“是比在家的时候瘦了些许······” “可不是嘛,每日除了上学,锻炼,做功课,还想娘,能不瘦嘛!”哎,有娘亲真好,有人疼的感觉真好,宋无忧此刻笑得比头上的太阳还明亮耀眼。 青麦在旁边听了,也凑过来,“世子爷世子爷,奴婢呢,您有没有想奴婢?”m.23sk. 宋无忧道:“当然也是想我家青麦丫头的,没有你,爷束发都束不好······” 宋夫人用力点了点她的额头,“调皮,这不是挺好的,看来不依赖清崖青麦,你如今也学会梳头束发了。” 要不是自己不会束发,又不能带丫鬟,她岂能让裴清允那厮欺压至此! 宋无忧嘟了嘟嘴,“哪有啊,这是每日里求了夫子帮忙束的发······” 宋夫人和青麦清崖均是一脸惊呆,裴清允看起来冷冷清清,拒人千里之外,竟然会帮学生束发?! 不会是发现这小糊涂蛋是女孩儿了吧,宋夫人顿时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出一身冷汗,宋夫人紧张又隐晦地问:“他不会是······啊?” 宋无忧一头雾水:“什么?” 宋夫人心里急得不行,恰好这时候也走到了博学院门口,她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小声问道:“裴夫子为什么会帮你束发?他是不是知道了,还是他,嗯?” 宋无忧女扮男装的事只有她外祖父外祖母以及自小照顾她的林大夫和清崖青麦知道,其他人多一个人知道都是要大命的事。 宋无忧恍然大悟,委屈地道:“没有没有,这不是儿子不会束发吗,我求了夫子好久他才答应帮我束发,作为交换,儿子得替夫子做一些跑腿打杂的事······” 宋无忧可不敢说为了求裴清允这厮帮忙束发,她都几近卖身为奴了。 宋夫人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却又想到了什么,挤眉弄眼地道,“那裴夫子,嗯,不是那个吧?” 断袖二字,她实在说不出口! 宋无忧又一次没反应过来,“哪个呀?娘您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就是,裴夫子,不会,喜······喜欢男子吧?”宋夫人支支吾吾,红着脸凑近她耳朵说道。 宋无忧啼笑皆非,“娘,您想哪里去了,当然不会啊!我跟您说,您往后可少看点那些个话本子······” “我儿明月清风般,他竟然不喜欢?”宋夫人突然觉得有点失落,低声嘀咕道:“这裴清允什么都好,就是眼神不大好······” “娘您又在嘀咕什么,”宋无忧说,“我饿了,天天吃学院的饭菜,今天我想吃娘做的饭。” 宋夫人一听,哪里还记得要说什么,将自家这个小冤家喂饱是真,“好好好,娘这就给你做,青麦来帮我打下手。” 宋无忧前脚才跟着进了厨房,宋夫人就将她推了出去,“去陪夫子看书做功课,这里不需要你。” 宋无忧不想去,她只想跟娘在一起,那厮跟块冻了千年的石头似的,和他待久了食欲都不振。 奈何她娘站在厨房门口,挥着铲子让她快点走······ 第18章 大不了回家 宋无忧无奈,嘟着嘴进了书房,直接在靠窗的椅子上瘫了下来,腿翘到桌子上,拿本书盖在脸上,也不说话。 裴清允见了,也不理她,自顾自地看书。 过了一会,裴清允觉得那聒噪的人今儿怎么如此安静,抬头一看。 她就这么······睡着了。 书从她脸上滑了下来,露出她过分漂亮的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洒下一片阴影。 清风拂过,窗外的那株大玉兰树沙沙作响,带动她的衣衫微晃。 窗边细细碎碎的光随着枝叶的晃动忽明忽灭,映衬着她的脸明明灭灭。 裴清允的眼睛也明明灭灭,深不可测。 宋夫人做好了饭,看到书房的门开着,走进来一看,险些表情管理失败。 自家傻儿子睡得跟个无知小白兔似的,对面的文武双科状元裴清允看书看得着迷,头也不抬······ 人与人的差距怎的如此之大! 宋夫人对着裴清允歉意地点了点头,过去揪着傻儿子的耳朵,低声呵斥:“给我起来!” 宋无忧睡得正香,被这么一揪,拍开那手,转过头,嘟哝道:“别吵,吃饭再叫爷······” 宋夫人简直要气乐了,当下也不管她,只过去对裴清允道:“裴夫子,妾身做了些简单饭食,我们一起出去吃吧?” 裴清允站起来对宋夫人行了个晚辈礼,“有劳夫人了,清允受之有愧。” “没有愧没有愧,这些日子,无忧多得裴夫子教导关照,妾身感激不尽,一顿饭而已,裴夫子务必赏脸。” 裴清允道,“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夫人叫晚辈清允就好。” “好好好,清允。” 两人边说边往旁边的客厅走,留下宋无忧兀自睡得香甜。 青麦摆好了饭食,宋夫人便让她便带着裴清允的小厮归舟一起到厨房用餐,自己跟裴清允坐了下来。 “清允,来,坐下吃,不要客气啊,”宋夫人对喜欢的人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要是无忧能有你一头发丝的好,我就满足了。” “夫人过谦了,无忧性情直率纯真,极有灵性,非常难得。” 宋夫人抬头看了眼书房的方向,夹了块炖得软糯的红烧肉,提高了声音道:“来,这是我最拿手的红烧肉,清允吃。” 裴清允知道宋夫人的意思,不由得眉眼含笑,略微提高声音用内力传出去:“味道很好,多谢夫人。” “吃饭了吃饭了······”宋无忧一个趔趄,跳起来用手胡乱擦擦脸,跑出去,“娘,吃饭了怎的不叫我!” 宋夫人看着她睡得白里透红的小脸,满脸慈爱,将饭推到她面前,“娘如何不叫,是你不愿起。” 宋无忧给她娘和裴清允都夹了一筷子清蒸鱼,“娘,夫子,吃饭。” 然后夹了块红烧肉,一口放进嘴里,顿时眉眼弯弯一脸满足,对她娘亲竖起大拇指,“娘烧的菜好好吃。” 宋夫人嗔道,“你这孩子,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宋无忧又刨了一大口饭,两腮嘟嘟,口齿不清地说道:“大口吃饭大口吃菜,是对做饭的人的最高褒奖。” 裴清允听着她新奇的言论,又见她们母子之间温情脉脉气氛轻快融洽,不由得也眉目舒展,心中欢喜。 一直以来,家人将他与家族荣耀捆绑起来,对他格外严厉。 小到食不言寝不语,大到读什么书任什么职,都必须按照家族规划好的路来,半步不能踏错。 好在他这些年做得也不错,家人才对他逐渐放心并放手起来。 只是看到宋夫人和宋无忧的相处方式,才发觉原来还可以这样。 原来吃饭的时候也是可以说话的,开心的时候是可以哈哈大笑的,还可以随时跟母亲撒娇撒泼······ 多么鲜活有趣。 汤饱饭足,宋无忧放下碗筷,背靠椅子两手一摊,一脸餍足,“舒服······娘,要不您留在书院陪我吧。” 宋夫人啼笑皆非,“净胡闹······” 中午的休息时间就在宋无忧的插科打诨中过去了,很快就到了下午的御和射时间。 御和射合起来一起考,其实就是骑着马射箭。 前世宋无忧可是部队出了名的神枪手,而且她对马术也颇为精通。 不过宋夫人却拉着她的手担忧得不行,“无忧,要不这个测试就算了吧,从马背上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上午你拿了两个第一,想必可以留下来······”天籁小说网 宋无忧只好安慰道:“娘不用担心,这几日夫子教了我怎么御马射箭,还夸我有天赋呢。您放心看着,儿子再给您拿个第一回来!” 宋夫人紧紧抓住她的手,叮嘱道:“千万小心,别逞能,成绩不重要,大不了跟娘回家······” 自小孤单一人,前路茫茫无护航之人,身后空空没留灯的家,宋无忧习惯了万事全力以赴,因为她没有退路。 现在有人跟她说,不用太努力,大不了回家······ 宋无忧心下一暖,眼睛酸涩得紧,“我知道的,娘亲。” 学院后有一大片围起来的空地,周围是葱葱郁郁的竹林,御和射便在那里举行。 此时家属都已集中到空地东面架起的看台上,三三两两凑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宋夫人和自家大嫂暮大夫人选了靠围栏的位置坐了下来,这样一眼就能看到场中的测试。 见宋夫人满脸忧心,暮大夫人拍拍她的手宽慰道:“小妹尽管放宽心,无忧这孩子进步不小,又有裴夫子和侍卫看着,不会有事的。” 宋夫人无奈笑笑,“倒是让大嫂见笑了,无忧这孩子咋咋呼呼的,自小又没有认真骑过马,我这心实在是放不下。” 暮大夫人其实看不惯自家小姑对孩子的溺爱纵容,却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心里对宋无忧更加看不上了,慈母多败儿。 宋无忧挑了一匹神情傲娇红棕色的马,然后给它临时起了个自觉威风凛凛的名字“宋第一”。 身着裁剪合体的白色骑装,肩挎一把长弓,宋无忧一个漂亮的翻身上马,双腿夹了一下马腹,喝道:“宋第一,走起!” 宋无忧这一举动让高台那边一众女孩子的忍俊不禁。 第19章 不够了解她 与此同时,其他学子也都陆续骑着马进了场。 太子穿浅黄色骑装,只在立领、袖口、腰封和束脚处绣蟒纹,身材修长一派温润,在一众少年中显得尤为出众。 待到裴清允入场,看台这边又是一场不小的轰动。 只见一身黑色骑装衬得他气质愈发清冷不羁,犹如神祇般高贵不可侵犯。女孩子们只远远看着他便是脸红心跳,娇羞不已。 大昭民风较淳朴,男女大防不若前朝那般严重。男女可同席,并且女子也可参加科举入朝为官或从军,只不过凤毛麟角罢了。 所以裴清允一出现,一些胆大的女子便倾慕不已。 高正因的妹妹高婉婉喃喃说道:“裴将军真真的好样貌,也不知道哪家女子配得上这神仙般的人儿。”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萧萧如松下风,轩轩似朝霞举······” “若是能得裴将军青睐,我便是死也无憾了······” 五公主云乐公主摇摇头:“我倒觉得裴将军好看是好看,却不若宋无忧鲜活有趣。” 四公主姬云倾却反驳道:“宋无忧纨绔一个,不学无术,哪里配和裴将军相提并论!” 四公主姬云倾今年已经十九了,却还迟迟未定亲,原因也是众所周知。 云倾公主早几年便闹着非裴清允不嫁,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裴清允御前以一句此生绝不尚公主,快刀斩乱麻,瞬间斩断了一切与公主的一切可能。 可四公主却说只要裴清允一日不娶妻,她便还有机会,生生蹉跎了几年······ “妹妹都没说什么呢,四姐姐何必激动?莫不是姐姐心里还念着裴将军?妹妹劝你还是尽早死心,他可瞧不上你······” 四公主生母是陈昭仪,而她的生母是淑妃,母女俩又颇得圣宠,所以她对这个小家子气的姐姐历来便不怎么客气。 虽说此事人尽皆知,可被当众说出来,四公主心里却还是恼火得紧,“妹妹莫不是看上了那草包,不然为何处处维护她?” “宋无忧上午拿了乐和数第一,如果她也是草包的话,那其他人岂不是草包中的草包?!” “乐和数都可以投机取巧,这御和射可得凭实力,这宋无忧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等会可别摔下马才好!” “······” 女孩子们的话隐隐传入了宋夫人耳中,只不过姑娘家的闲话她却不好插嘴,只是紧紧抓着丝帕的手微微有些发抖,面色也不大好看。 若她的无忧是个男儿······ 女孩们的谈话还在继续。 “以前都未曾听说过宋无忧会骑马射箭呢,赌马倒是听闻过一两回。” “确实,看她如今这个样子,莫不是以往真的藏拙了?” “哼,我赌五两银子,她射不中。” “我出十两!” 平时一些活动,大家也都会添些彩头。如今一个姑娘开了头,其他女孩子纷纷跟上,一下子大都是买宋无忧一支箭都射不中的。 青麦此刻哪里能忍,骂骂咧咧伸手就往清崖怀里掏钱。奈何兄妹俩翻遍全身,只凑了不到二两,青麦急得都要哭了。 这些姑娘家说话忒不含蓄,宋夫人从上午忍到下去,这回豪气地拿出一百两银票塞到青麦手中,“拿去!” 青麦开开心心接过银票,啪的一声压下去,“奴婢买我家世子爷全中!” “小丫头,输光了可别哭鼻子!” “我家世子爷才不会让奴婢输!” “······” 女孩子们吵吵闹闹,场上的少年们已经开始测试了。 第一个出场的是顺天府尹的嫡幼子,名唤李启正。他先是按规定骑马越过两道障碍,然后在马上依次射出十支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个上场太紧张,十支箭只有三支射中了靶子,却还不都是正中红心。 大半场测试下来,除了怀远将军家的幼子秦毅超十支箭全中了之外,其他人都只中了三五支箭,连太子和诸位皇子都是如此。 大昭这两年北边和南边都不太平,却因为这些年皇帝颇为重文轻武,导致如今朝中无将可用的局面。 裴清允看着场上的学子,这一个个文质彬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又想到今天归舟带来的消息,心中忧虑愈发深了······ 很快轮到了宋无忧。 只见她一脸镇定,骑着她的“宋第一”,如一阵风一样窜了出去,在即将接近障碍的地方又猛地加快了速度。 宋夫人和清崖青麦紧紧盯着场上的白色身姿,见她御着马轻轻松松地跨越了两道障碍,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青麦却紧张地念叨起来,“一百两呢,世子爷加油,世子爷加油······” 王路远的妹妹王路可在一旁嗤笑,“这会儿倒是紧张那一百两了,果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婢······” “女孩子家家的,还是注意点言辞,一口一个贱婢的,我竟不知王夫人是如此教导家中闺阁女子的?”宋夫人一手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又骂道: “若我没记错,你却不是王夫人所出,你生母是谁?张姨娘?” “······”王路可此时哪里还敢说话,她不过随便说一句,哪曾想倒惹怒了这性情乖张的宋夫人! 为了一个下人便如泼妇骂街般,活该是个寡妇!王路可心中暗骂,她最恨别人说她是妾生的,这个出身让她厌恶! 此时场上的宋无忧却是御马到了靶前,她稍微放慢了速度,一手抓起一支箭毫不犹豫就射了出去,正中红心! 场外众人看着她,目瞪口呆······ 然后更让人意外的还在后头。 只见宋无忧驾着马绕着小圈,然后再次到了靶前,三箭齐发,中! 接下来她又射出了两次三箭齐发,竟然全都正中红心!而且每一次射出的箭都将原来的箭击落了下来······ 待她射完十支箭,全场鸦雀无声,只有她哒哒的马蹄声······ “无忧哥威武,无忧哥最棒!”唐文安哇哇大叫,跳起来激动得来回跑。 其他学子也纷纷鼓掌,不得不说此时的宋无忧真的是耀眼极了······ 裴清允看着马上一身白衣笑得眉眼弯弯的少年,似乎她周遭的蓝天、围场、竹林、人群都不见了,全世界只剩下她那一张志得意满的漂亮的脸······ 第20章 宋无忧可真会玩 这是恩公的儿子,他相信虎父无犬子,而他,似乎不够了解她。 每一次,他都先入为主地认为她不行,她做不到,他得磋磨她,拉她一把,逼她一次······ 然而每一次,她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她气他,对他阳奉阴违,一边叫苦连天讨价还价一边又不甘落后全力以赴······ “哇,世子爷好棒!”青麦蹲下来拉着宋夫人的手高声笑道,“夫人,世子爷全都射中了!世子爷做到了!” 青麦又跑到王路可面前,兴高采烈地道:“王小姐,我家世子爷十发十中哦,还是正中红心!奴婢这一百两可不知如今是翻了几倍了······哈哈哈哈哈哈······” “麻烦各位小姐夫人给钱了哈,奴婢替我家夫人和世子爷多谢各位慷慨解囊了。” “季夫人,您押了五十两呢。” “王夫人,您是二十两。” “······”这个丫鬟好嚣张! 大家虽然下的赌注不大,但任谁输了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的,尤其是输给一个人尽皆知的草包······ 宋夫人此时还瞠目结舌,无忧这孩子······今天莫不是让夫君附体了不成······ 她激动地站了起来,靠近围栏,似乎这样能离她的孩子更近一点。 场上那个是她与他唯一的孩子啊。 此时马背上的她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像极了那年他骑着马意气风发招摇过市的样子······ “夫君,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孩子,无忧,她真的很好······”宋夫人哽咽着默默说道。 另一边,慕佳期也痴痴地看着宋无忧。 她说话时的神采奕奕,她骑马时的意气风发,她执箭时的果断坚定,她将箭射出后的自信十足,她取得头名后的率真轻狂······ 在慕佳期眼中,宋无忧的举手投足,甚至所有关于她的一切,都对她充满了吸引力,让她心生向往。 这般清风朗月般好看的男子,谁能做到不喜欢呢。 坐她旁边的慕大夫人看着慕佳期,心却掉到了谷底,直后悔不应该带她出来······ 宋无忧架着马到了众人跟前停了下来,满脸嘚瑟地大声说:“大家说如何,我露这一手漂亮吧?”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谦虚为何物! 太子从惊艳中回过神来,看着宋无忧一脸讨赏的表情,微笑道,“宋世子好箭法,你这一手······着实漂亮。” “太子殿下真是高风亮节,慧眼识珠!” “······”孤也没想到成语还能这么用······而且,这是夸一赠一? “无忧表弟,干得不错!”慕雨柯笑着说。 “无忧哥,无忧哥,你怎么变得如此厉害了?”唐文安哇哇大叫。 宋无忧又道:“我就说嘛,当初为了赢褚冠楼的清尘公子,我日日关起门来玩投壶射箭,如今倒是有了用武之地了。” “······”这人到底知不知什么叫礼义廉耻! 褚冠楼是大昭出名的小倌馆,那清尘公子可是那的头牌。 据说要入清尘公子的门,得他接待,须得在投壶或射箭上赢过他才行。 这宋无忧,莫不是个断袖吧? 众人打量她,见她生得唇红齿白,细皮嫩肉,那身段看起来也比寻常男子来得娇小柔软······ 天啦噜······这宋无忧可真会玩! 宋无忧不知道她的话成功地让众人脑补了一出她和清尘公子的伦理大剧,她只知道必须找个理由,解释一下她卓越箭法的由来。 好在之前她确实也为了见那清尘公子而苦练投壶······虽然只练了一刻钟就嫌累放弃了······ 季书林心想这草包先前还笑话自己与凉秋姑娘,不想她玩得更花! “宋无忧,凭你今日射箭的准头,你定然可以入得清尘公子的法眼了,就是不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他啊?”季书林不怀好意地问道。 宋无忧心想,现在自己确实应该可以见到清尘公子了。 等她从鹿鸣书院“毕业”后,一定要去会会他,问问他为什么说她是这个世上最不幸又最幸运的人。 宋无忧点点头,“等书院放假,我定去会会他的。” 裴清允觉得刚才自己是魔怔了,他竟然觉得这个该死的小混蛋变好了! 看来他确实是不够了解她,她的荒谬真是出人意料超乎想象······ 清尘公子是吗?好得很······ 宋夫人本来还觉得无比自豪,此时听到宋无忧的话,她目光如剑,双手死死抓着围栏,咬牙切齿地道:“宋、无、忧!” 其他女孩子当然也听到了宋无忧的话,顿时脸上的表情不知道多精彩。 只是慕大夫人心里却终于找回了一点平衡与放心,她还是那个纨绔······就好。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当你一无是处时,他们既看不起你又待你还算有几分真心,可如果你变得比他们更好了,他们却心里不平衡,恨不得你一辈子待在泥潭里。 慕佳期却是心中失落又难受,她咬了咬唇,又自我安慰道,表哥只是贪玩······ “他们已经测试完了,不如我们下场试试?”五公主提议道。 “好啊,算我一个。”秦子茜说道。 秦子茜出身将门,自幼喜欢舞刀弄枪。刚才见她哥哥秦毅超上场,且箭术虽然比不得宋无忧,但却是精进了的。 秦子茜早就心痒痒也想骑马射箭,现在有人提议,她乐意之至。 “这······会不会不太好?”唐文思犹豫说道。 唐文思是唐文安的妹妹,年方十二,长着圆圆的脸,笑起来露出两个梨涡,甚是可爱。 “有什么不好的,每年的秋猎我们不也都参加,今天就当提前练手了。”五公主说干就干,吩咐婢女去马车上取衣服。 看台上的其他女孩子们听了,不少都打消了顾虑,跃跃欲试。 公主的提议大家也不好不响应,各府的夫人只叮嘱了要小心,便随她们去了。 慕佳期看着不远处的宋无忧,表哥御射如此出色,自己若能与她并肩,她想必也会多看自己一眼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亲切中带着疏离。 慕佳期站起来说,“娘,我也去。” “不行,太危险了,你不能去。”慕大夫人想也不想就拒绝道。 知女莫若母,别以为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傻女儿在想什么。 第21章 惊乱 “娘,女儿会很小心的······”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若是不听娘的话,一意孤行,从今往后你便只能待在家里,不用出门了。” 慕大夫人看着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女儿,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也不愿意这样,但愿女儿日后能明白自己的用心良苦吧。 “好的娘。”慕佳期一脸坚定,说完站了起来就往外走,还吩咐贴身丫鬟去取自己的骑装。 “你······你这丫头······” 慕大夫人手指着头也不回的慕佳期,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养了十四年的女儿,头一次如此忤逆自己! 慕佳期已经顾不上了。 八岁那年,她一个人偷偷跑出去玩,不料却遇到了流氓,在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是表哥救了她。 当时她瘦小的身子挡在自己前面,即便面对的是几个比她高大得多的地痞流氓,被打得鼻青脸肿,她也依然护着她。 从那时起,她的眼里就只有表哥了。 那天听到她娘和祖母的谈话,知道祖母有意撮合她和表哥,她不知道多开心。 可是,她娘并不赞同这门婚事。 而且,自己虽然不想承认,可表哥对自己太过冷淡了,她的眼光似乎从不为她停留······m.23sk. 可是没关系,她可以试着努力,让表哥看到她,欣赏她,直到······喜欢她。 大昭每年秋分都会举行秋猎,庆祝丰收,并祈祷来年五谷丰登。所以贵女会骑射的也不少,且出门马车上总会备着骑装以防万一。 慕佳期换好衣服到了场上,走向宋无忧,“表哥······” 宋无忧看着她这个欲语先羞的表妹,却是没想到如此怯怯懦懦的女孩子也来到了场上,不由得微微担心。 “表妹骑马没事吗?如果不想骑也没关系的······” 慕佳期心底一暖,她就知道表哥对她不是全然无情的,“表哥不若与佳期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刚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太过直白,便又说道:“要是,要是表哥不方便,就算了······佳期,佳期一个人也可以的······” “佳期,哥哥来带你就好,不要打扰表弟了,想必她还没玩够,”暮雨柯走过来说道,又对着宋无忧笑笑,“你说是吧,无忧表弟?” 刚才她娘让人传话,让他看着妹妹,绝对不能让她和表弟单独相处。 他不清楚为什么,只道是她娘以为表弟贪玩,顾不上妹妹,怕妹妹受伤了。 “那敢情好,如此我便再跑两圈去啦。”宋无忧一个漂亮的翻身上马,转眼就跑出去老远。 慕佳期咬着下唇,一脸幽怨地看着远去的宋无忧,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哥哥好碍眼······ 她默默转过身,在暮雨柯的搀扶下上了马,小心翼翼地驾着马往前。 暮雨柯知晓自己这个妹妹并不喜欢骑马,而且骑得也不好,所以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就怕发生什么意外,他娘饶不了他。 慕佳期远远看着前面并驾齐驱的宋无忧和五公主,一白一粉,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哈哈大笑,看上去无比和睦畅快。 慕佳期咬了咬牙,用力甩了一下马鞭,提了速度就想跟上去。 可随着座下的马越跑越快,周围的人和景急速往后退,慕佳期忽的就慌了,手脚也跟着发软。 “表哥,救我······”慕佳期哭着喊道。 “佳期!”暮雨柯看着突然飞快窜出去的妹妹,随即也提高了马速追上去,大声喊道,“稳住,莫慌!” 慕大夫人顺着暮雨柯的喊声,看到场上自己女儿的马匹受了惊,顿时吓得够呛,“我的儿!” 慕佳期的马横冲直撞,带动着其他的马也兴奋躁动起来,场面一度陷入了混乱。 宋无忧看着慕佳期的马冲过来,马上的表妹发髻都乱了,马鞭也掉了,双手紧紧揪着马鬃,趴在马背上吓得满脸苍白和泪水。 慕佳期将马鬃抓得越紧,这马吃痛就跑得越急越狂躁,似乎要将马背上的罪魁祸首颠下来。 宋无忧跟上这匹暴躁的马,沉声说道:“表妹别怕,稳住身子,手放松些许,轻抚马鬃,安抚它。” 可慕佳期此时被恐惧占据,哪里还听得进她说什么。 宋无忧正急着团团转,照此下去,自己这个表妹肯定会被甩下马不可。 就在此时,只见裴清允骑着他的汗血宝马如风快速飞奔过来,在接近慕佳期的时候,裴清允运起轻功,一个飞身而起,向前抓住慕佳期一个手臂,一把提起她,然后稳稳落了地。 还未待慕佳期站稳,裴清允便松开了手,蜷起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个响哨,唤回自己的宝马,留下一句:“测试结果明日公布,今天到此结束。” 然后牵着他的如风头也不回地走了。 姑娘们先是被慕佳期惊出一身冷汗,又被裴清允身轻如燕飞身救人的高超武艺折服,看着一人一马走远,久久回不过神来。 四公主骑在马上,鄙夷地看着哭个不停的慕佳期,策马追上裴清允。 此时慕佳期双腿发软根本站不住,倒在地上哭的愈发可怜。 她本想让表哥看到自己,现在,她如愿以偿了,可这不是她想要的啊······ 宋无忧原本也一直看着裴清允,看他如电影中的江湖侠士一般,骑着汗血宝马,从天而降,轻轻松松化解危机。 她想追上去称赞他一句,可刚迈出一步,便看到四公主还有几个女子跟了上去,这时才注意到哭个不停的慕佳期。 “没事了表妹,”宋无忧走过去,伸出手,“起来吧,别哭了。” 慕佳期抓着宋无忧的手站了起来,扑到她身上,抱着她哭得喘不过气。 宋无忧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被吓了一跳,转而一脸无奈,向跑过来的暮雨柯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暮雨柯本就因为没照顾好妹妹正在自责,上来轻拍慕佳期的背,“好了好了,没事了,走,哥哥带你回家。” 可慕佳期自顾自抱着宋无忧哭得伤心,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家大哥。 “佳期!”慕大夫人匆匆赶过来,用力一把拉开女儿,又微不可查地挤开宋无忧,“怎么样,没受伤吧?” 第22章 救命之恩 说完上上下下检查她的身体,见她一切都好,这才放下心来,厉声训斥道:“娘都说让你不要骑马,你偏不听!走,立刻跟娘回家!” 慕佳期被慕大夫人拉了一个趔趄,边走边回过头去看着宋无忧,哽咽着说,“多谢表哥今日出手相救。” “谢什么谢,救你的人是裴将军!”慕大夫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丝毫不介意宋无忧听没听到。 裴将军这样的人才是女子最好的归宿。 宋无忧确实听到了,她尴尬地摸摸鼻子,怎么觉得自己这便宜表妹和舅母今天都怪怪的? 不过这想法一瞬间便被她抛到了脑后,想来今天她已经通过了第一次的测试,可以继续留在书院了。 如今她看裴清允简直如见武功秘籍一般,不从他身上学到点什么绝世武功都对不起自己。 宋无忧跑向看台,挽着她娘亲的手臂,一脸讨赏的表情,“娘,儿子厉害不厉害?” “厉害,我儿叫娘好生惊喜!”宋夫人笑道,“娘得找清允当面道谢才好。” 还清允呢······她娘什么时候跟裴清允这么熟了? “哎,当面道谢还是下次吧,娘你也该回府了······” 关裴清允这厮什么事啊,这都是你儿子自己的功劳,宋无忧心里默默地说。 “你这孩子,道个谢能耽误什么功夫,走走走,回去找清允······” 宋夫人拉着宋无忧紧赶慢赶来到博学院,不料却在书房门口看到了大嫂慕大夫人的贴身侍婢。 宋夫人上前轻声问道:“春雨,你怎么在这?你家夫人呢?” 叫春雨的丫鬟行了礼,回道:“我家夫人进去和裴将军说话了,奴婢在此等候。” “那行吧,我等会再来。” 大嫂来找裴将军?为什么? 宋夫人转过身,听到书房却隐隐传来他们的谈话声。 慕大夫人:“妾身谢过裴将军对小女的救命之恩。” 裴清允:“小事一桩,夫人无须挂齿。” 屋内,慕大夫人看裴清允那是千万个满意,不仅门第好,样貌好,更是能力出众,无人能及,何况今天还救了佳期。 她笑着说:“这如何是小事,救命之恩大于天,想来也是小女福泽深厚,遇此险境却毫发无伤,难怪祥云观的大师说小女天生有贵人运呢,想来裴将军便是小女的贵人了。”3sk. 裴清允对这种不知所谓的谈话简直不耐烦到了极点,“夫人有话直说,本将还有要事在身。” 慕大夫人察觉他面色不耐,顿时微恼又觉得尴尬。 想到自己的目的,只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道:“裴将军可是不喜小女?” 裴清允:“······并无。” 慕大夫人:“裴将军可有婚约在身?” 裴清允:“······并无。” 慕大夫人沾沾自喜,这就好办了,其实她今天过来也只是想要他这一句话,日后趁他还在书院,赶紧约裴夫人谈上一谈。 这几年裴母为了让裴清允娶妻可是费尽心思,只道是只要儿子松口,不论门第,皆可做裴府未来的当家主母。 届时自己说裴将军为了救佳期有了肌肤接触,想必可以促成两人的好事。 裴清允冷冷看一眼喜不自胜的慕大夫人,又说道:“本将之妻,须得能力出众、大气从容、刚柔并济、临危不乱、智勇双全,那些个只会哭哭啼啼、柔弱怯懦、满身小家子气的,却是万万看不上眼的。怎么,夫人有合适的人选要介绍给本将?” 慕大夫人本想自己作为一个长辈,亲自上门探下口风,对方怎么都会客套一二,然后再与裴夫人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怕裴清允不娶。 可不曾想裴清允不仅冷得名副其实,这毒舌怕也是大昭头一份的。 自家亲亲宝贝闺女,模样好,性子好,家世比不上他裴府那般清贵有实权,但是也不差不是! 如今竟被他批评得一无是处! “妾身回去替将军留意着,”慕大夫人憋着一口气说完,然后告辞匆匆而走。 宋夫人和宋无忧将他们说的话听了个大概,不过二人却是一恼一喜。 宋夫人恼的是,爹和娘明明说了,让佳期嫁给无忧,不料自己这个大嫂却是个心大的,竟然看上了裴清允······ 既然人家看不上她的无忧,那她还看不上佳期呢!宋夫人腹诽。 宋无忧却是喜,这裴清允样样出众,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表妹嫁他可是再合适不过,这样她就不用“娶”了,近亲结婚,总感觉像乱伦······ 宋无忧恶寒。 慕大夫人一出门就看见面色各异的小姑子和外甥,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沛姗,你要与我一同回去嘛?” 宋夫人慕沛姗假装什么都不知,“大嫂先行一步,我还有些事要交待无忧,随后就跟上。” “那行,那我就先回去了,佳期还在马车上等着。”慕大夫人匆匆而走。 宋夫人敲了敲门,不待裴清允应,就和宋无忧走进了书房。 裴清允以为又是哪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头也不抬不耐烦地道,“归舟,不是说了别再让人来烦本将!” 门外的归舟:将军您不是交待过宋夫人和宋无忧除外的吗······ 宋夫人赶紧停下来,小心翼翼地问:“清允在忙吗?要不我晚点再来?” 裴清允抬头,见是宋夫人和宋无忧,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夫人,您过来坐。” 宋无忧:“······”敢情你俩都当我不存在似的。 宋夫人不大确定地问:“我会不会打扰到你?” 裴清允道:“不会,夫人找我有事?” 宋夫人到他前面坐了下来,道:“我来是想多谢清允的,无忧这几日多得清允照顾教导,却是比之前懂事能干得多了。” 裴清允:“夫人客气了,都是夫人教得好。” 宋无忧:“······”她是透明的,无人关心她的存在······ “听说此次测试会淘汰十人,不知无忧可能留下来?若能继续留下来得清允教导,那可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裴清允略微思索了一下,“她礼和书二项相对薄弱了些,尤其是书这一项拿了倒数······” 宋无忧急急说道:“可我艺、数、御和射都拿了第一!” 宋夫人照着她头上就是一掌:“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宋无忧:“······” 第23章 要打要骂都可以 “不过清允,无忧真的不能留下来吗?或者留下给清允当个书童留下来旁听也可以啊······”宋夫人出其不意又将宋无忧给卖了。 裴清允一脸正气凛然,“既然夫人说了,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无忧就交给清允吧。” “黑心肝的家伙,我本就可以光明正大留下来······”无声槽了一句,宋无忧觉得她娘实在是草率,她没有快乐了。 宋夫人一脸开心与感激,“那就太好了,多谢清允。” 想了想又说道:“以后无忧怕是要清允多多费心了,以往她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没个耐心,又吃不了苦,就连骑马都嫌······” “······娘,天色不早了,要不您早点回去吧。”宋无忧赶紧打断她娘的话,再说下去就穿帮了啊喂。 “哎,还真是,天儿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扰清允了。” 宋夫人站起来,“接下来无忧就交给你了,这孩子生性顽劣,要是她不服管教,清允要打要骂都可以,就是不要气坏了自己,切记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 裴清允一脸受用,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宋无忧,然后对着宋夫人点点头,“夫人且放心,我会管教好无忧的。” 宋无忧:“······” 慕沛珊,到底谁才是你儿子?! 裴清允,这是我娘的客套话,请你不要当真,谢谢! 送自家娘亲出门的时候,宋无忧落后几步,将清崖叫到一旁打探家里的情况。 清崖言简意赅地说了她不在这几天发生的事。 “周如新带人去赌坊闹了几次,都被属下和姜勇打了出去,不过想必他还不会善罢甘休的。” “做得好,他们要是敢来闹事,尽管给爷打!不过小心不要闹出人命。有事去找宋海涵,他看在唐世子的面子上,也会帮衬一二。” “属下晓得,还有二夫人那边,也去夫人跟前哭诉了几回,想替周如新要回赌坊和宝姝阁,不过夫人都没理她,只道自己不知道这回事。” “我娘知道了?这样也好,这几天让我娘找些可靠又有功夫的人过去看着。” “是。”清崖应到。 “这段时间你有空的话就去物色一些人,最好是会功夫、家世清白为人又老实可靠的。” “爷,您要人干嘛?我看姜勇就很好,而且他武功不弱,是个可造之材。” “姜勇是个好苗子,不过现在咱手里多少算是有进项了,是该多培养些人手了,这世道不大太平,指不定什么时候边关就乱起来了······”宋无忧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 这两日她明显感觉博学院某几处多了好几个暗卫,而且裴清允书信来往频繁,眉头越皱越深······ 除了社稷和边疆,好像再无其他能让这个年轻将军忧心的了吧。 就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 宋无忧和清崖慢慢的远远落在后面嘀嘀咕咕,宋夫人也不打扰他们。 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国公府迟早也要交到她手上,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事事挡在她前面······ 见宋无忧和清崖在后头说得差不多了,宋夫人才出声道:“无忧,娘这就先回去了啊。” 宋无忧腆着脸说道:“娘,这不是儿子前些天赢了周如新的新旺赌坊和宝姝阁嘛,娘帮忙挑些得力的人去镇镇场子?”23sk. “娘早就叫吴管事安排了,”宋夫人点点她的额头,“磨蹭这么久才开口,怎么,怕娘没收了你这点资产?” 宋无忧靠在她娘的肩膀上,“哪有啊,这不是怕娘操心嘛,娘要,我所有资产都给娘······” 宋夫人摸摸她头:“就你会哄娘······无忧,你长大了,做事你自己有分寸就行。不过你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娘,娘就在你身后······” “娘,你怎么这么好······”宋无忧撒娇,心里是暴涨的满足与安心。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跟娘撒娇。你在书院好好念书,听清允的话,别惹事生非,知道没?” “知道了知道了······” “娘隔一段时间就给你送些物品吃食过来,缺了什么也可叫人捎个口信给娘······” “好了娘,天色不早了,赶紧上车回去了,青麦,替我照顾好夫人。” “······” 送走了喋喋不休的宋夫人,宋无忧回到房里直接瘫在榻上,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宋无忧直睡到戌末,才饥肠辘辘地醒来。 她呆呆地擦擦脸,我去,又流泪了······ 摸到厨房,宋无忧打算给自己下一碗面,想了想,煮了一大锅。 煮好后,宋无忧端着一碗面边吃边走到正房前,对站在门外一动不动的归舟说道:“归舟,吃不吃宵夜?” 宋无忧用鸡汤做底,卧了鸡蛋,又加了点青菜和番茄,一时间鲜香扑鼻,嫩白的面躺在红红绿绿汤里,看起来煞是美味。 归舟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说完夹起一筷子面吸溜一声,砸吧嘴,“好吃,你要不要来一点?” 归舟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只用眼角偷偷瞥了她一眼,一脸无语。 他头一次见一个世家公子竟然端着饭到处走,吃东西还那么大声! 不过看她吃东西好有食欲怎么回事,似乎有点饿了······ 归舟回头看看紧闭的门,然后小小声地说:“那我也来一点。” “给我也来一点。” “我也要。” “还有我······” 宋无忧一惊,好家伙,博学院最高的三棵树分别探下三个头,满脸不好意思又期待地看着她! 裴清允这厮竟然安排了这么多影卫! “还有其他人吗?”宋无忧轻声问。 “······我······我。” “等着。”宋无忧留下一句便跑回厨房。 不一会儿,归舟和四个影卫手上都端了一碗面,悄无声息地吃了起来。 “你们叫什么名字?”宋无忧低声问四个影卫。 “生一。” “生俩。” “生仨。” 宋无忧差点憋不住笑出声,“你叫生四?” “我叫不生。” “噗······”宋无忧憋红了脸,“你们的名字谁取的?是生孩子的生?” 不生一脸得意,“我的是将军取的!” “我们的是夫人取的。”影卫满脸幽怨,然后狠狠地无声地吃下一大口面。 第24章 日揍不下三百下 宋无忧看着他们吃得半点声音都没有,悄悄说道:“吃面不出声,味道少一半。” 然后吸溜一声,微眯着眼嘟着双颊咀嚼几下,吞下去后又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巴,“像这样,你们试一下。” “······”归舟和其他三个“生”转过身去,默默吃自己的。 他们作为影卫,平时无论做什么都习惯了悄无声息,就连睡觉都不自觉地控制呼吸。 不生年龄小,犹豫了一会儿,学着宋无忧用力吸溜一声,然后眼睛亮晶晶地对着宋无忧点头,好像真的变得更好吃了。 不生好似发现了新大陆般,哧溜哧溜吃得开心。 归舟还有一、俩和仨听见了,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哧溜哧溜······ 本来吃得开心,突然只见四个影卫如闪电般窜入树中,隐匿不见。 只留下宋无忧和归舟满嘴的面,面面相觑。 裴清允打开门,看到的就是两个满嘴食物的呆鹅,还有无风自动的树叶。 “夫子,吃宵夜吗?”宋无忧一脸讨好地问。 “你们六个,边扎马步边吃面,一个时辰,不许停!生九,盯着他们!”裴清允黑着脸说完,又砰的一声关上门。 裴清允话刚说完,树上的四位难兄难弟齐齐落下,扎扎实实蹲了下来,端着面一声不吭地接着吃。 不过这次不是大口大口地吃了,而是恨不得一根面吃上一刻钟······ 场面一度有些诡异与尴尬······ 宋无忧看了眼归舟,摸摸鼻子,走了过去。 树上另外两个“生”:幸好晚餐多吃了一块干粮,所以忍住了······m.23sk. “生七!”裴清允的声音由屋内传来。 树上一个黑影如燕子般无声飞了下来,进了屋内。 裴清允将封好火漆的信交给他,密音入耳:“将信传给彭立,然后你待在北边,给我盯紧肃县太守,如有异动,速速报来。” 生七接过密信收好,躬了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转瞬消失在夜色中。 宋无忧眼冒精光盯着生七出神入化的轻功,用手捅了捅旁边的不生,用气声问:“你们轻功都这么厉害?” “生七的轻功,除了将军,无人能及。” “我现在学的话,能学会吗?”宋无忧又问。 “大概不能。”就她这种半点苦吃不得的世家公子,又全无内力,不必想都知道是不能的。 不生没敢告诉她的是,他之前有段时间是负责盯着宋无忧的,自然知道她每日净是吃喝玩乐,以至于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将军会让他盯着一个纨绔,还对她照顾有加。 不生转头看着旁边这个唇红齿白又比寻常男子瘦小的漂亮公子哥,转而一脸惊恐,将军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完蛋了,他知道了将军的秘密,会不会被灭口······ 宋无忧没心思管不生在想什么,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白天裴清允的飞天术,还有刚才生七的露的那一手。 既然这个时代的人能克服得了地心引力,凭什么她就不能? 屋内裴清允眉头深锁,南边和北边同时蠢蠢欲动,实在反常,莫不是两国勾结到了一起? 自宋国公后,这十多年,朝廷能打的将领老的老,死的死,如今大昭用人青黄不接,如果两国同时来犯,这就棘手了。 ······ 六艺测试后,按成绩高低,分甲、乙、丙、丁四个班,每班十人。 宋无忧偏科得厉害,礼和书严重拖了后腿,但是其他四科拿了第一,所以仍然分到了甲班。 同时分到甲班的还有太子姬云泽、七皇子姬云晖、九皇子姬云涛、怀远将军府的秦毅超等人,慕雨柯和唐文安却是分到了乙班。 接下来便是日复一日的上课与练武。 宋无忧本想着等生七回来便让他教自己轻功,却左等右等不见他出现,便开始缠着裴清允、归舟与几个生。 可归舟与几个生那天晚上被罚了之后,不仅再也不吃她的东西,连见到宋无忧都退避三舍。 纠结再三,宋无忧只好硬着头皮缠上裴清允,开始了被他日揍不下三百下的练武日常。 在裴清允毫不手软的“调教”下,宋无忧每日挂彩无数,每天累得碰到枕头就睡死过去。 不过付出还算是收获。 一是宋无忧自觉身轻如燕,很快就能轻松跃上屋顶,虽然至今仍然无法像生七和裴清允一样“飞”起来······ 二来嘛,宋无忧日日挨揍,每天上蹿下跳,饿得快吃得多,一月不到竟然长高了两寸,肤色愈发莹润健康,整个人容光焕发,看得学院的同窗连连惊叹。 众人暗暗揣测,莫不是裴夫子有能将人脱胎换骨美颜养容的功效? 要不然宋无忧为何不如以前草包了,而且两人看起来如此和谐有默契又愈发神似? 宋无忧自从在测试上大放异彩后,许多同窗都对她的印象有了改观。 太子更是觉得她率真纯善,贪玩爱闹又懂得分寸,有能力又懂得藏拙,而将她引为知己。 这日,裴夫子带领众学子在练武场举行军事演练。 甲班作为“大昭”,乙、丙、丁分别作为围攻大昭南、西、北边的吞武、达罕和北牧“三国”。 第一轮,面对多于己方三倍兵力的敌方,形势一边倒,“大昭”直接被“三国”围攻,不到两刻钟便全军覆灭了。 第二轮,大昭分成三个队伍分别迎击“三国”,却仍是敌众我寡,顽抗了一个多时辰,也被“三国”摧毁城门,攻城掠地。 第三轮开始了,宋无忧与太子商量,由太子死守城门,不出城迎战,拖住敌军大部。 宋无忧与秦毅超分别带领两个小分队悄悄脱离队伍,绕到了吞武与北牧的背后,烧毁粮草,打游击战。 再由七皇子姬云晖潜入达罕王室,威逼利诱,策反本就对“大昭”心存敬畏的附属小国。 由此“大昭”以一敌三却仍是守住了国门,不过却是以杀敌一千自损九百九的方式,双方几乎团灭,演练现场满目疮痍。 众学子都来自达官显贵之家,举一反三,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故而此次惊险刺激的演练结束后,赢的没有笑,输的也没有恼,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是纷纷陷入了沉思。 第25章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裴清允对着肃静的众学子说:“大家都说说自己此时内心的想法。” 太子上前,“万国尽征戍,烽火被冈峦。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战争,苦的永远是将士与百姓,执政者当以万民之福为己任,万万不可穷兵黩武,弃苍生不顾。” 秦毅超说道:“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我怀远将军府愿为大昭河山保驾护航,马革裹尸!” 七皇子姬云晖作为此次演练的“间谍”,说道:“我们要多关注、了解邻国,保持与周边国家的友好关系,防止他们联合起来使坏,最重要的是强大自身,震慑诸国,恩威并重,让敌人不敢来犯!” 宋无忧忽然就想到前世一首很火的歌,“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谁都不喜欢战争,但是,犯我大昭者,虽远必诛!大昭男儿,对于豺狼来犯,一定是能打、会打、敢打并且能赢的英雄儿郎!不过我却希望,这世上再无战争。” 大皇子姬云栖说:“自古以来,开疆辟土难免会有流血牺牲,成王败寇,倒也不能全怪战争,时也命也,怪只怪自己技不如人或者生不逢时。” 宋无忧说:“可这世上,有的人有选择,有的人却没有选择的余地。譬如当官的可以让白身去参军,有钱的可以买穷人代替自己的打仗,说到底,一将功成万骨枯,受苦的,始终是底层大众,在座各位皆出自名门望族高门大户,一辈子身处高位锦衣玉食,甚至可以选择永远不用直面战争,自然无法感同身受······” “宋无忧,说得你好像就能感同身受一样,你别忘了,你也是名门望族高门大户!” 是啊,她如今也是名门望族了,再不是那个吃不饱穿不暖孑然一身的孤儿。 可前世即使身为孤儿,她也生于和平之国,长于和谐社会,得到了许许多多的帮助,参加最公平的高考,并自此改变了命运······ 可她前世也见识过战争的残酷,高楼变废墟,残垣断壁,满目疮痍,家不成家,国将不国,那些身处战争中的孤儿,远没有她的好运气。 “是,我如今享受的生活,是我宋家祖辈与我那从未谋面的父亲拿命换来的,是千千万万马革裹尸的将士换来的。我们能享受当下的繁花似锦现世安稳,是因为有人替我们负隅顽抗负重前行!所以我祈祷世界和平,我希望,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宋无忧语毕,现场除了偶尔的鸣蝉与鸟叫,再无一点声音。 众人此时内心大受震撼,同时又心中有愧,他们只道宋无忧是个纨绔草包,享受着祖辈的荣誉,毫无作为,却不曾知道,她竟有如此胸怀与格局。天籁小说网 反观自己,他们锦衣华盖,奴仆成群,何曾想过普通人是如何过的,何曾想过自己的生活是怎么来的······ 好一个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裴清允面冷如冰,目无波澜,却无人知道他此时内心激动无比。 原来她懂他,他也懂她! 看着宋无忧,此时的她眼神清澈坚定,说话铿锵有力,十五岁的她在一群少年当中,看起来瘦瘦小小,可就这么瘦小的身体,里面却住着一个心怀天下的灵魂,让她看起来熠熠发光。 不愧是恩公的儿子! 太子上前对宋无忧拱手:“无忧兄乃真君子,孤受教了。” 众人看到太子对宋无忧的态度,内心复杂,如此看来,宋无忧已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大皇子心中却是不屑,这宋无忧说得好听,不就是为了取得老三的信赖,沽名钓誉! 更何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若什么阿猫阿狗都要考虑到,如何成就霸业! 傍晚回到博学院,归舟已经将晚饭准备好。 哦,是的,宋无忧现在已经摆脱了厨娘的身份,又吃上了学院的大锅饭。 这也是因为她的“做饭”代表她只“炒菜”,其他一切诸如煮饭切菜洗碗等等都落到了裴清允身上。 归舟自然不敢让他家纤尘不染高贵无比的主子去这种“污秽”地方沾染了烟火气,可宋无忧却不同意换归舟来帮忙。 按宋无忧的说法:“我辛辛苦苦在厨房忙活,凭什么他就能坐着等开饭?” “他是你的夫子!”归舟理直气壮,尊师重道了解一下! “夫子可不光我一个学生,凭什么只欺负我一个!” “可是将军一个大男人,你不能让他下厨······”归舟道。 “难道我宋无忧是个娘们?!”宋无忧心想,我就算是个娘们儿,我也不是给你们做饭的娘们! “将军他是主子······”归舟小心翼翼地。 “主子怎么了?主子不用吃饭,拉的屎是香的不成?” 归舟:“······得得得,您也别做了,我每日给你们备好学院的饭食!”要是让夫人知道将军下厨,他就不用跟着将军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到了夫子跟前,别说是我不想做饭!我是想的,但是你不许······你想个好的理由跟你家将军说去。” 归舟:“······”就是你欺负我,可是我不敢说······ 可怜归舟不清楚他家将军和宋无忧之间的口头约定“夫子帮我束发,我给夫子做饭扫洒跑腿”,不然也不至于被宋无忧吃得死死的。 由此可说明:属下应该与上司保持紧密的沟通并及时如实汇报工作,只有将军才能打败纨绔,虽然只是暂时的。 就这样,宋无忧勉强过上了饭来张口还有人帮忙束发的生活。 当然,前世孤身奋斗了三十年,如今宋无忧的目标是世界和平,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穿上女装,老公是舔狗。 宋无忧又想了想,算了,舔狗不是必须的,她只是为了押韵,老公这玩意儿她目前还不知道怎么驾驭。 可后来,当某个舔狗将剥了皮的葡萄喂到她嘴里的时候,当他和她那个不亦乐乎的时候,当他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时候,宋无忧心想,舔狗这玩意儿,实乃居家旅行生活必备。 哎,扯远了,宋无忧如今的路才走到哪啊! 第26章 沙盘 宋无忧如往常般,边吃着饭边叽叽喳喳地和裴清允说话。 守在门外的归舟心想,没有人能在将军面前废话连篇,不过将军怎么都不将人扔出来······ 等了半晌,归舟又想:没有人能在将军面前废话连篇,除了宋无忧······ 宋无忧说:“夫子,今日的演练,换你老人家,你如何破局?” 裴清允:“我怎么就是老人家了?” “······”宋无忧,“行行行,裴帅哥,裴大帅哥,裴无敌大帅哥,你怎么破局呀?” “倒是形容得很贴切······”裴清允想了想,“诱敌深入,擒贼先擒王。” “诱敌深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技巧都是纸老虎。夫子不怕他们长驱直入,烧杀掳掠,直捣昭都?” “《地理志》你看过没?大昭东面临海,南、西、北均有连绵大山环绕,人烟稀少,而吞武、达罕、北牧不是平原就是荒漠,他们骑兵力量不可小觑,但是进了山就是他们的坟墓。” 宋无忧听得两眼发亮,“咱们有沙盘吗?来沙盘来咱俩比比。”天籁小说网 “什么是沙盘?”裴清允问。 “·····啊,你不知道沙盘?”宋无忧惊骇,不是吧,这个时代竟没有沙盆?她是不是闯祸了?她不想改变历史······ 裴清允以为宋国公给她留下了什么战争法宝,随即热切地看着她:“你做一个出来,需要什么只管说。” “······我,我,我······”她可以吗?可是她好想跟他比一场啊! 裴清允道:“现在就做,需要什么?” “沙······沙子,很多的沙子,还有大桌子,越大越好。”不管了,她只做个简易版的,沙盘是个好东西,又不是火药枪炮这些要命的玩意儿。 宋无忧跟裴清允讲了沙盘的结构和原理,裴清允看着她如看宝藏般,怎么看怎么顺眼。 待归舟和生一他们找来桌子和沙子,都没等宋无忧动手,裴清允不多时便堆出了大昭的地形图。 山川,河流,村庄,皆栩栩如生,一目了然。 博学院里的人围着沙盘看得两眼冒光! “此沙盘是宋国公教你的?”裴清允盯着沙盘,头也不回地问。 “······是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宋无忧打哈哈。 “哦,什么书?可否借我一阅?”裴清允目露期待。 “我······我忘了,一本杂谈,许多年前偶然瞄了一眼,我以为沙盘很常见呢,所以没放在心上······”宋无忧继续忽悠。 “那书中可还有说其他的物件?”裴清允不死心。 “我就记得沙盘,其他就没了······” 裴清允微微失望,不过很快就看开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这沙盘可以用在军中吧?” 这沙盘算是无忧的东西,要是她不肯,他也不会强求。 “当然,随你。”宋无忧一脸坦然无所谓。 “好极!”裴清允微微一笑,点点头。 天啊,归舟瞪大眼睛,他看到了什么?!他们家将军笑了!冷面将军也是会笑的! 他好想回去告诉夫人······ “来,无忧,生一,生俩,你们是吞武、达罕、北牧,来攻打我,大昭!”裴清允又说道。 四个人纷纷就位,在沙盘上火热打了起来。 这一夜,博学院的诸人兴致高昂,书房的灯亮了大半夜,直到四更才熄了灯。 宋无忧回了房倒头就睡,裴清允却久久无法成眠。 不得不说这沙盘实在是妙,有了它,平时可随时模拟各种情况、各种地形、各种策略作战,可进攻可防守。 宋无忧又一次让裴清允惊喜不已······ 时光飞逝,暑气消去,秋凉袭来,转眼便到了秋分这一日。 大昭皇帝昭惠帝决定在松达苑举行秋猎,并让裴清允带书院的众学子一起参加。 裴清允便决定将第二次测试与秋猎一同进行。 宋无忧对于此次秋游兴致勃勃,外面的广阔天地才是她向往的啊。 学院的生活像极了备战高考那一年,甚至比备战高考还要难。 如今她跟着裴清允这厮练武,日日被揍趴下不说,连做功课他都盯着,鸡蛋里挑骨头,想着法子罚她。 宋学神一度狂妄地觉得裴清允这厮心理多少有点变态,毕竟他是大昭唯一的文武双科状元,自己的存在多少挑战到了他的地位······ 到了秋分这一日,宋无忧换上宋夫人为她精心准备的骑装,又匆匆跑去找刀刀梳头。 刀刀是太子是侍婢,二十二岁的她是个既漂亮又能打、人狠话不多的女孩子,要说放到现代,怎么着至少也是高级董秘+无敌特工的水平。 进了门,宋无忧便喊道:“刀刀,刀刀。” 太子从内室走了出来,笑道,“你来孤这,便只为了刀刀。” 宋无忧也笑,“我也不敢让太子殿下梳头不是。” 太子哈哈大笑,越相处,越是发现这宋无忧的妙处。 其他人见了他,不是拘谨万分,就是目的不纯,说一句话都斟酌半天,无趣得很,只有宋无忧不这样。 那天他只说了一句不必多礼,如朋友般相处即可,她就真的拿他当普通人般,插科打诨,嬉笑怒骂,半点不见客套与虚与委蛇。 与她相处的每一刻,似乎总是分外轻松与自在。 见了刀刀,宋无忧跑过来拉她过来,“刀刀,快点给本世子梳一个帅到爆炸的发型,让小姑娘大姑娘见了都移不开眼的那种。” “宋世子比奴婢见过的所有人都爱美,也比奴婢见过的所有人都美,当然我家太子除外。” “是是是,我如何能与你家金尊玉贵的太子爷比。” “孤倒是觉得你美多了。”太子道。 三个人说说笑笑,刀刀动手在宋无忧头的左边编了三股辫子,然后与其他头发一起高高束在头顶,用红色长带子绑好固定。 红色的带子与她黑灰色的骑装相映衬,更显得宋无忧肤白如玉,气质帅气利落,身姿挺拔俊秀。 “刀刀这手真巧,”宋无忧捧着铜镜啧啧称赞,“不过本世子的底子也不错,真是玉树临风,我见也心动。” 太子又笑,“好个不知羞的,都将自己夸成什么样了。” “太子殿下刚才还说我比较美呢,我怎么就不能夸夸自己了。”宋无忧凑过去,抬抬眉,又摆了个自以为很酷的姿势。 第27章 他竟然这么有料 太子不得不承认宋无忧样貌得天独厚,五官精致大气,皮肤干净细腻,白里透粉,粉中透亮,她似乎每一点都长在了他的审美上。 这么漂亮又有趣的人,怎的偏偏托生成了男儿! “可惜了你不是个姑娘,要不然我就把你藏到孤的东宫来。” 太子的话让宋无忧心中微紧:哪里露馅了?喉结浑然一体,胸绑得很紧很平,眉毛没修过很是英气,还有哪里不妥? 再看太子神色如常,看她目带欣赏和遗憾,她偷偷松了口气,心想以后还是小心点。 宋无忧状似大大咧咧地说,“我打扮得好看点,那些个小姑娘说不定能看上我。” “无忧想娶妻了?”太子问。 “这倒没有,我才十五,一介白身,我想先建功立业。”这倒是真的,宋无忧很希望攒个大军功,堂堂正正穿着女装,当个威风八面的女将军。 “不愧是宋国公的后人,有志气!” “呀,夫子命我拿早饭,我竟然忘记了,殿下,我走了啊,咱们松达苑见。”宋无忧边说边往外跑,一转眼便跑出去好远。 太子看着咋咋呼呼的宋无忧,不由得失笑。 刀刀在一旁看着,心想这宋世子真是个妙人,但凡她在,殿下总会频频发笑。 宋无忧从厨房拿着早饭风风火火回到博学院,踏进上房,一头撞进了一个高大结实的怀抱。 裴清允被突如其来的一撞,抱着怀中的人后退了一步:这小混蛋的腰怎的又细又软,浑身还香香的,怪好闻。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裴清允突然尬住了,将怀里的人粗鲁地推出去,黑着脸道:“为师教你的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再低头看她因为跑得急而变得红润的脸,菱形好看的嘴巴微启喘着气,裴清允心里轰的一声似乎烟花炸开了一样,莫名的慌乱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害怕。 瞬而又见她一身黑灰层叠渐变的骑装,帅气又特别的束发和红丝带,想到她近来和太子走得近,又嫌他束发一成不变,顿时气得心肝肺都疼了。 打扮得如此惹眼是想干什么! 裴清允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去,花里胡哨的,丑!” 宋无忧还呆呆的,这裴清允看起来瘦瘦高高的,不撞不抱不知道啊,他竟然这么有料! 吗的怎么办,好馋他的身子······ 宋无忧满脑子都是他的胸肌,肱二头肌,腹肌,连被骂了都忘了还嘴。 她恍若梦游般回了自己的厢房,站在房中,突然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轰的脸红得滴血。 宋无忧拍拍自己的脸:你个色女,裴清允是你能肖想的吗! 宋无忧又愣了:老子怎么就不能肖想了,哪天趁他不备,一把药将他吃干抹净。 宋无忧被自己吓得胆战心惊:他管天管地就像你爹啊,你怎么下得去嘴! 宋无忧哭,脑子完全不受控制怎么办:这么好看又有料的男人,不吃他天诛地灭啊! ······ “宋无忧,你到底在磨蹭什么,滚出来!” 归舟抖了抖:将军一大早怎的如此暴躁?莫非是单身久了,阴阳失调? 裴清允的吼声成功地暂时将宋无忧拉回了现实,她匆匆拿上自己早就收拾好的包袱出了门。 待看到裴清允,宋无忧无法控制的上上下下看着他,脑中又是肱二头肌,胸肌,腹肌······ 她抓狂得“啊”一声,跺了跺脚,瞪了一眼裴清允,运起不太像轻功的轻功,一蹦一跳得走远了······ 归舟:莫非宋世子也阴阳失调?一个两个怎么奇奇怪怪的······ 裴清允咬咬后槽牙,这小混蛋瞪自己是什么意思?反了天了······ 归舟看着暴走的宋世子,又看看身旁黑着脸的将军:救命,阴阳失调的男人好可怕······ 宋无忧出了鹿鸣书院,骑着马如同出笼的鸟一样,和唐文安慕雨柯几个人打闹嬉笑比赛跑马,一路疾驰。 鹿鸣书院在皇城的南边,松达苑却在北边。 还好同行中没有女眷,偶尔几个带的婢子也都是练家子,所以一路骑马疾行,众人在午时前赶到了目的地。 此时昭都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到了松达苑,大家按照提前定好的位置,围着最里的皇帐,从内到外,官阶由高到低,扎好了帐篷。 宋无忧一到松达苑,便急匆匆去找她娘亲。 宋国公府作为一等公爵,帐篷的位置还算靠里,前边恰巧是敏亲郡王府的营帐。 宋国公府宋无忧的二叔宋靖松是五品光禄寺少卿,所以二夫人带着十四岁的宋琪和十三岁的宋海安也来了。 宋无忧的三叔宋靖竹是六品的礼部主事,不在受邀行列,而三房最大的宋轶之也才十岁,所以三房的人并没有参与今年秋猎。 宋府一共扎了三个帐篷,各房一个,另一个供丫鬟和小厮准备食物和暂时休息。 每年秋猎,各家都带最出色的男儿以及适龄的女儿,一来希望男儿在秋猎上表现出众,入了天家的眼,二来也借机在秋猎上看看各家儿郎贵女,说不准后面可以促成好事。 所以别看是秋猎,对女孩子们来说却更像游园兼选美大会,各家女儿穿骑装的少,大多都是精心打扮,珠光宝气的。 宋无忧一进自家主账,便是一阵香粉扑鼻,却是二婶周怜霜与宋琪正坐着与娘亲说话。 宋无忧上前就在宋夫人旁边坐了下来,自顾自喝了一大杯水,才了唤人。 二夫人周怜霜一见宋无忧进来,几个月不见,这混小子却是越发的精神奕奕了,心中不由得暗恨,又想到自家大哥被这小混蛋讹去的新旺赌场和宝姝阁,更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周怜霜扯出一抹笑,“无忧哥儿,好久不见,倒是长高了不少,精神头也足,二婶差点认不出来了。” 宋无忧也笑,“二婶还是一如既往的青春,岁月从不败美人呢。” “大嫂看看无忧,就是会说话。”周怜霜这次笑得真心实意。 她最是在意容貌,年轻时也是小有名气的美人,不然也不会哄得宋靖松昏头转向,娶了自己这个商贾之女。 第28章 秋猎 “大哥哥,听说你在鹿鸣书院跟裴将军一个院子?”宋琪满脸娇羞地问。 “是啊,哥哥这段时日可是累得够呛,大妹妹怎么想起关心哥哥了?”瞧你那思春的样子,咦惹,没眼看。 周怜霜道:“无忧啊,你跟裴将军那么熟了,有机会邀裴将军来府里坐坐,如果能得裴将军指点指点你的弟弟妹妹们,那岂不是美事一桩。” 宋夫人心中冷哼,“弟妹,这裴将军是什么人,岂是想见就能见的,就连太子见他都得先递了帖子,咱无忧不过是入了书院,又不是入了裴将军的眼,哪来那么大的脸面邀请他到府里来啊。” 周怜霜微恼,“这不是听说裴将军对无忧照顾有加,又同住一个院子,怎么说都混了个熟脸了,无忧也该照顾下弟弟妹妹······” “二婶,按您的说法,我不叫夫子来指点宋琪和宋海安,就是不照顾弟弟妹妹了呗?您也不看看,满昭都想得夫子指点的,排队都能绕都城十圈,就是轮,也轮不到咱们。” “哼,大哥哥不帮就不帮,何必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宋琪说完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周怜霜也一边跟上一边说,“大嫂到底是看不上我商户之女,怪只怪我没有投生个好人家,没有个当阁老的父亲,所以才让人作践!” 宋夫人怒,“周怜霜,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哎娘娘娘,让她们去吧,夫子连公主都不要,会看上宋琪才怪,不知所谓!” “可气死我了,说的什么话,真是的······”宋夫人还忿忿不平,清允就连我的无忧都看不上,会看上宋琪?! 宋夫人想想又不对劲,哎,这到底是看上的好,还是看不上的好来着? ······ 等人陆陆续续到齐了,稍事休息,宋无忧大昭一世游首届秋猎大会就正式开始了。 其实这种皇宫贵族的秋猎,大型猛兽是被清场了的,御林苑的人提前将一些鸡啊兔啊羊啊鹿啊之类的活物放进去,给他们猎着玩。 皇上跟前的大太监宣布了狩猎规则和奖品,各家交好的纷纷组成了小团队。 二婶周怜霜出身商户,夫君也不给力,自来便没有什么命妇愿自降身价跟她接触,所以宋海安也没有交好的公子哥,只能跟着宋无忧。 宋无忧自小混迹都城,各家的人都认识一些,加上如今在鹿鸣书院也颇有人缘,倒是不一会便围了好几个公子哥要同她一道,当然也包括小跟班唐文安。天籁小说网 女孩子们也可以在外围猎些鸡兔等温顺的小动物。 宋琪跃跃欲试,二夫人无法,只好求了宋夫人的娘家大嫂,让宋琪跟着慕佳期,再加上慕佳期的其他小姐妹,倒也组了一个七八人的队伍。 裴清允远远看着宋无忧身边聚集了十来个少年,如众星拱月般,心里冷哼:没想到草名远播的小混蛋倒是去哪里都吃得开。 裴府满门清贵,想交好的人无数。不过裴首辅为人低调谨慎,只忠于皇帝一人,也不准后辈们拉帮结派或站队。 裴清允在昭都那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不交尘世朋友”的状态,加上之前带兵南下,有两三年没有参加秋猎了。 所以当他骑在汗血宝马如风上,又冷着一张脸,一人一马无比惹眼,大家不由自主地频频看向他。 男的御射武艺比不得他,自惭形秽;女的样貌和才华也少有能与之匹敌,同样自惭形秽。 大家只远远看着他,却是谁都不敢上前。 四公主见裴清允周围没人,心中暗喜,骑着马过去,“清允哥哥,我们一起吧。” “不必,公主请自便。”说完拉拉缰绳调了个头,看也不看她一眼。 四公主心中委屈,却还是固执地停在原地。她已经蹉跎了几年,再也等不下去了。 前些天达罕遣使来求和亲,她知道父皇最后一定会同意的。 如今适龄的只有她和五妹妹,父皇疼五妹,淑妃又是说得上话的,不像她和母妃,所以和亲的人选不用想也知道······ 四公主看着面前日思夜想翘首以盼的人,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裴清允和四公主这边的一言一行当然落入了大家的眼中。 裴夫人陪着丽妃说话,看着满场都是爱慕她儿子的少女,想到儿子对她说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裴夫人原本一直陪着裴大人在任上,今年才回到昭都,为的就是她这过于优秀的儿子的亲事! 可不就是过于优秀,他都二十三了,跟他说谁谁谁家的姑娘,他都一脸鄙夷: “您说的可是那赵家的嫡女?听说她四书五经都没看完,不合适!” “什么,就林家那小女儿,那也能叫才女?沽名钓誉,狂妄自大,不要!” “听说那郑家的长女是个无盐的,她不行,配不上我。” “听说梁家女儿惯会吃酸捻醋,心眼忒小,别闹得家宅不宁,不可。” “慕家?不就是前不久那哭哭啼啼的那谁来着?小家子气,畏畏缩缩的,上不得台面,不堪为裴家妇!” “听说······” 裴夫人怒:“听说听说,你听谁说的!” 裴清允:“这些年觊觎您儿子的人可不少,我当然都打听清楚了。” 裴夫人道:“那敢情这大昭除了公主,没人入得了你裴将军的眼了呗!” 裴清允:“公主更不行,儿子是要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 裴夫人:“我不管,在娘看来,只要是女的都行,你也别挑三拣四的,赶紧成了婚,娘还要陪你爹去,可没工夫跟你耗。” 裴清允:得得得,老公是亲生的,儿子是捡来的······ ······ 裴夫人如今看场上哪个姑娘都顺眼极了,恨不得今天抓上一个,明天就成亲,后天她就去找她的亲亲夫君去。 丽妃说道:“嫂嫂别急,清允这孩子历来便是个有主意的,说不定他有心仪的姑娘了。” 裴夫人道:“他是个眼睛长在天上的,非仙女看不上,等他自己开窍,我怕是抱不上孙子了。” 丽妃拍拍她的手,笑道:“清允可是我大昭最优秀的男儿,他想要仙女都是使得的。” 裴夫人:原来是你们给他的自信······ 裴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紧张起来,“你说,清允这孩子不会是喜欢男子吧?” 丽妃:······应该,不会吧? 第29章 意外 她俩说话也没注意控制着音量,这话传话的,到了明天,满大昭的人都知道了“裴清允喜欢男子”这一“事实”。 毕竟是他娘亲和丽妃姑姑说的,错不了。 顿时大昭心碎的女子不知凡几,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 这边各家夫人聚在一起说着话,那边狩猎已经准备开始了。 皇上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长得器宇轩昂,他象征性地射出了第一箭,底下的人骑着马一窝蜂似的四面八方奔了出去。 奖品就算了,宋无忧是奔着凑热闹去的,毕竟当年的“保护动物,人人有责”已经根植脑中,深入骨髓。 林子外围都是一些小鸡小鸟的,宋无忧一行却是看都不看直接往林子深处跑去。 毕竟这是皇家园林,早早就清过场,周围随处可见的护卫,也不怕有什么危险。m.23sk. 可宋无忧却没想到,有一种情况叫“意外”。 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凑到一起可以组个无法无天的“敢死队”。 这敢死队边闹边玩越走越远,不一会儿只见周围树木遮天蔽日,野草丛生,护卫和其他人一个都没见,安静得只闻风声,连虫鸣鸟叫都无。 宋无忧隐隐觉得不安,叫道:“大家别往前了,赶紧回来。” “怕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一个少年说道。 “就是啊大哥,你去了学院回来怎么变胆小了,你要是怕你可以自己先回去,我们可不是孬的······”宋海安说道。 宋无忧冷冷瞥他一眼,蠢货! 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外人面前贬低自家人,以为能抬高自己身价吗! 蠢不可及! 见宋无忧没有像往常一样暴跳如雷,只鄙夷又满含警告地看着自己,宋海安顿时气结! 她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这些少年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被一伙人看在了眼里。 “老大,这群小子怎么办?”一个黑衣人说。 “先等等看,说不定他们等下就内讧起来,要不了多久就散了。”被唤老大的人说。 “眼看大半天过去了,那小娘们儿到底能不能将人引到这来?” “给我闭嘴,等着吧,这件事办不成,回去主公饶不了我们。” 另一边,裴清允本只想随意猎几个动物回去便罢了,不曾想姬云倾一直跟在他身后,怎么也甩不掉。 眼看前面就是围场的边界,他停下来,头也不回,“为何跟着本将?” 姬云倾看着的背影,“清允哥哥,这么多年你为何不肯看我一眼?我那么喜······” “男女授受不亲,本将对公主无意,自然不会多看一眼。”裴清允的声音毫无波澜起伏,冷得如冻了千年的冰,打断了姬云倾要说的话。 姬云倾本就知道结果,可是听到他这么说,却还是觉得自己被千万根冰锥刺进了身体里,又冷又痛。 她哭着道,“你竟如此无情吗?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回头看我一眼,就一眼,好不好?” 姬云倾泪流满面,看着他一动不动,眼中是爱而不得的疯狂。 裴清允,你既然对本公主如此绝情,那本公主还管那么多干什么!都是你逼我的! “裴清允,你别后悔!”姬云倾说完,狠狠一鞭抽到了马身上,马吃痛,带着她疯狂往前奔去。 裴清允冷冷看着她走远,本不想管她,又想到她是公主,出了事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此次来皇家别苑狩猎,暗卫没法跟着来,裴清允只能自己跟了上去。 姬云倾知道裴清允跟了上来,眼中闪过犹豫,他既对自己无情,那为何跟上来······ 可没等她想太多,她便看到了和那些人约定好的记号,不过,宋无忧唐文安这些人怎么会在这? 姬云倾心里不安······ 就在此时,埋伏多时的黑衣人见了裴清允,领头的人低喝:“动手!统统杀了!” 姬云倾见这架势,哪里有不明白的,她是被人给骗了! 那些人明明说只是废了他的武功,让他不能带兵打仗就好。 她以为只要他废了,无法上战场,她不离不弃陪着他,照顾他,总有一天他会爱上自己。 可现在他们竟然想要他的命! “清允哥哥快走!”姬云倾大声叫道。 眼见二三十个歹徒冲了出来,宋无忧骂了一声,叫道:“文安,带大家回去!” 同时手上的马鞭子快速抽向姬云倾和其他同伴们的马,然后抽出几支箭射向歹徒。 这群公子哥个个手无缚鸡之力,留下来只会增加伤亡。 唐文安等人也知道他们帮不了忙,回去搬救兵才是正事,发狠地往回跑。 歹徒首领见宋无忧箭术了得,箭无虚发,眼见截他们不得,大叫一声,“速战速决!”然后招招致命地攻向宋无忧和裴清允。 一个黑衣人一刀劈死了宋无忧的马,宋无忧从马上摔下来,就地滚了几滚,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攻了上去。 宋无忧擅长近身搏击,这几月又被裴清允日夜锤炼,功夫突飞猛进,身姿又灵活,一时间十几个黑衣人围着她也奈何她不得。 裴清允抽了一根拇指粗的长藤条,注入内力,长藤条便如长了眼睛般往黑衣人身上抽。 他绕到宋无忧身后,解决了七八个围着她的黑衣人,与她背靠背站着,配合默契地向黑衣人进攻。 领头的黑衣人见裴清允有意无意地护着宋无忧,顿时招式凌厉地对上宋无忧,想拿下来她逼裴清允就范。 宋无忧:好个欺软怕硬的狗贼! 如今就让你看看爷是不是你挑中的软柿子!她又抽出一把短刀,双手持刀对上黑衣人。 黑衣人不料她竟是如此不要命的打法,不是说大昭这些皇亲国戚惜命又草包得很吗,这俩货怎的一个比一个狠! 两人刀光剑影过了几十招,宋无忧一个不查被黑衣人的剑气划破了脸皮。 感觉自己的左脸微微作痛,宋无忧顿时炸了,“啊啊啊,爷的绝世容颜!爷还没娶妻呢,我跟你拼了!” 第30章 亲上了 黑衣人被她的话说得一愣,反应就慢了半拍,被她重重划伤了左脸,顿时血流如注。 裴清允听到宋无忧的话,顿时心中一紧,这么爱美的小混蛋,脸竟然受伤了! 他速度解决了剩下的歹徒,就对上了领头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见自己带来的人都倒地不起了,赶紧扔了个烟雾弹就逃得无影无踪。 地上还醒着的黑衣人见他跑了,纷纷咬破嘴里的毒药,不一会儿便全都断了气。 裴清允赶紧拉过还在骂骂咧咧的宋无忧,哑声说道,“脸给我看看。” 刚打斗完,她红唇微启喘着气,白皙细腻的脸透着粉红莹润的光,发型微乱,额边自然垂下的头发染了些许薄汗贴在脸上。 左脸从上往下破了个一寸多的口子,微微渗出了血珠,给她平添了几分危险与妖媚。 裴清允看着她受伤的脸,眼眸黑如暗夜,似是酝酿着滔天暗涌。 想到刚才她将其他人赶走自己留下应敌,想到她从马上掉下来差点被黑衣人砍伤,想到她不要命的打法,想到她被划破脸时哇哇大叫,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他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心中既难受又渴望,至于为什么是这么复杂的感觉,他脑子一懵也没想清楚,就对着她脸上的伤口凑了上去,轻轻吻了吻,又伸出舌尖舔了舔······ 意识到他做了什么,裴清允和宋无忧两人脑中同时轰的一声炸开,各退了两步······ 裴清允心跳如急鼓,耳朵红得滴血,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一时呆呆的,满脑子慌乱······ 宋无忧满脸涨得通红,前世三十年加如今三个多月,她连男生的手都没牵过,如今直接亲上了! “裴清允,你个禽兽,我才十五!我还是个爷们儿!”宋无忧来回暴走。 她就说吧,这裴清允官二代,长得帅,又不矮,还有才,没道理一直单着。 原来他竟然是断袖! 道貌岸然的家伙! 裴清允看着暴跳如雷的宋无忧,眼神晦暗不明······3sk.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刚才是真的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而且现在,他竟然还觉得意犹未尽,远远不够······ 等唐文安带着人找到他们的时候,就看到两人一个面红耳赤,一个眼神呆滞,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地黑衣人,气氛极其诡异。 怎么回事,莫不是来晚了,出事了? 可人还好好的啊······ “夫子,无忧哥,你们没事吧?”唐文安小心翼翼地问。 宋无忧内心:她有事,她简直太有事了! 亏她一直以为夫子光风霁月,他竟然觊觎她的美色!他对着个男人也下得去嘴! 她天天幻想他衣服下鼓嚷嚷的肱二头肌胸肌和腹肌的时候,她都忍住了没动他,如今竟被他捷足先登了! 不对,这不是捷足先登的问题,这裴清允他是断袖啊! 他喜欢男人! 宋无忧恨不得立马穿上女装恶心他千八百回! 插播一句,等某天她真穿上女装在断袖裴面前晃悠的时候,他看她的目光犹如饿狼看到了香肉般,嗷嗷就扑了上去······ 宋无忧一把夺过一匹马,气汹汹地道,“脸被狗舔了,爷要回去洗脸!” 唐文安:这里哪来的狗······ 裴清允看着她骑马走远,竟是缓慢松了口气,继而又觉得有点失落和无奈。 她生气了,她说他是狗。 想必自己吓到她了······ 自己二十三年引以为傲的自律和冷静克制,在她面前溃不成军。 难道自己真是断袖不成? 他是不喜欢女人,可是他明明更不喜男人啊,又臭又糙的爷们儿,倒胃口极了。 不过那个小混蛋倒是香香软软的,脸也是滑腻温软犹如丝绸。 裴清允突然觉得嘴唇上刚刚压下去的酥麻感又回来了······ 不是吧,难道自己真喜欢男人? 裴清允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眼神停留在白净清秀的唐文安脸上,目不转睛。 唐文安:夫子怎么了,眼神好可怕······ 裴清允是个有疑问就必须要找到答案的人,他喜不喜欢男人,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然后他就这么上前牵了唐文安的手,再想靠近一步的时候,突然忍不住胃里的恶心感,干呕一声······ 裴清允松开手,顿时恍然大悟又如释重负,好了,他确实不喜欢男人。 石化了的唐文安:呜呜呜,救命,夫子好可怕······ 不过夫子什么意思,他才是被侵犯的一个,自己都还没说什么,他一副要吐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裴清允又恢复了冷冰冰高冷的模样,“刚才为师身体有点不适,你别乱想。” 唐文安如鹌鹑一般,一脸防备地看着他点点头。 裴清允:感觉有点像大灰狼威胁小绵羊是怎么一回事······ 裴清允再冷冷地扫一眼跟过来的侍卫。 侍卫们纷纷转过头去看天看地看风景:你们随意,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隔天昭都流言越演越烈,世家贵女纷纷哭断了肠:为何优秀的男子都开始喜欢漂亮的男子不喜欢可爱的女子了? 流言演变到最后,饭馆酒肆的说书先生甚至还编了一个“痴情公主暗恋冷清将军,冷清将军爱慕富家子弟,富家子弟喜欢清尘公子,清尘公子闭门不见”的旷世绝恋四角感情纠葛大戏。 ······ 回到正事。 裴清允检查了一遍地上的尸体,没有发现任何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或特征。 他们看起来就是一群丢到人群中都不会引起注意的普通人,连身上的衣物、用的剑都平平无奇,哪里都能找到。 裴清允走到歹徒藏身的地方,发现这一片压痕明显,低头看还有一些蚂蚁在搬运食物碎屑。 有备而来,且已经候了大半天了。 裴清允眉头紧皱,正准备回去,却在歹徒放烟雾弹的地方看到了烟雾弹的壳子。 破碎的壳子隐隐刻了字,拼凑在一起,是一个“辛”。 捡起壳子收好,命众人清理现场,裴清允骑着马沿着来的路走回去,毫不意外竟然发现了两处奇怪的记号。 这是针对自己布的局。 就是不知道四公主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了······ 第31章 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裴清允面色愈发冰冷。 女人真是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 前一秒一往情深,后一秒杀你没商量。 真是烦人得很! 还是小混蛋好,嬉笑怒骂,爱憎分明,有仇当场就报,绝对不会使如此下作的手段。 怎么又想到她了,算了,他不喜欢男人,而她也不喜欢狗。 不对,是不喜欢他。 裴清允心情瞬间又不好了:她骂我是狗,她竟然不喜欢我! 可是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由于出现了刺客,秋猎是举行不下去了。 皇帝命裴清允和大理寺一起彻查此事,然后就在侍卫的团团簇拥下,带着他的老婆孩子回宫去了。 鹿鸣书院的众学子也可回家休息一晚,明天午时前回到学院即可。 知道可以回家一晚,宋无忧被狗啃了的郁闷心情瞬间又好了起来。 宋无忧才回到府里,便收到了裴清允命人送来的雪莲美肤霜。 这雪莲美肤霜据说是宫廷秘药,有疤去疤,无疤美颜,用后肌肤赛雪,一小罐的成本就价值千金。 宋夫人重重赏了送药来的小厮,笑着对宋无忧道,“有了这雪莲美肤霜,就不用担心脸上留疤了。” “娘,就划破了点皮,药再晚来半个时辰,我这伤口都愈合了,用不着这么金贵的玩意儿。”宋无忧毫不在乎,就这点伤口,属实不会留什么疤,就算有,也能自愈。天籁小说网 “怎么就不用,不仔细点,这脸上要是留疤了,你就不用入朝为官了。”朝廷可不会要一个容貌有碍观瞻的人,多有才都不行。 宋夫人拿湿布清理干净她的脸,细细涂上雪莲美肤霜,“清允对你倒是有心。” 顿了顿,宋夫人又道:“这清允方方面面都符合娘的女婿标准,甚至超出了娘的期望,可惜了,造化弄人······” 看着她娘亲又红了眼眶,宋无忧道:“娘,您想什么呢,他是夫子,跟父亲差不多,我可看不上他。” 他胸肌再大再诱人,也是个断袖! 又想到下午那个轻如羽毛湿漉漉的吻,宋无忧觉得自己脸又热了。 妈的真是属狗的,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扑上来。 “罢了,娘就希望你好好的,安安稳稳过日子,守住国公府,这样娘将来到了九泉之下,跟你爹也有了交待。” “娘放心好了,按照我如今这勤奋好学的势头,我觉得我前途无量,未来一片光明······” 宋夫人笑,“贫嘴,都老大不小了,还咋咋呼呼的。” “那都是娘养得好,我才这么乐观开朗又活泼可爱的。”宋无忧抱着娘亲的手靠在她的肩头。 怎么办,第一次做人儿女,好上瘾······ 恨不得从零岁开始,可以一整天赖在娘亲的怀抱里。 此时裴清允正在宫里回禀下午的事情。 日头偏西的时候,宋无忧带着清崖出了府,直奔新旺赌场和宝姝阁。 宋无忧偷偷从新旺赌场的后门溜了进去,上了二楼的隔间。 这个隔间还是当初周如新的“办公室”,布置得极其奢华。 一溜家具和屏风具是金丝楠木,博古架上摆满了各式古董和文玩,桌上一尊玻璃种超大蟾蜍,触手温润滑腻。 果真是······暴发户得很。 这个隔间还有个妙处,就是里面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和听到楼下以及左右两边房间的一切,但是外面的人却看不行。 宋无忧撇撇嘴,这周如新还有偷听人家说话的怪癖。 不过不久后她就发现这一作用实在是······妙极。 宋无忧看着楼下热闹无比又井然有序,四周角落都有小厮和护院参夹其中,不由得对清崖竖起了拇指。 清崖对她说道:“那几个年纪稍大的夫人给的人,很是能打,这段时间周如新那些闹事的人基本没敢来了。” “还有那个坐着摇骰子的,是姜勇的老乡,叫姜有能,不光骰子摇得好,还是个能镇得住场子的。” ······ 清崖正跟宋无忧一一介绍着,这时候敲门声响了,姜勇带着账本进了来。 姜勇见到宋无忧,激动地跪下又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世子爷。” 宋无忧吓了一跳,“······姜勇,爷不兴这套,以后别动不动就跪地磕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记得了。” 姜勇腼腆地抓抓头,“小的就是感激世子爷。” 宋无忧快速翻看了账册,心中咋舌,这赌场和宝姝阁一天净赚将近千两! 她不动声色地问:“赌场和宝姝阁生意看起来倒是比周如新之前要好?” 姜勇心惊,看世子爷那翻账册的速度,他本以为她看不懂或是不耐烦呢。 他越发恭敬谨慎地说,“确是如此,小的都记着您的话,世子爷交待了做生意要诚信,咱也不会玩那些老千的玩意,再者自从清崖公子安排了护院,那些闹事耍横的都歇了心思,大家玩得放心,来玩的人也多了。” “多劝着那些赌鬼些,小赌怡情就差不多了。”宋无忧说。 姜勇心中不解,开赌场,不就是人玩得越大越好?怎的还有不让人赌的东家? 宋无忧道:“我也不瞒你们说,当初拿下这个赌场,我是计划要将它改成养生会所的,连同旁边的宝姝阁一起。” 只不过她才拿到手,便进了书院,当了全日制寄宿生。 不过这事如今倒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养生会所?”清崖和姜勇皆是一脸不解。 “就是一个专供人放松休闲又兼具私密性的地方,可以吃饭,喝茶,下棋,按摩等,实行会员制,还要提前预定位子。” 这样的会所前世随处可见,如今这里却是头一份,这样必定能吸引大昭有钱有势的人关顾,也方便收集情报。 姜勇两眼发亮,“世子爷这个点子妙极,却是比如今的生意高雅不少,小的光听您说都觉得咱的养生会所必定火爆!” “如此,过些天我给你们写一份详细的方案和工作流程,还有装修图,若是你们觉得可行,就立刻动工。” 三个人又细细说了些会所的事情,看到外面天黑了下来,清崖提醒道:“世子爷,今日先到此吧,您该回去了。” 不然夫人又该念叨了。 第32章 行刺 宋无忧站起来,“这段时间大家做得不错,每个人奖励十两银子。” “多谢世子爷!”姜勇一脸激动与开心,跟着世子爷有肉吃啊! “做得好有赏是肯定的,但要是做不好,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姜勇,你跟大家说清楚了。”宋无忧边往外走边交代。 “是,世子爷放心,小的明白。” 到了门外,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昭都宵禁从戌时二刻开始,卯初敲响晨钟后才开禁通行。这会街上行人匆匆,都在赶着回去。 “走吧,回家。”宋无忧对清崖说道。 宋无忧轻快地往国公府的方向走,心情极佳,有家可回,真好······ 不过······这都城的治安明显不行啊,皇城根下都不让人安生,宋无忧心想。 她脚步顿了一下,回头与清崖交换了一个眼神,又若无其事的继续走,拐进一个无人的黑胡同。 “出来吧,鬼鬼祟祟的跟了爷一路,总不能是想护送爷回家吧?” 暗处的不生:我知道你说的不是我,但是我心里还是有点不痛快怎么办······ 就怪这些该死的小贼,不跟着她什么事没有! 不生手痒痒就想现身打怪,又想起将军说的:不到万分紧急或危及她性命的时候,都无须出手。 算了,再看看吧。 偷偷跟着宋无忧的人没料到她一个草包竟然还能发现有人跟踪,那人不是说她手无缚鸡之力的吗? 可如今也由不得他们多想,那人给了他们很多银子,只要今晚把事情办成,他们就远远离开昭都,天大地大潇洒去。 看着歹徒从巷子两头将他们堵住,宋无忧此时虽说赤手空拳,但是也没在怕的。 她本来就能打,又跟裴清允苦练了三个多月,如果这几个小喽啰都搞不定,她也不用混了。 歹徒见她没有武器,更加轻敌,想着速战速决还可以回去搂着青楼的姑娘睡上一觉。 可下一刻他们就傻眼了,说好的纨绔草包弱不禁风呢? 这凶狠程度,就跟头狼玩小鸡仔似的。 没错,他们就是单方面被虐的小鸡仔。 宋无忧一脚踩在一个倒地的歹徒手上,歹徒杀猪般叫了起来。 不生:妈呀宋世子好凶残,听着声音似乎那人的骨头都裂开了呢······痛快! “说,谁让你们来的?”宋无忧问。 “没有人,我们就是没钱了,想跟世子爷要些钱来花花······” “你知道爷是世子还敢来跟爷要钱?老实交待给你个痛快,不然爷将你抽筋扒皮千刀万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无忧说完,脚下用力一碾,歹徒又是连连猪叫。 “啊啊啊······我说我说,是周如新让我们来的,他给了兄弟几个一万两,让我们结果了你······” 宋无忧:好你个周扒皮,爷就值一万两?你等着! 裴清允从宫中出来,等在宫门外的归舟便将宋无忧遇刺的事说了。 “周如新?那个专供米粮的皇商?”裴清允问。 归舟答道:“正是,他的妹子还是宋世子的二婶,国公府的二爷宋靖松的夫人。” 裴清允吩咐:“让生十找些周如新的把柄给内务府张公公送去,再给周如新找点事做,他太闲了。” 张公公作为大内总管,眼里容不得沙子,手段最是狠辣又无情,想必这周家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归舟:将军默默照顾宋世子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这禁忌之恋能不能修成正果,唉,愁人······ 第二天。 宋无忧还在睡梦中,便听到门外吵吵闹闹的。 “二夫人,大小姐,世子爷还没起,你们先回去吧,等世子爷醒了,奴婢自会派人告诉你们。”青麦说道。 “你给我走开,叫那小混蛋出来见我!”二夫人尖声叫道。 青麦:“世子爷还没起。” 二夫人:“你个贱婢,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叫她起来,不然我别怪我不客气!” 宋琪紧接着说:“贱婢,按我娘说的去做,不然发卖了你!” 清崖和青麦守在门口一动不动。 没见过婶母跑到侄子院子里大喊大叫的,果然是商户之女,上不得台面! 再说了,她和哥哥的身契在夫人手里,要是放她们进去,夫人才是真的发卖了他们兄妹。 “二婶作何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宋无忧打开房门,一脸怒气地说道。 好不容易在家睡一晚,大清早就来嚷嚷,可恶! 周怜霜见宋无忧出来,盯着她眼眶通红满脸恨意,“宋无忧,是你对不对?!我知道就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做什么了?”宋无忧简直莫名其妙! “你别给我装蒜,我对你难道不好吗你要如此害我兄长?从小到大,好吃好玩的我都先紧着你,给你的银钱也不在少数,你个白眼狼,恩将仇报!”周怜霜噼里啪啦地骂。 “大哥哥,我娘对你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好,你为什么要害我舅舅?”宋琪帮腔。 哼,还好意思提这个! 从小到大,这周怜霜只要宋夫人不在,便不遗余力地怂恿宋无忧吃喝玩乐,遛鸟斗鸡,顶撞长辈夫子,打架斗殴了还称赞她勇猛刚强······ 可以说宋无忧的草包九成都是她促成的,她就是间接杀死宋无忧的幕后黑手! 还有周如新,自己还没找他算账呢! “二婶兄长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你们倒是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宋无忧冷哼。 周怜霜尖声道:“我为何不好意思,你讹我兄长的铺子便罢了,昨晚他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竟然就害得他身败名裂,我周家不仅被剥夺皇商的头衔,还被抄了家,你敢说与你无关?!”???.23sk. 宋无忧看了一眼清崖,清崖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敢情这周如新找自己麻烦,她这位好二婶也知道啊! “二婶,昨晚,你们找了帮亡命之徒陪我玩?看来二婶对我很不满?是想让我把世子之位腾出来给二弟?” 周怜霜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顿时气势就弱了不少,“你别胡说,你见过对你不满还事事帮着你顺着你的人吗!你倒好,你害得我娘家家破人亡......” 周怜霜又哭起来。 “本世子敢作敢当,这件事与我无关!不过,哈哈哈,老天有眼啊,周如新这是报应不爽啊!二婶以后可要行正坐直啊,毕竟,善恶到头终有报......” 不过这次到底又是哪路好汉做的好事? 以前宋无忧便觉得,自己好像冥冥中有神助一般,闯祸了有人暗中帮忙摆平,欺负了自己的人不久也总被人收拾。 就连自己穿越过来那晚那些赌坊的人和跟宋无忧一起闹的“兄弟们”,最近才听说不是丢了工作,就是被家里关了禁闭,要不就是被扔到了“三大营”历练去了······ 而自己接着也进了“一票难求”的鹿鸣书院······ 难道宋无忧天生锦鲤附体? 第33章 接连好戏 周怜霜看她表情不似作假,难道自己真冤枉她了? 周怜霜擦擦眼泪,“真的不是你?” “说了不是就不是,二婶有时间来我这里闹,不如去问问你兄长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大人物了,好走不送。”宋无忧说完进了屋内。 虽然一大早被吵醒了,但不得不说,被这便宜二婶这么一闹,她今天的心情出奇的好······ 昨晚还想着要怎么教训一下周如新,今天就有人替她出了口恶气,真是求神拜佛都没有这么快显灵。 “清崖,你去查一下周如新的事是怎么回事,我想知道是哪路好汉替天行道。”宋无忧说道。 “是。”清崖也很高兴,这周如新竟然敢买凶想要害世子爷,真是罪有应得! 生十原本还想着要费心制造一些周如新的伪证,不曾想一查之下发现他简直罪恶滔天,连夜将收集来的罪证交到内务府,连皇上都被惊动了。 皇上命金吾卫连夜抄了周家,捉拿周如新。 清崖将此事告诉宋无忧的时候,宋无忧都惊呆了! 前世看的那些古装剧里恶霸强抢民女、逼良为娼、栽赃陷害、贪污受贿等等戏码,如今竟然一个周如新就演全了。 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最让皇上震怒的是,前两个月周如新供给西南赈灾的粮食都是发了霉的米面,不少灾民吃了这些发霉的米面上吐下泻,一命呜呼,导致西南难民暴动,皇上一度头疼不已······ 宋无忧长叹一声,哎,这周如新,真是天要他亡,他不得不亡。 以后周怜霜估计也要夹起尾巴做人了······3sk. 清崖看着自家世子此时神清气爽的模样,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将另外一件事告诉她。 他觉得外面的人编排得实在是精彩,当故事听是极好的,要是世子没卷入里头的话,就更好了······ “清崖,你这表情,是思春了还是便秘了?”宋无忧看着他问道。 “······”说的什么话! 看在她心情这么好的份上,清崖我就再给世子爷加个戏吧,“世子爷,外面都在传裴将军是断袖······” 宋无忧顿时眼神清亮,一副吃瓜的表情,突然又想到了昨天那个吻,小脸一垮,顿时又有点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与我有关吧? 应该不会吧,她又不是断袖,而且昨天的事又没人看到,怕什么! 况且,夫子的瓜啊,不吃白不吃,一定很好吃! 然后她一脸八卦又兴奋地问:“仔细说说,外面都怎么传的?” 世子爷,这可是你叫我说的啊! 清崖清清喉咙,“也没什么,就是大家都在传‘痴情公主爱慕冷情将军,冷情将军暗恋纨绔子弟,纨绔子弟喜欢小倌倌,小倌倌闭门不见’的故事······” 清崖其实想说,一开始大家确实是这么“委婉”地在传。 不过他们显然低估了昭都人民的八卦之心与编剧水平,才一个早上,故事已经传得不那么“委婉”了。 如今外面传的是“四公主爱慕裴将军,裴将军暗恋宋世子,宋世子喜欢清尘公子,清尘公子闭门不见”! 还有就是“裴将军野外轻薄宋世子,宋世子抵死不从,裴将军转而轻薄宋世子的好友唐世子”······ “纨绔宋世子对清尘公子一见钟情,浪子回头,日夜苦练投壶射箭,如今射箭百发百中却仍打动不了清尘公子”。 ······ 总之,绯闻越传越劲爆,昭都人民听得津津有味,继而又脑补出更多劲爆的绯闻······ 按照这种火爆的程度,明天裴将军、宋世子与清尘公子修成正果了都不一定。 不过他清崖是个委婉的下属,不好意思一开始就给主子来这么劲爆的,怕她承受不住。 果然,如此委婉宋无忧仍然觉得太过劲爆了,跟指名道姓地说有什么区别! 她拍着桌子道:“这特么谁吃饱了撑的乱传啊,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他们懂不懂啊,简直胡言乱语,信口雌黄,无中生有,空穴来风,凭空捏造,捕风捉影,莫名其妙······” 清崖听着她四个字四个字地往外蹦,心想,世子爷都被逼得狗急跳墙会用成语了······ 宋无忧:想得很好,下次别瞎想了。 宋无忧一早得了个好消息,又吃了个自己的大瓜,带着复杂微妙的心情和胀气的胃,告别了娘亲,踏上了返校之路。 不料才出了城门,她好巧不巧又免费看了一出情感拉扯大戏。 官道一旁,四公主姬云倾拦住了裴清允的去路。 好在4这个时候官道上往来的人并不多,不然裴清允的“绯闻”怕是得从‘裴将军与宋世子的暧昧不清’变成‘裴将军与公主的爱恨纠葛’了。 “裴清允,你为何如此绝情!”姬云倾哭。 “裴某一向如此,不知道公主说的是什么。”裴清允坐在马上,无情又不耐。 “今天我才知道,原来父皇原本打算让信阳郡主去和亲,可你为何跟父皇提议将和亲的人换成我!” “公主人脉宽广,手段高超,有勇有谋,实乃和亲最佳人选。况且为了两国和平安定,为了传播大昭威仪道义,为了替皇上分忧解难,此等皇恩浩荡义薄云天又千载难逢的机会,本将以为公主会感激涕零欣然前行,不曾想······” 宋无忧头一次知道原来裴夫子也能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反讽技巧纯熟无比。 “你胡说!那达罕王好色昏聩,又年逾五十,比我父皇还要老!你不喜欢本公主便罢了,为何要毁了我的一生!” “公主在本将面前就不必伪装了,松达苑秋猎的事情如果本将如实禀告皇上,想必公主的后果比和亲要严重得多。” 宋无忧八卦心又起,咦,难道松达苑歹徒的事情与公主有关? “你······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休想什么脏水都往本公主身上泼!”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公主还是回去准备嫁妆的好。”裴清允说完转身便御马而行。 “裴清允,你如此冷绝无情,好的很!我诅咒你这辈子也如我一般,爱而不得,一辈子痛不欲生,孤独终老!” 姬云倾不顾公主威仪气度,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一旁的丫鬟侍卫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劝。 宋无忧感慨,堂堂公主,就连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哎,不见裴郎终身误,一见裴郎误终身啊······ 宋无忧心里默默道,珍爱生命,远离裴郎。 裴清允不曾想,今日快刀斩乱麻,他日追妻路漫漫。 第34章 意犹未尽 欲罢不能 看完了戏,宋无忧又慢悠悠重新启程了。 她翘着腿半躺在车厢里,双手交叠放在脑后,隔着门与在外面赶马车的清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宋无忧不解,“四公主俏丽可人,对夫子又一往情深,你说裴夫子怎么就不喜欢她呢?” 清崖:“裴将军是个做大事的人,怎么可能尚公主嘛。” 宋无忧:“尚了公主少奋斗三十年,而且皇上的女婿哎,他可以在大昭横着走······” 清崖:“裴将军如今也可以横着走,而且不止在大昭。” 宋无忧:“也是,就夫子这样的条件,配个十个八个仙女都使得,也不知道最后草落谁家······” “你说夫子不会真的是断袖吧?还是偷偷养了外室?抑或是有通房小妾?” “难道是有什么隐疾?要不然怎么二十三了还不正经处个对象······” 前世三十还单身的人一抓一大把,不过在这里,普遍都是男子十八女子十五便成亲,不成亲的也早就定亲了。 裴清允这种超高品质的男人,既不成亲又不定亲的,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应该也不会啊,他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一看就很健康很威武雄壮的样子·····” “我猜夫子还没开荤,不然怎么可能还单身得下去。” “······” “清崖,你哑巴了,怎么不说话?” 清崖在外面不停地清喉咙咳嗽。 “因为为师不让他开口。”一道清冷的不明喜怒的声音传来。 宋无忧吓得立刻坐了起来,透过车帘,跟在马车旁边的不是裴清允是谁! 他跟归舟不是骑马走了嘛,怎么在这里! 宋无忧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说了什么,顿时觉得尴了个大尬······ 然后她又气恼,清崖怎么回事,夫子在也不说提醒一声! 清崖:信号已频繁发送,无奈接收器解码失败,没有响应······ 裴清允钻进马车,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神情不自在的宋无忧。 “为师此生不尚公主,可以在大昭横着走,配个仙女使得,草落谁家看缘分,不是断袖,没养外室,没有通房小妾,没有隐疾,很威武雄壮,也没······开荤。” “还有问题吗?”裴清允好整以暇地问。 “没,没了。”宋无忧缩着脖子红着脸小声说道。 妈的他怎么全都听到了,来一道雷劈死这听墙角的小人吧! 而且他怎么进来了,还靠那么近! 天啊地啊,她好想原地消失······ 宋无忧看着越来越靠近的裴清允,他的俊脸在她面前放大,英朗的剑眉,灿若星辰的桃花眼,高挺的鼻······ 还有,他的唇型这么性感好看,不知道亲起来味道怎么样······ 呸呸呸,想什么呢,宋无忧脸红得如同天边好看的晚霞。 “夫······夫子,你别乱来,不然我叫了啊······”宋无忧咽了咽口水,心跳如鼓,只觉得这车厢里的空气都稀薄了。 裴清允就这么与宋无忧眼睛对着眼睛,鼻尖贴着鼻尖,一动不动。 他清楚的感觉到她的紧张慌乱,她如雷的心跳声,她呼出的香气······ 不对,这种感觉不对,他竟然一点都不排斥与她近距离接触,甚至还渴望更进一步。 他的心跳也加速了,气息也变得不稳,心里空空的,好似迫切想要做点什么。 可是要做点什么呢,他不知道,又有点······紧张和害怕。 是的,紧张和害怕。 从小到大,即便在战场上面对最强悍的敌人,他都没有过“紧张和害怕”这种情绪。 如今眼前这人,似乎是加了砒霜的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让他总忍不住想接近,想尝一口······ 他到底······怎么了? 宋无忧狠狠推了一把裴清允,他一时不查,后脑勺撞到了车壁,顿时车厢里的旖旎气氛消失不见。 宋无忧双手抱胸,满脸警惕地看着裴清允,“夫子你想干嘛?我警告你别乱来啊······” “哦,我要是乱来呢?”裴清允道。 “我······我就揍你!”宋无忧说完又推了他一把,站起来弯着腰就想出去,她要去骑马! 谁知这时马车突然一个颠簸,宋无忧没稳住身体,眼看就要摔倒。 裴清允长臂一伸拉住她,宋无忧控制不住重重往他身上扑去,将他压在了身下。 是的,还是眼对着眼,唇······贴着唇。 她的唇好软,裴清允想。 他的唇好软,宋无忧想。 她的身体也好软,裴清允想。 他的身体好有料,宋无忧想。 她身上的味道怎么那么好闻,如同三月的暖阳六月的雨打芭蕉,裴清允想。 他身上的味道怎么那么好闻,如同二月的瑞雪七月的风吹竹林,宋无忧想。 突然马车又一个颠簸。 外面清崖不好意思赶紧道歉,“对不起啊世子,裴夫子,这段路不太好走······” 颠簸的马车和清崖的话顿时让车厢里的两人清醒过来,迅速分开。 两人假装整理衣衫。 “我出去骑马。” “我出去骑马。” 两人同时说道。 “······” 然后车厢安静得针落可闻。 宋无忧心里既尴尬又有点气恼自己,为什么这么不稳重。 而且刚刚有点意犹未尽是怎么回事! 不行,她得离他远一点,素了三十年的身体面对极品男人的时候疯狂得让她都害怕。 裴清允看着她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晦涩不明。 她看来很抗拒跟他接触······ 也对,他们两个都是男子,她自然是应该抗拒的,而且他也应该抗拒才对。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喜欢男子,可是为什么对她却讨厌不起来? 甚至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看向她,被她吸引? 这真是让人······情不自禁,欲罢不能。 不行,他得离她远一点,不然这二十三年的引以为傲的自律和克制就要不复存在了。 裴清允佯装一脸镇定,命清崖停下马车,然后淡定地走了出去。 只有归舟发现了他家将军的异样,因为上马的时候将军竟然微微打了个趔趄。 平时将军上马总是一个漂亮又轻松的翻身,今儿个怎么按部就班还脚软的样子? 难道是打仗多了积劳成疾? 今晚要给将军炖个腰子补一补才行,年纪轻轻的,都还没娶妻呢! 归舟很烦恼,他堂堂三品镇南大将军跟前的六品校尉,怎么净要操心这些事······ 第35章 我对你不感兴趣 到了书院,宋无忧脚步生风跑回院子,噼里啪啦不由分说就收拾自己的东西。 要了命了,她不能整天跟裴清允这厮待在一起,不然总有一天不是她吃了他,就是他吃了她。 珍爱生命,远离男色! “你这是干嘛?”裴清允看着她,目光意味深长。 宋无忧手不停,“我要搬去和表哥住。” “哦,不玩沙盘了?” “不练武了? “也不习轻功了?” 他一连三问。 宋无忧犹豫了一会,“跟表哥住也能学!” “慕雨珂?他没上过战场,又是三脚猫的功夫,对现在的你助益不大。” 在没弄清楚自己对她的感觉之前,她哪里都不能去。 他裴清允不是一个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人,不管什么。 “......”宋无忧又犹豫了。 不得不说裴清允这厮捏住了他的七寸。 他是用兵如神的大将军,他还是文武双科状元,他的眼光他的格局他的胸怀他的文韬武略......对她来说,他就是最好的老师。 “夫子授课的时候我会认真学......”宋无忧想了一会,说道。 “从明天起,由其他六位夫子授课,为师......看情况。” “......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你不听话,裴清允心里补了一句。 况且皇上给他的主要任务也不是授课,还不是怕没人能镇得住这帮高官子弟,所以派了他来。 授课只是附带的,要不要做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一开始他觉得这帮贵族子弟实在是养尊处优不堪重用,所以狠狠教育了他们几个月,也收到了不错的成效。 “......”宋无忧在留下与搬走之间来回徘徊。 “你放心,为师对你不感兴趣。”裴清允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说道。 “......”她怎么那么不信呢,没兴趣那在小树林里他发什么疯。 她看着他一脸怀疑。 “为师打架后见不得红,看见你的脸流血,一时魔怔了......”裴清允一脸正经地瞎掰。 裴清允咳了一声,“况且,刚才在马车里是你扑上来的......”裴清允转过头去不敢看他,只是红红的耳朵到底出卖了他。 “......夫子,你......是不是断袖?”宋无忧看着表情不自然的裴清允,小心翼翼地问。 “你放心,我不告诉别人。”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以一种哄小孩秘密的表情。 “......当然不是!”裴清允按压下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那......夫子不会喜欢我吧?”宋无忧又问,脸也控制不住红了。 裴清允将她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嗤了一声,说道,“你想得美。” 宋无忧心想也是,她没他漂亮,也没他家世好,更没他文武双科状元才高八斗......他不至于眼瞎成这样。 “......那我们约法三章,你能做到,我就留下。”宋无忧说。 “......”裴清允咬咬后槽牙,这二十三年来,别人恨不得巴着自己,他何曾这般费尽心思对一个人! “你要不就搬走吧。”裴清允转身就走。 小混蛋,就是欠拿捏! “哎哎哎,夫子别走嘛。”宋无忧脑子一抽就拦人。 “第一,夫子不能亲我抱我;第二,夫子不能随意罚我;第三......第三我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诉夫子。夫子要是可以做到这三点,我就留下来!” 宋无忧一口气说完,充满期待地看着裴清允。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这样的吧...... 裴清允说道:“算了,你搬去和你那表哥住吧,他一不能指点你功课,二不能陪你练武,三......让他也知道知道你有痔疮......” 宋无忧差点没被他的话雷得外焦里嫩,“痔疮?什么痔疮!夫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你每个月固定有三四天便血,别以为为师不知道,不是痔疮是什么啊?!”裴清允一脸揶揄地看着她。 “!!!”宋无忧又气又尴尬又无语,妈的大意了啊! 还好这厮......挺纯情。 她面红耳赤,又不能解释,一口气憋在胸口,颇有些打落牙齿和血吞,“是痔疮,又怎样......” “你,不会是断袖吧?你跟那清尘公子......?”轮到裴清允问她。 “我当然不是!!!”宋无忧觉得她想原地爆炸,炸死他个胡说八道想象力丰富的! “那你这痔疮......?”裴清允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不信。 “夫子懂得真多!”宋无忧已经无力反驳和吐槽,推着裴清允往外。 “你走,我想一个人静静!”她把裴清允推到门外,砰的一声关上门,瞬间觉得呼吸顺畅了几分。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时不时被裴清允虐,还有偶尔和同窗斗斗嘴之外,宋无忧过得风平浪静。 秋去冬来,转眼就到了腊月。 昭都腊月里的天气滴水成冰,天空总是阴暗沉沉,时不时还下一场雪。 宋无忧正在积极准备五天后最后一次测试,然后为期六个月的学院生活就结束了。 裴清允近两个月似乎越发忙了起来,经常好几天不见人影。 博学院里只宋无忧一个人,原本她还想搬到学生宿舍,再次体会一下集体生活,又想到自己女扮男装而打消了念头。 其他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像裴清允这么纯情,万一发现她不是痔疮就不好了。 只是她时常会想到裴清允,早起练武的时候,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晚上独自玩沙盘看兵书练字的时候...... 只要稍微停下来,那人便会出现在脑海。 宋无忧前世一个人了无牵挂,她总觉得还是一个人好,无所谓得到,所以也不用害怕失去。 可是当她有过陪伴,她便觉得再次一个人的时候简直安静到无所适从。 宋无忧打定主意以后还是不要和任何人走的太近,不然太容易上瘾了。 她并不清楚,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所以,她和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第36章 和亲 腊月一到,昭都头件大事,便是四公主姬云倾前往达罕和亲。 这个不上不下的日子,要不了多久就是大昭最重要的新年节日,达罕王却不等四公主在母国过完最后一次新年。 而且达罕位处大昭的西北边,天气更加寒冷恶劣。腊月的北风一刮,便是漫天飞舞遮天蔽日的黄沙。 由此可知,达罕王对这个和亲的公主并不见得有多重视。 远嫁的前一晚,四公主姬云倾和陈昭仪得皇后恩典,娘儿俩相处了一晚。 “母妃......” 四公主姬云倾此时如一个破败娃娃般,满脸憔悴。 近两三个月的焦虑与绝望,让她原本丰盈俏丽的脸蛋变得苍白瘦削,显得楚楚可怜,看得陈昭仪心碎不已。 “倾儿,是母妃没用,不能让你父皇改变旨意......”陈昭仪抱着她泪流成河。 她何止是不能改变圣意,只是她才开口说了一句,皇上便训斥她不顾大局,这两个月她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了。 “的确是你没用,这么多年你为何只是个昭仪!都是你的错,如果我生母是贵妃,是皇后,我何至于此......”姬云倾声嘶力竭哭诉。 “倾儿······”陈昭仪看着自己的十月怀胎冒死生下女儿,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是你害了我,是他害了我......”姬云倾冷静下来,面无表情,眼泪却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八年了,她喜欢他八年了! 她十一岁时,他是文状元。 她十四岁时,他又成了武状元。 那年他穿着红色状元吉服,骑着高头大马,在鼓乐御帐的簇拥下,少年面容俊朗意气风发,让她觉得天上月也不如眼前人。 她这辈子只想要他。 她以为,以她的公主之尊,他即使一开始不喜欢自己,也会试着然接纳自己。 可不曾想,这么多年,他连看自己一眼都不屑。如今,更是因为他向父皇进言,自己才替了信阳去达罕和亲。 多么讽刺,多么······绝情。 良久之后,姬云倾渐渐冷静了下来。 “母妃,你回去吧,明天也不用过来了······从今往后,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姬云倾说道。 “倾儿,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就是娘的命啊······”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你走啊!快走!我不想再见到你······”姬云倾将陈昭仪推出门外,关上房门,充耳不闻她在门外的祈求和哭泣。 第二天,四公主的送亲仪仗从西琮门缓缓行出,十里红妆如长龙一般,一路往西。 皇帝皇后带领后宫嫔妃和文武百官在高高的西城楼上目送她走远。 姬云倾身着凤冠霞帔,妆容精致。眉眼画了浓浓的眼妆,眼尾上挑的眼线让她看起来妩媚又危险。 她站在马车上,看着那座自己生活了十九年的皇城慢慢淡出视野,还有城楼上那个如青竹劲柏般端方的人,眼神变得坚定又疯狂。 此去达罕,她姬云倾必将脱胎换骨,掌握权势,有朝一日,她定要他悔不当初! ······ 送走四公主,迎来了鹿鸣书院的“结业汇报演出”。 这半年来,宋无忧在裴清允的魔鬼训练下,进步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不仅写字像模像样,武功和作战阵法也日益精进。 宋无忧当然也有烦恼的地方,每日足量运动又吃好睡好的后果就是,她的身体不仅抽得更高,将近五尺一,而且发育得也······非常好。 要是她是个光明正大的姑娘,她可能会对如今的丰胸细腰长腿沾沾自喜,可如今她却只能将胸部裹得更紧,又在腰部缠了几层棉布减少身体曲线,就怕别人发现端倪。 此时冬天还好,权当保暖了,可夏天这么裹简直不用活了。 所以宋无忧这些日子偶尔也会想,有什么办法能保住她国公府继承人的地位,又能穿上女装,做个清爽的姑娘。 不过她怎么想,都觉得结果都是九死一生,毕竟她这个世子是皇上亲封的,欺君大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毕业典礼这天,宋无忧起了个大早,仔细穿戴整齐,将头发随意一绑,出门去找刀刀。 今天皇上皇后亲临,检验这半年来几位皇子的学习成绩。顶头上司都出席了,几乎所有昭都有头有脸的人也会来。 宋无忧准备参加春闱进入官场,此次测试就是她冲锋号,是时候正式宣告她纨绔世子宋无忧已经“洗心革面,脱胎换骨”了。 她要找刀刀再梳个利落帅气的头,先在颜值上给大老板留下个好印象,再用实力征服他,为她日后的应聘做好准备。 不料才出房门,便遇到了消失了大半个月的裴清允。 宋无忧抬头看着他,笑着边打招呼边走,“夫子你回来啦,夫子早,夫子再见。” “干嘛去?”裴清允一手扯住她颈后的衣服,轻轻松松一手将她提了起来,放到自己面前。 裴清允:怎么还是这么矮这么轻······ 宋无忧:好气,像提个小狗一样······ “我去找刀刀,梳个头。”宋无忧说道。 “为师帮你。”裴清允不知怎的就说了出来。 宋无忧不肯,“夫子你只会将头发随意束起来,一点都彰显不出我的利落帅气风流倜傥······” 裴清允却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到自己的屋内坐下,便将她如黑绸般的秀发高高束在头顶,又绑了根白色的细长发带。 然后低头细细端详着自己的“作品”。 很久以前他就觉得,无论她怎么闯祸如何草包,她对他来说都像是自带光芒般,这半年愈发夺目耀眼。 这几个月,因为北边和南边同时蠢蠢欲动,他顺其自然地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她,看她,远离她,冷落她。 他觉得自己在自我折磨,而她却毫无影响,日日没心没肺嬉笑怒骂,吃好睡好,和谁都能玩到一起,尤其是跟太子和秦毅超那小子! 不管裴清允在想什么,宋无忧看着铜镜里面如冠玉的自己,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太过娘们了。 她抬眼小心翼翼地跟裴清允商量,“夫子,要不你再想想,尝试给我梳个帅气硬朗又带点危险痞气的头?” “这样就挺好,去拿早饭。”裴清允转身到书桌旁坐下,拿起一本书随手翻起来。 第37章 抓心挠肺 此次测试裴清允将以往的侧重六艺,改成考校学员的作战技能与团结协作。 这个建议还是宋无忧提的。 以往他只觉得昭惠帝重文轻武,文官大多看不起耿直粗犷的武官,武官也看不起勾心斗角城府深的文官。他看在眼里,却从未想过改变,觉得只要将这江山守好了就行。 当时那个小混蛋怎么说来着? 她说:“文官不知武官打江山不易,武将不知文官守江山艰难,那就让他们知道好了。” 他问:“如何让他们知道?” 她眼眸灿若繁星,“让文官习排兵布阵上阵杀敌,让武将学君子六艺为政之要。如今学院的四十人,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上有未来天子,下有文官武将,夫子不如就从这四十人开始,大昭未来可期!” 他很想揉揉她漂亮的脸,摸摸她毛绒绒的头,夸一夸她,然后他最后只说了一句,“可。” 她平时大大咧咧,关键时刻心细如发;平时犯懒迷糊,关键时候精明狡黠;平时娘们唧唧,关键时候顶天立地。 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人呢,真叫他捉摸不透抓心挠肺。 ······ 测试还是分为两场,上午是六艺,下午是军事演练。 上午的六艺,太子取得了礼乐书第一,宋无忧是射御数第一。 其他人均是以微小的差距紧跟其后,表现得可圈可点。 皇上和众人皆是目露赞赏,短短六个月,这帮世家子的蜕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皇帝对太子和宋无忧的表现尤其满意,侧着身与丽妃说,“太子他们大大进步了,裴将军功不可没。” 丽妃笑着道,“那是,不过多亏了皇上安排得好又知人善用,不然哪有清允小子的用武之地,待会得让他给皇上磕头谢恩才行。” 皇帝就爱丽妃的直率不做作,拍拍她的手道,“谢了恩朕是不是还得厚赏他,就你会替他筹谋。” 丽妃不依,“皇上难道不想赏清允?要不皇上便赏了臣妾吧,反正臣妾的就是皇上的,您也不必心疼。” 皇帝哈哈大笑,“你个促狭鬼,连侄儿的赏赐都想要,朕是少了你家用不成!” 皇帝想了想又说道,“爱妃待会不必随侍,你与家人也许久未见了,自去找家人叙话去。” 丽妃起身行礼,开心地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皇后在一旁端坐着,心里不是滋味,不过瞬间又看开了。自古帝王多寡恩,握在手里的权势才是实实在在的。 任丽妃再怎么得宠又怎样,她的六皇子已经死了,七公主又才五岁。而她的皇儿是太子,小五又明理懂事,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皇上转而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感叹道,“我看宋国公家的小子也不错,可堪为吾儿良配。” 皇后楞了一下,问,“皇上可说的是云乐?” “正是。”皇帝看着宋无忧,越发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不错。 淑妃性情温厚,善解人意,自潜邸便跟了他,与他又有青梅竹马的情分,所以他对淑妃所出的女儿云乐也是宠爱有加。 皇后听了脸色微变,笑容也带了些许不自然的僵硬,不过她很快又控制住了,只装作不在意的说:“皇上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臣妾瞧着这宋无忧也是一表人才,不过咱们云乐金娇玉贵,臣妾倒是觉得裴将军与云乐更般配。” 哼,丽妃不是得意她有个能干的侄儿吗,要是这侄儿尚了公主······ 皇帝想了想,道,“不可,不可,裴将军是朕的肱股之臣,还要替朕守好这江山呢,还是宋无忧比较合适。” 大昭有规定,公主的驸马不可身居要职掌握实权,他在属意裴清允和云乐,也不会弃江山不顾,况且如今吞武和北牧皆不安分。???.23sk. 想到这,皇上又变得严肃起来。皇后见了,也不再多说什么。 宋无忧是想入得大老板的眼,可却不知道是以这种方式! 要是知道,她还不如继续做个快乐的小草包。 下午的军事演练在学院后面的空地和山上进行,围起来竹林被砍掉了一部分,这样南面看台上的观众抬眼即可看到对面山上的情况。 空地和山上此时已经布置成了战场的样子。 说到这个演练基地,裴清允又想宋无忧了。 他竟不知她小小的脑袋里竟然装了这么多新奇的点子,似乎她对战场有无人能比的敏锐,好像她天生就属于战场,是领兵打仗的料。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可是他内心里却是不希望她上战场的,她属于光明,应该永远这般没心没肺眉开眼笑心中欢喜,而不是去面对那些满目疮痍残垣断壁。 那些,有他就够了。 这军事演练基地按照宋无忧画的图布置了一番,增加了人工制造的丘陵,山坡,河流,村庄,城墙,一看就像个小小的国家一般。 今日的演练,便是攻下这山头,取得山顶的红旗为胜。 四十个学生抽签分成了甲乙两个队伍,两个队伍轮流互为攻守,两场皆赢则为胜,一胜一败则以人数伤亡来决定胜负。 每人的武器皆是木刀和没有箭头的箭,刀和箭皆缠上了浸了朱砂的棉布,身上染了朱砂的人得出局。 宋无忧、太子、季书林、唐文安等一起抽到了乙队,甲队有二皇子、五皇子、慕雨柯、秦毅超等人。 第一场,甲为攻,乙为守。 在太子和宋无忧的谋划下,二十人的队伍分成四个小队,隐匿在半山腰中。 如果敌方也分成四个队伍,那么他们就各自为战,依据有利又是俯瞰的地形,可以轻而易举地击败他们。 如果敌方分成三个或者两个队伍,他们三个队伍迎战,其中一个分队便绕到背后进行偷袭。 如果敌方整队来犯,那么他们一队牵住他们的主力,其他三队从左右和背后进行夹击。 演练开始了,甲队在秦毅超的带领下迅速上山。 宋无忧藏在一棵繁茂的树上往下看,只见敌方以扇形的队伍来袭,她挥旗发出信号,然后从箭壶取出一支箭,瞄准,射出,一人倒地。 接着她又射出第二,第三支箭······ 就在宋无忧他们准备从左右和背后对秦毅超带领的甲队进行夹击时,秦毅超却突然打了个奇怪的手势,然后他们迅速调头,从上往下全力袭击背后偷袭的乙队! 歼灭了背后的偷袭者后,秦毅超又打了个手势,分成了两个队,去袭击左右夹攻的乙队人员! 乙队的形势万分紧急,眼看就要一败涂地! 第38章 军事演练 看台上的众人第一次近距离地观看这种新奇的军事演练,皆是紧张万分目不转睛,就怕眨眼之间错过了什么精彩的片段。 宋无忧见甲队反应快速,己方人员伤亡过半,不由得心生佩服又着急。 这秦毅超不愧是将门之子,一手声东击西玩得炉火纯青。 宋无忧打手势让太子带人下来增援,然后打算来一招擒贼先擒王。 她看出来了,甲队以秦毅超为首,除去他,甲队必然如一盘散沙,不攻自破。 宋无忧提起弓箭瞄准秦毅超,不想秦毅超似乎能洞察到她的想法一样,抬头看向她的方向,对着她扯了扯嘴角,然后身形移动越发快了起来。 宋无忧也扯了扯嘴角,将箭头朝着底下甲队的人就射。她刚好带了二十支箭,是时候让他们看看“神枪手”的厉害了。 秦毅超见宋无忧箭无虚发,一下放倒了己方两三个人,顿觉不妙,“大家注意树上的箭!” 然后秦毅超提起木刀,转身去对上宋无忧。 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 宋无忧从树上一跃而下还不忘快速朝秦毅超射出一箭,秦毅超不曾想她不按套路出牌,身子一偏,还是被射中了右肩。 秦毅超气恼,将右手的木刀换到左手,对上宋无忧。 可左手到底不如右手灵活便利,宋无忧又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十几招之后秦毅超逐渐不敌,被宋无忧一刀在胸口染上了朱砂红。 秦毅超一败,宋无忧加入战队,不久后甲方全员都被染上了朱砂,进攻失败。 乙方险胜! “这宋世子不仅射箭准头好,功夫竟也如此厉害。” “之前还是个纨绔呢,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果真英雄出少年。” “虎父无犬子啊,我看宋世子对战场的整体形势把控得也很好。” “乙队配合得天衣无缝,又占据了有利地形,不过甲队依然表现得可圈可点,秦将军家的小儿子很不错。” “一开始乙队出现败势,可是太子还能坚守阵地,没有乱了阵脚,紧接着根据战场形势,果断出战,很有大将风范。” “裴大将军果真不负众望,才六个月,我瞧着他们每个人都脱胎换骨,能文能武了。” “确实啊,裴大将军不愧是我朝的文武双科状元,真不错。” “秦将军家的小子颇有乃父之风,后生可畏。” “宋世子年少有为,国公府后继有人了。” “······” 一时之间,看台上的众人频频交头接耳的称赞,这帮世家少年表现得真是出乎意料。 皇帝对他们的表现也很满意,频频点头。 又看到不远的云乐也是一脸入迷地看着,心里越发觉得先前的念头确实不错。 ······ 待清点了死伤,简单清理了战场后,紧接着,甲乙队呼唤攻守,甲为守,乙为攻。 太子召集了大家说道,“甲队输了一场,此时他们应该是心有不甘又士气高昂的,况且我看这山头易守难攻,大家有什么好的进攻方法,不妨说说,务必再赢一场!” “甲队的秦毅超不可小觑,不如还像刚才那样,擒贼先擒王。”季书林说道。 “此举风险太大,他们在高处,不一定能将秦毅超引出来······”唐文安接着说。 “这么看来,进攻比防守难多了······”左都御史孟庭宇的嫡子孟少斌说道。 “我有个主意。”宋无忧说。 “无忧快说,咱们要怎么做?”太子看着她,目露期待与信任。 甲队的队员看着太子对宋无忧的不自觉的信任,不由得也对宋无忧高看了几分。 不久之前,她还是个纨绔,草包,人人笑她,鄙视她,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这般出色又受欢迎了? 宋无忧看着大家,“不如我们也来一招声东击西!” 季书林问道:“怎么个声东击西法?”23sk. “我们不妨将人手分成三队,一队佯攻,带人在‘城门’前喊战,左右翼藏身两边进行包抄,我一个人寻了机会绕到背后,烧了他们的老巢,让他们自乱阵脚,再寻机会拿下秦毅超!” “我看此举可行!”太子赞赏道。 宋无忧想了想,“难就难在谁去喊战,且不让他们发现我不在,不然难免秦毅超会发现端倪。” “我带人去喊战!”孟少斌说。 太子想了想,孟少斌功夫不错,又很能服众,便说:“好,你们持盾牌护住自己,孤觉得他们往下会扔石头。左右翼隐藏好踪迹不叫他们过早发现,为无忧争取点时间。” 宋无忧说:“以我放烟雾弹为进攻信号,可是如果一旦发现不对,大家只管全力进攻,我也会见机行事。” “好,就这么办,少斌带十人为中锋,激他们一激,书林带十人为右翼,孤带剩下的九人为左翼,一举攻下他们!” 宋无忧给孟少斌念了几首前世在部队拉歌的口号,孟少斌听了,举起大拇指:“够气人的,哈哈哈······” 戴上编制好的草环,披上杂草和树叶做成的简单草衣,又将脸摸上泥巴,宋无忧背上箭筒和弓箭偷偷离队而去。 乙队在商量对策的时候,甲队同样没闲着。 “皇上在看台上看着呢,最后一战,我们务必要赢!”二皇子姬云凉说道。 五皇子姬云德平日里和二皇子不对付,此时也同仇敌忾,“必须得赢,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我们占据有利地形,务必要看清楚形势再出战,防守比进攻容易,我们一定要稳住。”秦毅超说。 王路远说:“既然如今是我们有优势,那还怕他们干嘛,咱们从高处往下看,他们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秦毅超说:“我看未必,上一场,我看太子和宋无忧极有默契,这次只怕他们又有什么招数,我们千万不可冲动,落入他们的圈套。” 高正因说:“可一味的守城也不行啊······” 秦毅超耐着性子解释,“不是一味地守,而是要先看清楚形势,大家商量好策略之后再采取行动,我们先准备好石攻,万一不对先朝他们扔石头,待打得他们阵脚大乱后,再趁乱一举消灭他们!” “好,就听秦毅超的。”二皇子姬云凉一锤定音。 第39章 军事演练二 此时孟少斌已经带人来到了城门前大声喊了起来。 “秋风吹,战鼓擂,甲队不战怕了谁?!” “叫你战,你就战,扭扭捏捏不像样!” “甲队甲队,缩头乌龟!” “甲队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不然爷爷打进来!” “······” 甲队的人听了,个个气了个仰倒! 好无耻! 谁想出这么损的口号的! 宋无忧:你爷爷改编的······ 看台上的人听了,却是纷纷笑得不能自已。 原本挺严肃的一场测试,此时竟然像看他们演戏一样,众人心里不由得乐了。 就在乙队被气得怒发冲冠,甲队越喊越来劲的时候,宋无忧已经悄悄绕到了背后,准备上山。 “二殿下,五殿下,毅超,我们什么时候打出去,这帮孙子简直太气人!” “是啊,出去将他们打趴下,看谁才是爷爷!” “打出去,不然真当我们怕了他们!” 一时间甲队的成员愤慨不已,纷纷劝战。 秦毅超说道:“不行,再等等看,他们这么喊,就是想激怒我们,我们别中了他们的圈套!” “那就让他们这么喊?老子受不了这口气!”五皇子姬云德性急,说完就要开‘城门’。 “殿下莫急。”秦毅超赶紧劝道。 “老五,此次只是测试,你说我们输了也就输了,除了脸上不光彩,到底性命无忧。可要是真在战场上呢?敌人一激,我们就跳脚,让全部将士为了这一时意气命丧黄泉吗!”二皇子姬云凉难得可以教育五皇子。 姬云凉又道,“现在我们是行军打仗,大家听秦毅超的,军令如山,违令者‘斩’!” “你看,他们只有十来个人喊战,可是其他人都不见,他们定然有诈!”秦毅超说道。 慕雨柯见机说道:“不如我们分一队人马出去,将他们拿下。” 秦毅超说:“暂且不急,咱们先用石头,砸!” 孟少斌带队正喊得起劲,心里暗暗想这宋无忧简直不按套路出牌,太好玩了! 不料石头从天而降,孟少斌喊:“盾牌护住!别慌!” 不过他们为了躲避从天而降的石头,东躲西藏,到底有些狼狈。 宋无忧此时已经悄悄上了山顶,藏到了一棵树上。 秦毅超投完石头,准备带队进攻,就是此时!宋无忧拿起箭,瞄准他的背后,射出,中了! 秦毅超顿时愣了一下,不想自己竟这么快‘战死’,满头黑线,这宋无忧······ 甲队见‘主将’阵亡,一时有些慌乱,二皇子指着两个人命令道:“你们两个拿下宋无忧,其他人随我出战!” 然后带着人就往山下冲,乙队的左右翼早就候着他们了,见此快速包抄过来,接着就是一场混战! 甲队没了主将,先前又被气得憋屈,表现就有些莽撞急躁。 反观乙队此次出师顺利,又赢了一场,士气十足,战场形势一边倒。 待宋无忧解决了那两个人,跑过去一看,甲队已经不成气候。 秦毅超此时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小子,好样的!今日玩得痛快,哈哈哈哈······” 宋无忧也笑,“秦兄也很厉害!” “哼,你玩得倒是痛快了,我们输得不痛快!”高正因心中有气,这秦毅超还当自己是棵菜,就会瞎指挥! 秦毅超面色不虞,却又不好发作,确实也是自己战术指挥不当······ 宋无忧见了,道:“如果换了你们,你们确定会比秦毅超做得更好吗?” 高正因道,“起码不至于被骂了一顿还输得这么难看!” 宋无忧嗤了一声,“战场上,对方骂你几句就冲进敌人的陷阱,被人一激就意气用事,不明形势就着急出战自投罗网,你这不是勇猛,是莽撞,是无知,是自寻死路!”3sk. “你们现在赢了当然这么说······”王路远说道。 宋无忧说:“我们早定好了对策,如果一开始你们就冲出去,等待你们的将是三军包抄,我从背后偷袭,相信我,你们输得更快!” 五皇子姬云德心里也是气,又有点不服,不过还是嘴硬道,“哼,爷又不是输不起,现在你们赢了,随你怎么说······” 此时太子满脸春风得意地走了过来,握拳捶了捶宋无忧的胸膛,道,“无忧,干得漂亮!” 太子只觉得这宋无忧的胸膛怎么比他的柔软,不过此时他正开心,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转头就忘了。 这是他头一次“打仗”,虽然身上也染上了不少朱砂,不过却无法阻挡他心中的豪迈与震撼。第一次感受到战场上的酣畅淋漓与刀剑无眼,还有与战友们的守望相助,倒叫他心生万千豪情。 宋无忧被太子这么一袭胸,背后吓出了一身冷汗。看着此时意气风发的太子,又悄悄松了口气,好在看起来太子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 到底是少年,又一同酣畅淋漓比了一场,各自身上都留下了“战绩”,不管输赢,大家此时皆是兴奋异常,嬉笑打闹着下了山。 少年们来到看台,朝着皇上跪下,高呼,“吾皇万岁”。 皇帝此时心情极好,让他们平身,然后笑着道,“好样的,这才是我大昭男儿该有的模样!全都有赏!” 少年们见皇帝高兴,又有赏,又是高呼谢恩。 皇帝看着裴清允和其他几位夫子,说:“裴将军和诸位夫子辛苦了,这六个月成绩斐然,朕甚感欣慰,赏每人良田百亩,黄金百两!” 然后又看着宋无忧,说道:“你就算宋国公宋靖雁家的小子?” 宋靖雁是宋无忧那未曾谋面的爹的名讳。 宋无忧上前两步,恭敬地道,“回皇上,小子正是!” “很好,不骄不躁,年少有为,朕很看好你!” 宋无忧也高兴,总算是跟大老板打了照面了,这是个好的开始! 她高声道,“谢皇上!小子定然不负皇恩,不辜负皇上的期望,继续努力,为国尽忠!” “哈哈哈哈,很好,”皇帝看着他愈发满意,“你年岁几何?” 宋无忧心里一愣,怎么打听起年龄来了,不过皇上开口问了,也轮不到她不回答,“回皇上,小子十五,过了年便十六了。” 第40章 赐婚风波 宋夫人此时坐在后方,虽然离得不算近,可是也听到了前面说的话。 皇上如此青睐自己的儿子,按理说她应该开心才对,可是此时她的心里竟是隐隐的不安! 底下众人心中也是想法不一,不过大多都是感慨,这宋无忧真是好运,皇上待她似乎青睐有加。 不管众人如何想,此时又听皇帝说道:“年龄倒是很合适,朕欲将云乐公主赐婚与你,你意下如何?” 宋无忧顿时被这消息炸得目瞪口呆······ 宋无忧清楚得很,皇帝看似是问他意见,其实是在说“你敢不答应,朕马上要你狗命”······ 好难过,这不是我想要的那个结果,结果······ 宋夫人更是吓得面色苍白,坐着都摇摇欲坠。完了,一切都完了,谁曾想无忧竟会被赐婚! 此时宋无忧的大舅舅、大舅母与慕佳期也来了。 原本慕大夫人就不大待见宋无忧,想着要尽快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定一门好亲。 可自从那天在书院被裴清允毫不留情的嘲讽了一番之后,回去又被丈夫怒骂了一顿,跟她分析佳期与无忧成亲的种种好处,她想了好多天,才终于接受了宋无忧当她女婿的事情。 既然女儿喜欢,双方又知根知底,不如就这样吧。 谁知今天无忧竟被皇上亲口赐婚,慕大夫人这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 一个草包,怎的还那么多人争抢······可怜她的佳期······ 慕大夫人转头看自己的女儿,果不其然,只见女儿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止都止不住······ 慕大夫人吓了一跳!皇帝赐婚,他们只能赔笑,赞一声皇上圣明!佳期这眼泪要是被有心人发现了,难保不会被人拿此事做文章。 慕大夫人悄悄侧过身将女儿拉进怀里挡住她的脸,示意她别哭。好在他们坐的位置靠后又是在角落,才不至于引人注目。 看台上众人也都纷纷意外吃惊,这宋无忧不就是长得眉清目秀了点,活泼有趣了点,武功好了点,为什么运气也比其他人好了点? 五公主深得圣心,长得也娇俏可人,宋无忧这草包走大运了这是。 可是也有人不这么想,比如宋夫人,比如慕佳期,比如秦毅超,比如裴清允······ 宋夫人是完完全全只有惊吓! 无忧要是尚了公主,只怕新婚夜就是他们满门抄斩之日! 她不怕死,可是她舍不得她的无忧死······ 当年费了那么大的劲,无忧又吃了这么多苦,失去了这么多,她还不曾好好替自己活一回,不曾穿过漂亮的裙子,不曾好好的爱一个人,这让她这个当娘的如何甘心! 宋夫人心里一团乱,此时只能默默地祈祷,“夫君,我该怎么办?你倒是显显灵,保佑咱们的无忧啊······” 秦毅超心里觉得可惜,他自认为自己颇有领兵天赋,可是与宋无忧比起来,还是有着明显的差距。 她是个雄鹰,是战场上最勇猛狡猾的狼,她应该属于战场,而不是尚公主,无所事事碌碌无为一辈子······ 裴清允此时脸色也很难看,心里堵得厉害。 要说这个赐婚对宋无忧来说是个好事,对他来说也是好事,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这么不痛快呢! 因为恩公的缘故,他默默地照顾了她这么多年,只希望恩公唯一的血脉一辈子快乐无忧,平安和顺。 如今她要尚公主了,他所希望她过上的那种生活就在眼前,他终于不用再像她爹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替她收拾烂摊子了······ 可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开心。 不,他不光是不开心,他心里难受,失落,茫然,他不想她结婚生子! 裴清允看着跪在地上的宋无忧,她一脸不可置信,显然被突如其来的赐婚吓到了,怔愣着不知在想什么。 宋夫人走到皇帝不远的下首,跪下,恭敬地道,“臣妇宋慕氏,谢皇上恩典。只是无忧年纪尚小,又顽劣不堪,臣妇只怕委屈了公主······” 她知道她这是不知好歹,皇上亲自赐婚,换了谁都得欢天喜地地磕头谢恩,敢拒婚的,大昭建国一百多年,就没人敢做过。 可是她不得不这么做,当初她既然决定将无忧当成男儿养,就做好了欺君事发的准备。 她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宋夫人转过头去看着宋无忧,那是她的孩子,鲜活漂亮,如今又能干出众,她的生活才刚开始,而她,终于可以去找夫君了······ 这抗旨不遵的罪,就让她一个人承担就好了。 宋无忧看向旁边跪着的娘亲,她以口型对她说:别害怕,没事的······ 她心里的不安迅速扩大,娘这一脸留恋又决绝的表情,她想做什么! 宋无忧担忧地看着她娘亲,摇摇头,无声说着不要。 皇帝果然大怒,“宋慕氏,你是想抗旨不遵不成!” 宋无忧叩首,快速打断正欲说话的宋夫人,“启禀皇上,小子有事启奏。” 皇帝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浑身气势散发了出来。 久坐上位者,君王一怒,绝不是宋无忧这样的毛头小子可以承受的。 皇帝看着下首跪着的母女,冷冷道,“看来你们母子对朕的旨意都有异议?” 宋无忧低着头,愈发恭敬地说:“小子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嗯?”皇帝挑眉,隐隐带着威胁。 五公主一开始对父皇的赐婚还是心中欢喜的,比起前些天前往达罕和亲的四姐姐姬云倾,宋无忧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如意郎君了。 况且宋无忧不仅长得好,能力也不错,更重要是的她并不是那种木讷无趣之人。 可如今看她的样子,完全没有一点喜悦,难不成她不喜欢自己? 五公主自来受宠,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别人对她挑三拣四,只有她挑别人的份! “父皇,这宋无忧和宋夫人既然看不上女儿,那便罢了吧,女儿还看不上这孤儿寡母的宋国公府呢,晦气得很,哼!” “宋无忧,你来说。”皇帝示意公主稍安勿躁,脸色却愈发难看。 这宋无忧竟不欣然谢恩,看来她也不见得是个有脑子的! 底下众人也在心里嘀咕,这宋夫人和宋无忧怎么回事,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她竟然还不乐意? 宋无忧心里一横,正欲开口,不料皇上跟前的大太监汪全从外面快速走了过来,跪下对皇上道,“奴才有事启奏!” 第41章 征北大将军 皇帝正在气头上,怒道:“你这狗奴才这会儿有什么事要启奏?!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朕将你五马分尸!” 只见那汪全跪倒在地,颤抖着身子说道,“启禀皇上,刚才边关急报,吞吴和北牧同时发兵,三漠村已被屠了村,被北牧的反贼占了去!” 皇帝听了,双手用力一拍椅子扶手,站了起来,来回踱步,气急攻心导致他面色涨红,粗喘不已,好一会儿才怒道,“岂有此理,这吞武和北牧狼子野心,真当我大昭无人了不成!摆驾回宫!” 宋无忧虽说不喜战争,听到三漠村被屠村的消息也是气得浑身发抖! 这帮毫无人性的畜生! 可此时就是她的生机,她毅然决然地对着准备离开的皇帝大声说道:“皇上,臣愿意带兵征讨北牧,不破北牧誓不还!” “你当行军打仗是你刚才玩的把戏不成!”皇帝怒喝,“来人,将这不知好歹的东西拖下去,打一百板子!给朕重重的打!” 要不是看在宋国公为国战死的份上,他立马宰了她! “皇上息怒,求求您饶了无忧吧,臣妾愿意替她受罚!”宋夫人哭着求道。 “皇上息怒,请听臣一言,”裴清允也上前跪下,“臣请旨带兵南下,征讨吞武。至于北牧,宋无忧兵法布阵天赋极高,武功不弱,且行事机敏,臣斗胆,请皇上恩准她征讨北牧。” 他不愿意她上战场,却更不想她如今因为抗旨拒婚而白白送命。况且,听到她拒婚,他心里竟是松了一口气。 罢了,大不了自己再派人护着她,保她平安无虞。 皇帝听裴清允如此说,倒也冷静了下来,只不过看着宋无忧还是不顺眼极了,竟敢嫌弃他的公主! 宋无忧见皇帝有所松动,挣脱押着她的侍卫的手,重新跪下,“皇上,臣断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只是家父遗志未竟,故而有所迟疑。请皇上同意臣带兵征讨北牧,讨伐逆贼诶,扬我国威,为父报仇!臣立誓:不将北牧打回老巢,这辈子绝不娶妻生子!” 皇帝心里气急,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简直岂有此理! 皇帝看着宋无忧道,“你可想好了?北边但凡失一城,朕便立刻赐死你九族!你可还愿意去?” 宋无忧斩钉截铁地道,“臣愿意!” 这乱点鸳鸯谱的狗皇帝实在是太过气人,该死的封建皇权!可是她别无他法,这是她唯一的活路了! “很好,即日起,封宋无忧为五品征北大将军,赐虎符,领兵十万,三日后北上,讨伐逆贼。” 皇帝想了想又说道,“擢升裴清允为二品镇国大将军,赐虎符,月纱蝉衣,宅邸一座,领兵二十万,三日后南下,讨伐逆贼!” “臣领旨谢恩!”裴清允道。 “臣领旨谢恩!”宋无忧也叩首说道,心里默默地松了一口气,这小命是暂时保住了。 不过这狗皇帝真是小气,凭啥裴清允这厮有房,有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月纱蝉衣,还领兵二十万,比她多了一倍的兵力! 宋无忧低着头默默吐槽······ 五公主看着她撇撇嘴,这该死的宋无忧,她竟然宁愿去打仗都不愿意娶她吗! 不过五公主却不知道为什么对她记恨不起来,大概是宋无忧是她唯一觉得鲜活有趣的人吧,她的灵魂自由得让她羡慕······ 众人不想好好的一场测试竟如此多波折,而且,这宋无忧年仅十五就是五品征北大将军了!比当年裴清允这个征南大将军还年轻! 不过也要看她有没有命回来,那北牧的骑兵可不容小觑! 众人又看裴清允,个个眼神火热,二十三岁官居二品的镇国将军啊,他长得好像我家女婿...... 恭送皇上回宫之后,众人也都心思各异地离开,这天下要乱了,他们要赶紧回去做些准备。 宋无忧扶着宋夫人也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娘儿俩一路相顾无言。 裴清允默默看着她们离开,不知在想什么。 傍晚回到府里,大家都已经得知他们的世子爷成了征北大将军,一时之间都想到了马革裹尸的国公爷,没想到,公爷唯一的血脉也要步她爹的后尘了······ 心思活泛的人早就跑到了二房三房献起了殷勤,好像不日国公府就要换主人了一样。 周怜霜在房里笑容满面,要不是不合适,她恨不得仰天大笑,小混蛋竟然有今日! 别看这征北大将军听起来好似风光无限,谁知道她还有没有命回来! 再说了,连她老子都命丧北边,她一个羽翼未丰初出茅庐的草包,此去定然九死一生! 苍天有眼,这宋国公府的世子之位,她儿子的了! 宋无忧跟她娘刚回到院子,八百年不出门的老太太便在下人的簇拥下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她在主位坐下,喝了口茶后,说道:“听说你三日后便要带兵北上了,你明日便将这世子之位让给海安了吧。” 宋无忧知道老太太偏心二房三房,可想不到是这么偏,她还好好的呢就觊觎她的世子之位了。 宋无忧佯装不解,“祖母,孙儿这世子之位是皇上亲封的,怎么能让给海安呢?这不是抗旨不遵吗!” 老太太被她的话一噎,瞪着她道,“你自去跟皇上请旨,让皇上撤了你的世子之位,顺便请皇上拟旨封海安为世子!” 宋无忧简直要被气乐了,“祖母,孙儿可没那么大的脸面,还能跟皇上请旨!” “你不去请旨,要是你死在北边,那我国公府这爵位不岂不是后继无人!你安的什么心!”老太太拿拐杖敲着地板高声道。 “祖母还是祈求孙儿能平安归来吧,皇上说了,如若孙儿没守住城,便要屠我九族!到时人都没了,这世子之位又有什么用!” 老太太不知道皇上还说了这个,顿时大惊失色,尖叫道,“你说的可是真的?皇上当真这么说?” 看宋无忧表情不似作假,老太太顿时哭嚎道:“苍天啊,老身一生命苦,年轻丧夫,中年丧子,老了老了还摊上你们这两个克夫克父的扫把星,老天爷怎么不把你们这两个晦气的东西收了去,要留你们下来祸害我宋府啊!老身命苦啊······” 第42章 身材太好也是一种烦恼 别看老太太头发花白,背也驼了,可哭嚎起来倒像个中年妇人般,中气十足,如雷贯耳! 宋无忧很怀疑这小老太平时动不动的头疼脑热是为了让人侍疾而装的,瞧瞧这哭声,这肺活量,房顶都要掀开了。 “祖母别哭了,孙儿这不是还好好的吗,待他日孙儿失了城门您再哭不迟,反正那时我宋府满门都逃不掉的。不然祖母还是回去好好礼佛,日日替孙儿祷告,祈求孙儿带兵如有神助,大胜北牧,平安凯旋,届时孙儿说不定还能替祖母请封诰命。” 听到诰命二字,小老太突然就止住了哭泣,看着宋无忧激动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好好好,你可要好好打,将那北牧打败,替祖母挣个诰命回来!” 当初那贱种只给自己的媳妇请了诰命,又给这不成器的草包请封了世子,她这个养母半点好处捞不着,可把她给气的!???.23sk. 是的,宋靖雁不是她生的,知道这件事的人,现在除了她,估计都死光了。 当初她十月怀胎,不想因为脐带绕颈,孩子生下便没了呼吸。 那可是个男婴,宋家的嫡长子! 她还在抱着那早夭的孩子伤心欲绝,不料宋启山那老东西不知从哪抱来个刚出生十多天的男婴,让她当成亲生儿子养。 她恨这个野种,怪他夺了自己大儿子的命数,所以她一直不愿意见到他,将他丢给乳母便再也不管。 后来她又有了老二宋靖松和老三宋靖竹,对他更是冷漠,就怕这个不祥之人祸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 老天有眼,他果然是个短命的,她连他的身世和信物都没来得及告诉他,他便死了······ 可就是这么个短命的人,死前还不忘替宋无忧这个野种请封她为国公府的世子! 凭什么!这世子之位只能是她的亲生孙子的,她恨不得将这两个鸠占鹊巢的娘儿俩远远赶走。 不急不急,宋启山那老东西当年逼她当着送子娘娘的神龛发了毒誓,要将此事烂在她肚子里,善待宋靖竹,将他当成亲生儿子,如若不然,她和她的亲生儿子都会遭报应的。 她得好好筹谋,最好是这宋无忧打败了北牧,接着又死在北边,这样国公府不用被皇上迁怒,这世子之位就是海安的了! 当然,要是她死之前能替自己请个诰命,她还是会让她继续做宋国公府的孙子,入宋家祖坟,享受国公府的香火的。 老太太已经开始在心里默默祈祷宋无忧战死沙场了······ 宋夫人看着一下子哭、一下子怒、一下子恨、又一下子阴狠、不断变脸的婆母,偷偷翻了个白眼,这老太太又不知道在憋什么坏招了。 她严重怀疑夫君不是她亲生的,不然为什么这老太太只顾着替自己和二房扒拉好处,又对可爱活泼的无忧没有半分关心呢! 还想要诰命,不想想无忧此去可是有多危险! 可怜她的女儿! 将又哭又闹的老太太送走,宋无忧母女俩又是相顾无言。 宋夫人坐在一旁,默默流起了眼泪。 她开始怀疑自己一开始是不是就做错了,如果顺其自然,让无忧好好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女,是不是就少了这么多的波折? 婆婆本来就不待见自己,自夫君死后,婆婆更是怪她命硬克亲,对她没一个好眼色,她何苦要管谁做这劳什国公府的世子,反正她只要她的无忧就好了! 这十五年来,她头一次后悔当初草率做下的决定,如今竟然害了女儿的一生! 她只想着替夫君守好爵位,不让夫君以死换来的军功便宜了他人,却不想这爵位对女儿来说是否太过沉重与危险。 这不单单是爵位,也是女儿的催命符啊! 宋夫人越想越痛恨自己,不由得一下一下捶打自己的胸口,流着泪说,“无忧,我可怜的儿,都是娘的错!娘对不起你啊!” “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宋无忧赶紧将宋夫人抱在怀里,轻声哄道,“儿子是自愿的,为了娘,为了爹,为了爵位,就算娘不同意,儿子也势必要替爹娘守护好这一切的。” “你本可以做个无忧无虑的女子,嫁个疼你的夫婿,相夫教子,平安到老,如今因为娘的一己私欲,竟让你扮了十五年的男儿,将你推向那险恶之地......”宋夫人哭得喘不过气。 “娘说的生活,却不是儿子想要的生活,儿子应该是像父亲多些,向往大漠的长河落日,战场上的奋勇杀敌,保家卫国,做个大将军。”宋无忧轻轻拍着她娘的后背,“娘放心,我一定全须全尾的回来,好不好?” “那北牧野蛮粗鲁,生性残暴,你爹就是死在他们的马蹄之下,你如今才十五,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去了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娘今天不也看见了,我功夫厉害着呢,而且裴夫子教了儿子很多战术与阵法,娘您要相信儿子······” “再说了,抗旨不遵是死罪,还是说娘想儿子尚了公主,然后身份败露,落个满门抄斩?” “儿子上战场还可以谋得一条出路,不去就真的是死路一条!娘,您放心,我一定一定会好好活着回来的!” 宋无忧好说歹说,劝得口干舌燥,她娘才终于止住了哭泣,用了些饭,歇下了。 满身疲惫地回了房,宋无忧让青麦准备了热水,就将她打发去睡觉,自己泡了进去,缓缓舒了口气。 每天勒着胸部,总感觉胸闷气短,只有泡澡的时候才是真的舒爽。 宋无忧低头看着泡在热水里的身体,肤如凝脂,完美无瑕,身材太好也是一种烦恼啊! 自己细胳膊细腿的,怎么那里,天天束着都······长那么大! 真是不方便得很! 宋无忧靠在浴桶上,舒服得似乎所有毛孔都在欢笑,不知不觉就有点昏昏欲睡,不一会便头一点一点的打起了瞌睡。 只是宋无忧突然一个身体发软坐不稳,沉到了水里,猛地呛了一口水,她慌乱中挣扎着坐了起来,咳得肺都疼了起来,宋无忧自然忽略了窗口的细微响动。 裴清允一进到宋无忧的房间,便听到内室的水声和不停的咳嗽,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心里一急,不管不顾就冲了进去! 第43章 夫子此举深得我心 宋无忧看着突然有人冲进来,吓得汗毛直起,也顾不得看是谁,急急将脖颈以下都沉入水中,又用手护住胸部紧贴着桶壁,只露出一个头。 宋无忧吼道:“哪来的小贼,还不速速离去,不然老子将你大卸八块!” “小贼在哪里?”裴清允快速看了一眼周围,不见异样,这才看向还在浴桶里的人。 “裴、清、允!!你怎么来了?!”宋无忧见是他,顿时微微放下心来,还好不是小贼! 不对,这厮更危险,宋无忧顿时警惕戒备得如同一只遇见大老虎的幼狼。 “你没事吧?是不是呛水了?赶紧先起来······”裴清允见她在沐浴,只露了个头在水面,面色被热气蒸腾得粉红透亮,一双水眸对他怒目而视。 可是她这个样子在裴清允看来非但毫无半分威慑力,反而如傲娇炸毛的猫咪一般,叫他心肝肺都颤了颤。 “裴清允!你来干嘛!给我滚出去!立刻!马上!”宋无忧瞪着他,咬牙切齿。 “怎么不叫夫子了?”裴清允看着她一动不动。 “你给老子出去!”宋无忧怒,这人怎么听话不听重点,现在是纠结怎么称呼的时候吗! “好好说话,”裴清允依然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这小混蛋脸蛋红红的气鼓鼓的,拧着眉头,怎么看怎么可爱,一个大男人是怎么长得如此诱人的呢! 宋无忧无语又无奈,“好好好,夫子大人你行行好,先出去好不好?” 裴清允睨她一眼,“扭捏个什么劲,你有的我也有,而且还比你大。” “······”宋无忧觉得好无力,这是比谁大的时候吗!她的大多了,可她说什么了吗! “是是是,你的大,你的超级无敌大,你先出去行不?!”宋无忧觉得自己气血翻涌,随时可能爆炸。 裴清允又定定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转身走出去。 宋无忧长长呼了一口气,心里暗恼,不让青麦守着实属愚蠢! 看着裴清允走到了内室的门口,宋无忧刚想起来穿衣服,不料裴清允突然转身,吓得她又是一阵慌忙捂胸。 “不、许、回、头!出、去!关、门!!”宋无忧咬牙切齿。 裴清允隐约似乎看到了一截红粉细嫩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痒,接着就是一阵热流,伸手一擦,只见一手的血。 他赶紧转过身去,夺门而出。 宋无忧看着似是落荒而逃的裴清允,又看到门口几滴刺目的血,顿时愣了······ 她确定她没露出锁骨以下的部位,所以他为什么流鼻血? 难道这厮在意淫什么? 如此血气方刚,看来夫子需要泻下火了······ 宋无忧丝毫没将他流鼻血的原因归到自己身上,在她看来,她泡了这么久,皮肤又红又皱,还没一头猪仔好看诱人。 裴清允此时坐在桌旁,虽说鼻血已经止住了,可面色还是有些不自在。 自己在她面前,总是端不住架子,毛毛躁躁的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子! 裴清允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了起来,这才打量了一下宋无忧的卧室,意外的温馨典雅。 拔步床,青纱帐,黄花梨的家具,靠窗的几案上放着一个白底青花瓷细颈瓶,上面几支红梅开得正热闹,满室似乎都是她清新细腻的味道。 不愧是妇人和丫鬟看大的孩子,连房间布置都如她的人一样,娘们唧唧的,处处都是心思,样样都显俏皮,整体又是简洁大气。 宋无忧穿戴整齐,再三确认没有不妥之处,才从内室走了出来。 “镇国大将军屈尊来小的府上干嘛?”升职加薪公家配房的家伙,半夜不睡,是来炫耀还是来看她笑话? “好好说话······”裴清允看她穿上家常衣,好看的脸愈发粉白莹润,不由得又想到了她精致的锁骨和细长的脖颈,鼻子又痒了。 宋无忧看着好端端又突然流鼻血的裴清允,一脸错愕,“我说,要不你回去找个通房侍妾什么的降降火,瞧你这样子······” 裴清允又尴尬又气恼,“浑说什么!” 宋无忧耸耸肩,“食色性也,夫子不必讳莫如深,别把自己憋坏了啊······” 宋无忧说完,眼神朝裴清允的身下看了看,随即若无其事地挪开眼,一脸‘我懂的’的表情。 “······”裴清允:他这是被调戏了还是被质疑了? “小孩子家家,你懂些什么!”裴清允有些恼羞成怒,只恨不能证明给她看! “······”宋无忧:姐如今虽说才十五,但是姐有个三十岁的灵魂,加起来四十五! 说出来吓死弟弟你! 室内沉默了一会儿,宋无忧问,“夫子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裴清允清了清喉咙,拿出大昭的舆图摊在桌子上,说:“坐,我跟你说一下北牧、达罕、吞武与大昭的情况。” 宋无忧见到舆图的那一刻眼睛就亮了,她正愁着怎么知己知彼呢! 宋无忧这会儿看裴清允怎么看怎么满意,不把他当小贼了,也不怪他夜闯深闺了,乖乖坐下来眉眼弯弯对他说道:“夫子此举深得我心,好极好极。” “······”裴清允又悄悄红了耳朵,这小混蛋今晚怎的如此撩人! 裴清允就着舆图跟宋无忧说了起来。 他条理分明,声音和缓清越,宋无忧听着,不时插入一两个疑问或者看法,不知不觉就跟上了他的节奏。 两个人渐渐越靠越近,肩挨着肩,头对着头。 男子专注地说着话,干净修长的手在舆图上缓慢移动,女子眼神跟着他的手指移动,时不时抬头侧脸看向他,说上一两句话,惹得他频频点头赞赏,抑或揉揉她的头发,满脸都是两个人都没发觉的宠溺。 在这个腊月寒冷的夜晚,摇曳昏黄的烛光将两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显得无比契合又温馨。 “好了,今晚先讲到这里吧······” 裴清允转头一看,身旁的人此时单手托腮,头点得如小鸡啄米般,就这么坐着打起了瞌睡。 不知为什么,裴清允并不想叫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第44章 他认栽 睡着了的她红唇微张,肌肤透粉,看起来乖巧温顺不已。 鬼使神差的,他坐到她背后,轻轻靠近她,将她的环抱在怀中。 宋无忧就势调整了下睡姿,摆动着头在他胸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砸吧了一下嘴,彻底睡了过去。 裴清允此时心跳如鼓,只觉得怀中的人如冬夜里的炭盆般,带着摧枯拉朽的灼热,即便靠近她会让他灰飞烟灭,他也不由自主地想抱着她,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叫嚣着,想要她,想要她,想要她······ 他满心都是激动、无措、渴望······似乎灵魂都在颤抖,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此时的她,于他来说,是暖,是光,是救赎,是万丈深渊,是戒不掉的毒······ 裴清允这一刻不得不承认,他栽了,栽在这个鲜活、朝气、灵动、赤诚的人身上,她一无所知,毫不设防。 裴清允颤抖着手抚上她如凝脂般滑腻温软的脸,随即又紧紧握拳,将手收了回来······ 又挣扎了良久,缓缓低头,亲吻她的发,却在刚接触到的时候如被电击一般退缩了。 她如果醒了,会怎么看他呢?会不会觉得他下流又恶心?会不会以后都防着他,鄙视他,远离他? 裴清允突然就慌了。3sk. 不,他不可以这样亵渎她。这是他一个人的堕落,所有酸甜苦辣应由他一个人承担。 她是恩公的儿子,理应如她前十五年的那般,阳光,快活,恣意,偶尔犯懒,偶尔闯祸惹事,无法无天,然后长大,娶妻生子······ 裴清允打横抱起她,怀里睡着的人如小猫般蜷缩在他怀里,鼻尖是她温热的香气。 他不由得眸色暗了暗,如果她是个姑娘,那该多好······ 可是没有如果。 他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脚步踉跄快速离开。 他不敢回头,怕回头多看她一眼,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叫嚣的猛兽。 一直守在外面的归舟和不生眼见马上五更天了自家主子才脚下虚浮地走了出来,两人面面相觑,交换起了眼神。 归舟:这俩爷们儿独处一室干嘛了,怎么将军那么不对劲呢? 不生:将军这,这幅样子,难道是被宋世子欺负了?可他没听到将军呼救啊······难道,是自愿的? 裴清允没理会归舟和不生意味深长的探究的眼光,发狠似的使出轻功一下便不见了人影。 从未见过自家将军失态的归舟暗惊,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不生,小声说道:“将军这是什么表情?难过?失落?欲求不满?” 不生:“开眼了开眼了,将军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我要回去告诉那些生们。” 同样八卦的归舟关键时刻还是很清醒的,“不要命啦,将军的事也敢多嘴!” 接着归舟摸着下巴道,“不过将军这样似乎······活了过来?” 以前他总是冷冰冰,话不多,脸上也不见喜怒哀乐等情绪,平静得如同千年的古潭。 可自从进了学院,跟宋世子住一个院子之后,将军就像从死火山变成了活火山,七情六欲彻底苏醒萌芽了。 不生:“走走走,将军要走远了······” 归舟和不生赶紧追上去,可是哪里还见裴清允的身影。 裴清允一个人在寂静无人的街道快速飞奔,一圈又一圈,直到筋疲力尽,才潜入裴府,在自己卧室的屋顶躺了下来,眼睛呆呆的看着已经露出鱼肚白的天空······ 昨夜下了雪,此时天色放晴,冷得滴水成冰,却依然浇不灭他心头的火热。 裴清允呼出的气体变成了白雾,在他眼前变成了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她在她面前,俯瞰着他,嘲笑他。 “夫子,你竟然是断袖······” “夫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夫子,你以后离我远点······” “夫子,我讨厌你!” 裴清允闭上眼,紧紧咬着后槽牙,挣扎了一刻钟,然后从房顶一跃而下。 归舟见到从天而降的主子,开心道,“将军,您回来啦,要不要先泡个热水澡去去寒气?” 裴清允铁青着脸,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备热水,叫······丫鬟,来伺候。” 然后大步入了屋,用力关上了门。 “······”归舟掏掏耳朵,将军说什么来着?叫丫鬟伺候? “你们听到了吗?”归舟呆呆的抬头看屋顶,问道。 不生从房梁下探出一个头,小声红着脸说道:“······将军似乎是······想了······” “将军······终于思春了。”生一一脸欣慰。 “将军说叫丫鬟,叫几个?”生二出其不意地问道。 ······ “!!!”天啊,将军开窍了,将军开窍了! 归舟龇牙咧嘴,激动得来回踱步,这下好了,将军马上要有后了!将军府马上要有小婴儿了! 先告诉老太爷老夫人呢,还是先跟夫人说一声? 还有叫谁来伺候好呢?找个成熟大胆有经验的好呢,还是找个稚嫩清纯的好? 不不不,还是找个丰润好生养的,助将军一举得子! 反正他们府中又没有那种乱七八糟的后宅争斗,老太爷老夫人可是想抱曾孙久矣。 哎,想他比将军还小上三岁,怎么总要他操心这些事,不过,谁叫他乐意呢。 归舟边想边快速往外走,不小心滑倒摔了一跤,也好像不知疼般,立刻爬起来又继续跑······ 不生在房梁上看着兴奋得如同自己要入洞房的归舟,一脸惊呆。 “你说的可是真的?”裴老太爷和老夫人刚起床不久,正在丫鬟的伺候下用早饭,听到自家孙儿的小厮气喘吁吁的来禀报,老夫人激动得一口热粥呛在喉咙里,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小的不敢撒谎,将军确实是这么吩咐的!老太爷老夫人,小的还要去跟夫人说一声,就先告辞了。”归舟笑着说道。 老夫人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红着眼睛,又笑着说道,“好好好,今天你们都有赏!忙完了快些去伺候着······” 看着归舟走远,裴老太爷和老夫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不由得笑了出声。 裴老太爷叹道,“哎,我们两个老东西跟着激动什么呀。” “允哥儿自小样样都好,就是主意太大,迟迟不肯娶妻,如今好了,终于开窍了。”老夫人双手合十,说道,“菩萨保佑,老太婆这辈子能抱上曾孙就圆满了······” 第45章 伺候不周 另一边,归舟也已将消息带给了裴夫人。 “你说的可当真?!”裴夫人激动得站了起来,“快去,叫南书和北画去伺候,不,第一次,让南书伺候就行了,让她务必尽心尽力伺候好了!” “不不不,我亲自去吩咐!你且先回去候着。” “你家将军用早饭没?还没用的话,秋禾,快去小厨房装碗血燕粥过来让归舟带回去······” 裴夫人连声吩咐。 老天开眼,她这个读书习武傻了的小子,前二十三年,住的慎独院连只母苍蝇都没有,更别提丫鬟仆妇了。 现在她这个不染尘埃的儿子终于想要回归红尘俗世,品尝情爱的味道了。 她一定好好安排,务必让他在这红尘中食髓知味流连忘返,早日将他交给其他女人,她好去陪她的亲亲夫君! 将军终于让丫鬟近身伺候的这件事如长了翅膀般,瞬间传遍了裴府。 裴府此时是前所未有的热火朝天,年轻丫鬟们更是精神抖擞,精心打扮,想着法子往慎独院凑。 她们就算不能留在将军的房中,在院子做个粗使扫洒的丫头,每日里远远见上如仙君下凡的将军一面也是极好的。 不过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时却毫不知情。 裴清允将自己关在屋内,脸色铁青,好像马上就要上刑场一般。 待归舟吩咐人备好热水,将南书留了下来,便急急走出去关上门。 只是他才出门,便见除了生七外的其他十个生已经把将军的房间团团围住,大家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归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悄悄选了个位置站好,连呼吸都跟着放轻了,就怕扰了主子的好事。 “都滚远点!”屋内裴清允突然道。 归舟和十个生顿时满脸失望垂头丧气······ 主子太厉害也不好,什么好戏都看不到! 房内的南书既紧张又兴奋,当她知道她被夫人选中伺候将军的时候,要不是时间来不及,她恨不得给各路菩萨和祖宗十八代都叩上九九八十一个头。 满府的丫鬟仆妇,甚至管事小厮,哪个不喜欢他们温文尔雅又无人能及的大公子呢,况且他还是裴府的下一位掌舵人,能跟着他,就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 她只要今天伺候好了公子,这辈子就有指望了! 南书是家生子,父母都是府里得用的老人。 而且南书生得白净丰腴又机灵,原本裴夫人便有意让她给儿子做通房的,只不过之前她却连慎独院的大门都进不得。 可这丫头又是个倔强的,明里暗里琢磨透了夫人的对她的用意,哪里还肯听父母的话乖乖嫁人,只想着这辈子要伺候公子的,便生生蹉跎到了十九岁。 如今她终于得偿所愿,还是做公子的第一人,叫她如何不欢喜。 南书羞涩得满脸通红,小心翼翼又满是期待的看着裴清允,“公子,奴婢伺候您沐浴。” 说完就上前替他更衣。 裴清允低头看南书一眼,顿时皱眉。 扭扭捏捏,浑身浓郁艳俗的脂粉气,那脸上的粉厚得能跟裴府的围墙有的一拼了,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一点都不如那个小混蛋,大方又大气,清新又讨喜。 怎么还是想着她! 裴清允双手握拳,浑身肌肉紧绷着,竭力忍着将人扔出去的冲动,任由南书将他的衣服一件一件慢慢脱下。 南书看着眼前的男子,五官俊逸,身材高大健壮,浑身肌肉紧实却又不过分,白净的肌肤给他增添了几分柔和。m.23sk. 如此完美的男人,南书只觉得自己幸福得要晕过去了。 她颤抖着手脱下自己的外衣,只穿了月白绣红色梅花的肚兜和亵裤,闭上眼,缓缓靠了上去。 裴清允浑身僵硬,额头青筋冒出,只觉得那落在自己腰上的手如同阴冷的蛇一般,让他浑身血液倒流,寒毛直起,胃里翻腾。 “滚,滚出去!”裴清允终是忍不住大声吼道,然后一个闪身跳进浴桶,不断用力搓着自己的身体。 南书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脸色倏忽变得苍白无比,身体摇摇欲坠。 她的心情似乎从天上重重砸到了地面,砸得稀巴烂,痛得她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羞愤欲死,抱着自己的外衣,哭着就跑了出去。 远远候在外面的归舟和十个生早就听到了他们主子的怒吼声,暗道一声完蛋了······ 归舟在门外敲了敲门,半晌后才听到裴清允喑哑又隐隐压抑着怒气说道:“进来。” 归舟进了屋,见他家将军只着了中衣,浑身连带头发都在往下滴水,赶紧替他穿好衣服,又拿过毛巾替他擦头发,好一会儿才犹豫着问,“将军,可是那南书······伺候不周?” 裴清允脸色铁青,“闭嘴,将她碰过的东西都拿出去烧了,以后不许在本将面前再提她!” “不,整个房间的东西都换了,地板冲洗一遍,臭死了!”说完直接走了出去,将自己锁在了书房。 慎独院发生的事情当然瞒不过裴老爷子与裴夫人他们。 裴老夫人听了下人的传话,重重叹息了一声,“哎,这孩子······” 裴老太爷却是怒,“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一大早闹得所有人都不得安生!走,给老夫请家法!” 裴老夫人赶紧叫道,“老头子,回来!你敢打我乖孙试试!” “······”裴老太爷站定,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抖抖胡子一甩袖,转个身往自己的书房走,“哼,都是你们这些妇人给惯的!” 裴夫人听了消息,此时正在下人住的房里,看着哭得要死要活的南书,面色变了又变。 “你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裴夫人无奈说道。 南书边抽泣,边断断续续说道,“一开始,公子,一切都好好的,后来,后来,奴婢替公子,更衣,公子也,也没说什么······” 南书脸色涨红,“可,可,当奴婢脱,脱了外衣,才碰了公子一下,公子,公子就叫,叫奴婢滚。” 南书说完哭得更放肆了,她今后没脸做人了,“夫人,求求您,您行行好,就将奴婢赐给公子了吧,公子看了奴婢的身子,奴婢以后就是公子的人了!” 第46章 他是不是不行 裴夫人无奈,“这件事要是本夫人能做主,不早将你放到公子身边了,何必等到今日?如今你也看到了,你家公子只怕再容不得你······” 她的儿子她知道,六岁以后便再也不容许任何除家人以外的女子接近他,连扫洒和他院里小厨房的人都是公的! 她以为他今天开窍了,不曾想竟闹成这样,只怕一开始他们都会错意了。 “夫人,奴婢自小入了府,就盼着有一天能留在公子身边伺候,做个粗使丫鬟也好,只要能见到公子······离了府,奴婢便不活了!” 裴夫人一拍桌子,厉声说道:“你这是在威胁本夫人吗?你怎的如此糊涂?莫说公子自六岁起便不许丫鬟仆妇伺候,便是今日使唤了你一回,你们两个清清白白,公子更是不曾动你一根手指头!如果你决意爬公子的床,成了也就罢了,我自会张罗让公子纳了你。可如今公子既然无意,本夫人便是为了家宅安宁,也绝不能留你下来!” 南书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只一个劲儿的磕头祈求,哭得声嘶力竭。 “等会我便让你老子娘领你回去,给你寻一个好人家,你且放心,有我裴府在,谁都不敢轻慢了你,本夫人还会给你备上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嫁去做正头娘子。” “不,奴婢不嫁人,求求夫人,让奴婢留下来吧······” 裴夫人叹息,“你何必如此,留下来于你有害无益。” 南书如何肯,只差一步,她就是他的人了啊!她绝对不离开,留在府里,总有一天,公子一定会知道她的好。 “夫人,求求您了,让奴婢留在府里吧,奴婢保证不生事,不主动去找公子······”如果不小心碰到公子却也不能怪她的,南书边哭边在心里做打算。 她已经十九了,还能嫁得什么好人家,还不如留在府里,凭着她的姿色,给公子做个姨娘绰绰有余,何必嫁那劳什子的管事小厮,子子孙孙都是为奴为婢! 况且公子举世无双,其他男人连公子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裴夫人心知她心思重,只怕是个主意大的,此时却也不好逼她太过,怕她想不开,只好道,“罢了,你今后便跟着陈嬷嬷,只一句,不要去招惹公子,不然本夫人就算顾念着你老子娘的面子也会发落了你!” 陈嬷嬷是大厨房的管事嬷嬷,为人正直严厉。让南书暂且跟着她,也不怕她往慎独院凑,改明儿再让她老子娘给她寻个好人家······ 况且允哥儿不日便要带兵南下了,暂时留她在府里也无碍。 裴夫人心里叹了口气,这一大早的,心情让自己这混小子搞大起大落心力交瘁,好想念亲亲夫君啊。 能够留下来,南书心里松了一口气,却没将裴夫人说的话放在心上,而是盘算着如何接近那个如明月清风般的男子······ 裴夫人回到自己屋里,思来想去,越想越忧心! 清允这孩子,不会是······不行吧······ 他这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在他跟前都讨不了好,还大发脾气,看来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她和夫君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他不好了,这可怎么办! 也不知道四十岁的女人还能不能再生······ 裴夫人在屋里急的团团转,恨不得立刻让公爹进宫请太医。 “秋禾,这两天你带人收拾收拾,待大公子南下后,我们也启程去找大爷!”裴夫人一锤定音。 她这个儿子也不知道还指不指望得上,不如自己争气点,想想办法,再生一个! 裴夫人心里都是事,怎么都坐不住,想了想便往慎独院去。 裴清允此时一个人在书房,却是意外的一脸拨开云雾见月明的豁然开朗。 他算是明白了,除了那个人,他对着谁,都不行。 那他便谁都不要,只要她! 管她是男是女,是纨绔是将军,是明月是沟渠,只要那个人是她,就好。 裴清允知道自己这个念头疯狂且惊世骇俗,不过有什么办法呢,喜欢了便是喜欢了,不管未来如何,他接着便是! 裴清允突然想到十七年前那个如今天一般寒冷的早上。 六岁的他在雪地里拼命地跑,双腿沉重如铅,浑身冰冷酸痛。 可是他不敢停,只凭着意念机械地挥动小短腿,因为后头有个可怕的恶毒妇人骂骂咧咧紧追着他不放。 他只觉得那天的城门怎么那么远路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任他怎么跑,都摆脱不了背后那豺狼虎豹般的毒妇。 寒风夹着雪渣子刮在他养尊处优稚嫩的脸上和身体上,他好疼,好冷,又好怕······ 谁曾想到那个每日里对自己温和宽厚的奶娘转眼就变了个人呢! 娘亲只不过责备了她几句,怪她不该寒冬腊月的还给自己吃冷食,她便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奶娘将还在睡梦中的他抱上了马车,没有惊动任何人,赶在城门刚开的那一刻,带着他悄无声息地出了城。 要不是出了城不远马车便坏了走不了,后来又遇上恩公,他还不知道会怎样! “老娘辛辛苦苦奶大了你,照顾了你六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吃个冰拉个肚子竟然也去跟那个贱妇告状!” “你娘那个贱人不过是好命,嫁了个好人家,又生了你这么个全府的宝贝疙瘩,她天天跟我神气什么啊!没有我的奶水,你小子能有今天这个聪明机灵劲儿!” “你娘是白眼狼,你就是小白眼狼,奶娘对你这么好,你恩将仇报!拉肚子怎么不拉死你个小兔崽子!” “老娘放着刚出生的亲儿子不奶,奶你这个小贱种,你们还不知好歹!” “待回到张家屯,你就是我老张家的狗奴才了,老娘让你也尝尝做下人的滋味!”天籁小说网 “······” 出了城,张奶娘便对他非打即骂,他害怕,恐惧,却也在伺机逃跑。 好在她看他小,又是锦衣玉食的养着,所以没有绑着他防着他,在她下车检查马车的时候,他也趁机偷偷跑了出去。 只不过才跑了不远,便被她发现来了。 他记得那天他跑了好远终是跑不动了,摔到了雪地里,不一会儿便被奶娘抓住,紧接着便是她的尖声咒骂与拳打脚踢。 他蜷缩在雪地里,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第47章 护她一世无忧 然后他只听到一声怒喝,“你这毒妇,为何打他一个孩子!” 奶娘被踹倒在地的时候,他却入了一个高大壮实又温暖的怀抱,他觉得这是世界上最舒服的怀抱,比他爹的还要暖还要让他安心。 紧接着他将奶娘送了官,又偷偷将他送到家附近,与他约定,“不要将我的名字告诉家人,好吗?” “为什么不能告诉家人?清允想让爹娘谢谢您。” “哈哈哈,举手之劳,道谢却是不必,我乃保家卫国的军人,况且如今还有要事在身,就不要惊动你的家人了,这是你我的约定,君子之约,你可能守口如瓶?” “清允可以的!” 他一脸孺慕,“清允长大了要像您一样,做一个大将军,大英雄!” “好小子,有志气,我等你长大!”他摸着他的头说。 “······” 最后他只跟祖父祖母和爹娘说,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大叔救了他。 他们也不多问,后来更是绝口不提此事,怕勾起他不好的回忆,徒增他的心理负担。 可是,他怎么会忘,怎么能忘呢!这是他的噩梦,也是他的救赎。 那个寒冷绝望的早晨,本来怨天憎地的孩子,让一个高大伟岸的男人在他心里埋下了保家卫国、锄强扶弱的种子。 自那以后,他便将一切丫鬟仆妇赶出了自己的院子,一心读书习武,日夜不辍。 命运总是兜兜转转,恩公没等到他长大,可他却等到了恩公的儿子,那他便护她一世无忧又如何! ······ “允哥儿,你可在里面?娘要进来了啊······”裴夫人敲了敲门,没等里面的人回应,便开了门进去。 裴清允问道:“娘怎么过来了?” 裴夫人本来还想着怎么开口,如今见他闹得府里鸡飞狗跳,自己却像个没事人似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应该过来是吧?瞧瞧你一大早闹出的动静,老祖宗们都给惊着了,你待会赶紧去跟你祖父祖母告罪去,自己躲在这里算什么事?” 没等裴清允反应过来,裴夫人又道,“你说你,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娘说!就算不好意思跟娘说,你还可以跟你爹和你祖父说啊,讳疾忌医乃是大忌!” 裴夫人紧接着又说:“我看不如今日便让你祖父请了宫里的太医来给你看看,不然你南下了,谁知道又要耽误到什么时候呢!” “······” 裴夫人还欲再说,裴清允便打断道,“等一下,娘,您说什么呢?儿子怎么一句都没听懂······” 裴夫人朝着他的头就是一巴掌,“你还跟娘装是吧?娘都知道了······” 裴清允更加糊涂了,“不是,娘,您知道什么啊?还有,我为什么要跟祖父祖母告罪?谁讳疾忌医了?我又没有病······” “没有病,你一大早的叫丫鬟伺候,又恼羞成怒把人赶跑?!”裴夫人对着他的头又是一巴掌。 裴清允冷着脸,咬牙切齿,“谁那么多嘴?” 门外的归舟突然寒毛直起打了个喷嚏,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 “娘问你,你老实回答。”裴夫人脸色变得极不自在,“你······是不是,不行?” 裴清允顿时怒火攻心,又羞又恼,这一大早的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他咬牙切齿地道,“儿子行的很!” “娘回来也将近一年了,整日里无事便胡思乱想,不若回去收拾行李,去江宁陪父亲吧,眼见马上过年了,父亲想必念着娘亲了。” “行李娘已经让秋禾在收拾了······不过,儿子,你,真的行?”裴夫人又问。 裴清允睨了她一眼,不作答。 “你不行你老实说啊,娘又不是外人······”裴夫人不死心。 裴清允怒极反笑,“听起来娘是希望儿子不行?” 裴夫人顿时有点讪讪然,“娘这不是担心你,担心老裴家的香火延绵吗······” 裴清允看着她娘,心里想到了那个小混蛋,面上却不动声色,“娘尽快启程去找爹吧,儿子的婚事娘无须操心。” 裴夫人惊骇地道:“这么说你真的不行?!” 裴清允好无力,为何他娘句句不离“他不行”!他行,他行,他很行!不过······ “娘,儿子行,也不行······” 裴夫人着急道:“什么意思,什么行不行的?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你打什么哑谜!” 裴清允耳朵又红了,他握拳咳了咳,“娘,儿子有喜欢的人了······” 裴夫人听到这,顿时眉开眼笑,可下一秒又晴天霹雳,劈得她晕头转向,两眼发黑! 因为裴清允接着又说:“不过,她是男子。” 裴夫人呆呆坐了下来,心里五味杂陈。 难怪,十七年前那个早上,他获救回了府,立即便遣散了院子的丫鬟仆妇,他这是被那毒妇给害了啊! 他们还以为他好好的,欣慰他突然懂事了长大了,却不成想他心里有多害怕多难受,只能以读书习武来麻痹自己······ 可是当年他才六岁啊,回来的时候满身青紫,手脚冻伤,紧接着就是三天三夜高烧说胡话,好了之后便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可怜的清允,她可怜的儿啊······ 裴夫人顿时哭了起来,“允哥儿,娘对不起你啊,娘不知道,当年,娘以为一切都过去了,那恶妇没有对你造成创伤·······娘错了啊,娘应该多关心你······” 裴清允对她娘亲真的无奈极了,“娘想到哪里去了,儿子确实无事,只不过儿子喜欢男子这件事,却是身不由己,望娘成全。” 裴夫人抽噎着道,“这件事······确实没有回转的余地了?要不,咱多换几个女子,再试试?” 裴夫人心里将那恶妇诅咒了千万遍,当年只判她流放还便宜她了,她该千刀万剐才是! 裴清允道:“要不,娘再给儿子添个弟弟妹妹吧······” 裴夫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儿子怎么知道自己真的这么想过! 此时她却顾不上恼羞,“你就这么放弃自己了?要不,娘给你下点药?你,你尝过那滋味,说不定就正常了呢······” 裴清允:“娘!你赶紧回去收拾行李!” 裴清允将还在絮絮叨叨想给他下药的裴夫人推出了书房,锁上门,顿时觉得世界都清净了······ 裴清允恨不得撬开她娘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永宁侯府精心教养的嫡女,是怎么知道这个‘药’的! 都怪她外祖父外祖母和爹爹将她宠坏了,都四十岁的人了还如此率真······倒是和小混蛋很像,想必以后“婆媳”关系应该融洽吧······ 哎,要是小混蛋是个女子就好了,说不定出征前还可以先进洞房······ 第48章 悸动 裴府一大早鸡飞狗跳,这边宋无忧却是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只是醒来觉得又累又气闷。 她摸摸胸部,裹得紧紧的,掀开被子看了眼,竟是和衣而眠。 昨晚她不是和裴清允讨论事情来着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又是怎么到了床上的? 不过不管怎么上的床,只要没被裴清允这厮发现什么就行了,她得赶紧起床,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青麦。”宋无忧喊道。 “哎,世子爷您醒啦?”青麦此时就在外间候着,听到叫唤,进了内间。 “爷,您要起了吗?” “嗯,起,”宋无忧一跃而起,“叫清崖来一趟。” “世子爷怎么老是要哥哥不要奴婢?是奴婢伺候不好吗?”青麦噘着嘴,满脸不开心,她被冷落了······ “······”宋无忧叹气,摸摸青麦的头,“怎么还小孩子心性呢,爷找清崖有事呢。况且,你想想,爷睁开眼,第一个喊的是谁?” “是奴婢······”青麦又开心了,“世子爷,您这次出征带上奴婢吧。”???.23sk. “不行,你当打仗是去玩的?再说了,主将带个丫鬟,别人怎么想爷?怎么想你?”宋无忧道。 真要带着青麦,她就不是去打仗,而是去游山玩水了,估计没出征皇帝就要将她换下来,直接将她砍了······ 青麦想想也是,“这样的话,青麦又要好久见不到爷了······而且,到了边疆,爷的身份多有不便,奴婢要是不在······” 宋无忧道:“我会带上清崖,不过清崖走后,有一些事就得靠你了。” “世子爷放心,奴婢为了世子爷,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青麦难得有一种比哥哥受重用的感觉,拍着胸脯豪气万丈地说道。 宋无忧噗嗤笑道,“上刀山下火海倒是不必,不过,事情交给了你,要是给爷办砸了,爷可饶不了你。” 主仆俩说说笑笑食完早饭,清崖就过来了。 “爷,您找我?” “清崖,这次出征,我打算让你跟着,你可愿意随我北上?”战场上刀剑无眼,意外频发,她总有自顾不暇的时候,要是清崖不愿意,她肯定不会强迫他跟着。 “当然,爷在哪,清崖在哪。”清崖跪下,紧张地道。 自己只是个奴才,世子爷根本不必过问自己愿不愿意,可她这么问,是不是嫌弃自己不够好,所以也在犹豫要不要带上自己? 清崖顿时着急,这可不行,养父都替他们准备好药和药材了······ “起来,我平时怎么跟你们说的,别动不动跪来跪去的,”宋无忧佯怒,“你既然愿意,我必定要带着你的,只有你们清楚我的底细,说到底,我的身家性命,甚至国公府的身家性命,都在你们兄妹手上呢······” 这得多大的信任,娘亲和外祖父他们才会选了林大夫他们父子仨来照顾宋无忧啊。 “爷放心,清崖就算死,也必定护着爷,护着国公府!” “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我们都要好好的,守着爷一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要守着爷!” 青麦就着急说道,哥哥就是说话不经过脑子的,爷出征在即,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清崖,你可认识手艺厉害的铁匠?为人厚道,话不多的那种······”宋无忧想打一把火铳防身,可是又怕自己画的图落入有心人手中,到时徒增事端。 她不希望她的出现改变这个时代的进程,打一把火铳,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这是个冷兵器时代,自己多少有些没底。 “认识到认识的,不过属下觉得,要找绝对可靠又技艺高超的,爷不如找裴将军,据说裴将军的武器都是特制的,他一定有途径。” 当然前提是裴将军在世子爷眼中,也得是那个绝对可靠的人才行······ 宋无忧顿时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走走走,咱们去找他去!” 清崖顿时心里一愣:世子爷当真是,十分相信裴将军的······ 裴府管事康叔接到宋无忧请见自家将军的帖子的时候,也是有点不敢置信。 以前谁都知道这宋世子与自家将军不太对付,原因无他,只是一个是草包,一个是天子骄子,俩人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 可宋世子如今怎么亲自上门了?她不是不日也要出征了吗?难道是临时抱佛脚来了? 这也说得过去,毕竟咱们将军可是战神,她一个草包身家性命危在旦夕,舍下脸面前来求教也说得过去。 不管心里怎么想,管事还是立刻将宋无忧求见的事情告诉了裴清允。 “快去请她进来,备上最好的茶和茶点。”裴清允心里却是一喜,今日凌晨才分别,这才多久啊,小混蛋就来找他了,难不成她的心里也是有他的? “另外,以后宋世子来,但凡本将在,直接请她进来即可,不必通传。”裴清允对着正准备离去的管事说道。 管事暗惊,什么时候将军和宋世子尿到一个壶里了······ 宋无忧进了裴府,才终于承认她宋国公府是真的落魄了,并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赚钱,好好攒军功,恢复一等国公府昔日的荣光,让她娘做梦到笑醒! 裴府占地面积极大,地段又好,院落却布置得低调雅致。绿植、假山、池塘、凉亭、回廊错落有致,腊月天儿依然显得趣味盎然又有北方大院落的古朴大气,不愧是世代簪缨家族的府邸。 “夫子,我来看你啦。”宋无忧敲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而入。 确定了自己对她的感情,此时裴清允见她逆光而来,白衣墨发,纤细挺拔,笑得眉眼弯弯,只觉得世间的美好都不及她脸上的笑,让他心跳加速,悸动不已。 裴清允不由的就想上前揉揉她的头,只是才动了一下,便生生克制住了,只喑哑着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是来看夫子的,你我师徒二人即将一南一北,山长水远的,再见不知何时······”宋无忧说道,依然是眉眼弯弯。 第49章 宋无忧,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经过几个月日夜不离的相处,裴清允深知她这副乖巧的样子定是对自己有所求,“说人话,这回又想要什么?” “知我者,夫子也,”宋无忧顺着杆子往上爬,“夫子,你是不是有认识信得过的铁匠?我想借铁匠一用。” 啊,就这个? 裴清允以为她会狮子大开口讨要些什么,他还做好了心理准备,心想无论她要什么,他都给她弄来。 “哦,这个简单,你要铁匠打什么东西?”裴清允问。 出征在即,就算她不开口,他也会给她准备些东西防身的。 “夫子,此事事关重大,你这铁匠,可信得过?”宋无忧不得不谨慎万分。 裴清允见她少有的一脸凝重,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点点头道,“当然,他与本将乃忘年之交。” “夫子神通广大,我就知道,有事找夫子,错不了,”宋无忧笑得真诚,“我想打一样东西。” 裴清允知她有所求的时候惯是马屁张口就来,不过他怎么就觉得那么受用呢,“你想要打什么?图纸有吗?” 宋无忧点头如捣蒜,“有的有的,我可以立刻画下来。” “如此,你先画下来,然后为师带你去找他。” “如此甚好,夫子稍等我一会儿。” 宋无忧拿出自己过来之前赶制的木炭笔在纸上画了起来。没办法,用毛笔,她还真的画不了那么精细。 前世她可是神枪手,进了部队又辅修了兵器类专业,闭着眼都能拆卸组装各类现代化武器,制作一个简单粗糙的火铳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见她竟然用木炭作画,而且画风极其熟悉流畅,想到她用毛笔时苦大仇深的表情,裴清允挑了挑眉,真是个偷懒成精的小机灵鬼······她是怎么想到用木炭代替毛笔的? “你这是在画什么?”裴清允凑过去,看了好一会儿,没看出来她画的是什么,好奇问道。 “这个,我们就叫它火铳吧,这是铳膛,这是药室,这个呢,叫尾銎······”宋无忧细细讲起火铳的部件。 裴清允跟着她的讲解,又见各个部件都标了尺寸与做法,不由得心中惊叹! 为什么她总是如此······叫他意外,惊喜,又捉摸不透。 “药室,这是要装药的?什么药?迷药?毒药?装上去之后呢?”裴清允一连问道。 “是装药的,不过装的却是······火药。”宋无忧到底是说了出来。 她本来打算糊弄过去,不知为什么,当着他的面,她感觉,想要忽悠他,有点难。 裴清允接着又问:“火药?是会生火着火的药?我怎么没听说过?” “火铳算是一种威力极大的射击工具······它要是能做出来,我演示给夫子看。” 裴清允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他满脸吃惊与不可思议,“可射击,带火,可是类似焰火爆竹之物,但比烟花威力大?射击到人或物,也会像爆竹一样,爆开?” 宋无忧也吃惊,裴清允不愧是大昭唯一的文武双科状元,思维竟然敏捷、敏感至此! 她隐隐有些后悔,不应该跟她说太多,“夫子······” 裴清允一脸凝重,在屋内慢慢来回踱步,“这件东西······太过危险,又充满了诱惑力,如果让人知道,只怕会引起大乱!天下苦战乱久矣······” 裴清允紧接着问:“你如何得知此物?除了你我,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宋无忧看着他,“现在只有你我知道,如果图纸给了铁匠,我们不说,铁匠估计猜不出来是什么吧?” 裴清允想了想,说道:“不行,不能冒这个险,这个火铳,你可会自行组装?” 宋无忧点点头,“会的。” “好,你将这些都分开画,我们找两三个不同的铁铺去做。” 裴清允看着低头接着画图的宋无忧,眼眸似乎交杂着漫天星光与波涛汹涌。 她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你还没跟我说,你是如何得知此物的。”裴清允认真的看着她,似乎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宋无忧:“我······” “你又是在一本杂书上看到的?”裴清允打断她。 “······是。”反正真正的原因,她不说,只怕他永远也猜不到。 裴清允看着她,认真地道:“无忧,这个东西太过危险,你答应我,绝对不能将它告诉任何人,甚至,你连我都不必告诉的······” 裴清允突然内心有点复杂,她就如话家常一样跟他说了此物,她这是······相信他吗? 宋无忧的心情也有些复杂,他是将军,是上了战场便九死一生的血肉之躯,她以为他就算知道火铳的出现带来的种种无法承担的后果,但是多少都会欣喜······ 到底是她不够相信他,了解他。 他是裴清允,他有他的守护,有他的原则,有他的底线,也有他家国天下的胸襟。 “夫子放心,我自是知道轻重的······我们就做两把,你一把,我一把,不论如何,战后我们就将它们销毁,永生永世不叫第三个人知道,如何?” “不,做一把就够了,你拿着防身。为师不需要,吞武那帮不堪一击的逆贼,还不配用这个。”裴清允说道。 那帮手下败将,不过是看着北牧动手了,以为大昭会分身乏术,便想来分一杯羹! 他们好了伤疤忘了痛,此次胆敢再来犯,让他和小混蛋一南一北的分开,无法相见,不将他们打怕,他就不叫裴清允! ······ 两人接连跑了三个铁匠铺,都得了准话说替他们赶制,第二天送到将军府。 宋无忧和裴清允从最后一个铁匠铺出来,顿时觉得如同完成了一件大事,心下稍轻松。 “夫子,你待会没什么事吧?走走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宋无忧不待裴清允回答,便拉起他的手往前走。 昨晚一夜没睡,今天又忙了一上午,裴清允本来想说回府,不料突然被身边的人牵起了手。 裴清允只觉得腊月里的天儿突然就热了起来,心里如同吹进了春风般,让他干涸的心田顿时清泉叮咚,春暖花开······ 23sk. 第50章 牵手 裴清允装作不经意地反握住她的手,又偷瞄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掌心,嘴角不由的微微翘起。 她的手修长纤细,握在手中细腻温软。 裴清允心中似有热流涌出,怎么有如此处处透着“娇气”的男子呢,丝毫不像他,粗糙,健壮,结实,掌心常年带茧。 她柔软得如同一只羽翼未丰的稚鸟,一个需要他小心看顾的孩子······ 裴清允还沉浸在两人交握的手带来的异样悸动中,宋无忧却突然挣脱了他的手,“夫子,这边。” 天知道察觉到两人手牵着手,宋无忧差点没控制住喉咙的尖叫! 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不反感他的接触?这心跳快得像是要脱轨了一样······ 大意,实在是大意了,他们现在是两个男人! 宋无忧快速走到前头,也不管裴清允跟没跟上,她现在只想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手中的温软突然消失,裴清允紧紧握掌,却已是空无一物,内心不禁有点失落。 看着前边似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裴清允眸色暗了暗,她这是抵触自己,还是也如他一般,紧张又不安? 裴清允心下安慰自己,不急,不急······ 可是他还是好急! 他太高估自己了,以为默默守护着她就好,可是每一次相处和接近,他都想要得更多。 好不容易终于走到了目的地,宋无忧顿时忘记了先前的小插曲,开心地对裴清允道,“夫子,就是这了。” 眼前的庭院在两边鳞次栉比的商铺中显得特立独行。 两间店铺打通合成了一个大庭院,两边是画着水墨荷花的白色围墙,只在中间开了个气派的高门,门下左边有个半人高的高桌。 这大门倒是挺有意趣,裴清允点点头,跟在宋无忧后推门进了去。 只见内里布置更是别致大气,让人心旷神怡。 进了门便是一个庭院,庭院里随处可见光秃秃枝条的垂柳,还有冬眠的绿植花卉以及装点的各种憨态可掬的石雕小动物。 可以想象,春夏的时候这里将是多么热闹的绿意盎然。 庭院正前方是一个方正开阔的两尺深的浅水池。 水池的右下角是一座假山,假山上引了泉水做成瀑布。池底铺满了鹅卵石,水里游着各色锦鲤,水面卧着几处睡莲。 水池上面是一条三尺宽的曲折回廊通向四周的八个亭子和,此时寒天腊月里,水面正缓缓冒着白气,飘飘袅袅,人走在上面,如走进了仙境般。 水池的左右两边各是一排长长的二层阁楼,水池正后方是一座三层高的六角阁楼。 裴清允看着此地此景,颇有些目不暇接,心下不禁佩服那想到如此布置的人,真是别出心裁,相映成趣。 宋无忧环顾一周,脸上也是掩不住的满意,自己只画了个草图,不想做出来比她画的更加令她满意。 “清崖,姜勇,这几个月辛苦你们了,非常棒!”宋无忧朝着他俩竖起大拇指,然后又指着几处,告诉他们要调整一下。 清崖和姜勇得了主子的认可,也是十分高兴。 当初他俩拿到草图的时候还担心改造太大,怕效果不理想。不曾想越改造越是吃惊,他们对这个养生会所也越是充满了期待。 裴清允听着主仆三人叽叽呱呱讨论,不禁哑然失笑,竟又是这个小混蛋的主意! “此地甚是不错,你打算用来做酒楼?”裴清允见她忙完了,问道。 “我是想做成养生会所,可以吃饭、喝茶下棋和按摩的地方。”宋无忧看着周围的布置说道。 “夫子你看,左边的阁楼可以喝茶下棋,右边的可以按摩推拿,中间的五角楼可做饭馆,你觉得如何?”宋无忧问道。 “按摩推拿?”裴清允不解。 “对,可以让原来宝姝阁的娘子和小二来做,只是这按摩手法和一些按摩用的药油却还是个问题,这个不急,容我再仔细琢磨琢磨。” 宋无忧前世不是拼命学习,就是拼命工作,颈椎和腰椎就有点不好,后来找了个中医馆按摩推拿了几个月才改善,这几个月也让她对正规的按摩和推拿简直上瘾了一般,久不久便要抽空去按一按,缓解压力和疲劳。 她能说这个按摩馆,主要是为了满足自己吗? 就是现在的女子学医的寥寥无几,就算有,有条件能习医术的人,大概不会愿意给她打工吧。 宋无忧有些发愁,也不知道按摩这个能不能做起来······早知如此,自己当初应该去拜师学一下按摩的。 “太医院有女医者,据丽妃娘娘说,这些医者大多也会一些针灸推拿之术,不过却不一定能请得动她们传授技艺给宝姝阁的人。” 宋无忧也知道,宝姝阁以前毕竟是妓院,清白人家的姑娘绝不会愿意跟她们接触的。 只是宋无忧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接手了赌场和宝姝阁就让她们失去赖以生存工作。 她了解过,宝姝阁的女子几乎都是穷人家吃不起饭被卖的、被拐的、抑或是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孩子,沦落红尘也不是她们的错。 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束缚和苛刻无处不在,尤其是她们这群边缘化的特殊人群。 如今她虽然身为“男子”,可是她心底依然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尽可能地帮助一些值得帮助的女子。 “这件事我回去先想想······”宋无忧说道。 “无事,有我,我替你找人。”裴清允摸摸她的头,看着她道。 他要她习惯他,信任他,依赖他,无论有事无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他愿意竭尽全力,助她做成她想做的事。???.23sk. 宋无忧的脸突然就红了,这个家伙怎的突然动手送交又深情款款,他想干嘛! “夫子别搞乱了我的发型,何况我不是小孩子了,别动不动就摸我的头。”宋无忧说道。 “哦,无忧长大了。”裴清允低沉着嗓音说。 “······”宋无忧的脸更红了,总觉得他的话怪怪的,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劲,她不敢想,不能想。 第51章 思之如狂 “哎,你觉不觉得,世子和裴将军好像怪怪的?”在不远处忙活的清崖捅了捅姜勇,小声说道。 “哪有,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俊,看着就赏心悦目!” 果然,美男子的朋友也是美男子,不像他,粗人一个,最好看的朋友就属眼前这个清崖了,姜勇瞄了一眼他。 “你什么眼神,干嘛一脸挑剔的看着小爷?”清崖说道。 “你说你跟着世子爷也十多年了,怎的不沾上一点世子爷的俊俏啊?”姜勇说。 “······”世子爷什么人,他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那小爷也比你俊,瞧瞧你这膀大腰圆的,不去打仗可惜了。” 清崖的话让姜勇打了个激灵,他一拍脑袋说道:“对啊!我可以跟着世子爷北上啊!” 他的家乡常年被北蛮骚扰,父母亲人皆是死在了贼人手中,如今那里更是被屠了村,他早就想回去报仇雪恨了! 想到这里,姜勇顿时热血沸腾,激动不已,丢下手上的活就往宋无忧那边跑。 清崖不想他说风就是雨,一脸不可置信。 他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这货要是不在,那爷这养生会所······世子爷不会只带他,不带自己吧?! 清崖立刻拔腿跟上姜勇。 宋无忧只觉得姜勇如一撒欢的熊一样朝她跑过来,正奇怪他要做什么呢,便见他到了她跟前,猛地跪下。 “世子爷,您带小的出征吧,小的家乡就在三漠村,小的想跟着世子爷杀回去!” 宋无忧吓了一大跳,赶紧让他先起来。 自己倒是忘了姜勇是北方人这一回事了,她看看姜勇,又看看清崖。 清崖见宋无忧似乎被说动了,心里一急,顿时也跪地说道:“世子爷,我们说好了的,爷在哪,清崖就在哪!您别想将属下留下!” 宋无忧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她刚刚确实在想是姜勇合适还是清崖更合适······这下好了,她两个都想带上,可她这养生会所怎么办呢? 裴清允似乎知道她心里所想,对宋无忧道,“放心,有我,你想带他们就都带上,晚上我跟你细说。” 宋无忧觉得自己的脸又红了,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非得等到晚上! 不过听到裴清允如此说,宋无忧打心眼里相信他会替自己安排好,反正他手下的人多,不用白不用,于是她对姜勇说:“那好,你这两天收拾收拾,后天随我们出发。” “小的谢世子爷成全!”姜勇咧嘴无声地笑,然后眼神瞥了瞥清崖,一脸嘚瑟。 “······”看在世子爷的份上,他清崖才不与这个想挖他墙角的粗人计较! 待到了晚上,宋无忧早早遣了青麦去睡,自己坐在房里,写写画画,顺便等裴清允。 裴清允到了窗外,先运功将自己的一身寒气驱散,才敲了敲窗门跃了进去。 只是才进去便觉得不对······他为什么不走门? “夫子来啦,请坐。”宋无忧没抬头,手上拿着炭笔,快速写着。 她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安排好。 “你在写什么?”裴清允依着她坐下,问,心里想的却是她今晚什么时候会打瞌睡······ “策划书,马上就好了,夫子可以先看看这些。”宋无忧将写好的部分递给他。 策划书?裴清允靠近她,拿过写好的纸张看了起来。 只见第一页顶头写着策划书三个大字,下面画了左右两列格子,左边写名目,右边写内容,从店名到每个包房的名字,从服务写到运营管理,从账册格式到菜单菜品,事无巨细,一目了然。 裴清允越看越吃惊,这策划书写得条理分明,言简意赅,点子独特新奇······ 为什么她总是有如此多层出不穷的新想法? 越是接触,越发现她独一无二的魅力,就越让他思之如狂。 裴清允看完手上的策划书,放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他以前想的是征战四方,守护边疆,此时此刻,他却只想一刻都不离她,就如此看着她,守着她,就好。 宋无忧写完最后一个字,呼出一口气,揉揉酸累的手臂,“终于写完了。” 不料一抬头便看见裴清允眼都不眨地看着自己,顿时脸色一红,呆呆地问道,“夫子看着我干嘛?” 裴清允自然而然地拉过她的手替她按着,声音低沉地道,“无事,只是觉得这策划书写得很好。” 你也很美好,美好得让他害怕,害怕这样的自己会毁了你······裴清允心里补充道,心酸不已。 被他捏过的地方似乎如有暖流经过,让她的肌肤滚烫不已,宋无忧忍不住打了个颤栗,然后如遭电击般收回自己的手。 待她暗自稍稍镇定下来,宋无忧便转移话题道:“夫子不是说晚上有事同我讲?” 裴清允有些失落地收回手,提高了声音道:“进来吧。” 眨眼之间,窗外悄无声息跃进来四人,齐齐行礼,站在一旁。 “生一,生俩,生仨,这位是?”宋无忧看看眼前的五人,又看看裴清允。 “他是十二。”裴清允说道。 “十二擅经营,裴府部分产业和我所有的私产都是他在打理,你可将养生馆交与他,放心,他必定超出你的期望。”裴清允继续说道。 十二吃惊地看着裴清允,将军什么时候跟宋世子这么熟了,还是熟到可以将自己的人脉实力暴露出来那种!23sk. 而且他急匆匆让人叫他赶回来,就是为了给她看那劳什子“养生会所”?! 他大名鼎鼎的“点金手”,让他给这公子哥看店? 十二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一脸幽怨地看着裴清允。 宋无忧自是放心得很,能得裴清允这厮的认可本身就说明此人的不简单,所以她开心地道,“十二,很高兴认识你,来来来,你坐这里,我跟你仔细说说。” 宋无忧对着十二招手,示意他过来坐她旁边。 裴清允看着一脸热情的宋无忧,又看了眼眉清目秀的十二,顿时微微皱眉,“这份策划书拿去好好看就行了,不必多说,浪费时间。” 裴清允将策划书塞到十二怀里,示意他坐窗边去。 十二:······为什么他突然感觉到一阵敌意? 第52章 月纱蝉衣 “生一,生俩,生仨,还有现在在北边的生七,都给你。”裴清允接着对宋无忧说。 然后又转头看着三个生,“从今往后,宋世子便是你们的主子,望你们对她如对本将一样,誓死效忠,护她周全!” 这下屋内除了裴清允,其他人皆是满脸震惊,尤其是三个生,直接跪了下来。 窗边的十二却是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只是替她看个店,将军没有直接将他送人,幸好,幸好······ “将军为何不要我们?”生一固执问道。 “谁说本将不要你们?让你们保护宋世子,就是本将交给你们的新任务,你们可能做到?”裴清允不满地道,要是可以,他倒想亲自保护她,何必假手他们。 不待几个生回答,宋无忧赶紧说道:“夫子,你让十二帮我管店就好了,生一、生俩、生仨是你的人,理应跟着你南下,不必跟着我。” 裴清允却是不理宋无忧说了什么,只对跪地不起的三个生说道:“如果宋世子不要你们,你们也不必跟着本将了,自行废了武功离了队伍罢,本将身边不留不服从命令的人!” 三个生见裴清允主意已定,心知无可更改,只好对着宋无忧扣头:“生一/俩/仨,拜见世子爷,从今往后,我等必将誓死效忠,绝无二心!” “······”宋无忧只想扶额,他们三个摆明了不甘心不服气啊,裴清允这厮干嘛强迫别人跟她这个草包! 再说了,带着他的人,自己岂不是事事瞒不过他? 三个生认下了宋无忧,便退了出去。 只是十二越看宋无忧写的策划书越是惊喜,啧啧称奇,此时跑了过来,如狗皮膏药般黏在宋无忧身边问东问西,连他老板频频给他飞眼神刀子他都不理会。 十二:看不到,看不到,我的眼里只有金光闪闪的宋世子······ 宋无忧跟十二聊得火热,宋无忧心喜自己的想法十二都懂并认为可行,十二是觉得宋无忧的策划简直天衣无缝又标新立异,两个人对着策划书不断补充修改,越聊越投机。 坐在一旁看着却完全插不进去的裴清允:······他应该在屋外,不应该在屋里。 裴清允冷冷地盯着十二,这个没有眼见力的小子,他后悔让他来了! 这一聊,宋无忧和十二直聊到三更鼓敲响,十二还意犹未尽,“与世子交流,十二获益匪浅,对了,养生会所的名字您计划叫什么?” 说到名字,宋无忧顿时想到自己以前很喜欢的一家店,不知不觉,好像前世的事情已经远去了。 宋无忧看向裴清允,“夫子,你帮忙起一个?” 裴清允略微想了想,道:“臻院。” “好,就叫臻院!” ······ 待到十二终于不怎么识相地提出要回去继续研究策划书,裴清允的脸色才终于好看了些。m.23sk. 他递过一个用金线绣云纹的黑色袋子,“给你,到了北边务必时刻穿在身上。” “这是什么?”宋无忧拿过来,从袋子里取出一件月白色褂子,触摸起来很是奇特,质地既丝滑柔软,又感觉坚固异常,非丝非绸,漂亮又轻巧。 “月纱蝉衣。”裴清允道。 “原来这就是月纱蝉衣,很漂亮,很奇特······”宋无忧道,然后将月纱蝉衣装好放进袋子,递回去给他。 裴清允却道,“这是给你的,记得时刻穿着,洗澡都别脱下来,它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给我?这是御赐之物,我不能要,也不敢要啊。况且,夫子也要征战······”宋无忧如拿着烫手山芋,赶紧将东西塞到他手上。 “乖,拿着。”裴清允将月纱蝉衣再次递了过来。 “我不要。”宋无忧转过身,不接。 开什么玩笑,这是月纱蝉衣,万金难买,对于征战沙场的人来说,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她跟裴清允关系再怎么好,她再怎么贪生怕死,都不会拿走他这件褂子。 不料裴清允突然点了她的穴道,宋无忧动弹不得,眼睛咕噜咕噜转着,紧张地道,“夫子,你干嘛,赶紧将穴道解开!” 裴清允问:“你是要自己穿,还是要为师现在替你更衣穿上?” 宋无忧哭丧着脸,“我既不要自己穿,更不要你帮我穿,夫子,这月纱蝉衣我真的不能要啊·····” 裴清允却靠近她,抬起手便打算解她的外衣······ “夫子,停停停!”宋无忧被他吓得哇哇大叫,“你敢脱我衣服试试!” 还在屋外守着的三个生听到屋里传来的叫声,顿时瞪大了眼睛······ 将军和宋世子在干嘛?为什么将军要脱宋世子的衣服! 生一看着生俩,以唇语说道:“去看看?” 生俩:“生仨去。” 生仨:“······一起去!” 然后三个生屏气凝神,轻飘飘地接近窗边。 “滚远点!”裴清允密音入耳,三个生面面相觑,瞬间消失不见······ 裴清允眼眸浪潮翻涌,凑近宋无忧的耳边,低低地道,“你且看为师敢不敢。” 说完便动手去解她外衣上的盘扣。 裴清允喷在耳边的热气似乎经由她的耳道直击全身,宋无忧只觉得突然全身颤栗,酥麻不已。 再看他已经解开了第一颗扣子,顿时又怕又羞,“裴清允,住手!我自己穿,我自己穿!” 裴清允停下来,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好笑:小混蛋怎么这么好逗······ “为师平生第一次伺候人更衣,你却不识好歹。”裴清允摸摸她的头道。 “夫子不少第一次都给了我,这第一次更衣的荣幸,夫子还是留给未来的师母吧!”宋无忧幽怨地看着他说。 冥顽不灵的裴石头,真是岂有此理,竟然还想脱她衣服······差点没露馅! 裴清允悠悠说道:“为师却想将所有的第一次都留给你。” 宋无忧觉得自己脑中轰的一声,顿时脑门充血,眼睛酸酸热热的,让她有一瞬间的害怕。 什么时候开始,这冰山木头一般的人竟如此会出其不意地撩人心弦了? 还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要不是她现在是个男人,她都以为他是在跟她表白······ 第53章 这是在防谁呢 “夫子快点将我的穴道先解开,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动不动就拿武力来压我就范,这月纱蝉衣别人求都求不来,你转手就送人,让皇上知道了,我有几颗狗头够他砍的啊······” 宋无忧左顾而言他,眼神始终不敢看他。 裴清允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知道逼她太紧反而会将她吓跑,于是抬手解开她的穴道,说道:“去换上。” “现在?”宋无忧吃惊。 “嗯?现在,不行吗?”裴清允伸出右手,她面前伸出食指和中指两根并拢的手指,对着她抬了抬眉,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 “······行,现在就现在吧。”宋无忧气馁,大不了待会他走了再脱下来,明天再想办法趁他不注意还回去。 裴清允盯着屏风后面窸窸窣窣换衣服宋无忧,突然猛地转过身去,抬高了头:妈的怎么又流鼻血了! 只是这一个转身的动作,他便刚好错过了屏风上一晃而过的前凸后翘的身影······ 宋无忧换好衣服出来,看着正在止鼻血的裴清允,满脸不解,“夫子怎么又流鼻血了?” “还不是因为馋你的身子”,裴清允脑中一闪而过这个想法,顿时吓得他连连咳嗽,心虚不已。 为何如今他如此······急色了?! “夫子,你没事吧?”宋无忧见状,不由得担心。 裴清允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额头隐隐见汗,脸红如火,他嗓音沙哑地道:“无事,屋内地龙烧得太旺了,有点上火······” 看着表情奇奇怪怪的裴清允,宋无忧说道:“那夫子这就回去吧,天也不早了······” “你困了?”裴清允眼睛一亮,颇有些不怀好意地问。 “······是,我困了,夫子你快回家,快起来快起来,走吧。”宋无忧干脆承认,然后赶人。 她现在总觉得跟裴清允这厮单独在一起有些危险······ “······”裴清允顿时愣了,守了大半夜,便宜还没占到半点,就这么被赶回去了? “那你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宋无忧看着他一动不动,不解,“夫子,你回家啊,怎么不走?” “······”裴清允无法,只好假装告辞,出了门便随便找个地方藏了起来,打算等她睡着了再偷偷回去看一眼。 不,他要看很多眼。 宋无忧连续熬了两晚,裴清允一走,顿时觉得困得不行了,为了不让人打扰她,她将门窗都锁了起来,打算睡个饱再说。 裴清允在冰天雪地里等了约莫两刻钟,想着宋无忧大概已经睡沉了,便偷偷潜回去。 他推了推门,发现没推开,又推了推窗,还是没开,绕了她的房子一圈,发现所有门窗都被锁死了,顿时咬牙切齿······ 在自己家睡觉用得着将门窗都锁起来吗?这是在防谁呢?! 首次入室偷香宣告失败,裴清允又气闷又无奈,只能悻悻离开。 ······ 第二天,宋无忧一脸神清气爽地起床,便收到了裴清允遣人送来消息,说是铁匠将材料都送到了。 宋无忧兴冲冲跑到裴府,轻车熟路往慎独院去,丝毫没注意到身后一个美少妇领着几个仆人,正吃惊地看着她······ “你昨天说,允哥儿说不用通传可随意进慎独院的人就是她?”裴夫人问。 “回夫人,正是。”康叔回答道。 “宋国公府宋世子,倒是钟灵毓秀,没记错的话,在鹿鸣书院的时候,也是她跟允哥儿住一个院子······”裴夫人心里默默说道。 “你们自去忙吧,本夫人想一个人走走。”裴夫人遣走随从,独自匆匆往慎独院去。 她要去看个究竟! 此时书房的微门开着,宋无忧正一脸兴奋地组装火铳,裴清允在一旁看着她洁白修长又灵活的手快速将不同的零件装起来,满脸欣赏与宠溺。 制止了守在院门要通传的小厮,裴夫人独自进去,到了书房门口,便看到了她傻大儿表情傻出天际的这一幕。 “夫子你看,这样卡住,整个就牢固了······” “设计很精妙。” “还有这个,是装这里的,到时候可以控制······” “不错。” “这是药室,到时候可以装······”天籁小说网 “原来如此,你很厉害。” 屋内两个人交头接耳,絮絮叨叨,男的俊男的也美,看起来异常的和谐美好。 裴夫人没注意宋无忧说了什么,只觉得自己那文武双科状元的儿子今天如同文武不行废物一般,一味的奉承和谄媚。 裴夫人站在门外,只觉得头晕目眩,气血翻涌! 瞧瞧自家傻儿子这个蠢样,敢情他不光是断袖,还是个单相思的断袖! 这宋世子看起来倒是漂亮得有些过分,难怪自己这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儿子能上得上眼。 这么漂亮耀眼的人,怎么就不托生成个女孩子呢! 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她这精明强悍了二十多年的傻大儿,如今要在感情上栽跟头了! 不行,她必须再生一个! 裴夫人匆匆离开慎独院,她打算明天动身前往江宁! ······ 书房内,宋无忧装好火铳,左看右看,满意得不行。 裴清允找的这几个工匠,做出来的东西极精细,与她所说的要求分毫不差,看来这把经过她改良的火铳可以派的上用场。 “走,我们找个无人的地方,试试它去!”宋无忧跃跃欲试。 至于炸药,她早就偷偷配好,做成了一个个弹丸,如今正带了几枚在身上。 “跟我来,我带你去。”裴清允站起来道。 裴清允和宋无忧骑着马一路七拐八拐出了城,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一处环境清幽的山林。 “就在这吧。”裴清允停下,回头看她。 骑着马一路飞奔,宋无忧只觉得又冷又过瘾,心情也似乎飞扬了起来,此时眼睛亮晶晶,脸蛋也让寒风刮得红扑扑的。 “好。”宋无忧轻松跳下马,环顾四周,然后拿出火铳,装上弹丸,朝着一棵树上的鸟就是一枪。 饶是裴清允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这响亮的一炮给惊了一下,竟如此威力巨大! “中了!”宋无忧开心地道,虽然好久不练,但手感还在! 第54章 不再藏拙 “夫子,你试试。”宋无忧说道。 “来,这样拿着,瞄准目标,然后扣这里,”宋无忧手把手地教裴清允,“稳住,小心不让它的后坐力伤到你。” 裴清允低头看纤细的她握着自己的手,耐心指点,调整自己的手势,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就这样,打一枪试试。”宋无忧催促道。 “好。”裴清允学着她的样子,瞄准,扣动扳手。 “哇,夫子很厉害,第一次就射中了!”宋无忧拍拍手,笑着说道。 这个说是火铳,其实已经和现代的手枪差不多了,只不过有些部件在这里实在无法做出来,不然体积和声音还能更小一点,也能连发。 不像现在,又大又重,还一次只能打一发,不过宋无忧也已经很满意了。 “这个东西如此厉害,无忧,怀璧其罪,不到危急关头,你可千万不能用,更别让其他人发现了。” 见识到它的威力,裴清允实在是无法不忧心,心里也对宋无忧越发好奇起来。 沙盘,军事演练,策划书,还有这个火铳······她到底是怎么知道又会做这么多奇怪又新奇的物事的? 在他的印象中,她前面十五年俱是吃喝玩乐,是个快乐无忧的小混蛋。 难道她之前都故意藏拙,暗地里瞒着所有人,偷偷努力? 倒也有可能······罢了,只要是她,怎么都好。 “夫子放心,我省的。”要是其他人尤其是皇室的人知道她会做这个东西,她的后果是无法想象的。 “夫子,这是给你的弹药,只有十颗。”宋无忧递给他一个小木盒,然后又教他怎么保管,怎么装到火铳里。 “十颗也多了,我希望我们永远都不会用到。”他揉揉她的头。 宋无忧:······敢情她一遍又一遍强调不能摸头,他从来没放在心上过······ 下午宋无忧回到府里,才得知外祖父和外祖母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这是宋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这两位老人。 “无忧回来啦,快过来给外祖母瞧瞧,” 宋无忧才踏进屋里,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就朝她招手,“你说你这孩子,从书院回来也不说来看看外祖母。” 宋无忧走到两位老人跟前,跪下老老实实磕了三个头才起来,“外祖父,外祖母,你们怎么来啦?” 慕老爷子说道:“你们都出去,青麦,清崖,去关上门,在门口守着。” 待下人都出了去,慕老爷子问:“无忧,你明日便要出征了,可准备好了?” “外祖父放心,无忧有把握打赢这场仗。”宋无忧说。 “你呀,初生牛犊不怕虎,像你爹当年一样。” 慕老爷子看着她继续说道,“不知圣上如何想的,竟任命你为征北大将军,如今天寒地冻,那帮蛮人这么多年来一直觊觎着关内的肥沃土地和物阜民丰,北边的仗可比南边的要难打!” “父亲,那无忧此去岂不是危险万分!这可如何是好?”宋夫人没等说完眼眶就红了。 “外祖父,娘,你们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对方是什么牛鬼蛇神,我定叫他们有去无回!”宋无忧安慰道。 “此次带兵的是那北牧王的长子阿古坤和次子阿弘吉,阿古坤生性残暴,冲动偏执,不足为患。只是那阿弘吉却是个颇有城府,你须得多多提防着他,不过听说他们兄弟二人向来不睦,届时你可见机行事,离间他们兄弟二人,定然事半功倍。” “无忧多谢外祖父提点。” “还有,你如今才十五,又无半点建树,军中一些有资历的将士,恐怕不会服你,这是老夫收集的一些北边的情况和某些人的背景或把柄,晚点你仔细看看,牢牢记住。” 慕老爷子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我已交代了一些有交情的同僚多多照看你几分,有些人虽不服你,可也不会给你使绊子,但是要得人心,还得看你自己。” “多谢外祖父替孙儿筹谋,孙儿已经想好了,此次北上,孙儿不打算藏拙,在打敌人之前,孙儿会先打服自己人,整顿军心,让他们唯命是从!”宋无忧道。 “这倒是个好法子,只有你比任何人都强,别人才会心甘情愿替你做事,可你的功夫······”到底是个女孩子家家,哎!慕老爷子叹气。 “外祖父可让陈挺与孙儿比一场!”陈挺是慕老爷子身边功夫最高的护卫,打败他,也许比她说什么都更能让他们放心。 “很好,陈挺,去,务必全力以赴。” “属下遵命!” 几人到了院子,不等宋无忧准备,陈挺便攻了上去。 可只三招,陈挺便被宋无忧打倒在地,慕老爷子他们看着具是吃惊不已。m.23sk. 陈挺不服,跃身而起,以更猛烈的攻势打了上去,可也只过了不到四招,便再一次被宋无忧打倒。 陈挺也不曾想自己在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手下过不了五招,顿时有些急眼,又攻了上去。 这次却又是三招不到便被打败! “好!”慕老爷子叫到,让他们收手,拍拍宋无忧的肩膀,“哈哈哈哈,外祖父倒是小瞧你了,这半年跟着裴家那小子进步不小,不错,假以时日,一定能超越你爹。” “外祖父且看着,孙儿从北边凯旋之日,便是超越爹爹之时。” “哈哈哈,倒是有志气,外祖父等着看,”慕老爷子又笑,转而又严肃地说道,“一边的尚公主,一边是带兵征讨逆贼,无忧,上了战场刀剑无眼,不管如何,你定要活着回来!” “孙儿遵命!”宋无忧跪下郑重地说。 她才有了娘,有了一心为她的亲人,有了知己朋友,这辈子还没活够呢,当然要活着回来,还要活得长长久久! “好了好了,你们爷孙俩也该说完了,该轮到老婆子我了吧。”慕老夫人早就不耐烦了。 “是是是,接下来孙儿就属于外祖母了,外祖父和娘可别吃醋不耐呀。”宋无忧俏皮地说道,一时之间,之前凝重的气氛倒是缓和了几分。 第55章 保命丹和断续膏 待送走慕老爷子和老夫人,门房又通传鹿鸣书院的同窗求见世子。 “你们怎么也来啦?”宋无忧见是秦继超、季书林、孟少斌等人,还有太子的侍婢刀刀。 宋无忧笑着问道,“刀刀,太子让你来,可是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你还笑得出来,看来我们是白替征北大将军担心了。”季书林撇撇嘴,一如既往的嘴硬。 “别呀,我这不是苦中作乐嘛,担心还是要你们替我担心的,尤其是书林啊,记得日日提醒你爹,万事且先紧着我的粮草才好。” 季书林的父亲季建昌是户部尚书,宋无忧毫不客气的就跟季书林提到。 “哼,你给小爷好好打那帮蛮子,将他们赶回老巢,小爷自然替你看着你的粮草!” “一言为定。”宋无忧笑道。 “世子爷,这是太子殿下让奴婢给您送来的保命丹和断续膏,你且收好。” 刀刀将两个白玉瓶子交给宋无忧,又说道:“太子殿下让奴婢跟世子爷说,望君保重,待君凯旋,把酒言欢,共叙桑麻。” “哇,竟然是保命丹和断续膏,太子殿下好大的手笔!” “保命丹一位皇子一颗,太子竟然送给了你······” 几位少年纷纷慨叹,还让宋无忧打开让他们看看传说中的神药。 “无忧谢过太子殿下的厚爱!”宋无忧朝着皇宫的方向行礼,然后大大方方将东西收下。 反正她此次去守的也是他们姬家的江山,神药什么的,当然是多多益善,哪有不收的道理。 “我爹已经向皇上请命,明日我会随你出征。”秦继超突然说道。 其实他爹本不同意。 按他爹的说法,宋无忧一没上过战场,此次还在皇上跟前立下了军令状,失一城诛九族,这压力不可谓不大。 二是她原来的草包名声实在是如雷贯耳,谁都不相信她能打、能赢。 三也是怀远将军秦桐屿实在放心不下小儿子。 奈何自己拗不过他,反被他说动了。 “什么?!令尊令堂怎么会同意?”宋无忧吃惊,这几天昭都的人知道她要带兵北上,大多都是不看好她的,她都知道。 没想到秦继超还自动请命跟着她······ “我与父亲说,以前你只是藏拙,只怕此战就是你成名战,我得跟着分点战功,我爹就同意了。” “此事,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宋无忧问道,她其实对秦毅超主动请命随她出征的事情很是惊喜。 秦毅超说道:“皇上已命我为副将,你说还能有变吗?” “······那就欢迎秦副将加入征北大军,预祝我们大胜北牧!”宋无忧伸出手。 几位少年手背叠着手背,大声说道:“大胜北牧,大胜北牧,大胜北牧!” ······ 到了晚上,宋无忧边整理北边的情报信息,边坐着等裴清允,不料直到戌末,他都没出现。 宋无忧不禁自嘲地笑笑,他明日也要出征,今晚想必不会来才对,自己这是在等什么。 不去深想内心的失落,宋无忧熄灯上床,她和他都有既定的路要走,注定不会是同路人······ 裴清允站在窗外,看着宋无忧房里的灯灭了,依然没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竟然有些情怯,渴望见到她,又害怕见到她。 分别在即,前路凶险,再见何时,此时他多想告诉她,他心悦她,可又怕给她徒增烦恼,让她不能安心征战。 裴清允头一次觉得自己竟然无论如何做都似乎行不通。 不行,明日就得出征了,不管怎样,他一定要看看她才安心! 这么想着,他早已悄悄推开窗,跃了进去······ 床上的宋无忧此时却还很清醒,又突然摸到月纱蝉衣还穿在自己身上,没有还给裴清允,顿时急的爬了起来,就开始解衣。 裴清允进来只看见宋无忧坐在床上,面朝里正在更衣,天青色纱帐里裸露的背影雪白一片,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却让裴清允顿时血气翻涌,一个不注意就弄出了声响。 “谁!”宋无忧拿被子遮住自己,怒声问道。 “别害怕,是我。”裴清允捂着鼻子道。 没错,他又流鼻血了! “裴清允?!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宋无忧气,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竟然翻墙翻窗,好个偷偷摸摸的小贼! “大半夜你不睡觉,脱衣服干嘛?”裴清允鼻音浓重地道。 宋无忧道:“这是我的房间,我想干嘛就干嘛!倒是你,你不会敲门的吗?礼义廉耻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为师以为你睡了······”裴清允有些理亏。 “我睡了你更不能自己一个人偷偷进来!你现在转过头去,不许看过来!” 宋无忧见他走到了外间,才匆匆穿好衣服出去。 “你刚才没看到什么吧?”宋无忧一坐下就问,她洗完澡倒是顺手就穿上了月纱蝉衣,却没有裹胸······ 裴清允又羞又气又心虚,“你背对着为师,况且黑灯瞎火的,能看到什么?” “什么都没看到你流鼻血?!”宋无忧有点不信。 “······你一个大老爷们,为师看了又怎么样?再说了,你这瘦不拉几、五短身材,看你还不如看自己······” “你!”宋无忧突然想敲爆他的狗头,“说,这么晚来干嘛? 宋无忧恼怒,等他的时候他不来,一脱衣服一洗澡他就来! “好了,别气了,为师又不是故意看你脱衣的······”裴清允清清嗓子说道。 他心里多少有点懊恼,怎的动不动流鼻血,不然还可以再看一会······ “我来,是想跟你说说······”裴清允握拳放到唇边咳了咳,说什么呢,总不能说我心悦你吧,“哦,听说太子给你送了保命丹和断续膏?”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又有点不舒服了,太子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是啊,听说这是好东西,太子殿下可真是心地善良的高富帅!” “······什么是高富帅?”他直觉他不会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就是又高大又富有又帅气。”宋无忧说道。 “······”这个眼瞎心也瞎的小混蛋! “为师比太子高比太子富比太子帅,也比太子对你还好,你怎么不说?”裴清允颇有些幽怨。 “······”救命,她为什么觉得裴清允这厮在撒娇! 第56章 出征 第二天,宋无忧五更天便起来梳洗更衣,穿上内务府替她赶制的五品将军铠甲。 青麦红着眼沉默着替她穿好衣服,宋无忧拍拍她的头,道了声,“多谢青麦,这院子就交给你了,好好替爷守着娘亲和家里,世子爷我这就去了啊。” 惹得青麦话都无法说出口,只一个劲地流泪看着她······ 出了门,清崖和姜勇、还有生一、生俩、生仨已经换了寻常士兵的衣服,候在了门外,宋无忧朝他们点了点头,往前院去。 清崖和姜勇:这些人哪里来的,怎么能跟着世子爷? 生一、生俩和生仨外加目前还在北边不服气的生七:宋世子怎么会带这俩呆货,有他们兄弟四人护着她还不够吗? 不管平日里关系怎么样,今天这个日子,宋国公府所有人都聚在了前院,连三房最小的孩子,年仅四岁的宋琳,都让乳母抱着出来了。 宋无忧看着这一大屋子的人,因为皇上那一句“失一城诛九族”,不管内心怎么想,想来如今都是盼着她战无不胜的。 “无忧小子,此次出征,我国公府上下的身家性命具是与你绑在了一起,祖母只一句:只许胜,不许败!”宋老夫人坐在上首,表情严肃地道。 天知道这些日子她急得日夜不安满嘴燎泡。 眼下这个小子杀又杀不得,断绝关系又断不了,自己还得好生求着菩萨让她赢得战争,死在回朝的路上! 都怪宋启山这个老东西,自从将宋靖雁抱了回来,宋靖雁又娶了这个克夫的女人生了个只会惹祸的小子,她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如今老了还要担惊受怕! “无忧哥儿,二叔祝你出征顺利,平安凯旋!”宋靖松白胖的脸皮笑肉不笑地道。 要不是如今国公府的生死都在她手里,他定然让她活不到北上。 自己那大舅子的事都没来得及找她们母子算账呢! 如今眼睁睁看她将大舅子手里最赚钱的两间铺子关了门,改得面目全非,大舅子现下更是被流放,害得自己也失了很多银钱来源,宋靖松想到这些就恨得牙痒痒。 等她得胜回来,他便让她在半路消失,凭着她攒下的军功,自己就是下一位宋国公,而他的儿子宋海安就是世子! 所以宋靖松又加了句:“切记不要怂,好好搓搓北牧的锐气,务必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宋无忧默默翻了个白眼,她这二叔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宋靖竹看起来文雅低调,说的话也比宋靖松真诚了许多,他上前拍拍宋无忧的肩膀,“无忧哥儿,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务必保重自己。” 然后又从袖口掏出一物递给宋无忧,“这是你三婶去护国寺替你求的平安符,希望能护你周全,三叔祝你所向披靡,马到成功,我们等你回来。” 宋靖松却暗自嗤笑一声,这老三两夫妻惯会装好人,他们还不是怕她死了他们跟着遭殃! “多谢三叔三婶。”宋无忧接过护身符,收下。 “大哥哥今天真好看,像唱大戏里的英雄。”宋琳突然出声,童言童语顿时冲散了屋内的严肃低沉气氛。 “琳儿乖,改日大哥哥替你猎个乖巧的小猫回来,给你养着玩。”宋无忧哄道。 “好耶,琳儿最喜欢小猫了,琳儿也喜欢大哥哥。”宋琳拍着手笑着说道。 待宋海安这些弟妹也与宋无忧寒暄道别后,宋夫人才红着眼睛上前紧紧拉住她的手,“我的儿,放心去吧,娘等你回来······” 宋无忧眼睛也热热的,这一大家子,真心对她的就这么几个人,而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却只有眼前这个以她为天的妇人。 “娘保重,儿一定全须全尾,大胜而归!”宋无忧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宋无忧带着清崖等人骑着快马往永定关走,在那里与大军汇合。 裴清允也是从那里领兵出发往南,而她往北。 经过都城西门附近的清韵斋,宋无忧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她名字。 宋无忧急急拉住马,抬头一看,竟是太子乔装打扮在此等候。 “无忧,你一定要保重,活着回来!”太子在二楼临街的窗边说。 宋无忧点点头,朝他送去一个坚定的眼神,然后说道:“公子不必特意前来相送,无忧告辞!” 他们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即将出征的将军,俩人自从鹿鸣书院“毕业”,便不好再像以往那样自在相处。 毕竟无论皇子和哪个手握重兵的官员走得太近,都不是好事。 太子自然也知道他今天多少有些冲动,那天派刀刀去送药已是冲动了一回。 好在他是光明正大的让刀刀将药送了过去,出于同窗之谊,皇上只是斥责他一句,过后却命人又给他送了一颗保命丹。 可如今偷偷离了队伍私下来见她,若让皇上知道了,定然会引起帝王猜忌。m.23sk. 他知,宋无哟也知,所以她没下马,也只叫他一声“公子”。 这就够了。 这几日想到宋无忧要出征,太子便有些不安,他只有她这么一个朋友,即使她是为了保卫他姬家的江山,可是他心里说不上为什么,总是有些不舍与担忧。 如果今日不能单独见上她一面,嘱咐一句,他想必到她回朝那日都不会心安。 可如今太子倒是见上了,那人盔甲护身,骑在马上抬头看他的模样,竟也盘桓在他脑中,直到她班师回朝······ 此乃后话不提。 宋无忧到了永定关,裴清允和秦毅超等都已到了,队伍也即将整装待发。 从这里开始,他们会经历大约二十多天的急行军,直到到达北边的目的地—肃县。 此时昭都的年味已经蔓延了出来,可宋无忧来到大昭的第一个春节,注定过得不会太平。 裴清允见宋无忧身披战甲打马而来,腊月的初阳和地上没融化的雪光照在她身上,折射出耀眼的光,如同天神降临,神圣不可侵犯。 他一直都知道她长得极好,此刻更显英气逼人,似宝剑出鞘,雨后长虹,叫他目不转睛。 第57章 收服军心 宋无忧朝他看了一眼,又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才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等待誓师大会的开始。 很快皇帝明黄的仪仗便出现在众人面前,随之而来的还有诸位皇子与文武百官。 宋无忧抬头看到跟在皇上旁边的太子,悄悄松了口气。 皇上跟前的御前大总管福海手执圣旨,上前几步,高声说道:“众将士听令!” “朕自御极以来,任贤臣,施德政,亲友邦,爱吾子民,日夜不辍,高祖之命,不敢稍忘。然,今南有豺狼,北有虎豹,屡屡来犯,扰吾河山,杀吾兄弟姊妹,恶行滔天,罪无可恕,今吾惟恭行天之罚,望诸君荡平贼寇,扬吾国威!” 底下众将士听得热血沸腾,齐齐高喊着“荡平贼寇,扬吾国威,荡平贼寇,扬吾国威”! 此时皇上高举大碗,道了声“干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将碗用力一摔,“众将士启程!” 底下的将领和士兵也依样干杯摔碗。 然后领头的将领纷纷上马,一支往南,一支往北,各自带领队伍踏过路中间分别插着吞武和北牧军旗的两个小山包,寓意“荡平贼寇,马到功成”,也意味着两军正式出征了。 宋无忧骑马冲在最前面,不知怎的,突然回头,在万千人群中,一眼就看进了裴清允的同样望着她的眼睛里。 两双眼眸隔着人海短暂交流,便若无其事地同时调头,一往无前。 ······ “惨惨寒日没,北风卷蓬根······嫖姚夜出军,霜雪割人肉”,饶是宋无忧早有心理准备,却依然觉得有些吃力。 她和一些将领还好,大多时候都是御马而行,那些普通士兵却是一路跑着,这第一天的急行军,也才走了一百多里路。 就这么走了八九天,越往北,气温越低,入眼皆是冰天雪地,不少士兵手脚长满了冻疮,行军变得越发艰难起来,军心也隐隐有些浮躁。 这一天中午,队伍停在一处背风处,扎了营做午饭,队伍后面突然就闹了起来。 宋无忧急急过去一看,才发现竟是两个百夫长为争一口热汤大打出手。 “住手!”宋无忧怒道,“敌人还没杀呢,就为了一口热汤就自己内部先闹起来了,成何体统!” “你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子,一来就是个五品将军,四五个贴身护卫护着,当然不知道我们这些小人物的难处,那不光是一口热汤,那可是我们的续命汤!”一个叫卢雄壮的百夫长大声叫道。 “这冰天雪地的,我们想喝口热汤暖暖身子,有什么错!” “宋将军还是少管闲事,保存体力,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别没到肃县,你就顶不住喽。” “······” “住口,你们竟敢妄议宋将军,不要命啦!”清崖气道,他家世子爷什么时候被这么奚落过! “宋将军都没说话,你小子急个什么劲儿!怎么,将军还想让你们这些护卫打我们不成!” “说够没有!”宋无忧怒喝,她知道这些人不会服她,如今倒好让他们开开眼,省得到了战场上出幺蛾子! 宋无忧示意清崖他们退到一边,然后站了出来。 “本将军就在这里,能打赢本将的,往后热汤想要多少给你们多少,打不赢的,从今往后都给本将低头做人,听令行事!如若不然,军令处置!” “将军你此话当真?”卢雄壮问道,人如其名,倒真是雄壮得很。 宋无忧掰掰手指头,活动活动了脖子,勾勾手,道,“放马过来!” 卢雄壮挥着虎虎生风的砂锅大的拳头就朝宋无忧脸上挥过去,却被宋无忧轻巧躲过,一个回旋踢,便将他踢得人仰马翻。 卢雄壮一个鲤鱼挺,翻身起来再上,又是被宋无忧一招放倒在地! 众士兵此时才正眼看宋无忧,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生惯养的世家子腿脚倒是不错。 没等卢雄壮再爬起来,另一个百夫长章勇就接着出招,可同样也是被宋无忧一招制服。 宋无忧下手丝毫不留情面,要多狠有多狠,既然人都是慕强的,那她就强给他们看好了,不将他们打怕,他们是不会从心底服自己的! 接下来一个多时辰,躺在地上的士兵换了一茬又一茬,那些士兵看着宋无忧的眼神便越来越火热,连清崖姜勇和几个生都看得津津有味热血沸腾。 看着一人单打众人依然面不红气不喘的宋无忧,渐渐的敢上前的士兵越来越少,直到再也无人出列。 “可都服了?不服的话,你们可以一起上!”宋无忧看着他们说道。 有七八个士兵互相看了一眼,就群起而攻,宋无忧小跑两步助力跃起,在空中旋了一圈,八个士兵顿时被踢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还有吗?”宋无忧又问。 此时满场鸦雀无声。 “你们只知道本将是世家子,却不知道本将日日三更眠五更起练武读书;你们只知道本将一来就是五品将军,却不知道本将祖辈皆是自小习兵书阵法,家学渊源;你们只想着为今日一口汤大打出手,却不想着你们今日打的人,他日就是战场上你们可以放心将后背交出去的同伴!” “从今往后,但有不服本将的,尽管来战,事后本将绝不为难你们!可若有那阳奉阴违背地里搞小动作的,军棍打死都不为过!” 宋无忧的怒斥让底下一众士兵纷纷低头,羞愧不已。 生一捅了捅清崖,用只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问道:“哎,你家生子真是三更眠五更起练武读书?” 清崖:······我虽然知道什么,但是我什么不会说的! “卢雄壮,章勇,出列!”宋无忧对着挑起事端的两人吼道。 “小人在!”卢雄壮和章勇出列,恭敬回道。 此时他们俩,不,应该是这些士兵们,打心眼里对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打起架来凶狠无比的将军佩服不已。 “你们俩,现在,一人喂对方喝一碗热汤,然后手牵手半个时辰,少一刻都不行!你们都给本将看好他们!”宋无忧说完便大步离开。 其他士兵听到自家将军这么清新脱俗的罚人办法,顿时哄然大笑。 第58章 又屠一村 自此一事,众士兵对宋无忧的印象大为改观,军队上下一心,令行禁止,再无一人惹事打架。 尤其是卢雄壮和章勇,两人不仅不打不相识,此后更是成了一辈子的好哥们,还对宋无忧唯命是从,跟谁说到宋无忧都是满口“我大哥我大哥”的。 南边的裴清允接到北边来的线报,想象着宋无忧狂妄打人、挑眉骂人的样子,不禁摇头好笑。 这个小混蛋一如既往的鲜活有趣,去哪里都是吃得开的,收服人心有一套,罚人也有一套······ 如此又急行了三五日,宋无忧众人已经到达了青山县,距离肃县只有五六百里的距离,小年也到了。 傍晚,宋无忧坐在刚扎好的帐内准备喝口热茶,突然斥候紧急来报,“报告将军,北牧杀进关山县!” 原来那阿古坤两兄弟得知此次领兵的是十五岁的宋无忧,顿时轻蔑狂笑不已,道是宋靖雁死后,大昭无将可用,连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都派上了。 还扬言道要宋无忧跟她爹宋靖松一样,有去无回! 并且当即挥刀打进离三漠村不远的关山县,全县老少一万多人,无一生还。 这一消息差点让宋无忧和摔了手里的碗,这帮狗娘养的!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军中顿时一片骂娘声。 大家急行军了十几日,年也不能过,又冷又累又憋屈,此时士气意外的高涨,纷纷叫嚷着要日夜兼程赶到肃县,早日叫那些畜生不如的东西血债血偿。 不少士兵情绪激动,在宋无忧的主帐外聚集请命,希望将军给个说法和行动计划。 可不管他们在外边说什么,宋无忧的主帐都毫无动静。 “宋将军怎么回事,不会是怕了北牧那帮狗贼吧?”有士兵小声说道。 “应该不会吧,她武功那么厉害······” “那是在自己地盘上打自己人,又不是上战场。” “如今敌人都在咱头上拉屎了,将军怎么半点不急?” “瞎说什么,将军他们肯定是在商量对策,我们且等着,将军一定会有行动的!”百夫长卢雄壮说道。 “就是,咱们这些粗人又不懂谋略,我们听将军的!” “对,听将军的,她叫我老章打,我老章就使劲打,叫我不打,老章我也绝对不忤逆!” “······” 清崖、姜勇和几个生此时就在宋无忧的帐内,几个人皆是面色凝重。 宋无忧毫不理会外面的躁动,只静静地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勇,这关山县,你可熟?”宋无忧突然问道。 “回将军,熟!关山县离咱们三漠村就十多里路的距离,小的闭着眼都能走上一圈!”姜勇回答道。 “很好,过来坐,你来跟我说说三漠村、关山县和它们周围的地形地势,你说我来画,有不对的你只管随时指出来。”宋无忧说。 宋无忧拿过纸笔,姜勇一边说,她一边写写画画,时不时打断一下,两人又凑在一起讨论。 清崖时不时给他们换上热茶,尽管他们都没喝一口。 良久之后,“姜勇,你再看看,可是这样?” 姜勇认真的看了一会,说:“对,是这样,如果这两年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的话,简直一模一样!” “很好,接下来本将的计划少不得你,你可愿意与我一起,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宋无忧问。 “小的自然是千万个愿意的,将军您就是小的再造恩人,姜勇今后但凭将军差遣,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姜勇跪下道。 “起来,那咱们就杀回去!”宋无忧狠厉地道。 “对,一起杀回去!”清崖也说道。 “清崖,你留下。”宋无忧却说道。 清崖顿时急了,“为什么?我也要跟着将军!” “接下来你得扮作我的样子,迷惑敌人,继续跟着大部队,按原计划行进,往肃县去。”宋无忧说道。 不等清崖回答,宋无忧对生一道:“去,叫秦副将、欧副将、曾副将、梁副将过来。” “清崖留下可以,我们三个是无论如何都要跟着你的!”生一说道。 宋无忧正想说什么,生俩又道,“别拿军令压我们,我们不是你的兵,我们是你们的护卫,生死都要与你在一起!” 秦毅超等人进来的时候,宋无忧正与她的几个护卫商量着什么,每个人脸上是少见的严肃与沉重。 “你打算怎么做?”秦毅超在她对面站定,问道。 北牧的挑衅,先屠一村,后又屠一县,如果宋无忧这个主将没处理好,那她在军中的声望毫无疑问将会一落千丈。 “叫你们来正是想说这件事。” 宋无忧将茶放下,正色道,“我想带五千精兵悄悄离队,先去会会那帮狗贼,你们带着部队继续赶路往肃县。” “不行,”秦毅超想也不想就道,“对方有十二万人,你带五千人去,不异于主动给他们送人头,此事绝对没得商量!” “对啊将军,万万不可冲动,那北牧的铁骑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如我们日夜行军,先赶到肃县,再一起商量对策,讨伐逆贼!”曾副将也赶紧劝道。 他与慕阁老是师生,已经答应了老师要多看顾这位年轻将军几分。 “我同意曾副将说的。” “我也是。” 欧副将和梁副将也先后说道。 他们不像北牧,对严寒恶劣的天气早已习以为常,如果还未正式打起来主将便出了事,那这一仗他们必输无疑。 宋无忧说道:“你们先听我说,我已经画出了三漠村和关山县的地形图,我带姜勇他们轻骑突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况且我们只是提前去先收点利息,打探一下他们的实力,搓搓他们的锐气,我们会等你们到达肃县后再汇合,商量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宋无忧示意秦继超他们一起过来看地形图,手指指着几处地方,说道:“这些地方都是深山老林,地形复杂多变,易守难攻,况且如今大雪封山,便于我们隐藏行踪。我带五千人,在这几个地方边打边设伏,足够了,人多反而不利于速战速决。” 第59章 焦躁的裴清允 秦毅超说:“那我也去,曾副将他们留下!” “要不我去,我有作战经验!”欧副将说道。 副将欧何力原来是宁朔将军麾下的一名小兵,他可是全凭实力自己一步一步升上来的。 一开始欧何力也对宋无忧这个受祖上蒙阴、自己却毫无建树的小白脸持观望态度。 可从这十几日宋无忧的表现看来,他虽还未完全服气,倒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偏见。 宋无忧想了想,说道:“既如此,那欧副将一起,秦副将、梁副将你们留下,清崖你留下扮成本将,用以迷惑敌人,就这么说定了!” “欧副将稍后与本将点兵五千,稍事歇息,今夜子时我们便出发!” “末将遵命!” 待其他人出去之后,秦毅超拉住宋无忧,“将军,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秦毅超,你与我最熟悉,将大部队交与你,我才放心。”宋无忧解释道,“况且,万一我们遇到什么不测,你就是我的后盾,所以,你得留下来!” “好吧,我懂了,可是······” 秦毅超还想说什么,宋无忧打断他道,“这是军令!” 想了想,秦毅超咬咬牙,拱手道:“末将······遵令!” 正如她说的,她让他留下,那他便留下,做她的后盾,让她无后顾之忧! 当夜,宋无忧与欧何力点了五千精兵,在铠甲外又套上了白色的衣帽,每个人身上又背了五天的干粮,连夜往关山县赶。 裴清允接到宋无忧带五千兵勇闯关山县去拔老虎屁股毛的时候,已经是她走后的第五天了。 此后裴清允便彻底失去了宋无忧的消息,生一、生俩和生仨也联系不上。 宋无忧的突袭如果成功,好处自然显而易见,不仅可以扰乱敌人,还可以拖住他们,消耗他们的兵力物力,不让他们发疯就乱咬人,却也有可能让敌人狗急跳墙追着他们打! 十二万对上五千,一着不慎,大罗神仙都帮不了他们! 他细细看了北边的地形图,心里希望大雪掩护他们,又害怕雪崩掩埋了他们,竟是不管如何都不能安心! 裴清允不由得在心里大骂宋无忧,恨不得立刻北上逮住她,就着她的屁股打上几巴掌先解了心头这口郁气。 小混蛋简直胆大包天! 想了想,裴清允匆匆挥笔给生七去信,这才稍稍安了心,将暴躁的视线重新聚焦到吞武这帮逆贼身上。 原本这几天裴清允的十五万兵马正和吞武隔江对峙,双方频频试探却默契地没有交手,并心知肚明的悄悄准备过个年。 可如今宋无忧算是捅了裴清允的马蜂窝了。 焦躁的裴清允年也不过了,除夕的饭也吃不下了,这一次一改以往四平八稳、光明正大的作战方法,屡出奇招险招阴招坏招,招招让吞武苦不堪言损失惨重。 可怜吞武这边听说为了此战,还专门组了个衙门研究裴清允,研究怎么对付他,破他的阵,杀他的人。 他们自以为找到了万无一失的方法,这才和北牧一合谋,信心十足的发起战争,以图瓜分大昭南边的鱼米之乡! 谁料这回大昭像是换了个不要脸没下限的人来打似的! 不是说大昭文武双科状元光风霁月谦谦君子的吗,没人说他还如此阴险狡诈暴躁精分啊! 前面大家不是还玩得好好的吗,这年他说不过就不过了,简直丧心病狂! ······ 南北都在征战,昭都的文武百官便也不好意思休年假。 换谁勤勤恳恳摸鱼一整年,过年不放假又没有加班费还被要求廉洁奉公、饿谁肚子都不能饿着边关的将领,那都是满腹牢骚的!天籁小说网 这不,昭都这帮没领到过节费、在家受尽了窝囊气的官员们每日上朝,不是聚在一起骂吞武和北牧,就是聚在一起商量怎么骂吞武和北牧。 南边频频传来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北边却传出宋无忧好不容易到了肃县,却终日躲在主帐内不见人影。 皇上在朝堂上夸赞裴清允多少次,便连带着怒骂宋无忧多少次。 搞得宋国公府和一脉宗亲过年连个爆竹都不敢放,更别提走亲访友了。 整日里提心吊胆,缩着脖子做人,就怕哪天皇上想起他们这些九族,一道旨意下来,他们就交代在这了。 在宋无忧躲着不见人的第三日,裴清允趁着大年初一又歼灭了吞武两万主力军! 圣上龙颜大悦,当即趁裴清允人不在,给他开了好多空头赏赐,然后依然痛骂宋无忧。 宋老夫人听了下人有模有样的传话,吓得面色如土,小便失禁,口涎直流,竟是中风了! 大年初一偏瘫在床的宋老夫人口齿不清地喊着宋靖雁不是她亲生的,她要和宋靖雁宋无忧断绝关系,将他们踢出族谱。 宋靖松为此还高兴坏了,宋靖雁竟然是个野种!那他岂不是就是新的宋国公了! 宋靖雁为数不多的智商没有告诉他继续保持低调,而是四处奔走,逢人便说宋靖雁是他爹不知从哪抱来的野种,宋无忧更是与国公府毫无瓜葛。 明里暗里说着国公府的爵位理应由像他这样的至亲血脉来继承,岂能便宜了一个不知哪来的野种的野种。 还声称宋无忧的九族并不是国公府,所作所为皆与他们宋氏一脉无关。 昭都人们具都暗骂宋老夫人和二房三房贪生怕死,只可共富贵,不可共患难! 这宋无忧怎么样呢,他们便闹着要和她断绝关系踢出族谱了。 要是宋无忧失了城,他们岂不是连自己的族姓族谱都能改了! 皇帝对宋老夫人和宋靖松的所作所为也是大失所望。 这宋无忧虽然不出战吧,可她也没失守啊!这节假日都还在边关替他姬家守着城呢,他平日里骂骂她出出气就罢了,哪能真让她寒了心啊。 于是皇帝大手一挥,下了道圣旨斥骂宋老夫人和宋靖松。 圣旨的大意就是,这宋无忧是朕亲命的征北大将军,你们骂她就是不给朕面子,那朕也不不必给你们面子了,这国公府的爵位,宋无忧生,是活着的宋无忧和她的子孙后代的,宋无忧死,那也是死了的宋无忧的,你们都别痴心妄想了! 宋老夫人不曾想自己弄巧成拙,说真话被人当成假话和笑话来听,一时间偏瘫更严重了。 ······ 第60章 将军这阴招我喜欢 昭都的闹剧宋无忧一无所知,她如今正与北牧打得火热呢! 话说宋无忧带着五千精兵,摸清了北牧如今正在关山县县衙一带落脚,趁夜偷偷潜入关山县,偷走了他们一部分肉干和大饼,然后一把火烧了他们大半的粮草,便又躲进了茫茫雪山中。 阿古坤自从得知领兵的是昭都驰名草包宋无忧,便开始做挥师南下、夺取关内财物美人的美梦。 哪知梦中他还没进关,便被属下拍醒,说被偷袭了,粮草还被烧了一大半,连谁放的火都没看清。 阿古坤用北牧话叽里呱啦地骂着,让人马上去查,派兵去搜。 阿弘吉却说道:“深更半夜,此时派兵出去有可能落入敌人的圈套,不如等天亮了再做打算。” “难道就这么算了?本王的粮草都差点被烧光了!你个孬种,你要等天亮你就等,本王却等不得!”阿古坤叫嚷道。 “你,带一万兵马去追,本王带人杀到下一个村,将粮草补给回来!”阿古坤命令道。 阿弘吉意欲再劝,想了想,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另一边,宋无忧他们汇合后,在姜勇的带领下到了一个隐秘的巨大山洞稍作歇息。 大家就着热水吃抢来的肉干和大饼,个个精神振奋,憋屈了那么久,如今总算是暂时讨回了一点利息! 卢雄壮问道:“将军,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宋无忧想了一下,“我猜接下来这帮狗贼大概会有两个行动。” “将军快说,他们会做些什么?”卢雄壮急切得问。3sk. “一是搜山找我们,二是去抢粮草。”宋无忧说道。 “生一、生俩和生仨已经去周围的村庄看了,北牧连屠一村一县,村民大多都已撤离,少部分实在离不开的也躲了起来。现在我们要应对的是他们的搜山。” “咱们人少,不正面跟他们玩,我们白天躲起来睡觉休整,晚上去搞他们!” “怎么搞?”欧何力问,他怎么觉得这个少年此时一肚子坏水呢? 宋无忧摊开地形图,继续说道:“欧副将,你带两千五百人,沿着这条路线,子时之前,天最冷人最困的时候,去骚扰他们。” “你们先守在这,等他们出兵,先去偷袭他们的老巢。记住,每一次突袭,速战速决,不管胜负,往马厩和粮仓放一把火就快速撤离到下一个藏身点,修整睡觉。” 卢雄壮突然出声道:“哈哈哈哈哈,将军这阴招我老卢喜欢!” “······”众人心里对此话很难不赞同,将军他妈损了,可是他们好喜欢怎么办! 宋无忧瞥他一眼,不理他。 “剩下两千五百人跟着本将,我们沿着这里,子时之后,五更天之前,同样是偷袭他们的老巢,烧他们的大本营!我们一路沿着这几个藏身点慢慢靠拢,如果顺利的话,大概三天我们就能汇合了。” “哈哈哈哈,果然够损的!”卢雄壮又笑。 “这个你们拿着,每次偷袭后,点一枚,会生出一缕白烟。我们偷袭后,也会点一枚,作为信号,也方便我们互相知道彼此的位置,如有不对,立刻遣人来报!” “好!我们就将他们玩个晕头转向!”欧何力说道,不禁对宋无忧另眼相待,这个少年是有些本事在身的! 看着大家摩拳擦掌,兴奋不已,宋无忧说道:“如果对上的只是阿古坤,此法大概会让他怒急攻心却拿我们没办法,我们要小心阿弘吉,此人心思深沉,恐怕不好对付。” “管他娘的,老子见谁打谁!”一个三十多的老兵说道。 宋无忧却表示不赞同,再次叮嘱道:“这次我们的目的是扰乱他们的军心,烧光他们的粮草,放走他们的战马,大家切记,一定要快,打了就跑,切莫贪一时之功!” 宋无忧他们躲在温暖的山洞呼呼大睡的时候,那北牧的一万人马在茫茫雪山中搜了他们一整天,连个鸟也没发现! 阿古坤带着人马赶了几个村,发现都是人去楼空,整个村干净得连老鼠都不会光顾! 白忙活了将近一夜一日,阿古坤空着手骂骂咧咧回了关山县县衙。 月黑风高夜,放火杀人时。 当晚阿古坤他们睡得跟死猪似的,可是才子时不到,便又被吵醒,竟是又有人来偷袭,这一次不仅烧了粮草,连马厩都着火了,战马受惊一下子跑了好多。 阿古坤气得两眼发黑,连声咒骂着要立刻将人找出来,砍了他们的头做酒壶! 可是当他们追出去的时候,大雪早已掩盖了他们的踪迹,连绵不绝的大山一片肃静,只有北风呼呼地刮······ 这次连阿弘吉都隐隐感觉不妙,不是说那宋无忧到了肃县,吓得连主帐都不敢多出吗,到底是哪个龟孙子这么损? 阿古坤和阿弘吉忙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灭了火,安抚了剩下的战马,只想先睡一觉,白天再想办法挖地三尺将这帮使坏的人找出来。 可是才睡下一会,阿古坤和阿弘吉再次被吵醒,只道是那杀人放火的又来了,可是又跑了。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阿古坤和阿弘吉顶着熊猫眼,看着为数不多的粮草和战马,阿古坤气得又是破口大骂,连砍了两个哨兵! 阿古坤与阿弘吉各自带了一万兵马,分头去搜山。 北牧都是荒漠和草原,连个小山包都没有,如今他们进了大昭的山区就如同入了迷宫一般,兄弟俩搜了一整日,结果仍旧是一无所获。 到了晚上,阿古坤酉时刚过便已经睡得鼾声如雷了,只吩咐在马厩和粮仓加了层层守卫,一有异动,立即拿下! 可连续闹了两晚,北牧的士兵具是鞍马劳困。 不少人心里都想着今夜做了万全准备,光是马厩和粮仓都有大几千的人马,只要自己不离开,到时候有人闯入也能立即起来攻击,眯一会没事! 不一会儿,马厩和粮仓就地躺着四分之三的人,还有四分之一是强撑着睡意在巡视的。 待到亥正,欧何力带着人再次光临的时候,只见县衙后方满地躺着的士兵看起来比战马和粮草都多。 第61章 行动失败 为了以防有诈,他带人偷偷绕到县衙前面,看见前面防备疏散,想了想,放了一把火就往后方躲。 果不其然,北牧的士兵听到前面高呼走水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士兵起来就脚步虚浮地往前面冲,对周围是一眼都没看! 这正中了欧何力的下怀,此时不放火,更待何时! 寅初,宋无忧带着兵马过来的时候,关山县的火还没灭完,阿古坤和阿弘吉在火光里骂骂咧咧的声音清晰可闻。 宋无忧看着这滑稽一幕,不由得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笑,然后收兵,悄悄往下一个藏身地点。 没办法,队友放火的本领太强悍,他们今晚没用武之地了。 再说阿古坤他们看着几乎烧了个干净的粮仓已经跑了大半的战马,骂得嗓子都哑了,倒是难得的安静了一会。 “大哥,我们的粮草最多还能支撑三日,如今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先灭了这帮放火贼,再立刻出兵攻下肃县,这样就不怕粮草没有着落了!”阿弘吉说道。 阿古坤气道:“如何将计就计,你有屁赶紧放!” 阿弘吉气,心里暗骂阿古坤粗鲁莽夫一个,却还是忍着说:“我们今日,白天先休息,晚上等着将他们一网打尽!” 阿古坤眼睛一亮,“对啊,他们既然喜欢晚上偷偷摸摸的来放火,那就让他们来好了!” 宋无忧他们躲在山洞里休息的时候,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拿出路线图又细细看了一遍。 按照原先的约定,今晚过后,他们就能汇合,然后返回肃县。 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看着宋无忧一整天的若有所思,章勇问道:“将军,可是有什么不妥?” “恐怕今晚不太平······”宋无忧忧心地道。 “将军多虑了,现在北牧那帮狗贼被我们玩得团团转呢······” “不好!”宋无忧突然面色大变,“姜勇,你带上几个人以最快速度去通知欧副将,让他别动手了,我们今晚便按原定路线撤退!” 宋无忧暗骂自己蠢不可及,同一个方法竟然敢连用三夜! 万一北牧今晚守株待兔,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已戌正了,也不知道姜勇来不来得及! “将军别担心,姜勇小哥对这里熟悉得很,一定能赶得上欧副将!”章勇说道。 宋无忧点了点头,说道:“走,我们先过去等着他们!” 可是宋无忧他们这一等,只等到亥末还不见人。 宋无忧心里越发不安,“卢雄壮,章勇,你们继续守在这里,如果一个时辰后还不见我们回来,立刻离开赶往肃县!” “将军,你们要去哪里?”卢雄壮匆匆喊住宋无忧和三个生。 “本将去找欧副将他们!”宋无忧止住大家的劝阻,“放心,本将自有分寸,你们只管照本将说的办!” 此时外面竟然下起了雪,厚厚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膝盖,三个生有内力护体还算撑得住,宋无忧却是走得十分艰难,又冷又急,内心越发不安了起来。 “生一,将那个树枝砍下来,削成两片木板给我,”宋无忧说道,“生俩,帮我削两根拐杖,随便两根木棍就好。” 然后自己扯了一根藤条,站在生一削好的木板上,将自己的双脚缠在木板上,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滑雪板。 三个生呆呆地看着一下子滑出去好远的宋无忧,吃惊地说道:“我去,这样都行······” 然后急急运起轻功追上去。 宋无忧:滑雪民间冠军了解一下······ 宋无忧四人沿着原计划的路线一路找过去,都不见姜勇和欧何力等人,想来欧何力已经带人突袭去了,心里火急火燎的。 “前面有人,先躲起来!”生一突然说道。 宋无忧他们赶紧躲到一棵树上,他们穿戴着白衣白帽,又满身是雪,如果不动,简直看不出来树上藏了人。 待前方的人越来越靠近,宋无忧吃惊地道:“是姜勇他们!” 几人飞身而下,只见姜勇带着约莫四五十人,扛着一脸青紫满身是血的欧副将匆匆赶来。 “姜勇,欧副将,出什么事了?其他人呢?”宋无忧看到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颤抖着声音问道。 “将军,小的带人赶到的时候,欧副将已经让北牧那帮狗贼发现了,其他兄弟为了掩护我们撤退,没能回来······”姜勇红着眼睛说道。 “将军,行动失败了!”欧何力吃力地说道,他身受重伤,心知自己只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他是个孤儿,十四岁便上了战场,这十多年来,杀敌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救了很多兄弟,也被很多兄弟救过。 这辈子,他欧何力无愧天地,值了! “不,是我的错,是我的疏漏,我没考虑周到······”宋无忧心痛不已,她太大意,太自以为是,两千多个信任她的兄弟,就这么······ 欧何力看着宋无忧眼泪才流下来便结成了霜,“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我们也杀了他们好多人,不亏!” 喘了口粗气,欧何力接着吃力地说道:“将军,我老欧对你心服口服,下辈子,还跟着你打仗!” “不,不要下辈子,这辈子,我们一起保家卫国,敢犯我大昭者,虽远必诛!”宋无忧哽咽着说道。 “好,犯我大昭者,虽远必诛!”欧何力已经眼神涣散,出气多进气少了。 “你撑住,我这就去杀了阿古坤阿弘吉,替你和弟兄们报仇!”宋无忧拍拍欧何力的肩膀,“等我回来!”23sk. 调整了呼吸,站起来的宋无忧一瞬间又变得沉着冷厉,“姜勇,带他们去与大部队汇合后立刻动身往肃县,一刻都别耽误。生一、生俩、生仨,我们走!” “将军,不要去!”几十人立刻下跪劝道。 “将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别冲动啊!”姜勇说道。 北牧那帮狗贼简直不是人,那几千弟兄的惨状他们还历历在目······ “无事,本将自有办法!你们赶紧走!”宋无忧说完,继续绑上滑雪板,带着三个生消失在风雪中。 欧何力定定看着那个为他报仇的少年远去的背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62章 阿古坤之死 生一看着抿着嘴满脸杀气飞速向前的宋无忧,低声跟生俩、生仨说道:“咱们不劝劝世子?要是被将军知道了······” “你看她这个样子,是能劝得住的吗?”生俩说。 “将军让你将月纱蝉衣给她,你给了?”生俩问生一。 出征前一晚,裴清允又将月纱蝉衣给了生一,让他出征之后在路上交给宋无忧,并盯着她穿上。 “当然。” “那她穿在身上了?” “······应该吧。”生一有些心虚,将军让他看着她穿上,可是他没找着机会······ “······” “咱三兄弟,对上十二万大军,你们说,能不能护得她撤退?”生仨想了想,问道。 “······” 死一个副将罢了,她竟然就这么气冲冲地跑去找人算账······好像有点冲动又有点可爱啊! 干他娘的就是,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三个生不再多说,紧随其后。 宋无忧赶到关山县附近的时候,打斗已经结束,北牧的士兵正在欢呼庆祝。 俯瞰着满地的残肢断臂,被血染红了的雪,冷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呼号的北风成了最悲哀的挽歌。 就算早有心理准备,宋无忧还是悲愤不已,眼红如狼,浑身颤抖。 前一刻还生龙活虎、和你并肩作战的人,转头可能就是永别。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和无情。 好在出发前宋无忧跟姜勇细细了解了关山县,又画了地形图,所以她对这一片很是熟悉。 此时北牧刚刚收兵,正是混乱的时候,她带着三个生剥了几身北牧士兵的衣服,在脸上抹上一些尘土和血迹,波澜不惊地就混入了北牧士兵里,跟着他们到了县衙。 刚进了县衙前院,便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一阵粗犷的大笑,接着又是碰杯喝酒的声音。 这帮可恶的侵略者! 宋无忧心里暗骂,不杀了阿古坤这两兄弟,实在难灭心头之恨! 看准了时机,宋无忧对三个生使了个眼色,便悄悄脱离了队伍,躲到了屋顶,沿着声音,找到了阿古坤所在。 宋无忧出征前看过阿古坤和阿弘吉的画像,可如今夜里远远看去,宋无忧只认出了满脸的络腮胡子和戴着象征身份的王子帽的阿古坤,可阿弘吉却不知道在哪里。 宋无忧四人躲在屋顶一动不动,院子里的人叽里呱啦地说什么也听不懂,眼看时间一刻一刻地溜走,离天亮怕是不远了! “我猜他们今晚不会睡了,估计是在等我们来偷袭。”宋无忧小声说道。 “那怎么办?要不你们先走,属下一个人杀下去,取阿古坤的狗头不在话下!”生一说道。 “不行!一起来,一起走!”宋无忧想也不想就说。 “那我们不是白跑一趟了?我一个人换他们一个王子,值!”生一打定主意,死他一个总好过四个一起死。 “我有办法,不过可能会引起大动静,到时候我们得一路逃回去。”宋无忧说,只是可惜今晚大概只能杀阿古坤一个了。 三个生同时看着她,示意她吩咐。 跑路什么的,没有大部队拖累,又是在山里,他们兄弟三人再轮流带宋无忧一阵,想必不成问题。 宋无忧又等了将近三刻钟,看着下面的人具都喝了不少,似乎也有了困意,才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火铳。 三个生看着这个奇怪的东西,不懂她要干嘛。 “待会听到声音,我们就跑,有多快跑多快!” 宋无忧装上弹药,瞄准下面的阿古坤,扣动扳机,正中阿古坤眉心! 随着一阵爆响,阿古坤突然倒地不起,院子下面立刻就乱了起来,一人指着屋顶叽里呱啦大叫,可是宋无忧他们已经跑出去好远。 三个生架着宋无忧边跑边兴奋不已,他们刚刚看到了什么?! 那东西砰的一声,阿古坤头上直接开了个窟窿,倒地而死! 天啊!这可怕的宋世子! 要不是他们这是在逃跑,他们恨不得现在就拉着宋无忧问个清楚! 雪已经停了,追出来的北牧士兵很快便发现了宋无忧他们的踪迹。 宋无忧四人本是一路狂奔,不料宋无忧突然说道,“先等一下。” “怎么了?”生俩问道,好好跑不行吗,最慢的那个总是事最多! “姜勇他们想必还没走远,我们不能走他们路,万一引来北牧,只怕我们得全军覆没了。” 三个生听了宋无忧的话,齐齐变了脸色,他们怎么忘了这事! 这时,生一突然趴在地上,侧耳听了一会,站起来说道:“不好,他们骑马追上来了!” “我记得西南方向有一个悬崖,以你们的轻功,应该能跳过去。”宋无忧说着就朝西南方向跑。 “······” 生仨边跟上边说:“世子,你也能跳过去吗?” “或者说,我们带着你,也能跳过去吗?”生俩说道。 “······”宋无忧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不过她觉得她借助工具也能跳过去,便说道,“试试就知道了。” “······万一试了没过去······”生仨不敢再说下去。 “停一下。”生一道。 “······又怎么了?”生俩本是提着一口气往前跑,急刹车让他很是不爽,原来跑得最快的那个事情也不少! 生一趴下又听了一会,皱着眉道,“他们······走远了。” “咦,他们怎么不追了?不会是怕了我们吧?”宋无忧奇怪。 生俩:······他们一人一口唾沫就能融化掉我们四条小雪人,何况你杀了他们的大王子······ 生一看了一眼周围,一个飞奔跃上不远处一棵参天大树的树顶,看了一会,又飞跃了下来。 “没人追来了。”生一说道。 “咱们······安全啦?取得他们的原谅了?”宋无忧有点不敢置信。 “既如此,先追上姜勇他们。”说完,四人便又往姜勇他们追去。 另一边,生七和彭立带着人找到姜勇他们的时候,一问才知道出了事,宋无忧又带着三个生杀回去了! 生七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竟被将军派来找这些胆大包天的混蛋! 那可是一支如饿狼般的军队,不是爱护弱小的组织! 第63章 她烧了他们的粮,杀了他们的王 生七只恨不得自己没来过,却又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带着彭立他们赶紧追上去。 彭立是大昭五十八年的武进士,现任护羌校尉。 当年彭立千里迢迢孤身进昭都赶考,身上银钱被偷,又举目无亲,只能暂住在城外一个破庙里。 还是裴清允的祖母上香回来路过,才发现饥寒交迫的他,听说他是武举人,不由他拒绝便带他回了府,让他跟着裴清允一起复习考试。 后来彭立考了二甲第十五名,自请回凉州赴任,这几年一直与裴清允保持着联系。 以往他们说的大多都是公事,在彭立眼中,比他小了三岁的裴清允是他唯一佩服的人,也是他心甘情愿追随的人。 他是天之骄子,永远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克制、深谋远虑和成竹在胸。 然而这次裴清允给他的来信,却让他发现那个处惊不变的男子竟然也会慌张,反复嘱咐他一定要保护好宋无忧,就算暴露他们好不容易在北边建立的势力也在所不惜。 彭立一下子想了许多,不由得对宋无忧好奇万分。 生七和彭立他们好不容易追到了关山县,还没得喘一口气呢,突然听到空中一声炸响,然后乱了起来! 接着就看到四个胆大包天的乔装得像雪人一样的混蛋屁滚尿流地跑了出来,紧跟着又是一连串骑着马的追兵······ 生七不禁扶额,老天,收了这几个闯祸不断的麻烦精吧! 生七憋着一口气,心里将宋无忧和三个生骂了一遍,然后又想法子怎么引开追兵,让他们全身而退。 彭立看到这动静也不由得吃惊,心里对宋无忧的好奇简直达到了顶点,清允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喜欢替人收拾麻烦擦屁股了? 这宋无忧要是个女子倒也勉强能说得过去,可他听说她是个纨绔子弟啊! 彭立顿时制止自己再想下去,太危险刺激了······ 眼看着北牧为那四人出动了上万的追兵,彭立也急了,“我们往这边走。” 说着领先跑了出去。 这是一条鲜为人知的捷径,彭立也是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偶然发现的。 路虽不好走,可是却能很快绕到那四人前面去。 果不其然,生七几个跟着彭立七拐八拐走了许多险峻的小路,不久便看到了宋无忧他们。 看着马上就要追上他们的北牧骑兵,彭立果断地对生七说:“制造点动静引他们过来,我是当地人,知道怎么摆脱他们!” ······ 宋无忧四人感觉他们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放过了,然后悠哉悠哉追上了大部队。 大家一听他们将军真的杀了大王子阿古坤,还全身而退,顿时激动不已,这是他们有史以来报仇最快的一次! 没有任何妥协,也不说任何场面话,他们的将军只带了三个护卫就杀回去替死去的弟兄们报了仇! 那是十二万人的军队,而他们的将军毫发无伤! 此时大家都看着宋无忧,无声,但眼神却都传达着一种热烈与崇拜。 “将军,你们没看到彭校尉和生七他们?”姜勇问道。 “彭校尉是谁?还有,生七去找我们了?”宋无忧惊,然后和三个生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好像明白了什么······ 姜勇说道:“彭校尉是凉州的护羌校尉,他和生七带了四五个人去找你们······” “······”她就说嘛,北牧那帮狗贼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们,原来是恨错了人。 也不知道生七他们能不能顶得住北牧的雷霆之怒,毕竟她烧了他们的粮,杀了他们的王······3sk. “世子放心,生七厉害着呢,论逃跑,他比咱们在行······”生一悠悠地说道。 “······”她怎么有点内疚呢,“走,我们先回肃县,北牧被我们逼成这样,想必很快就会出兵了。” 宋无忧他们前脚刚到了肃县,后脚生七就到了。 只不过相对于宋无忧他们的风尘仆仆,生七和彭立显得有些······狼狈又好笑。 只见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衣服都破烂不堪地挂在身上,头发脏乱,脚趾头从鞋子里露了出来······这幅样子不像是跟人干架了,倒像是摔了或者遇到狼群被撕咬了······ 生七和彭立他们确实是先摔了,后又遇上了狼群。 为了逃避那上万的追兵,彭立带着他们专挑那些只能一个人贴着峭壁而过的小路。 这平日里也就罢了,现在冰天雪地的,那些结了冰的路又湿又滑,走在前头的彭立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慌乱之中扯到了后面的生七,生七又扯了后面的十四,十四带着十五,十五又带着十六七八······ 七个人边攀住一些树枝藤蔓,边又滚又摔的掉了下去。 好在那峭壁算不得高,加上一些攀附和积雪的缓冲,他们虽然摔得鼻青脸肿,却也都是轻伤。 俗话说福无二至,祸不单行。 他们摔下来还惊魂未定,便遇到了出来觅食的二三十头饿狼,紧接着又是一番惊险的人狼对弈。 经过这么一折腾,他们身上带的干粮丢了,水没了,精疲力尽,又饿又冷,走了一天一夜才到了肃县,在城门口还差点因为满身的狼血被当成犯人给抓了。 三个生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想笑又不敢笑,忍得极是辛苦。 只在心里暗自庆幸,差点这副样子的就是他们了······ 宋无忧噗嗤一声,却又在生七青黑着脸瞪向她的时候生生收住,捂着嘴巴咳了一声,站起来双手抱拳道,“诸位受苦了。” 生七咬牙切齿,“不敢当,宋世子艺高人胆大,带着三个傻护卫,手刃敌首,大闹贼窝,生、七、佩、服!” 三个被点名的傻护卫: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宋无忧很是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呵呵,过奖过奖,全靠咱们配合得当,本将才全身而退,诸位功不可没。” “不若各位先下去梳洗休息,稍后我命人给你们送些吃的过去······” 生七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直接甩袖而去。 彭立看着宋无忧,本来还有好多话想说,却也只匆匆寒暄了两句,便拱手告辞。 不是他不好奇了,只是他这浑身散发的腥臭味实在无法忽略,宋世子频频看着他捂鼻皱眉的样子也无法忽略······ 第64章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好了 待主帐内终于只剩宋无忧一个,三个生顿时目露狼光,看着宋无忧如同看着绝世剑谱。 “世子,那个‘砰’的一声就可以隔空杀人的东西是什么?” “可以给我们看看吗?” “我们就看看,绝对不是想要······” “当然你愿意给我们的话就更好了!” 宋无忧看着三个生目不转睛迫切地盯着她,认真地说道:“那阿古坤不就是被本将用弹弓射中头部而死的嘛,弹弓这东西寻常得很。” 三个生顿时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是是是,我们兄弟也是想看看世子的弹弓,绝无他意。” 宋无忧假装思考了一下,说道:“看倒是可以给你们看,不过这是最高军事机密!” 宋无忧凑近他们小声说道,“此物只有你们知,我知,裴清允知,往后要是还有第六个人知道,那一定就是你们三个泄露的。” 三个生一听顿时乐了,原来他们才是三十个生里最受器重和信任的三个,不是生七,不是不生,不是廿一二三四五······ 因为宋世子和将军的秘密只有他们三个知道! 三个生齐齐摇头,“打死我们也不说。” “不行,你们得发誓!”宋无忧说道。 三个生立即举起三根手指,“我们发誓!” “要是将此事泄露出去,你们生孩子没屁眼。”宋无忧看着他们说道。 “······生孩子没屁眼!”三个生跟着说。 “终生不能人道。” 三个生:······宋世子好狠,怎么这毒誓一个比一个要命! 不过他们的好奇还是战胜了一切,反正他们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终生不能人道!” “很好。”宋无忧将火铳拿出来对准他们,说道,“你们知道的太多了,但是,知道太多的人都活不久。” 三个生齐齐变了脸色:我们只想要你的秘密,你却想要我们的命! 罢了,主子要属下死,属下不得不死,下辈子珍爱生命,紧抱将军大腿,远离宋世子······ 三个生闭上眼睛,一动不动,静静等待命运不公平的裁决。 宋无忧看着他们闭着眼睛一脸认命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玩大了,于是啪的一声,将火铳放到桌子上。 不料这声音却又吓了三个生一大跳,他们各自摸了摸自己的头和身体,发现没异样,又以为打中的是同伴,顿时又去上上下下摸同伴的身体······23sk. 宋无忧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心里佩服裴清允,一个冷冰冰的木头竟然有这么忠诚又可爱的侍卫······ 三个生看看宋无忧:如果我们有罪,请让上天来惩罚我们,而不是派宋世子来耍我们! “怎么,这就吓傻了?不敢过来看了?” 三个生:······好气,可是又不舍得像生七那样转身离去。 ······ 待宋无忧只带五千兵突袭北牧、烧光了他们的粮草并且杀了北牧王长子阿古坤的事情传回昭都后,皇帝第一次提到宋无忧是面带笑容还不骂她的。 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终于干了点人事了······ 竟然一个弹弓就取了一个王子的命,不知道是该说那阿古坤太倒霉呢,还是说宋无忧运气太好。 不过,为了不让她骄傲,运气依旧,朕当然不能赏她! 对,坚决不能赏!皇帝这下心里舒坦多了······ 之前皇上几乎每天都会在早朝上例行公事般骂一顿宋无忧,今天难得提到宋无忧和颜悦色了起来,太子殿下连日来为宋无忧的担忧终于缓和了不少。 听着那来传消息的人绘声绘色说宋无忧如何掩人耳目、又如何仅凭一个弹弓穿越重重人海取了阿古坤的狗命,太子忽然就生出一种宝物被觊觎了的紧张感。 原本只有自己知道她有多好,如今好像所有人都要知道了······ 国公府众人得知此事,也是悄悄松了口气,他们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皇上骂宋无忧的时候你不能跟着骂,但是皇上夸宋无忧了,你必须得跟着夸。 于是宋无忧偷袭北牧杀了阿古坤的丰功伟绩不到一日就传遍了昭都,加上裴清允在南边攻无不胜战无不克的消息时不时传回来,昭都人们终于在年后有了点过年时的心情。 宋夫人听着青麦声情并茂地说宋无忧如何智取阿古坤项上人头,火烧北牧粮草,又毫发无伤地回到了肃县,宋夫人终于一扫宋无忧走后的郁郁寡欢与提心吊胆,重新找回了点活力与盼头。 她想到过年那段时间,自己那瘫痪在床的婆母喊着夫君不是她亲生的,当时她还以为她是恼无忧不争气,连累了国公府上下,如今想来,她说的未必不是真的。 “青麦,这段日子你多往荣善院去,找些小姐妹喝茶聊天。”宋夫人给了青麦一袋银锞子,吩咐道。 青麦欣喜夫人终于又打了鸡血重新找回宅斗的斗志了,当即开心地道,“夫子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裴清允当然也得知了宋无忧胆大泼天的壮举。 看着她到了北边如同出了笼子的鸟,干的事一件比一件惊险刺激,裴清允就生出了一种家长管不住自己熊孩子的无力感,见又不得见,想又想得紧,每日每夜都觉得闹心得很。 裴清允一闹心,看吞武便越发不顺眼! 暂时奈何不了自家的熊孩子,那就先拿这些害他们两地分隔的逆贼灭灭火气。 于是接下来,每当裴清允接到北边来的消息的时候,就是吞武挨揍的时候。 当然,没有北边消息的时候,裴清允但凡梦到宋无忧了或者又没梦到宋无忧,甚至打了个喷嚏或者晚饭的菜里发现了葱花香菜,他都怪到了吞武头上,出其不意就是一顿揍。 吞武对裴清允这种既没有预兆又不敲战鼓就来揍人的不道德的做法简直受够了! 眼看己方兵力在他东揍一顿西揍一顿之下竟然少了三四万,于是在正月十五这一天,吞武决定全员反击,集结十多万兵力,你不给我好日子过,我也不让你过上元节! 就在吞武对裴清允准备背水一战的时候,牧北也兵临城下,宋无忧与牧北的交锋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65章 骂战 阿弘吉对于兄长阿古坤的死简直又惊又喜,这么多年来,他头一次觉得天意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兄长冲动、鲁莽、粗暴、悍戾、有勇无谋,却因为是长子又是王后所生而深受王上的喜爱。 如今这个莽夫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大昭的人打死了! 王上就算愤怒心痛,却也不能怪罪于他。 不过他还是要表现得愤慨激昂一些,让王上知道他们兄友弟恭,看到他强于那个莽夫百倍的能力。 所以攻打肃县势在必行,赢了他便顺理成章成为王位的继承人,北牧的王! 而他也会赢。 他要开疆扩土,攻下南边那片肥沃丰美的土地,带领他的臣民离开荒漠,成为北牧最伟大的千古之王! 再说粮草已经不多了,大昭领兵的又是一个众所周知的草包,阿弘吉似乎已经看到至高无上的权势在向他招手。 当阿弘吉带领十二万北牧士兵压境的时候,宋无忧却半点不见慌张。 “将军,北牧就在离城门不到一百里的距离了,咱们再不集结兵力布防,只怕就来不及了······”曾副将着急说道。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老神在在吗?简直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曾副将稍安勿躁,本将已有安排,”宋无忧说道,“秦副将,城墙上的弓弩、石头、热油这些都准备好了吗?” “回将军,都准备好了!城墙按您的吩咐,都浇了水,如今已结了厚厚的冰。”秦毅超说道。 “很好,等北牧来了,切记不要开城门,随便他们怎么喊怎么骂都不用管。如果他们来攻城,弓弩、石头、热油轮流伺候!”宋无忧说道。 “吩咐下去,各处紧盯着他们,不过切记,绝对不能出城迎战。” “为什么,咱们现在士气不低,虽说敌军有十二万人,但我们未必会怕了他们!”梁副将激动说道,在他看来,宋无忧此举简直就是怂到家了! “我们要以最小的代价,去赢取最大的利益,”宋无忧说道,“北牧王长子阿古坤已死,粮草和战马又被烧了大半,对他们来说,这是奇耻大辱。” “如今他们必定声势浩大的想要报仇雪恨,抢夺粮草和战马,我们何必跟他们正面对上,硬碰硬,徒增伤亡。” “那就怕了那帮狗贼,一直这样躲着当缩头乌龟?大丈夫何惧死!”梁副将恨声说道。 “梁副将,请注意你的言辞!”秦毅超说道,不管宋无忧要怎么做,他都相信她自有考量! “无碍,”宋无忧给了秦毅超一个眼神,表情依然平静如水,“左公曾有言: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如果本将猜测的不错,北牧如今的粮草撑不过五日,况且,阿古坤的死,阿弘吉势必要给北牧王一个交代,他如今迫于形势出兵,我方暂且避其锋芒,待他士气不再,我们再大开城门,将他们一举击败!”???.23sk. “到那一天,本将就要倚靠各位副将和各位弟兄了!” 曾副将听着宋无忧话,越想越是赞赏有加,小小年纪,不骄不躁,沉稳端方,智勇双全,不愧是将门之后,老师的外孙! “将军此举甚妙,如此一来,逆贼他们缺衣少食,势必无法持久作战,到时我方天时地利人和,人员伤亡也可大大减少!将军大才,曾某佩服!”曾副将恭敬地说道。 秦毅超看着宋无忧,也不禁被她的谋略折服!她十五,他也是十五,甚至年长她几个月,可自己就没有她这么深思熟虑顾全大局。 不能跟她去偷袭北牧,杀了阿古坤,他已是遗憾,如今再听她侃侃而谈,却也是受益匪浅。 他此次自请出征,真是来对了。 梁副将此时黝黑的脸隐隐透着红,具是不好意思。 自己痴长几年,却是连头一次上战场的少年都不如! 他只知道敌人来了就迎战,哪里懂有一种方法叫智取! 奋勇杀敌不畏死当然没有错,可是如果多等几天,就不用白死那么多弟兄又能杀更多的敌人,那不是更好吗。 守卫边关的武将大多性格直率豪爽,有一说一,错了也大方承认,毫不做作扭捏。 “将军,请原谅卑职口不择言,冲撞了将军!”梁副将单膝跪下,“梁某不才,空有一身杀敌的力气,谋略什么的以后还得看将军的,卑职不会说话,只一句,从今往后,卑职为将军的命是从!” “梁副将快快请起,”宋无忧上前搀扶了一下,说道:“无忧年纪小,又是第一次上战场,承蒙诸位照顾,愿意与我共商对策,一起杀敌寇,守边疆,同进退,无忧深感荣幸!” “来,让我们以茶代酒,预祝我们万众一心,击退北蛮,大获全胜!待到北牧退兵之日,咱们再一醉方休!”宋无忧举起一杯茶。 “来,万众一心,击退北蛮,大获全胜!” 秦毅超和曾副将、梁副将也举起茶杯,碰了一下,大家一饮而尽,然后大笑出声。 待到只守不攻的军令传了下去,大昭的士兵多是不解,却也深知军令如山,不敢违抗。 所以北牧击鼓喊战的时候,大家守在城墙上,该干嘛还是干嘛,心里却都憋着一口气,你们倒是来讨打啊! 阿弘吉见肃县的城门紧关,无人应战,只道是宋无忧这个草包主将被吓破了胆,躲着不敢出来。 但是他又生性多疑谨慎,这大昭诡计多端,莫不是有什么埋伏? 阿弘吉决定再观望观望,让人用大昭官话喊战,怎么难听怎么喊,什么爹啊娘啊的都是小意思,这次却是连皇帝的老婆孩子都没放过,统统问候了个遍。 不得不说,阿弘吉这些人可能大昭官话说得不怎么样,但是骂人却是传神得很。 被指着鼻子骂,肃县的兵将迫于宋无忧和副将们的命令不敢如何,只能动动嘴皮子将那些问候人的话增强了语气又加了很多形容词再送回去给他们。 可昭都却又像一锅滚粥一样,闹腾开来了! 第66章 首战告捷 话说北牧的逆贼和大昭的兵将对骂了两日,谁的魔法都没有打败对方的魔法,阿弘吉终于决定要进攻了。 他觉得都骂到这份儿上了,宋无忧这草包都不出现,可见是怕了。 再说了,再不攻进城找点吃吃喝喝的,再过两日,他们怕是连骂人都没力气了。 于是这一日,依旧干冷的天还未大亮,阿弘吉就下了攻城的命令,只道待会肃县的城门破了他们还来得及吃上热乎的早饭。 不料阿弘吉的运气并不像他想的那么好,别说早饭了,他差点连晚饭都没吃上。 也不知宋无忧这胆小如鼠的草包如何想出了那么多损招。 自己的人还没往前跑几步呢,就先遇上了一波箭雨,虽然准头不怎么样,但到底杀伤力不可小觑。 北牧士兵高举盾牌,东躲西藏,依然不少人和战马被伤到,队形也被冲散了。 好不容易箭雨停了,大家整装继续冲,眼看城门就在眼前,又来一波石头雨! 那石头也不大,可用弹弓打过来的时候是真痛,除了往人身上打,更多的是用来招呼战马了。 战马吃痛发了疯的踩踏自己人,队伍又一次被冲散。 阿弘吉瞳孔赤红,狠狠地盯着前面的城门,大声喊道:“兄弟们冲啊,他们没招了!” 北牧士兵一拥而上,架起不稳的云梯就往上爬。 当然是不稳的,因为城墙不知为何结了厚厚的冰。 如此还不算,下一场雨虽迟但到,带着满级的杀伤力从天而降。 竟然是热油! 闻着皮肉被烫熟的恶臭,听着士兵们的哀嚎,阿弘吉怒发冲冠,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没忍住喷了出来。 “给老子坚持住,接下来他们真的没招了,攻上城墙者赏金一百!”阿弘吉怒吼。 可大昭的士兵站在城墙上,拿着长长的削得尖尖的长矛,一捅一个准。 很快城墙跟上便堆积起了半人高的尸体,这些北牧士兵像是没有情感和思想的人偶一样,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往上爬。 “这帮狗贼,简直毫无人性!”梁副将呸了一声,骂道。 宋无忧和几个副将还有几个生站在不远处高高的哨岗上,看着这一幕,具是胃里翻滚,寒毛直起。 北牧不知道的是,就算他们上了城墙,进了城,等待他们的依然是死。 城内是里三层外三层正守株待兔的弓箭手,进来一批,射死一批,立刻被人拖走,又进来一批,又射死一批,又拖走······ “拿我的弓箭来!” 宋无忧伸出右手,立刻有人将弓箭放到她手上。 她一下拉了个满弓,瞄准阿弘吉,放箭! 射程太远,目标又一直在动,弓箭只是擦破了阿弘吉的耳朵,却依然让他震惊不已。 他眯着眼看着不远处哨岗上的人,只见一个身着白色铠甲的身影被众星拱月般护在中间,在周围高大健壮的男人中间显得纤细而弱小。 “宋无忧!”虽然看不大清脸,但阿弘吉知道那人就是她。 传说中貌比潘安、手无缚鸡之力、年仅十五岁的纨绔宋无忧! 阿弘吉伸手摸了一下耳朵,然后舔了舔手指上的血,扯着嘴角邪肆地笑了起来,看着宋无忧满脸都是势在必得。 如此鲜嫩的小白脸,他一定要活捉了她,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阿弘吉湿哒哒阴冷的眼神让宋无忧鸡皮疙瘩掉一地! “卧槽,这狗贼忒恶心!”她呸了一声,快速下了哨岗,上了城墙,来到一把弩面前,操作弩机就对准阿弘吉。 清崖:······他没听错吧?什么时候世子爷会说粗口了? 阿弘吉自知今天自己是讨不了好了,高呼一声“撤退”,然后骑着马飞奔而去。 宋无忧奋力将弩弦的张力拉到最大,然后松手,五支弩箭朝着阿弘吉高速飞出去。 不得不说祸害遗千年,五支弩箭有四支射中了其他人,一支只射中了阿弘吉骑的马。 飞奔的马被射中后倒地不起,阿弘吉被远远甩了出去,摔到地上连滚了好几个跟斗才控制住力道停了下来。 阿弘吉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宋无忧,眼神愈发狂热,她实在是有趣够味儿得很······ 宋无忧有点小遗憾没有一击即中,要是手上有一把枪就好了,她能即刻要了他的狗命! 大昭的兵将见他们不费一兵一卒便收拾了北牧,击退了他们的进攻,还灭了他们一万多的兵力,顿时开心不已,团团围住几个副将,举起他们就往天上抛。 至于为什么没有抛宋无忧这个主将,大家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将军白生生明亮亮的如天上明手中宝,他们这些糙汉子,只怕一个控制不好力道,就能将她碰碎了。 大家头一次觉得一个人原来真的可以有这么多反差的一面,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既温润如玉,又锐不可当······ 宋无忧又登上了哨岗,看着底下的年轻士兵开开心心地收了兵,清理着战场,恍然如梦般。 从前耳熟能详的热兵器似乎慢慢变得迷糊了,眼下是一片最原始最残酷的战场。 一时之间,她有些迷惑她到底是谁,是来自那遥远的文明时代的宋无忧,还是大昭六十一年的宋无忧。 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看着远处残阳如血,黄沙漫天,天地在这一刻突然一下子安静萧肃了起来,让她头一次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和茫然。 她想裴清允了。 很想很想······ 至于她此刻为什么会想这么一个如师如父的男人,她不知道,也不想深究。 “生一,你们是不是一直都有和你家将军保持着联系?”回到自己的主帐,宋无忧见了几个生便问。 “将军恕罪,是,是有联系,但是属下发誓,绝对没有说不该说的······”几个生齐齐跪下。 将军已将他们给了宋世子,那他们现在就是宋世子的人,背着她与前主人联系,确实说不过去······ “起来起来,别动不动就跪,把本将的福气给跪折了······”宋无忧无奈。m.23sk. “我又没说不给你们联系······”想了想,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就是,你们家将军这段时间有没有问起我?” 第67章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裴清允 三个生顿时快要喜极而泣了! 天啦噜,将军的付出终于有回报了吗? 宋世子竟然良心发现,问起将军来了! 可怜将军自从带兵南下,一天一封密信,一日不曾断过,开头永远是“宋世子今日可好”,结尾必然是“保护好宋世子”,外加一句“宋世子今日有没有问起本将”······ 他如同一个放心不下儿子的老父亲般,每日絮絮叨叨,事无巨细地过问。 不惜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就为了跨越千里河山传这些“废话”。 将军只要一遇上宋世子,高贵冷艳的翩翩佳公子就会摔落凡尘,变成啰里啰嗦患得患失的老男人。 也不知道将军造了什么孽,在这之前宋世子恐怕连将军叫什么都给忘了。 好在今天她终于想起来问将军一句了,他们今天的回信也终于有话可说了,而不再是被将军批判得体无完肤的“宋世子很好”,“属下遵命”,“宋世子没有问起将军”······ 可惜今天轮到生俩这小子回信······生一和生仨有些忿忿不平地想。 不管内心怎么想,如何激动,生一还是一板一眼地答道:“宋世子,将军每日都会问起你。” “每日?”宋无忧有些疑惑,难不成这个时代有什么即时通讯是她不知道的吗? “是的,每一日,不过今日的问候要七天后才收到,七天前的问候在这里。”生一将今天刚收到还没来得及拆的信交给了宋无忧。 宋无忧愣:从南到北,几千公里,竟然七天就能送到了?顺丰镖局开到大昭朝了吗? 生俩和生仨看着生一,无声地问:你怎么把将军给我们的信给世子了? 生一:这本来就是给宋世子的信,你们也不瞧瞧信里有没有一个字是给他们的······ 宋无忧想了想,问:“这信不是给本将的吧,我能看?” 生一:“世子请随意,以往的信你想看的话,属下晚点可以一并送过来。” 裴清允:随意将本将写的信转手给了宋无忧,你做得很好,以后别做了······ 得到生一的应允,宋无忧开心地拆开信,别人的八卦和秘密什么的真的太好打发时间了。 “宋世子今日如何”这是拆开信后入眼的第一句。 “世子今日饭量和心情皆好否”,第二句。 “二王子阿弘吉心胸狭隘,城府颇深,据闻还喜好男风,万望尔等保护好宋世子,轻易不能让他瞧见宋世子那夺目的绝世容颜。”很好,这句倒是很实在。 “小心肃县县令汪从,此人恐会生事。”嗯?汪从能生什么事? “至于尔等说的,秦毅超与世子朝夕相处,对世子维护偏袒颇多,如何做还需要本将教你们吗?秦毅超这厮居心叵测,务必不能让他俩单独一处······”最居心叵测的厮是你啊,本世子竟然想不到你是这样的裴清允! “另有一事,尔等拿【不能用你们的手碰到】一件宋世子的贴身之物送来与本将,本将自有用处,此时决不能让宋世子知晓,切记”······很好,你的小机灵鬼宋无忧已收悉! ······ 裴清允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纸,竟然将她的事事无巨细过问了个遍,她爹在世估计都做不到这样! 宋无忧咬牙切齿,好你个裴清允,你当我老师还不够,你还想当我爹! 你管天管地管老子吃喝拉撒交朋友,还让人偷老子的贴身之物,看把你给能的! 裴清允要是知道自己满腔的思念和担忧被宋无忧解读成这样,说什么也会斟酌着遣词措意,充分发挥文武双科状元的文采,把家书当成情书来写。 可惜他知道的晚了,在他收到宋无忧的来信之前,七封放飞自我的信还在路上马不停蹄的跑向她······ 宋无忧提起笔刷刷刷给裴清允回信。 “夫子,劳您挂念,我很好”,第一句。 “今日吃饭也香,心情也好,如果没有看到您老人家的信的话”,第二句。 “阿弘吉这死变态今天让我给收拾了,每个觊觎我绝世容颜的混蛋,我想我都能收拾干净,包括那些想偷人东西的小贼”。 “秦副将作风正派,温厚敦良,眉清目秀,深得我心”。23sk. “汪从之事,还请夫子详细道来”。 “另附本世子随身每日必用之物,万望夫子笑纳,百般珍藏为好”。 ······ 宋无忧将写好的信,连同一叠手纸,封好,交给生一。 “给你们将军送去吧。”宋无忧说道。 “呃,世子,那将军的信······有没有交待我们要做些什么?”生一看着宋无忧脸色不太对,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按理说宋世子知道将军征战中还不忘日日关心、担忧她,定然是很开心才对。 “你们将军没交待你们什么。”宋无忧一脸淡定。 “那信······?”生一看着宋无忧,他应该先把信看了再给世子的,到底是冲动了······ “哦,这信我先收着了,我的回信你赶紧送出去。” 宋无忧揣着信,小爷我就是不给,给你让你来偷小爷的东西吗······ 这贼胆包天的裴清允,一想你就没好事! 宋无忧想到信里裴清允提到的人,问道:“你们可知道汪从?” “世子爷,属下刚到肃县那会儿,此人天天来求见,不过属下怕泄露了世子爷的行踪,所以没见他。”清崖说道。 “将军派生七一直在暗中盯着此人,他的事想必生七都查得差不多了,只不过没找到时间跟世子爷禀报。”生俩说道。 宋无忧点点头,“很好,生俩,你现在就去叫生七来一趟。” 生七来的时候脸色还是臭臭的,想到将军竟然将他和生一他们给宋无忧差遣,他就郁结。 他生七只想生是将军的人,死是将军的鬼啊······ 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生七见了宋无忧,行礼,说道:“属下见过宋世子。” 宋无忧说道:“生七,你来得正好,你与本将说说汪从的事。” “是!”生七道,“半年前将军便让属下盯着此人,我跟了他半年,又将他查了个底朝天,发现此人跟二王子阿弘吉暗中有联系,而且,他可能与你父亲的死有关!” “什么!快将你知道的都说来。”宋无忧一脸迫切地道。 第68章 能生阁 宋无忧遣走其他随从,留下三个生,又让清崖和姜勇守在帐外,生七这才细说起汪从。 “将军怀疑当初宋国公,也就是世子爷您的父亲,死得不简单,所以这几年一直在追查当年的真相,不过事情过去了十五六年,查起来并不容易。” “大约半年前,我们的人偶然发现汪从暗中与北牧联系,所以将军命属下来此,专门盯着此人!”生七说道。 “等一下,你说,你家将军在查我父亲的死因?为什么?我父亲不是战死的吗?”宋无忧问道。 “是,咱们能生阁的第一个任务,也是首要任务,便是查当年宋国公的死因,但是为什么要查您父亲,这个恐怕宋世子得问将军了。” 当初将军便说了,宋世子早晚会知道他们在查宋国公,如果她问起来,便由他亲自跟她说。 难道父亲的死有什么蹊跷? 这些年来,所有人都跟宋无忧说,她爹宋国公战死沙场,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她也从没想过,这事还会有隐情······ “这能生阁,是个什么阁?”宋无忧不解,裴清允这个状元难道是走后门买来的?连个名字都取不好······ “这个······也还是让将军以后告诉你吧······”生七不知道该不该说。 虽然将军说过对宋世子无需隐瞒什么,可是他心里觉得宋无忧这个新主子还在他的考察期内,他生七可不是随便认主的人! “那能说说为什么叫能生阁吧?这名字起得太没水平了······” 四个生:我们也觉得,但是我们不敢拒绝······ “······”生七有点不想说,“原本将军起名叫无生阁,后来不知怎的,夫人知道了,说这名字不吉利,就给改成了能生阁······” “意思是,你们都能长生不老?而不是我想的那样,是生孩子的生?”宋无忧又问。 “······”你能不能关注一下今晚谈话的重点内容?生七有点无奈······ “就是生孩子的生······”生一幽怨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宋无忧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看到四个生幽怨地看着她,顿时憋住笑,说道,“这名字,确实,起得有点草率了······” “夫人找大仙给将军算过命,那算命先生说将军感情坎坷,命定之人要跨越生死才能来到将军身边,而且还有什么什么阻碍的,总之说得玄得很,夫人担心得不行,后来一听,就嫌弃我们的名字不好,就都给改了······她这是希望将军的命定之人能早点出现,与将军生他个七八九十个孩子才好!”生仨一口气说道。 他觉得将军和未来的夫人生三个刚刚好,不为什么,就因为他喜欢仨······ “······”宋无忧想了想,裴清允这厮好像确实婚姻不顺,眼看如今二十三了,连个侍妾都还没有呢。 按她以往的说法,裴清允现在就是大昭出了名的大龄剩男,过气的男明星,没猪拱的白菜······ 前世当了三十年没猪拱的白菜的宋无忧,此刻心里说不出的舒爽,她现在可是才十五······ 甩开自己脑中不合时宜的想法,优质白菜宋无忧说道:“生七接着说,你盯着汪从,发现什么了?他与我父亲的死有关?”3sk. 生七松了口气,可算是回到正题了······ “汪从此人无父无母,也没有任何兄弟姐妹亲朋好友,真孤家寡人一个。年轻时据说也是才华横溢,抱负远大,十七年前便已是凉州的同知。” “不过后来外人都说他好色成性,当年强抢一个样貌极美的少女,还失手打死了那少女的父母,这才被贬官至肃县,自那以后,他的政绩始终不好也不算坏,在肃县一待就是十七年,半步也不曾挪动过。” “在一个位置上一待就是十七年,本就是比升官或遭贬还难的事。”宋无忧嗅到了浓浓的阴谋味道。 “可不是吗,当年那被抢的女子如今成了汪从的夫人,汪从后院只她一个,说他好色成性,倒像是故意传出来的。此人从不与任何人走得过近,平日里喝酒应酬也是片叶不沾身,看起来洁身自好,没什么不妥,可他的风评却差得很,凉州和肃县的人都说他喜好美色,吝啬成性,贪生怕死,资质平庸。” “全都是一些不伤根基的话,莫不是他让人这么传的?” “世子爷说对了,就是他让人传的,属下到了肃县后,日夜盯着,他每隔一段时日就让小厮或丫鬟出去说他哪里哪里不好,大多是一些克扣下人工钱、动辄打骂下人,对漂亮丫鬟上下其手之类的,可事实上并没有。” “还有,属下还发现他与他那夫人根本不像夫妻,倒像是上下级一样,汪从对她很是恭敬。” “后来将军就让属下就去查这个女的,这才发现汪从当初打死的那两个人并不是他的岳父岳母,这女的生父是附近一个土生土长的牧民,生母是北牧人,且地位还不低,是一个部落首领的女儿!” “可查到那汪从为何会与北牧人牵扯不清?”宋无忧很奇怪,这汪全一开始还是棵好菜,是什么原因让他违背初衷,从内心开始烂起来了呢? “属下惭愧,这······还未查到。”生七不由得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他是怎么和北牧联系的?还有你说的,他与我父亲的死有关,又是怎么回事?”宋无忧接着问道。 “他并不直接与阿弘吉联系,而是通过他的夫人。汪从名下有一个商队,专门从关外进一些香料、珠宝玉器之类的物什,一两个月便能往返一趟。半年多前,那个商队有个侍卫得了天花死了,这才让廿六混了进去。” “廿六说,他们每次出发前,汪夫人都会差人送来密信,回来后,商队的头领也会第一时间送东西和信给她。他们往来的密信用的是部落语言,我们的人看不懂,不过都临摹下来了。” 生七知道宋无忧找他问汪从的事,便将这些临摹下来的信件带在了身上,此时刚好呈上给她看。 宋无忧将信件拿过来,打开一看,不禁大为吃惊,“阿拉伯语?!” 第69章 淡巴菰 这个时代怎么会有阿拉伯语!不,应该说是古阿拉伯语······ 她之前就是在北非和西亚那一带做的维和,那里的人大多都说阿拉伯语,久而久之她能听懂一些,可却看不懂他们的文字! “宋世子可是认识这些字?” 生七听到她说了什么什么语的,又见她一脸震惊的表情,以为她懂,所以满怀希望地问道。 “这个,我真看不懂······”宋无忧对自己也有些失望,她本应可以的······ 当初天时地利人和,三天两头要跟当地人打交道,她怎么能这么不好学呢! 她颇有语言天赋,也会好几国语言,当初就因为嫌弃这阿拉伯语长得太磕碜难懂,所以放弃了它! 风水轮流转啊,兜兜转转,跨越时空,如今她才是被放弃的那个。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今天多学一个本事,明天就少说一句求人的话,国人诚不我欺也······ 生七看着宋无忧腹诽:看不懂你还这么大惊小怪······ “那这商队从关外都带什么了东西给汪从?进关都没人盘查吗?”宋无忧又问道。 “那汪从在这里盘踞了将近二十年,他又是这肃县的县令,进关盘不盘查还不是他说了算。” “而且,廿六说,商队带的大多都是珍玩香料,查也查不出来什么,哦,对了,还有一样东西每次必带,好像是叫什么淡巴菰的,商队的人说是一种草药,具体用来干什么的,我们也不知道。” “淡巴菰?这里有淡巴菰?!”宋无忧又是一惊,这货不就是烟草吗! 几个生齐齐看了一眼宋无忧:世子你又不懂,干嘛一惊一乍的,像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一样,一点都不稳重······ 宋无忧:这次我懂,这次我真懂! “这淡巴菰除了给汪从,商队还卖给其他人吗?每次进货多不多?”宋无忧着急问道,她好像有些懂了······ 这大昭北地的形势看来比她所看到的想到的还要严重得多。 “廿六说,这东西并不多见,北牧只有一个地方有,而且都有人严加看管,他们每次拿到的份量都不多,除了给汪从,凉州的一些官员也会孝敬一些。” 宋无忧用力一拍桌子,大骂道:“北牧狼子野心,实在是罪该万死!” “世子爷可是认识这淡巴菰?”生七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东西吸食后会让人上瘾,如果后面吸不到,会眩晕、精神不振、甚至出现幻觉幻听都有可能。”宋无忧说道。” “生七,你去查一下,这淡巴菰都到了谁的手上,还有,可以的话,拿一些给我看下。” 宋无忧一脸凝重,她担心这些淡巴菰是不是还加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想必那北牧女子就是用这淡巴菰将汪从给控制住了······ 她想起了前世的鸦片战争,没想到,到了这里,竟然会让她遇见,那她定要彻底销毁这些害人不浅的东西! “会让人上瘾?那宋国公是不是也用了······”生七喃喃说道。 “什么!你确定?快说是怎么回事?”宋无忧大惊,看着生七,示意他快说。 “不久前,我找到一个退伍老兵,此人以前是宋国公麾下的一名千户。” “据他所说,十五年前,有一个人来找宋国公,说是宋国公的老乡,家里有口信捎给国公爷,恰巧是这千户带过去的,但是那天两人具体说了什么无人能知,那人离开后,宋国公便将自己关了两日,谁都不见。那两日里,他的主帐烟雾缭绕。” “后来,大家都说宋国公精神似乎不大好,然后紧接着北牧出兵,就是这一仗,宋国公为国牺牲了······” “接着我又根据那千户所形容的,去查那日是谁来找宋国公,我发现汪从的一个老仆有点对得上号。” 生七有些不敢细想,要是真的是北牧的阴谋,那他们已经谋划了至少十五年······ “你明日便带千户去看那老仆一眼,确定一下!”宋无忧说道。 她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那汪从和他的夫人一定跟宋国公的死有关! 只是不知道还有谁牵扯在里面了。 宋无忧想了想,叫了清崖进来,“这几日那汪从可有求见本将?” “回世子爷,有的,不过我看您忙得脚不沾地,所以都给回了。”清崖说道。 宋无忧说道:“下次他再来,带他来见本将。” 清崖回道:“是!” ······ 这一晚,宋无忧坐在灯下一直到深夜,头一次想到这个身体的生身父亲。 以往宋无忧的记忆里,几乎没有任何关于宋国公的任何事,宋夫人也很少在她面前提起这个男人。 也是,她还没出生,他便死了,战死沙场,无愧天地,只愧妻儿。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也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父亲,如果他还在的话。 只是他和宋无忧的父女缘分竟然浅薄如斯······ 就像前世的她一样,跟父亲的缘分只有一夜,跟母亲只有十个月······ 所以,一开始她觉得有娘有家就很好很好了,毕竟她以前什么都没有。 可若是她本应还有个爹的呢? 如唐文安、秦继超、季书林他们爹那样的爹,而且她的爹更高大更传奇。 如果宋无忧的爹还在,她是不是就不会被人教唆着吃喝玩乐,打架斗殴,也不会早早的死了? 人总是容易陷入欲望的深渊,然后沟壑难填。 她原本希望有个家,后来有了家还有了娘,然后她现在又开始希望有个爹······ 但她穿越时空和山河,命运竟然还是没给她一个父亲! 宋无忧觉得她开始恨那些害死她爹的人了,如若不然,她爹一定能打败所有同伴的爹,她会是所有孩子都羡慕的孩子······3sk. 夜深人静的边塞,宋无忧独自一人,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刻,又想到了裴清允······ 这厮一直以老师和父亲的身份自居,傍晚的时候她还腹诽他想当她爹,如今想来,这个爹似乎也不错? 想必婚姻艰难的他很愿意有一个像她这么乖巧可爱又讨喜的女儿吧? 后来知道她如此想过的裴清允:不,本将只想跟你生女儿······ 第70章 宋无忧真是个祸害 接下来一连五天,汪从没有再上门求见宋无忧,而北牧似乎也消停了下来,没再继续进攻,只远远驻扎在一百多里外北牧边境的一个荒村里。 但宋无忧总觉得事情似乎平静得太过匪夷所思,好在生七他们又查到了不少消息。 生七找到了那千户,证实肃县县衙那老仆确实就是给宋国公带口信的人。 至于那千户时隔多年为什么还如此确定,是因为他说那人左手有两个拇指,一共有六个手指头,当初他看到的时候还暗暗吃了一惊,所以记忆犹新。 宋无忧让生七带人悄悄将那老仆掳来,不料却晚了一步,那老仆打水的时候竟然不小心掉进井里淹死了! 这下好了,那老仆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出事。 宋无忧觉得这北边隐隐有一个看不见的黑网,一把将她网在了里面。 不过宋无忧却不着急,她一反常态,让生七他们大张旗鼓地去查她爹的死,还放话说目前已经有了些许眉目。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把那幕后黑手逼急了,他总会出一些昏招。 想搞她,那她就将这水搞得浑一些,摸不摸得到鱼,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北牧不出兵的日子,宋无忧也不主动去找事,每天都在训练场上操练士兵。 反正她粮草足足的,季书林这个傲娇的队友果然给力得很。 她将裴清允改过后的军体拳教了下去,又加了些一对一和多对一的对抗以及团体作战演练,时不时还搞一场擂台赛。 宋无忧就这样每日里和士兵们玩在一起,打打闹闹,似乎又做回了昭都那个纨绔世子。 这些士兵还是头一次见堂堂一个将军,又是高门大户的子弟,却半点架子也没有的。 所以不管年纪几何,大家都喜欢跟在她后头,不是唤她‘宋哥’便是唤她‘老大’,大有一种将正规军被她玩成了野路子军的感觉。 尤其是章勇和卢雄壮,简直成了宋无忧的王牌小弟,一个比一个狗腿。 不过就这么玩着,不觉间收到的效果却是惊人的好,整个军队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大家士气高昂,无形中充满了默契和信任。 宋无忧还组建了一个两千人的‘突击队’,按她的说法就是,指不定哪天她就带着他们干一票大的。 ······ 此刻宋无忧在北边似乎玩得已经放飞自我了,昭都却又因为她一下子人心惶惶,一下子又皆大欢喜。 事情还要说回六天前,北牧第一次带兵来犯的时候,双方你来我往骂得热火朝天,那北牧更是连同大昭皇帝一家上下都给招呼了。 这下可苦了那传令兵了,八百里加急给他开成了七百里,依然觉得昭都离肃县太近了。 皇帝下令将北边的形势一一道来,不得隐瞒半句。 那传令兵如何敢将宋无忧和北牧两边骂了两天的话在御前说,支支吾吾了半天,憋出一句“北牧逆贼问候皇上,宋将军他们也问候了北牧王一家老小,宋将军险胜”。 皇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朝斥责:“宋无忧小儿无能,如此竟然还不出兵!” “朕就知道这小混蛋靠不住,一帮宵小之徒也灭不了,要他这个征北将军何用!” “传令下去,命骠骑大将军韦仁英北上接替宋无忧,将那软蛋小儿给朕押回来!” “······” 这下可吓坏了许多人。 鹿鸣书院的同窗在太子的带领下齐齐跪在大殿外,求皇帝收回成命,再给宋无忧一次机会。 在宫门外一同跪着的还有慕府和宋府的一众姻亲,宋无忧押回来之日,也许就是他们断头之时,这让他们如何不尽心尽力地磕头! 不料那骠骑大将军韦仁英刚收拾齐整,正准备进宫谢恩,领命北上的时候,又一传令兵飞奔进宫了。 “禀报皇上,宋将军不费一兵一卒,歼敌一万五,大败北牧!”那传令兵一口气不停地禀报。 “那小混蛋如何做的?细细说来!”皇帝有些意外,他还想将人捉回来着······ 传令兵添油加醋地说了宋无忧如何料事如神、奇招频出地将北牧打了个落花流水,赶出了大昭的地界,只道是宋无忧大显神通,彰显国威。 “······”朝堂上大家都松了口气,看来宋无忧这次能又逃过一劫,他们对家里的小儿也个交待了······ 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征的骠骑大将军:他好像收拾得太快了,会不会让皇上下不来台······ 皇上: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宋无忧这小儿着实可恨得很,总是有本事让他朝令夕改却又奈何她不得······ 实属祸害一个! 跪在大殿外和宫门外的人接到消息,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就擦起了冷汗。 这个宋无忧,人就算不在昭都,依然能闹得个人仰马翻,真是个祸害哟! ······ 昭都的风风雨雨到不了肃县,宋无忧依然高枕无忧。 这一日,她照例在训练场上打得火热,清崖匆匆赶来,说是汪从又来了。 宋无忧不紧不慢地放倒几个士兵,又随清崖去梳洗了一番,换了身衣服,就差不多过去一个时辰了。 故意姗姗来迟的宋无忧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急不可耐、奸猾狡诈的猥琐老头,不料一进门就愣了一下。 卧槽,这是中年美大叔啊! 眼前的男人身材挺直,眉目清正,留着短短的络腮胡,一身粗布青衣,俨然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 要不是知道他的底细,光这幅样子便能迷惑人。 汪从也愣住了。 一开始,消息说他顽劣不堪,成日里都是斗鸡遛鸟,打架斗殴,一点都不像那人的儿子。 后来又说她虽有些急智,却天性贪玩,胆小如鼠,不成气候。 再后来,那些人说她胆大包天,机灵有趣。 可不管别人怎么说,似乎都不是眼前他所看到的人。 他以为宋无忧是个油头粉面的酒色之徒,不料却是如此样貌、气质出众。 你说她是个纨绔子弟,她好像也是,浑身的细皮嫩肉,纤细白净,自在随性地往那一坐,与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无二。 你说她是个将军吧,她似乎也像,身姿挺拔,目光坚毅,浑身散发着朝气与力量,宛如一只灵敏矫健的猎豹。 第71章 阴谋阳谋 汪从看着宋无忧,脸色晦涩不明,怎么会有如此矛盾的人呢,光是坐在那里不动,便吸人眼球,难怪······ 两人一瞬间心中转了十八个弯,然后又各自掩了心思。 “下官肃县县令汪从,见过宋将军。”汪从拱手,似乎完全不介意自己比对方年长三倍有余,恭敬地跟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低头行礼。 宋无忧斜靠在椅背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手里把玩着两个包浆得油光滑润的黄花梨木球,一脸随意地点点头,“汪大人无需多礼,来找本将有何贵干啊?” 汪从似乎毫不介意宋无忧的轻狂,笑笑说道:“将军自从到了肃县,便一直忙于战事,保护肃县与这边境的老百姓,赶跑敌寇,片刻不停。下官作为这肃县的父母官,与将军相比,汪某自愧不如又感怀于心,故而前来拜见将军······” “你这拜也拜见了,有事说事,无事便退下吧,本将跟军营的一班弟兄约好了,今天玩擂台赛呢。”宋无忧不等他说完,便出声打断,十足的纨绔样子。 这大叔看着是有那么些赏心悦目,可他也太虚伪能扯了,让她尬得慌。 “······”汪从让宋无忧这么一打断,差点记不住自己想要说什么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委婉不客气了? “下官来的不是时候,倒是打扰将军了。”汪从很快又收敛了神色,依然笑眯眯的不以为忤。 “确实是打扰了,下次来记得先递帖子。”宋无忧接着他的话又来一句,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这小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这天快要聊不下去了! “将军且慢,”汪从赶紧开口留人,“下官听说将军正命人查令尊当年之事?” 宋无忧回头,佯装迫切地道,“是啊,汪大人知道些什么?你可认识本将父亲?” 汪从假装想了想,“宋国公英勇神武,下官有幸见过几回,不过据下官所知,当年宋国公的确是战死沙场,不知将军为何还要查此事?” “胡说,那人明明说本将父亲死得蹊跷,”宋无忧突然捂住嘴巴,然后又拍了拍,好像没心机,一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 看到这,汪从却是脸色一变,然后瞬间又装作吃惊地道:“那人是谁?宋国公的死真的另有隐情?” 可汪全那一瞬间的变脸却没逃过宋无忧的眼睛,她转头回来坐下,假装为难地说,“本将刚才说错了,没谁告诉本将,不过本将父亲的死确实不简单,本将的人已查到一些眉目,相信不久就可以知道真相了。” 汪从一脸痛心疾首,“宋国公骁勇善战,赤胆忠心,谁会去害这么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就是,本将父亲一生光明磊落,英勇果敢,却被那凉州的······”宋无忧又是一个捂嘴,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闯祸了一般。 汪从却是心里大惊,眼神微眯,难道她真的查到了什么! 凉州,到底是谁······ 宋无忧见此,也不想跟他继续飙戏下去,只装作着急地道,“你走吧你走吧,本将要去打擂台了。” 说完便慌慌张张跑了。 汪从看着宋无忧落荒而逃,表面依然温润尔雅,心里却是不屑。 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子,毛都没长齐呢,看来是她身边有高人指点,不然只怕这小子活不到今日。 不过他还是早点让那人知道,免得坏了他的事。 到了没人的地方,宋无忧停了下来,看着远处操练场上的士兵,脑中回想刚才与汪从见面的事。 那汪从身上的确是有淡淡的烟草味,不过却也混合着一些草药味。 而且,就这么一炸,看来凉州真的有汪从的同伙,只是到底是谁又为了什么而去谋害一个守卫边疆征战四方的同胞呢? 这些将士明明是最可爱的人啊······ 宋无忧看着场上热火朝天的士兵们,眼神变得坚定而无畏,不管是谁,她都叫他们付出代价! 到了晚上,宋无忧正在看舆图,生七带着一个面生的人进了来。 “属下廿六,拜见世子!” 生七:不是才跟他说了要有点骨气,不要那么快步上生一生俩和生仨的后尘的吗! 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不矜持,三十个生中,最稳重还得是他生七! “廿六,快快请起,”宋无忧赶紧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廿六说道:“属下下午便到了肃县,不过那时不好过来拜见世子,怕被人发现了。” 宋无忧:“你做得对,万事小心为上,不急这一时半会的,此次可有什么发现?” “这次路线跟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先是去买香料皮毛,然后去拉了一车淡巴菰和一些草药,”廿六说道,“不同的是,这次的淡巴菰比以往都多得多,而且,还有带回来一个女子。” 宋无忧问道:“女子?什么样的女子?” “属下只在那女子出来的时候远远看到了一眼,她带着帷帽,看身段是个妙龄女子,一路上什么话都没说,连马车都没下,吃喝拉撒都在马车上。” 宋无忧又问:“那女子如今可是在县衙?” “不,领队暂时将她安置在一宅子,具体是哪里,属下还未查到。” 宋无忧说道:“你若是在肃县,便多留意一下这名女子,但是千万别叫人发现了。” 想了想,又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女子像是冲着本将来的,所以这件事不急,且静观其变,看他们想干什么。” “还有,可查到凉州都有谁有这淡巴菰?” 生七将一份名单呈上去,说道:“州牧、州同、吏目,几乎都有份。” 宋无忧打开名单一看,也不由得心惊,竟然一州大半官员都涉及了! 如若不及时发现,只怕这北边随时会变天! 宋无忧突然狠狠一拍桌子,“弯弯道道的烦人得紧,管它什么阴谋阳谋,只要老子将北牧一锅端了便啥事都没了!” 生七和廿六:似乎哪里不对,但又好像很有道理······ 生一进来的时候便觉得气氛有些古怪,不过他却没想太多,将一封信递给宋无忧,然后说道:“世子,这是将军给您的回信。” 第72章 逛街艳遇 几个生听宋无忧交待完事情,见无其他事,便各自散了去。 宋无忧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睛微眯:为什么她如此自然而然就使唤起裴清允的人了?为什么他的人又如此自然而然就听她使唤了? 她对裴清允这厮毫不设防,从开始到现在,为什么呢,这真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不过思考什么的就留给以后吧,现在她要看信了。 说真的,她还真是期待他的来信,为什么呢,又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宋无忧拆开信,厚厚的一沓,“无忧吾徒,见信安”,第一句。 他总是无时无刻不想着以老师自居,然后对她呼来唤去,为所欲为。 写信时的裴清允:为了不吓跑小混蛋,本将在‘吾爱’与‘吾徒’之间,忍痛选择了‘吾徒’。 “闻汝不费一兵一卒,大胜北牧逆贼,为师甚是欣慰。不妥的是,汝之绝世容颜展露于阿弘吉此贼面,实属不该,此贼阴狠狡诈,甚喜美色······” 宋无忧:你是不是也是看中了我的美色,才对我关怀备至、予求予取的? 写信时的裴清允:得想办法把阿弘吉这狗贼的脏眼睛给扣下来。 “······为师已找人确定,淡巴菰与失心草一起服用可控人心智,汪从此人长期服用,已然成为北牧傀儡”。 “汝还须得小心其夫人珍娘,此女原是阿弘吉侍妾,手段狠辣,功夫尚可,据传艳绝天下,不过为师料想其不及汝之一二······” 宋无忧:裴清允你怎么什么人都拿来跟老子比! 写信时的裴清允:听生俩说小混蛋每日里吃好睡好玩好,精神比在昭都的时候还好,日日容光焕发······ 见不到人的第六十六天,想念得紧。 “吞武逆贼亡我之心不死,为师日夜不堪其扰,甚是怀念与汝博学院共度之日夜,奈何今相距千里······” “······汝之‘书’一项甚为薄弱,特命汝日日手书一封。交与为师批阅,切莫犯懒,谨记。” 宋无忧:······裴清允你无耻!! 写信时的裴清允:卑微求信,再没有比本将更卑微的了。 第二日,宋无忧刚踏出主帐,生一便凑了上来,“世子爷,您的信呢?” “什么信?”宋无忧一头雾水地问。 生一:“您给将军的回信呀,将军命我们每日第一件事便是替您将信送出去。” “······”裴清允你个混蛋,远在千里之外还不忘搞老子! 宋无忧摆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态度,“本将没写,每日里忙得很,哪有时间磨磨叽叽,你们几个生给他回就行了,不用再问本将。” 生一:完了,今日的任务怕是完不成了······ “世子,您写个一句两句的也好啊,不然属下没办法交差······”生一欲哭无泪。 宋无忧:“······行吧,你等着。” 说完,宋无忧转回去,摊开纸笔,“夫子好,我今日甚忙,夫子再见。” 写完后吹干,啪的一声拍在生一胸口上,“拿去交差吧,不用谢。” “······”说一两句就一两句啊!行吧,聊胜于无,生一耸耸肩,便去找人送信去了。 “清崖,走,今日咱们到县里逛逛去。”宋无忧唤上清崖,不料生俩、生仨和生七齐齐出现围着她,大有几个老爷们儿一起逛街的架势。 “······你们几个生自去忙吧,不用跟着,本将和清崖随意走走。” “他太弱,保护不了世子。”生七看了清崖一眼,嘴欠地说道。 要不是将军有令,他才不愿意跟她去逛呢,一间间商铺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去盯着汪从。 “你说谁弱呢,我能保护好世子!”清崖抗议,“再说了,我能为世子爷去死,你能吗?” “我不能,但我能让她好好活着。”生七道。 “······”好气,但是又觉得他说得很对怎么办! “好了好了,出去走走而已,你们爱跟着就跟着吧。”男人争风吃醋起来也是幼稚得很,宋无忧说完大步走出去。 清崖哼了一声,昂首挺胸地跟在后面,世子爷说了,输什么都不能输了气势! 三个生互相看了一眼,隐去了行踪,暗中默默跟着这主仆俩。 肃县是北边最大的县,县城街道和建筑极具北方的特色,历经了风沙和战争,显得极是粗犷和肃穆。 虽然正值北牧虎视眈眈,又不知何时会再来袭,可这肃县人民似乎已经对战争习以为常。 打仗的时候大家纷纷带上干粮盘缠就进山躲起来,眼见收兵,又接着回来,该干嘛还是干嘛。 由于肃县毗邻边境,城里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些肤色和服饰有别于大昭人的北牧人,达罕人,甚至其他更远地方和部落的人。23sk. 迎面走来的行人如果眼神有接触,便会对对方点头致意。 卖的商品除了本地的,更多的是关外的玉石珍玩、皮草、香料,甚至牛羊马等等,应有尽有。 这个边境的小县城热闹无比,经济繁荣,对各种各样的人或物都展现了极大的包容,难怪北牧一直想将肃县收入囊中。 宋无忧带着清崖在县城里走走看看,漂亮出色的外形引得不少行人频频侧目,小声讨论,宋无忧也没有不好意思,只大大方方点头示意,自顾自地逛得高兴。 突然,迎面跑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年轻男子,不小心撞了一下宋无忧,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男子又已跑出去老远。 紧接着就有女子娇滴滴地喊:“救命啊,来人啊,抢钱啦!” 宋无忧拉着清崖站到一旁,一脸看戏的表情: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电视剧经典桥段要来了! 一般这种时候都会有俊俏热心的大侠挺身而出,继而俘获柔弱女子的芳心,夫妻双双把家还。 就是这大侠怎么还不出现,再不来贼就跑不见了啊喂! “公子,求求你帮帮奴家吧,那贼人抢了奴家的盘缠。”欲看好戏的宋无忧没料到自己竟然入戏了! 此时那娇滴滴的女子正含羞带怯地看着自己,大而圆的漂亮眼睛溢满水光,眼泪将掉不掉,红唇轻启,因为小跑此时正粗粗喘着气,一下下将她的身段展露得更加诱人。 第73章 美女蛇莲可 美,极美;魅,极魅! 这是一种动人心魄的极具冲击力的美,要不是宋无忧是个母的,此刻只怕在她无声的攻势下就要弃械投降了。 可是越美丽的事物往往就越危险。 宋无忧看看满大街不说十个起码也有八个健壮的小伙子正等着为美女出头的,可她竟毫不犹豫冲向弱不禁风的她。 如此明显又毫无技术含量的陷阱,她不跳就不是宋无忧! “姑娘莫慌,本公子这就让人去追!”宋无忧看向旁边的清崖,努努嘴。 “公子,属下不能离开公子半步······”清崖不想去,这女的看起来像条美女蛇,他要看着世子,不能让她被蛇缠上了。 “我还能跑了不成!快去追,本公子就在这个酒楼等你。”宋无忧佯怒,大声对清崖喝到。 然后转个头又换了副温柔小意的样子,“姑娘,咱们就在这酒楼歇息一会,等我这个护卫替你把盘缠给追回来?” 美女蛇羞红了脸,“不管公子要如何,奴家都依了公子便是。” “······”宋无忧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就这演技,要是她是导演,非得开了她不可! 美则美矣,却是个摆设! 你说你都想给爷下套了,也不说先了解了解爷的段位······ 爷就爱磕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演技! 宋无忧一把抓住美女蛇的柔若无骨的小手,用低沉的嗓音靠近她道,“那,咱俩这就进去吧?” 美女蛇顺势倒在宋无忧怀里,俩人搂搂抱抱进了酒楼,极其有伤风化! 大街上其他没等到美女蛇投怀送抱的健壮小伙子悔得直跺脚,就差了那么点! 要是自己刚才直接冲上去替她出了头,那现在伤风败俗的人就是自己了! 倒是便宜了这小白脸,瘦不拉几的,一看就知道是个软脚虾! 眼看宋无忧和那美女蛇才交换几个眉目便勾搭上了,暗处的生俩、生仨和生七具是一脸石化。m.23sk. 生俩:这宋世子怎么什么陷阱都跳? 生仨:世子不会看上那女的了吧?她要是失身了,将军怎么办?! 生七:这宋无忧除了将军勾搭她她不上之外,谁勾搭她她都上钩! 进了酒楼的宋无忧找了个雅间与美女蛇坐下,然后更肆无忌惮地捏着她的手,“姑娘贵姓,年龄几何,家住何处呀?” 越捏美女蛇的手宋无忧便越嫌弃自己,瞧瞧,这才是女人该有的样子! 可惜她两世都身为女子,两世都活成了汉子! 挣脱宋无忧的魔爪,美女蛇假装抹眼泪,又娇又软地说道:“奴家莲可,本姓周,是关山县人,前些日子北牧来犯,奴家家人为了护奴家逃跑,全都死了·····” 美女蛇似是伤心欲绝,抽抽搭搭缓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说:“如今只剩奴家一个,孤苦伶仃,偏生盘缠又被抢了,今后可如何是好······” 宋无忧听了,只恨自己憋了半天都没有黯然泪下,不得不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泪眼汪汪,又伸出手握着美女蛇的手,“莲可姑娘······” 美女蛇也泪眼汪汪,“公子······” 宋无忧继续泪眼汪汪,“莲可姑娘······” “······”美女蛇差点就出戏了,这小子怎么不按剧本演!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为她这个无依无靠的女子提供依靠才对吗! 美女继续柔柔说道:“奴家如今举目无亲,无依无靠,今后只怕如那浮萍一般,再无安生日子了······” 宋无忧依然泪眼汪汪,“莲可姑娘······” 不是她不上道,是她绝对不能浪费了这好不容易挤出的眼泪,太特么疼了! “······”这小子莫不是个傻的吧,主上为什么非要这个漂亮却无脑的草包,是莲可不够甜不够美吗? “敢问公子贵姓?可有婚配否?”美女蛇不得已,只怕这草包听不懂委婉的话,矜持怕是行不通的。 “本公子姓王,单名一个海字,莲可姑娘叫我小王或是海王都可以,”宋无忧胡诌,“本公子尚无婚配。” “······”要不是本姑娘知道你叫宋无忧,就要被你这油嘴滑舌的骗色小子给糊弄了! “那莲可便唤公子海王罢,”美女蛇满脸娇羞,“莲可也无婚配,觉得与海王公子甚是有缘······” 然后又咬着下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拿起宋无忧的手放到自己胸口,“海王公子可否发发善心,收留莲可?莲可愿意为奴为婢,尽心尽力伺候公子,只求公子给莲可一个安身之所······” 宋无忧手轻轻抓了抓,甚是满意,“好说,好说······” 恰巧这时候清崖进来,看见宋无忧的手,顿时又急又气,将盘缠扔到那美女蛇身上,对她道,“这是你的盘缠,拿着快走吧,别玷污了我家公子的清白······” 暗处的三个生:清崖这小子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你家世子失身事小,我家将军失恋事大啊! “······”主仆俩都有毛病吧,现在明明是她被玷污了啊! “海王公子可是嫌弃莲可?”美女蛇自己开的戏台,流着泪也要继续演下去,她今日一定要住进这小子家的,不然主上饶不了她。 “怎么会呢。”宋无忧深情款款地道。 “······”不会那你倒是收留我啊! 好气,但是还是要保持微笑,不,保持楚楚可怜泪眼汪汪。 美女蛇含羞带怯,靠着宋无忧的肩,在她耳边轻声说:“那公子可愿收留莲可?” “自然是愿意的。”宋无忧说道。 美女蛇顿时坐直,好在这小子终于松口了,“那海王公子,我们这就回去吧?” 宋无忧问:“回去,回哪里去?” 美女蛇:“当然是回公子的家呀!” “不,莲可姑娘不能跟本公子回家······” “这是为何?”美女蛇差点就要忍不住破口大骂了,敢情她说了那么久,她全没在意? “我娘说不能带陌生女子回家······”宋无忧说道,“不过本公子既然答应了收留姑娘,自然是说话算话的,这样吧,我给姑娘在这里最好的客栈开一间房,莲可姑娘只管安心住着,我每日里得了空便来看姑娘,如何?” “······”她发誓,等她搞定这草包,她一定狠狠揍她一顿! 第74章 心有余而力不足 将周莲可安顿在客栈,又命生俩暗中看着,宋无忧才晃悠悠回了军营。 不料还没坐下歇口气呢,卢雄壮那大嘴巴就嚷开了,“老大,老大,沙盘做好了,快来玩!” 宋无忧见这北牧似乎蔫了一样,探子前去打探也说那二王子阿弘吉每日里不是练兵,就是躲着不见人,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这帮小贼还能干什么,想必暗中在憋什么坏招呗! 那周莲可想必就是廿六说的那名女子了,这么个尤物,他们倒是将男人的脾性玩得很明白,就是没料到她是个不带把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想拿对付汪从那招来对付她?很好,不带这么瞧不起人的! 再次强调一下,一切阴谋阳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纸老虎。 惹毛了她,她不管不顾先端了北牧,再将凉州和汪从这些卖国贼全都抓起来大刑伺候,不怕他们不交待这些弯弯道道和父亲的死因! 不过眼下还是先将自己的刀枪擦亮吧,不然没成功端了北牧,又将北地搞得天翻地覆,想必皇帝就第一个饶不了她。 于是宋无忧每日里想着法子操练这些兵蛋子,前些日子还让人做了几个超大沙盘,准备带他们玩玩,讲讲布阵策略。 “来了来了,清崖姜勇生一生仨生七,一起来玩啊!”宋无忧吆喝道。 清崖姜勇对宋无忧那叫一个千依百顺,她话还没说完就立刻跟上了。 几个生:······我们是爱岗敬业尽忠职守的好员工,上班时间,老大竟然让我们去玩,那就玩玩吧! 盯着美女蛇莲可正百无聊赖的生俩:敢情只有他自己一个是苦哈哈的真劳动力······ 几个生一脸兴奋地奔向沙盘,男人就没有不爱这玩意儿的,好玩过瘾得很。 接下来,宋无忧将玩法和规则讲了一遍,自己和几个生又带人玩了一遍,大家就闹哄哄地玩开了。 这一玩差点就刹不住车,这帮小子日夜趴在沙盘旁边,不是打得火热,就是一堆人蹲在一起嘀嘀咕咕研究怎么打。 没轮到自己玩又忍不住瘾的,干脆直接在地上堆个简易版的沙盘就开黑。 要不是宋无忧早前攒了些威望和人心,只怕也要管不住他们。 不过也得她日日敲着锣扯着嗓子叫: “都说了每日里只能轮流玩一个时辰,玩物丧志啊兄弟们!” “集合操练!老子数十个数,慢了的给老子负重跑五十里!” “还不去睡觉,再玩,老子把沙盘都砸了!” ······ 宋无忧这几日就如同和顽皮学生斗智斗勇的班主任,时不时偷偷出现在教室的窗边观察谁在玩手机。 “说的就是你们几个,半夜不睡爬起来玩,改日北牧来犯你们不拿出点战术将他们一举拿下,老子军法伺候!” 宋无忧:可怜这大昭的广大市民朋友们,这玩具都匮乏到什么程度了,一个沙盘玩了这么些天了还热情不减。 要是她将麻将、扑克、玻璃弹珠、积木、滑梯等等这些大人小孩的玩具做出来,她岂不是分分钟成为商贾巨鳄! 她仿佛看到了大昭玩具市场的巨大商机······ 宋无忧这么一玩,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七八日,那莲可就一个人被忘在了客栈七八日。 “混蛋!大昭人果真狡诈无比,说好了每日都来的呢!” “背信弃义的臭小子,竟然就这么晾着本姑娘,可恶至极!” “自己哪哪都美啊,难道这小子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她不会是看出什么破绽了吧?为什么不出现了?” “······” 可怜的美女蛇周莲可头一次被男人冷落成这样,差点就开始怀疑自我怀疑人生了。 左等右等不见宋无忧来,这一天,周莲可终于按耐不住,偷偷潜到了县衙。 “莲可,你来干什么?有没有被人发现?”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妇急急说道。 “姑母放心,没人看见我。”美女蛇坐下来自顾自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然后将杯子重重放下。 “气死我了,那海王就是个混蛋,将本姑娘晾在客栈整整七八日,一日都没来!”美女蛇抱怨道。 少妇问:“海王?海王是谁?主上不是叫你迷惑住宋无忧,想办法将人给主上带去吗,你缠着一个无关的人干什么?” “那海王就是宋无忧那混蛋,她就是个混不吝的,满嘴谎话,想在河边走,又不想湿了鞋,竟不肯带本姑娘回去,只将我安排在客栈住着。” 美女蛇恨极,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的美色攻击下全身而退的! “你竟然住客栈?没住进她的地方?”少妇觉得不可思议。 她这侄女自小便是个少有的美人胚子,随便一个眼神一个举手投足,便能迷惑住大片男子。 在北牧,还没有她拿不下的男人! 就连自己的夫主,她看上了都要抢过来! 姑侄俩共侍一夫倒也算不上什么,在北牧还有父子俩、兄弟俩共用一个妾室的呢! 反正她如今守着汪从,眼不见为净,可不料她竟然也被派到肃县来了,看来她也不过是夫主众多玩意儿中的一个,还以为她有多能耐呢。 原来这美貌少妇是阿弘吉的侍妾,也是汪从如今的夫人,珍娘。 “那小子是个滑不溜秋的,想必她还有其他女人,所以才不敢将我带回去!我敢说,只要她尝过我的滋味,保管她离不得我,到时再哄她服下神药,我就大功告成了,主上必定提我做他的王妃!” 珍娘看不惯她的狐媚下作手段,偏生男人还就好她这一套,“如今你连她的人都见不着,说什么都没用,还不如想想办法,怎么叫让她吃上才好!” 美女蛇抚摸着自己涂得嫣红的长指甲,悠悠地道:“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你让汪从再去看看她整日里到底在干嘛,想办法将她引出来,我自然有办法收服她。” “坤达莲可,你这是在命令我和我夫君?” 美女蛇挑挑眉,妖媚的眼睛里是浓浓的鄙夷,“怎么,姑母假戏真做,真就把那废物当成你的夫君了?你难道真看上他了?” 第75章 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珍娘心下大惊,自己竟然不小心说漏嘴了,要是夫主知道,只怕自己要完,夫主对背叛他的人手段可是残忍得很。 “哼,这十七年来,我要是不演得真一点,你以为我能瞒天过海,活到现在?”珍娘装作如无其事地说道。 十七年了,她从一开始的被逼无奈,到如今的习以为常,不都是没得选吗? 好在汪从样貌俊美,性情温和,她手上又有淡巴菰与失心草,不怕他不乖乖听话。 她何必放着好好的男人不享用,委屈自己呢?反正就算主上成功了,她也不可能过得比如今更自在,主上可不会再碰一个别人穿了十几二十年的破鞋! 从她带着使命来到大昭的那一日起,她早就知道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怜她这个侄女,真是美艳又天真啊,还做着当那人王妃的美梦! 那人眼中只有权势霸业,女子于她而言,不过是个可以随意送人玩物。 尤其是她们这种自小便被选中当做大昭人来培养的女子,到头来不过是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细作罢了。 莲可美女蛇说道:“姑母最好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使命,坏了主上的大事,别怪我这个当侄女的保不了你。” “你明天就让汪从去见宋无忧,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不来见我了。”美人蛇说完便一步三摇地走了。 珍娘看着她那年轻诱人的身姿,眼里闪过鄙夷。 “夫君在哪?”珍娘出了房门,拦住一个小厮问道。 “回夫人,大人在书房。” 珍娘到了书房,见汪从又在吞云吐雾,心里顿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这东西加了大量的失心草,吸食得越多,人的意志力就会被摧残得越严重,最后沦为傻子一个! 可若是断了,他的命也保不住了······ 一开始,他也是个志向远大、一心想要报效国家的男子,对她宁死不从。 如今,他倒是比她更像一个合格的细作了。 “夫君,别吸了。”珍娘走过去,灭了他的烟火。 “夫人。”汪从见了珍娘,吓得赶紧站了起来,恭恭敬敬便行礼。 珍娘见了又是一阵心酸。 一开始的时候他不听话,不停反抗,他们除了给他吸食大量的淡巴菰,还不停折磨他,毒打他,不让他睡觉吃饭。 后来,他终于听话了,可却又太听话了,见了她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 他再也不是那个嫉恶如仇、会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毒妇的汉子了。 珍娘坐下,说道:“夫君,你明日再去见见那征北将军,主上命咱们盯着她,可她最近总不见人,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汪从又是低头,恭敬地道:“是,夫人。” ······ 这边生俩看着美女蛇回了客栈,赶紧匆匆回去找宋无忧。 宋无忧听说美女蛇终于忍不住行动了,问道:“你说莲可去见珍娘了?可听到她们说了什么?” 生俩说道:“她和珍娘都是阿弘吉的侍妾,是北牧的细作,美女蛇的任务是,是,将世子那个了,然后再让你服了他们的神药,掳走你。” 宋无忧:“······很好,很有志向。” 生俩接着说:“美女蛇让汪从明日再来拜见世子,打听你最近在忙什么,为什么不去看她。” 宋无忧:“最近确实是冷落了这朵罂粟花了,瞧把人给急的······”m.23sk. 生俩又说:“属下发现,那珍娘与美女蛇关系不好,而且,珍娘似乎对汪从动了真心。” 宋无忧眼睛一亮,“咦,如果是真的,那就好玩了。这珍娘有意思啊,以身饲虎还爱上了虎,不错,可以想想怎么利用这个。” ······ 隔天,汪从真的又上门了。 宋无忧彼时正在操练场上与大家玩沙盘,便叫清崖带汪从过来,让他远远看着操练场这边。 汪从一看宋无忧他们竟然不是在练兵习武,而是聚在一起不知道在玩什么,满场都是热闹的呼声,如同年关的集市一般。 果真是纨绔,去到哪里就玩到哪里。 难怪她那天不敢开城门迎战,就这样的兵将,打赢一次那是幸运,开城门必败无疑! 待汪从看得差不多了,宋无忧才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脸不耐烦地跑了过来。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让你先递帖子吗!”宋无忧说道。 “下官拜见将军,将军这几日可都好?”汪从一如既往地笑眯眯拱手行礼。 “本将军好得很,你今日可有什么事没有?”宋无忧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汪从如同与老友寒暄般,:“下官就是久不见将军,便想来问问将军有没有缺了什么,可还适应这肃县的天气。” 宋无忧顿时心里乐了,“汪大人这可是问到点子上了,俗话说,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本将军粮草不多了,如今正头疼不知怎么办才好,不知道汪大人可能支援一些?” “······”汪从一脸为难,“这,肃县偏远落后,土地贫瘠,民生凋敝,下官只怕有心无力······” 宋无忧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汪大人莫不是消遣本将来了?你见天的往本将跟前凑,整那些嘘寒问暖的废话,本将寒了饿了又不见你出钱出力,你居心何在?” “来人啊,将汪从给本将轰出去,以后见他一次打他一次,不准他踏入本将的地界半步!”宋无忧喊道。 生一和生仨冲进来,拖着汪从正欲往外走。 “将军且慢,将军且慢啊,”汪从赶紧说道,“下官并无此意啊!” 汪从挣脱生一和生仨,又走到宋无忧前面,“下官对将军的真心日月可鉴,当然见不得将军和众将士忍饥挨饿而无动于衷的。” “那汪大人打算赞助多少粮草啊?”宋无忧一手撑脸,摇着二郎腿问道。 “这······”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要是以后真的不能踏入这里半步,打探不到消息,岂不是得不偿失? 想必那些人也不会心疼一些粮草才是,汪从在心里默默权衡利弊。 “这个,下官就给将军送来两千石,可好?” 宋无忧又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两千石?你打发叫花子呢?本将这里有十万人!” 第76章 土匪头子 汪从腹诽:······难道你老人家想让我这个老人家养你这十万人不成! “将军,这两千石下官还要想办法去凑,再多,下官真的无能为力啊······” 宋无忧伸出两根手指头,“二十万石,少一石你以后都别来了,别让本将再看到你!” 汪从看她又跑到操练场,挤进那些士兵当中玩了起来,如丧考妣般默默转身离去······ 他今天就不应该来! 汪从欲哭无泪,不带这么明抢豪夺的啊,这哪是什么将军,她就是个土匪头子! 这下该怎么办?二十万石,那母老虎会不会活剐了他? 看着汪从失魂落魄地离开,宋无忧唤来生七,“你去盯紧他,二十万石粮草说多不多,但是汪从一下子应该拿不出来,且看他们怎么办,或者与谁联系。” 生七领命而去,不得不说,这宋世子的坏招真是一憋一个准,被她盯上的人多少有点不幸。 ...... 交待的任务没完成不说,眼下还欠下二十万石的粮草,汪从魂不守舍回了县衙。 他不敢去见珍娘,一个人躲到书房又是一阵吞云吐雾,也只有这一刻他是开心放松的。 珍娘左等右等不见人,一问人,才知道人回来就躲到书房去了。 “夫君怎的将自己关起来不见人?”珍娘到了书房,掐灭他的烟火,问道。 “夫人,”汪从站了起来,“我,我······我就是在这休息一会。” 珍娘看着他问:“夫君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那宋无忧为难你了?” 汪从战战兢兢地说道:“那宋无忧说,说,让我给她送二十万石粮草,少一石都不行······” “什么?!”珍娘吃惊地道,“二十万石!黄口小儿,胃口倒是不小,我就不给,他能奈我何!” “她说,不给她粮草,以后咱们就别出现在她跟前······”汪从小声说道。 “不出现就不出现,当她自己是财神爷每个人都抢着拜见她不成!”珍娘也是被气着了,一个毛头小子五品将军,也敢跟他们狮子大开口。 汪从见她怒气攻心,诚惶诚恐地道:“咱们见不到她的话,怎么给主上递消息?” 珍娘说道:“不是还有坤达莲可那个妖女吗,只要她将宋无忧弄走,这粮草就不用凑了。” 汪从弱弱地说:“可她要是一直不离开军营······” 珍娘顿时也头疼,如此狡猾的混蛋,跟他爹半点不像! “你今天去见她,她在忙什么?”珍娘问。 说到这个,汪从眼睛一亮,“我今天去操练场了,她竟然和那些士兵玩闹,一堆人围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在赌或者斗鸡斗蛐蛐之类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主上如果带兵来攻,岂有不胜的道理!” 珍娘听了吃惊地问道,“真是这样?你可看清了?” 汪从愣了一下,有点底气不足地道:“我远远看着是这样,他们没让我靠太近,而且她跟我要完粮食,就又急匆匆跑回去接着玩了。” 珍娘想了想,摇摇头说道:“不行,这小子滑头得很,谁知道她是不是在玩什么花招,我得亲自去看一眼才放心。” “可没有粮草,又没有什么名目,只怕她不会见我们······”汪从小声地说。 “罢了,我让人传信给主上,看看他怎么说,再让坤达莲可想办法去见她,再不行的话只能给她送点粮草再做打算了。”珍娘说道。 ······ 阿弘吉得知宋无忧要二十万石粮草的时候也是怒不可遏,“混账东西,老子自己的粮草都没着落呢,她倒是敢开口!” “还有坤达莲可那个贱人,十多天了连人都见不到,半点用处也无!” “一个个的都是废物,连个草包都搞不定!” 阿弘吉在帐内大步走来走去,怒得摔了一桌子的东西。 阿古坤这莽夫折了,自己失了粮草又败了一仗,王父将自己骂得狗血淋头,还下令说再拿不下肃县和凉州,就将他换下来,让阿泰力上。 自己好不容易才熬死了阿古坤那个蠢货,眼看大事将成,如何甘心就这么让人窃取了自己多年的布局。 阿弘吉想了想,提笔写了封信交给侍从,“秘密送到昭都去,要快!” 然后阿弘吉突然就得意地笑了起来,哼,宋无忧,想从本王手里扣粮草,那本王便借你的手替自己也讨些来! ...... “什么!你说昭都有阿弘吉的内应?”宋无忧听完生七的汇报,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了。 “千真万确,珍娘传信给阿弘吉说粮草的事,阿弘吉不久就回信了,而且还有往昭都送的。”生七说道。 “去昭都你怎么不跟着?现在还追得上吗?”宋无忧说完就想推生七去追人。 “······估计是追不上的。”生七说道。 能传这种信的人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稍不注意他们就能隐匿在人群中消失不见,这会他去追,哪里还能找得到人。 “······”宋无忧头一次怀疑生七脑袋是不是有坑,他没有那裴清允这厮也有,培养的都是些什么人! 这么重要的事,他生七不去追人,跑来汇报个毛线啊!???.23sk. 生七看着宋无忧恨恨盯着他一脸郁结的样子,心里说不上来的舒坦,“已经让十五去跟了,他盯上的人,上天遁地都逃不掉。” “······你怎么不早说,戏弄老子很有成就感是吧?”宋无忧说完挥舞着拳头就上去招呼他。 裴清允这能生阁的三十个人都是各有长处各司其职,她知道或见过的就十来个。 生一生俩和生仨跟她熟,功夫好又机灵;生七轻功无人能及,专门盯人和打探消息;十二善经营生财,十五善追踪,廿六在汪从的商队,还有十四、十六、十七和十八跟着彭立在凉州搞事情······ 哦,还有不生,不生和归舟都是裴清允的贴身护卫。 她没问裴清允北边到底有多少他的人,也不知道他们互相是怎么联络怎么配合的,只是她每次要用人的时候,都会有人出现。 不知道裴清允交待了什么,但凡他的人见了她,都是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唯独这生七,从倒也是从她的,但是多少还有点桀骜不驯。 第77章 宋无忧是有些口才和演戏天分的 不知道裴清允交待了什么,但凡他的人见了她,都是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唯独这生七,从倒也是从她的,但是多少还有点桀骜不驯。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裴清允这厮对她好像真的完全不设防,而且还将他的势力给她乱用······ 不知不觉,她和裴清允就如此熟络到不分你我、纠缠不清了吗? ······ 生七见宋无忧出手,也不扭捏客气,提起招式就对了上去,两个人从帐内打到帐外。 大家见将军和自己的护卫打了起来,兴奋地连连叫道:“大家快来看啊,将军和侍卫小哥打起来啦!” 宋无忧边打边想:一般这种架势,不是应该抄家伙一起上,帮忙打坏人的吗?一个两个站着不动还看得津津有味是怎么回事! 生七见宋无忧跟他过招还不专心,招式越发猛烈。 “老大,揍他!” “宋哥,把侍卫小哥打趴下!” “将军,给他点颜色瞧瞧!” “侍卫小哥,别怂啊,打赢我们老大,我老于给你洗一个月的衣服!” “......” 宋无忧和生七两人此刻正打得难舍难分,看似谁都没有占到谁的便宜。 只是过招的两人心里却明镜似的,对方不可小觑。 宋无忧不得不承认生七是有傲娇的资本的。 他不仅轻功好,武功更是厉害,借着浑厚的内力,招式凌厉猛烈,对她步步紧逼。 如果不是在鹿鸣书院的时候日日都跟裴清允切磋过招,她此刻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生七心里也大受震撼。 她虽内力不如自己,可每一招每一式都毫不拖泥带水,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又多变,又如清风拂杨柳般势不可挡。 这是对敌的招式! 她不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吗,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功夫,倒像是从千军万马中历练出来的杀神! 两人打到最后已经从最初的要拼个输赢,变成了互相学习切磋了。 你从我的招式中顿悟,进而改进自己的弱势;我从你的打法中恍然,从而掩盖自己的破绽。 场上的将士们围着两人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交头接耳聊上几句,不少人还摩拳擦掌,恨不得自己也上去过几招。 最后,宋无忧和生七还打得停不下来呢,那边擂台赛又打了起来,场上一片热火朝天。 生俩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敢情他一个人冷冷清清,他的都热热闹闹的啊...... “将军,生俩有事回报。”青崖出声打断宋无忧和生七。 两个人收了手,一脸意犹未尽。 “好小子,厉害啊,不错!”宋无忧拱手行了个江湖礼,笑着真诚说道。 “世子深藏不露,生七甘拜下风!”生七也拱手行礼,神情依然平静,只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竟然有点佩服她了。 “生俩,你怎么回来了?”宋无忧问道。 “那美女蛇又按耐不住了,此时正满城找你呢。”生俩一脸揶揄。 “说说,她是怎么找我的?”宋无忧擦了擦汗,喝了口水,接着问道。 她怎么觉得没什么好事呢。 生七说道:“她找人画了你的画像,一路问过来,眼下准备到这里了。” 宋无忧知道美女蛇知道她是谁,美女蛇不知道宋无忧已经知道她是谁,她此刻在城里楚楚可怜,遇人就问,慢慢接近宋无忧的军营。 “壮士可见过我家相公?她骗了我的身心钱财便跑,已经半个月不归家了。” “大嫂可见过我家相公......” “阿伯可见过我家相公......” 美女蛇逢人便拿着宋无忧的画像问,不一会县城里都在传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被负心汉抛弃的事。 “姑娘莫哭,你家相公在哪?我去给你讨个公道!” “有如此好看的娇妻竟不知珍惜,走,我给你出气去!” “大娘我最恨那些感情骗子了,今儿个我就将负心汉的皮扒拉下来,替姑娘出一口恶气!” 某些健壮小伙子之前看着宋无忧勾搭美人,二人搂搂抱抱进了酒楼,本就还悔恨当初错失良机。 不料半个月不到,那小白脸吃干抹净就跑了。 看见娇滴滴的美人独自在街上寻人,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这些肃县的热心市民哪里能忍,恨不得立刻揪出宋无忧,将她浸猪笼沉塘才好。 这不,不到半天的功夫,美女蛇便集结了一众助人为乐的群众,气势汹汹地往军营来,喊着要给负心汉一个教训。 “海王,出来!” “负心汉,别躲着,有种滚出来!” “海王,不出来我们就打进去,我倒要看看宋将军是不是会包庇你!” 美女蛇看着大家气冲冲地叫骂,替她出头,哭得越发可怜,只不过眼睛却隐隐露出得意,她今日一定要住进这里,拿下这个小滑头! “来了来了,各位父老乡亲息怒,息怒啊。”宋无忧笑眯眯走了出来。 走到美女蛇前面,宋无忧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地说道:“你说你,好好的怎么又闹上了?不是跟你说了我去参军,让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吗?” “那北牧的逆贼杀害了你全家,还玷污了你的清白,这还不算,逆贼此时又侵犯我大昭河山,杀我们的兄弟同胞,此等道德沦丧伤天害理的逆贼,人人得而诛之!” “我身为你相公,身为大昭的子民,于国于家而言,我都不得不挺身而出,舍了这一身剐,誓要保护我妻儿同胞,捍卫我大昭万里河山!不将北牧这些狗贼击败赶跑,我海王誓不为人!” 宋无忧说得慷慨激昂,自己都要被自己的即时演讲才能给惊到了,我宋无忧是有些口才和演戏天分傍身的! 陪着美女蛇准备来闹事的热心市民们一听,顿时傻眼了! 敢情他们都误会了,这多好的一个年轻人啊,深明大义,心怀天下,哪里就是负心汉了! 自己夫人被玷污了,是男人就不能忍!小伙子不仅不嫌弃她,还主动参军为她报仇,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男人啊! 这个小娘子竟然只想着与夫君花前月下,不顾家国天下,还将他们哄骗至此,差点闹出笑话。 第78章 这出戏不好 美女蛇眼见宋无忧三两句话就将局面扭转过来,顿时傻眼了。 这个满嘴胡话张嘴就来的臭小子,是可忍孰不可忍,美女蛇酝酿好了眼泪,正准备全力反击,不料刚才还围着宋无忧的人转眼就围住了她。 “姑娘,我们看你可怜才想要帮你的,可你不能骗我们啊!” “你怎么能利用我们的善良和同情心,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你夫君多好的人啊,大敌当前,国仇家恨,你夫君在军营一心为你报仇,你却如此轻重不分!” “这北牧年年在咱们这一带烧杀掳掠,作奸犯科,如今你夫君跟着昭都来的宋将军,这可是前途无量的事啊,指不定哪天你就是诰命夫人了,你怎能耽误他呢?” “如今什么时候,你夫君出征在即,你整天哭哭啼啼的,不吉利知道吧。” “就是,你夫君还好好的,一没养外室,二没战死,你满大街哭哭啼啼的找人,多晦气啊!” “我瞧你这小娘皮也不像是个能守得住寡的,等你夫君战死了你再来哭不迟,想必那时候很多人会同情你。” “······” 宋无忧满头黑线:······诸位热心市民,组织好语言再骂,别扯那些战死啊守寡啊之类的,真不吉利! 美女蛇被左一句右一句说得毫无招架之力,宋无忧在一旁却看得十分尽兴。 这个时代的人多好啊,热心淳朴善良,路见不平一声吼,千万别放过这条美女蛇啊! 事实证明,风水是会轮流转的,看别人的戏的时候也有可能看到自己身上。 宋无忧还意犹未尽,围着美女蛇的仗义群众突然转过来围攻她: “我说兄弟,好好打仗,建功立业,别管这娘们儿!” “小兄弟,你这婆娘就是欠收拾,天天哭哭唧唧的忒烦人,你得挺起腰杆,把规矩立起来,不要被她拿捏了!” “海王兄弟,今儿个对不住了,大嫂子我听信谗言,差点误会了你,要我说,你干脆休了这不懂事的,我看你模样长得俊,人又不错,大嫂子将自家的闺女介绍给你,我闺女乖巧懂事又顾全大局,最合适你不过!” “海王小兄弟,我娘家有个侄女也很不错,我敢保证,就算你万一不幸出事了,她都能给你守一辈子寡,你要不考虑考虑?”m.23sk. “我表姐正在守寡,要不你休了这不懂事的,娶我表姐吧,反正她守一个人的寡也是守,守两个的也是守,不差你这个把的······” “······” 宋无忧:这肃县的市民朋友们热心也是真热心,就是说的话不大中听! 宋无忧赶紧出声打断,“好了好了,诸位父老乡亲们,感谢大家的仗义执言,我这婆娘确实不大懂事,我这就拎她回去做她的思想工作,务必让她改邪归正了!” “诸位这就散了吧,散了吧······”宋无忧被他们说得心肝都一颤一颤的,哎,这出戏不好,不好! 宋无忧拉过还一脸懵逼的美女蛇往军营里走。 “小伙子,你要真休了你这婆娘,记得来找大嫂子啊,我瞧你就像我那未过门的女婿。” “姑娘,你夫君战死了你记得来找我啊,我就住在村头那棵大榕树后面!” “姑娘,你来找我吧,我在运来酒楼做小厮养你······” “······” 宋无忧差点被这防不胜防的后招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不愧是战争县的市民们,太狠太彪悍了······ 待终于进了宋无忧的军营,坤达莲可终于松一口气,虽然过程很曲折,单好歹是逮住这条混不溜秋的鱼了。 “海王公子,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莲可?”美女蛇继续嘤嘤嘤。 宋无忧气愤填膺地说道:“哎,我刚不是说了嘛,这北牧的狗贼屡屡来犯,他们又杀了你全家,我这一气之下立刻就来投军了,没顾得上跟你说······” “······”美女蛇气,这个话题不能绕过去了是吧!她的主上马上就会带着北牧最勇猛的男儿来杀你全家才对! “对了,你在客栈住得好好的,怎么跑到这来了?”宋无忧问。 “莲可日夜思念公子,当然,是来长长久久陪着公子呀······”坤达莲可边说边攀上她的肩膀,就要欺身上去。 宋无忧拼命给暗中的生七使眼色,眼睛都快抽了,生七这才无声地下来,点了美女蛇的穴道。 看着美女蛇软软倒在地上昏睡过去,宋无忧这才活动了一下紧绷的身体,缓缓舒了口气。 “你小子半天不见动,是故意想看本将被非礼?”宋无忧恼。 “我没有。”好吧其实他有,难得看她吃瘪······ 再说了,美女投怀送抱,世子心里指不定乐成什么样呢,她又不亏。 生七朝地上的人努努嘴,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领她进来就是为了方便她传消息出去的,接下来我们要上演一场好戏。”宋无忧一脸坏笑。 “······”宋世子好狡猾啊,将军对上她也不知道有没有胜算。 宋无忧又说道:“从现在起你给我盯紧她,别太让她靠近操练场,远远看看就行了,还有别让她看到不该看的。” “是!”生七应道。 宋无忧打开美女蛇的包袱翻了个遍,里面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个精致的木盒子。 打开盒子一看,除了几样首饰,什么都没有。 宋无忧里里外外细细看了个遍,然后按了一下盒子内侧的一颗不起眼的小白玉,盒子啪的一声弹出一个暗格,里面藏的可不就是淡巴菰! “北牧还真是狼子野心啊!” 宋无忧用手帕拿起淡巴菰,闻了闻,发现除了烟味,还有一股浓浓的中药味,看来里面加的料不少就是了。 她想了想,又将美女蛇浑身上下搜了个遍,确定她身上没藏其他‘神药’,才放下心来。 生七:宋世子这搜身的手法很是娴熟啊,而且这么个美人躺在冰冷的地上,她半点不怜香惜玉的。不错,跟将军有得一拼! “将这个给你家将军送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了里面失心草的毒性。”宋无忧将淡巴菰递给生七,说道。 说起来,每次都是裴清允事无巨细地默默替她筹谋,好像又有点控制不住想他了呢······ 第79章 这个夫子当得真是尊严扫地 话说裴清允望眼欲穿地等宋无忧的来信,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发现只有十二个字。 是的,十二个冷冰冰毫无感情的‘夫子好我今日甚忙夫子再见’。 裴清允将信啪的一声拍到桌子上,想了想,又拿起来翻来覆去看了看······ 没有奇迹出现,还是十二个字! 裴清允这才心有不甘地拆开生一的信。 “宋世子每日都在练兵场与众士兵打成一团,如今军营上下皆唯宋世子马首是瞻······” “百夫长卢雄壮与章勇对宋世子前呼后拥,说一不二······” “······宋世子与三位副将讨论军情至深夜,其中对秦毅超副将提出的建议尤为赞赏。” “秦毅超今日与宋世子练武,屡屡称赞宋世子,宋世子心情大好······” “宋世子今日进城,遇阿弘吉美艳侍妾投怀送抱,宋世子将计就计······” “将军所言不错,宋世子身世有异,凉州州牧徐晋恐是知情人之一······” “达罕发现异动,与吞武及北牧皆有接触,四公主叛国······” “······” 裴清允看完信皱起了眉头。 早前那老夫人为了不被小混蛋连累,呼号着恩公不是她亲生的,他以为那话当不得真,如今看来,那宋老夫人说的却真的。 只是如果恩公如果不是宋老夫人亲生的,那恩公的生母是谁? 除了宋老夫人和徐晋,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这宋老夫人和徐晋,又是什么关系? 小混蛋得知此事,会不会伤心难过? 还有姬云倾,三个月不到,竟然就能取得的达罕王信任,倒是他小瞧她了。就是不知道她和辛东寺如今又是什么关系······ 难怪最近吞武和北牧被打成孙子都按兵不动,原来暗地里竟然勾结达罕,是料定大昭无人可用了吗? 裴清允想了想,提笔给生一和在凉州的彭立都回了信,封好后,放到一边。 又从另一处拿过一张精致的熏了竹香的纸,写下‘无忧吾徒’,却看着这四个字默默发起呆来······ “宋无忧,好久不见······” 裴清允默默叹了口气,哎,在她面前,自己这个夫子当得真是尊严扫地。 可是能怎么办呢,人已经被惯成这样了,除了继续惯下去,别无他法。 不过,这口郁气还是要出的。 从哪里跌倒不要紧,从别处爬起来就是了! “报告将军,西南方向发现吞武的人在靠近,对方大约两百人!”归舟领着斥候来报。 “来得好!杨校尉,带你部的人随本将去会会他们,左右翼原地待命,弓箭手准备!” 裴清允领着一千人气势汹汹而去。 在达罕有所行动之前,他得加快解决南边的事情,杀鸡儆猴! 然后才能专心替小混蛋解决她的事。 再者,那小混蛋不爱写信,那就不写好了,只要自己天天能见到她,还用得着写什么信! 裴清允越发觉得吞武碍事极了,看着前面即将接近的人脸色也越发难看。 吞武一行人远远瞧见裴清允这架势,顿时吓得跪地磕头,用大昭官话高呼:“吾乃来使,吾乃来使······” 裴清允见对方只有约莫两百来人,单手举起让自己的人停下来,然后坐在马背上看着跪地的人,问:“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吾乃吞武鸿胪寺卿奥维德,奉吾王之命,前来拜见裴将军。”一个中年男人战战兢兢地说道。 “所为何事?”裴清允再次问道。 “这······”奥维德给裴清允整不会了,按大昭这礼仪之邦的程序,不是应该先带他们回去,然后遣散闲杂人等,再坐下慢慢谈的吗? 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好行贿啊······ “来人,将这些吞武来的细作绑了!”裴清允提高了声音说。 “将军请慢,将军请慢,”奥维德赶紧说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大昭乃礼仪之邦······” 裴清允冷冷说道:“来使?哪里有来使?本将只看见一群细作,欲潜入我朝境内,行不轨之事!” 马车上一个妙龄女子一直在观察,当她得知大王和父亲要将她送给大昭的将军时,恨不得一死了之。 她以为这裴清允是个三四十岁胡子拉碴的彪形大汉,谁料他竟然如此年轻俊美,简直如天神一般! 于是她整理了一下衫裙,深呼吸了一口气,带上自认为最优雅得体的笑容,下了马车,走到裴清允面前,盈盈一拜。 “小女塞拉,特与父亲携礼前来拜见裴将军,商议息兵之事。”塞拉看着裴清允,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如果真要为国献身,那献给这样的男儿或许也不错。 奥维德见自己女儿主动出面,也赶紧说道:“是是是,我等特地前来与将军共商息兵之事,可否请将军移步详谈?” 然后起来拉开了另一辆马车的一角,将车内的珍宝稍稍显露在裴清允面前。 裴清允看了一眼塞拉那赤裸裸的眼神,又看了看那一车明晃晃的俗物,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庸脂俗粉,阿堵俗物,碍眼得很! 他冷哼一声,“来人,将这些细作统统给本将扔到澜江去,让滔滔江水送他们回家!” 奥维德一行人顿时吓得脸色都白了,塞拉更是想上前靠近裴清允,却被不生拦了下来。 她不信,她是吞武第一美人,为何他眼里不见惊艳与爱慕?为何他会舍得将她扔江里! 吞武本来打算派使者去缓一缓暴躁的裴清允,给他送上吞武第一美人塞拉和一大车黄金珠宝,暂时休兵一段时日,给达罕和北牧一些考虑合作的时间。 即使他们前前后后商议了许久,知道这裴清允似乎不近女色又不缺钱物,不过还是觉得可以试试,毕竟塞拉是出了名的美人,而且送过去的珍宝还有吞武的国宝“血玉莲花”。 谁也没料到,裴清允无动于衷就罢了,竟然不顾礼仪,要将他们扔江里! 裴清允看着吞武的人连同马车一起被押着推进了澜江,开口说道:“吞武屡屡进犯,还妄图收买我大昭兵将,狼子野心,居心叵测!罗副将,本将命你即刻集结所有兵力,讨伐吞武逆贼!” 第80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达罕国王宫,寝殿内云雨初歇。 原大昭的四公主,如今达罕王的宠妃云妃正柔弱无骨地趴在达罕王身边,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胸口。 黑色薄纱衬得她肌肤赛雪,如同黑夜中盛开的昙花,极致妖娆妩媚。 那达罕王时不时地捏她一把,惹得她一阵娇笑,却在低头的时候眼里充满了厌恶与狠厉。 这个该死的肮脏的老头子! 都怪裴清允,如果不是他,自己如何会落到这步田地! 还有父皇,她不过是想嫁给裴清允。 他不赐婚就罢了,自己迫不得已和那些人合作,最后又没有造成什么损失,父皇为何要将她送来和亲,嫁给这个孙女比她还大的老东西! 她恨他们,既然她不好过,那就大家都别想好过。 她身处地狱,那谁都别想上天堂! “王上,我的人传来消息说,那裴将军已被吞武给拖住;北牧如今又正出兵攻打肃县,领兵的是大昭出了名的草包世子,恐怕凉州一带不久将会落入北牧手中。” “哈哈哈,让他们打,最好打个三败俱伤,达罕国坐收渔翁之利。” 达罕周围强国环绕,这几十年来只能依附大昭寻求庇护,年年对大昭朝贡,俯首称臣。 达罕王在位二十多年,保守守成,算是无功也无过,如今年逾五十,倒有些贪功冒险起来,心思也比年轻时更活泛了。 没办法,哪个君王不希望开创自己的盛世,成为千古一帝,流芳百世。 四公主姬云倾投其所好,不惜将母国的情况卖了个底朝天,才快速取得了达罕王的信任和宠爱。 “王上,臣妾有些担心······”云妃深情款款又满是依赖地看着达罕王。 “哦,爱妃担心,所为何事?”达罕王用力捏了捏她的脸,浑不在意地问道。 达罕王想不到他有一天能将昭惠帝的女儿压在身下,心里有些飘飘然。 本来他以为那人只会给他一个郡主或不知从哪弄来随意封的公主,谁知道他竟送个真公主来和亲。 而且这真公主不仅放得下身段,还如此全心全意替他筹谋,甚至不惜背叛母国,真是意外,恐怕连昭惠帝都没想到吧。 达罕王在云妃身上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与征服欲。 “臣妾担心,如果北牧和吞武打败大昭,他们一北一南,瓜分了大昭最富饶的土地,那我达罕是不是······”云妃眉头深皱,状似担忧地说道。 达罕王却突然推开她坐了起来,他怎么没想到这个? 可是到底他还没被美色耽误到底,又或者长久以来对大昭的臣服让他还有些许顾忌。 “可万一是大昭打赢了战争······不可不可,寡人还得再观望观望。”达罕王重新躺了下来。 “王上,那宋无忧可绝对赢不了北牧,要知道,就连她爹都还死在北牧人的手里呢!” “爱妃此话当真?”达罕王问道。 “此事人尽皆知,臣妾如何敢欺骗王上,王上使人一问便知臣妾所言非虚。”云妃说道。 北牧王想想又犹豫了,“就算如此,还有那裴清允呢,他可是有战神之名······” 云妃说:“他此时被吞武拖在南边,想必也是分身乏术。” “还是算了,吞武可是裴清允的手下败将,寡人还是再看看,不急这一时半会。” 达罕王最终还是没被说服,“爱妃回吧,寡人困了。” “······”又是这样! 这老不死的东西,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云妃心里暗恨,不情不愿地起身穿衣离去。 出了寝殿,达罕二月夜晚的春风没带来多少和暖,天气依然又冷又干,刮在人的脸上如同钝刀子割肉般。 云妃拉了拉身上的披风,慢慢往自己的宫殿走,身后两个侍女打着灯笼默默跟在她身后。???.23sk. 说是宫殿,其实就是一个稍大的院子并五间房子,比在大昭自己住的驻云殿差多了,但在这里却算是好的,就这还是因为自己得宠才有待遇。 云妃心中的落差不可谓不大,对大昭的恨意也日益强烈。 她要出人头地,耀武扬威地打回去。那些抛弃她的,终将会被她踩在脚下! 云妃愤愤不平的往回走,没注意到旁边突然有一人出手将她一扯,俩人便躲到了一座假山后。 “去,走远一点看着。”一道男人的声音传来,两个婢女欠了欠身,熄了灯笼,默默地走远了,不久风中就传来了隐隐的喘息声。 良久之后,才听到男人说道:“还是没能说服那个老东西?” “还没,就差一点······”云妃说道。 “哼,你这一身本事竟连一个老头都拿不下?”男人讽刺说道。 “再给我一点时间,一定可以,你看着吧。” “本王等着。” ······ 第二天,达罕在北牧的探子传来消息,说是阿弘吉的人已经控制住了宋无忧,北牧即将挥兵南下,一举夺取凉州。 这传递消息的可是达罕王培养的亲信,达罕王听了终于有些蠢蠢欲动了。 “王上,北牧拿下凉州只怕是水到渠成。”云妃在一旁继续煽风点火。 达罕王有些纠结,“那宋无忧真是无用!” 云妃心里却痛快不已。 达罕王如今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出兵协助大昭攻打北牧和吞武;二是和北牧、吞武合作,攻打大昭。 如果达罕不出兵协助大昭,大昭亡了,北牧和吞武定也不会放过达罕;大昭挺过来了,按父皇那尿性,只怕会秋后算账。 况且如今这局势,大昭被南北夹攻,就算达罕愿意助大昭一臂之力,恐怕也难以扭转败势。 达罕王只要不傻,他只能选第二条路,和北牧、吞武合作! 云妃说道:“待那北牧真的入了关,咱们达罕出不出兵都迟了。王上正值壮年,胸怀天下又兼具雄韬伟略,何不与北牧与吞武合作,三分天下,开疆拓土,成就霸业!” 达罕王听云妃这么说,似乎已经看到自己霸业已成、君临天下的样子,激动连手都有些颤抖。 “好,待寡人成就大业,定然给爱妃记大功!哈哈哈哈······” 达罕王想不到自己此时做下的决定,不久后会让他后悔不迭。 事实再一次证明,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达罕王被美色和花言巧语蒙蔽,不怪姬云倾往死里坑他。 第81章 达罕出兵临匀关 达罕与吞武、北牧狼狈为奸、出兵攻打临匀关的消息传出来,大昭一片哗然。 有骂达罕忘恩负义、寡不廉耻的,也有骂四公主姬云倾背信弃义、不忠不孝的,更多的是连同北牧、吞武和达罕一起骂的。 面对边关烽火连天、大昭被三面夹攻的局势,举国上下既有人心惶惶,也有义愤填膺要自请上战场的。 鹿鸣书院大半的“毕业生”此时都恨不得像裴清允和宋无忧一样,亲自上阵,将敌人一网打尽。 朝堂上,皇帝高坐在龙椅上,听着底下官员吵吵嚷嚷,面色平静中还带着些许得意,当然前提是不能想到远在达罕的那个逆女。m.23sk. 好在裴清允已经提前跟他禀报过,说达罕不久就会出兵,让他命人守住临匀关就好,其他一切都在他与宋无忧的掌控之中。 裴清允便罢了,他一向知他足智多谋运筹帷幄,不料宋无忧这小混蛋也是不遑多让,狡猾如狐,将阿弘吉等人耍得团团转。 只是两人年纪轻轻,又具都未婚配,尤其是裴清允,他得想个办法将他牢牢与太子绑在一起,让他忠心耿耿又不至于威胁到太子。 想个什么法子好呢? 太子敦敏宽和,裴清允能力卓绝,有他辅佐太子,想必能成就佳话。 还有宋无忧,等她班师回朝,要不要再给她赐个婚呢? 眼下还是先紧着太子,太子马上就十九了,该娶世子妃了。 底下的大臣看着皇帝皱着眉,一脸高深莫测,思虑重重,顿时愧疚担心不已,瞧瞧那三国逆贼都将他们的皇上逼成什么样了! 身为臣子,不能为皇上分忧,实在是惭愧得很,于是接下来这帮大臣不约而同地大包大揽,案牍劳形,就想着多为皇上分一点忧。 朝廷内外倒是难得的和睦,连死对头互相看着都顺眼了不少,谁知道北牧和吞武哪个先来呢,做一天的同僚便且让着那个傻子一天吧,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此时宋国公府众人也是心神不定,一下子怕自家世子爷输了战争,自己被株连,一下子又怕北牧吞武和达罕打进来,自己会遭殃。 简直横竖都是死,没有一条是活路! 宋夫人慕沛姗此时坐在屋内,与青麦细细说着话。 她已确定,自己夫君真的不是婆母亲生的,所以现在对于老夫人和二房三房对自己和无忧的态度,她已经觉得无所谓了,反正最后吃不到一个锅里去。 “夫人,荣善院那芳婷嬷嬷有个孙女叫如意的,如今与奴婢熟络得很。那芳婷嬷嬷是自小便跟着老夫人的,她说只偶尔听老夫人咒骂过我们老爷和老太爷,却是不知因何故。”青麦说道。 “我听说公爹与婆母的感情不甚好,现在看来他们的关系何止是不好!可惜我入门的时候公爹已经去了,不然还可以多了解一些情况。”宋夫人说道。 “青麦,这些日子你且去二房三房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有人知道,婆母不知道有没有当着二叔三叔的面透露些什么,那几个姨娘处可多转转。” “还有,此事我们还不清楚到底如何,暂且不能让无忧和清崖知晓,省得他们分心,战场上刀剑无眼,也不知道无忧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青麦看着自家夫人眼睛红了,赶紧劝道:“世子爷不是前段时间才来信了吗,让我们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别自乱阵脚,一切都在她把握之中呢,那北牧不是她的对手!” “就你们信她!”宋夫人点了点青麦的额头,无奈笑道。 青麦一脸骄傲,“那是,世子爷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可她说能就是能,夫人且和奴婢看着吧,世子爷定然很快就能得胜归来!” 清崖与青麦自小与宋无忧一起长大,三人说是主仆倒更像兄弟姐妹,清崖和青麦对宋无忧也有一种迷之信心。 相对于宋夫人院子里的风平浪静,其他院的人可是惴惴不安,尤其是荣善院的一众主仆。 老夫人前些日子眼瞧着宋无忧打赢了一场仗,终于缓了口气,又好好将养了一段时日,好不容易觉得身体大好了,差点又被临匀关的消息打回原形。 荣善院的下人们因着老夫人的时好时坏愈发战战兢兢,就怕一个伺候不好,没等被砍头,他们就先被发落了。 老太太躺在床上整日疑神疑鬼忧心忡忡,心里的一个声音不停叫嚣着,她明明就不是我的孙儿,凭什么要我跟着担惊受怕受她拖累! “芳婷,你去库房找一个紫檀木百宝嵌锦盒,拿来给我,别让人瞧见了。”老太太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将自己私库钥匙递过去,沉声说道。 “是,老夫人。”芳婷嬷嬷拿了钥匙领命而去。 好一会儿,芳婷嬷嬷空着手急匆匆而来,“回老夫人,奴婢,奴婢没找到您说的那个盒子呀!” “什么,”宋老夫人尖声说道,挣扎着就想起来,“怎么会没有?你可看仔细了?” 芳婷嬷嬷赶紧去扶她躺好,说道:“奴婢看得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翻了两遍,确实没有看见这个盒子。” “不不不,我记得一直都在那,从没动过的,怎的不见了,你再去好好找找,将所有盒子都拿过来给我瞧瞧。”老太太着急说道。 怎么会没有呢,她先前好好的时候还时不时看见它,就静静地放在一处,从没动过······ 芳婷嬷嬷将所有盒子都拿过来摆在老夫人面前,又一个个打开看。 老太太看着连连摇头,那个盒子精贵无比,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不是,不是,都不是······怎么会不见了?谁拿走了?最近都有谁进来过?” 芳婷嬷嬷认真说道:“这些时日因着世子爷的缘故,府里除了二爷和三爷外出当值外,其他人皆是尽量闭门不出,也没有人上门拜访,咱们荣善院更是只有林大夫来过,可他绝对没有进过库房,奴婢每次都将他送到院门口。” “完了,天要忘我啊!”老夫人躺在床上呆呆的。 “老夫人,那盒子可是装了什么重要物件不成?”芳婷嬷嬷小心翼翼地问。 老夫人喃喃说道:“那是唯一可以救我宋国公府满门的东西了······” 那盒子里装的可是能证明宋靖雁不是她亲生的证据! 她因着那个毒誓,迟迟不敢拿出来,如今好了,它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 第82章 中间商赚差价 相对宋国公府的浪潮暗涌,大皇子府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波涛汹涌。 皇子府上的下人最近明显感觉到了大皇子的暴躁易怒,动不动责罚下人不说,今日连皇子妃都被当众斥责了。 大皇子姬云栖这几日急得满嘴燎泡,坐立不安。 此刻他召集了一帮幕僚,在书房内来回走动,“本王平日里好吃好喝伺候着你们,每月给你们赏钱,就是为了关键时候你们能给本王出谋划策!如今你们一个法子都想不出来,要你们何用!” “眼见离那人约定的时间没几日了,你们倒是说说,本王如何凑得这五十万两银子?!” 大皇子说着,随手又摔了桌上的杯子,“竖子可恶,竟敢威胁本王!” 底下坐着的十几个幕僚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五十万两白银说多不多,可是说少也不少。 尤其是对大皇子来说,平日里除了宫中发下来的月例和赏赐,底下人孝敬的一些钱物以及经营的一些铺子田产,就没有其他收入来源了。 这些收入供着皇子府上的一应开支,也算可以过得自在富足。 可偏偏大皇子平日里喜欢结交朋友,暗地里还养幕僚和暗卫,还有平日里打点关系上下走动花的就不少。 皇子府里的主子们又具都是会花钱的,平日里缺少花用了只管去支取,但是能赚钱的人就没有。 除了管家的皇子妃和账房,其他人都不沾染这些营生的俗事俗物,自然也不清楚府里的情况。 姬云栖每日看着自己府中光鲜亮丽奴仆成群,不觉得有什么,如今遇着事了才发现捉襟见肘,困窘得很。 谁能想到一个皇子,大昭最高集团领导人的长子,竟然连五万两的存款都没有,更别提五十万两了! “殿下,鄙人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一个幕僚犹豫着站了出来。 “有话就说,别给本王在这遮遮掩掩的!”姬云栖不耐烦道。 “殿下之前说,那天看到事情经过的,除了阿弘吉,还有宋靖竹?”幕僚问道。 姬云栖道:“正是,宋靖竹带着阿弘吉这狗贼去更衣,不巧经过,被他们发现了。” “本王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怪那小子自己倒霉!”姬云栖恼恨地道。 如果没有那个意外,他怎么会被阿弘吉这奸贼缠上,如今他还以此威胁他,狮子大开口,让他给他弄五十万石粮草!23sk. 他怎么不去抢! 宋无忧要是知道,只怕也不得不对阿弘吉道一声奸诈他妈给奸诈开门——奸诈到家了! 她才要了区区二十万石,他转身乘以二点五就勒索开了,这中间商的差价吃得也太狠了。 “殿下何不让宋靖竹出一部分?如今他和你可是一条船上的。”幕僚说道。 “对啊,本王怎么没想到,”姬云栖惊喜地道,“来人,去传宋靖竹!” 宋靖竹得知大皇子找的时候心里隐隐不安,自己只是个六品寺丞,哪能入得了皇子们的眼。 他不禁想到了十二年前那个下午,这么多年他战战兢兢,谨小慎微,谁都不敢告诉,就怕惹来杀身之祸。 如今,那人还是找上门了······ 他匆匆写下一封信,咬破手指按了印,密封起来,交给宋三夫人,“夫人,这封信你且收好,如果为夫酉时还未回,你就将信送到裴府,亲自交到裴首辅手上!” “夫君可是遇着什么事了?这信上写了什么?你要去哪里?”宋三夫人见他脸色难看,担忧地一连三问。 “无事,夫人千万别私自拆开这封信,且照为夫说的去做。”宋靖竹说完,便匆匆离去。 到了大皇子府,宋靖竹诚惶诚恐地行了礼,然后低眉敛首地站到一旁听候发落。 “宋寺丞,这十多年来,本王果真没有相信错人,你与本王甚是相投。”姬云栖看着下首紧张局促的宋靖竹说道。 “多谢殿下厚爱,下官如今年纪大了,记性越发不好,过去的许多事都已经不记得了,每日里只想着安安分分过日子,再无其他任何想法。”宋靖竹说道。 快点让他回去吧,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说,他只想搂着老婆孩子安安生生的活着,宋靖竹心里苦涩不已。 姬云栖却摇摇头,“宋寺丞正当壮年,如今你也算是本王的人了,跟对了人,往后成就不可估量,何必妄自菲薄呢。” 宋靖竹赶紧又跪下,“下官惶恐,下官资质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如今本王确实有事交代与你,只要你做到了,本王日后绝不亏待你。” 姬云栖见他态度不错,继续说道,“本王限你三天内凑齐六十万两白银给本王。” 到了这里,宋无忧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二十万石粮草要来要去要到了自己人身上,而且还层层加码多了整整三倍。 头一次见中间商赚差价赚得这么狠的! “六十万两?!”宋靖竹吓得大惊失色,“殿下,下官如何能有六十万两,您就是即刻要了下官的命,下官也无能为力啊!” 怎的一个两个都这么穷,想多要十万两做生活费都不行! 姬云栖想了想,怕逼得他狗急跳墙,“那就五十万两,不能再少了!” 春寒料峭的天儿里,宋靖竹跪在地上冷汗直流,他差的是这十万两吗,他差的是五十万两啊! “殿下,五十万两下官也凑不到,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宋靖竹也是豁出去了,反正他留了信,他死了,他也别想好活。 “宋寺丞这是与本王对着干了?你死了倒也一了百了,就是你这妻儿老小的······本王听说你最小的女儿才四岁?”姬云栖看着宋靖竹,阴测测地说道。 “殿下何必苦苦相逼赶尽杀绝!这十多年,下官从未想过将当年的事告诉第二个人,可若是殿下逼急了下官,下官只能鱼死网破了!”宋靖竹也怕死,他胆战心惊了十多年,不成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姬云栖不想敲诈不成反又被威胁一次,气得将一整套茶具摔到宋靖竹身上,“连你也敢来威胁本王!” 第83章 早晚打死这贪心不足的恶狼 宋靖竹不敢躲,生生受了这一顿砸。 “下官不敢,下官也想好好活着,如今却是殿下不给下官活路啊!”宋靖竹破罐子破摔,反正五十万两他是绝对没有的。 “那天要不是你带阿弘吉这狗贼经过,让他看到了,逼着本王写下认罪书,你也画押当了人证,本王今天何必被那厮威胁要给他凑粮草?说到底,本王都是被你害的!” 姬云栖越想越是如此,继续说道:“本王就算不杀你,你以为你就能逃得了?” “如果父皇或裴硕知道了,本王是皇上的长子,说轻了,父皇不过将我责打一顿,往重了说,也不过是囚禁本王在府中一两年,而你,欺瞒不报,皇上和裴首辅的雷霆之怒只会降临到你甚至你宋国公府满门身上!” 宋靖竹此时脸色刷白,冷汗直流。 他如何没有想到这个,大皇子是皇上的亲骨肉,阿弘吉远在天边,唯有自己是可以随意拿捏的。 当年他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来,就已经犯了欺君之罪! 所以这么多年大皇子没有将他赶尽杀绝,他更是任由大皇子逍遥法外,半句不敢多说,苟且偷生到如今。 宋靖松欲哭无泪,“大皇子殿下,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可是下官真的没有办法在三天之内凑到五十万两啊!” 他不过是一个六品鸿胪寺丞,大哥战死后,府里再也没有什么大的恩典赏赐,全靠一些祖产和大嫂撑着。 要不是国公府落魄了,娘和二嫂如何会将管家权推给大嫂这个遗孀! 也就近几年,大嫂经营得当,日子才稍微好过起来。 对了,可以找大嫂啊······不成不成,让二哥二嫂知道了,只怕要闹翻天。 姬云栖此时也默默在心里想着对策,他说得轻巧,只有他知道自己心里也是没底的。 要是让父皇知道了,他跟那个位置就真的绝无可能了! 试问一个弑弟的皇子,如何能服众? 是的,他弑弟了,虽然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十二年前那个下午,当时还是十岁的他,看见年仅四岁的六弟藏在御花园的假山顶上,正跟宫人玩捉迷藏。m.23sk. 他本想偷偷靠近,吓他一下,不料跳出来的时候踩到了一块石头,往前一扑,直接将六弟推下了假山。 而当时的鸿胪寺录事宋靖竹,被上官指派带阿弘吉去更衣,恰巧从假山下路过······ 那是丽妃的儿子,裴硕的外孙,父皇最疼爱的孩子! 他仍然清楚地记得那天下午,小六身下淌出的血染红了大片地板。父皇伤心震怒,伺候小六的所有下人都被当众杖毙······ 他吓得心胆俱碎,病了好几日,父皇却以为他为小六的死伤心,第一次夸他,说他顾念手足,敦厚温良。 小六用他的死,让父皇终于看到了他的长子······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不是吗? 万般皆是命,怪只怪他命不好吧! 再说了,丽妃圣宠不衰,裴府既有裴硕这个内阁首辅,又有裴明义这个封疆大吏和裴清允,隐隐有功高盖主的势头,如若小六还在,父皇说不定早就对裴府下手了! 小六的死,换得丽妃的盛宠和裴府的安全,他们裴府知道了说不定还要感谢他呢! 仅有的一点愧疚消失不见,姬云栖眼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凑粮草稳住阿弘吉。 如果宋无忧这次能灭了阿弘吉,自己再想办法除去宋靖竹,那他往后就高枕无忧了。 “那你到底能拿出多少银子?”姬云栖问道。 “最多十万两,再多就真的没有了!”宋靖竹说道。 “才十万两,这么少······”姬云栖不满。 宋靖竹哭丧着脸,“这真的是下官倾家荡产之下能拿出最多的钱了······” “那你先拿十万两来给本王,剩下的后面再想想办法。”先多少凑一点安抚一下那个狗贼,只盼着宋无忧能一举灭了他才好! 姬云栖想不到的是,他们今日的谈话转身就被房顶的十五一句不落的传给了裴清允和宋无忧。 ······ 再说达罕的加入使得北牧和吞武都喜出望外,似乎隐隐看到了大好河山在向他们招手。 尤其是北牧,阿弘吉在第三次接到坤达莲可的传信后,简直心花怒放。 坤达莲可用的是北牧特有的部落语言传信给他,这种文字大昭绝对没人能看得懂,所以他并不担心坤达莲可的信有诈。 坤达莲可住进了宋无忧的军营,因着宋无忧身边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日夜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所以还没找到机会让她服下神药。 不过她天天看着宋无忧和她的部下吃喝玩乐,日日赌博斗蛐蛐玩沙子,练兵场被她变成了游玩场。 他就说嘛,那个草包怎么打都不敢开城门,果然是害怕抵挡不住他们的攻势。 服不服药已不那么重要,反正待他攻破城门,活捉了她,她迟早都得任由自己摆布。 再说这宋无忧绝对想不到,她要的二十万石粮草,大昭马上就会送来了,只不过不给她就是了! 虽然离自己当初提的五十万石少了一大半,不过这些粮草已足够他攻进肃县,一举拿下凉州。 阿弘吉自被宋无忧打败以来积攒的郁气终于一扫而光,他阿弘吉马上又要杀过去一雪前耻了! 宋无忧:敢情老子要二十万,你恶狼开口要五十万,不是打算净赚三十万,而是要净赚五十万啊! 早晚打死你这贪心不足的恶狼! 宋无忧这段日子确实是在‘玩’,不过都是玩给坤达莲可这条美女蛇看的。 美女蛇进了军营,见宋无忧整天只顾玩乐并不拘着她,随意她去哪,顿时喜不自胜,却不想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宋无忧的掌控之中。 但凡美女蛇一靠近,操练的马上改斗蛐蛐,打擂台赛的马上改打架赌博,讨论军情布阵的改成吵架对骂······ 美女蛇以为她的行踪神不知鬼不觉,如此观察了一段时日,渐渐轻蔑起这大昭的将士们,添油加醋便将这一切告诉了阿弘吉。 大昭士兵堕落至此,主上此时不挥师南下,更待何时! 第84章 北牧再次出兵 阿弘吉觉得此时已万事俱备,只欠粮草。 可他不敢开口再问王父要,盘踞在这个边境的废弃村子里,全靠一些支持他的人和部落首领提供粮草牛羊,节衣缩食勉强度日。 如此又等了两天,阿弘吉终于收到消息,说姬云栖已凑了二十万两白银的银票交到送信人手中,不日便会到达肃县。 阿弘吉大喜。 又在收到坤达莲可最后一次来信确认无误后,阿弘吉集结队伍,办了个声势浩大的誓师大会,再次挥兵往肃县而来。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冰雪消融,万物复苏,阿弘吉骑在马上,胸中似有豪气万千。 这壮丽河山,不久之后就要纳入他的统治之下。 王父再也不会对他大呼小叫横眉冷对,曾经对他颐指气使的人会对他俯首称臣,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会被他统统踩在脚下! ······ “报告将军,北牧再次出兵,此时距离肃县五十里!”斥候飞速来报。 他们日夜操练,毫不松懈,等的就是这一日! “很好,鸣鼓吹角,列队,随本将出发,开城门迎一迎他们!”宋无忧说道。 “唔唔唔······”旁边的美女蛇被捆成了美女蛇,又被堵住了嘴,正扭来扭去呜呜叫。 自从她传出了最后一封信,宋无忧终于卸去了伪装,命人将她捆了起来。 坤达莲可此时哪里还不清楚,她这是被宋无忧这个狡猾的狐狸彻头彻尾的给骗了! 这两天她看着她和她的部下操练、布防、高谈行军作战谋略,头一次见识到她玩世不恭之下那缜密果断的一面。 她在那群士兵中挥斥八极,与他们高谈阔论,开怀大笑,在春日的阳光下整个人闪耀着自信的光,熠熠生辉。 她年轻,漂亮,张扬,聪明,充满活力,似是今早打破云层绽放万丈光芒的太阳,哪里还有半分前些日子的混账与纨绔不羁。 曾经她千挑万选,以为阿弘吉是北牧最聪明隐忍最勇敢的男儿,以为他终成大器,所以她费尽心思取悦他,和他的一众侍妾男宠攀比争宠。 如今看到这样的宋无忧,她才发现是自己狭隘了。 这才是她坤达莲可该追随的真男儿!她看着宋无忧,眼里具是惊艳与炙热。 宋无忧这两日是故意将坤达莲可带在身边的。 她要她亲眼看着,大昭这片土地上养育的男儿是如何舍生忘死、保家卫国的。 要她知道他们光明磊落、铁骨铮铮。 要她知道,犯我大昭者,大昭必诛之! “唔唔唔······”坤达莲可上身被捆得结结实实,正想小跑着跟上宋无忧,却被清崖和姜勇一把拉住了。 “别挣扎了,待会且在城墙上看着咱们将军将你们这些逆贼打个落花流水!”姜勇说道。 “你给爷老实点,再不老实,爷可不敢保证不打女人了啊!”清崖也恨恨说道。 要不是她,他清崖此刻应该跟在世子爷的身边,保护她,而不是和姜勇这个大块头压着美女蛇远远跟在爷的后面。 清崖觉得委屈,又好羡慕此刻围在世子爷身边的生一生俩生仨和生七。 “唔唔唔······”坤达莲可拼命示意姜勇,让他拿走她嘴里的帕子。 “别瞟了,收起你的媚眼,你不是爷的菜!”姜勇大声说道。 “······”谁爱瞟你,你更不是本姑娘的菜,美女蛇心里腹诽,这个大块头脑子一点都不灵光。 “唔唔唔······”坤达莲可又转向清崖。 “别吵,你更不是爷的菜!”清崖没好气地道。 “······”这么傻的两个人都可以跟着宋无忧,那她坤达莲可也绝对可以啊! 只是现在能不能来个人将她嘴里的手帕拿开啊,不让她说话是几个意思! 她还有很多情报要跟她的无忧说呢! 肃县城门外,由于常年征战,连风声都像是冲锋陷阵的号角。 大昭士兵已经摆好了阵法,严阵以待。23sk. 十万大军像是一个大弯月般,无声肃立却暗藏杀机。 城墙上五千弓弩手已枕戈待旦,只等将军一声令下,便先招呼他们一顿箭雨。 宋无忧手执军旗,身着白色盔甲,站在队伍中间高高的战车上,看着地平线上渐渐出现的北牧士兵。 来吧,让你们看看这古阵法——偃月阵的厉害! “唔唔唔······”城墙上的坤达莲可看着下面宋无忧的背影,拼命发出声音。 宋无忧回头看了坤达莲可一眼,扯了扯嘴角,又转过头去,这美女蛇的用处还没完呢。 坤达莲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心了,大概是北牧人流淌在血液里的慕强天性在作祟,她此刻觉得宋无忧简直清冷帅气到她的心里去了! 阿弘吉领军走近,看到宋无忧已经披坚执锐,厉兵秣马,心里一瞬间闪过不好的预感。 可是当他看到城墙上被捆着不停挣扎的坤达莲可时,顿时又放下心来。 坤达莲可既然是被捆着的,那就证明她没有背叛他,传的消息也是真的,既然如此,眼前这些士兵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他称王称霸路上的垫脚石罢了! 只是坤达莲可的身份已经泄露,那么他便留她不得了。 两军对垒,宋无忧和阿弘吉只短暂地看了一眼,便下令进攻。 宋无忧挥舞着军旗,身后的骑兵挥着特制的长柄弯刀就朝着北牧的骑兵冲了出去。 却在两军骑兵即将对上时,大昭骑兵快速分成两队成圆形包抄北牧的骑兵。 大昭骑兵边散开,边齐齐挥舞着长柄弯刀,照着对方的马蹄就砍,不一会儿便撂倒一大片人和马。 宋无忧退到城墙上,继续挥舞军旗,底下的偃月阵突然就动了起来,势如破竹般攻击北牧军的侧翼。 阿弘吉见此,眼睛都红了,他恶狠狠地盯着城墙上的宋无忧,难道坤达莲可骗了他? 这哪里是她说的,日夜玩乐、不思进取、不堪一击的大昭军队? 这都是杀神还差不多! 阿弘吉拿起弓箭就对准城墙上的坤达莲可,背叛他的人都得死! 宋无忧和坤达莲可都注意到了阿弘吉的箭。 第85章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坤达莲可的男人了 坤达莲可了解阿弘吉的为人,深知他此时应该是怀疑自己故意给他传递假消息了。 可如今两军对战,自己为了帮他以身犯险,他也都还没输,便急着要解决自己了吗? 她从十二岁便跟着他,整整六年了。 她为他收集情报,打探军情,拉拢北牧大臣和部落首领,甚至学大昭话,做大昭人。 伤天害理的事,她为了他,也做了不少。 她甚至一度以为,只有她才能与他并肩,征战四方,君临天下。 之前她还在为她对宋无忧生出的欣赏和仰慕心中有愧,如今他倒是成全了她了。 她看着曾经的夫主,妩媚的大眼睛里满是骄傲与洒脱。 是我坤达莲可先不要你的,臭男人! 阿弘吉的箭才射过来便被生一挡了回去,只能狠狠地盯着坤达莲可,似乎是命她自尽。 坤达莲可见此,只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便不再看他一眼。 宋无忧紧盯着战场上的形势,不时地挥舞军旗改变阵型。 阿弘吉见此时奈何不了坤达莲可,只得集中精力在战场上,待他破了城,她第一个逃不掉! 这一战,大昭和北牧从白天打到日暮,战场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到了最后,双方只顾拼杀,连队伍和阵型都没有了。 宋无忧和弓箭手站在城墙上,手执弓弩,一箭一箭对准北牧的将领士兵便射。 阿弘吉早先已见识过宋无忧的箭法,此刻己方两位副将四五位都尉和不少士兵都已中箭倒地。 大昭的士兵又一个比一个勇猛诡诈,地上倒的大多是自己的兵力。 阿弘吉不得已鸣金收兵,退到了五六十里开外的荒漠驻扎起来。 宋无忧在城墙上指挥手下清点战场,坤达莲可挣扎着到了她身旁。 “唔唔唔······”快点拿开这该死的帕子啊! 宋无忧看了看,最终还是抬手将她嘴里塞得紧紧的帕子拿了下来。 “呼······”一下子解放了嘴巴,坤达莲可长长松了口气,活动起了已经酸胀发麻的脸部。 “宋无忧,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坤达莲可的男人了!”待自己的脸终于缓了过来,坤达莲可开口说道。 坤达莲可的话让宋无忧和她身边的一众侍从纷纷讶异不已。 什么情况? 美女蛇这是被吓傻了,低能魔法攻击退步到智障温柔陷阱? “?”宋无忧满脸不解,“谁是你男人!你男人刚被本将打得屁滚尿流跑了!” “我坤达莲可从今往后跟阿弘吉再无任何瓜葛,如今我是你的人!”坤达莲可继续说道。 “你发什么疯?你以为你还能迷惑本将?” 醒醒吧,你的美人计一开始就对爷无用! “是,我发疯了,我现在爱上你了,你才是莲可心目中真正的英雄!”美女蛇看着宋无忧,深情款款地说道。 不知道美女搞什么鬼,宋无忧却依然想对阿弘吉唱一句:爱情走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你给我闭嘴,老实点,再调戏我们将军,我把你的嘴给缝上!”清崖将美女蛇拖离宋无忧身边,恶狠狠对她说道。 “你这个北牧的细作,歹毒的女人,我们将军是你能肖想的!” “本姑娘宣布,我如今不是北牧的细作了,我要做宋将军的女人!” “······” 宋无忧对上北牧的同时,南边的裴清允也正式对上了吞武。 裴清允积攒了几个月的怒火全数释放,又担忧宋无忧在北边形势,这次是怎么狠厉怎么无赖就怎么来,反正他只求速战速决。 毕竟征服吞武这低级的对手已经不再是他的人生目标,他的人生目标要上升到另外一个高度了。 大昭北边和南边势如破竹的军威吓得达罕王和在临匀关的达罕将士进退两难。 进,他们连临匀关都打不下。 退,待大昭收拾了北牧和吞武,达罕就是下一个。 是谁说裴清允被吞武拖住了,而宋无忧又是个不堪一击的草包来着?! 是云妃啊! 难道她是大昭派来的细作?专做这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事? 昭惠帝难道不满达罕,想要收拾他们了? 达罕王急的在自己的宫殿内来回踱步,如今可如何是好! 北牧连一个草包将军都打败不了,那吞武又已经被战神将军教训得毫无招架之力,达罕危矣! 越想越是心惊害怕,达罕王脸色青白,冷汗直流,气喘得越来越粗。 “来人,将云妃那个贱人给寡人押过来!”达罕王怒道。 云妃和一年轻男子得知了北牧和吞武的消息,此时正在一个四周开阔的亭子里讲话,不远处几个宫人在守着。 虽然北牧和吞武都还没退兵,可情况似乎隐隐不妙。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北牧为什么连宋无忧这个草包都拿不下? “如今我们该怎么办?”云妃问道。 “你问本王?你不是说那宋无忧草包得很,势必守不住肃县的吗?” 此人正是达罕王的小儿子辛东寺,也是那晚和云妃在假山后厮混的男人! “她确实是草包一个!那阿弘吉莫不是草包中的草包吧?怎么会攻不下一个小小的肃县!”云妃恼。 “说,你是不是大昭派来的奸细?”辛东寺突然捏住云妃的脖子,问道。 云妃被他掐得面红耳赤,呼吸不了,只能不停地用手拍他,“放······手,放手······” 辛东寺任由她挣扎,待看她动作无力了,才狠狠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本王警告你,别耍任何手段,不然,本王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知道我恨大昭,恨不得达罕立刻攻进昭都!所以我怎么可能是奸细?”云妃吃力地说道。 “哼,本王谅你也不敢。”辛东寺冷哼一声,“起来吧,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应对那个老头子,他说不定已经派人来抓你了。” “大王子,我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你得帮帮我!”云妃着急说道。 她还没报仇,所以她不能死,不仅不能死,她还要想办法,不能让达罕王退兵,吞武和北牧还没彻底战败退兵呢! “大王子,王上老了,做起事来难免瞻前顾后,力不从心,妾身觉得,王上该退位让贤了,你说呢?”云妃凑近辛东寺,悠悠地说道。 第86章 云妃辛东寺谋反 几日前,达罕王的长子、如今的太子辛北承收到一封裴清允的来信,信中详细列举了辛东寺与云妃勾结谋逆的铁证以及辛东寺的一些势力网。 更可怕的是,裴清允还猜测,说云妃失宠那一日,恐怕便是辛东寺发起兵变谋朝篡位的时候,让他这个太子早作准备。 辛北承与辛东寺这个幼弟历来不和,对他诸多所作所为颇为不齿,可他万万想不到他竟然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不仅勾引王父的妃子,竟然还妄图谋反。 只是这大昭战神裴清允送这封信的又有什么目的?信中所说是真是假,还是为了挑拨离间,好坐观虎斗? 更何况如今达罕正在攻打临匀关,大昭此时分身乏术,莫不是这是裴清允的缓兵之计? 辛北承一时猜不透裴清允为何如此做。 可是不管事情真假,辛北承却不得不多留个心。 所以当云妃被押到达罕王处理政事的大殿中的时候,辛北承与达罕最德高望重的摄政王与护国将军,已经在殿中对达罕王嘘寒问暖将近一刻钟了。 云妃到了殿中,本以为只有达罕王一个人,不想太子等人都在,心里顿时觉得不妙。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进宫的,为什么他们不知道? 她和辛东寺约好了,她制服达罕王,以摔杯为信号,他便带人冲进来,控制住王宫众人,逼达罕王写下传位诏书,再杀掉辛北承,此事便算成了。 可如今摄政王与护国将军都在······ 云妃转而又看开了,不是更好吗! 这两人都是达罕王和太子的支持者,就算他们政变成功,他们也不会支持辛东寺,反而会讨伐他们,届时徒增事端。 不如此刻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不得不说此时的云妃,为了心中的执念,胆大中带着天真,天真中有些缜密,缜密中透着疏漏,疏漏中又有狠厉。 如果不是辛北承早有防备,说不定就让她和辛东寺得手了。 可惜万事都缺少如果,百密中的一疏往往就是事情成败的关键。 云妃被押着跪了下来,不等达罕王发问,她便不管不顾,当着辛北承等人的面,柔柔弱弱娇娇媚媚地哭起来了。 云妃梨花带雨,哭诉自己一介公主之尊,嫁过来之后便将王上当成了唯一的天,全心全意为达罕出谋划策,甚至不惜背叛母国,就希望协助王上开疆拓土,君临天下。 又道那宋无忧身边有高人指点,一时侥幸得胜而已。 况且北牧和吞武还未退兵,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王上为何要命人捉拿她问罪,她好害怕好无辜好可怜······ 一顿嘤嘤嘤和勾人媚眼的温柔攻势下,达罕王再次展现了他惊人的宽容大度与色令智昏。 如此爱护寡人、处处替寡人着想的柔弱女子,寡人再与她置气,那就是寡人的不懂事了! “寡人一时心急,忘了爱妃对寡人的情义,这是寡人的不是,爱妃快点起来,到寡人这来······” 达罕王连忙出声招呼这索命粉无常,上赶着递人头。 辛北承和摄政王护国将军等人纷纷被云妃的手段震惊。 他们头一次见识到这大昭公主的高超段位,几句话便将自己的危机解除,扭转局势,不可谓不励志。 当然,也是头一次见识到达罕王对女人的耳边风简直毫无招架之力,一代帝王,心志如此不坚,不可谓不失望。 哎,也不知这和亲公主是几尾狐转世,只盼着她不是那祸国夺命的妖妃就成。 可惜宋无忧不在,不然就可以告诉他们什么是墨菲定律:越害怕什么,往往就越会发生什么。 眼见云妃袅袅娜娜地走向达罕王,两人之间对望的眼神如天雷勾地火,辛北承等人脸皮再厚此刻也坐不住了,纷纷起来请辞,远离这辣眼睛的一幕。 “都不许动,都给本妃坐回去,不然我要了这老东西的命!” 达罕王不成想,刚才还深情款款的柔弱女子一转眼变成了持刀索命女悍匪。 说好的以夫为天,你现在却想捅破天,反了天?! “爱妃,你这是干什么?赶紧把刀给寡人放下!”达罕王坐在椅子上,色厉内荏地说道。23sk. 脖子上冰冷的刀锋让他汗毛直起,达罕王心里怕得要命。 “大胆妖妇,还不快快把刀放下,你若伤了王父一根汗毛,孤将你千刀万剐!”太子辛北承怒道。 “毒妇,把刀放下!”摄政王和护国将军也纷纷说道。 云妃其实也有点紧张和害怕,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放下屠刀立刻成鬼,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她想要站在权势的顶峰,让那人、那些人都看看,她姬云倾不比任何人差,甚至比任何人都要好! “都给本妃退下,坐好,不然······”云妃手握着刀子往达罕王的脖子推了推,鲜血便流了下来。 达罕王只觉得脖子传来刺痛,早已被吓得胆战心惊的他现在是胆都吓破,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妖妇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云妃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子,桌子和茶具摔在地上的动静让候在门外的人精神一震,一个信号弹发射升空,不一会儿,辛东寺的人便到了大殿外。 “辛东寺,你这是要造反不成!”太子看着全副武装的辛东寺,暗道一声遭,竟被裴清允说中了! 辛东寺没想到太子和护国将军等人也在,不过此时却由不得他了。 “王兄说什么呢,什么造反,臣弟这是心疼王父老了,你又优柔寡断无所作为,为了我达罕的百世千秋,万古长存,臣弟这才不得不挺身而出。” 辛东寺说完,转身对达罕王说:“恭请王父拟旨,传位于儿臣,儿臣必定殚精竭虑,守护好我达罕河山,开疆拓土!” 达罕王被尖刀劫持,受了惊吓,此刻脸色青紫,眼神涣散,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嘴边的胡子跟着一翘一翘的。 他颤抖着吃力地举起手,沙哑地憋出人生中最后几个字:“毒妇,逆子······” 然后手垂下来,脖子一歪,呼哧呼哧几下便咽了气。 一代君王,就这么被生生吓死和气死了! 第87章 临匀关危机迎刃而解 太子辛北承等人又痛又气,护国将军喝道:“来人,随本将捉拿逆贼,为王上报仇!” 先前便在门外候着的侍卫和官兵见达罕王被劫持,不敢随意动作,此时听到护国将军的命令,一下子涌了进来,将辛东寺的人团团围住。 兄弟阋墙,两队人马持械对峙,打斗一触即发! “给孤拿下他们!”辛北承一声令下,侍卫们齐齐进攻。 辛东寺以为他们的计划神不知鬼不觉,只待逼达罕王写下诏书,兵不血刃就成事了,带的人不算多,谁知道太子几人竟在宫中! 姬云倾这个蠢妇,难道不会见机行事吗! 眼下怎么办才好,自己的人明显不敌护国将军他们的士兵啊! 这还得多亏了裴清允的提醒,辛北承和摄政王护国将军一商量,就算事情不是真的,那加强王宫的守卫,也是百利无一害。 辛东寺的人败势已现! “都给本妃住手!”云妃突然高声说道。 她也没想到这个老东西如此胆小如鼠,竟然就这么死了。 护身符没了,眼下护国将军在此,太子与摄政王又是一呼百应的,她得想个办法脱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都住手,让开,不然本妃一不小心,恐怕王上的身体上就要多几个洞了!” 这个时代的人对死者充满敬畏,就算有冤有仇,那也是逝者为大,恩怨两消。 对死者不敬,那是会断子绝孙遭报应的啊! 众人都被云妃的狠毒给震惊了,她与达罕王夫妻一场,王上对她也是宠爱有加。 她害死他就罢了,如今竟连他的遗体都不放过! 大昭给他们送来的是怎么样的恶魔啊! 辛东寺与云妃不愧是能处到一起的人,他见云妃如此说,立刻走到她身边,对其他人说道:“让我们走,不然本王毁了他的遗体!” 辛北承怒目圆瞪,看着辛东寺与云妃,恨恨道:“将王父遗体放下,孤让你们走!” “让我们走,到了安全的地方,本王自会将遗体交给你们。”辛东寺边说,边带着云妃和达罕王往外走。 辛北承抬起手拦住想跟上去的侍卫,“让他们走!” 他迟早会将他们捉回来,大卸八块! 大昭六十一年三月,辛东寺与云妃勾结,发动兵变,达罕王死。 太子辛北承登基为王,下了通缉令捉拿反贼辛东寺与云妃,生死不论。 辛东寺与云妃逃到达罕北边,自立为王,与辛北承展开对战。 昔日面和心不和的兄弟如今彻底翻脸,不死不休,达罕的内战打得如火如荼。 临匀关危机迎刃而解。 吞武和北牧好不容易说服达罕加入他们作奸犯科三小分队,不料达罕也忒不争气,连临匀关的大门都没摸到呢,便自己内部先乱起来了。天籁小说网 达罕指望不上,吞武的军心开始有点不稳了。 一开始,裴清允是逗着他们打,今天灭一千,明天灭五千,轻轻松松不损一兵一将。 最近的裴清允却是越来越暴力,天天追着吞武打,每次对峙都是诡计多端,火力全开,毫不留情。 吞武还是那个吞武,但裴清允已经不是从前的裴清允了。 吞武不知道的是,从前的裴清允是无欲则刚,如今的裴清允,则是有欲加倍刚! ······ 再说宋无忧与北牧一战,歼敌约两万,己方损失五千多兵马。 宋无忧看着这个数字,沉默了两日,伤亡太大了! 有什么办法不战而屈人之兵呢?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她得想个法子,以最小的损失将北牧打怕、打服。 “世子,十五追着那送信之人,马上到肃县了。”生七这时来报。 “来得正好,贪得无厌的狗贼,竟然将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来了!”宋无忧拍桌而起。 “走,带上人,将银票给我抢回来!” 宋无忧得知自己要的二十万石粮草,要来要去,层层加价,要到了三叔宋靖竹身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都不知道怎么说宋靖竹了,光脚的还怕了穿鞋的,好好的把柄不会用倒也罢了,竟然还卖铺子卖田产,老老实实给大皇子姬云栖凑了十万两! 他二叔的钱就少宋国公府的钱,宋国公府的钱就少她宋无忧的钱! 北牧想坑她的钱,没门! 那阿弘吉本以为这次攻城必定十拿九稳手到擒来,为此他还声势浩大颇为大方地搞了个誓师大会,将剩余的那点粮草嚯嚯了个干净。 如今城没攻下,粮草没了,他又不敢找王父拨付,剩下的八万张嘴还有几千匹马嗷嗷待哺,可真是让他这个挤不出奶的人头大如斗。 好在二十万两白银马上到手了,他早已让人联系好了粮商,只待钱一到位,粮草立刻送过来。 可他左等右等,等了两三天,又派人去找,那送信之人如人间消失了一般,再无半点音讯下落。 阿弘吉摔了一套珍贵的杯具,豁出去自己那张老脸,从粮商那里半赊半抢要来五万石粮草,暂且解了这燃眉之急。 这边阿弘吉刚吃了顿饱饭,那边宋无忧便听说阿弘吉又抢到了粮草。 饱暖思使坏,宋无忧思来想去,决计不能让这厮吃饱了! 她叫来副将们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最后一个拍板:“就这么说定了,我带敢死队去烧了他们的粮草秦副将你准备好随时支援,梁副将、曾副将守城,以防阿弘吉狗急跳墙!” 说干就干,当天夜里宋无忧便悄悄召集了敢死队,说了他们的突击任务,个个皆是一脸激动摩拳擦掌。 自从将军组建了他们敢死队,说着哪天带他们干一票大的,他们就开始期待今天了! 不烧光北牧的粮草,赶跑他们的战马,他们就不叫敢死队! 丑正刚到,天黑如漆,万籁俱静。 宋无忧带着敢死队的两千人,悄悄出了城,直奔北牧的军营而去。 阿弘吉只道自己是吃了败仗的那一个,双方暂时休兵,大家都需要抓紧时间休养生息,准备下一场战役,哪里会想到宋无忧竟然会半夜偷袭! 第88章 照顾了这棵白菜十几年 这宋无忧哪里是个正经将军,她是个诡计多端的放火贼还差不多! 没对上的时候自己就在她手上吃了大亏,赔了大部分的粮草和战马。 这次倒是正式对上了,她还盯着他的粮草和战马不放! 阿弘吉看着好不容易赊来的粮草又被烧了个精光,滔天怒火让他无处释放。 久攻城不下,顿顿吃不饱,诸事不顺,阿弘吉的火气只怕比今夜烧粮草的火势还要猛,恨不得立刻活捉了宋无忧和坤达莲可。 而此时坤达莲可正如狗腿子般讨好着宋无忧。 “夫君这把火放得甚好,二王子如今必定是暴跳如雷,怒不可遏。”坤达莲可又恢复了她嘤嘤怪本怪,娇娇弱弱地说道。 宋无忧看她一眼,不理她。 “夫君不仅生得好,仗打得好,性情也好,简直无处不好。” “夫君雄才大略,算无遗策,威武勇猛,用兵如神,莲可没有看错人!” 暗处的几个生:将军你再不来,宋世子就要被人挖墙脚挖走了······ 宋无忧依旧默不作声:你继续,本将不介意你多说些大实话。 “夫君,阿弘吉生性狡诈又残暴,对部下严厉苛刻,军中不服者众。” “好好说话,谁是你夫君!”宋无忧说道,“你说的这些信息不值钱,换一个!” “夫君,妾知道淡巴菰和失心草种在哪里,布防如何,改天我们一起去毁了它吧,这些东西可是害人不浅!”坤达莲可又说道。 宋无忧说道,“······这事不急,起码现在不急,再换一个!” 坤达莲可想了想,“夫君,珍娘与汪从控制了凉州部分官员,这些年一直想往军中渗透。” “不过据妾所知,大昭边防大将年年换人,又有皇帝的亲信做督军,还有留在昭都的亲人为质,所以他们似乎并未成功,但是指不定有些虾兵虾将暗中投靠他们了,夫君可不得不防啊!” “这个细细说来,都有谁被控制了?他们都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坤达莲可见终于引起宋无忧的兴趣了,眨巴着大眼睛开心地道:“夫君,快点替妾解了这绳子,妾与夫君好好说。” 宋无忧掏出一包前几天问几个生要来的药粉,倒到茶水里晃了晃。 “来,将这兑了软筋散的茶水喝了,本将就替你解了绳子。”宋无忧一脸坏笑地看着坤达莲可。 “······”怎么办,夫君好难哄。 坤达莲可想了想,就着她的手一口将茶水喝下,不一会儿便软软倒在地上。 “夫君要如何才肯相信妾?罢了,你们大昭有句话,叫‘日久见人心’,夫君总有一日会知道,莲可是真的仰慕夫君······” 宋无忧将绳子解开,把她扶起来放到榻上:“你说说,你倒是仰慕本将什么,本将改!” 这美女蛇不知道又在玩什么花招,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要不是还想着从她嘴里套些有用的信息,她就送她回老家了。 “莲可天生丽质却自视甚高,虽则在北牧仰慕妾者众,可能与夫君相比的人大约是没有的。” 美女蛇服下软筋散,声音更加婉约娇柔。 “妾想嫁北牧最强的男人,可北牧王是个长得不甚好看的老头子,大王子也是个长得不甚好看的半老头子,其他王子和世家公子不是这不行就是那不行,唯有姑母珍娘的夫主,北牧王的二子阿弘吉,长得还可以,勉强入得妾的眼。” 宋无忧:敢情你还是个颜控。 “二王子心思深沉,志向高远,又所图甚大,对大昭有一种天生的向往,挥兵入关征服大昭是他毕生愿望。” “妾见他眉目俊朗又胸怀沟壑,所以不顾珍娘来信劝阻,千方百计接近他,终于被他收入房中。” “可跟了他之后,莲可才渐渐了解他的为人。二王子虽说有勇有谋,却阴晴不定,为人狠厉,不好女色,反倒极好男色,尤其那些清秀漂亮的年轻男子。” 宋无忧:下次再见到他,她得整个容才行······ 坤达莲可继续说道:“二王子将如妾这般的女子收用,不过是看中我们的美色与能力,让我们暗中笼络人心,打探消息。” “如妾这般美若天仙又长得颇像大昭人的,还得练武,学大昭官话和大昭礼仪,派往大昭做细作,珍娘与晴娘更是自小便如此。” 珍娘宋无忧倒是知道,“晴娘是谁?现在在哪里?” 美女蛇说道:“妾没见过她,只听说她是二王子的亲表妹,对他死心塌地言听计从。她与珍娘同一时间来的凉州,如今是凉州州牧徐晋的宠妾。” “凉州州牧徐晋······”宋无忧还记得当初自己为了从汪从那榨取一些父亲的信息,随意提了提凉州。 “晴娘在凉州便是跟着徐晋吗?她可知道宋国公宋靖雁的事?”宋无忧问。 美女蛇说道:“妾听说晴娘比珍娘容色与手段都更胜一筹,又有淡巴菰和失心草,那徐晋很是宠信她。不过妾入门晚,没听说过宋靖雁的事,他是咱爹?” “······”这关系攀得够顺溜的,咱爹什么咱爹,那是我爹! 几个生:将军,您瞧瞧人家这手段,爹都叫上了······ 也不知道他们将军还有没有机会,照顾了这棵白菜十几年,现在谁都想拱她······ 关键是这宋世子她不是个断袖啊,瞧瞧她跟美女蛇相处甚欢,俊男美女多登对啊。 完了,将军没戏了······ “那珍娘知道吗?你可以写信让珍娘和汪从来一趟吗?”宋无忧接着问。23sk. 美女蛇说:“珍娘知不知道这个妾不好说,不过妾可以手信一封,届时夫君可问一问她。” “晴娘与珍娘跟了二王子将近二十年,在大昭,二王子很多事都是交给她们,她们知道的比妾多,不过夫君,妾比她们都美!”美女蛇补充道。 “······”你们就算美上天本将军也无能为力啊,“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夫君与妾一样,都是又漂亮又惊才艳艳,咱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美女蛇眨巴着大眼睛说道。 “······”本将谢谢你啊,本来你夸你自己就行了,现在还不忘记带上本将。 几个生:好不要脸的美女蛇,将军你再不来,你的黄花菜真的要凉了! 第89章 裴清允北上 北边几个生心心念念的他们的将军,这些天正在发动对吞武的最后一击,以图能尽快北上,护住他的白菜。 裴清允带的十五万兵马大多都是以往跟过他南下,讨伐过吞武的。 只是跟三年前老神在在冷冷冰冰的小将军相比,他们觉得现在的裴将军简直就是从会咬人的兔子,变成了会吃人的狮子,作风勇猛果敢,作战阵法诡异多变。 吞武被打得叫苦连连,毫无招架之力。 吞武三年前大败,见了裴清允都还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心理阴影犹在。 此次若不是被那些‘裴学砖家’忽悠着说了解透了裴清允,又联合了北牧,他们也不敢这么快就再次来犯。 后来他们又忽悠了达罕加入,南北西夹攻,以为这次应该能扭转局势、胜券在握了。 谁知达罕内讧靠不住便罢了,连北牧那帮历来彪悍又狠辣的牧羊人都靠不住,三打一居然一个城门都进不了! 北牧:你有本事倒是别逼逼,直接撬开大昭南边的城门啊! 吞武军心涣散,节节退败。 眼看最后剩下三五万兵马在负隅顽抗,再不停战也马上都要折在裴清允手中了,吞武王连忙下令举旗投降,及时止损,当天兵马便全部撤回到了吞武边境内。 识时务者为俊杰,投降并不丢人,反正已是一回生,二回熟。 活着回去的吞武士兵们庆幸不已:还好王上下令得及时,不然就回不来了。 昭都人民具是把酒欢庆,从皇帝到平民都松了半口气,剩下半口还得看宋无忧给不给松。 时隔三年,裴将军仅花了不到五个月便将吞武打败,不愧是大昭的战神! 好了,现在终于可以只担心北牧什么时候攻进昭都,让他们流离失所了。 裴清允这些日子以来的郁气也终于暂时出了一半,剩下另一半同样要看宋无忧给不给出。 “传信,让三十速来找本将。”裴清允对不生说道。 “将军,为何突然找三十?”不生心惊,难道将军又有什么计划不成。 三十跟其他人不一样。 其他人说是暗卫,但大多人偶尔都可以装成普通侍卫,跟在将军或宋世子身边。 只有三十是真真正正行走在黑暗中的人,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就连能生阁的人也是只知道有个三十,但见过他真面目的五个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只因为关键时刻他是将军的替身。 “本将另有安排,去传他来便是。”裴清允低头写着什么,头也不抬。 “是!”不生应道。 ······ 第二天,东方的鱼肚白还将现未现,南边的军营沉浸在黑暗中一片肃静,一个蒙面黑衣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裴清允的帅帐。 “三十拜见将军。”男子恭敬地对同样身着黑衣端坐在书桌后的裴清允单膝下跪行礼。 “起。”裴清允言简意赅地说道。 如若旁人在,便会惊诧,这名男子,不看脸的话,竟与裴清允一模一样! 一样的身高身型,一样的头发,甚至连神态、说话和走路都极像! “从今天起,你便代替本将待在这里,应付接下来与吞武的和谈,和谈条件本将已列明在此。”裴清允将一个本子交给三十。 “本将提的条件,吞武必定轻易不肯答应,你也不必松口,就如此与他们耗着拖着,越久越好。”裴清允继续说道。 “如若后面吞武同意了和谈条件,你们便拔营回朝。” “路过黑独山,见无辜路人被土匪贼寇所伤,附近一带村民不堪其扰,便由罗副将和监军等人继续带大军先行一步,你带两百兵马留下剿匪。” “其他事情,届时再听候本将安排,想必那时本将已回来了。” “如此,你可都清楚如何做了?” 裴清允说完,站了起来,走到三十面前,递给他一个象棋大小的精致盒子。 “回将军,属下清楚!”三十说着,接过盒子打开,拿出一片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带在脸上。 此刻再看,帐中两人竟一模一样,一时分不清楚哪个是裴清允,哪个是三十。 “归舟与不生留下听候差遣,你们见机行事,万事小心。”裴清允说完,然后黑巾蒙面,就往帐外走。 “将军,你要去哪里?不如让不生留下,让属下跟着你吧。”归舟赶紧问道。 他不想跟着假将军飚戏,他只想跟着真将军本色出演啊! 不生:好你个归舟,讲话快了不起啊,凭啥要我留下,我也想跟着将军啊! “将军,带上属下吧,属下在不在无关紧要,让归舟留下就好!”不生也赶紧说道。 “你们都留下,本将自行北上。” 裴清允这次头也不回,出了帅帐,骑上一匹普通的马,转瞬便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汗血宝马如风打着响鼻,暴躁地晃动着缰绳,蹬着马腿:完了完了,一不小心就让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蹄子成功上位,将军不要它了······ 几个月前,南下的时候裴清允还觉得大昭小了,可惜这一届的皇上是个守成之君。 若是开创之主,倒可以考虑考虑拓宽一下版图,将南边这些混战闭塞的部落拾掇拾掇,收入囊中,一统江山。 如今裴清允头却觉得大昭是真大啊,从南到北,他马不停蹄地跑了五天,还是在南边。 原来平日里五天一封的加急信是真的很快了,回头要给送信的团队加工资才行。 汗血宝马如风:论坐骑的重要性。 裴清允北上的消息几个生知道了,个个精神抖擞喜气洋洋,每天跟斗胜了的公鸡一样,看着美女蛇腹诽:且让你再蹦跶几日! 可惜的是将军不让他们提前跟宋世子说,说是要给宋世子一个惊喜,不然也可以提前让世子高兴高兴,让美女蛇收敛收敛。 宋无忧:你们确定我会高兴? 美女蛇:你们确定我会收敛? 待不久之后,裴清允到了肃县,住进了宋无忧的主帐。 宋无忧:好吧我真的会高兴。 美女蛇:好吧我真的会收敛。 第90章 阿弘吉不是宋无忧的对手 这日,美女蛇终于叫来了珍娘和汪从。 趁着宋无忧还在操练场,珍娘走向帐外,看着软绵绵瘫在躺椅上晒太阳的侄女。 得知自己这侄女竟然投靠了宋无忧,珍娘诧异不已,“你费尽心思接近的男人就这么说抛弃就抛弃了?” 当初她身在肃县,听说坤达莲可千方百计接近夫主,还劝过这个侄女,这才几年啊,她就弃之如敝履了。 美女蛇不以为耻,反而一脸得意忘形:“哼,那莽夫跟宋无忧相比,他算个屁!他既然是个屁,我噗的一声放了就放了,舒坦!” “......”珍娘心里对她的糙话竟然觉得无比赞同。 “你就不怕夫主报复?他的眼里可容不得背叛,你这样会拖累祖父······”珍娘说道。 坤达莲可语气寡淡,“怕什么,他不敢动也动不了我天狼部落。如今他战场失利,粮草被烧,身陷泥淖,有没有命回去还难说,宋无忧厉害着呢。” “就算他活着回去,但是拿不下凉州,还损兵折将,王上也不会饶了他,他的声望和地位会一落千丈。” “他一个野心勃勃眼中只有权势的男人,如今只怕巴结曾祖父还来不及,断不会为了我一个无足轻重的妾室就去得罪天狼部落。” 珍娘淡淡地扫她一眼,“你这次倒是看得明白,只是你这朝三暮四的性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让你栽跟头。” 珍娘靠近她,低声说道:“再说,宋无忧身边可容不下一个曾经的北牧细作,她如今只是在利用你而已,待她了解清楚她想知道的,你的下场如何,你可想过没有?” 美女蛇眼神流转,“她不是阿弘吉那般心狠手辣的人,就算是,那又如何,我坤达莲可看上什么只管去争取,哪团火更大更亮,我便扑哪团,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后果我担着便是。” 然后她话锋一转,“说我,你不也如此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汪从动心了!” “······是又如何,他不仁我不义,我只是他的一颗棋子而已。况且,这十七年来,我从未做过对他不利的事!”珍娘微恼。 “姑母不必恼羞成怒,这大昭的男子,诗书执礼,温文尔雅,却是与北牧的粗犷豪放不同,很难不动心呢,祖母如此,你如此,我呢······”美女蛇幽幽地说道。 珍娘呵了一声,“哼,你的动心能持续多久,不过是小儿过家家罢了。” “你如今叫我们来是作何?难不成是给宋无忧当说客来了?” 美女蛇看着她,不答反问,“侄女这也是为了姑母好,难不成你想做一辈子的细作?待把柄被人抓住,死无葬身之地?” 珍娘微微一窒,这话听着如此熟悉,不就是原先自己嘲笑过她的吗?如今倒好,她这个侄女竟然反过来嘲笑她了。 珍娘说道:“那他们也得先抓得到我们的把柄才行。” 他们传信用的是少有人懂的部落语言,与凉州那帮人打交道也没有留下任何字据把柄。 就算他们知道淡巴菰有猫腻,那玩意说到底还可以是一种草药,又是他们自愿服用的,可怪不到他们身上! 要不然宋无忧一来就可以将他们抓起来严刑拷打了,可不会放任他们不管。 宋无忧:不急,待本将找着时间和机会再盘你们······ 自从来到这里,宋无忧确实有些分身乏术。 既要带兵练兵,打仗偷袭,又要考虑战略部署布防,查缺补漏。 还要关注士兵们的战后心理和情绪,时不时召集大家开个心理讲座,鼓舞一下士气。 还有安抚慰问受伤士兵和家属,按时给大老板写工作汇报,写家书,查探父亲的死因······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重中之重,每日里忙上忙下,恨不得一刻钟掰成两刻钟用。 也不知道裴清允有没有什么高效的工作办法,回头写信问问他去。 听说吞武都已经投降了,他想必正忙着收兵,不日便可班师回朝了吧。 这厮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事事都遥遥领先于自己,他和她历来便是昭都广大父母口中教育孩子的典型正反面教科书。 如今也是,明明当日两人同时出兵,他现在都打完获胜了,她还在这胶着呢。 不怪皇上封他做二品镇国大将军,而自己只是个五品征北将军。 看来这辈子她只能被他以老师和上司的身份拿捏着,没法骑到他头上作威作福了。 裴清允:你想骑到为师头上作威作福也不是不可以······ 宋无忧从操练场回来,就看到珍娘和美女蛇姑侄俩在主帐外说着话。 姑侄俩看着有些神似,具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不同的是,美女蛇的美是张扬的锐利的,而珍娘的却是内敛的沉静的。 “妾给宋将军请安了。”珍娘看到宋无忧走了过来,微笑着弯腰行礼。 “汪夫人多礼了,进来坐。”宋无忧伸手虚扶了一把,然后率先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帐内正坐着的汪从见了宋无忧,也赶紧起来行礼。 待清崖和姜勇将美女蛇连人带椅扛了回来,宋无忧才说道,“本将就直说了,今日叫汪大人和汪夫人过来,是想给二位一个戴罪立功机会,就看二位能不能把握住了。” 珍娘面色不变,坦然地道:“什么罪不罪的,妾与夫君本分做人,不知道将军所说何事,不过,我们愿闻其详。” “说之前,本将先与二位说一下,阿弘吉不是本将的对手,北牧必败无疑。”宋无忧直言不讳。 珍娘不急不缓,似是没听懂她话里有话,微微笑了笑,平静地说道:“宋将军后生可畏,是大昭之福。” “汪夫人在本将面前无须遮掩,就算坤达莲可不说,本将的人也已调查清楚你的底细。”宋无忧不再绕圈子。 “你和晴娘待在肃县和凉州十七年,用失心草和淡巴菰控制了汪从、徐晋等人为尔等所用,陷害忠良,私自开放边关贸易与通婚,以图从内部分裂我大昭领土,还窃取我大昭情报,为北牧谋取私利,本将说的是与不是!” 第91章 别闹,是我 珍娘惊讶她竟然知道了这么多,不过面上丝毫不显,“妾不懂宋将军在说什么,妾是大昭人,也不认识什么晴娘,况且,万事讲究证据,不知宋将军可有人证物证?” 宋无忧说:“你确实勉强算的上是大昭人,因你生父是肃县附近一个牧民,但你的生母却是天狼部落现任首领的女儿!” 珍娘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震惊,转头对坤达莲可怒道,“这都是你告诉她的?” 坤达莲可也诧异,宋无忧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打听她们了,那之前她一直演戏······ 坤达莲可有一种耍猴反被猴耍的心情,她摇摇头,“不是我,我没有说过。” 珍娘看她表情不似作假,转瞬面色又恢复如初,冷冷地道,“宋将军好手段,珍娘佩服。” “有一样你倒是说对了,就是人证物证,本将目前确实还未找到,不过,不代表一直找不到,你们说呢,汪从,珍娘?” “而且,你们与晴娘、阿弘吉来往的书信,本将都让人临摹了一份。” 宋无忧拿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然后看着他们默不作声。 珍娘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一些临摹的书信罢了,宋将军大可随意捏造几封来陷害我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宋无忧看着珍娘,放下茶杯,用阿拉伯语缓缓说了一句:“是不是真的,你我心里有数。” 这下珍娘和坤达莲可具是大惊失色,怎么可能,宋无忧竟然会他们的部落语言! 这语言是特地为了北牧与大昭线人联络用的,只有少数人懂,对他们来说,这可以称得上是绝对安全的语言,可宋无忧为什么会?! 珍娘从一开始便冷静理智,现在终于是破防了。 汪从沉默地坐在一边,心里却一直在打鼓、犹豫、纠结。 一开始他着了珍娘的道,也曾反抗过,挣扎过,可最后还是被她“驯服”了。 他吸食淡巴菰和失心草这么多年,心知早已中毒颇深,心智已是被毁,这辈子怕是只能任由珍娘这个细作摆布了。 想当初他也是个有远大抱负的人,也曾将“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裱起来,挂在墙上勉励自己······ 与其这般行尸走肉,为虎作伥,不如现在就交待了! 这时,汪从突然走到宋无忧面前跪下,“将军,下官有话说。” 珍娘心下一慌,想也不想就喝道:“夫君,你这是干什么,回来!” 说完就想上前去拉汪从,却被生一和生七拦住了。 汪从打从心里害怕珍娘,可此时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她,低着头自顾自地说道:“将军,凉州州牧徐晋,州同徐一平、高崎,并吏目六人,皆为北牧所用。” 倒是与生七先前给她的名单对得上,宋无忧又问:“军中可有人?” 汪从说:“边防将士年年移镇、换人,战斗力又不足为惧,强悍的中央军队才是他们的目标。但这之前,淡巴菰产量极少,军中又纪律严明,所以并未得手,除了将军您的父亲,宋国公······”3sk. 宋无忧听到这,急急说道:“我爹如何,快细细说来!” 珍娘声音有些微微发颤,“夫君,快别说了!” 生七出手点了她的哑穴,“聒噪!” 汪从低着头,继续说道:“宋国公常年征战,负伤不在少数,还落下了腿疾,每到秋冬春季,旧伤复发,腿疾疼痛难忍,徐晋便暗中收买了一个军医。” “那军医以淡巴菰和失心草入药,因吸服了这药疼痛有所和缓,宋国公这才着了他们的道。” “混账,可恶!”这时,突然从帐外冲进来一名年轻黑衣男子,用力一踹,汪从直接摔到一边,压坏了一张行军桌,口吐鲜血。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只有几个生看到乔装过的男子,眼睛一亮,将军这么就快到了! 此时宋无忧拍桌而起,怒道,“你是何人,胆敢在此撒野!” 说完就出手对上黑衣男子,欲将他拿下。 裴清允一来便听到恩公竟然奸人所害,又见这没心没肺的小混蛋没认出自己,对着几个生冷冷丢出一句“都出去”,便对上宋无忧。 几个生一边兴高采烈地帮自家将军清场,一边又因没能留下来近距离观摩将军收拾送世子而感到遗憾。 清崖和姜勇本就在门口守着,看到一个陌生男子闯进主帐,吓得跟了进去,还没搞清楚状况呢,这会被几个生赶着出去,哪里肯。 “我家世子爷有危险,你们不去帮她,还赶我们出去干什么!”清崖着急嚷道。 “自家人自家人,没有危险,出去!”生七说道。 “自家人也不行,他们都打起来了,我要去帮世子!”姜勇挣扎着就要往前冲。 无奈清崖和姜勇哪里是四个生的对手,连同珍娘、汪从和美女蛇,一转眼便被拎出了帐外老远。 清崖在外面依然不放心,“你们说他到底是谁?怎么进来的?还敢跟我家世子打起来······” 主帐的动静闹得有点大,几个副将和卢雄壮等人纷纷跑了过来。 卢雄壮半路听到世子打起来了,便高声嚷道:“格老子的,敢在这欺负我们老大,大家操家伙,一起上!” 几个生又是一顿好说歹说,拍着胸脯保证那是宋将军的好友,大家还将信将疑,要凑近主帐去听听看。 外面的闹哄哄裴清允和宋无忧自然也听到了。 宋无忧见几个生这么听他的话,又再次确定自己没见过眼前这人,边打边骂,“你小子到底是谁?生几?一句话不说冲进来捣乱是几个意思?!” “爷问你话呢,你是哑了还是傻了,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 “嘿,小哑巴,看爷不将你打得跪地开口求饶!” 裴清允边接她的招边观察她,见她生龙活虎,武功见长,面色依旧红润白净,没日没夜赶路的焦急和困倦顿时消失不见,带笑的眼里好似盛满了星空一般,熠熠发光。 两三下收拾了宋无忧,单手将她双手反剪在身后,伸出一手捏捏她的脸,裴清允哑着声音道:“别闹,是我。” 宋无忧动弹不得,这才抬眼细细看着他,然后不太确定地道:“夫子?” 第92章 珩哥还是生四 “是为师,宋无忧,好久不见。”裴清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低声说道。 宋无忧惊得目瞪口呆,“夫子,你怎么来了?你不要命啦,你不是应该在南边,让皇上知道······” 裴清允看着她为他着急的样子,觉得又可爱又有趣,欢喜得不行。 裴清允一指压在她唇上,“嘘······为师偷偷来的,来看看你······” 再见不到你,我就要疯了,裴清允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嘘什么嘘,让皇上知道你擅自离开军队,还跑到了这里,你猜他会怎么想······” 宋无忧急得想跳脚,那人却风轻云淡,还在笑! “你快点走,回去,这不是你呆的地方!”宋无忧想挣脱他的钳制,不停地扭动。 “别动,再动就罚你。”裴清允暗哑着声音,眸里一片暖色。 “以后我便是你的贴身护卫,珩是我的字,无忧唤我珩哥可好?” “还珩哥呢,我看就叫你生四吧,传信让生四躲着点别出来,”宋无忧说道,“你在这真的没事吗?南边的事······” “放心,没事,我都安排好了,叫声珩哥来听听。”裴清允如同哄小孩的坏叔叔。 “生四,生四,生四······”宋无忧抬抬眉,揶揄好笑地看着他。 哈哈哈哈,前面刚想着没法骑到他头上作威作福,他就自动送上门来了,生四啊······ “调皮。”裴清允的心溢得满满的,只觉得这一刻这样看着她笑她闹,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思议。 “哎我说夫子,不,生四,你怎么如此莽撞,干嘛冲进来就打人,我这正问到关键时候呢!” 宋无忧挣脱他的钳制,双手摸上他的脸,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看,“夫子戴了人皮面具?” 裴清允被她柔软掌心的温度烫得心里熨帖极了,“嗯。” “那这张脸是谁?不会真是生四吧?”宋无忧问。 裴清允:“能生阁阁主,珩哥。” 宋无忧突然眼睛清亮,一脸好奇,“夫子先别说,等会等会······” 裴清允以为她会兴致勃勃地先猜测一番,然后再与他展开激烈而持久的讨论,谁知道这小混蛋突然冲出帐外,叫道,“生七,把人都带回来!” 然后又回来,对他道:“这个事我们后面再说,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还有比他的到来更重要的吗?她不是应该先招待、问候、安抚他,再做其他事吗? 裴清允:她见到你,远没有你见到她时的喜悦与激动······ 裴清允觉得自己刚才那一脚应该忍住,等到她忙完或者是夜深人静时再来,这样她就能专注到他身上来了。???.23sk. 草率了不是。 裴清允觉得有点郁闷。 几个生带着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将军如冰柱一般直立在宋无忧旁边,心里暗想:将军一脸欲求不满,难道没能压制住宋世子?不应该啊······ 清崖进来便冲着裴清允说:“你是谁,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走走走,站一边去······” 说完就走到裴清允和宋无忧之间,想把他挤走。 用力挤了挤,没动。 再用力推了了推,还是没动。 裴清允冷冷地瞥他一眼,然后伸出手提起清崖后衣领,将他挪到一边,再靠近宋无忧,“一边待着。” “······”清崖呆呆愣愣的,他觉得他作为世子贴身小厮兼侍卫的地位岌岌可危。 那些生他打不过就算了,都是为了保护世子,替世子办事,他忍! 可如今一个不知哪个旮旯来的狂徒也敢与他争了,简直岂有此理,“你到底是谁?!” 宋无忧见身旁两人较劲起来了,赶紧当和事佬,“清崖,他是生四,生四,这是清崖。” 生四?又是生! 清崖一脸生无可恋:······怎么还有,这些生有完没完了! 其他几个生:······将军怎么成生四了,接下来难道主子要和他们称兄道弟,挤大通铺? 哗啦啦一堆人出去,又哗啦啦一推人进了来。 “汪从,接着说,那军医如今身在何处?”宋无忧继续问道。 汪从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宋无忧身旁站着的男子,刚才被踢一脚还隐隐作痛心有余悸,这会儿迎着头顶那道锋利冰冷的视线,汪从战战兢兢地说道:“宋国公牺牲后,下官就没见过他了,大约是被杀人灭口了······” “可恶!”宋无忧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来回走,想了想,又问道:“还有你县衙那老仆,出征前他去找我爹说了什么?还有他的死是意外还是人为?” 汪从一脸疑惑,“老仆,什么老仆?” 宋无忧道:“你别给本将装傻,就是你县衙那左手六个手指的老仆,他在你县衙十几二十年,几个月前掉井里溺水身亡,你别说不知道!” “珍娘你说!”宋无忧又对着珍娘喝道。 生七听了,这才解了珍娘的穴道。 珍娘缓了缓,说:“将军说的那老仆妾想起来了,他就是个倒夜香的,大家都叫他老水,他是个哑巴啊。” 汪从也在一旁附和道:“对对对,确实是个哑巴,下官刚到县衙他就已经在这了,大家嫌他腌臜,都躲着他,他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前段时间自己失足掉进井里淹死了!” “那十五年前他去军营找我爹的事,不是你们安排的?”宋无忧问道。 汪从赶紧说道:“下官对天发誓,下官连话都不曾与他说过,更没有叫他去找过宋国公啊!” 宋无忧接着问:“那徐晋为何要害我爹?” 汪从说:“宋国公英勇无敌,从无败绩,北牧想要南下,第一个迎上的就是宋国公,徐晋又是北牧的奸细······而且,下官觉得,徐晋不知为何,似乎对宋国公怨念颇深······” 说起来那时徐晋还是汪从的上峰,时不时便让他想法子给宋国公下绊子,看他不从,还联合珍娘给他下套,然后被他压在肃县十七年,为非作歹。 趁宋无忧还在问汪从的话,裴清允对生七使了个眼色,两人出了帐外,“去,将徐晋偷偷绑了先看起来,本将随后亲自去会会他。” 生七正欲行礼,却被裴清允眼神制止,只得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领命而去。 第93章 偷心贼 裴清允重新入了帐内,坐到桌边提笔快速写了一份罪状,先后看看汪从和珍娘,“你,还有你,签字画押。” 汪从和珍娘不知道裴清允的底细,愣愣看着一个侍卫越过宋无忧发号施令,心道宋将军什么时候成傀儡了,身边一个侍卫都如上位者般,气势逼人,她还这么好脾气完全不在乎的样子。 清崖刚在裴清允手下吃了瘪还没平衡呢,这会见他不与自家世子商量就自作主张,清崖一脸期待地看着宋无忧:世子爷,盘他······ 没等到宋无忧开口,生俩生仨便上前押着汪从和珍娘签了字画了押······ 见此,裴清允又道:“都下去吧,本······我与宋将军有话要说。” 清崖和大家一样,听了他的话就不自觉地领命往外走,待出了营帐才反应过来。 “!!”他怎么就出来了,世子爷都没发话呢! 清崖就想调头回去,他必须得跟生四好好贯彻落实一下世子侍卫守则,不料被生俩一手揽住肩膀拖着继续往前“走,哥请你吃肉干。” “······”清崖犹豫了一会,但他觉得他应该做个肉干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好侍卫,“爷才不吃你的肉干,爷要回去伺候我家世子爷!” 生俩必须不能让人破坏了自家将军的“好事”啊,他连拖带拽搂着清崖,“乖,那肉干是哥哥托人从昭都送过来的,这里可没有······” 清崖:世子爷,真不是清崖馋那点肉干,实在是属下打不过生俩啊,您回头有事叫一声就行······ ······ 主帐内,宋无忧一脸无语地看着裴清允,不满地道:“夫子,你怎么让他们走了,我话都还没问完呢······” 这厮还是他侍卫呢,有这么嚣张跋扈的侍卫吗,让她这个主子的脸往哪搁! 宋无忧拍了一下他的头,“气势收一收,时刻记得低首敛眉,卑躬屈膝,听令行事,下次再自作主张,爷罚你值夜!” 裴清允看着她道,“好。” 宋无忧瞥他一眼,“好什么好,跟你说的都记住没有?” 裴清允点点头:“记住了,值夜。” “······”没见过还有人上赶着要上夜班的,宋无忧必须成全他啊,“那行,今晚你便去粮仓守着,以防北牧那帮狗贼偷袭,他们正饿着呢。”23sk. “守你。”裴清允语不惊人死不休。 宋无忧突然觉得脸有点发烫,这家伙如今说话怎么怪怪的,一来就戏弄她! 宋无忧佯装镇定地说道:“守······守我?爷需要你守吗,我看你才是我最该防范的小贼!” 裴清允看着她意味深长地道:“你才是小贼。” 偷心贼,裴清允心里补充一句。 宋无忧:“······反了天了,有你这么处处顶撞、忤逆主子的侍卫吗,你们能生阁,侍卫不听话该怎么罚?” 裴清允:“罚进屋给主子值夜。” 能生阁众人:什么时候奖赏变成惩罚了,他们怎么不知道? 能生阁的生们平时但凡要守着裴清允的,不是躺屋顶、睡梁上,就是挂树上,能进屋给主子值夜那绝对是福利啊。 “······”宋无忧觉得不能再继续闲聊下去了,这家伙现在太会撩人了,总让她觉得心肝肺都颤颤的。 宋无忧赶紧转移话题,回到正事,“能生阁是干嘛的?你怎么在查我爹啊?你都发现什么了?” 裴清允看着她说道,“我没有告诉过你,十七年前,你爹救过我一命。” 宋无忧惊讶,一脸好奇地凑近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我爹是怎么救了你的?” 裴清允看着靠过来一脸认真准备听故事的宋无忧,内心渴望着摸摸她好看的眉眼,捏捏她细嫩白净的脸,却只能生生忍住,只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将十七年那个雪天里发生的事,缓缓地告诉了她。 “后来呢?后来你有没有再见过我爹?”听裴清允说完,宋无忧问道。 裴清允的表情似难过似怀念,“他出征或是班师回朝的时候,我每次都会去他必经之路看他,我想着,等我武功习好了,长大了,就去找他······” “后来,听说他出事了,我还不相信,拐弯抹角问了祖父,父亲,还有皇上,他们都说爹是战死的。” “但我始终不愿相信,那么厉害的人,”裴清允说着,又伸手揉揉宋无忧的头发,“小混蛋,你有个很厉害、很好很好的爹。” “所以,想到什么就去做,别等,谁知道等来的是以后还是遗憾。”裴清允看着宋无忧,认真地说道。 宋无忧叹了口气,声调低沉,“我以前也听人说过,‘珍惜今天,珍惜现在,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人生易尽朝露曦,世事无常坏陂复······” 裴清允:“人生易尽朝露曦,世事无常坏陂复,说得好。” 裴清允看着她,心里酸酸涩涩的。 谁说她是纨绔是草包的,她如此美好,好到他自惭形秽,怕自己让她不喜,怕一转眼她就飞走了不见了······ “再后来呢?你什么时候察觉到我爹的死不对劲的?”宋无忧接着问。 裴清允说,“别急,先说能生阁。” 我十岁那年,在江宁回昭都的路上救了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他是现在能生阁的三十。那时他刚从一个江湖上恶贯满盈的杀手组织里逃出来,身受重伤。” “等他好了之后,我带着他和祖父给的人手,端了那个杀手组织,救出了二十来个像他一样的少年,他们都说要跟着我。” “为了安置他们,祖父支持我成立了无生阁,培养自己的人手。后来又多了十来个人,牺牲了几个,剩下三十人,就是如今能生阁的全部人员了。” “现在就是三十替我在南边和吞武和谈,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留在这里陪你,万事有我。”裴清允转头看着宋无忧,又忍不住伸手去揉她的头发。 宋无忧被他突如其来的‘留在这里陪你,万事有我’说得心跳似乎都漏了一拍,低着头有些无措又有些紧张地胡乱喃喃说道,“都说了别老是揉我的头发······” 第94章 是不是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裴清允“头发乱了为师替你重新束好就是。” 宋无忧伸手随意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得意地说:“不用劳烦夫子,我现在已经会束发了。” 裴清允不由得心里叹息一声,可惜了,可以用束发拿捏她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用点什么法子才能让她同意他留下来值夜呢?裴清允默默开起了小差。 生七:将军,你不是说随后就到,亲自会会徐晋的吗,您的随后是随后几天啊? “所以夫子是看在父亲的份上才对我这么好的?还有这几年我娘的生意突然好起来也是夫子你在暗中帮忙吧?”宋无忧突然问道。 裴清允很想解释,之前他确实是看在恩公的份上暗中照顾他们孤儿寡母。 可是如今他心悦她,却的的确确没有看在任何人份上,只因她是她,他心悦这样一个她,而已······ “除了有个好父亲,你还有个好娘亲,夫人颇有经商天赋,为师也只是让十二稍加看顾而已。” 十二:你一个私产颇丰、祖产无数、锦衣玉食的首辅嫡孙、如今的二品镇国大将军,这些年你让属下从商完全就是为了宋国公府! “夫人作为慕阁老的千金,恩公去世后,她力挽狂澜,稳住国公府,管理俗务,保住恩公唯一的血脉,还将你教养得如此好。” “我娘确实是女中豪杰,要不是对父亲用情颇深,又舍不得我这个遗腹子,她本可以再嫁,过上更好的生活······” “还有,生七说,能生阁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查我爹的死?”宋无忧接着问。 “是,为师始终不愿意相信你父亲就这么死了,所以为师找到他麾下的退伍老兵打听了当时的情况,几乎人人都说那天宋国公表现不似往时,他突然冲进敌人的包围圈中,然后又看似毫无招架之力······” 说到这里,裴清允点到即止,不愿意说得太多,怕惹她难过。 “后来为师便让能生阁去查,愈发怀疑你爹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宋无忧沉默了一瞬,然后恨恨地道,“那个老仆到底对我父亲说了什么?可恶,竟然就让他这么死了!” “此事有为师,你无须费神,为师会找到答案和真相。”裴清允又忍不住揉她的头发。 裴清允其实已经有了眉目,只是事关恩公和她的身世,事情没有完全确定之前,他并不想看到她为了这些事劳心分神。 虽然她如今已足够强大、独立、有主见,但他仍然时时刻刻都想保护她,为她解决所有麻烦,成为她的依靠和后盾。 他要她活得恣意洒脱,无忧无虑,一世喜乐。 宋无忧并不是没有察觉到裴清允对她与众不同的好。 他是天之骄子,平日里待人冷冷清清寡言少语,如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可是他待自己却亦师亦友,用心非常,处处为她谋划打算,护她周全。 宋无忧心里有点慌乱,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很喜欢他在身边,喜欢他的触碰,喜欢来自他给予的安全感和包容,甚至喜欢他就她的视线范围内,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虽然前世三十年加如今将近十六年,她都以女子的身份活成了汉子,也从未关注过感情方面的事,但是如今自己这种感觉,虽然陌生,却并不表示她不懂。 她只是害怕,不愿意面对和深究。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男子,是国公府的世子。 况且,如今看来,他对她的所有照顾和宽容,大抵是看在父亲对他的救命之恩上,从而对她如弟弟般纵容和偏爱。 如果不是父亲,他怎么会暗中保护她那么多年,替她解决了无数的麻烦和后顾之忧。 说到底,这一切,都属于真正的“宋无忧”,而不是如今的宋无忧。 罢了,反正他们也看不到未来,他终会娶妻,而她也会有自己的宿命。 珍惜当下的快乐和情谊吧,未来就交给时间。 宋无忧豁然开朗,脸上又恢复了她的鲜活与朝气。 “夫子,虽然你是看在我爹的份上才对我这么好的,可是好到这份上,很难不让我误会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裴清允欣喜她竟然有所觉悟了,刚想点头,就又听到她说:“说,你是不是想当我爹?” “······”裴清允有种深深的无力,为师确实对你有非分之想,但为什么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 比如夫君,比如情郎,诸如此类······ 裴清允看进她眼里,“如果,假如,为师对你有非分之想,你是想为师当你干爹,还是想为师当你夫君?” 宋无忧听到他说夫君,只觉得脑中突然炸开了千万朵烟花,心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什······什么······”宋无忧脸红得滴血,看着他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她一时竟喃喃地不知道如何是好。m.23sk. 她刚说服自己珍惜当下,他就这么照着她的心一个直击,差点叫她溃不成军。 他喜欢男子,那他喜欢女子吗? “夫君,妾进来了啊······”帐外突然传来美女蛇娇滴滴的声音。 不知所措中的宋无忧觉得这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美女蛇,来得好,来得巧,来得妙啊! 宋无忧靠着椅背,大大松了口气,她得缓缓······ 裴清允却愣一下,然后脸色瞬间变得冰冷吓人,夫君?夫君! “你怎么能动了?软筋散失效了?”宋无忧看着来人问道。 裴清允看着袅袅娜娜走进来的女人,眼神冰冷得吓人,坤达莲可这个细作,竟然叫小混蛋‘夫君’! 岂有此理! 美女蛇一进来就感受到了裴清允似要活剥了她的表情,她回瞪一眼,扭着腰若无其事地走到宋无忧身边坐下,靠在她肩上,“夫君,妾又不会跑,不要喝软筋散了,累得慌。” 美女蛇拖着长长的尾音说道,又挑衅似的瞟了眼裴清允,十足胜利者的姿态。 你说你一个侍卫横什么横,先前老娘就看你不顺眼了,要不是那会儿还动弹不了,她当场就发威! 恶奴欺主,夫君能忍,她不能忍! 第95章 宋无忧,我心悦你 裴清允:岂有此理! “不想喝软筋散也行,本将这里还有穿肠散,砒霜,见血封喉,鹤顶红······你挑一样吧。”宋无忧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裴清允:小孩子才只挑其一,本将替她全选! “······”美女蛇看了一眼隐隐在嘲笑她的裴清允,眼眸一转,水光悠悠地看着宋无忧,一脸深情地说道:“只要夫君喂妾,就算是毒药,妾也当蜜水喝了的。” 裴清允:不要脸! 宋无忧推推她,“给本将坐好,软筋散没用了,你骨头还是有用吧?” “妾不要,夫君如今就是妾的依靠,妾不靠夫君还能靠谁?夫君,将这侍卫赶出去吧,妾还有好多话要跟夫君说呢。”美女蛇看着裴清允得意洋洋地道。 裴清允:岂有此理!! 宋无忧这才注意到裴清允黑如锅底的表情,顿时啼笑皆非,堂堂一个二品将军,被当成侍卫给撵了······ “生一!”裴清允咬牙切齿地叫到,声音加了内力传出去好远。 外面的生俩和生仨拍着胸口,一脸解脱了的表情,还好唤的是生一。 生一头大如斗地走进去,看着被气得不轻的自家将军,腿有点发软:怎么办,他好想给将军表演一个跪地求饶······ “立刻将她扔出去!”裴清允看着美女蛇冷冷地说道。 “大胆刁奴,你敢!”美女蛇怒道,然后又紧紧抱着宋无忧的手,柔弱可怜地道,“夫君救妾,这侍卫好生吓人,妾害怕,嘤嘤嘤······” 宋无忧扶额叹息,怎么裴清允这厮来了跟谁都能掐上,他原来不是这样的啊······ 裴清允:我原来是人人敬畏的二品镇国大将军,现在是人尽可欺的生四! 如今连一个敌国的细作都敢来挑衅他了,简直岂有此理! 他是不是大意了,他应该说他是新来的军师才对。 看着生一三两下便制服了反抗的美女蛇,点了穴道将她带了出去,裴清允终于觉得世界清净了。 但是他还是不开心! “她怎么还在这里,为师觉得应该将她送到县衙,与汪从他们一起监管起来。”裴清允黑着脸说道。 “留下她还有用呢,一开始是为了打探阿弘吉和凉州的事情,现在嘛,我想哪天去毁了淡巴菰,她可以带路。”宋无忧解释道。 裴清允听她如此说,脸色稍微好了点,不过他还是不爽,“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为师,去北牧,廿六可以带路。” 宋无忧:“咱们语言不通,那地方廿六也没去过,带上她比较稳妥。” 裴清允:“她为什么叫你夫君?” 宋无忧:······她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因为我将他的夫君揍得屁滚尿流,所以她精神失常认贼作父了吧······” 裴清允想了想,“让她留下可以,但你不能再任由她靠近你,进你的主帐,喊你夫君!” “······”宋无忧摸摸鼻子,妈呀夫子这是在吃醋吗? “夫子连日赶路,想必累了,你先在此休息一会,我练兵去了啊······”宋无忧说完落荒而逃。 也许是两人久不见面,所以一见面才如此‘和谐友爱’,就跟放寒暑假刚见面的父子俩一样。 第一天父慈子孝,说不定明天就鸡飞狗跳了。 她得缓缓,也给点时间让他缓缓,不然就今天这种氛围,只怕他俩迟早得搅和在一起,狼狈为奸······ 裴清允看着她逃跑的背影,皱着眉默默出神······ 看她对美女蛇这个样子,想来她不喜欢男人喜欢女人? 即便这个男人如她先前所说的那般,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健康又威武雄壮????.23sk. 况且他还甚是俊朗,家世也不错,后院又干净······ 这女人有什么好的,矫揉造作,哭哭啼啼,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远不如他抗揍又实用! 裴清允越想越觉得自己赢面很大,不管怎样,他还是得先让她知道,他心悦她,只想做她的内人,而不是做她爹······ 他是先跟她好好说呢,还是直接用行动证明呢,还是先好好说再动手动脚呢? 不若见机行事吧,就算她一时想不通拒绝了他,他也有时间跟她慢慢磨······ 裴清允在她的榻上躺了下来,一边想,一边闻着属于她的味道,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宋无忧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手上拿着食盒,进了帐内,点了灯,才发现他睡得如同被云朵半遮盖着的月亮般,清朗,安静,在她心里光芒万丈,璀璨夺目。 她放下东西,拿了个小杌子在他旁边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她以为见不到他的人,她就会冷静下来,可是越是见不到,他的样子在她脑中反而越发清晰······ 宋无忧,你完了······ 看着他易容过的脸,她突然好想将面具拉下来看看他。 心里才这么想,她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抚上了他的脸,顿了顿,又伸出一个手指戳了戳他的脸,看他没反应,胆子便大了起来,越凑越近,想看看怎么把面具揭下来。 裴清允其实在她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醒了,见她坐在他身边良久不动,他心里暗暗着急:趁为师还在睡着,赶紧非礼为师啊······ 宋无忧你如今坐怀不乱就是对为师的侮辱啊,为师的美色你视若无睹吗! 这个眼瞎心也瞎的小混蛋! 裴清允被她摸脸摸得气息不稳,只得睁开眼睛。 看着她在他面前放大的脸,昏黄的灯光映衬得她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浓密的长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裴清允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如此诱人的小混蛋,他该怎么办才能与她狼狈为奸呢? 宋无忧还在找人皮面具的边沿到底在哪里,便发现身下的人似乎动了,转头一看就对上了裴清允睁开的双眼。 她眨了眨眼,有些尴尬地道,“呵呵,夫子,你醒啦,我,我在帮你赶蚊子呢······” 宋无忧说完,便想悄悄挪开身子,离他远一点。 不料裴清允一把抓住她的手,揭开人皮面具,露出他原本丰神俊逸皎如日星的脸。 他就这么用力拉着她的手,看着她,“宋无忧,我心悦你。” 第96章 她谈恋爱了 裴清允将藏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了,前路也明亮了起来。 先前所有的挣扎与纠结不再有,他的心里眼里此刻满满只有一个她。 他是断袖又怎样,她喜不喜欢他又怎样,就算与全世界为敌又怎样,他就是心悦她,无法控制,不可回头,粉身碎骨,他都甘之如饴。 宋无忧回望着裴清允,他眼里有爱慕,真诚,热切,执着,坚定······就是没有她认为的玩笑与试探。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对望,谁都没有再说话。 在这北方寂静的夜晚,两颗心终于破茧而出,尝试着慢慢靠近,笨拙却又无比坚定。 裴清允看着眼前的人,她羞红着脸却不退不避,盛满了星光的水眸里似乎满是纠结与跃跃欲试。 良久之后,裴清允坐了起来,伸手将宋无忧的另一只手也抓住,沙哑的嗓音似乎带着满满的诱惑,“宋无忧,你可心悦于我?” 宋无忧不自觉地咬咬下唇,嗫嚅地道,“夫子······” 裴清允揉捏着她的手,“乖,现在叫我清允。” 宋无忧从善如流,“裴清允。” 裴清允将她拉近自己,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是不是也心悦我?” “裴清允,可我现在是男子······”她说的是现在。 可是裴清允却没听出她的话外之意,“无论你是男是女,是好是坏,是人是鬼,我只想要这样一个你,心悦这样一个你,喜欢你的勇敢,自信,鲜活有趣,惹事闯祸,飞扬跋扈,冲动热血······换了谁都不行。” 宋无忧被他说得眼睛酸酸涩涩的,喉咙堵得厉害,“你不怕这世俗的眼光与家族的压力······” 裴清允打断她,“不,我只怕见不到你,怕余生没有你,怕你不要我······但是你别怕好吗,一切有我,你只需要待在我身边,其他的不管什么事,不管什么人,都由我来应对,可好?” 宋无忧有点想流泪,声音低低糯糯的,“这一切,不是因为我爹,不是因为以前的宋无忧,只是因为现在的,在你眼前的宋无忧吗?” 裴清允毫不犹豫地道,“是,无关恩情,不是冲动,我心悦你,为了得到眼前的宋无忧,我蓄谋已久,步步为营,费尽心机。” 裴清允看着她长长的睫毛挂上了细小晶莹的水珠,伸手抚上她红粉莹润的脸,心都要化了。 “你还没说你也心悦我,不过如果你此时不心悦也没关系,那一定是因为我不够好,所以才让你犹豫了。你只要记得我裴清允欢喜你就好了,以后,让我陪着你,照顾你,就好。” 宋无忧再也控制不住扑到他怀中,红着脸哽咽着说,“夫子,裴清允,我心悦你。” 裴清允听她如此说,只觉得这二十多年来从未如此这般开心过,他将她拉到面前,双手捧着她的脸,满眼带笑,“再说一次。” 宋无忧此时如一个听话的孩子,点点头,“裴清允,我心悦你。” 是的,她真的动心了。 她宋无忧也有喜欢的人了,她谈恋爱了! 眼前这个近乎完美的男人,是她的了! 她先是有了家,如今又有了爱人。 从今往后,只要他不弃,那她便不离。 有朝一日,她一定会穿着女装,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给他生十个八个娃,陪他老到掉了牙,白了发,到了奈何桥上还揪着他的耳朵说你小子下辈子给我等着! 她不用再暗中纠结,偷偷看他,馋他,她现在就可以亲亲他了啊,宋无忧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 她的唇贴上他的,眨巴着大眼睛满意地看着他,这个男人比想象中更加美味。 感觉到唇上的娇嫩柔软,裴清允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笑,她怎么能如此勇敢又可爱。 裴清允扣着她的头,无师自通,反守为攻,加深了这个吻。 两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现学现卖,情难自禁。 良久之后······ “唔······夫子,夫子,好了······”宋无忧挣扎着推开裴清允,远离他几步,捂着嘴巴满脸警惕地看着他。 他这是禁欲小奶狗突然卸去伪装化身贪婪大狼狗了吗? 嘴巴都被他啃麻了,他还没完没了······ “乖,过来。”裴清允对她推开自己甚为不满。 “不要,你过来,吃饭。”宋无忧走到书桌前,将食盒打开,“快点来,饭都冷了。” 裴清允看着她愈发红润的唇瓣,眸色晦暗不明,她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罢了,暂且放过这个甜美的小羊羔吧。 宋无忧一手撑腮,一眨不眨地看着裴清允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地吃饭,满眼都是欢喜,“夫子,我们这算是狼狈为奸了吗?” 裴清允咽下嘴里的饭食,放下碗筷,眉眼带笑,“嗯,干柴烈火,勾搭成功。” “看在夫子如此美味的份上,本将就笑纳了,从今往后,夫子便是我宋无忧的人了。”宋无忧笑道。 “多谢夫······你是夫人还是我是······夫人?”裴清允突然问道,虽然他想喊她夫人,可是他怕她介意啊。 好不容易得手的宝物,当然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唤本将宋大将军。”宋无忧一脸理直气壮。 “五品小官,也就只有你敢在本将面前张狂,且由着你作威作福罢,自己选的嚣张小混蛋,天塌下来都得宠着的。”恋爱中的裴夫子毫无原则与威严可言。 “夫子就不想娶一个乖巧听话的夫人?”宋无忧一脸不怀好意地问道。 “不想,为师只想娶你。”裴清允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是女子,你愿意娶我吗?” 这是什么送命题? 虽然咱们裴夫子刚将初吻送出去,恋爱经验约等于零,不过架不住他警觉啊。23sk. 他觉得眼前这小混蛋定然是没有安全感了,难道是怕他以后会娶一个女子不要她吗? 裴夫子觉得如果这道题没回答好,等待他的绝不是什么好果子。 “不管你是男是女,你就算真身是条狗,为师都非你不娶!”裴清允觉得自己的回答很有诚意。 “·······”这是什么直言直语,她怎么觉得有点不爱听呢。 第97章 一个小狐狸与一个大狐狸 “夫子,我听说裴府人口简单,子嗣艰难,你这样······真的可以吗?” 虽然咱以后会给他生很多娃娃,但是她还是想知道,他为什么明知她是男子还想要勾搭她。23sk. “无事,我娘还能生,我已经跟她说了。”裴清允得意地说道。 他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早早跟娘亲打了招呼,就是不知道娘亲怀上弟弟妹妹没有。 远在江宁的慕大夫人打了个喷嚏:哪个小崽子背后说我? “······你娘她知道你是······是断袖?”宋无忧惊,他不会真的只喜欢男子吧? 裴清允理所当然地点头:“知道,我跟她说过了。” 宋无忧突然觉得有些不好了,他要是真是弯的,自己要怎么才能将他掰直? “夫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是断袖的?你一直就是断袖?只喜欢男子?”宋无忧小心翼翼地问。 “以前从未想过这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断袖,直到为师发现心悦你的那一刻,为师才确定的,你呢?”裴清允反问。 宋无忧心下稍安,那就不是纯天然断袖了,自己哪天在他面前大变女子,再慢慢将他掰回来就是。 “夫子想不想看我穿女装?”宋无忧问道。 “所以你会穿给为师看吗?”裴清允两眼放光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她穿女装一定很好看! 宋无忧:草率了!他这哪里像个断袖的样子,他分明没断干净啊! 不过幸好没断干净······ “······不会。”看着他如狼似虎的眼神,宋无忧觉得她一定不能轻易告诉他自己女子的身份,不然指不定哪天不妨就被他吃光抹净了。 裴清允觉得有点惋惜,不过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他总会说服她,亲手替她换上女装,让自己一饱眼福的。 大不了她穿一次,自己也穿一次,公平公正,童叟无欺,谁都不吃亏。 当然他为了她也不是不可以多吃点亏,她穿一次,让他过足了眼瘾的话,他可以考虑穿两次三次······ 反正就躲在闺房里,谁都不知道。 俩人一个盘算着穿女装将他掰直,一个盘算着穿女装与他胡作非为,不得不说裴宋夫妇都不是省油的灯。 “为师打算明天一早去凉州,会会徐晋。”裴清允说道,他要赶紧处理完北边的事,扫清所有的障碍,然后与她双宿双飞。 “可惜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了······”大敌当前,主将要是擅自离营,没出事没被人发现还好,出事了就是掉脑袋的大事。 何况她不仅保不住自己的脑袋,连九族的脑袋都还系在她身上呢。 “快则三两日,慢则四五日,为师就回来了,等我。”裴清允揉揉她的头发。 宋无忧递给他一张纸,“这是出征前,外祖父给我的一些北方官员的把柄,你看看用不用得上。” 她一直在军营里忙着,大家对她也算心服口服,倒是没能用上。 裴清允接过快速看了一眼,放到烛台烧了,然后点点头,“甚好,咱外祖父有心了。” “······”以前都是别人想攀上他,不知道这厮也会攀亲戚啊。 两人又凑到一起细细商量了北牧与凉州的事,一个小狐狸与一个大狐狸,即将开始将凉州、北牧和达罕折腾得翻天覆地。 “待查清楚咱爹的事,将北牧打回老巢,毁了淡巴菰和失心草,达罕不再敢生事,边关和平、国泰民安了,无忧想做些什么?”裴清允突然问道。 宋无忧:当然是想法子恢复女身,活着,与你生娃娃啊。 不过现在宋无忧可不敢让他知道。 她想了想,说:“继续做个快乐的小草包吧,每天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嗯,我的臻院听说如今已经日进斗金,预约都排到一个多月后了······” 宋无忧突然一手勾上他的脖子,一手捏住他的下巴,调戏道:“小哥哥,爷瞧着你模样甚是俊俏,不如今后就跟着爷了?将爷伺候好了,爷保管你日日吃香的喝辣的······” 裴清允一手将她拉进怀里,附身堵住她嘴一顿亲,然后好笑地问道:“如此伺候,爷可还满意?” “······”宋无忧调戏不成反被调戏,闹了个大红脸,眼神飘忽地道,“尚可,尚可······” 两个人笑笑闹闹,不知不觉夜已深。 以前宋无忧听人说,谈恋爱就是两个人在一起说很多很多幼稚的废话,但是又觉得不亦乐乎的过程。 当时她还嗤之以鼻,觉得自己是个理智克制的人,绝对不会如此降智。 不料如今倒是打脸了,就这么与裴清允说说闹闹,插科打诨,她竟然觉得无比轻松愉悦。 想到明早就要分别,宋无忧现在就已经开始有点心生不舍了。 “夫子,你该回去睡觉了,明天还有正事呢。”宋无忧不得不赶人。 “回去,回哪里?为师今夜还要当值呢。”裴清允一脸正经地说着不太正经的话。 宋无忧推他,“我说夫子,你没忘记你如今叫生四吧?当然是去几个生的营帐。” “作为你的贴身护卫,当然是要‘贴身’保护你了。况且,你舍得为师跟那几个小子挤在一个营帐里?” 裴清允颇有些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似乎只要她敢说是,他就立刻表演变脸给她看。 宋无忧用商量的语气说道:“······这不是条件有限吗,夫子暂且将就一晚,日后我再让人在这旁边给你扎个营帐?” “不必麻烦,为师住这里就挺好。” 裴清允说完,走到门口旁边的面盆架上湿了毛巾替她细细擦了脸和手,然后又自己清洗了一下,才回到在榻上躺下,一手托着头,侧着身子,“你睡床,为师睡这里。” 想了想,裴清允又道:“当然,如果夫人邀请为夫睡床的话,为夫也不敢不从。” “······夫子就在榻上睡吧,你今晚不能离开这榻半步,不然以后都让你睡榻!”宋无哟说道。 裴清允一脸不怀好意,“夫人是说以后为夫可以睡床?” 不愧是大昭文武双科状元,阅读理解满分! “······晚安。”宋无忧上了床,翻了个身,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第98章 审问徐晋 刚确定关系不到一天的裴宋夫妇,为了以后稳定的、长久的幸福生活,眼前不得不暂时分开搞事情。 生七带着十五和十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徐晋绑到了他们在凉州的落脚点,摩拳擦掌地等着说了随后就到的自家将军,只待他一声令下,他们好试验一下新的审问有段。 不料左等右等,从白天等到晚上,又从晚上等到白天,才盼来了满面春风的将军。 虽迟但到的裴将军还心情颇好地跟他们点了点头。 本来觉得备受遗忘和冷落的生七和十五、十六顿时精神一震,受宠若惊。 将军是体恤他们的,一定是有正事耽误了才来迟的! 事关未来的幸福每一天,可不就是天大的正事吗。 阻挡咱们裴大将军约会谈恋爱的都没有好下场! 所以当神清气爽的裴清允见到蜷缩在地上的徐晋的时候,脸上立刻晴转乌云。 他在上首坐了下来,屈着一个手指敲了敲桌面。 “徐晋,祖籍信都,现年五十五,大昭三十一年进士,如今凉州州牧,未娶妻,有二子,宠妾一人,名唤晴娘,原是北牧二王子阿弘吉之侍妾。” 裴清允每说一句,徐晋的脸便变一变,对方看来是有备而来了! 只是他是谁,竟然连他有儿子的事都知道······ “为师最看不得那些个道德沦丧、不贞不洁的男人,给我打!” “你是何人,既然知道我是谁,刑不上大夫,还不快快放了本官!”徐晋底气不足地说道。 裴清允嗤笑一声,“一个通敌叛国、残害忠良的卖国贼而已,你若不幸被打死了,我便当是为民除害了!” “去,好好招呼招呼徐大人!”裴清允对生七几人说道。 生七等人早就磨刀霍霍,将徐晋的嘴堵住了便上下其手,将他打得看不来一点伤痕又痛得他死去活来。 徐晋不想对方不管他是谁,又什么都不问,撸起袖子就先将他一顿好揍,太凶残了! 待嘴里的破布被拿开,徐晋痛的龇牙咧嘴连连求饶,“各位好汉,各位好汉,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啊!” “既然徐大人想商量,也行,给徐大人松绑,先把这个给签了,别待会说我们屈打成招。”裴清允取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徐晋:······可不就是你们屈打成招! 生七拿着笔塞到他手里,“快,签字,画押!” 徐晋一看,这满页密密麻麻写的都是他为官至今所有的罪状,小到某年某月某日收了一个路边小摊贩的十两银子,大到连他勾结北牧、收买军医陷害宋靖雁的事都在上面! 徐晋冷汗涔涔,对方不知什么来头,一来就搞这出,完全不按套路来啊! “各位好汉,这本官不能签,本官都没做过啊,你们一定是抓错人了······” “看来徐大人还不够清醒,来人,给徐大人松松骨。”裴清允一手抵头,漫不经心地说道。 “别别别,伤害朝廷命官是重罪,各位好汉也不想惹事吧,本官在凉州几十年,说白了,这凉州本官说了算,各位求财求权都好说呀。”徐晋循循善诱。 “松骨。”裴清允薄唇轻启,冷冷吐出两个字。 生七兄弟三人又是将徐晋的嘴堵上就一阵忙活,屋内想起了咯咯咯骨头折了又掰正的声音。 一套马杀鸡下来,徐晋浑身湿透,直接瘫软在地,喘着粗气呻吟着,久久缓不过来,干脆躺在地上装作昏死过去。 “徐大人看来是困了,这碗麻辣苦参茶便赏给徐大人补身子了,保管徐大人喝了立马龙精虎猛。”裴清允又道。 参茶就参茶,‘麻辣苦参茶’是什么鬼? 不等徐晋纠结完要不要‘悠悠转醒’,生七几人就捏着他的嘴,一滴不漏地将一碗参茶灌了进去。 想死,也要问问这支加料百年老参同不同意! 这几个恶魔手段狠辣是真的,爱说真话也是真的! 可不就是又麻又辣又苦的参茶! 喝完参茶,徐晋咳得眼泪鼻涕横流,胃也火烧火燎的,身体的感官简直敏感到了极致,就连手指上的一根倒刺的疼都无比清晰。 裴清允看着地上丑态百出的徐晋,声音毫无起伏地问道:“徐大人可醒了?没醒这里还有好多碗参茶,别浪费了,就都赏了徐大人吧。” “醒了,醒了······参,参茶,很好,别光,让,让下官,糟蹋了。”徐晋气喘吁吁,艰难地口齿不清地开口。 逃又逃不走,装昏也装不了,死又不敢死······来一道雷劈死这几个恶魔吧,太凶残太可怕了! 裴清允悠悠开口,“醒了就好,那现在,这签字画押的事?” 徐晋赶紧开口,“我签,我签!” 一份罪证而已,只要让他活着出了这个门,保管这几个小贼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在凉州敢搞他徐晋的,他们还是第一波! “算了,不想签就不签吧。”裴清允以内力一吸,将徐晋放在地上准备画押的纸吸走,三两下撕了个粉碎。 裴清允:今天早早起来写的罪状都浪费了,害得他为此还少看了好多眼他的小混蛋,徐晋罪加一等! 徐晋: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前面的刑他都白挨了? 裴清允故作思考,“你们几个,带人将州同、吏目,还有那北牧贼女晴娘,都请过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大家聚聚,好好聊会天。” 徐晋大惊,要是人都来了,照着这几个恶魔的手段,只怕要坏大事! 徐晋赶紧求道,“几位好汉,你们到底要干嘛?罪不及孥,你们为何要抓本官的同僚和妾室,他们都是无辜的呀!求求各位好汉就放过他们吧!” 生七三人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晋趴在地上,小眼睛咕噜咕噜转着。 眼角瞥见裴清允旁若无人地两手放在脑后在炕上躺了下来,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还时不时地扯动嘴角。 他不由得心下一喜,报仇的机会来了! 他默默观察着炕上的高大年轻男子,心里衡量着自己对上他有几份胜算。 第99章 当年往事 那几个侍卫武功深不可测,他自认不如,可这个人来了之后,只露了一手隔空取纸,似乎也就那样? 一般功夫不怎么样的人才会需要武功高强的人来保护自己的吧? 还有刚才听他自称‘为师’,看来只是个落魄教书的来寻仇而已,不足为惧。 他一个凉州的土皇帝,几十年来哪里受过这种气! 历来只有他打人的份,挨打成这样还是头一遭! 不将他大卸八块,再将他那几个同伙凌迟处死,他如何能出了今天这口恶气! 徐晋看着闭目眼神的落魄教书的,在几个呼吸间便做出了这辈子最大的误判——此人平平无奇,他可拿下!3sk. 他猛地拍地而起,微胖的身子灵活如鱼,却是看不出还是个练家子! 裴清允睁开眼睛,对着冲上来的徐晋扯了扯嘴角。 徐晋看着他依旧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眼神却瞬间锐利如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汗毛直起,想收手却已来不及。 徐晋还没看清他如何动作,便已被他撂倒在地,嘴角流血。 裴清允侧过身子,一手撑头,看着他,缓缓说道,“徐大人,是跪着不舒服还是趴着不养生?如此好动不听话,看来是为师管教得不好。” 说完,裴清允手一挥,借着内力将徐晋高高抬起又摔下,抬起又摔下······ 如此反复几次,只见这徐晋如上了岸的胖头鱼一般,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一动不动。 裴清允又道,“徐大人,咱也玩累了,来,将这些参茶喝了补补气血,待会才有精力接着玩。” 趴在地上的徐晋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破裂、浑身骨头都碎了一般,恨不得一头撞死过去。 看他长相清秀,浑身书生气,手段却比他那几个护卫不知道高了多少! 为什么要装出一副风轻云淡文质彬彬的样子,不带这么欺骗眼睛瞎了的老实人的啊! 徐晋崩溃道,“你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本官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本官!” 裴清允嗤笑一声,“就你,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讳,说出你为何加害宋国公,可以考虑给留你个全尸。” 徐晋顿时不作声了。 这个魔鬼难道不是普通来寻仇的,而是宋靖松这小杂碎的后人? 不对啊,宋靖松那个草包世子早就被养废了,如今又身在肃县大营,只怕不日便会被掳到北牧,献给二王子······ 那他到底是谁派来的? 不管他是谁,他一定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凉州! 不过接下来裴清允的话却犹如晴天霹雳般,让他感到绝望。 裴清允说:“徐晋,大昭二十六年,二十岁的你孤身一人前往昭都赶考,寄居在远方亲戚,也就是当时的承宣布政使左参议林彧锫府上,与十八岁的林府嫡女林嘉宛一见钟情。” “而彼时的林嘉宛却对宋老国公、宋启山将军情根深种。” “你为了帮助心上人得到她的幸福,不惜使计,迫使宋启山将军娶了林嘉宛,却又在他们二人新婚之日,以陪房的身份潜入他们二人的婚房,在合卺酒里下了烈性药······” 没错,林嘉宛便是如今宋国公府的老夫人,宋启山便是宋靖松的爹,小混蛋的爷爷! 徐晋脸色苍白,激动地吼道,“你······你,你胡说!你胡说!” 裴清允冷哼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此后,你便隐姓埋名,留在了国公府,取得了宋启山老将军的信任,将宋国公府握在手里,我说的可对,许管事?” 许接近徐,这个不折手段、阴暗歹毒的许管事、徐晋便一步一步在宋国公府下了一盘大棋。 宋启山将军在席上喝多了,回房又喝下那掺了药的酒,可那晚与林嘉宛同房的却是徐晋。 宋启山那天晚上遇到的人,才是岳父和无忧身世的关键! 徐晋此时脸上布满疯狂与扭曲,“我除了出身不好,哪样比不上宋启山那个只会打仗的莽夫?可她偏偏眼里只有他,没有我!” 裴清允:“所以,平日里你见着机会便离间林嘉宛与宋老将军,使得二人愈发不和。” “每次宋启山将军从边关回来时,你借着他对林嘉宛的不喜,怂恿他借酒浇愁,醉得不省人事,扶他回房,然后又给林嘉宛下药,好行那龌龊事,致使她怀孕,却让所有人都认为是宋启山老将军的种!” 徐晋疯狂地说,“哈哈哈哈······是又怎么样?你有何证据?” 裴清允如看蝼蚁般看着他,风轻云淡说着狠话,“我何须证据,只需要将这肮脏的一切都毁了便好,林嘉宛,宋靖松,宋靖竹,所有。” 徐晋这一刻才害怕起来,“你想干什么?你想怎么样?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无辜的······你放过他们,我随你处置······” 裴清允冷冷地说,“那晚,宋启山将军遇上的人是谁?” 宋启山说道:“我不知道。” 裴清允:“你不说我迟早也能查到,但是宋靖松与宋靖竹他们还有他们的子女······” 徐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将他带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本来是想等着他爆体而亡,谁知道他竟然没事······” 然后他跪在地上猛地朝裴清允磕头,“我求求你,你放过他们吧,放过他们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们是他唯一留下的血脉啊! 裴清允又问,“肃县县衙那六指老仆是你的人,宋靖雁将军出征前,他去军营对宋将军说了什么?” 徐晋却恍然大悟地说道,“他竟然躲到县衙去了?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难怪我找不到他······” 随之他又疯狂大笑,“我让他告诉宋靖雁,他是他爹喝醉酒,光天化日下强奸了一个丫鬟生下的贱种,所以他自小便爹不亲娘不爱,因为他是肮脏的化身,卑贱的存在!” “只有他死了,这国公府就是嘉宛和我们的儿子孙子的!谁知道好巧不巧,他竟然提前几天给皇上写了信,请封宋无忧这个草包为世子!” 请封了世子也无所谓,反正她又回不去了,这国公府迟早还是他儿子和孙子的! 如若没有眼前这人······ 第100章 钱权迷人眼 裴清允看着时疯时癫时恍惚的徐晋:“你猜林嘉宛知道了这一切,能不能承受得住?她如今也五十三了,还有,她对宋靖松与宋靖竹是真心爱护呢······” 徐晋跪着往前挪了几步,“不,不,不能让她知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亏你还饱读圣贤书,你却费尽心思,先是淫乱待你不薄的宋老将军的后宅,后来又陷害他的唯一的儿子,如若不是你后来中了进士外派到了肃县,你恐怕都不会让宋靖雁将军长大吧?” 徐晋此时已完全冷静了下来,又恢复了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先前的疯狂与阴厉皆已不复存在,“你既然都猜到了,何必再问我!” “如若不是嘉宛被逼着发了毒誓不能动宋靖雁,宋启山又派了几个忠仆和文武夫子教养着他长大,我又外放了,他岂能多活二十年,还给他留了个后,倒是便宜他了!” “宋启山常年征战,将宋靖雁丢给仆人带大,他一个不知生母是何人的贱种,也配霸占宋国公府的爵位!” “不过这又怎么样,他最终还是死了,那就说明他该死!” 裴清允嗤笑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所以宋启山将军的儿子承了他的衣钵,做了大昭的英雄,而你的儿子也承了你的通敌叛国呢。” 宋靖竹被姬云栖要挟,两个人给北牧凑了二十万两白银的事情还没找他们算账呢! 还有,姬云栖害死他表弟的事······ 徐晋:“你胡说,他们只任了闲职,手上并无实权,如何能通敌!” 裴清允:“不巧的是,宋靖竹作为鸿胪寺一个点卯的,当年却偏偏落到了阿弘吉手里,还傍上了有实权的人,前段时间大皇子和他给北牧二王子阿弘吉凑了二十万石粮草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要不是小混蛋将这些钱偷偷截下来了,岂不是喂饱了北牧这帮狗贼,让他们有力气来打自己!???.23sk. 徐晋大声道,“不可能,你在诓我!” 裴清允接着说道,“你说,要是他们二人知道他们的父亲不是光明磊落的宋老将军,而是一个勾结敌国、无恶不作的卖国贼,他们会如何?” “还有,他们的子女,又会如何?只怕不止宋国公府,整个大昭都容不下他们呢······可惜了。” 裴清允先前得到的消息大多从汪从嘴里得到了证实,便也不打算再多说。 宋老国公一生戎马,正直磊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却被一个面相憨厚、善于伪装的阴沟里的老鼠给玩弄于股掌。 不得不说武将就是太过耿直磊落,看谁都像兄弟姐妹。 像小混蛋这样的就很好,机灵狡黠,七窍玲珑,还有这选夫婿的眼光简直无人能敌。 徐晋面色惨白,他算计了三十年,只待这几日那人抓了宋无忧这个草包,他就大功告成、高枕无忧了,谁料竟然出现这么一个坏事的! 他只盼着手下那几个人和晴娘警醒些,只要他们察觉有异,将援兵引来这里,他就还有胜算! 徐晋正这么想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打斗声,他不由得一喜,天助我也! 他的人终于来了! 不料欣喜不到一个呼吸,便被裴清允卸了下巴,又点了穴道扔到一旁,便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徐晋动弹不得,话又说不出来,又疼又急,冒了满头大汗,眼睛凸出,喉咙发出沙哑的咯咯咯的声音。 裴清允走到屋外,见院子里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生七和十五、十六、十七、十八被三四十个黑衣人围攻,却丝毫不落下风,便回了屋提笔低头写字。 不到一刻钟,生七等人解决了黑衣人,检查了没有活口,这才打开马车的车门。 只见小小的马车里面竟然如叠麻袋一样胡乱塞塞了十来个人,一个叠一个,你的脚踩在我的脸上,我的屁股坐在你的头上,大家都被塞住了嘴巴绑住了手,只能唔唔唔叫着踢着腿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生七从背后一脚踢翻了马车,将里面的人倒出来,用力拉了拉捆成一条绳的人,“走,给小爷进去!” 裴清允听着人走了进来,头也不抬,“打!” 刚清理干净现场走进来的十五六七八一听,两眼放光,上去就一顿揍! 这帮一肚子坏水的小贼,竟然还敢偷偷将人引过来想劫囚,屎可忍尿不可忍,打! 一旁跪地的徐晋见自己的人竟然没能打得过这几个人,将自己救出去,顿时又重新跌回绝望的泥淖,只觉得自己这二三十年的筹谋怕是就交待在这些人手里了。 更可气的是到了现在,他连他们是谁都还不知道! 待生七几人揍完,裴清允手里拿着笔指了指其中唯一的一个女子说道,“就从她开始吧。” 晴娘心里快速判断了眼下的形势,见连徐晋都被收拾了,暗中叫到今天只怕要遭! 又看了这一屋子的男人,顿时泪眼婆娑,妖妖媚媚地看着上首的裴清允,猛送秋波。 裴清允却视若无睹,对着美女轻描淡写地说着狠话,“晴娘,北牧二王子阿弘吉侍妾,以淡巴菰控制徐晋等人,在凉州为北牧窃取大昭情报,谗害忠良,搜刮钱财珍宝,暗中将大昭的育种、冶铁、制瓷工艺等传回北牧,按罪当诛。 “现在,先按刚才的流程招呼一下这位北牧的鼠精吧。” 生七等人对这等狼子野心的敌国贼寇丝毫不因她是女人就手软,专往她的脸揍,伤痕怎么明显怎么来,不一会儿美人便被揍成了眼睛都肿得睁不开的猪头。 美女蛇和珍娘:好在我们识时务,不然恐怕猪头也有她们一份······ 裴清允满意地点点头,“接下来,到谁呢?” 就这样,待这十来人挨个被打了个遍,裴清允又叫他们互相揭发对方做过的恶事,说得多的少喝参茶,说得不好的多揍几下。 为了一线活命机会,这些人争先恐后将他们在凉州做过的大小坏事说了个底朝天,就连某天谁谁谁去妓院叫了个姑娘都交待了。 第101章 宋夫人不见了 裴清允将写好的罪状递给生七,“让他们签了。” 徐晋接过罪状一看,与第一份的罪状不同,这次的严谨地列了他这些年所犯的足以让他诛九族的大错,这是要呈给皇上的格式啊,“不,我不签这个······” 他到底是谁,难道是个能直接面圣的,是皇上派来的密探? 裴清允冷冷地道,“如今你签不签结局都是一样的,想知道的我都知道了,等你死了,我再屈尊替你教教那两个不成器的蠢儿子,一切就都结束了。” “······”徐晋只觉得求生无门,不过反正大家一起死,他这辈子也赚够本了,“宋无忧死了,你再收拾了他们,宋国公府就真的绝后了啊,也好,反正我没得到的,谁都得不到,哈哈哈哈哈······” 裴清允听他如此说,心下不安,不过面上却丝毫不显,“如今的宋小将军骁勇善战,有她在,宋国公府香火绵延百年,就用不着你这将死之人操心了。” 徐晋又笑,“哈哈哈哈······我猜你与宋国公府交情颇深?届时你可要多给他们烧点纸钱,哈哈哈哈······” 裴清允一个眨眼飞速移到他身前,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问道,“说,你知道些什么?” 徐晋却憋红着脸,恶狠狠地看着他不开口。 裴清允将他扔到地上,掏出手帕擦了擦手,然后将手帕扔了,“暂且将他们押下去。” 待徐晋等人被押走,裴清允对生七几人说道,“十八,以凉州边防督军刘志书的名义,将徐晋等人及罪证呈给皇上,另外再吩咐彭立,在皇上派人接管凉州之前,让他看好凉州,别让凉州乱了。” “是!”十八领命而去。 “十七,传信,让我们在北边的所有人马到肃县待命。” “是!”十七也飞快离去。 “我们走!”裴清允对着剩下三人说道。 徐晋的话让他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必须以最快速度回到小混蛋身边。 宋无忧此时确实遇到了大麻烦。 本在昭都暗中守着宋夫人的廿二传来急信,说宋夫人不见了! 信中说宋夫人如往常一样出门去铺子上对账,走在西桦街上时,不知从哪里突然跑来一匹失控的马,当时街上混乱一片,宋夫人和侍卫侍女被混乱的人群冲散,一转眼人便找不到了。 廿二带人偷偷地满城找了几遍,直到入夜仍然找不到人,又联想到当时的情况,只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冲散他们,目标是掳走宋夫人! 廿二当即让人往肃县加急传信,通知自家将军,自己留下来继续找。 不料裴清允刚好去了凉州,却是让宋无忧先知道了消息! 宋无忧看了廿二的信,算起来从失踪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五日,也不知道自己娘亲如今在哪里,顿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恰在此时,卫兵突然来报,送来了一支箭,箭头上插着一封信,还有她娘的手帕以及对账用的印章。 宋无忧当即颤抖着打开信一看,顿时气得两眼发黑,“阿弘吉,你找死!” 原来竟是阿弘吉来信,说是宋夫人在他手上,让她立即孤身前往边境。 难怪他沉寂了这么多天没消息,他竟然敢打自己娘亲的主意,绑了娘亲来要挟她! 宋无忧转身便开始动手准备,带上装好弹药的火铳藏在胸口,在裤脚口绑了两把短刀,带了两把小巧的袖箭,又拿了一些毒药、伤药和解毒丸,最后又背上弓箭和一把剑,含了两片老参片。 如果最后的结局是死,那她也要以最充沛的精力,多杀几个敌寇! 待一切准备妥当,宋无忧拿出虎符交给清崖,交待道,“明天,生四如果回来了,就将虎符交给他,如果他没回,就交给秦毅超。” “世子,属下跟你一起去救夫人!”清崖说道。 “将军,属下也去!”姜勇也站了出来。 “不,那个狗贼指定我一个人去,你们去了也是白白送死,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宋无忧说道。 “世子,你一人前去,如何使得,不如先冷静下来,想想有没有其他法子!”清崖急的团团转,如今可怎么办是好,夫人在贼人手上,分明就是要世子爷去自投罗网啊! “对啊世子,不如先召集几个副将,大家一起想办法。”姜勇也劝道。 “世子,如今天已经黑了,行事多有不便,不如等主······等生四回来再做打算,生仨已经去找他了,他一定有办法!”生一说道。 “你们不必再劝,如果我不照阿弘吉说的去做,只怕今晚我娘会凶多吉少······我会见机行事,尽量保全我娘,保全自己。”宋无忧此时一脸镇定,她不能慌,不能自乱阵脚。 “宋世子,请你等等生四,他应该很快就到了!”生一和生俩挡住宋无忧的去路。 “告诉生四,我等着他踏平北牧,替我报仇!”宋无忧说完,推开生一和生俩,出了营帐,骑上马疾驰而去。 “世子!”清崖紧紧握着虎符,与姜勇一起站在帐外,眼睛红红地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 “你们在此等着生四,我们俩跟着她!”生一对清崖他们说完,便和生俩一人骑上一匹马追了上去。 宋无忧一路策马疾驰,眼中似有熊熊火焰在燃烧。 即使前面是千军万马,万箭穿心,她也无所畏惧! 很幸运,这个世界有两个比她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的人,娘是一个,裴清允是一个。 为了他们任何一人,她豁出性命又如何! 反正她这辈子是赚来的,虽然还没活够,虽然有很多遗憾,不过也算值得了。天籁小说网 她想裴清允了,很想很想,他们才表明了心意,在一起不到一天······ 她还想穿上女装站在他身边,给他生娃娃。 如果自己出事了,他一定会伤心很久很久吧。 她也不愿意以身犯险,她也想与裴清允长长久久,可如果因为贪生怕死就不去救娘亲,那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开心幸福了。 裴清允,你一定能懂我的,对不对? 宋无忧往北跑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看到前面影影绰绰的营帐和篝火。 第102章 宋无忧,你一定要等我 阿弘吉看着越来越近的少年,目露惊艳与狂喜。 她竟真的一个人来了! 她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漂亮、勇敢、果断和桀骜,这样的人应该收入他的房中才对! 待他驯服了她,这凉州何愁拿不下,这天下何愁拿不下! 他从来都志不在北牧这片荒芜蛮横的土地,他的毕生愿望是南下,入关! 阿弘吉看着宋无忧如猎物般一头撞入他的笼子,浑身血液都在沸腾,这个鲜嫩的尤物是他的了······ 宋无忧来如入无人之境般来到北牧的大军前面,这些士兵看着她骑马靠近,纷纷让开一条通道,然后又将她包围住。 宋夫人嘴里塞了棉布,被两个北牧士兵押着,站在阿弘吉的旁边。 看到自己的女儿在夜幕中出现,毫不犹豫地向她奔来,宋夫人哭得不能自已。 盯着越来越近的女儿,宋夫人不停地摇头,眼神满是无声的祈求,“不要过来,走啊,回去,回去······” 她为何连死都死不了,她总是拖累她的无忧,她不配做她的母亲啊······ 宋无忧下了马,看着泪流满面的娘亲,微微一笑,轻声安慰道,“娘,别怕,我来陪你了。” 然后转头对阿弘吉冷冷地说,“本将来了,可以将本将娘亲放了吧!” 阿弘吉压抑了几个月的狂躁心情在这一刻终于无比舒爽,“宋无忧,你真敢来,不错,哈哈哈哈······” “去,将她身上的武器都卸了,捆了她的手!”阿弘吉对身边一个侍卫说道。 “走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本将,本将自己来!”宋无忧喝道,然后将手中的剑扔到地上,又解下背上的弓箭。 一个士兵拿了绳子过来,宋无忧无法,只能将手递过去。 “搜身!”阿弘吉又命令道。 “哼,本将孤身一人前来,手无寸铁,又被捆着,怎么,二王子竟胆小如鼠至此?就你这样胆小怕事的,还不如早些收兵回去吃奶,免得早晚被我大昭将士吓尿了!”宋无忧鄙视地说道。 阿弘吉被她一激,不怒反笑,“哈哈哈哈······宋无忧,本王就喜欢你的桀骜不驯,待会你别求饶就好!” “将我娘放了,让她过来,我要跟我娘在一起!”宋无忧说道。 阿弘吉色淫淫地说道,“别急啊,等你乖乖的成了本王的人,本王自然会让人放了岳母大人。” 宋无忧:“本将和我娘都在你们手里,你们又有千军万马,怎么,你还怕看不住我们孤儿寡母不成?” 阿弘吉走近宋无忧,绕着她转了一圈,看着她完美无瑕的脸,又凑近闻了闻,陶醉地道,“宋无忧,你很好,无一处不美!” 宋无忧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不动,忍着心中强烈的恶心与冲动,“先将我娘放了,我娘活着,本将就活着,我娘死了,本将便了结了自己!” “可以,但须得你与本王先入了洞房之后。”阿弘吉说完,就想动手摸上她的身体。 宋无忧侧身躲过他的手,强忍着恶心道,“我们大昭是礼仪之邦,绝对不能在没有三书六礼的情况下与人苟且,不然本将宁愿一死!” 宋无忧此刻只能尽量拖时间,拖到裴清允带兵前来······ 阿弘吉见她不从,顿时气了,“哼,如今可由不得你说了算,你若不从,本王便先杀了你娘,再强了你!” 宋无忧想了想,“你不会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行这禽兽之事吧?本将要入帐!” “很好,还算你识相,走!”阿弘吉说完,便拖着她往前。 宋无忧挣脱他的手,停下脚步,说道,“本将要我娘跟着,本将不放心她独自一人!” 阿弘吉嗤笑道,“怎么,刚才说不要众目睽睽之下,如今又可以让你娘在一旁观摩了?” 然后阿弘吉突然掐着宋无忧的脖子,恶狠狠地低声道,“你少跟本王耍心眼玩花招,不然,本王将那个妇人剥光了犒劳我北牧的将士,她也是个丰润犹存的美少妇,本王的将士们素了那么久,想必馋得很,你说是不是!” 宋无忧眼眶通红,只恨不得将眼前这恶心的狗贼千刀万剐,只是语气依然平静无波,“本将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放心将我娘交给你们这些恶狼,让我娘跟着,不然本将宁死不从!” “哼,这可是你说的,那就让她好好看着本王是怎么将她的儿子驯服的!”阿弘吉阴测测地说道,“走!” 偷偷跟上来的生一和生俩在半路弃了马,换了一身夜行衣,借着夜色,趴在一个小沙包上看着不远处的动静。 见宋无忧跟着阿弘吉入了营帐,北牧的士兵各自归位,两人对视一眼,心急,却不敢轻易妄动,只能等待换防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潜进去。 另一边,生仨快马加鞭,终于在半路上遇到了同样快马加鞭赶路的裴清允一行。 生仨来不及下马行礼便说道,“主子,阿弘吉抓了宋夫人要挟宋世子,宋世子已独自前往阿弘吉营帐!” 裴清允听了只觉得犹如惊雷在耳,天旋地转,他还是没有保护好她! 只是裴清允的崩溃与着急转瞬即逝,他不能慌,小混蛋还等着他去救她,裴清允用力一抽坐骑,喝到,“走!” 裴清允紧绷着一张冷脸在黑夜里疾驰,心里默默地道,“宋无忧,你一定要等我!” 清崖与姜勇在宋无忧的营帐外焦急地来回踱步,只盼着生仨快点找到生四,他好按世子的吩咐,将虎符交给他,让他想办法救世子和夫人回来。 清崖也不明白为何世子要将虎符交给生四这个侍卫,不过他自来便听宋无忧的话,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只是清崖心里实在着急害怕,如果等到天亮不见生四······也不知道世子爷和夫人今晚会不会出事! 呸呸呸,世子爷和夫人一定能逢凶化吉,平安回来的······ 清崖觉得再见不到生四,他就控制不住要找秦副将他们,告诉他们出事了,让他们带兵前去营救世子。 就在清崖和姜勇焦急万分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安静的夜里传来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二人顿时激动不已。 第103章 二王子来抓我呀 裴清允还没下马,清崖抹了一把眼泪,冲上前,将虎符塞到他手里,“生四,快点去救我家世子爷!” “立刻敲鼓,列队,半刻钟后出发!”裴清允便下命令便快步进宋无忧的主帐,装好火铳弹药,配了武器,拿出舆图看了眼,然后秦毅超与其他两个副将就进来了。 三人一进主帐,看着眼前身材高大、气势强悍、一脸杀气的年轻人,心中暗惊。 此人是谁,为何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这通身的气势又如此无法忽视? “你是谁,宋将军呢?”秦毅超问道。 “她被北牧掳去了,我要你们立刻随我领兵前去营救。”裴清允长话短说。 秦毅超一听便惊吓得脸色刷白,急急地道,“什么!那还等什么,立刻点兵出发!” 她何时被掳走的,为何他们一点都不知道? 想到她落入阿弘吉手中可能会遭遇的事,秦毅超只恨不得没有生出翅膀,飞到她身边······ “等等,我信不过你,虎符为什么会在你手上?你如何能指挥得动宋将军的部下作战!”梁副将说道。 虽然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人只怕大有来头,不过他还是壮着胆子多问一句。 “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宋将军在哪?”曾副将也说道。 “各位副将,我家世子的确在阿弘吉手里,他抓了我们夫人要挟世子······”清崖站出来眼红着说道。 裴清允看了看几个生,眼神示意他们带其他人下去,待帐中只余三位副将,裴清允揭下人皮面具,然后又戴上,“如此,本将可能领兵?” 三位副将见是裴清允,顿时一惊,齐齐跪地行礼,“末将参见裴将军!”23sk. 三位副将,尤其是秦毅超,心里又惊又喜,裴将军应该在南边才对,怎么此时竟出现在北地? 不过有他在,他们一定能踏平北牧,救回宋无忧! 她千万不能有事······ “起,”裴清允快速说道,“本将秘密前来办事,尔等切记不能泄露了本将的行踪,只当本将是宋将军的护卫便好。” 裴清允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不能让副将们信服,只怕到时候军心不稳会坏事。 而让他们信服的最快的办法,就是他镇国大将军的身份! “现在,秦副将、梁副将、曾副将听令!”裴清允说道。 三位副将又齐齐拱手低头道,“末将在!” “本将带人先行一步查探情况,尔等带兵火速前往重沙坪,听候指令,今晚,我们最终目的是先营救宋将军,再将阿弘吉等人杀个片甲不留!”裴清允掷地有声地说道。 “末将遵命!”三位副将大声回道! 狗日的北牧,狼子野心,阴险狡诈,不将他们一网打尽难解心头之恨! 阿弘吉以为自己掳走宋无忧,有了人质,肃县的大昭兵将群龙无首,定然一片恐慌,不敢轻易出兵。 就算要出兵,也得等新的大将到来。 而大昭最需要防范的裴清允还在南边,远水救不了近火。 他今晚便先收拾了宋无忧,明天就可出兵攻打肃县! 可他万万没料到,他以为远在天边的裴清允,马上就要挥兵而来了! 不然给他一百个胆,他都不敢掳了宋无忧还原地不动,更妄想先入洞房。 但他犯的最致命的错误,是轻敌,惹了宋无忧还不自知。 话说宋无忧随阿弘吉进了帐,看着士兵将她娘绑在椅子上,嘴里仍然塞着棉布,便说道,“二王子,既然本将人已经来了,跑估计也是跑不掉的,现在给本将一些时间,让本将与我娘叙叙旧,不过分吧?” 阿弘吉早就对她馋得不行,此刻更是一脸淫笑看着她,“待你我好事成了,随便你叙,或者,你也可以一边跟你娘叙旧,一边在本王身下承欢!” 阿弘吉说完便朝她扑过去。 宋夫人看得目眦欲裂,恨不得冲过去将他碎尸万段,奈何她被绑得动弹不得,只能边哭边挣扎边摇头。 宋无忧一个闪身躲过他,强忍恶寒,假装巧笑嫣然地道,“二王子,你倒是来抓我呀。” 然后又对着她娘眨眨眼,“娘,别哭,如今我们别无选择,好在二王子雄韬伟略,跟着他也没什么不好的,说不定哪天就功成名就了呢。” “二王子,你说我说得对吗?如果本将替你打下江山,你可能保证绝不负我们母子俩?” 阿弘吉听到她如此说,心里一喜,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对,只怕她是诓他的,“如果你忠于本王,好好听本王的话,本王发誓,绝不亏待你们。但是你若是敢耍花招,本王让你跟你娘人尽可夫!” “你现在,过来,服侍本王。”阿弘吉说完,淫笑看着她。 大昭的征北将军即将沦为他的男宠,想到这阿弘吉就兴奋不已。 “就这么玩,哪里有趣,不如,二王子来抓我呀!”宋无忧说完,对着阿弘吉抛出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媚眼。 宋无忧本就生得极好,如此巧笑倩兮地抛媚眼,精虫上脑的色胚阿弘吉哪里还有理智可言,当即什么都顾不上了,哈哈大笑着便扑过去,“小美人,如此甚好!” 待阿弘吉就要扑上来,宋无忧一个侧身,阿弘吉撞上书桌,桌上的东西掉了一地。 守在外面的士兵听到声响,以为出了什么事,顿时提着兵器冲了进来。 宋无忧横眉竖眼,“你们进来干嘛,是想打断本将和二王子的好事吗?” 阿弘吉也喝到,“滚出去!”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飞速退了出去。 “二王子,咱们继续呀,快来抓我呀。”宋无忧继续媚眼如丝。 可是阿弘吉每次扑上去,却连宋无忧的衣角都没碰到,反而不是撞倒了桌椅,就是撞上了花瓶,要不就是撞到了兵器,弄得满屋子叮当作响。 每次一有动静,门外的士兵都冲进来,然后每次迎接他们的都是阿弘吉色欲熏天的急吼。 如此反复了四五次,阿弘吉对着一而再再而三冲进来的士兵怒喝,“滚滚滚,滚远点,再进来本王砍了你们!” 第104章 阿弘吉死 阿弘吉吼完,又摩拳擦掌地朝宋无忧扑过去,“小美人,别跑啊,让本王好好宠幸你,保管你今后离不开本王!” 王八蛋,你绑架我娘,还调戏恶心老子,你给我等着! “二王子抓到本将,本将任你处置摆布呀。”宋无忧心里骂骂咧咧,脸上却笑嘻嘻地道。 那些护卫和士兵几次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再站在门外听着里面闹出来的动静以及二王子哈哈大笑的声音,都不以为意。 一开始他们还怕这个大昭的将军会耍什么手段,如今看来,他们这有七万人,她手无寸铁又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就算她是大罗神仙也插翅难飞。 自知逃跑无望的时候,她一个将军,为了活命,还不照样以色侍人! 况且,就她长的这祸国殃民的祸水样子,又这么会讨好二王子,还一身本事,胆色更是不可小觑,真要投靠了他们北牧,只怕以后会位极人臣也说不定。 还是不要去破坏他们的好事了,免得既被二王子记恨不说,还得罪了这位未来的宠臣。 帐外的士兵和护卫们互相看了眼,具都心知肚明,二王子可没那么快会完事,且能折腾的呢,他们今晚有得听了······ 宋无忧见他们闹得翻天覆地,外面的士兵都不再进来之后,顿时杀气毕现。 狗色胚,我宋无忧就算死也要先将你送下地狱! 只可惜被美色迷了眼的阿弘吉此刻满心满脑都是宋无忧曼妙灵活的身段和白嫩无暇的肌肤,他头一次见如此漂亮诱人的年轻男子,只想着快点抓到她,把她压在身下,哪里还有半分警醒。 这一次再扑上来,宋无忧却没有再跑开,而是一个闪身绕到他的身后,被捆着的双手手臂打开,快速夹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扭。 擦咔一声,阿弘吉顿时两眼突出,颈断而亡! 阿弘吉在他人生的最后一瞬,似乎还能感觉到宋无忧揽住他脖子的手臂纤细有力,犹可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他是真的第一次见这样的尤物啊,当然也是最后一次了。 他仿佛还看到了他穿着五爪九龙明黄龙袍,在中原恢弘大气的宫殿里接受百官朝拜,听他们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十二年前,他第一次到出使昭都的时候,就开始做这个梦了······ 可这竟然真的只是一个梦,一个让他付出一切、包括性命的梦! 阿弘吉带着浓浓的不甘,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宋无忧从地上找到一把刀,割开手上的绳子,将阿弘吉拖到床上面朝里侧躺着,嘴里也没停过地继续喊着。 “二王子,别停呀,快来抓我。”宋无忧叫道。 “小美人,别跑,快让本王好好爱爱你。”这俨然就跟二王子的声音一般无二! 不成想宋无忧竟会模仿人的声音! 被绑在椅子上的宋夫人惊得目瞪口呆,看着宋无忧一眨眼便杀了阿弘吉,接着一人分饰两角又是叫又是喊,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女儿般。 无忧不知不觉竟然如此厉害了,也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杀了多少敌人才练就了如今这一身本事。 自己还是她娘亲呢,平日里对她关心不够就罢了,如今女儿为了救她,孤身闯入敌窝,都是受了她的拖累。 宋夫人一时哭得更厉害了。 这哭声也让外面的士兵以为自家王子得手了,瞧瞧这妇人哭得······ 也难怪,换谁都接受不了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另一个男子宠幸。 “二王子,轻点,别折腾得太厉害了。” “美人,你可真美啊,本王甚是欢喜。” ······ 宋无忧一边继续说着暧昧不清的话,一边替她娘松绑,轻声安慰她,道,“娘别怕,有我呢,一定会有人带兵来救我们的。” 宋夫人哭着点点头。 “哎呀,疼。” “美人,你真是个折磨人的妖精啊······” 宋无忧红着脸继续叫唤,真他妈......恶心啊! 她得想个法子,虽然她跟娘亲暂时应该安全了,但是绝对拖不了多久。 希望他们带兵来得快些······ 也不知道裴清允如今在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自己还有没有命见到他。 宋无忧突然就生出浓浓的不甘来。 上辈子孑然一身,死了便罢了,也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但是这辈子她还没活够,没爱够,她不想死! 宋无忧边想法子,边男声女声随意切换地叫唤着,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宋无忧看一眼更漏,马上就丑时了。 此时裴清允带着在北地的十个生正快马加鞭地赶过来,远处北牧军营的点点营火已经若隐若现。 裴清允盯着前路,狠狠地抽着坐骑,薄唇紧抿。 宋无忧,从今往后,为师再也不留你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世间的魑魅魍魉,无论上刀山下火海,为师必定都陪着你。 宋无忧,如果没有你,为师便覆了这天下,让这天下给你陪葬。 所以,宋无忧,别让为师成为杀人狂魔,你一定要活着,等我······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突然在帐外急急喊道,“报告二王子,大昭的士兵正朝这里急行军!还有大约三十里就到了!” 宋无忧心里一喜,也大声喊道:“什么,他们竟然敢来!都别急,他们的主将还在本王床上呢,哈哈哈哈哈······” 帐外的士兵本来还害怕得不行,这么一听,顿时又放心了。 “美人,待会本王就带你杀进肃县!” “先送热水进来!”宋无忧用自己的声音喊道。 “宋将军的话都没听到吗,热水,马上!”宋无忧又用阿弘吉的声音叫道。 宋无忧拿着一根桌腿站在帐门边上,待两个士兵扛着热水进来,宋无忧照着他们的后脑勺就是重重一击,两人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倒地不起,大木桶哐当一声掉下来洒了满地的水。天籁小说网 宋无忧用阿弘吉的声音破口大骂,“混账东西,看哪里,本王要挖了你们的狗眼!跪下,不许说话!” 门外的士兵一听,心道不好,估计是那两个兄弟不懂规矩,眼睛乱瞟了,还好自己没进去······ 第105章 宋无忧,我来了 宋无忧让她娘跟其中一个士兵换了衣服,然后低声说道,“娘,你委屈一下,趴在地上闭上眼睛装死,别怕,有我在,没事的。” “无忧,娘不怕,大不了一死而已。”宋夫人摸着她的脸轻轻说道,然后依着那两个士兵趴了下来。 她只管听无忧的,绝不再拖累她,她只希望她好好的,但是万一不幸她没了,她也绝不独活! 宋无忧用一个士兵的衣服遮住她娘亲的头部,又布置了一下现场让她娘身边有些家具之类的屏障,不至于引人注目。 刚做完这些,不等宋无忧下一步动作,门外突然响起了吵闹声。 “二王子,大昭马上就打过来了!” “他们有将近十万人马,而我们现下只有七万不到,必须早作安排啊!” “臣等要求绑了这大昭的将军,勒令他们退兵!” “二王子,臣等这就进来了!” 宋无忧心道不好,从地上提起一把长剑,才在门边站定,便见七八个人涌了进来,宋无忧见人就砍,一眨眼便撂倒了三个,然后闪身出了帐外。 她在帐外,娘便多一些安全。 这些人突然过来,想必都是上层将士,阿弘吉已死,只要再杀了他们,北牧这些狗贼就是一盘一攻即破的散沙。 涌进来的北牧将士没想到一进门就遇上了杀神,顿时大叫,“来人,杀人啦!” 然后一群人冲过来团团围住宋无忧,想将她拿下。 某个将领大叫:“二王子,你就这么纵容这个大昭逆贼杀自己人吗!” “二王子!” 一个护卫跑到床边,拉过二王子一看,顿时吓得跌地大叫,“二王子,薨了!” 北牧的将士惊恐万分,纷纷盯着在人群中杀疯了的宋无忧,然后所有人都向她涌过去。 都怪二王子色欲熏心啊,还卑劣地绑了人家的母亲,他干嘛要惹这杀神! 不管这些北牧将士心里如何想,他们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 二王子已死,他们要是拿不下她,等待他们的很大可能是全军覆没,要知道,大昭已经杀过来了! 只要活捉了她,就还有可能谋得一线生机! 一个将士又喊道,“你们都留下来,抓活的!剩下的人跟着我,马上列阵应敌!” 宋无忧此时脸上身上都溅满了血,快速地挥动手中的剑,眼神坚定而无畏。 能抓住的只有宋无忧的尸体,想捉活的,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了! 此时,裴清允带着生们到了北牧军营的外围,还碰上了正打算潜进去的生一和生俩。 见里面已经乱了起来,想必一定是小混蛋闹开了,裴清允随意点了一个生,“去通知秦副将他们,加快速度,到了立刻进攻!” 说完运起轻功飞快往里去寻找宋无忧的身影。 剩下的生们护着裴清允,一路往里杀进去。 裴清允远远看见宋无忧被一群人围攻,独自浴血奋战,身上都是血,顿时目眦欲裂,竖子岂敢! 他宠都来不及的人,竟然被欺负至此! 裴清允将轻功运到了极致,以内力护体,前来阻挡他的士兵还在一丈之外便被他震得肺腑尽碎,如破布般飞了出去。 北牧士兵刚准备列阵,迎战即将到来的大昭将士,不料队形还没站好,便又见一杀神从天而降,带着摧枯拉朽般的气势和杀气,将他们的队伍打得七零八落。???.23sk. 几个北牧苟活着的将领顿时惊骇不已,心里暗道今晚要完,再顾不得队形与即将到来的大军,指着裴清允大叫道,“一起上,杀无赦!” 裴清允却是看都不看他们,眼里只有那个不远处孤身作战的身影。 他来了,而她还活着! 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裴清允! 他踩着北牧士兵的头,从天降落到宋无忧身边,再聚集所有内力在脚下,用力一跺脚,抱起宋无忧飞身往上,从他脚下往外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真气圈,一下子将围着他们的士兵全都震飞了出去,吐血倒地。 空中的裴清允紧紧抱着怀中的人慢慢旋转下落,感受到她的呼吸心跳和体温,所有的害怕与恐慌慢慢消失不见,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宋无忧突然落入裴清允温暖又有力的怀抱,眼眶突然就红了,因杀敌太久太用力而颤抖不已的右手此刻再也拿不住剑,任由它掉落在地上。 他来了,她终于可以放下屠刀了。 宋无忧感受到裴清允的害怕与不安,有些乏力地道,“裴清允,你来啦。” 裴清允哽咽道,“宋无忧,我来了。” 宋无忧听到他的声音,顿时一愣,想挣脱他怀抱,“你哭啦?” 裴清允却早已偷偷运气压制住了内心的巨大情绪波动,又恢复一派风轻云淡的样子,“没有,别动,让为师再抱一下,一下就好。” 后面跟上来的生们将裴清允和宋无忧围在里面,边杀敌,边用眼角偷偷瞄着这一幕,差点没失手与自己人打起来。 他们看到了什么! 虽然早知将军对宋世子不一般,虽然早就接受了他们将军可能是个断袖。 但是就这么看着将军将宋世子抱在怀里,他们仍然觉得很劲爆啊! 天啊天啊,将军多年图谋,如今终于得逞了,他们要多一个男······主人了······ 感觉还是女主人比较顺口,但是,管他男主人女主人呢,他们将军喜欢就好,开心就好······ 宋无忧感觉周围的眼光越来越多,突然有点脸热,“裴清允,放开我,他们都看着呢······” 生们齐齐收回眼神:我们没有,我们都是聋子瞎子,你们继续······ 北牧士兵:你们搞基不看场合的吗? “无事,他们都是自己人,不是自己人的,都杀了就好,大军即刻就到。” 裴清允想了想,突然将她拉离怀抱,上上下下看着她,“有没有受伤?” 宋无忧放松下来,这才感觉到手臂上和身上传来的尖锐疼痛,然后点点头,“有,小伤!” 有男朋友的感觉真好啊,就算只是一点皮外伤,都想要求安慰。 裴清允问道:“可还能忍?” 宋无忧又是点头,“可以的,小伤。” 裴清允:“好,晚点为师再帮你清理包扎,现在,乖乖在这看着,为师替你报仇!” 第106章 北牧弃械投降 裴清允揉了揉她的头,然后转身,宠溺温柔的眼神立刻变得冰冷无情,看着周围的北牧士兵,满是杀气。 裴清允将浑厚的内力聚集到掌心,一个飞跃闯入北牧士兵群中,便全力进攻。 普通的士兵哪里能抵抗得了一个内力深厚、对战经验丰富的练家子! 裴清允所到之处犹如燎原之火淘沙之海,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围着他的人纷纷倒地不起。 宋无忧第一次看到他火力全开的样子,只觉得又酷又帅,怎么看都不够。 她的男人替她杀敌,他的暗卫在她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从来都是她保护别人,原来有人撑腰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是这样的。 不过这个男人真正生气较真起来这么可怕的吗?那在书院的时候他对她的惩罚和锤炼岂不是都是玩儿····· 他那时但凡出上五六分力,她估计都讨不了好的,哪能天天精神十足嚣张跋扈地跟他斗嘴,气得他跳脚啊。 原来他不是拿她没办法,他只是没有对她狠下心。 宋无忧在心里默默下了个定论:以往的惩罚都记着,这个男人能处! 这一场仗在大昭大军到来的不久之后,便呈现出一面倒的形势。 北牧的士兵群龙无首,在战场上被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死伤的死伤,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毫无阵法与军纪可言。 天渐渐亮了,春末夏初的朝阳洒下万丈金光,也照亮了这片无数人倒下的修罗场。 黄沙枯草沾染着暗红的鲜血,轻风席卷着哀嚎与呻吟,宋无忧站着看着,入目皆是悲凉与无力。 这是冷兵器时代,是活生生的一将功成万骨枯,是赤裸裸的死是征人死,功是将军功,是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他们都是谁的父亲,又是谁的儿子?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她如今身为大昭人,为了保家卫国,不得不拿起屠刀。 宋无忧以为自己已足够冷硬理智,可第三次见识到这场面,仍然会从心底生出淡淡的不适与凄然。 她不想矫情,不想圣母,也知道这个时代的土地与人口对上位者而言诱惑有多大,可却仍然祈祷这片大陆少些互相攻伐,多些和平共处。 愿世界和平,放在哪里都是极大的慈悲吧。 北牧士兵在大昭的全力进攻下终于弃械投降,不再顽抗。 这残酷的一切,终于暂时结束了······ 宋无忧看着裴清允逆光向她走来,如同踏破黑暗穿过荆棘走出来的战神,阳光在他身上镶了一道金边,衣角无风自动,看着她的眼神执着又坚定。 “走,为师带你回家。”裴清允走到她面前,就想牵了她的手。 “我们去找我娘,”宋无忧躲过他的手,眼神柔和,声音低却饱含警告,“不能动手动脚。” 没能如愿牵上心上人的手,裴清允跟在她身后,表情有些失落,“哦,那我们去接岳母大人。” “······”这脱口而出的岳母大人是怎么回事! 进了主帐,宋无忧走到自家娘亲身边,轻声说道,“娘,我来接你了。” “无忧,你终于来了,一切都结束了吗?”宋夫人微微动了动,又轻又缓地问道。 宋无忧将她扶起来,搓着她冰冷的手,“都结束了,没事了娘,我们打赢了。” 北地初夏的夜里仍然冰凉如水,宋夫人在地上躺了一晚,身边是几个北牧士兵和阿弘吉的尸体,被掳走了几日,心里又惊又怕,早已心力交瘁。 听到宋无忧说没事了,宋夫人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了下来,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宋无忧赶紧将人抱住,担心地叫道,“娘,娘。” 裴清允上前探了探她的脉搏,说道,“放心,脉象平稳,想必岳母大人只是惊着了,又有些着凉,先带她回去吧。” 将战场和俘虏留给几个副将处理,宋无忧带着晕过去的宋夫人匆匆回了肃县大营。 才到了自己的主帐,坤达莲可便急急地迎了上来。 裴清允:怎么到哪都有她! “夫君,妾听说你独自去闯贼营了,吓死莲可了······” 裴清允:你原本也跟贼子是一个营的! “夫君,那个梁副将好可怕,他凶妾,不让妾跟着,还有秦副将和曾副将也是一样的······” 裴清允:干得漂亮!凶得好! “夫君,你没事吧?让莲可看看······” 裴清允眼神瞪着美女蛇:你敢看试试! “夫君,这是咱娘?娘怎么了?” 裴清允:滚滚滚,这是我丈母娘! “夫君······” 裴清允每听美女蛇喊一声‘夫君’,脸色便黑一分,最后终于忍无可忍怒道,“住口,岂有此理!” “······”美女蛇一看,又是这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侍卫,“夫君,你瞧瞧,这个侍卫好生无理!” 宋无忧将她娘放到床上,头疼,“莲可,你夫君阿弘吉昨晚被本将亲手所杀。” 坤达莲可突然一愣,转而怅然地低声说道,“死了,便死了吧。” 过了一会儿,又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宋无忧说道,“妾现在的夫君是你呀······” 裴清允:“住口,去请军医过来!” 美女蛇:“你一个侍卫敢使唤我!”23sk. 裴清允右手释放内力将美女蛇隔空推出帐外,又迅雷不及掩耳地点了她的穴道,“不愿意去就在这站着。” “清崖,请军医!”裴清允对着旁边目瞪口呆的清崖说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清崖一边屁颠屁颠地跑一边暗搓搓地道,小爷绝对不是怕了生四,小爷只是担心夫人! 帐外的生们和姜勇:降服美女蛇还得是将军/生四啊! 动弹不得的美女蛇心里气极:反了天了,反了天了,这个侍卫简直无法无天了······ 进了帐的裴清允拉过宋无忧,“别担心,岳母没事的,现在先让为师看看你都伤哪了。” “······”战场上只顾着求安慰了,宋无忧有点头大,“都是小伤,待会儿我会自己收拾。” “不行,为师得亲自看看。”裴清允说完就想动手解她的破破烂烂满是血迹的战衣,也不知道这些血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别动,住手,待会我自己来!”宋无忧道。 第107章 我体毛茂盛 裴清允皱眉,“在军营,为师见过的赤膊爷们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快点,为师帮你清理包扎伤口,久了该发炎了。” 宋无忧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吼道,“好啊你,你看了别人还有理了!” “······”裴清允想了想,“要不,你也给为师看看?为师保证,今后只看你一人。” “······”宋无忧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快点脱了衣服,为师先替你包扎,要不然待会军医该来了。”裴清允边劝边想动手。 清崖领着军医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裴清允对宋无忧动手动脚。 “生四,你给我住手!”清崖大吼一声,一把推开他,拦在宋无忧前面,“你敢动我家世子试试看!” 门外的生们:将军又对世子做了啥了?光天化日如此猴急······ 军医:我什么都没看到······ 裴清允:这小厮和军医看着他的眼神好像看变态一样······他明明只是想检查她的伤势而已啊。 “······”宋无忧颇为头疼,“崔军医,劳烦先过来看看本将的娘亲。” 崔军医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小跑着过去,将一块薄纱覆在宋夫人的腕上细细听脉。 “夫人惊吓过度,寒气入体,接下来恐怕会发烧梦靥,小的先去开方子熬药,将寒气驱出来,其他的,还得亲近之人多多陪伴开导,将夫人的心结打开。”崔军医收了脉,说道。 “好的,有劳崔军医。”宋无忧朝他点点头说道。 “崔军医等一下,麻烦替宋将军检查一下。”裴清允对着准备离开的军医说道。 “将军受伤了?”崔军医赶紧回头,放下药箱,“将军伤哪了?容小的替将军检查下伤势?” “······”宋无忧万分头疼,“本将无事,劳烦崔军医先替我娘开方子熬药。” “这······”崔军医有些为难,照顾主将是他工作的重中之重啊,万一将军不好了,他可是会被军法处置的。 宋无忧耐着性子道,“崔军医放心,本将只是一些皮外伤,你留下些伤药就好。” 崔军医无法,只好拿出一些疗伤好药,说道,“这是外用药,清理伤口后洒上去就好,将军有什么不适随时吩咐小人。” 宋无忧:“好的,多谢。” 裴清允:明明脂粉气去得差不多了啊,战场上也甚是英勇爷们儿,怎么现在觉得她又有些娘们唧唧的了······ “清崖,替本将准备些热水,本将想沐浴。”这一身血腥汗臭味,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洗干净也好上药,伤口隐隐作痛呢。 “我也要沐浴,不如我们一起吧。”裴清允接道,刚好替她检查下伤口。 “不要。” “不行!” 宋无忧和清崖异口同声地道。 “······”裴清允不解,军营有公共浴房,他平时也会跟人一起沐浴,怎么就不行了? 他怎么觉得这主仆俩对他抱有很大的防备心啊? 裴清允问:“为什么?” “我不习惯与人一起沐浴。”宋无忧说道。 “世子,属下这就去拿热水过来。”清崖说完就跑,就怕晚了他家世子被生四拖去浴房了。 “那等你洗好了,我再进去洗。”裴清允又说道。 “不行,你去浴房洗吧。”宋无忧想也不想地回道。 “······”裴清允觉得一整天都在被她拒绝,顿时很受伤,看着她说,“宋无忧,你不喜欢为师了。” 宋无忧扶额,“没有的事。” “那你为什么不让为师检查伤口?不与为师共浴?还不准为师用你的浴桶······” 大男人撒起娇来也很要命有没有,尤其是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23sk. 宋无忧说道:“除了这三样,其他的我都答应你。” 裴清允眼睛一亮,“那好,你洗干净了为师替你包扎伤口。” “······这个,也除外。”宋无忧有种好想将他扔出去的冲动。 裴清允顿时又觉得不好了,“那总可以让为师看着你把药上了吧?” 宋无忧石化,“这个······好像,也不太方便。” 裴清允凑近宋无忧,看着她咬牙切齿地道,“说,你到底瞒着为师什么?是你满身伤痕?身材走样?体毛茂盛?” “······”宋无忧哭笑不得。 “是是是,我体毛茂盛,还没准备好展示给夫子看,夫子多给我些时间吧!” 宋无忧起身,将裴清允拉起来就往帐外推,“你快去洗洗,好好洗,你瞧你这一身臭的!” 将人推出了她的营帐,宋无忧转头又对想跟回来的裴清允说道,“没洗够半个时辰不准回来!” 裴清允:······她有事瞒着他! 看着宋无忧走了进去,裴清允眼眸暗了暗,不给他明着看,他可以偷偷看啊! 以后共浴的时间和机会多的是,且看这个小混蛋躲到几时。 裴清允这么想着,终于决定暂时放过她一回,以后连本带利讨回来便是! 路过美女蛇的时候,裴清允看到她盯着他的幸灾乐祸的眼神,似乎在嘲笑他也被赶了出来。 裴清允在她身旁停了下来,瞥了她一眼,“火头军忙不过来,你去帮忙几日?” 美女蛇动弹不得,话也没法说,只能气得横眉竖眼,不停地放眼刀子。 裴清允背着手,“嗯,不愿意帮忙的话,就这么站几天也无妨。” “来人,将她丢回她的营帐,哪天想去帮火头军的忙了,哪天再解了穴道吧。” 眼看生一和生俩过来就想扛她,美女蛇吓得对着裴清允不停眨眼。 “你有话对我说?”裴清允明知故问。 美女蛇眨眼。 “让我猜猜,你想对我说什么,嗯,你是想自请去火头军帮忙?”裴清允加重了‘自请’两个字,看着美女蛇说道,“是,就眨眼。” 美女蛇眨眼,心里却恨不得将这个无法无天的侍卫大卸八块。 这该死的生四到底什么时候才走啊!还有,他为什么要来! “很好,现在就去吧,我家将军也饿了。”裴清允解了她的穴道,满意地说道。 裴清允看着美女蛇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对她杀人的眼神相当满意。 好了,在小混蛋那里受的憋屈气可算出了一半了,还剩一半待会必须让小混蛋来想办法。 第108章 竟然不是女儿身啊 宋夫人这两日果然断断续续发着高热,夜里也时不时梦靥。 由于军营里没有婢女,只能宋无忧这个儿子晚上衣不解带地亲自照料,当然还有一人白天里十分积极。 宋夫人住在主帐,裴清允这厮除了晚上不敢再强烈要求打地铺,其他时间都如一棵冷杉般,杵在主帐岿然不动。 导致宋夫人每次醒来,都是看到这个‘热情的侍卫’冲上前对她嘘寒问暖,端药送水,比自己亲生的娃还要体贴周到。 所以白天宋无忧毫无用武之地,刚好腾出手来与几个副将处理战后事宜。 这一日,宋无忧忙完,刚回了主帐,已经大好的宋夫人便拉着她小声地赞道,“生四真是不错,体贴周到,稳重端方,比你这个亲儿子还亲,给你当护卫真是委屈他了!” “······”宋无忧不想裴清允就算换了张面皮,依然能这么快就将她娘给收买了,想必只要这厮愿意,就没有他拿不下的女人? “娘,晚上生四呼呼大睡的时候,是儿子衣不解带地照顾你!” “那还不是因为要避嫌!”宋夫人点着她的额头,“生四真是不错,是个会照顾人的,可惜了······” 已经站在帐外有一会儿了的裴清允将手里端的药交给生一,密音对他说:“先拿回去热着。” 然后在其他生和清崖姜勇的注视下,若无其事地站在门口,竖起耳朵。 什么都不知道的清崖第一次见生四没直愣愣地闯入帐内,而是跟他们一样守在外面听候主子传唤,不由得欣慰,看来这些天给他贯宣的侍卫守则起作用了。 也就世子和夫人脾气好,又有他清崖‘镇压’着,不然这些生们一个比一个主意大、本事也不小的,迟早得主仆不分。 清崖瞄了一眼旁边直挺挺站着的生四,不由得挺了挺胸,能将生四调教成如今这样,他对自己相当满意! 帐内母子俩压低声音絮絮叨叨,以为谁都听不见,不想门外站了个刻意偷听的练家子,耳清目明非常人可比。 宋夫人爱怜地看着宋无忧,如今深刻地体会到了自己女儿的处境有多危险多恶劣,她再也不想她建什么功立什么业了,她能继续做个无忧无虑的纨绔草包也很好。 当然,如果能恢复女儿身,嫁个如意郎君,那就更好了。 “可惜什么呀,难道娘还想认个干儿子不成,这可不行啊。”宋无忧说道,这是以后要给你做女婿的。 帐外的裴清允:夫人,本将不要做你的干儿子啊,本将要做儿婿。 宋夫人小声地说道,“娘瞧着裴夫子很好,不过他又实在太好,如今又位高权重,只怕这次回了昭都,想将女儿嫁给他的人都能踏破裴府门槛,轮也轮不到咱们。 宋夫人有些惆怅,转而又眉目舒展开了,“好在现在还有生四,生四也不错,就是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家人,介不介意入赘到咱们家来······” 帐外的裴清允:夫人,生四算个球,请你大胆一点,替你家儿子肖想本将,最好设法让本将从了她! 等等,夫人说话怎么这么奇怪,好像小混蛋是个女儿一样。 女儿?! 裴清允一瞬间闪过巨大的惊喜······ 不料宋夫人接着又说:“战场上刀剑无眼,你是男儿身,不如你和生四假死在北边吧,然后你们改头换面,隐姓埋名,远走高飞去,咱也摆脱了国公府对你的束缚!” 宋夫人想的是,如果无忧以男儿身‘假死’了,她再换回女儿身,那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奈何宋无忧听懂了,帐外的裴清允······ 原来夫人知道了小混蛋是断袖,怕国公府容不得她,所以劝她和他远走高飞? 竟然不是女儿身啊······ 当一个人有一个十多年来认定了的‘事实’,他就容易忽略一些细小的破绽,裴清允对宋无忧就是如此。 他从她出生那一刻起就认定她是男子,所以‘宋无忧是个女子’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却没有让他往深处想。 后来的裴清允严重怀疑自己的脑子和眼睛是不是都有问题,不然也不会生生蹉跎了这么久,浪费了这么多耳鬓厮磨动手动脚的时光。 宋夫人不知道自己的话让帐外的偷听贼情绪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她自从知道自己夫君不是婆母亲生的,便想着要替宋无忧恢复女儿身了,便是放弃昭都的一切都无所谓。m.23sk. 反正她给她备了多多的钱,保证她这辈子随意吃喝挥霍,哪里快活便去哪里。 为了这劳什子国公府,她女儿吃了十六年的苦,如今更是提着头过日子,现在这国公府还不是亲生的,真真是造化弄人! “娘,你不想我娶佳期表妹了?”她记得她娘从前便心心念念让表妹嫁过来,全了这出女扮男装的戏。 “娘以往和你外祖他们觉得,为了国公府,佳期是最好的人选。如今,看你处于水深火热中,娘还管国公府干什么,况且,佳期是个好孩子,娘看得出来她对你有情有义,但是咱不能真的就耽误了她一辈子。” “去日苦多,人生几何,娘如今只希望你快乐,平安,健康,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帐外的裴清允:夫人,别耽误表妹,本将可以随意耽误,来耽误本将吧! 而且本将是这个世上你能找到的最优质的、最合适小混蛋的断袖! 宋无忧看着宋夫人,“娘,我怎么觉得你一副看透红尘的样子?你以往都说让儿子挑起大梁,恢复咱国公府的荣光······” 她娘这不会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吧? 宋无忧赶紧说道,“娘,战争伤亡在所难免,北牧失道者寡助,不值得同情,正义在我们这边。儿子如今大获全胜,全须全尾,建功立业,指日可待,娘应该替儿子高兴呀······” “我的儿,娘都懂,娘只是觉得你活得太苦了,国公府这爵位,不要也罢。你可以放下这一切,为自己而活,娘就很满足了,娘想看你做回自己。” 第109章 沙漠跑马 她的女儿这么漂亮,理应穿上最好看的裙子,描眉画眼,珠围翠绕,被人捧在手心呵护着,一世无忧。 而不是为了这本就不属于她们的爵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婆母和二叔三叔想要,那就给他们便是。 宋无忧只觉得满心都是庆幸与欢喜,她这是遇到了什么神仙娘亲呀! “娘,我不觉得苦,我想建功立业······” 然后恢复女装,光明正大地嫁给裴清允! 宋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仍然心心念念要建功立业,恢复国公府昔日的荣光,心里不由得又是叹气。 瞧瞧自己以往都做了什么,这孩子如今眼里只有建功立业! 宋无忧:不,我的眼里只有裴清允,一日不吃了他,一日不能停止奋斗。 宋夫人想了想,终于决定应该告诉她真相,由她自己决定去留,反正她都支持她。 “无忧,娘没告诉你的是,你爹不是亲生的,他是你祖父抱来的······所以,这国公府的爵位,不是咱们的,不要也罢······” 只可惜,连婆母都不知道夫君的生父生母是谁。 宋无忧顿时瞪眼咋舌,“什······什么?娘你怎么知道的?爹真不是祖母亲生的?那是谁生的?” 门外的裴清允听到这里,终于站不住了,咳了咳,便走了进去。 清崖看着又恢复我行我素的生四:侍卫守则没有执行到位,是他宣讲失败······ “夫人,宋······将军,我,属下,有事禀报。”裴清允一句话说得磕绊不已,心里默默考虑要不要把面具揭了。 “无忧,生四,你们自去忙吧,我想再休息一会。”宋夫人以为他们要说公事,赶紧挥手让他们走。 裴清允说道,“夫人请坐,这件事原本也是要与夫人说的。” 宋夫人听他如此说,便又坐了下来,看着生四,等着看他要说什么。 裴清允:“关于宋国公的身世,我想,是时候告诉你们了。” 徐晋他们想必也快到昭都了,这件事迟早瞒不住的,由自己告诉她们,总好过她们从别处听说。 宋夫人心里一惊,不曾想他一个侍卫竟然知道这么隐秘的事,“生四,快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宋无忧也是震惊不已,她竟然不是国公府的血脉? 难怪她娘一直劝她放下担子,离家出走,浪迹天涯······ 裴清允看宋夫人面色不是很好,顿时有些担心,“夫人,你如今身体不好,这件事本不应此时跟你们说······” 宋夫人打断他,“生四,无妨,我已有心理准备了,你只管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裴清允点点头,在她们面前坐了下来,将他打探到的、与徐晋交代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看着母子俩齐齐看着他目瞪口呆神似的样子,裴清允脑中又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小混蛋真不是女子? 裴清允来不及细想,宋无忧便出声打断他的思路,“那你可查到亲祖母是谁?” 裴清允:“目前已确定了是宴席上的女眷,不过具体是谁,还有待查证,我想,用不了多久便可以水落石出了。” 其实他已经拿到了几个最有可能的女眷名单,不过裴清允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向来慎重,何况这还关系到一个女子的清白与声誉。 裴清允看着宋无忧,不由得担心,如果她真是那人的孙子······ “这么说,我不仅仍然是国公府的子嗣,而且,是唯一的子嗣了?”宋无忧呆呆说道,这狗血的,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徐晋这狗贼真的是玩得一手好瞒天过海偷天换柱啊! 宋夫人匪夷所思,又悲从中来。 想到公爹和婆母竟被一个最信任的下人玩弄股掌之间,蒙蔽了几十年,差点混淆了百年宋氏一族的血脉,就觉得浑身冰冷。 婆母行差踏错,执迷不悟,引狼入室,算是自食恶果,可是夫君呢? 最可怜的是自己夫君,他明明那么好,那么光明磊落,却被陷害致死······ 看着自己娘亲面色刷白,眼眶通红,宋无忧扶她上了床,裴清允已经走到了帐门,唤生一将药拿来。 待二人服侍宋夫人喝了药,看她睡了过去,宋无忧和裴清允悄悄走出帐外。 “走,骑马跑一圈去?”宋无忧提议道。 裴清允点点头,“好。” 清崖看着两人骑马转瞬消失在眼前:他再也不是世子爷的贴身侍卫了······ 生一揽着满脸委屈的清崖:“有生四保护你家世子爷呢,你委屈个啥?” 清崖瞪他一眼,“你们都是一伙的!” 生一:“可不就是一伙的,我们都得听生四的!” 清崖,“敢情你这个‘一’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光占个坑位而已,连个‘四’都镇不住!” 生一:······那是老子想镇就能镇得住的人物吗?老子以后要是再安慰你这个憋屈的小厮,老子跟你姓! 其他生:这个时候千万别说话,也别劝和,不然指不定清崖和生一就联合起来怼他们了。 裴清允陪宋无忧骑着马在大漠中跑了几圈,看着她衣角翻飞,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舒展,眼里闪烁着星空般的亮光。 初夏的斜阳远远挂在金黄沙子的尽头,漫天都是或金色或嫣红的鱼鳞晚霞,衬得她也面目如画,娇艳不已。 宋无忧骑在马上,只觉得这大漠的风景美不胜收,连日来胸口的闷气终于消失不见,她回头看着紧紧跟在她身后的裴清允。 “夫子,不如我们就此浪迹天涯可好?”宋无忧笑着大声说道。 裴清听了,策马追上她,与她并肩,然后一个飞身而起,稳稳降落她的身后,握住她抓着缰绳的手,“好,都依你。” 宋无忧靠在他身后,抬头看着他,“夫子,你真好。” 裴清允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眸色微暗,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宋无忧,你也不错。” 说完裴清允抱着她一跃而起,躺落在沙子里将她放在自己的身上,压下她的头便吻了上去。 夕阳下,广阔无垠的金沙里,两匹马自在地跑来跑去,似乎也不好意思打扰不远处相拥热吻的人······ 第110章 太子要娶太子妃了 在战后休整和与北牧和谈期间,裴清允和宋无忧在肃县过得相当惬意。 只不过却又接连发生了几件大事,让他们不得不又忙了起来。 宋夫人原本打算等宋无忧忙完,再随大军一起偷偷返回昭都,也因此不得不在几个生的护送下提前返程。 一是宋无忧攻打北牧大获全胜的消息传到了宫中,凉州的州官徐晋一伙随后也被押解到了昭都。 皇上先是大喜。 裴清允和宋无忧一南一北,皆以较小的代价取得大胜,还出现了几个出色的年轻将领,大昭年轻一辈人才辈出,实在是令人欣慰。 皇上在朝堂上大肆褒奖了裴清允与宋无忧还有其他几个副将,心里也思索着该是给太子培养一些人脉了。 但在得知徐晋等人干的事后,皇上又大怒,当即下令将他们打入死牢,择日问斩。 又命刑部彻查宋国公府当年的事情,务必保证宋国公府血脉纯净,绝对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 因着宋靖雁于国有大功,又是宋启山亲自抱养的,况且宋无忧如今也立了功,皇上便保留了她的世子之位与宋夫人的诰命,只待查清宋靖雁的身世再另做打算。 皇上紧接着又革了宋靖松与宋靖竹的差事,命他们改姓,择日搬离宋国公府。 也就是宋启山去世得早,大家都没发现宋靖松和宋靖竹长得半点都不像他这个父亲。 如今再看徐晋,就发现他们与徐晋简直就是一个模子拓出来的,想必这也是徐晋自请前往凉州任职的原因之一。 宋老夫人得知自己竟然被徐晋戏弄至此,还替他生养了两个儿子,一时接受不了,昏死过去。 年纪大了,本就不大好的身体如今又遭打击,精气神一下子萎靡了下去,当天夜里就没挺过去,撒手人寰。 宋国公府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能主事的宋夫人不在,二房三房大厦已倾,人心惶惶,将宋老夫人草草下葬了便开始收拾东西,好不悲切。 那些原来捧高踩低、讨好二房三房、奚落大房、以为宋无忧会死在北地的奴仆,也被青麦和管事给轰了出去,只等宋夫人回了再重新挑人。 裴清允一早命人封锁了宋夫人被劫持到北地的消息,大家都以为她只是去万禅寺小住,替儿子祈福去了,此时听了消息正在加急往家里赶,倒是躲过了这一场混乱。 况且她的公公、夫君与儿子都是守护边疆的将军,这一脉相传的骁勇善战,大家心里都认定了宋无忧怕就是宋国公府唯一的纯正血脉了,所以对宋夫人不在昭都伺候瘫痪在床的婆母都不以为意,反正又不是亲生的。 其次,就是太子要娶太子妃了。 太子妃人选是前国子监祭酒的孙女、翰林大学士温如玉的嫡女温婉,而温如玉的夫人正是永宁侯府的小女儿,与裴夫人,裴清允的母亲,是嫡亲的姐妹。 皇上另外还点了两个出身高的女子为太子侧妃。 昭都一时都在传,皇上这是开始为太子铺路了。 太子妃温婉的出身算不得很高,但是她的祖父与父亲可是百官之师,天下学子崇敬的大文豪。 况且温婉还是如今镇国大将军裴清允的表妹。 太子妃没有位高权重的外家,避免了日后的外戚专权。但是又有强有力的姻亲,对太子的助力不可小觑。 皇上这一赐婚,昭都一时之间人心各异。 皇后对皇上选的太子妃可是满意得不得了,连带看着宠冠后宫的丽妃都顺眼了许多。 还暗自庆幸去年秋猎自己的提议皇上没有应允,裴清允没有尚了五公主,不然太子可不就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支持。 更何况太子妃温婉人如其名,不仅模样出众,柔婉娴静,诗书礼仪更是没得挑。 皇后这些日子可谓是春风得意。 太子有了此女,可谓是在文官武将中都有了底气。 太子当然也对皇上的安排感恩戴德,但是回了东宫关上门,太子却皱着眉头一脸不解。 他自小作为储君来培养,深谙帝皇制衡之术,自然明白皇上这步棋意味着什么。 温婉算是最适合的太子妃人选,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隐隐有些失落与无奈呢? 好像是娶了她,自己就会失去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但是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要是宋无忧在就好了,她离开才大半年,可却好像走了好久。 太子也不知道为何又想起了宋无忧,那天她离开之前,骑在马上抬头看他的神情时不时总出现在他脑海中。 结束了去年书院的生活后,太子觉得自己的人生瞬间又沉静了下来。 这大半年来,太子觉得他过得甚是苦恼,一种久违的苦恼。 父皇曾经对他说过,作为太子,要学会断情绝爱,掩藏自己的喜恶。 前面十九年他对自己的情感都控制得相当好,喜怒不形于色,爱恨不现于心。 直到遇到了宋无忧。 现在,这个人已经离开昭都大半年了,她还时不时占据他的脑海,简直不可理喻。 太子将这原因归结于他从未有过朋友,所以遇到宋无忧这么个有趣又对他没有企图的人,就起了将他当朋友的心,仅此而已。23sk. 对,就是这样,人生难得一朋友,他身为太子,交一个朋友怎么了! 他今天可以为朋友担心,时不时想起这个朋友,但是如果哪天这个朋友背叛了他或者忤逆了他,他一样可以做到毫不留情。 “刀刀,你说,孤的大婚,宋世子可能赶得上?”太子开口问道。 刀刀恭敬地回道,“回殿下,北边战事已了,他们此去达罕至多一个月,而现在离殿下的大婚还有三个月,想必宋世子可以赶回来吧。” 太子看着刀刀,“你是不是也很喜欢她?” 刀刀有点惶恐,不明白太子为什么要这么问,“奴婢不敢,只是觉得宋世子这个人直率纯真,甚是有趣。” 太子却突然笑笑,“孤也是这么认为的。” ······ 第111章 潜入北牧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大事,就是达罕兄弟阋墙,闹了几个月的内战,随着辛东寺与云妃的大获全胜、辛北承这个新皇的身亡而结束。 辛东寺弑兄夺位,为了稳住朝堂内外,想办法转移矛盾,决定修复与大昭的关系。 毕竟吞武和北牧联合起来都没能从大昭身上讨得半分好处,达罕当初还出兵临匀关,现在举国上下都担心大昭收拾完了吞武和北牧,回过头来该收拾他们了。 而修复关系的第一步,便是大张旗鼓地册封云妃为达罕王后,并邀请太子,大皇子,还有与云妃一母同胞的弟弟、九皇子姬云涛,以及裴清允、宋无忧等人前往达罕观礼。 辛东寺打的主意很简单,要是大昭派皇子们出席册后典礼,那他可以迅速获取达罕人民的好感和拥护,也说明云妃在大昭还有点用处,不然他才不会不顾耻笑,将后位给了王父的女人。 裴清允是云妃强烈要求辛东寺加入邀请名单的,毕竟她如今如愿以偿站到了高位,她要华冠丽服,雍容华贵地站在他面前,问问他,可曾有过一丝的悔意。 而邀请宋无忧,完全是因为云妃觉得只邀请裴清允一个说不过去,怕引起辛东寺的怀疑,所以随口叫上了在北边的宋无忧,反正她离得也近。 几个真正受邀的皇子不敢去,怕引起皇上的不满,毕竟姬云倾之前已经叛国。 裴清允也不想去。 在他看来,如果非要去达罕,那他就是去清理门户的,可如今皇上没下令,他便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而可有可无、并不受欢迎的宋无忧却心驰神往。 公费旅游的机会谁错过谁拍烂大腿! 回了昭都,估计她短时间内哪里都去不了的,还不如趁机继续出国出差,公款旅游,四处走走,见识见识达罕的风土人情。 更何况,裴清允还能陪着,就当两人提前度蜜月了。 皇上想到四公主的犯下的大错,又想起以往求自己庇护的达罕,前段时间竟敢与吞武、北牧联合起来,出兵临匀关,欺他南北交困,真当他奈何不了一个弹丸小国了。 俗话说忍一时越想越气,打一棒风平浪静,不叫那个孽女与辛东寺吃些苦头,只怕他们涨不了教训。 皇上拟了个圣旨交给大皇子一人,命他即日前往达罕,想了想,又点了裴清允,有大昭最得力的大将在,想必辛东寺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皇帝又想了想,反正宋无忧这小子就在达罕附近,不如也一起去,这小子惯会耀武扬威,肆无忌惮又诡计多端的,去了最好闹他们个人仰马翻。 宋无忧不想皇帝竟然如此深明大义,成全了她的出游之心,顿时开心得恨不得马上做旅游攻略。 当然现在是没有空做攻略的。 在撤兵、前去达罕之前,他们还得去一趟北牧,将淡巴菰给毁了,不然指不定哪天北牧又卷土重来。 可是在临出发的前一晚,肃县县衙有人来报,拘禁在县衙等候皇上发落的汪从,趁人不备,自缢而亡。 他还留下了万字长信,回顾了自己幼时的求学初衷,年轻时的满腔凌云志,以及后来的行差踏错误入歧途······ 珍娘看了他的长信,抱着他的尸体悔恨悲痛不已,咬破了作为细作时藏在牙齿内的毒囊,也随汪从去了。 宋无忧一时唏嘘不已。 “还记得第一次见汪从时,我还在感叹,这人明明长得温润如玉,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为什么内里这么坏······没想到,他就这么死了,想必,他想这么做已经想了很久了吧······” 裴清允说道,“不必为他感到遗憾,人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况且,死对他来说是个解脱。” 第二天,宋无忧稍加伪装,装上她特意找的一些煤球和煤油,和裴清允带着生一、俩、仨、七,廿六,还有美女蛇坤达莲可,一行八人,乔装成商队,出发前往北牧一个叫亚泰的部落。 淡巴菰和失心草便是种在那里。 好在廿六跟着商队往来了北牧和肃县许多遍,轻车熟路,带着他们一路往北,轻松躲过了层层盘查,最后在坤达莲可的指路下,进到了外人进不去的亚泰部落。 白天,几人乔装成财大气粗的商人,在集市上大逛特逛,声势浩大地收了一批劣质皮草与宝石,成功给亚泰部落人留下了‘人傻钱多’的印象,打消了他们的防备之心。 月黑风高夜,偷鸡摸狗时。 宋无忧几人换了夜行衣,跟着坤达莲可潜到了一个偏僻的沙漠腹地。 这个地方是一个盆地,只有一个篮球场大小。 从高处往下看,腹地有一个宅院,中心是一个小水潭,围着水潭其他地方一片绿意盎然,想必那些都是淡巴菰和失心草了。 盆地外围都点上了气死风灯,可以清楚地看到底下有三个的巡逻队正分开绕着盆地巡逻,每队有十五人左右。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宋无忧看着裴清允说道。 裴清允转过头去看坤达莲可,“你先说说这里的情况,有多少侍卫,有没有机关陷阱,加工淡巴菰的地方在哪里······” 坤达莲可怒瞪着他,这个家伙让她不能接近夫君,还把她安排去火头军,如今还对自己颐指气使! 宋无忧扯扯她的袖子,“我们不是说好了嘛,乖,别闹了。” “我是看在夫君的面子上······”坤达莲可小声嘟哝了一句。 “我也只来过这个地方两三次,每次都只能跟着阿弘吉,不能乱看乱走,所以接下来我说的不一定对。” “我记得除了外面的侍卫,院子里面还有不少,大概二三十人,入门左边三间屋子是制作和存放淡巴菰和失心草的地方,中间的住主人,右边厨房,下人房之类的。” “我听阿弘吉说,巴斯是这里的总管,他的武功深不可测,其他人不足为惧,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机关陷阱。” 裴清允问:“那个巴斯长什么样?” 坤达莲可说道:“满头小辫子,鼻子有个银环,大胡子,大肚子,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我先去解决巴斯,无忧和坤达莲可去放火,先烧了仓库和作坊,你们对付其他人,小心些。”裴清允说道。 “好!”几人小声应道。 第112章 淡巴菰是不祥之物 “夫君,我们为什么都听生四这个侍卫的?”美女蛇拉过宋无忧,偷偷在她耳边问道。 不待宋无忧回答,裴清允便幽幽说道,“我听到了。” 几个生也齐齐看着她,一副我们都听到了的表情。 “······”美女蛇偷偷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过头,“你们快去引开那些侍卫,我跟夫君去放火。” “别耍花样,不然你在青山县的娘亲可要受罪了。”裴清允冷冷地道。 坤达莲可大惊失色,“你怎么会知道!” 裴清允淡淡地瞥她一眼,“不然你以为我会任由你留下来?” 他早就查清楚了她的底细,不过却不会动一个普通妇人就是了。 “你既然知道这个,便也清楚我不会坏事······” 裴清允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闪身往宅子掠去。 “你们打什么哑谜?你娘也是大昭人?”宋无忧问美女蛇。 “妾第一天见夫君就说了,妾真的也叫周莲可,夫君不信······” 见裴清允与生们已经潜到了宅子下面,打斗声传了出来,宋无忧说道,“这件事后面再说,我们走。” 此刻守卫都被裴清允和生们引到了湖边,宋无忧和美女蛇偷偷潜入宅子,在作坊和仓库都洒上火油,放上一些煤球,然后火折子一扔,宅子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那些围攻裴清允和几个生的人一看,顿时大惊。 巴斯更是目眦欲裂,那里存放的除了制作好的淡巴菰,还有一些绝密的种子、工具、药水和卷宗! 巴斯见那火光冲天,心道几十年心血,如今一切都完了,只能将满腔恨意与怒火转到裴清允他们身上。 宋无忧接着又与美女蛇转战到外面种着淡巴菰和蚀心草的地里,可是看着这么一大片植物,徒手毁要毁到什么时候! 宋无忧想了想,问美女蛇:“这里应该有马和马车之类的吧?” “夫君,那边好像是马厩,去看看。” 宋无忧果然在马厩找到了一辆马车和几匹马,她快速将马车套了三匹马,又将剩下的马都给放了,与美女蛇驾着马车,赶着马就冲进了那片淡巴菰地。 巴斯见最后一点淡巴菰都要被糟蹋干净了,顿时气得口吐鲜血,接着又被裴清允出其不意的一剑划伤了手臂。 巴斯狂躁不已,一个虚晃摆脱了裴清允,飞到湖中心一个小亭子上,按下某个地方,顿时从亭子顶部四周飞出无数的利箭。 “小心,箭上有毒!”裴清允喊道,然后以剑挡剑,眼神看向远处的宋无忧。 见她们离得远,只有少数的箭射到,所以应付自如,稍稍放了下心。 那箭头隐隐发黑,闪着渗人的暗光,北牧的护卫们躲避不及,纷纷倒地,中箭中毒而亡。 巴斯杀不了裴清允他们,竟然不管不顾就放暗箭,连自己人都不管了。 那啐了毒的箭雨仍然不停,漏到她们这里的箭势头都弱了下去,不过马匹目标太大,不一会儿还是全部中箭倒地,马车也侧翻了。 “莲可,躲到马车后面,趴下!”宋无忧边挥剑打下飞过来的箭,边说道。 坤达莲可在宋无忧的掩护下,跑到了侧翻的马车后趴了下来,叫道,“夫君,你也过来!” “你在那待着别动。” 宋无忧应付有余,看着裴清允他们那的箭密密麻麻,在湖心的巴斯此时却又举起了弓箭,正对准裴清允! “生四,小心巴斯!”宋无忧急得大喊。 就在此时,那漫天箭雨突然停了,裴清允刚放下手中的剑站定,便听到宋无忧大喊,这才发现还有一支箭飞速朝他袭来! 裴清允运起真气护体,毒箭直接在他面前定住,然后裴清允一个挥手,那箭直接调了个头,以更快的速度就射向巴斯。 接着只听到噗的一声,毒箭入肉,巴斯单膝跪地,口吐鲜血,在倒地而亡之前,手上又按了一个凸起的按钮。23sk. 接着便见周围的沙子涌动了起来,如流水般快速往这个低洼的盆地汇聚。 铺天盖地而来的沙子转眼就将最外面的美女蛇推着往里冲,眼看就要被掩埋。 “夫君······”美女蛇吓得不轻。 “不好,大家快跑!”裴清允叫道。 宋无忧就要向美女蛇跑去,却被跃过来的裴清允拉住,“你先走,我去救她,生七,带他们出去!” 宋无忧担心裴清允和美女蛇,却还是听从裴清允的安排,与几个生运起轻功往上往外跑。 因为沙子一直在快速流动,宋无忧的三脚猫轻功无法借力,时不时磕绊一下,最后只能靠生一和生七一人架着她一边胳膊带她飞,逃得相当狼狈。 裴清允见宋无忧跑了出去,一个飞跃,拉起已经被沙子掩埋到胸口的美女蛇,单手提着她的衣领,蜻蜓点水般踏这个沙子飞速往外跑,不一会儿便追上了宋无忧。 宋无忧看看裴清允如老鹰抓小鸡般抓着美女蛇,又看看生一和生七架着自己,大家满身满头都是沙子,灰头土脸,狼狈不已。 扑哧,宋无忧突然笑了出来。 裴清允几人本来都憋着一口气在跑,她这么一笑,大家都有点绷不住。 好在脚下的沙子已经不动了,便也停了下来。 回过头去,入目是一片微微起伏着蔓延至天边的黄沙,暗蓝的苍穹上是一轮清冷的弯月和漫天的星光,哪里还有什么盆地与小湖,淡巴菰与宅院。 要不是亲身经历,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如今这片广袤、无垠、清冷的沙漠腹地中,曾孕育了一个罪恶的泉眼呢? 宋无忧一行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准备亮了。 大家收拾了一番,又用了早点,在进出部落的通道刚打开那一刻,拉着一大车采买的东西,在一片推销声中毫不犹豫地地离开了。 淳朴的亚泰部落人民纷纷可惜,他们一大早就来守着这帮‘人傻钱多’的外地人,不料还是错过了宰他们的机会,只盼着他们下次还来吧。 后来,从这个部落流出一个传说,淡巴菰是不祥之物,种植或接触的人会招致沙漠之神的惩罚,被炼成沙子,永生永世无法再见天日······ 第113章 他喜欢我,不管我是男是女 宋无忧等人回到肃县,便听说皇上的任命旨意已经下来了,凉州新的州牧正是现在的凉州边防督军刘志书,州同是彭立。 肃县的新县令是今年春闱的进士,昭都人,父母妻儿皆留在昭都,只带了个妾室上任。 其他一应职务皆重新安排了人,凉州和肃县官场一片清明。 毁了淡巴菰,查清楚了自己父亲的死,谈和有秦毅超几个副将以及皇上临时派来的谈和大使,宋无忧算是彻底卸下的北地的一切事宜,只待‘裴清允’和大皇子到了,便与他汇合一起出发达罕。 这一日,坤达莲可趁生四出去办事,终于找着了机会与宋无忧单独相处。 “你快点跟本将说说你娘的事,你怎么会是大昭人?”宋无忧见了她便问道。 美女蛇靠着她坐了下来,“我爹是天狼部落现任首领的小儿子,也是珍娘,我姑母的的弟弟。” “我爹是个风流种子,下流胚子,年轻的时候四处跑,拈花惹草,其中又最喜欢大昭年轻貌美的女子。” “我娘是青山县出了名的美人,甚至在凉州都是排得上名号的,不然我也不可能生得如此貌美,惊为天人。”美女蛇突然夸了自己一句。 “······”宋无忧无法反驳,美女蛇确实很美。 “后来,我爹知道了,便使出浑身解数去追求我娘,但是我娘因为他是北牧人,宁死不从。我爹耐性耗尽,将她偷偷掳回了天狼部落。” “后来,我娘怀了我,但我爹又有了新欢,渐渐就忘了我娘······” “我娘生下我,带我到两三岁,便将我扔给下人,一个人回了青山县。” 美女蛇像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一样,语气平淡如水,“对了,我娘姓周,所以我也叫周莲可。” “在北牧,儿子才会被悉心教养,女子与牲畜一样,除了暖床,生育后代,就没有其他用处了,自然不会获得关注,除非你很强。” “小时候,我因为爹不疼娘不爱,经常被欺负,渐渐生出了要出人头地的念头。后来长大了,又因为貌美如花,觊觎者甚众,谁都想强了我。” “我无法,只能到处攀附有权有势的男人,寻求庇护,十二岁时,我选择了姑母的男人,阿弘吉。” “后面的事情你应该也猜到了,阿弘吉就是个变态,他只好男风。他纳了我,却拿我当下属和细作培养,我为了获得他的信任和宠爱,拼命学东西,也替他做了很多坏事。” “姑母与我也是一样的,我们都被阿弘吉骗了,他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让我们肝脑涂地。缺爱的人,谁稍微对我们好上三分,便不管不顾一头扎了进去······” 宋无忧问:“这些年你有去找过你娘吗?” 美女蛇说到这,终于有了些表情,似欢喜似羡慕,“去过,十岁的时候。但她嫁了人,那是一个老实又本分的庄稼人,他们还生了个儿子。” “那小子白白净净的,可好看了,不过他没我好看。他们让他叫我姐姐,让我留在青山县,跟他们一起生活。” “我在那住了半个月,每天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亲密无间,贫困却和睦欢乐,而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入侵者。” “后来,我又回到了北牧······” 宋无忧又问道:“离开后,你后悔吗?” 美女蛇搂上她的手臂,靠在她的肩膀,“没有,我周莲可从不后悔,离开青山县,不后悔。攀附阿弘吉,不后悔。跟了夫君,也不后悔。” “夫君,妾也要去达罕,你带着妾嘛。”美女蛇又恢复了那副妖妖媚媚的样子,眨巴着大眼睛,摇着宋无忧的手说道。 “······”不愧是美女蛇,变脸变得真快,宋无忧幽幽说道,“这事只怕裴将军不同意呢······” 可不他就是不同意,一听说美女蛇要跟着去,裴清允想也不想就拒绝。 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粘人的电灯泡了,说什么都不能让她跟来! “你们又不是去干什么正经事,干嘛不能带着妾,”美女蛇锲而不舍,“再说了,夫君带自己的妾室,干嘛非得裴将军同意啊,他不也带自己的小厮护卫嘛!” 正是因为不干正经事,所以才不能带你啊! 宋无忧想了想,终于决定跟她坦白,“莲可,我不是你夫君······”23sk. “你就是妾的夫君!”美女蛇执着地说道。 宋无忧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用力按了按,然后一脸戏谑地看着她。 美女蛇先是用力抓了抓,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渐渐嘴巴越张越大,“啊······” 宋无忧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嘘······” 美女蛇满脸惊诧,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宋无忧,一脸问号。 宋无忧看着她,点点头。 良久之后,周莲可终于回过神来,小声问道,“你,这,他们,都不知道?” 宋无忧又点头,“都不知道,所以,你要替我保守秘密。” 周莲可:“这是,我和你的秘密,生四也不知道?” 美女蛇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赢过生四的机会。 宋无忧还是点头,“他也不知道。” 周莲可脑中火光电闪,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不是侍卫吧?他喜欢你······” 宋无忧大方承认,“是,我也喜欢他,莲可。” 周莲可更加吃惊了,“你,你们······他不知道,你那个,那他岂不是断袖!” 宋无忧想了想,“额······他喜欢我,不管我是男是女!” 周莲可看着她:“你说,生四要是知道,会不会抛弃你,再去寻个真正的小白脸?” 宋无忧:我谢谢你个乌鸦嘴! “他只会开心得疯掉!” 裴清允:宋无忧,你是懂我的! 美女蛇又是上上下下打量她,“长得甚是好看,不过我觉得我更胜一筹。” 宋无忧:“是是是,没你好看。” 美女蛇突然伸手往她下面摸去,宋无忧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顿时羞红了脸叫到,“你摸哪里!” 美女蛇摸着下巴,“竟然真的没有,不会是个天阉吧?不行,我要再次确认一下!” 说完就想去解她的衣服。 宋无忧哇哇叫道,“莲可,你干嘛,别动我衣服,住手!” 裴清允刚回到门外,老远便听到了宋无忧的叫喊,顿时一个飞身闯入帐内,吼道,“你们在干什么?!” 第114章 夫子,你准备好了吗 美女蛇半趴在宋无忧身上,一手按着宋无忧的胸口,一手拉着她的衣领。 宋无忧也是一手抵着美女蛇的胸口,另一手握着她的手腕。23sk. 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要多唯美又有多唯美。 玩闹的两人被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呆呆地看向来人,一动不动。 裴清允瞪着眼前这两人,气得额角青筋凸起,头发无风自动,他咬着后槽牙,“你们,还不快放开!” 宋无忧吓得赶紧将手举到头顶,看着脸如黑炭的裴清允,弱弱地说道,“夫······生,生四,你,你回来啦······” 美女蛇看看暴怒的裴清允,又看看如鹌鹑般的宋无忧,媚眼如丝,红唇轻启,拖着长长的尾音说道,“夫君,那妾晚点再来伺候你呀。” 说完还啵的一声亲在宋无忧的脸颊上,然后挑衅般看了眼裴清允,扭着腰肢风情万种地走了出去。 到了帐外才呼地松了一口气,不停地轻拍胸口,“我的亲娘呀,这生四到底什么来头,生起气来这么可怕······” 然后噗嗤一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扳回一局了,这回气不死你!” 帐外围着的生们:完了完了,主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躲在厨房偷吃的清崖:“哎,你说,小爷我出来这么久了,世子爷不会找我吧?” 姜勇满嘴食物,瞥他一眼,“你就放心吧,那几个生寸步不离呢,世子爷想不起你来!” 清崖顿时恼羞成怒:“就你话多,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姜勇:······不是你先问的吗! 帐内,宋无忧被周莲可这一亲吓得呆如木鸡:美女蛇,你真够狠的,点了火就跑······ 宋无忧如胆小受惊的小兔子般,慢慢挪到裴清允身边,一手勾勾裴清允的掌心,扬起好看的脸看着他,“夫子,你回来啦?” 裴清允低头看她,怒气已收敛,面色却依然冷如千年的老寒冰。 就是这个小混蛋,他连生气都怕吓到她,每天心心念念着她,满腹算计着他与她的未来······ 可是,她似乎,好像,也许,并不喜欢他呢。 或许,让她娶一个般配的女子,结婚生子,老了子孙满堂,才是对她最好的安排。 与自己在一起算什么呢,也许有一天,她会因为断袖被人取笑奚落,会因为没有子嗣而遗憾······ 她多么鲜活有趣,聪慧狡黠,爱闹爱玩。 裴清允沉默不语看着宋无忧,眼里满是纠结与克制,痛楚和挣扎。 爱会伤害她,放又放不下,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宋无忧看着裴清允,她懂,他在挣扎。 从认识裴清允的第一天起,他总是风轻云淡,运筹帷幄,冷情冷性,睥睨一切······ 这是第一次,她在裴清允脸上看见难过的表情。 这个男人,就算生气难过,都还是先替她考虑。 他一定在想,自己不是断袖,和莲可很般配,所以应该成全她吧? 真是个呆子······ “夫子渴不渴,我给你泡茶喝呀?” “夫子,你饿不饿呀,我让清崖拿点心给你吃?” “夫子,你累吗?要不你坐下,我给你按按头?” “夫子呀夫子,你理理我嘛······”宋无忧摇摇他的手。 这个呆子,再不理人,她就放大招了啊! 裴清允终是不忍冷落她,掩去了满身落寞,揉揉她的头发,声音沙哑地问,“宋无忧,为师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由始至终,他只想守护她,希望她每天都快活。 从什么时候起,他就违背了这一初衷呢? 从得知她惹事生非起,从看见她笑得又大声又不顾形象起,从欣赏她的慧黠灵秀起,从了解她的格局与担当起······ 他一步一步深陷,每天都想要更靠近她,每一刻都想要更多,所以他自私地引诱她与他一起,成全他没来由的爱慕与私欲。 宋无忧伸手捧着他的脸,认真地说道:“夫子,我心悦你呀,你忘记了吗?” 感受到脸上的柔软和温度,裴清允冻结了的心终于有了丝丝裂缝,可是眼神依旧黯淡,“可你并不是断袖,是不是?” 宋无忧囧,却又有些忐忑不安,双手紧紧拉着他的手,“夫子,我确实不是呀······” 裴清允顿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恍然与痛楚,想挣脱她的手,却又舍不得,只艰难又卑微地开口,“抱歉,是为师的错,不该强求你······” 宋无忧却看着他,歪着头,问:“夫子,你准备好了吗?” 裴清允:“准备好什么?” 宋无忧缓缓地、郑重地说道: “准备好这辈子只能要我一个,爱我,疼我,宠着我,闲时与我立黄昏,灶前笑问粥可温;准备好与我一生一世,生生世世,不死不休,死也不休;准备好与我共同欺君,死生不离,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裴清允听她如此说,顿时如失而复得般,一把将她抱住,似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斩钉截铁地道,“只要你给为师机会,为师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好,我要听听你的心跳,看你有没有撒谎。”宋无忧说完,就真的揽着他的腰,头贴在他的胸口。 听着他如急鼓般强劲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的气息与体温,宋无忧觉得,这大概便是安心与欢喜了。 片刻之后,她抬起头,食指指尖戳戳他的心口,“他说他没撒谎。” 然后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红着脸,气息不稳地问道,“现在,夫子可要听听我的心?” “那为师得听听,看她怎么说。”裴清允说完,学着她的样子,弯下腰,将耳朵贴在她的心口。 良久之后······ “宋无忧,你的心跳得很快,你在紧张。”裴清允说道。 宋无忧有点无语,难道自己今早绑地太紧了? 也不会啊,自己此时穿的是夏衣,按理说多少都能感觉到一点吧? 哎,这都什么事啊,这个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的书呆子,他可能不懂! 要不算了吧,自己回头再想想法子,看怎么跟他开口······ 宋无忧正想抽身离开,却突然被裴清允一把抱住,更用力地贴着她的心口。 第115章 我不是断袖 过了一会,他突然站了起来,一手放在自己的胸部,一手放在她的,捏了捏,愣愣地开口,“它们,长得不一样······” 宋无忧羞得满脸通红,眸光水润清亮,这个呆子! 裴清允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如遭雷击,瞠目咋舌,低头看着眼前的人。 她肌肤细嫩莹润,她眉目如画,她唇红齿白! 她没有胡子,她甚至连毛孔都没有! 她不与他共浴,她不同意让他帮忙上药,她说她要与他共同欺君! 过往的一切在他脑中纷纷掠过,那么多线索,那么多细枝末节,他却都忽略了······ 裴清允又是喜又是惊,又激动得不敢相信,颤抖着伸手就想要去解她的衣服。 宋无忧用力拍开他的手,双手紧紧抱胸,连连后退,满脸警惕地看着他,“夫子,你想干嘛?”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非得剥她的衣服,难道这么不明显吗? 她是绑得有点紧,但是她也是有料的好吧! 摸都摸了,还想浑水摸鱼、得寸进尺不成! 裴清允一把将她重新拥进怀里,“宋无忧,对不起,是为师魔怔了······所以,所以,为师不是断袖,是不是?” 宋无忧点点头,在他耳边低声说,“是,夫子不是断袖,我可是个好看的姑娘,只是,夫子好像不欢喜······唔······” 裴清允低头含住她的唇,堵住她要说的话,发了狠似的啃咬着。 然后放开她,细细看了她一阵,突然大笑着冲出了帐外。 几个生只看见一道人影风驰电掣般一晃而过,然后远远传来笑声。 大家面面相觑,惶惶不安:主子莫不是被宋世子气疯了? 就在大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裴清允又闪身冲回了帐内,一把抱过宋无忧又是一阵啃。 良久之后,放开她左看右看,揉揉她的头发,道一声甚好,又哈哈大笑着飞了出去! 宋无忧目瞪口呆:完了完了,夫子莫不是被刺激得太过,失心疯了······ 疯了的裴清允绕着操练场跑了一圈又一圈,边跑边笑,“我不是断袖,我不是断袖······” 原来小混蛋真是女子,她是女子! 苍天垂怜,听到了他的心声,所以成全他了! 她心悦他,她说生生世世都要跟他在一起。 她怎么能如此可爱又迷人,直率又勇敢。 她是他的了,他绝对绝对不会放手! 裴清允觉得此时此刻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源源不断的喜悦与精力,他恨不得立刻八抬大轿娶她回家,昭告天下,他裴清允不是断袖,他有夫人了! 操练场边上不一会便围了一大群人,个个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裴清允。 最后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生四怎么了?疯了啊?” “他以往都是威如雷霆冷若冰霜的,怎么今天笑成了这二傻子样?” “生四这个样子,多半是傻了,他这个样子跟我们村头那个傻子是一样一样的······” “哎,你们听到没,生四好像在说他不是断袖?难道,他是断袖?” “我也听到了,莫不是发现自己喜欢男子,所以一时接受不了,疯了?” “要我说,男子喜欢男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像咱们老大,哪个男子女子见了不喜欢?” “生四不会就是喜欢宋哥吧?” “胡说八道什么,宋哥是什么人物,下凡神仙都配不上我们宋哥!” “可惜了,生四本领高强,好好的一个青年才俊,就这么疯了······” 不一会儿,生四发现自己是断袖一时接受不了疯了的消息便传遍了军营······ 不过,那会生四和宋无忧已经不在军营了。 然后军营又在传:宋哥对下属器重、爱护有加,看见生四疯了,亲自带他求医问药去了······ 大家一致觉得:跟着宋哥有前途啊! 疯了的生四又从操练场飞奔回到宋无忧的主帐,一把将宋无忧高高抱起,喃喃地说道,“宋无忧,为师心悦你,为师好心悦你,为师只心悦你······” “宋无忧,谢谢你,谢谢你也心悦为师······” “宋无忧,为师欢喜的,为师很是欢喜······” 裴清允将她放了下来,眉眼都是笑,拉着宋无忧的手就想往帐外走,“夫人,跟为夫来。” “等等,夫子,我们去哪啊?”宋无忧赶紧拉住他,问道。 裴清允:“这里条件太苦了,为夫带你去凉州。” “······”这里怎么就苦了。 再说,就算苦,那她也待了大半年了,怎么才跟他透露了她是女子,她就娇气起来了? 宋无忧定住,“我不去,这里还有很多事呢!” 裴清允:“不是都交给几个副将和皇上派来的人了嘛,乖,跟为夫走,三十没两天也到了。” “······”这就为夫上了,宋无忧有点恼有点羞又有点开心。 “那也得先收拾东西,叫上莲可清崖姜勇生一生俩生······” 裴清允看着她红润的嘴巴不停地说着话,怎么看怎么喜欢,俯身就将她的话全都堵在嘴里。 许久之后,才意犹未尽地低声说道,“让他们后面再跟上,现在夫人先跟为夫走吧。”23sk. 说完,不由分说,拉着她出了营帐,两人共骑一匹马,飞快离开了军营。 吃饱喝足回来,刚巧看到自家将军被生四挟持着跑了的清崖顿时气得大叫,“生四,你给小爷回来!” 几个生:还好主子和世子跑得快,这个小啰嗦小吃货回来了······ “世子,你们去哪呀?等等我啊······” 几个生:主子快跑!宋世子快跑! 然后又气急败坏地对门口几个生道,“到底生四是主子还是我们世子爷是主子,你们怎么都不阻止生四!” 几个生:都是主子,都得罪不起。 “快点去追上他们!” 几个生:追不上追不上,追得上也不敢追。 “生四反了天了,等回了府,我一定让夫人撵他走!” 几个生:夫人也已经被主子给收买了······ 最后,满肚子腹诽的生们和骂骂咧咧的清崖谁都没跟上去,几个生轮流押着他,哄着他,又赔了许多肉干,才终于哄住了这个暴躁的‘管家’。 几个生:要跟主子提加工资才行,肉干越来越贵了······ 第116章 攒聘礼迫在眉睫了 裴清允带着宋无忧不紧不慢地前往凉州,反正人就在怀里,什么时候到算什么时候。 可再长的旅途也有终点,裴清允又担心宋无忧饿着,还是赶在天黑之前到了凉州,入了一个三进宅院。 十四、十六、十七和十八见了来人,齐齐行礼,然后低头偷瞄自家主子和宋世子牵着的手。 天啊,原来将军真的对宋世子不一般! 宋无忧察觉到大家都在盯着她和裴清允的手,顿时脸红,就想挣脱裴清允的钳制。 “都下去,躲远点。”裴清允冷冷看他们一眼,说道。 想了想又叫住,“等等,准备饭菜。” “是!”四个生顿时消失,又齐齐出现在一个墙角。 “哎,将军真是断袖啊,他们牵手了!” “将军现在可算是苦尽甘来了,不容易啊······” “当初昭都的兄弟怎么说的,他们说宋世子是个纨绔,草包!” “敢带着生一生俩和生仨,四傻大闹敌营,还成功杀了阿古坤的,能是草包?” “现在那几个生都以宋世子马首是瞻了,宋世子说的话比咱将军的都好使。” “宋世子这么剽悍,将军会不会做小?” “应该······不会吧,宋世子长得就挺娘们的,咱们将军大概能压得住她吧?” “就是可惜了,咱们估计没有小主子了······” “当初还想着等将军生了小主子,放咱们能生阁来玩,不是,来养······” “能生阁估计得叫回不生阁了,唉!宋世子怎么不就是女子呢······” “快点走了,先去听风楼,叫沈掌柜送一桌酒席过来。” “今天轮到十六去,来来来,我们接着聊······” 十六:······忒不够兄弟,撇开他聊有什么意思! ······ 宋无忧跟着裴清允走在宅子里,边看边问,“夫子,这是你的宅子?” “这是我们的宅子。”裴清允拉着她,感受着掌心的温暖和柔软,嘴角就没下来过。 当初他就在想,这小混蛋无一处不娘们唧唧的,他还以为是妇人娇养着的原因。 得亏了岳母大人养得极好,无一处不好! 又想到曾经自己想要把她这一身脂粉气去了,日夜逼她跟他练武,她也一声不吭地照做了······ 以后得娇养回来才是,裴清允默默想着。 裴清允一开始就是镇南大将军,他的战场一直在南边,宋无忧不明白,“夫子为什么要在凉州置宅子?” 裴清允解释道,“彭立与为师是好友,他是大昭五十八年的武进士,后来回了凉州任职。” “历来,北牧一些部落散民,因为民风彪悍,好勇善战,便频频骚扰附近一些的村落,此前凉州的州官你也知道了,都被收买了,无所作为,为虎作伥,朝廷被瞒在鼓里。” “彭立在凉州站稳脚跟后才探听得一些消息,为师便与他商量着要在北边秘密建立一支自己的队伍,平时以走镖的名义,打探消息,最主要还是教训那些打家劫舍的北牧人。” “为师让他开了个讲理镖局掩人耳目,其实是一个暗卫营,还派了刚才那几个没眼见力的小子,十四、十六、十七,十八,到北边助他。” 讲理镖局她知道啊,或者说大昭无人不知,他们对北牧人并不讲理,能动手绝不动口。 只因为每次北牧强盗扰民的时候,他们总是‘恰巧’经过,然后将那些狗贼打得落花流水。 久而久之,讲理镖局的好名声便从凉州开始传出,然后大昭人尽皆知。 找他们走镖的人越来越多,但是讲理镖局的人就那么些,也不开分店,也不招募新人,渐渐的演变成走镖只是他们的副职,主业专门是找北牧劫匪讲理去了。 难得有一个民间的侠义组织义务帮忙维护边境安稳,而且人数又少又不扩张,只是个小镖局,朝廷看在眼里相当满意。 所以除了凉州州官,大昭其他地方的官场都对这样的忠义组织多少有些照顾,愿意开些无伤大雅的方便之门。 这也大大方便了裴清允和彭立行事。 宋无忧没想到大昭驰名的慈善镖局竟然是裴清允和彭立建立的,“你们平时不走镖,那怎么养活这么多人?” 裴清允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会,“有十二呀,赚钱的事都归他,而且,为师似乎并不穷困······吧。” 看来得空要看看他有多少阿堵物才行,也不知道够不够聘礼······ 想到这,裴清允突然就有点捉急起来,但愿十二的吸金能力真如他所深信般,日赚斗金,毕竟下聘的事情迫在眉睫了。 宋无忧却不知道裴清允一眨眼想了这么多,反正她是相信,十二厉害得很,自己的臻院在他手里,可不就是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 裴清允没钱,她有啊! 宋无忧豪气地说:“夫子穷困也无事,我养得起夫子!” “······”裴清允觉得自己很没底气,又不好意思解释自己从没短缺过钱物,万一生们事事都先紧着他这个主子,其实已经身无分文、举债度日了呢······ 裴清允恨不得现在立刻抓十二来对账,清点家财。 “我们平时传信,走的就是讲理镖局的路?”宋无忧又问道。 “是,”裴清允牵着她进了屋子坐下,又倒了杯茶直接喂给她喝,“当初你都不愿意给为夫写信······” 这货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宋无忧瞥他一眼,“你让生一他们偷我的贴身之物!” “······”草率了,头一次做这么见不得人的事就被她发现了。 裴清允微微不自然,“不是没得手吗······况且,为夫说的贴身之物,是簪子、手帕之类的。” “夫人难道想歪了?”裴清允揶揄地看着她。 宋无忧:“是啊,我想到的是手纸,不过用过的我没好意思给夫子。” “······净胡闹,”裴清允失笑道,“过来,给为夫抱抱。” “先描五篇大字,没描完不许和我说话,不许动手动脚。”宋无忧说完,便坐到一边,抽出一本游记翻看着。???.23sk. “······”这话很是熟悉,裴清允心里后悔自己以往对她太过严厉了,“夫人······” “六篇!”宋无忧头也不抬。 “夫人过来帮为师研磨······”红袖添香,写字也是美事一桩。 “十篇!” “······”裴清允哭笑不得,报应还是来了。 第117章 他要她,谁都无法阻挡 宋无忧见裴清允真的就在认真写字,便也坐下来,摊开纸笔。 看到这本游记才想起来,现在该想想她的达罕旅游攻略了。 前世她一公休,就喜欢自己做攻略,去旅游。 宋无忧坐在裴清允对面,咬着笔头,这里又没有网络,自己又没去过达罕,怎么做攻略? 况且,只要跟眼前这人出门,他老早就安排好一切了,似乎也用不着自己操心呢。 宋无忧看着对面专心致志写字的裴清允,渐渐有些出神。23sk. 这是她男人啊,剑眉,长睫,挺鼻,好看的唇形,长得真好,字也写得好。 真是秀色可餐,行走的荷尔蒙······ 裴清允知道宋无忧在看他,却生生忍着头也不敢抬,继续奋笔疾书。 夫人的话必须得听,不然只怕她还有得折腾,决计是不肯乖乖让他占些便宜的······ 认真的男人魅力无穷,宋无忧看着裴清允,简直口水都要流了。 她跑到院子,不太确定地说了一声,“有人吗?” “世子请吩咐。”十四无声地落到她面前,恭敬地说道,面上无比平静,内心却激动不已,他比他们都快! “你是?”宋无忧轻声问道。 “十四。” “十四,可以麻烦你替我取一根细木炭来吗?削成毛笔样的木炭。” “世子稍等。”十四说完飞快跑向厨房。 传说中的宋世子,主子的心上人啊! 虽然要求有些奇怪,但是他是无所不能、有求必应的十四! 不一会,十四便将削好的木炭给了宋无忧。 在获得了宋无忧的五星好评之后,昂首挺胸地回到了生堆里,接受他们嫉妒的目光。 宋无忧有了炭笔,坐下来便开始画。 素描也是她的爱好之一,幼时陪她度过了很多不怎么愉快的时光。 对她来说,素描可以让她凝气静神,培养耐性,重新恢复斗志。 如今,那些破茧之前的黑暗和心酸的日子都已经远去了,她有了家,有了他,就足够了。 宋无忧边看裴清允,边低头画着,自己都没察觉她看他的眼神有多柔和。 裴清允在宋无忧的频频目光攻势下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她,这一看,便再也无法收回目光。 专心的女子更美啊,尤其是她还是他的心上人,是他要共度一生的女子。 见她在画他,裴清允便也拿过一张纸,提起毛笔就画。 期间十六领着听风楼的掌柜进屋摆了饭,都没能打断这两人。 几个生们见他们各自忙着,动作越发轻了起来,替他们关上了门,便各自归位,远远地守着。 待到两人都停了笔,然后互相交换作品,看了半刻。 “拿去裱起来。”两人同时开口说道,然后又相视而笑。 大概相爱就是这样的吧,陪对方做很多幼稚的事,说很多幼稚的话,笑得像个孩子。 ······ “夫子,你说,我此次的军功,可以容我恢复女子身份了没?” 吃了饭,两人坐在院子里喝茶。 裴清允看着她,眸色晦涩不明,她其实不必担心欺君的问题,就算她被发现了,有那人在,她也安全无虞。 只是,他想要与她在一起,生生世世不离分,却还不够。 裴清允想了想说道,“皇上算是个明君,虽也有帝王的猜忌与天威,但应该会网开一面。” “岳父大人在最后一次上战场前,就已经替岳母请封了诰命,而后又以他十多年的军功跟皇上请求庇护你们母子俩。” “皇上答应岳父,如果岳母生下的是男孩,便封为世子,如果是女婴,便食邑千户······” “岳父这么做,想必也是担心你那假祖母的不可靠,怕你们娘儿俩受委屈,所以早早为你们做了打算。” “国公府世代征战,宋老国公、岳父与你,都为大昭边疆稳定立下了汗马功劳,岳父更是被奸人所害,你如今又是宋府唯一的子嗣,如果不是你女扮男装,国公府的爵位想必就会落到徐晋的奸生子身上了,相对于此,我想皇上更倾向于由你承了爵。” 裴清允揉揉宋无忧的头发,以手描画着她精致的眉眼,“但是,为夫却不愿为了这万一去赌我们的未来。夫人,别担心,此事有为夫,你只管安心等着,为夫必定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你过门。” 他想要娶她,除了裴府需要付出一些代价,最重要的还在一人身上,只要他能说服她,得到她的认可就好。 可万一她不认可他,那他也绝不妥协,他要她,谁都无法阻挡! 宋无忧笑道,“不害臊的家伙,现在才哪到哪,谁说要与你成亲啦,还有,以后不许叫夫人,八字还没一撇呢。” 裴清允却一把抱过她,“为夫不管,为夫说过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必须嫁给为夫。” 宋无忧眼里闪过狡黠的光,佯装思考道,“嗯,让我想想,成为我的夫君呢,第一,首先文采要好。” 裴清允心里突然闪过不好的预感,果然—— 宋无忧说道:“不若夫子就以‘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为题,写一篇不少于八百字的文章,今晚交给我······” “唔······唔唔······” 裴清允将她的话堵在嘴里,任由她挣扎都将她牢牢嵌在怀里,然后渐渐放弃反抗,生涩地回应起他来。 他早就应该这么做了,瞧瞧她现在多乖,他非得亲到她忘记这些前尘旧事不可······ 不得不说裴清允已经掌握了拿捏宋无忧的新方法,并且屡试不爽又让他回味无穷,颇有些欲罢不能的感觉。 宋无忧与裴清允在凉州悠哉悠哉地过了两天,每天嬉嬉闹闹,宋无忧想法子为在书院受的罚讨个公道,只可惜每次都被裴清允反守为攻,两人拌嘴拌着拌着就搅和到了一起,好不快活。 第三天中午,三十带着人赶到了,生一他们也从肃县来到了凉州与他们会合。 裴清允看着风尘仆仆的三十,眼神颇为嫌弃,“怎么这么快?” 三十:南边现在别说匪盗了,山鼠差点都被他们剿了个干净,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给你们躲起来你侬我侬······ 好不容易接到旨意说可以直接北上了,他们还不跑快点,难道继续留在南边剿蚊子吗,毕竟那里夏天蚊子是真多! 第118章 到达达罕 话说大皇子姬云栖听说宋无忧打败了北牧、杀了阿弘吉,顿时觉得悬在自己头上多年的阴影终于消散了大半,剩下的只要解决了宋靖竹,他便可高枕无忧。 宋靖竹如今被革职,又搬离了宋国公府,沦为一介平民、罪人之后,倒是可以放心除去了。 姬云栖一不做二不休,命人去制造意外,了结宋靖竹,却发现派出去的人全都没有再回来,不由得又开始担心起来。 只是不等他再做谋划,便被皇上派去达罕,去拆姬云倾的台。 姬云栖只得吩咐幕僚,在他去达罕期间,一定要想办法结果了宋靖竹,千万别叫他坏事。 大皇子常年都在昭都,偶尔出远门也都是往南往东那些安定、富饶的地方走。 此次越往西北走越是心惊,心凉! 他知道西北比不得东南,可没想到这简直就是一个地一个天的差距。 最近皇上已开始在为太子铺路,赐婚一事便已现端倪,如今又在考虑为他们划分属地。 好巧不巧,据说他的属地就在西北! 这么多年,他刻意讨好父皇,对一众兄弟姐妹宽和礼让,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远便罢了,为什么连属地都是这鸟不拉屎的荒凉地! 大皇子却是误会了皇上的用心和安排。 皇上考虑的是,大皇子这么多年兄友弟恭,为人又颇为胆大果断,由他镇守着西北,想必可保边关安宁。 况且,边境的属地,除了边贸繁盛,藩王还有养兵佣兵的权力,非忠诚宽厚的人不能担此大任。 大皇子姬云栖颇有兄长胸襟,五皇子姬云德与太子都是皇后所出,倒也靠得住,所以皇上只说考虑二人的属地在西北,却也没定下来。 不料姬云栖空有抱负,却无谋略与格局,看不懂皇上的安排,这一路边走边在心里暗骂,越想越不甘心! 待见到了裴清允和宋无忧一行,也是一个冷哼,不等大家行礼打招呼,便率先扬长而去。???.23sk. 他一直在招揽裴清允,不料他马上就是太子的姻亲了,这宋无忧还与太子关系匪浅。 对于拉拢不成的人,他还有什么必要讨好,他是皇子,只有他们向他低头的份! “他这是······吃屁多撑着了,见人就放?”宋无忧坐在马车里,看了眼远去的姬云栖,与裴清允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裴清允敲了一下她的头,好笑地道,“好好说话。” “姬云栖杀宋靖竹,杀徐靖竹不成,正是心烦的时候。” 皇上下令宋靖松与宋靖竹改姓,搬离国公府,他们二人原本想着随了母姓林,却被林府义正言辞地拒绝,不得已只能随了徐晋的姓。 宋无忧问道:“夫子,你派人保护他了?” 裴清允轻声说:“是,徐靖竹还不能死。皇上如今春秋正盛,却已开始提前布局,就是为了防止兄弟阋墙的事情发生,毕竟,那个位子却只有一个······” 皇上当年非嫡非长,却能继承大统,如今当然容不得争位夺嫡的事情再次发生。 “大皇子自己不找死的话,皇上就算为小六的事情震怒,却也不会为了一个死去十多年的孩子就让另一个儿子偿命,况且,小六的死,皇上已经补偿过丽妃和裴府了。” 姑姑圣宠不衰,裴府满门身居高位却仍得圣心,除了他们只忠于皇上,不拉帮结派,最主要还是因为姑姑无子。 所以他就算知道了姬云栖是杀死小六的凶手,也仍然按兵不动,一来光凭这个无法让他伤筋动骨,二来就是,姬云栖很快便自掘坟墓了。 宋无忧说:“所以,夫子在等着他自己作死?” 裴清允想不到她竟然敏锐至此,一下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不由得对她投去赞赏的目光。 “是,姬云栖此人有勇无谋,心胸狭隘,小六的事,还有他通敌的事,都让他坐立不安,他再次行差踏错,在所难免。” 宋无忧点点头,“人都是被自己的欲望撑死的,且看着他还会做些什么吧。” 宋无忧和裴清允不管辛东寺和姬云倾如何催,都不紧不慢,一行人游山玩水般走走停停。 在封后大典延迟了整整三天后,才抵达了达罕国都,住进了驿馆。 当天辛东寺便派人来传信,说晚上在王宫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戌时,达罕王宫内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绝。 辛东寺和云妃高坐上首,看着姬云栖、裴清允和宋无忧,两人心下都沾沾自喜,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来了! “久仰大皇子、裴将军与宋将军威名,如今得以面见,寡人深感荣幸。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寡人敬各位。” 辛东寺说完,便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不料底下三人,只有大皇子拿起杯子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裴清允和宋无忧好像没有听到辛东寺的话般,看也不看他,自顾自地说着话。 笑话,背信弃义趁火打劫的小属国,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多给一份脸色都会助长他们的气焰。 皇上让他们来,可不是与他们推杯换盏的。 见裴清允与宋无忧二人在百官面前都不给他面子,辛东寺只觉得脸面无存,恨不得掀翻面前的桌子。 大殿中的气氛一时尴尬不已。 “今日见到娘家人,本宫心里欢喜不已,王上,本宫与裴将军自小相熟,裴将军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怕就算是在我父皇面前,他都是如此的呢。” 姬云倾看着裴清允,既是替辛东寺解围,又想彰显自己与大昭的熟络。 看着裴清允,与去年最后一次相见比起来,此时他的气质更加温润如玉,皎皎如月。 越发夺目的容颜和一身上位者的气势,让他光是沉默坐着,便不容忽视。 这就是她看上的男人啊,强悍如斯,俊美如斯,天下再无人能出他左右。 就连身旁的辛东寺,如今达罕的一国之君,在他面前都是跳梁小丑。 姬云倾看着裴清允,满目痴光,她一定要得到他,得不到他的心,那得到他的人也行! 第119章 好一个绝情的裴清允 裴清允似乎是看着高位上的两人,又似乎没有看,冷冷地开口说道:“你是何人,又为何说与本将相熟?本将并不认得你。” 姬云倾宽袖里的手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刺得她的掌心生疼,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她的不堪与恼怒。 为了今晚,她还特地打扮,繁复的王后吉服与精致的妆容,让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美艳绝伦。 好一个绝情的裴清允! 她不信他不知道,她不光有美貌,还有心计与手段,就连一无是处的辛东寺,她都可以辅助他登上王位。 他为什么就是看不到她! 他为什么就是不愿看她! “寡人时常听云儿说起裴将军,想必是云儿与我达罕和亲后,容颜愈发娇艳,与裴将军又久不见面,所以一时认不出来罢,哈哈,哈哈哈哈······” 见辛东寺如此说,殿内的达罕官员都跟着和稀泥,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辛东寺打着哈哈,心里早已对姬云倾邀请裴清允过来恼恨不已! 要他说,请几位皇子便绰绰有余,非得请个又臭又冷的冷面将军来下面子! “云儿?和亲?莫非六王子说的是我们那叛国公主姬云倾?她和亲,嫁的是已经薨了的达罕王呀,难道,姬云倾没陪葬,还成了······新王王后?”宋无忧假装不知道,越说越惊讶。 辛东寺哪里想到,自己洗都洗不白的过往就被宋无忧大大咧咧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了出来,顿时气得脸色涨红。 他用力一掀面前的桌子,杯杯碟碟顿时碎了一地,丝竹音乐都停了下来,整个大殿安静得针落可闻。 “放肆,你一个五品将军,也敢妄议寡人!”辛东寺站了起来,紧握双手,生生忍着想要一刀砍了她的冲动。 “寡人?你不是六王子吗,难道······你就是那弑兄夺位的新王?” 宋无忧似乎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她以手遮唇,笑眯眯地道,“不好意思啊,六王子,我以为你是新王派来接见我们的,不知道你就是那······” 宋无忧话没说完,但是她想说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辛东寺被气了个仰倒,看着宋无忧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大皇子,难道在你们以‘礼仪之邦’自称的大昭,就能容忍这么一个不懂规矩的人胡说八道的?”辛东寺对着隔岸观火的姬云栖说道。 “这······宋将军年纪小,言行无状,回去我跟父皇参她一本,六王子给本王一个面子,就别跟她计较了吧。”大皇子心知他们就是来打脸的,只能皱着眉头替宋无忧解围。 “哼,看在大皇子的面子上,寡人就暂且饶你一回,在此,寡人在此奉劝宋将军一句,小心祸从口出。” 辛东寺看着宋无忧,咬牙切齿地说道。 想到人是自己同意邀请过来的,顿时有一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耻辱感。 裴清允将手中的杯子啪的一声摔到桌上,浑身释放出强大的气势,看着辛东寺说道,“本将倒是不知,达罕境内,实话实说都有错,简直闻所未闻。” “本将想问问六王子,我这徒儿说句真话,会有什么祸啊?” 辛东寺不成想,大昭一个五品将军骑在他这个一国之主的头上撒野就罢了,对方还处处包庇,半点面子都不给他! 他后悔请他们过来了,还举办什么封后大典! 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辛东寺现在看姬云倾简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宋无忧这小子有一点倒是说对了,她应该给王父陪葬才是! “既是云妃娘家来人,便由云妃好好作陪吧,寡人还有国事要处理,就不奉陪了!”辛东寺说完甩袖而去。 要不是现在他才登基,没站稳脚跟,不适合得罪大昭,不然他一定叫他们有去无回! 简直岂有此理,今日所受之耻辱,他都记下了,如若不找机会回报一二,他就不是辛东寺! 眼见新王都被气走了,达罕的官员顿时相继离开,这个满是火药味的尴尬的大殿,他们简直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他们也是老脸无光啊,老王上被妖妃和六王子害死,大王子辛北承继位没几个月,又被妖妃和六王子赶下台,身首异处。 敢反对他们的官员不是被抄家砍头,就是被流放,此刻在这殿中的,哪个不是缩着脖子做人的。 姬云倾自从来了达罕,他们就处处不顺,祸乱不息,到底是什么家庭养出来的祸国殃民的妖孽! 达罕的官员心里默默吐槽,再由这两个孽畜作下去,天必亡达罕啊! 官员们相继离开之后,殿中只剩下了裴清允三人和姬云倾,还有大家带的一众侍卫奴仆,气氛安静又尴尬。 不过显然裴清允和宋无忧不这么认为。 宋无忧旁若无人地道:“夫子,来的路上你说要带我去看那火山湖,不如我们明日就去吧?” 裴清允:“明日是封后大典,皇上下了圣旨要当众念给那劳什子新后听,不若我们听了再去?” 宋无忧佯装考虑,“也行吧,看看就看看,儿子娶父亲的小妾,想想就辣眼睛,不过也没办法,皇上的旨意还是要听的。” 姬云倾听说还有圣旨,连宋无忧的挤兑都不计较了。 姬云倾觉得父皇对自己还是有心的,虽然自己做了错事,可他还是会替她打算,不让她无依无靠。 有了父皇的圣旨,只要达罕还想要大昭的庇护,她这个后位就坐得稳稳当当,辛东寺就得听她的! 姬云倾看着座下三人,从王后的位置上走了下来,对他们说道,“皇兄与裴将军、宋将军远道而来,本宫真的很开心。” 姬云倾佯装抹眼泪,“本宫自和亲之后,便时常想念母国的一切,想起过往那些欢乐的日子······” “在这远离故土的深宫之中,本宫无依无靠,势单力薄,皇兄和裴将军能来,就是对本宫最大的支持,本宫敬兄长和两位将军一杯。” 姬云倾说完,便拿过身后侍女端着的酒杯,替裴清允、宋无忧和大皇子都倒上,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第120章 兄妹密谋 裴清允在姬云倾走近的那一刻,只觉得她身上的脂粉味道直冲脑门,实在是难闻得很,默默地屏住呼吸。 见她倒了酒,又觉得这酒也有问题,眼神示意宋无忧别喝,然后自己端起酒杯闻了闻,并没发现有异,却不动声色地放在一旁,一滴不沾。 大皇子却是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不管怎样,他们都是兄妹,这杯酒,就当全了他们最后一点情分吧。 “裴将军怎么不喝?莫不是怕这酒有毒?”姬云倾说道。 姬云倾将裴清允的酒一口喝了,然后拿过新的杯子重新又替他倒了一杯,“要是有毒,本宫第一个先死。” 宋无忧说道,“你心眼忒多,我懒得跟你玩。” “夫子,我们走吧,赶了几天路,累了。”宋无忧看着裴清允说道,这虚与委蛇的,实在是无趣得很。 “好。”裴清允也站了起来,两人相伴着走出了大殿。 姬云倾看着那个如青松劲竹般的背影,轻轻勾了勾嘴角。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与哥哥话话家常。”姬云倾将下人都遣了出去,自己在姬云栖旁边坐了下来,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大皇子也不管她,兀自小酌着,兄妹俩坐在一起,却心思各异。 “皇兄,本宫听说,太子要大婚了?”姬云倾率先打破沉默。 “听说,听谁说?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大皇子嗤笑道,“那你可听说了,圣旨上写了什么?” 姬云倾反问,“那皇兄可否提前告知皇妹,父皇写的是什么?” “本王也不知道,不过,本王倒是劝你做好准备。” 姬云栖是真的不知道圣旨上写的是什么,大昭的圣旨都是用特殊方法密封着的,就是防止圣旨内容提前泄露。 如果他一人来,那他提前看了也无妨。但是如今裴清允和宋无忧也在,他要是私自看了圣旨,那两人可不能保证不捅到父皇那! 但是想也知道,姬云倾叛国,父皇还记恨在心,能是什么好话! 想到这里,他又记起前段时间被阿弘吉那狗贼勒索的二十万石粮草,要是父皇也知道了······ 姬云栖不由得脸色发白,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要他来达罕! 只恨不得快点到明天,封后大典上把圣旨宣了他就赶回去,将这些事都了结了。 大皇子脸色不停变幻,越来越难看。 姬云倾看着,心下一动,联想了下最近大昭发生的事,她悄声问道,“皇兄,太子登基,你们就得迁往封地了吧?不知道皇兄封地在哪呀?” 姬云栖此时最听不得的就是封地和太子登基的事,怒道,“胡说什么,父皇千秋正盛,现在考虑这些干什么,再说,这与你无关!” “自是与本宫无关的,本宫也只是关心大皇兄而已,如今这殿中只有我们兄妹,皇兄有话不必藏着掖着,反正本宫这辈子也不可能回大昭的了。” “说起来,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不得圣心、母族又式微的,哪个不是沦为陪衬和棋子!”m.23sk. “本宫比长姐和五妹差哪了?长姐就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五妹可以在父皇跟前享尽宠爱,而本宫就得千里迢迢来和亲,自己拼出一条血路!” 十六岁,她厚着脸皮求父皇赐婚,嫁给那个清风明月般的男子,父皇是怎么说的? 哦,父皇说“裴清允不行,想都别想”,然后便让人将她赶了出去。 十六岁的时候裴清允不行,十九岁这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头子达罕王就行了? 不就是舍不得她这么一颗好棋子废了他另外一个好棋子吗! 姬云倾想起和亲出城那天,她独自一人站在马车上,远远看着他们在城楼上如看蝼蚁一样看着自己。 那种感觉,真是刻骨铭心啊。 既然他们无情,那她便无义! 姬云倾见大皇子虽不做声,但却一脸不忿与怨怼,便知自己的话他是听进去了。 “皇兄与太子相比,又差哪了呢?可惜就是没托生在皇后肚子里,还好德妃娘娘也是说得上话的,皇兄又是父皇的长子,能力可不亚于任何人。” “再说,父皇当年还是非嫡非长呢,不就是因为有个好皇姐吗,所以登上了那宝座。” 姬云倾靠近姬云栖,说道,“皇兄也有我这个皇妹呀,没了三皇弟,皇兄就是太子······” 姬云栖听了她的话,越想越不甘心,又越想就越激动。 自己是长子,老三文治武力都不如他,就因为他是皇后所生,是所谓的‘嫡子’,便早早得封太子,又被父皇带在身边教养。 为什么父皇这么偏心,不是应该长幼有序、立贤立长吗! 所以,只要老三没了,父皇一定会封他为太子! 姬云栖心里的欲望不断膨胀,却还保留着一丝理智和警惕,“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挑拨离间?” 姬云倾幽幽说道,“不如,咱们兄妹合作,皇兄觉得如何?” 姬云栖:“如何合作?” “我也不瞒皇兄,皇妹对裴将军势在必得。不如,皇兄帮我将裴将军留在达罕,我替皇兄搞定太子,皇兄觉得如何?” “大昭没了战神将军,太子又薨了,北牧和吞武也都被打得不成气候了,这天下,不就是你我兄妹说了算吗?” 姬云栖想到这,心中顿时激动不已,不过却强自镇定下来,面无表情地说道,“裴清允武功出神入化,况且他身边的护卫也不简单,一般人都近不了他的身。” “还有,太子的东宫滴水不漏,身边还有父皇的暗卫,想要对付他们二人,你简直异想天开!” 姬云倾却轻笑道,“皇兄做不到,不代表皇妹也做不到,本宫连达罕王都敢杀,将辛东寺扶持上位,还有什么是本宫做不到的!” 姬云栖想了想,“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裴清允自有本宫来对付,只要他从了本宫,他们带来的人就都不成问题了。” “明晚,皇兄只需替本宫拖住宋无忧这个草包,别让她来坏事就好,关键时候杀了她也无妨,反正在达罕出的事,届时皇兄只要说她感染了风寒天花什么的就行了,一个草包,想必兴不起风浪。” 第121章 不如我们将计就计 姬云栖又问:“那太子呢?你又打算如何做?” “太子就更容易了,本宫手上有一种达罕特有的毒药,无色无味,人喝了会陷入昏睡,没有解药,七天内必死无疑,神不知鬼不觉,太医也查不出来。” 姬云栖不由得两眼发亮,却又有一丝危险从心底蔓延起来,“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姬云倾目光痴痴地道,“本宫能有什么目的呢,本宫就想要那一个人而已,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想得到他!” 姬云栖冷哼道,“你不怕辛东寺知道了饶不了你······” 姬云倾捂着嘴巴笑得前仰后合,边笑边趴在姬云栖的耳朵边轻声说,“呵呵······辛东寺算得了什么,只要裴清允成了本宫的人,那本宫便杀了他,让裴清允来做这达罕王!” “他为王,我为后,我便可以与他双宿双飞了······哈哈哈哈······” “你,你疯了······”姬云栖看着这样疯狂的姬云倾,只觉得汗毛直起,这个女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了。 可是不得不说她的提议让他很动心。 他先是失手推小六掉下假山,后又替北牧筹了二十万石粮草,无论哪一件,都是他的心头大患。 就算这两件事没被人发现,如果自己就这么认命了,那等太子登基,自己就只能来到西北这片蛮荒之地,一辈子活在风沙漫天的世界里。 如果真如姬云倾所说,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让老三在睡梦中死去,那个位子就是他的了! “我就是疯了,从我和亲那一天起,我便已经疯了,”姬云栖狠厉地说道,“皇兄只说要不要和本宫合作吧。” 姬云栖下定决心,狠狠说道,“好,明晚本王会替你拖住宋无忧,但是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了,失败了也别将本王供出来。” “放心,此事万无一失,裴清允一定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姬云栖站了起来往大殿外走,走到一半,回过头来妖媚一笑,对姬云栖说,“祝我们兄妹合作愉快。”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见姬云倾消失在夜里,姬云栖这才卸了佯装镇定的伪装,目露精光,脸色也变得潮红,激动地连手都在抖。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然后用力摔了杯子,也离开了大殿。 人的执念和贪欲一旦大于理智,便会冲动做出一些无可挽回的事。姬云倾如此,姬云栖也是如此。 回到驿馆的裴清允和宋无忧此时也在房里说着话。 “夫子,你有没有觉得姬云倾有点奇怪?”宋无忧想起在达罕王宫中,姬云倾看着裴清允总是一副志在必得的癫狂神情,就觉得微微不适。 好像总有哪里不对劲,可是细细看来,似乎一切又都没有问题。m.23sk. 但,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她的目标是为夫,就是不知她会耍什么手段了。”裴清允皱着眉说道。 宋无忧以手撑脸,满目欣赏,“夫子器宇轩昂,丰神俊朗,真是人间不可多得的尤物,难怪如此招蜂引蝶。” 裴清允揉揉她的头,“能招引到你这个小滑头就好,其他人为夫不屑一顾。” “姬云倾我们不得不防,”裴清允郑重其事地说,“你今晚有没有觉得她身上的味道很难闻?好像为夫在哪里闻过,还有那酒也是······” “她身上混合了很多种香露或是精油的味道,这么浓烈,不会是为了掩盖什么味道吧······”宋无忧若有所思地说道。 经宋无忧这么一说,裴清允顿时醍醐灌顶,咬牙切齿地说道,“觅心香!” “觅心香?这是什么香?”宋无忧问道。 裴清允:“一种可以催情的香料,是吞武独有的一种香,这种香很歹毒霸道,只对男子有用。” “不过下药须得两次才能起效,第一次是药,第二次的是引。中了药没下引,有解药。中了药也下了引,则必须与下药的女子交合才能解。” 宋无忧大吃一惊,“那今晚的只是药?解药是什么?” 裴清允:“今晚她倒的酒里有解药,可惜你我都没喝······” 难怪他闻着那香那酒,总觉得里面有一种他很熟悉的味道,却一下没想起来是什么。 “······”姬云倾,你长进了啊,处心积虑想吃老娘至今没舍得吃的男人! 宋无忧一脸坏笑地道,“不如我们将计就计?” 裴清允看着这样的宋无忧,只觉得心神荡漾,爱惨了她这肆无忌惮、嚣张跋扈的样子。 然后宋无忧凑近裴清允的耳边,叽里咕噜说起她的坏主意来。 裴清允一开始还能认真地听,慢慢地只觉得她热热的香气如势不可挡的疾风一般,从他的耳朵钻进来,直直地捣到他的心底,让他一阵酥酥麻麻,心猿意马起来。 “甚好,依你。”不待她说完,裴清允便将她搂进怀里,准确地捕捉到她的喋喋不休的嘴巴,低头亲起来。 “夫子,你怎么······会知道······这种香?”宋无忧边推他边问。 裴清允:“军中有人中过招,不许说话······” ······ 封后大典吉时定在辰正。 一大早,宋无忧叫来清崖和姜勇,“你们带两个人,先将贺礼给姬云倾送去。” “什么贺礼?”清崖愣愣地就问道,他们没准备贺礼啊,什么都没带。 宋无忧说:“就是前些时候我们从北牧带回来的那一大车皮草和宝石啊,可花了爷好多钱呢,都给他们送去。” 清崖不敢相信,“那些破烂玩意儿,裴将军不是让人扔了嘛,敢情一直跟着我们来了达罕啊······” 宋无忧一脸理直气壮,“败家爷们儿,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那都是咱冒着生命危险、花了大钱买来的,多好的东西,快给姬云倾送去,务必当着大家的面让姬云倾验收了。” 这可是她亲自出国选购的伴手礼,自己一件都没‘舍得’留,全都给了姬云倾,礼重情义轻! “哎,可以的话,多要点贵重的回礼啊,回了昭都分给大家,省下买礼物的钱······”宋无忧对着准备离去的清崖和姜勇说道。 “······”清崖和姜勇觉得今天的任务让他们觉得很有压力,头一回当明目张胆的土匪,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以物换物,完成世子爷交待的任务。 第122章 封后大典 封后大典在达罕国都的祭坛上举行。 达罕上一次的封后大典还是在老达罕王大婚时举办的,已经几十年没有如此隆重的典礼了。 宋无忧和裴清允到的时候,典礼已经准备就绪,祭坛被重兵团团护卫着,外围聚集了人山人海的观礼民众。 “裴将军,宋将军。”看着宋无忧和裴清允走过来,对他点头致意,在他旁边入座,大皇子姬云栖突然打招呼道。 “······”宋无忧有点没反应过来,这家伙大姨妈走了,情绪恢复正常,礼貌也开始营业了? 前几日他对谁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别说打招呼了,能赏他们一个白眼都算不错了。 “大皇子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有啥好事,不如分享一下,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宋无忧问道。 昨晚和姬云倾达成合作之后,姬云栖回了驿馆,越想越是可行。 吞武和北牧输了战争又失了道义,赔了一大笔钱物,还重新与大昭签了岁贡,大昭如今内外皆安,国库丰盈。 况且,裴清允主动留在达罕,就算父皇要追究,也是针对裴清允和姬云倾,与他无关。 届时他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老三下点药,大功可成,他将接手一个海晏河清的国家, 只要姬云倾这个疯女人今晚的计划顺利······ 姬云栖拨云见日,心情相当不错,便随口说道,“裴将军和宋将军骁勇善战,一南一北守护我朝河山,换来如今内外皆安的局面,本王如今看到二位,心生敬意,何况你我三人还有同窗之谊,幸甚幸甚。” “那前几日大皇子见到夫子和我,为何不开心呀?”宋无忧大大咧咧地问道。 “······”这草包到底懂不懂虚与委蛇,人情世故? 大家都是成年人,看穿不说穿,有必要这么拆台吗? 看在本王心情好的份上,本王现在不与你计较,“这话从何说起,本王没有不开心吧?” 宋无忧点点头,状似委屈地道,“有啊,那天我见着大皇子,刚想行礼来着,就见你面露不虞,扬长而去,吓得我以为自己得罪大皇子了。” “······”姬云栖咬咬牙,胡乱找了个借口将她搪塞过去,“我们都是同窗,自然不必多礼,况且那天本王内急,所以先行一步。” 宋无忧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难怪我们一路跟上去都隐隐闻到一股不好的味道,想必大皇子是真的很急了。” “······”姬云栖面色铁青,转过脸去。 再跟这个粗俗的草包多说一句,他都是自找气受! 而就在此时,司仪站到了高台上,宣布大典开始,有请新王和王后。 辛东寺与姬云倾身着隆重的达罕国王和王后吉服,手撑华盖的宫人在前面开路,身后簇拥着几十个护卫,缓缓走上了祭坛的高台。 辛东寺看着周围的臣民,心情激动,胸中豪气万千,多年筹谋,他终于成了达罕的王。 待他稳定局势,万民归顺,他一定将身旁这女人换了,要不是她还有点利用价值,就凭她一个残花败柳,也配与他君临天下! 姬云倾此时也是志得意满,和亲那天立的誓言,如今她如愿站到了高位。 她从高台上看向裴清允,心心念念的男子近在咫尺,只有他才配与她比翼双飞,坐拥天下! 路她已经铺好了,只待今晚······ 这对狼狈为奸、弑父弑兄的新王新后,站在达罕神圣的祭坛上,各自心怀鬼胎,也不怕神灵知道了遭反噬! 随侍燃上了成人手臂粗的长香,辛东寺和姬云倾在高台站定,便见达罕天师手持拂尘和圣水,绕着二人,边嘴里念念有词,边用拂尘沾了圣水往二人身上洒。 宋无忧哈欠连连,觉得再念下去她就要睡着了,一大早起来,时差还没倒好,她很困的好不好。 这么想着她又打了一个哈欠,眼里顿时涌现潋滟水光,不停地眨巴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都粘上了水汽,看得裴清允又心疼又稀罕。 早知道就不来参加这劳什子封后大典了,累坏了他的小混蛋······ 一刻钟之后,仪式又进行到了下一个催眠环节。 达罕最德高望重的长老走上高台,两个侍从在他面前摊开一个长长的卷轴,然后长老开始摇头晃脑地念。 从达罕的建国,念到一年接一年的奋斗历史,念到每一代君王和王后的事迹,念到对王后的各种规矩和礼教,念到达罕过往的不容易与即将到来的辉煌······m.23sk. 这一个接一个无趣又肃穆的仪式,宋无忧哈欠连天,看到裴清允一直端端正正、眼神有光地坐着,不由得咋舌,她的男人好有定力! 一个时辰之后,在宋无忧忍不住要打盹之前,司仪终于又站上了高台,念到,“应天承运,此次封后大典······” 司仪的‘礼成’还没说出口,便被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 宋无忧站了起来,大声说道:“等等,大昭惠帝赐下圣旨,现在请我朝大皇子宣读圣意,诸位听旨!” 姬云栖气得恨不得封住宋无忧的嘴,父皇想也不会对一个叛国的女儿寄予什么祝福和期盼之语,大概率是要训斥她的。 他一直按耐不动,就是想着给姬云倾一个面子,待礼成之后再私下宣读,也好维护她的新后威严,方便她日后行事,与他里应外合。 谁知这个草包竟然多嘴! 但现在大家都停了下来看着他,众目睽睽之下,他只好拿着圣旨,走上了高台,当着所有人的面去了密封,然后—— 姬云栖每念一句,姬云倾的面色便白了一分,周围的民众也在窃窃私语,对着她这辛东寺指指点点。 圣旨大意就是: 姬云倾背叛母国,害死老达罕王,后又与辛东寺狼狈为奸,谋朝篡位,罪大恶极,朕已将她移出玉牒,除名除姓。 还有辛东寺,弑父弑兄,无才无德,朕不承认他的达罕王之位,如果达罕一意孤行,任由这两个作奸犯科的人把持朝政,那么大昭就不跟你达罕好了,你达罕爱跟谁玩跟谁玩。 第123章 阴谋诡计还是来了 圣旨念完,现场顿时炸开了锅一样,大家高声议论纷纷,还有人大声嚷嚷着要辛东寺和姬云倾给大家一个交代。 姬云栖一时怔愣在地。 她想到自己也许不得父皇的欢心,也知道自己做了一些无法挽回的错事。 可是这些事没有对大昭造成损失,而自己又是他亲生的公主,如今又贵为一国之后,父皇训诫两句,再送上一些祝福和厚望,加强两国纽带,不是情理之中吗? 到时她除去辛东寺,扶持裴清允上位,达罕不就相当是大昭的了吗! 为何父皇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成全她? 到底是为何啊! 还有她的母妃陈昭仪和胞弟姬云涛,他们半句祝福没有便罢了,为何不劝着点父皇,要让他下了这杀人诛心的圣旨! 姬云倾到了现在都不明白,皇帝首先是一国之主,其次才是父亲和丈夫。 大昭所有和亲的公主中,每一个都谨记使命,维护大昭国威和皇家体面,至死都不忘母国。 可姬云倾才到了达罕,先是借着出卖大昭情报获取老达罕王的信任,后又怂恿达罕与吞武北牧合作,出兵临匀关,再又与辛东寺党豺为虐,一桩一件都触犯了大昭的底线和皇家的尊严。 连带陈昭仪与九皇子也受她拖累,失了圣心。 可事到如今,她仍然执迷不悟,将所有过错都推给了别人······ 辛东寺脸色黑如锅底,都怪这个女人要举办什么封后大典,自己什么货色不知道吗,偏要丢人现眼! 还以为她这个大昭公主能替他缓和关系,让他有点喘息的时间,现在好了,他都要被她拖到阴沟里翻船了。 当初夺了王位,第一个就该杀了她。 如今她再也不是大昭的公主了,不如就将她推出去,反正这一切也都是因她而起,王父也是她杀的······ 辛东寺当即痛心疾首地大声说道:“大昭惠帝英明,大义灭亲,将这残暴女人的恶性公之于众!” “诸位今日在此,寡人终于可以放心直言,当日这毒妇挟持王父,命寡人从了她,不然她就杀了王父!” 辛东寺声泪俱下,“寡人为救王父,只好假装服从,不成想王父还是被她活活气死。而后她又威胁寡人,给寡人下药,让寡人替她谋朝篡位,杀了兄长······” “寡人都是被逼无奈啊,始作俑者都是这个歹毒的女人!” “寡人想着登上大宝,大权在握后,再拿下这个妖女,替王父和兄长报仇!如今苍天有眼,大昭英明,此等恶女就该判处火刑,将她挫骨扬灰!” “今后没有这妖女威胁寡人,寡人在此立誓,定然执政为民,任贤纳谏,重德省刑,均免赋役,开创达罕盛世!” 达罕的群众看见一国之君在他们跟前声泪俱下,被一个女人陷害、拖累至此,顿时动了恻隐之心。 再说他还立誓了呢,他说减免赋税,开创盛世! 对于普通民众来说,谁能给他们带来好处,谁就是好帝王,那个位子谁坐都是坐,至于他使了什么手段,又有什么关系呢。 宋无忧简直被辛东寺这一番涕泪交加的发言给气笑了。 什么叫无耻,这就叫无耻!什么叫没担当,这就是没担当! 这锅甩得,她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比他甩得好的。 宋无忧说道:“辛东寺,我朝皇帝陛下说,不承认你是达罕王,不如趁大家都在,再选一个新王?好像达罕还有二王子,三王子,四王子,五王子,都不行的话,不还有宗族子弟嘛······” “我朝大皇子和裴将军在此,想必在我等的见证下,换个新王,我朝皇帝陛下一定会接纳的,届时,达罕有我大昭庇护,可保生存,不然,只怕达罕随时被环伺的列国给吞并了呢······” 辛东寺目眦欲裂,“宋无忧,这是我达罕国事,岂容你横加干涉!” 宋无忧耸耸肩,“本将这不是为了达罕的安定着想嘛,大家说说,是要这杀父弑兄、道德败坏的辛东寺做你们王上呢,还是再选一个明君?” 宋无忧的话顿时又引发了现场火热的讨论。 达罕的官员本就对辛东寺和姬云倾不满,敢怒不敢言已久,如今听到宋无忧说要替他们选新君,心里都开始动摇了。 “六王子为人实在太过狠辣,只怕于国不利啊!” “百年来,达罕在大昭的庇护下得以生存,要是没有大昭,达罕危矣!” “我看着三王子就不错,敦厚有加,可堪大任。” “不如还是选二王子吧,二王子机敏聪慧······” “可六王子已经登基了,再换新王,只怕朝政不稳啊!” 达罕的官员不自觉地就开始讨论辛东寺的去留,但是普通民众却不管这些。 还是那句话,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谁都是好君王,辛东寺也不例外。 不过在没有人选的时候,那就选好看的。 “我觉得四王子不错,一表人才。”???.23sk. “五王子也可以呢,浓眉大眼,甚是俊朗。” “要说样貌,似乎都比不过六王子吧······” “······” 姬云倾穿过吵吵杂杂的人群,看向底下那个鹤立鸡群般出色的男子,眼里满是疯狂。 整个天下都抛弃她,她也要得到他! 而得到他,她就能重新拥有整个天下! 辛东寺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倒打一耙,将事情推了个干净,那便等着吧。 一场庄严肃穆的封后大典最后以闹剧收场。 此事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开,辛东寺和他的党羽也不好直接用武力镇压,何况战神将军裴清允还坐镇此地,万一惹恼了他,还在肃县的大军三天就能赶过来······ 在达罕内部没有讨论出个确切的结果之前,辛东寺和姬云倾被看管起来,宋无忧和裴清允几人也都暂且留了下来。 姬云栖回到驿馆,气得将屋子砸了个遍! 姬云倾失势,计划就泡汤了,一切都成了泡影,都怪宋无忧这个草包! 但是等到了傍晚,姬云栖接到了姬云倾的传话,说按计划行事,姬云栖这才又松了口气。 “宋将军,我家大皇子有请。”大皇子身边的侍卫过来,对宋无忧说。 宋无忧没想到姬云倾都这样了,还有办法来给他们添堵,毫无悔过之心,当即给裴清允递了个眼神:来了来了,阴谋诡计还是来了······ 然后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对侍卫说道,“好啊,走吧。” “······”这宋将军这么好说话的吗,他家皇子教他的话都没用上······ 第124章 这天下就没有他们师徒俩不敢干的勾当 “宋无忧,快来这里坐。”姬云栖见宋无忧过来了,顿时放下心来。 “大皇子找我,就是想跟我喝酒?”宋无忧看着这一桌子的好菜,在姬云栖对面坐了下来。 “可不就是,在这异国他乡,想找个喝酒说话的人都没有,本王与无忧同窗一场,倒是还没认真坐下来喝过酒,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姬云栖说完便举起酒杯。 “光喝酒能有什么意思,不如大皇子随我来,我给大皇子看点好玩刺激的呀。”宋无忧一脸坏笑地说道。 大皇子眼神一亮,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站起来问道,“什么好玩刺激的?” 宋无忧一副‘你懂的’的表情,“大皇子心里想的是什么,就是什么,这几天我与夫子都在屋里玩呢,如今看在同窗的份上,我才带上大皇子你的,一般人我都不带他们玩的。” 大皇子想了想,难怪这师徒俩见天的躲在屋子里不出来,敢情是瞒着他干坏事了! 看不出来平时一本正经的夫子和宋无忧,竟然背地里这么会玩,难怪一个两个都不娶妻,连个侍妾都没有。 也是,男人嘛,怎么可能天天看着猪跑还不吃猪肉,能忍住的那都不是男人! 还以为裴清允多清高呢,脱了衣服都是那回事,看来姬云倾今晚是手到擒来了。 何况他们平日都在军队,在那群打仗杀敌的糙汉子当中混,连个母苍蝇都少见,这一朝回到俗世,可不就使劲折腾。 再说这达罕的女子颇有异域风情,浓眉大眼高鼻梁,虽然皮肤不如大昭女子的娇嫩白净,可是也极耐人寻味。 他都出来大半个月了,这么一想,就心痒难耐。 可是万一这小子又在耍什么诡计呢? 坏了今晚的事,那可得不偿失,算了,还是忍忍······ 过了今晚,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行。 “······不好不好,宋世子还是坐下与本王喝酒吧。”大皇子又坐了下去。 “那大皇子自己喝吧,我要回去,难得来达罕一趟,不玩够本可就亏了!”宋无忧说完,转身就要走。 她还要回去看姬云倾这个妖妃的表演呢,姬云栖要是真不敢来,她还就不管了,反正他迟早都跑不掉。 “站住,回来,”姬云栖叫道,“不如,你把人都叫上,来本王这屋玩?” 让宋无忧带人来这里,既可以看着她,又不坏了姬云倾的事,还能赏玩赏玩异域女子,一举三得。 宋无忧佯装思考,“还是算了,麻烦,我要回去,回去才好玩。” 宋无忧说完就走,姬云栖见状,急得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有话好好说,急什么。” “大皇子不急我急啊,这两天我们就要启程回昭都了,回去后我娘管我管得可紧了······”宋无忧从他手里将衣袖扯出来。 以前在肃县不觉得,可如今在达罕耽误得越久,她就越想回去昭都。 大概是因为闲下来了,天天看着秀色可餐又不能吃的夫子,很想合法地和他煮饭吧。 另一个屋内,看着满屋子臭男人的裴清允:英雄所见略同······ 宋无忧又说道,“再说了,大皇子不想玩,那你就好好喝你的酒,咱俩互不干涉。” 姬云栖想了想,“行吧,那本王跟过去瞧瞧,你别耍本王啊,不然本王要你好看!” 反正在这里也是要看着她,过去也是看着她,都一样。 何况有得玩,相信这小子就算天塌下来也没那么快察觉到。 “那走吧,别磨蹭了。”宋无忧边走边说,再磨蹭下去,好戏都开场了。 此时,裴清允正坐着和达罕的王公贵族、还有辛东寺等人,在屋内喝茶。 哦,茶只有裴清允在喝,旁若无人,悠然自得。二十来个王公贵族和王子在一旁看着他,安安静静地站着,不吵不闹。 当然不是他们不想闹,也不是他们不想喝茶,而是他们被点了穴道了,动也不能动,口也不能言。 一开始,他们以为大昭的战神将军让人将他们‘请’来,是想秋后算账的,吓得面如土色。 渐渐的又发现,他只坐着喝茶,也不说话,甚至连眼神都不给他们一个,也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姬云栖跟着宋无忧到了门外,刚想进去,便被守在门口的生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穴道,然后他就这么被拖进了屋里。 姬云栖此时悔得肠子都绿了,他怎么就相信了这诡计多端的宋无忧! 看着屋内这乌泱泱的人,敢情她跟裴清允不但将他这个大皇子骗了来,还把达罕大半的王公贵族都掳来了。 这天下就没有他们师徒俩不敢干的勾当吧! 他们这是想干嘛?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吗?这狡诈的师徒俩,想一出是一出,唯恐天下不乱! 不过,裴清允在这里,那姬云倾是不是没来? 没来的好,没来的好啊,不然今晚她一定会栽跟头! 只是上天似乎没有听到他的祈求。 听着隔壁传来的清晰的谈话声,达罕的官员个个怒目圆瞪,气血冲天,姬云栖则面如菜色。 为什么会有两个裴清允!看来隔壁那个是个冒牌货了······ 隔壁的屋内,三十假扮成裴清允,也在坐着喝茶。 “裴郎,本宫来了。”姬云倾看着裴清允,光是坐在那里,便叫她心神荡漾。 “你给我下毒了?”三十虽是问他,却语气肯定。 姬云倾暗惊,“裴郎知道了?不愧是本宫看上的男人,这么快就发现了不对,不像其他男人······” 不过现在发现也都晚了呢,从她进这个屋子的那一刻,他就逃不掉了。 三十问:“你怎么会有这种毒?” 姬云倾解了外衣,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别急,等我们圆了房,裴郎想知道什么,本宫都告诉你······” 姬云倾说完就想攀上三十的肩膀,三十怒道,“滚远点,别碰本将,不然本将杀了你!” 姬云倾妖媚一笑,在三十耳边呵气如兰,“待会只怕裴郎求着要本宫碰你呢。” 三十不由得庆幸,还好是他在,不用将军亲自出马,这女人简直卑鄙无耻又下流,再让她动一下,他怕是演不好这场戏了。 第125章 疯狂的姬云倾 三十强忍着要杀了她的冲动,点了她的穴道,“你再靠近本将,本将先杀了你,再了结了自己!” 姬云倾动弹不得,也不着急,等药效上来,他迟早都会妥协。 “裴郎,不要说狠话,本宫会心疼的。你跟着本宫有什么不好,本宫这么喜欢你,只要咱们今晚圆了房,我便让你坐这个达罕国的王位,我们双宿双飞,你说可好?” “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只手遮天,将达罕一国都玩在股掌?”三十说道。 姬云倾微微一笑,“就凭,本宫能杀了老达罕王,杀了辛北承,还能杀了辛东寺和其他王子!” 隔壁屋的辛东寺:你这个蛇蝎女人,王父和兄长都是你杀的,这可是你自己招的,大家都听见了······ 其他王公贵族看着辛东寺:蠢货! “如果这还不够的话,那本宫告诉裴郎,达罕唯一能打的威武大将军,也是本宫的裙下之臣,裴郎可觉得够了?” 隔壁屋的威武大将军:姬云倾你给老子下药,让老子不得不从! 其他王公贵族看着威武大将军:蠢货! 姬云倾面露得色,“只要本宫愿意,那些男人都逃不出本宫的手掌心!” “本宫既然能将辛东寺扶持上位,自然也能将裴郎扶持上位,只要裴郎从了本宫。” 三十:“本将觉得你脏!” 姬云倾听他这么说,尖声叫道,“谁都能嫌本宫脏,就是你不可以!如若不是你让父皇改了和亲人选,本宫怎么会变成这样?” “本宫这么做,最终都是为了你!只要本宫手中握着这些达罕权贵的把柄,将他们收服,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就得认下你这个新王!” 三十:“皇上从未决定让信阳和亲,况且,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当初你勾结辛东寺,在松达苑秋猎上妄图谋害本将和皇上的事情,你不会都忘了吧?” 姬云倾叫道:“他们又没有伤到你和父皇半根头发,我只想让你娶本宫,可是你偏不要本宫!还有父皇,他就是不肯下旨赐婚,他该死!” 三十:“如果不是本将有所防范,只怕他们那时就能要了本将的命,说不定皇上也会有危险!” 姬云倾:“不会的,本宫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本宫这么爱你啊裴郎,爱到可以为你去死,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本宫的好?” 三十:“我只看到你的不择手段,心肠歹毒,狼心狗肺。” 姬云倾:“本宫说了,本宫都是为了你才不得不这样,你不能这样说本宫,等你成了达罕的王,你就懂得本宫的良苦用心了。” 三十:“本将不稀罕。” 姬云倾:“不,你稀罕的,坐拥天下,万万人之上,你不用再行军打仗,出生入死,每日里都和本宫呆在一处快活,你稀罕的······” “裴郎还未有过其他女子吧?等我们圆了房,你就懂得个中滋味了······” 三十:“你怎么会有吞武的觅心香?” 姬云倾:“裴郎也知道觅心香?这可是个好东西,你现在是不是发作了?快,解了本宫的穴道,本宫马上满足你······” 三十:“哪来的觅心香?” 姬云倾:“达罕的鸿胪寺卿是吞武的内应,本宫从他手上得来的。” 其他王公贵族看着鸿胪寺卿,哦,鸿胪寺卿不在:这个蠢货! 三十:“你用觅心香还害了谁?” 姬云倾:“本宫可以告诉裴郎,达罕位高权重的人都有把柄在本宫手上,所以,裴郎可以放心,本宫一定可以将你扶持登基,君临天下······” 其他王公贵族:······求求你别问了,求求你别说了。 三十:“本将是大昭的镇国大将军,你挟持本将,不怕皇上杀了你和陈昭仪还有九皇子?” 姬云倾恨声道:“当初他们没能拦住父皇,不让本宫和亲,今日本宫自然也能不管他们的死活,再说,等大皇兄登基,他看在我的份上,也不会为难我母妃和皇弟。”23sk. 姬云栖:你这个毒妇,你出尔反尔,出卖本王! 其他王公贵族看着姬云栖:蠢货! 三十:“大皇子怎么可能继承大统。” 姬云栖:蠢货,别说! 姬云倾:“怎么不可能,只要太子死了,大皇兄就能入主东宫,登上大宝!” 三十:“太子龙章凤姿,身体康健,大皇子只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姬云栖:蠢货,别说! 姬云倾:“呵呵呵呵呵······裴郎啊裴郎,太子再健康,也抵不过毒药一杯啊!” 三十:“你们还想谋害太子殿下!” 姬云倾:“怪就怪太子与本宫关系不怎么样,又挡了本宫的路!”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大皇兄有勇无谋,蠢笨如猪,只要他登基了,本宫就能拿捏住他,本宫就还是大昭的公主,母妃和皇弟就能活下去。” 姬云栖:你才有勇无谋,蠢笨如猪!你全家都有勇无谋,蠢笨如猪! 三十:“你为何要将生你养你的大昭搅得天翻地覆?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姬云倾:“大昭只要乱了就是对本宫好,从本宫和亲的第一天,从他们将本宫推进达罕这万丈深渊,本宫就立誓,总有一天,要让他们悔不当初!” “本宫身在地狱,那大家都得陪着本宫!” “裴郎,你看,本宫做到了,如今,只要你做了达罕的王,大昭乱了,凭你我的手段能力,整个天下都是你我的了,多好,哈哈哈哈哈······” 三十:“你这个疯子!” 姬云倾:“本宫是疯了,本宫爱你爱得发疯,裴郎,不说了,咱们安置吧,你一定忍得很辛苦了对不对?” 三十:“你以为一个觅心香能奈我何?” 姬云倾:“觅心香确实不能让你对我忠贞不二,那同心蛊呢?” 三十吃惊:“同心蛊?你竟然连同心蛊都有!” 姬云倾:“哈哈哈哈哈······为了今天,本宫当然要准备周全。” “裴郎啊裴郎,你如今无路可走,不与本宫同房,觅心香会让你爆体而亡,与本宫同房,同心蛊就会种在你身上,你这一生,注定是本宫的!哈哈哈哈······” 第126章 姬云倾之死 “只可惜你心思费尽,却仍然一场空,就你也配肖想我们将军!”三十问完该问的,不屑地说道。 “你们将军?你不是裴郎?不,你是裴郎,你就是我的裴郎······” 姬云倾紧紧盯着三十,这就是她日思夜想的裴郎啊,化成灰她都知道是他,她怎么可能认错。 三十冷哼,“就你这点小伎俩小把戏,还不配让我们将军亲自出马!” 这时候,隔壁屋的裴清允说道:“好了,可以了。” “属下遵命!”三十应道,然后利落转身,出了屋子,消失不见。 “不,不会的,裴郎,裴郎,别走,你快回来!不同房你会死的,你真的会死的······”姬云栖动也不能动,只能干着急,大声喊道。3sk. 裴清允缓缓说道,“诸位都听清了吧?辛东寺和姬云倾先是杀害达罕王与大王子辛北承,后又勾结我朝大皇子姬云栖,意图谋害我朝太子殿下与本将军,罪大恶极,其心可诛。” “现在,哪位愿意将妖妃招的罪状都写下来,让她和辛东寺签字画押?愿意的眨一下眼睛。” 在场被点了穴道的人,除了辛东寺和姬云栖,具都不停地眨眼。 如今达罕民不聊生,内外交困,皆因这二人而起。 别说写罪状了,他们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不顾人伦,祸乱朝纲,辛东寺和姬云倾二人简直人人得而诛之! “很好,那就劳烦我们德高望重的三王叔来写这罪状吧。”裴清允命生七松开他的穴道。 三王叔先是缓和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然后对着裴清允拱了拱手,这才坐到一旁,拿起早就准备的纸笔,严肃认真地写了起来。 半刻钟后,生七将写好的罪状呈给裴清允过目。 裴清允快速看了一眼放到一旁,“还麻烦三王叔给我朝皇帝陛下写一封信,说明大皇子姬云栖的罪行及图谋。” 三王叔捋了捋花白的长胡子,点点头说道,“可。” 姬云栖听见裴清允的话,眼看着三王叔又执笔写了起来,只觉得浑身冰冷,头皮发麻。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努力想挣脱穴道,开口说话,却徒劳无功,只好看向裴清允和宋无忧,不停地眨眼示意。 还要他们放他一马,他愿意承他们一个人情······ 姬云栖眨眼半天,见裴清允与宋无忧看也不看他,便知他们定然不会放过自己了,不由得又恨的挠心抓肺,心里不停地诅咒起二人来。 他们为什么处处与他作对,坏他的事! 简直该死,都该死! 还有姬云倾这个贱人,都怪他引诱自己,如果不是她要举办封后大典,如果不是她妄想裴清允,如果不是她说万无一失却又自不量力,他怎么会陷入今天才这个田地!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跟他做对,为什么连老天爷都不帮他,到底是为什么! 隔壁的姬云倾此时也已经癫狂,她处心积虑,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和良知,布下今日这个天罗地网,只为得到一个人! 眼看他跳进来了,可是转眼他又全身而退,怎么可能呢? 他明明已经中了觅心香,他明明就在她的眼前了啊! 她忽的又想起九年前那天,那个莺飞草长万物明朗的时节,他身着红色状元吉服,黑白皂靴,步履稳健又庄重,一步一步从宫中走来,便一步一步踏在了她的心上。 从那以后,她每一个明天都为他而活。 她多喜欢他呀,每看他一眼,她便又多生出一分欢喜,然后执念疯长。 她可以放弃一切,地位,尊严,良知,她统统都不要,只想要他,只要一个他就好。 为了他,她毫不犹豫地跳进泥淖,跳进深渊,跳进地狱······万劫不复,在所不惜。 她都已经低到了尘埃里,为什么还是不行?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认真看过她一眼······ “裴郎,裴郎,你好狠的心啊······哈哈哈哈哈······”姬云倾又哭又笑,跌跌撞撞站起来,外衣也顾不得穿,径直走到屋外。 她将自己的发簪拔了下来,满头青丝垂挂腰后,满脸泪痕地在院子里唱道: “斜风细雨作春寒。对尊前。忆前欢。曾把梨花,寂寞泪阑干。芳草断烟南浦路,和别泪,看青山。” “昨宵结得梦夤缘。水云间。悄无言。争奈醒来,愁恨又依然。展转衾裯空懊恼,天易见,见伊难。” “······” 达罕的达官贵人断断续续走了出来,看见癔症了的姬云倾,皆如瘟神一般躲着她,远远走了过去才回过头来呸了一声。 裴清允和宋无忧出来,便见到披头散发、又哭又笑的姬云倾。 院子里的姬云倾也发现了裴清允。 她的目光痴痴地看着他。 是了,这才是他啊,看着她的时候无悲无喜,无恶无怒,与千千万万人一样,陌生又疏离。 不管她做什么,他永远都是这般,毫无波澜。 “裴郎······”姬云倾喃喃地叫道。 裴清允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转瞬又掩了任何一种情绪。 “裴郎,你可有喜欢的女子?”姬云倾问道。 裴清允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却又毫不犹豫就回道:“有。” “我就知道,你并不如你表现的那般,冷漠绝情,原来,你也有七情六欲的,你也是会喜欢上别人的······” “那么裴郎,你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过我,或者,憎恨过我?”姬云倾犹不死心地问道。 裴清允平静无波地看着她,薄唇轻启,“无。” 呵,她该知道的呀,她早就知道的。 姬云倾突然就觉得她累了,这二十年,从未有一天如今日这般,让她觉得疲惫不堪。 此时姬云倾整个人目光可见地失去了生机与活力,她转过身,喃喃又唱道: “昨宵结得梦夤缘。水云间。悄无言。争奈醒来,愁恨又依然。展转衾裯空懊恼,天易见,见伊难······” 然后将手中的发簪狠狠刺入自己的心脏,踉跄了几步,倒在地上,流下两行血泪······ 这辈子,再见了,裴清允。 下辈子,再也不见了吧,再也不见了······ 第127章 此生只要你一人 姬云倾已死,辛东寺也被打入死牢。 达罕平日里名不见经传的五王子以雷霆手段,捉拿了与姬云倾和辛东寺有染的大小官员,肃清了朝堂内外,迅速获得了大家的拥护。 而后五王子又当着裴清允和宋无忧的面,表示愿意签下附属国契约,继续臣服大昭,永不叛变,永不对大昭兵刃相见。 最后五王子还表示愿意将自己最疼爱的年仅十二岁的嫡长女送给裴清允,以彰显达罕的诚意。 不过又因最后这一个‘最有诚意的诚意’得罪了宋无忧而不自知,只因宋无忧一个五品将军实在不值得他们费心。 宋无忧不高兴,裴清允就不高兴,裴清允不高兴,大家都别想高兴。 于是达罕本来觉得自己已展示了十二万分的诚意,终于让裴清允的眼神越来越柔和,朝堂内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裴清允看着他们的眼神突然又变得凌厉无比,好像下一刻便要挥师西来一样。 还没等大家猜透哪里得罪了这位赫赫有名的战神将军,裴清允便带着宋无忧不辞而别,而姬云栖也已踏上了返回昭都的路。 由西往北的官道上,一辆毫无装饰的马车正缓缓而行,周围十几个黑衣护卫,马车前面一高大一清瘦赶着马车的两个小厮,正是姜勇和清崖。 “还在生气呢?”裴清允捏捏宋无忧的脸,问道。 “下官哪敢生镇国大将军的气啊。”宋无忧没好气地说道。 这个家伙去哪里都能招来桃花,一个接一个。 宋无忧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裴清允对姬云倾如此无情,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她对他微微发憷。 去年秋猎已然见识过他的快刀斩桃花,如今又眼睁睁地看着姬云倾死在他们面前,宋无忧不知道该是庆幸他对其他女人的冷硬无情,还是该害怕他以后也会如此对自己。 宋无忧不得不承认,其实自己是一个很容易便没有安全感的人。 以往,她孤身一人,所有的安全感都是自己给自己。 而如今,她想要的越多,便越不安心。 “那让本将瞧瞧,是谁的嘴巴嘟上天了啊。”裴清允好笑地说道。 “是你是你就是你!”宋无忧说完,将头转到一边,拉起马车的帘子看着窗外的景色。 看着她似乎要将自己锁在一个他触碰不到的地方,裴清允忽的觉得有点心慌,他一把将她拉回来,压在车厢壁上便亲了上去。 她如此若即若离,让他害怕,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她是属于他的。 他从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还会这么患得患失。 良久之后,他才放开她,却依然额头贴着额头,低声地问道,“告诉为夫,为何生气,嗯?” 宋无忧看着他眼里的担忧和紧张,忽的扑到他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肩膀窝,久久不说话。 她还不知道怎么去爱人,可是她想学着去爱他,因为,她发现,她真的很喜欢他,很喜欢。 那么,喜欢他,便该相信他,与他坦诚相对吧? “裴清允。”宋无忧低声叫道。 “我在。”裴清允答道。 宋无忧又叫:“裴清允。” 裴清允依然柔声回道,“我在。” “裴清允,我害怕,我害怕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了;我害怕有一天,你会像对姬云倾一样对我;我害怕,我会变得疑神疑鬼,怨天尤人,变得不再像我自己······” “我是个胆小鬼,你那么好,我怕抓不住你······”宋无忧闷声说道。 裴清允轻拍着她的背,感受着怀中柔软的人。 在他对她的所有印象里,她是自信的,张扬的,率真的,鲜活的,乐观的,胆大包天的·····可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害怕。 她害怕他不喜欢她。 可是他怎么会不喜欢她呢,从她还是‘男子’,他便非她莫属,除了她,谁都不行。 他对她耍的唯一的心眼和手段,都是为了得到她,与她在一起,一生一世一双人! “宋无忧,对不起,是为夫做得不够好,才让你有了这么多的不确定。” 裴清允将她拉起来,捧着她的脸,看进她眼里,缓缓又郑重地说道: “我裴清允,此生只心悦你宋无忧一人,你将会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娘亲,我孙子孙女的祖母,我唯一的枕边人,我裴清允后院唯一的女人,如违此言,天打雷劈······” “别说,别说了,我信你的······”宋无忧赶紧捂住他的嘴巴,眼眶有些发红,喉咙哽得发痛。3sk. 裴清允说道:“好,那现在到你说了,你说你会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做我孩子的娘亲,我孙子孙女的祖母,我的枕边人······” “······我不要。”宋无忧直接拒绝,这么肉麻的话,她才说不出口。 “宋无忧,你说嘛,你不说,我会觉得你不喜欢我,你不想要我······”裴清允循循善诱。 “我的心意夫子早已知晓,别装,再装可怜你就下去骑马去。”宋无忧说道。 “好,那我们不说,我们直接做吧。”裴清允不等她回答,便又亲了上去。 马车周围的十几个生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彼此眼中发现了兴奋。 将军加油!就是要这样! 这样下去他们很快就有小主子了! 自从知道宋无忧是女扮男装,整个能生阁激动得热泪盈眶,兴奋得上蹿下跳。 跟在宋无忧身边的生们,包括生七,都对她心悦诚服,把她当成了第二个主子。 可当他们得知宋无忧是个娘们的时候,对她的崇拜简直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 她才十六,她还是个女子,她跟将军一样,有勇有谋,那么厉害那么狡猾那么不按常理出牌! 现在能生阁里,宋无忧的地位隐隐有超越裴清允的趋势。 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的归舟:宋世子快点恢复女儿身,这样他才好将这好事宣告天下。 他是先告诉老太爷和老夫人呢,还是先告诉老爷和夫人呢? 还有,回府之后,他要赶紧清点将军的财物和产业,聘礼的事情该提上日程了呢。 第128章 拔营回朝 宋无忧和裴清允途经凉州,赶上了拔营回朝的大军。 一个月后的清晨。 昭都五十里开外的雪照山,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在曲折的官道上疾行。 宋无忧和裴清允骑马走在队伍前面,身后跟着秦毅超几个副将,还有清崖和姜勇,归舟和不生。 如离开时一样,此刻宋无忧换上了她的白色铠甲,裴清允也身着他的玄色镇国大将军铠甲,他们将会从德胜门进城,那里早有百姓在等候凯旋的大军。 裴清允的大军早在一个月前便已回朝,而他则领命北上,前往达罕,此时能跟着宋无忧回城,倒也合了他的心意。 雪照山另一面的半山腰上,一个慈眉善目、面容高贵的老妇人脊背笔挺,静静地站着,身旁一个年纪稍比她小的嬷嬷扶着她的手,身后几个高大护卫,并一顶轿子。 妇人一头花白的头发绾得一丝不苟,身着棉布缁衣,全身上下无一饰物,气质却又干净出尘、贵不可言。 妇人看着对面不远不近的宋无忧一行人,直到他们消失不见,她仍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静默不语。 “主子,出来已久,我们回吧。”身旁的嬷嬷和声劝道。 “回吧。”老妇人点点头,在嬷嬷的搀扶下上了轿子。 另一边,裴清允疾驰而过,却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妇人站着的方向,脸上若有所思,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宋无忧,眼里满是柔情蜜意。 东宫,太子此时眉眼舒朗,却又稍显急切,“刀刀,去问下宋世子他们到哪了。” 对于从昨天开始便问了无数遍宋世子行程的太子殿下,刀刀早已探明规律,早早遣人打探清楚了。 刀刀笑着回道:“回殿下,刚才来人回禀,宋世子一行大概还有三刻钟才到,殿下可要先用些点心?” “不了,你且过来看看,孤如此打扮如何?”太子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站定,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殿下今日神清气爽,端方雅正,威严不减。”刀刀上前稍微打理了一下太子的衣服,说道。 “那走吧,随孤去德胜楼等着。”太子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刀刀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太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也许连太子自己都没发现,他对宋无忧的一切,都显得比其他的事情更感兴趣。 作为太子,他哪里用去城门附近看班师回朝的大军,只需在宫中等着,宋无忧头一件事便是进宫拜见皇上,然后晚上还会设宴款待一众将领。 可太子却命人早早定了临街的包厢,只为今天能先看上一眼。 看见太子兴致匆匆地出宫,刀刀眨眼便将心里的想法抛诸脑后,开心地跟了上去,毕竟她也很喜欢宋世子。 宋国公府更是一派喜气洋洋。 宋夫人比他们早两个月回到了昭都,这段时间一直忙里忙外,她那‘假’婆母撒手人寰走得干干净净,倒是给她留下了个大摊子。 二房三房搬走了,仆人也是走的走散的散,他们的院子几乎满地狼藉,野草丛生,值钱的东西全没了。 少了这许多人,偌大的国公府顿时冷清荒凉了起来。 府里虽然有青麦和管事操持着,但仍是乱成了一锅粥。 宋国公府的产业还要重新规整,田庄铺子上一溜的事等着她确认,还要筛选添置仆人······ 这么一忙下来,宋夫人简直如陀螺般转个不停,转眼便到了宋无忧班师回朝的日子。 宋夫人明知这几日宋无忧会忙得脚不沾地,却仍然命人早早准备好了几日的菜单,又将她住的院子里里外外都修整了一遍,今日还再三让人检查,切莫漏了哪里,缺了什么。 “夫人,奴婢们可以去世子进城吗?”青麦和几个丫头小厮笑嘻嘻地跑来问道。 宋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也笑道,“去吧去吧,当心些,看了便速速回来。” “得嘞,奴婢回来跟夫人禀报世子爷回朝的盛况。”青麦说完便与叽叽喳喳跑了出去。 宋夫人笑着摇摇头,转身去了祠堂,她要告诉夫君,他们的女儿平安回来了······ 慕府,慕佳期央着慕雨柯,“哥哥,你带我一起去嘛。” “不行,我要是带你出门,娘知道了,非得打断我的腿。”慕雨柯拒绝。 慕佳期拉住他的手臂,“哥哥,我只是去看表哥进城,又不是去干嘛,况且我们快去快回,娘不会知道的。” 慕雨柯:“要不你先去跟娘说一声,她同意了,我便带你去,她不同意,你便乖乖待在府里。” 慕佳期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我去问祖母,祖母一定同意我去看表哥,哥,你等我啊,你一定要等我啊!” 说完便不顾形象地跑了出去,吓得贴身婢女跟在后面追着喊,“小姐,别跑,小心被夫人看见了······” 慕佳期却是不管,表哥走了九个多月,她便担心了九个多月,如今她回来了,她说什么都要去看看她的。 也不知道表哥是不是瘦了黑了,有没有变壮实一些。 她以往总是白白净净,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那九个多月里,不知在北边吃了多少苦,才能得胜归来。 好在,她终于回来了······ 慕佳期一口气小跑到自家祖母跟前,喘着气说道,“祖母,祖母,孙女想去看表哥进城。” “你这孩子,跑这么快干什么,小心你娘看见了又训斥你。”慕老夫人掏出手帕,替她擦去额角的薄汗。 慕佳期抱着慕老夫人的手臂,靠在她的肩膀上,“祖母,你让孙女去看表哥嘛······” 慕老夫人说道,“去吧,跟你大哥一起,多带几个人,当心别被人冲撞了,快去快回。” 慕佳期就知道祖母会同意,又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娘那里······” 慕老夫人点点她的额头,笑骂道,“没安好心的小滑头,无事,祖母跟你娘说。” “孙女就知道祖母最好了,多谢祖母,孙女这就去了啊······”慕佳期说完,又是小跑着,就怕晚了兄长一个人跑了。 第129章 骑马少年郎 此刻,德胜门进来的凯旋街上,两边临街的位置早已被一抢而空,大家都早早订下,只为目睹大昭两大将军同时归朝的盛况。 毕竟一个月前没见到镇国大将军的风采,今日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错过的。 宋无忧书院的同窗大半也都来了。 “季书林,你不是说你不来嘛,怎的又出现了?”左都御史家的嫡子孟少斌笑道,这季书林一向嘴硬。 这几个月,听说季书林天天缠着他爹问宋无忧粮草的事,俨然像老母鸡担心自己的鸡仔饿着了一样。 可偏偏在他们面前却装得对宋无忧漠不关心的样子,实在是好笑。 “孟少斌,你能来,小爷我来不得?”季书林仍然一副傲娇的样子。 唐文安大声说道,“要小爷说,大家应该列队欢迎我无忧哥凯旋才是,她打败了北牧!” “还有还有,等她这几天忙完了,咱别忘了让无忧哥请喝酒啊,她可是我们这些人当中头一个当官的。”唐文安继续说道。 “唐文安,想当初你和宋无忧两个,被家里人拿着棍子,满大街追着你们打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一转眼,她是将军,而你也入朝为官了。” 他们这些人大多都参加了今年的春闱,唐文安考了二甲五十八名,皇上看在敏亲郡王的面子上,让唐文安进了吏部,昔日的纨绔二人组如今人人歆羡。 “好汉不提当年勇,你们也不都是被棍棒打大的,说得好像在座的还有没挨过打的一样。”唐文安不在乎地说道。 自从他进了吏部,天天都还有同僚拿这些事情取笑他,他早都习以为常了。 那些年,与无忧哥走街串巷惹是生非的日子真是令人怀念,而父亲的棍子打得也真是酸爽啊,怎么一转眼就长大了呢······ “哎哎哎,快看,他们来了!”不知谁大喊来了一声,大家顿时都看向城门。 宋无忧知道他们这么高调回朝,肯定是会被围观的,可她万万没想到,围观的人这么多! 从进城那一刻,街道两边和林立的酒楼上全部都是人,一眼望不到头,大家都拿着鲜花帕子各种物品向他们招手,俨然一个大型的追星现场。 宋无忧和裴清允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缓缓进城。 “无忧哥,夫子,我们在这里!”刚进城没走几步,便看到二楼包厢里的唐文安等人齐齐向他们招手。 “无忧哥,你晒黑了,但是更俊了!”唐文安又大声说道,引起了众人的哄笑。 宋无忧笑着看向他,也朝他们挥手,这小子,一如既往的咋咋呼呼。 身旁的裴清允却微微不悦,他好想把小混蛋藏起来,只留给他自己看。 而街道两边的少女大妈大婶则不停地叫着裴清允。 “裴将军,看这里,这是送你的花。” “裴将军又好帅,裴将军,我好喜欢你。” “裴将军,你永远是大昭最厉害的战神,英雄!” “裴将军······” 宋无忧看着面色激动、不断高呼裴清允的女粉丝,再看看挂满了鲜花手帕饰品的裴清允和他座下的马,心里暗暗咋舌,裴清允竟然有这么多女粉丝! “宋世子。”宋无忧只觉得一道声音直入她的耳朵,然后循着声音来源一看,终于发现了窗边的人。 刀刀密音入耳,宋无忧才发现太子竟然也来了,还有五公主。 太子从宋无忧进城的那一刻,目光便一直追随着她。 她又变了,肌肤没有出征前那白嫩到令人发指,却由里到外透着健康的红润光泽。 人长开了,眉眼更加大气漂亮,气质更加从容内敛,也更加让人移不开眼了。 直到这一刻见到她,再看见她的笑,太子这才将她的样子与这几月以来在他脑中盘旋了无数的样子重叠了起来,悬着的心也落回了实处。 “太子哥哥,你说父皇现在还会给我和宋世子赐婚吗?”五公主姬云乐问身旁的太子,眼神却从未离开过宋无忧。 太子不答反问,“云乐喜欢宋世子吗?” “应该是喜欢的,这么漂亮又有趣的人,不过,她好像不喜欢本公主,再说,她是个有抱负的人······”这一刻,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这公主的身份好还是不好了。 听说她战场上所向披靡,计谋担当无人能及,深受将士的拥护······ 所以,像她这般惊艳绝伦的人,尚公主的话,多可惜。 五公主有些失落,转而又说服自己,朝廷需要这样的人,江山和百姓都需要这样的人。 她作为父皇最宠爱的公主,享受着世间的尊荣与富贵,那便要时刻准备着做出一些牺牲。 感情,却是她最不能任性的事情,罢了,她和她都有不同的宿命······ 要是她像太子哥哥一样,是个男儿就好了,那她还可以与她做朋友,她一定是个非常有趣的朋友的。 太子看着已经走远了的宋无忧,缓缓说道:“云乐说得对,她是雄鹰,自有广阔天地,公主府或者皇城,对她来说,只怕是个禁锢······” 另一家酒楼的窗边,慕佳期看着走过来的宋无忧,只觉得心都不由她控制,跳得又急又痛。 “哥,快叫表哥,她马上就要过去了······”慕佳期看着宋无忧,喃喃说道。 她多想像其他女子一样,大声呼唤着表哥或者裴将军,大声宣告着内心对他们的爱慕与崇敬,可是她只觉得喉咙哽得紧紧的,‘表哥’这两个字却是怎么都叫不出口。 “无忧表弟,我们在这里!”慕雨柯叫道,成功引来了宋无忧的目光。 慕佳期看着楼下的骑马少年郎,就这么抬起头笑着看向她。 那少年的笑容啊,干净又纯粹,简直比太阳还要耀眼······ 裴清允看着身旁的小混蛋对谁都笑得那叫一个明媚生花,听着众人对她的夸赞和欣赏,心里简直酸得冒泡。 他们应该半夜偷偷进城才对! 她是他一个人的,可是现在他觉得这些人都想跟他抢。 他必须加快速度,让她恢复女装便立刻与他成亲。 第130章 晚上要你好看 半个月前。 皇上对姬云栖勾结姬云倾,想要谋害太子,夺取江山的事情震怒不已。 而后徐靖竹又击登闻鼓,供出了十二年前,姬云栖将六皇子推下假山,被经过的他与北牧二王子阿弘吉看见,双双被威胁,出卖了不少大昭的情报,五个多月前还替阿弘吉凑了二十万石粮草的事。 死不瞑目的阿弘吉:你们提供虚假情报,说大昭能打的武将除了裴清允,其他人老的老,少的少,大昭后继无人! 还说征北将军宋无忧是草包一个,导致本王阵前轻敌,战略失误,落了个战败身死的下场! 还有那传说中的二十万石粮草,他至死都没见着半个黍米壳子······ 裴清允料得没错,皇帝即便怒气滔天,将姬云栖查了个底朝天,紧接着又发现许多他陷害兄弟、私下养暗卫和幕僚的事,却仍是留了他一命,只将他关在宗人府,永世不得踏出半步。 徐靖竹虽说是被人威胁,没有铸成大错,却为虎作伥,隐瞒不报,又因着是徐晋之后被皇帝厌恶,徐府满门男丁被判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昭都,女子没入奴籍,好歹都保住了一条命。 ······ 宋无忧和裴清允热热闹闹进了城,直奔宫里,皇帝领着宰执大臣们在明政殿接见了他们,其中包括裴清允的祖父和宋无忧的外祖父。 皇帝看着宋无忧和裴清允身着铠甲,目不斜视地大步走过来,朝他下跪行礼。 裴清允年少有为,不骄不躁,沉稳端方,胸有沟壑,皇帝目露赞赏。 宋无忧嘛,皇帝看向她的眼神很是复杂。???.23sk. 监军说她打仗跟玩儿似的,一天一个鬼点子迷惑那阿弘吉,将他耍得团团转,扮猪吃老虎。 又察觉宋靖雁的死有异,将肃县和凉州官场搅了个天翻地覆,还连带扯出了几十年的恩怨情仇,连刘志书这个刚正不阿的臭石头都对这小子赞赏有加。 她还好美色,连阿弘吉的侍妾都被她策反了,还将人带回了昭都。 去了达罕又扯出了谋逆大事,远比他想的还要能闹······ 可以说这小子去到哪哪便不得安生。 这也难怪,她可是出了名的不爱念书只好玩乐惹祸,浑起来无法无天,夫子被气跑了十几个。 看来能镇得住她的夫子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亲封的镇国大将军了。 而且从今往后,他看在长姐的面子上,说什么都还得罩着她一二! 要让她知道这事,这个以往便在昭都横着走的纨绔只怕要变本加厉,他的镇国大将军估计都镇不住她了。 裴清允:镇不住,真镇不住······ 皇帝想到这,看宋无忧的眼神更复杂了······ 裴清允和宋无忧还跪在地上,皇帝就在上头盯着他们,也不说话。 宋无忧不由得心里打鼓,莫非皇上在恼她扳倒了姬云栖和姬云倾? 毕竟这两个都是他亲生的······ 俗话说的好,我生的熊孩子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但是旁人动他半根头发试试! 皇上此时莫非想替他那俩熊孩子讨回公道? 宋无忧心里没底,一个帝王,这么看着人不说话,是会吓死人的啊喂! 就在宋无忧想着要不要先低头认个怂的时候,皇帝终于说话了:“两位爱卿平身。” “谢皇上!”宋无忧开开心心地站了起来,抬头看向皇上,嗯,好像并没有很生气,看来是她多虑了。 皇帝再看宋无忧,见她没心没肺起了来,便大大方方打量他,顿时被气笑了,她不知道这样大咧咧地直视天颜是大不敬吗! 宋无忧:电视剧有说过,但是我一下子没想起来······ “宋无忧,看够没有,朕可入得你的眼?”皇帝突然说道,语气不明喜怒。 裴清允:这个小糊涂蛋,晚上要你好看······ 宰执大臣们:敢盯着皇上看,这个五品小将胆子不小。 宋无忧:完了完了,草率了······ 宋无忧啪的一声跪地,“皇上俊朗之中带着无上睿智,威严之中带着宽和仁慈,臣久不得瞻天颜,一时之间被皇上的真龙之气给镇住了,皇上气宇轩昂,威震天下,仁厚礼贤,宽宏大量,爱民如子,皇上您饶了臣这一回吧。” 裴清允:皇上逗你玩呢,可你当着为夫的面夸另一个男人,晚上要你好看······ 宰执大臣们:这个五品小将是真会说,真敢说。 宋无忧的外祖父也在殿中,心道这孩子没上过朝,又是个什么都敢说的,再让她说下去只怕军功都得拿来赎罪了。 慕老爷子也出列跪下:“无忧年幼无知,言行冲撞了皇上,求皇上开恩······” “慕爱卿,起。” 皇帝转头又一脸严肃地对宋无忧说道:“朕要是不饶你,便不宽宏大量,爱民如子了?” 宋无忧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商量道,“皇上您看,长得好看吸引人这事,真不能怪臣啊,要不您将臣当个屁给放了吧······” 慕老爷子又跪下:“求皇上开恩······” 裴清允:晚上真要你好看······ 宰执大臣们:这个五品小将是真敢说! 皇帝本来也是存心逗她,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啼笑皆非,这么个滑头,要是长姐在这就好了······ 皇帝:“都起吧。” 慕老爷子:“臣,谢皇上。” “臣谢皇上不杀之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宋无忧高声说道,然后又开开心心地站了起来。 皇帝:······他什么时候说过要杀她了? 接下来,皇帝收起了逗宋无忧的心思,与大臣们一起,问起南北的事情来。 待终于面见完皇上,宋无忧等人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已经金乌西沉了。 宋无忧匆匆告别了外祖父和裴清允,急匆匆就往宋国公府赶。 她现在就得一个时辰,回去跟娘亲道声安,再洗漱换身衣服,就又得进宫参加庆功宴了。 今晚皇上设宴,南北两个军队的将领和一些天子近臣都会出席。 接下来几日还有献俘仪式、犒赏三军,论功行赏,安置烈士家属······ 再就是见见昔日的同窗,拜访外祖父外祖母和一些亲友,到臻院去看看。 然后再好好想想,怎么跟皇上讨个不杀之恩······ 宋无忧边走边盘算着。 第131章 他嫉妒得发狂 晚上的庆功宴设在集英殿,皇上同时还给留在军营的众是士兵将领赐下了猪牛羊及美酒等。 集英殿此时灯火辉煌,供一人坐食的案几上已经摆放了酒品与开胃点心。 宴席座次按照官员等级依次排开,但宋无忧虽说只是个五品将军,座位却也安排得比较靠前,只与裴清允隔了几个位置。 待皇上入座,大家行礼、寒暄之后,皇上跟前的御前大总管福海便充当赞礼,站在殿陛上高声唱道:“行酒。” 喝过第一杯酒后,大家便可以自由吃东西,而歌舞也开始了。 宋无忧和裴清允作为大昭如今最年轻的将领,一个五品,一个二品,皆未婚娶,可谓是香饽饽一样的存在。 裴清允俊逸清冷,又位高权重,只要他端起架子,那气场就高不可攀,让人不敢接近。 宋无忧就不一样了,看起来年纪轻,脾气还好,对谁都笑眯眯客客气气的,似乎是个好拿捏的柿子。 曾经的草包名声那都是过去了,哪个孩子不是熊着打着长大的。如今她前途无量,人又长得俊俏,性子瞧着也好。 何况皇上还亲自替她肃清了宅院,她如今作为宋国公府唯一的子嗣,上头只有一个母亲,后院又比她的脸还干净,可不就是上好的女婿人选。 如今恰逢太平盛世,吞武和北牧元气大伤,她需要出征的几率大大降低,错过这个女婿,下一个女婿还不知道在哪里! 宋无忧不知现在大家看她如看货架上的商品一样,将她的生产日期、产地、配料、市场前景等等摸了个清楚。 席间,宋无忧左右后边的官员相继与她喝了不少酒,说了不少场面话,但具都明里暗里提及‘家中小女还未婚配’。 宋无忧这才清楚,这帮人精拿她当女婿相看了,顿时哭笑不得,想着回去要跟周莲可搞出点绯色新闻,吓跑这些‘岳丈大人’。 裴清允频频看向宋无忧那桌,见她身边就没清静过,那些人围着她,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裴清允在心里快速下了定论。 此时太子也端着酒走了过来。 “宋无忧,好久不见。”太子说道。 “太子殿下,这里坐。”宋无忧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空出一个位置。 太子从善如流,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刚巧挡住了裴清允看宋无忧的视线。 裴醋缸:翻了,本将翻了,轻易哄不好的那种······ 太子近距离看着宋无忧,听她絮絮叨叨说着北边的趣闻,说她站在城墙上和北牧对骂,说她带着两千‘敢死队’去烧了阿弘吉好不容易抢来的粮草,说她在无边的沙漠跑马······天籁小说网 太子越听越是羡慕,“孤听无忧这么说,倒是心生向往了。” 宋无忧笑道:“别,西北的风和沙都很烈,刮在脸上生疼,皮肤也会被晒伤,出去一趟回来,满嘴的沙子,不好,不好······” 太子问道:“无忧就是这么变黑的?” 宋无忧立刻摸脸,“啊,我现在很黑吗?是不是很丑,完了完了,我好久没照镜子了······” 太子看着她,皮肤如上好的美玉,五官明亮大气,眼神清澈如星,不知为什么觉得心里有些发烫。 “不丑,一点都不丑,还是大昭最俊美无俦的男子,之一。” 宋无忧顿时笑道,“之一?那上榜的还有谁,不会是太子殿下你吧?” 太子也笑,“嗯,孤高居榜首。” 宋无忧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这是太子殿下自己给自己封的榜首吧。” 裴醋缸:宋无忧,你完了,你今晚铁定是哄不好为夫了! 宋无忧的笑声吸引了不少眼光看过来,大家心里又暗惊,她竟然与太子殿下的感情这么好! 大家看宋无忧的眼神更加热络了。 太子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心里也跟着欢快,她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让身边的人跟着不自觉地心情变好。 宋无忧突然又说道,“太子殿下马上要大婚了,我在这先跟殿下说声恭喜,来,咱俩干一杯!” “多谢,你也为孤感到高兴吧?”太子说道。 宋无忧理所当然又真诚地道,“那当然,这是举国同庆的好事,听说太子妃柔嘉维则,我为太子殿下感到高兴。” 宋无忧接着又挤眉弄眼地悄声说道,“听说两个侧妃也会在同一日进门,太子殿下好福气。” 太子不由得苦笑,“这有什么好福气不福气的,孤看你也该娶妻了。” “哈哈,我倒是还得从长计议,暂且喝了殿下的喜酒再做打算吧。”宋无忧意有所指地说道。 她跟夫子的事啊,却是该好好筹谋,不然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熟饭啊,宋无忧又想歪了。 高坐上首的皇帝看到太子和宋无忧相谈甚欢,倒也对太子的赤诚感到满意。 他本就知道太子与宋无忧的熟络,不然不可能将自己唯一一颗保命丹送给了她。 太子敦敏豁达,这些年也都谨记本分,从不与任何势力来往过密,做什么都光明正大,甚至让他一度觉得太子可以多些手段和城府。 如今出了大皇子的事,他倒是觉得太子不失为一个明君,再说还有裴清允,还有宋无忧,唐文安,季书林,秦毅超······ 想来,去年鹿鸣书院的学子,他费尽心思点的人,大都可以成为太子以后的肱骨之臣。 宋无忧一晚上喝了不少酒,到宴会散场的时候,已经面色红粉,微微有了醉意。 出了宫门,裴清允趁人不备,一把将她掳进自己的马车,然后捧着她的脸就亲了起来。 淡淡的酒气混合着她的香气,让裴清允沉迷不已。 一晚上看着她与人谈笑风生,如鱼得水,那些人满是欣赏地看着她,还有太子对她的与众不同,都让他嫉妒得发狂。 幸好大家都以为她是男子,幸好,大家都看不到这样的她······ 清崖和姜勇在宫门口左等右等,眼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还没见自家世子爷出来,心里顿时担心起来。 莫不是世子爷在宫里犯浑,被扣下了? 就在二人想遣人去打听的时候,归舟过来了,说裴将军找宋世子有事相商,晚些自会送她回府。 归舟其实更想说的是,宋世子今晚歇在裴府了! 不过想想,怕是他家将军今晚还搞不定宋世子的······ 第132章 醉酒 马车一路驶回裴清允的慎独院,才堪堪停稳,裴清允便抱着人以内力开了门,又以内力关上,然后传出一句,“煮醒酒汤来。” “夫子,我没醉。”宋无忧眼眸迷蒙,笑嘻嘻地说道。 “嗯,夫人没醉,是为夫醉了。”裴清允将她放在榻上,温声哄着。 然后又拆了她的束发,不轻不重地按着她的太阳穴和头部穴位。 宋无忧舒服得直哼哼,伸出手摸着裴清允的脸,目光潋滟地看着他:“夫子这手法不错,甚得我心。” 裴清允听这么说,一晚上酸得冒泡的心终是舒坦了起来,眉眼含笑地道,“嗯,不光这个,为夫还有很多作用等待夫人发掘。” 裴清允看着榻上的宋无忧,满头青丝垂下来,衬得她肤白貌美,目光水润迷蒙,喝了酒的唇瓣水粉娇艳。 头一次见她如此小女人的一面,裴清允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他俯下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然后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捧着她的脸说道,“夫人,穿女装给为夫看看?” “我不要,我没有,没有穿过女装,我也没有女装。”宋无忧嘟哝道,满脸委屈。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穿过女装呢,她是个汉子······ 前世是孤儿,小的时候有什么穿什么,永远都是灰扑扑的。 长大了,只顾学业和赚钱,短发,中性打扮,不开口说话,便雌雄莫辨。 到了部队,一身军装,为了方便甚至还留过寸头······ 哪有这样的女孩子呢? 没有妈妈的女孩子哟,得藏好柔软,掩了娇气,收敛美貌,挺直脊背,凶悍地面对更加凶悍的生活。 “你总要穿的,乖,现在先穿给为夫看看。”裴清允哄道,然后不等她说话,便走到门口,唤来不生。 “去云裳阁,将时下最新最好的女装都打包回来,再去宝福楼打包些时兴的首饰,别让人知道。”裴清允密音传话,吩咐道。 不生激动兴奋地应道,“是!” “可是,我现在有妈妈了,还有男朋友······”宋无忧浅笑着,嘟嚷了一句。 “嗯,夫人刚才说什么?”裴清允没听清,转过头去看她,却发现她睡着了。 裴清允坐在她身边,拉起她一个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就这么看着她,也觉得满心欢喜,心满意足。 另一边,南书从傍晚守到天黑,才终于看到裴清允的马车回了府,然后一溜小跑地回了自己的房间,精心打扮起来。 南书与北画一个房间,此刻见她描眉画眼,将所有的首饰都往自己身上头上戴,不由得问道,“南书,作何打扮成这样?你答应你娘去相看了?” “我的事你少管。”南书历来看不起北画,因为当初夫人也想让北画做公子的通房,只不过她长得比北画好,所以夫人点了她去伺候一回。 只可惜,差一点她就成为公子的人了······ 这一次,她肯定可以! 北画见她依然是那副清高傲慢的样子,也不再管她。这小蹄子心思多着呢,也就是夫人和老夫人和善,又看在她爹娘的面上,才容她趾高气扬,偷奸耍滑。 打扮好的南书来到大厨房,将煨在炉子上的汤装到碗里,放入食盒,就往裴清允的慎独院去。 这是她精心熬制了一天的人参鹿肉汤,人参还是趁陈嬷嬷不注意,偷偷放的百年老参,保管公子喝了忍不住动情。 慎独院门口。 “站住,慎独院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回去!”生一冷冷说道。 精心打扮过的南书提着食盒,看着生一,娇滴滴地说道,“侍卫小哥,奴婢南书,奉大厨房陈嬷嬷之命,给公子送些宵夜过来,麻烦小哥让奴婢进去吧。” “公子的吃食自有不生和归舟命人打点,无须你多事,速速离去!”生一目不斜视地说道,这种想着法子往将军跟前凑的女子他见多了。 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只有宋世子那般的人才配得上他们将军! “侍卫小哥,这是奴婢的一点心意,你且拿去吃酒。”南书拿出一个鼓嚷嚷的荷包就想塞到生一手里。23sk. 不料生一大手一挥,不仅将荷包打落在地,还将南书挥得后退了两步,食盒没拿稳,掉到了地上,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走走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把他生一当成什么人了,她就算将国库搬来,也别想让他挪动半步! “你这个粗鲁的狗奴才,打翻了公子的食盒,你该当何罪!”南书见他油盐不进,洒了自己精心熬制的大补汤,顿时气得大叫起来。 她作为公子的通房人选,虽然一直没成好事,但是上次她已经进了公子的屋。 只要再给她一次机会,公子一定会接纳她,到时她要将这些眼高于顶的狗奴才都打发了! “南书!你在这干什么,还不快走!”归舟拿着醒酒汤回来,便见南书和生一在院门口大吵大闹。 “归舟小哥,这个侍卫好生无理,将奴婢替公子精心准备的宵夜打翻了。”南书告状道。 “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赶紧走,不然没你好果子吃!”归舟说道,说完就想进去。 “归舟,归舟,你帮帮我吧,让我见公子一面,就一面。”南书抓住他的袖子祈求道,她二十了,再也等不下去了。 “除非公子发话,不然谁都帮不了你,快走!”归舟甩开南书,进了院子。 “归舟,归舟,我求求你了······”南书在背后跪下,叫道。 裴清允安安静静地看着宋无忧的睡颜,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眉头紧皱。 他出了屋,又轻轻关上门,这才不怒自威地道,“什么人敢来慎独院喧哗,即刻将她撵走,下次再让人在慎独院吵吵闹闹,你们都回阁里待半个月!” 说完接过归舟手里的醒酒汤,开门走了进去。 归舟和生们不由得头皮发麻,要是真被罚回阁里,他们不脱层皮别想出来······ 都怪这个痴心妄想的奴婢! “公子,奴婢是南书啊,公子······”南书还想说,却被生一唤来的两个小厮拖着走远了。 第133章 穿女装 屋内宋无忧睡得并不安稳,酒气一直在她胃里翻腾,往喉咙上冲,让她忍不住吐了起来。 裴清允见状,心里一喜,走过去将她扶起来,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没事没事,乖,吐出来就好了。” 吐吧吐吧,衣服脏了,换了就是······ 就在这时,不生敲了门,得了回应后和其他生们,目不斜视地将十来个箱子往屋内搬。 “命人清理干净,备热水。”裴清允说完,抱着宋无忧回了内室。 满脸喜气的归舟:宋世子醉得好,吐得好! 不生:宋世子吐得好,准备的衣服够你吐个百八十回的! 吐完了的宋无忧满身大汗,浑身发软,有气无力地说道,“又大意了,丢脸丢到裴府来了······” 裴清允:没有大意,也不丢脸,偶尔醉一回吐一次也挺好······天籁小说网 “下次咱不喝了。”裴清允口不对心地说道。 “那酒喝起来跟水似的,谁想到后劲这么大。”宋无忧不好意思地说道。 “热水备好了,来,先将醒酒汤喝了,再去泡泡,就舒服了。” 裴清允尝了口温热,这才将醒酒汤一口一口喂给宋无忧。 宋无忧边喝边说道,“我回府洗,夫子,你让人去通知清崖和姜勇过来接我吧。” 裴清允:这······万万不行! “为夫让人将热水准备好了,你洗好了,为夫再送你回去便是,你自己闻闻你身上的味道······” 宋无忧老脸一红,妈的真的是草率了啊,谁想到酒量没有跟着她穿过来! 喝得醉醺醺就罢了,竟然还在男朋友的屋里吐了,她的形象全没了······ “可是,我没有换洗的衣服······”宋无忧红着脸低着头说道,自己的味道真的一言难尽。 裴清允揉揉她的头说道,“为夫替你准备好了,放心吧。” “那我先去洗洗。”宋无忧下意识地便认为裴清允给她准备了他的男装,吐了一身又出了一身的汗,再不洗她还得吐。 裴清允扶她进了浴室,试了试水温,“刚刚好,洗吧。” “夫子,你出去,别偷看啊!”宋无忧看着他,郑重交代道。 “······”被当贼防着了,不过,以后大把机会,他不是不分轻重的人。“······放心,为夫现在不看。” 他如果是男的,他今晚倒有可能偷看,可是,她是他心爱的姑娘,他怎会舍得轻薄她。 “那你出去啊。”宋无忧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提醒道。 “好,小心点,有什么喊为夫,为夫就在外面守着。”裴清允揉揉她的头发,交待道。 宋无忧将他推出去,磨蹭半天,洗个澡而已,用得着道别吗······ 待终于坐在了裴清允宽大的浴桶里,宋无忧憋着气,整个人沉到了水里,然后再浮出水面,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可算是舒服自在了。 宋无忧边洗边观察自己的身体,肤如凝脂,凹凸有致,嗯,真是羡慕以后的裴清允,有个这么诱人的老婆。 当然她也很羡慕自己,裴清允也很诱人······ 此时裴清允正打开不生送进来的箱子,不停地翻找。 白色,白色不好,她经常穿白衣······ 粉色,粉色似乎还行,不过不够隆重。 蓝色,蓝色太平淡了······ 裴清允将衣服翻了个遍,才终于挑了一身秋香菡萏缂丝牡丹花纹的衣衫和裙子,又配了首饰,越看越满意,顿时就迫不及待起来。 “夫人,洗好没?”裴清允问道。 “还没,不急。”宋无忧正洗得舒坦,哪里愿意出水。 “······”裴清允看着自己挑好的衣服,急得来回走动。 “夫人,好了吧,水凉了,不起该着凉了······” “夫人,怎么还没好啊?” “夫人······” “好了好了,洗个澡怎的一直催一直催,夫子真是好生啰嗦······”宋无忧不满地回道,然后哗的一声出了水。 肯起来了就好,她说什么就什么,反正也是他急不可耐。 “为夫将衣服送进来了啊······”裴清允手上拿着衣服,边说边走进去。 宋无忧此时已经擦干了身体,正在束胸,便应道,“嗯,夫子放屏风边上就好,别过来,我还没好。” 裴清允进了浴室,将衣服放好,看着屏风上模糊不清的身姿,顿时觉得鼻子又痒了······ “夫人,别束胸了,咱穿女装······”裴清允说完便抬着头走了出去,然后赶紧运气一周,缓和体内翻涌的血气。 “······男装呢?”宋无忧抬头看向屏风上的繁复女装,这才觉得自己被裴清允这厮给诓了。 不过看着眼前漂亮的衣服,宋无忧眼睛都亮了! 女装啊! 先偷偷穿一次过过瘾也好,何况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好好打扮打扮,叫他移不开眼,忘了刚才那尴尬的场面。 “你先穿女装出来,回府的时候再换男装。”裴清允说道。 “······可是,这么复杂的衣服,我不会穿······”宋无忧说的是真的,她将衣服看来看去,连哪件穿里面哪件穿外面都不知道。 裴清允眼睛更亮了,“那为夫进去帮你穿?” “······”她怎么觉得裴清允这厮是故意的,而且自己不会引狼入室吗? “夫子,你告诉我先穿哪件,我自己来。” “······哦,好吧,”裴清允有些失望,但是想想,她愿意穿女装就好,循序渐进,以后他肯定可以天天帮她束发,穿衣,甚至洗澡······ 裴清允觉得自己的鼻子又痒了,赶紧止了心思,压下心中的悸动。 宋无忧在裴清允的指点下摸索着穿衣,看着铜镜里自己一件又一件套上女装,有些恍惚不敢置信。 又等了一刻钟后,裴清允越等越是迫不及待,运气也无法再静下心来,又哑着声音问,“夫人,好了吗?” “好,好了。”宋无忧忽的就脸红了。 裴清允一个箭步冲进去,看着转头向他看过来的女子,只觉得此刻如暗黑的天空突然升起了金色的太阳,在他眼前炸出了万丈光芒。 他知道她长得极好,可如今她换上了女装,在他面前俏生生、安安静静站着,眉眼含笑地看着他,他便觉得她的美远远超过了他的认知。 天上月,地上雪,人间至宝,万里江山,都不如她的一颦一笑。